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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景区火爆全球/作者:越五伦』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一贫如洗的萧焉意（被迫）绑定系统，继承一座灵山。灵山荒草丛生，但有沃土，有醴泉，可以滋养作物。他种的白菜甘美可口，零污染无农药，吃货争相追捧。他种的寒兰馨香远播，惹来千只彩蝶，奇景引爆全网。...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1章
　　正午，步行街人流熙攘，每个路边摊前都排起长队。只有一个摊位周围被划出一圈无人的真空地带。
　　那小摊上立了一块木板，上面用毛笔写了两个遒劲有力大字：算命。
　　摊主蹲在竹席旁边，数着不锈钢旧碗里可怜巴巴的几个钱。
　　“六块八、九块八、十二块八……又比昨天少很多啊。”
　　昨天摆摊算命至少能挣二十块，今天连十五元都挣不上，萧焉叹了一口气。
　　余额显示，萧焉的全部资产为142元。他是美院毕业生，本不应该混得这么惨，但他之前在工作室做手工艺品，遇上挑刺的甲方，等人高的雕塑让他大修三遍。
　　前前后后，焚膏继晷地忙活了两个多月，甲方直接跑路，一分钱也没给萧焉。
　　他的工作室月租两万多，甲方一跑路，房租交不上，加上水电费、抵押金，他现在欠债六万多，被扫地出门。
　　全部行李被房东扣押，萧焉身无分文，出门还要提起半拉心脏，谨防上门要债的混混。
　　现在住的地下室，一个月房租两百，已经是月底，下月房租还差六十元，这些钱全攒着，也不一定能攒够。
　　每天就靠摆摊算命挣几个钱，有的时候生意不好，吃饭都成问题。
　　今天好歹挣到一些钱，可以吃饱饭。一周前买的红方腐乳还剩下两块，再买两个大馒头，隔壁的中餐厅有免费的紫菜蛋花汤，晚上还可以去流浪者中心领一碗热的白米粥。
　　穷有穷的活法，怎么省钱怎么吃。
　　萧焉扒拉着手指头算完，感觉能吃饱这一天，心情稍微轻松一些，他从衣兜里摸出小半块干粮，一点点掰碎，喂小摊周围的麻雀。
　　他的摊位鲜有人造访，鸟倒是很愿意来。一个个麻薯团子乖巧地蹲排排，仰着头等待萧焉的投喂。
　　“今天没有白面干粮，我自己已是食不果腹，只能喂你们玉米面干粮了。”萧焉把碎屑洒在地上，一群小麻雀蹦跶着上前啄食。
　　有几只不认生，直接跳到萧焉手臂上，歪着头冲他啾啾叫。
　　一双皮鞋停在竹席前，惊散了满地的麻雀。
　　“你是萧焉吧？”
　　萧焉喂食的手僵在半空，他抬起眼，懒洋洋地打量了来者一眼。
　　此时，过路人投来的眼光转为惊艳。
　　萧焉面容清雅，如松风水月、烟岚云岫，淡然出尘。牛奶白的皮肤好像散着丝丝凉意，有一种冷感的美。
　　他问：“算命么？”
　　来者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精神矍铄，衣着考究。老头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焉打了个哈欠：“手相面相、姻缘事业、星座塔罗，我都能算，你算什么东西？”
　　“……”
　　“我想算算萧家的大少爷，是真死还是假死。”
　　听到这句话，萧焉的神色一冷。
　　老头侧身，向身后伸出一手：“请移步飞船，我与你详谈。”
　　*
　　二十分钟后。
　　“你说我是灵山的第996届传人？有一整座山由我继承？”萧焉问。
　　老头：“正是，山里还有一座天墟庄园，都将归你所有。”
　　萧焉歪头想了想，庄园啊，三年前住过，感受也就一般吧，太大了，一天都逛不完，还容易迷路。
　　“意下如何？”
　　“事情虽然离谱，但发生在我身上，好像还挺正常的。”萧焉忽然抬眼看他，眸光幽暗：“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世呢？”
　　三年前，拥有五百年企业的萧家突逢不幸。
　　萧家大公子乘坐私人飞船时遭遇空难，飞船坠入海中，至今寻不到尸骨。这件事在各大新闻上报导了一个月。
　　老头朗声一笑：“我是灵山第995代传人，多知道一点事，也不奇怪吧？”
　　说完，他收敛笑声，别有深意地说：“何况我也是出身豪门，大家族里那点龃龉，兄弟阋墙那些故事，听得多，见得更多。”
　　萧焉垂下眼，半晌无语，他那个狠心弟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以至于飞船失事时萧焉的内心想的是：哎呀，竟然忍到现在才动手，真让人意外。
　　将碗茶放回桌上，萧焉垂眸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灵山看一看。”
　　**
　　飞船驶离城区，向漠漠无边的北海开去。
　　一路上萧焉蹭吃蹭喝。
　　“这茶沫如白霜，滋味隽永，怕不是数十万一斤膏露茶吧？”
　　老头：“公子好品味，正是。”
　　萧焉啧啧感叹，连连唏嘘：“好茶好茶，我许久不曾喝过，现在是买不起喽。”
　　老头看出他的意图，无奈道：“我赠公子一斤，望公子笑纳。”
　　萧焉面不改色地收下，然后又说：“这点心软糯黏滑，甜而不腻，是随园的特供吧，现在也吃不起了。”
　　老头：“……飞船上还有五盒，萧公子一并拿去。”
　　萧公子毫不推脱，找出一个脏兮兮的旧帆布袋，把数十万的茶叶和特供点心都塞进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拿了这些，之后一周的吃食都不用愁了，萧焉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一抬头，忽看见角落中有个精雕细镂的金丝鸟雀笼。
　　笼里有一只胖乎乎的小雀，整个身体圆润蓬松，像一颗球，白毛毛尖略带一点红，如同洒了草莓粉的雪媚娘。
　　小鸟有两颗金色的小豆眼，炯炯有神，见萧焉看过来，扑腾起毛绒绒的小翅膀尖，啾啾叫了两声。
　　老头顿感诧异，这只鸟是他平时当宝贝一样供着。城区污染重，鸟儿平时吃的果、喝的水，都是大清早从生态园区空运来的，还单独给鸟一个房间，温度湿度控制在最佳范围。
　　即使如此，鸟儿也对他爱答不理，从来不啾，想摸摸毛更是不可能。
　　萧焉看着鸟，若有所思：“这鸟……”
　　老头连忙打断他：“这只鸟是我的珍宝，恕不能割爱。”
　　萧焉也不强求，伸出一指到笼中逗弄，小鸟蹦跶两下，歪着头，看看萧焉，又看看手指，然后轻轻啄了啄指腹。
　　从前萧焉最喜花鸟，养过的鸟数以千计，深谙各个品种。但他从未见过这种鸟。
　　外形像长尾山雀，毛色又完全不同，叫声也更是之前从未听过的，如贝壳挑动银弦，十分悦耳。
　　出神时，小肥啾把脑袋移开，将喙埋进蓬松的羽毛中，因为太胖，他做这个动作格外笨拙。
　　在羽毛中拨弄了一会儿，小鸟一扭头，又啄了萧焉的手指一下，然后蹦跶哒地躲远了。
　　萧焉的手指上，是一根羽毛，细软洁白。
　　他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
　　26世纪，交通更加便利，不到半小时，他们就飞到一个荒岛。
　　萧焉站在那荒草丛生，乱石嶙峋的小山包前，问道：“灵山在哪？”
　　老头向前一指：“这就是灵山。”
　　萧焉：“这山，灵在哪？”
　　老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萧焉：“那仙在哪？”
　　老头：“庄园里。”
　　萧焉指着身侧坍塌了一大半，破碎砖块堆满地的，荆棘野草遍处生的地方：“你管这叫庄园？”
　　老头心虚地说：“灵山久无人打理，因而景色荒芜，神迹不显，你继承后，勤加照拂，灵山肯定焕然一新。”
　　萧焉：“之前的灵山传人都干嘛去了？他们不打理的么？”
　　老头：“……当然是因为觉得灵山这件事扯淡，没当真呗。”
　　小丑竟是我自己。
　　萧焉当时就转身离去，老头从身后喊住他：“你肩负重建灵山的重任！”
　　萧焉挥挥手：“再见！”
　　“经营好灵山能让你成为亿万富翁！”
　　“画饼？”
　　“……不是。”
　　萧焉转身问他：“你相信灵山么？”
　　老头回答的很肯定：“信。”
　　“既然能成为亿万富翁，你为什么不去做？”
　　老头：“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成为亿万富翁了吧？”他身后，奢华飞船正自动收回黄金电梯。
　　……好气哦。萧焉熟视老头良久，目光阴恻恻的。
　　老头被他看的心里发毛。灵山他五十年前从陌生人手中继承，当时他觉得扯淡，连山都没上，转头回去经营家族企业。
　　五十年期限一到，各倒霉事件发生在他身边，诸如吃肉塞牙缝、散步踩狗屎、走路平地摔，不断提醒他要及时将灵山传给下一任传人。
　　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想到这儿，老头一咬牙一跺脚，提起手中的鸟笼：“你若肯现在继承灵山，我就将这只鸟儿送你！你们有缘，它在我手中从来不肯叫！”
　　肥啾一歪头，小豆眼巴巴地看着萧焉：“啾啾啾。”
　　萧焉本来很迟疑，但一看到毛绒绒的小肥啾，感觉让他们萌混过关也不是不行。
　　他想了想，问：“你这个灵山，合法么？”
　　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问题。老头愣了一下，继而他点头：“合法的，有合同，你放心。”
　　说完老头翻出厚厚一沓全息合同给萧焉看。
　　萧焉更加心动。
　　小时候萧焉觉得钱是最重要的，长大后才发现，的确如此。
　　他想挣钱，还想挣很多很多的钱，他的弟弟掌握辉煌五百年的萧氏集团，在蓝星只手遮天。
　　而萧焉一穷二白，地下室都要挑便宜的租。
　　这种情况下谈复仇，说是蚍蜉撼大树都算在抬举萧焉。若是真的能靠灵山成为亿万富翁，再与弟弟对峙，还能有点底气。
　　灵山不算靠谱的财路，但至少不犯法。退一步讲，灵山地处偏僻，躲在这里不易被萧家人发现。
　　萧氏手眼通天，揪出萧焉是迟早的事。但如果能选择的话，萧焉还是想晚死一会儿。
　　总之，先活着吧，复仇的事再想想办法。
　　于是萧焉点了点头。
　　老头眼含热泪，紧攥着鸟笼和一块令牌，还有准备好的地契转让书，一起递给萧焉。
　　厚厚一沓文件签好字，老头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事已成，现在灵山归属于你！”
　　手中的玉牌质地温润，触手生凉，上有篆文的“灵山掌门印”五个大字。
　　萧焉打量几眼，问道：“交给我就可以，不需要有什么传承仪式？”
　　“必须要在继承人知情且自愿的情况下接过令牌，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干什么。”老头小声嘟囔。
　　他像放下什么累赘一样，冲萧焉挥挥手：“再会！”，然后坐上飞船一溜烟跑没影。
　　剩萧焉一人在荒郊野岭骋目四望，小肥啾在笼子里啾啾啾。
　　萧焉打开鸟笼，肥啾迫不及待地钻出来，跳到萧焉肩上，晃晃羽毛，神气活现地啾了一声。
　　“小肥啾，今早我为自己卜卦，得知我今天会遇到贵人，你说那老头是不是我的贵人呀？”萧焉轻轻抚摸他的白毛毛。
　　肥啾：“啾！”小豆眼里很不屑
　　萧焉复抬起头，远眺灵山，飞船失事的记忆涌入脑海。
　　被气浪掀翻时，一声鸟啼在耳边响起，凄厉清越，如昆山玉碎。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被烧焦的梧桐林中，身上没有半寸伤痕，连衣物都是完好无损。
　　不只如此，离奇逃生后，萧焉的身体多了一些变化。
　　作者有话说：
　　带一下预收。末日背景升级流爽文，文名：《继承国家的金手指后我封神了》
　　【文案】
　　灵气复苏，异能者接连觉醒
　　不只有人类在进化，动物、植物、矿石、建筑……都在进化。而且更快、更可怕。
　　平平无奇大学生孟非成为第一批异能者，被送入进化研究所，继承国家的金手指。
　　因为体质弱，孟非的第一个金手指是E级【催化】
　　队友：呵，没有攻击力的辣鸡异能
　　然后孟非随手种出百亩良田，顺便研制出感染病特效药
　　队友：？？？
　　*
　　新锐异能者受到高度重视，获得B级异能【异形】
　　到海沟国执行任务，变成人鱼，来去自如
　　到瘴气森林中寻找宝石，变成精灵，百毒不侵
　　异兽潮涌起，基地危在旦夕。
　　孟非：刷怪？我更喜欢守株待兔
　　变成迷宫，变成凶宅，变成将沉的邮轮，将全部怪兽一网打尽！
　　我就是坟墓本身，埋葬一切、毁灭一切
　　＊
　　第三个异能A级【超感】，第四个异能S级【狂暴】，第五个异能S+级【涅槃】
　　……
　　第N个异能，SSS+级【半感染】！
　　夭寿啦，那个异能者融合各种变异物成为末世战神啦！
　　＊
　　支配者、凝视者、溺水者、诅咒、混沌、痴愚……
　　孟非的身体中融合无数完美进化体，他是毁灭者、是救世主、是战争机器——是主神。
　　只想躺平被迫成为救世主受x系统攻
第2章第2章
　　飞船失事后，萧焉的手腕上凭空出现一截红线，当他取下红线时，能看到“缘”
　　缘是一条或粗或细的红线，情侣之间的缘粗如红绸，路人之间的缘状若细丝。
　　也有连接在人和物之间的缘，继承者与传家宝，主人与宠物。
　　透过“缘”可以推测未来，比如说主人和爱宠之间缘分很淡，说明这两者之间有一个会活不长。
　　这份能力有反噬，过度使用轻则流鼻血，重则昏厥。因而萧焉一直带着红线压制能力。
　　萧焉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他认为是脑袋被崩了一下，得到天启。
　　还别说，之后他沉迷算命，算得还挺准，勉强能混口饭吃。
　　萧焉把玉牌捏在手里，打量了三、两遍。
　　玉质细腻，捏在手里摩挲时，油润温和，颜色是泛白的淡绿，看起来古朴典雅。
　　文件中，灵山地皮不可转让，卖地皮换钱行不通。
　　但玉品质极佳，保守估计能卖三百万！
　　管它灵山不灵山，有了三百万的启动资金，谁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挣钱？
　　萧焉揉了揉肥啾毛：“肥啾，走，等我卖了玉，给你买金丝鸟笼！”
　　说完，萧焉抬脚要走，耳边“叮——”的一声，一道无机质的平板男声越过耳朵，直接在萧焉脑中响起：
　　【身份地点验证完毕、灵山重启APP绑定成功】
　　什么？！
　　萧焉四处环顾，试图找到声音来源。
　　一抬头，看见肥啾在半空扑腾翅膀，小豆眼眨巴眨巴。
　　“肥啾，你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吧？”
　　肥啾脑袋一歪：“啾？”
　　可能是幻听了吧，萧焉揉揉耳朵。
　　下一秒，平板的声音再次出现：【APP正在激活，激活者，灵山第九百九十六届掌门】
　　这一次，萧焉可以肯定不是幻听，肥啾还是一幅懵懂乖巧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没给萧焉接受现实的时间，手中的令牌忽然发热震动，一个个页面接连弹出。
　　灵山令牌是一块古玉，弹出的页面却充满未来科技感，蓝色的电流光在页面边缘流动，发出微弱的“滋啦滋啦”的声音。
　　最先出现的页面，是【新手任务：开垦半亩地】
　　【任务奖励：白菜种子x第100章
　　看起来像是某种超智慧生物做的高级系统，萧焉满肚子的问号，对着空气喊话：“你好？任务找别人完成吧，我肯定给令牌找个好主人！”
　　系统音说：【私自转让令牌，将受到惩罚】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萧焉置若罔闻，直接往外走。
　　天空中酝酿低沉的轰隆声，黑云毫无征兆地聚集，遮天蔽日，白日瞬间暗如黑夜。
　　萧焉被反常的气象吓到，不自觉地停住脚步，诧异抬头。
　　裂帛声乍起，惊散山林间栖鸟，一道紫电劈开黑云，紧贴着萧焉的鼻尖砸下，眼前的土地瞬间被劈出半米宽的裂隙。
　　萧焉浑身“唰”地冒出冷汗，瞪圆了眼睛。
　　系统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此刻听起来却让人寒毛直竖：
　　【请掌门三思、慎行】
　　萧焉：@#￥%……
　　三思就三思，萧焉果断选择保命。
　　他揉了揉怀里的肥啾：“啾啾？有没有被吓到？”
　　肥啾：“啾？”
　　看来是没有。
　　不能把玉卖了换钱，萧焉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但定局已成，心里再怎么不满，也改变不了现状，只能选择躺平接受。
　　平复一下心情，萧焉先点开APP，简单浏览一遍。
　　APP中【任务】【雇员】【道具】【基础数值】【仓库】等板块。
　　点开【基础数值】，新的页面弹出。
　　烟火值：0
　　雇员数量：0
　　建筑数量：0
　　其中雇员分为凡人、灵兽、神仙、鬼等多个种类，建筑又分为农田、工厂、商场、景点、桥梁、道路等多个种类。
　　烟火值就是人界通用币，每挣到一元，烟火值就增加一。
　　仓库里面只有一把锄头，名为【普通铁锄】
　　新手任务要求开垦半亩地，就是三百多平方米，仅靠一把小锄头，很消耗体力。
　　萧焉感受到任务的压力，聚集在头顶，压得他脖子酸。
　　一抬头，原来是肥啾蹲在他头顶。压力不是他主观感受到的，而是客观存在的啊！
　　萧焉一挥手：“你太胖了，下去。”
　　肥啾圆圆的一堆，蹲在萧焉头顶，啾了一声，声音乖巧的令人心尖发颤。
　　萧焉：蹲着也行。
　　灵山可能真有点“灵”，外面是仲夏酷暑，晒得人头昏脑涨，灵山内却凉爽宜人，一阵谷风吹来，让人神清气爽。
　　萧焉逃亡的三年里，一直在城市中招摇撞骗，还真没有做过农活，二十三年来第一次手握锄头，俯身犁地翻土，倒也干得有模有样。
　　这一片应当是刚下过一场雨，泥土翻开，潮湿清新的气息蒸腾而出，将石子刨开，留下肥沃黑土，土壤中还有几根绿意喜人的小草。
　　肥啾把萧焉的头顶当窝，蹲得八风不动，偶尔啾啾两声，像是在给萧焉加油。
　　很快萧焉就累得腰酸背痛，太阳西斜时，半亩地终于开垦完成，萧焉瘫倒在一颗柳树下，锄头被扔到一边。
　　好一会儿，萧焉才找回力气，抬起酸软的胳膊，点击任务后[领取奖励]的按钮。
　　白菜种子x100发送到仓库中，紧接着，令牌发出金光，三只麻雀大小的鸟从令牌中钻出。
　　鸟的羽毛是靛蓝色，表面像覆盖一层釉面般光洁靓丽，阳光下闪闪发亮，它们口吐人言：
　　“我们是灵山信使三青，我叫大鹂。”
　　“我叫小鹂。”
　　“我叫青鸟。”
　　会说人话的鸟。萧焉的世界观再次收到冲击。
　　“我们认得你。”三只鸟异口同声地说。
　　萧焉诧异：“何时？”
　　“我们经常会化成人形溜到人间，你在人间很有名。”
　　萧焉毫不谦虚地点头同意，他十四岁就被成为“雕塑家”，作品被送到全球展览。
　　但他为人低调，从未接受任何采访，认得他相貌的人寥寥无几。
　　三只鸟叽叽喳喳：“你的葬礼我还去送花了呢！”
　　“我送了菊花。”
　　“我送了栀子。”
　　萧焉脸都绿了，连忙在他们当面追悼之前转移话题：“灵山为何会变得如此荒芜？”
　　“应该说是异界灵山，真正的灵山已经不适宜我们居住了，各位神仙在人界之外又另建了一座灵山供我们居住。”大鹂说。
　　三只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萧焉听了个大概。
　　数千年前灵山生机勃勃，神仙灵兽在此居住，后来因为人神两届矛盾，火神断绝人界与神界的联系，此事被称为“绝地天通”
　　绝地天通时火神释放的神力太多，直接把灵山烤成焦炭，神仙们另开空间转移幸存生物，之后五千年间，神兽们一直在挑选继承人，来帮助他们重建灵山。
　　因为各种污染，和继承人能力不足，重建灵山困难重重。
　　之前的大部分掌门先天不足，五十年任期内连令牌都打不开。像萧焉这样，三分钟内就开启令牌的人，是头一个。
　　三只鸟的羽毛非常漂亮，但萧焉更关心的是：“作为雇员，你们会干什么？”
　　巴掌大、娇小可爱的鸟，拥到萧焉面前，瞬间变成三个彪形大汉，身高直逼两米，肌肉如雕塑般紧实，浑身上下洋溢着哲学栖息。
　　“雇主，我们可以帮助你播种呀！”
　　萧焉：呆若木鸡jpg.
　　三个壮汉冲到田地里，一个翻土、一个埋种，一个灌溉，动作快到舞出残影，一行行土垄接连出现。
　　白菜性耐寒，喜阴凉气候，萧焉开垦的土地位于山阴坡地，适宜白菜生长。白菜对土壤要求高，须无板结、无石块，种植过程中整地起垄十分重要。
　　三青把土地翻松，重新起垄，点播下种吗，抬水浇灌，行动非常迅捷。
　　不一会儿，半亩田播种完成，任务二发布
　　【用白菜获得100烟火值】
　　【奖励，SSR级雇员敖辰】
　　萧焉此刻才发现雇员有稀有度评定，分为N、R、SR、SSR、UR。稀有度越高，雇员的能力越强
　　获得雇员需要【灵山招聘书】过程和抽卡相似。
　　APP赠送的三青稀有度是SSR，他们的工作效率已如此之高，两个SSR雇员，日开三亩地不是梦，若是幸运的与UR结缘，灵山重建岂不是指日可待？
　　萧焉充满干劲，
　　他生活在北方城市，民间有“冬日白菜美如笋”的说法。白菜需要复合肥，萧焉没有，白菜最适宜种植的时间点在立秋前后，时令也不适宜。
　　但白菜的长势，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仅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长出嫩生生的小芽了，黑色沃土上一片油绿，按照这个速度，明早就能收获！
　　看到萧焉眼中的惊讶，三青解释：
　　“灵山虽然灵力外泄，但土还是灵土。”
　　“哪怕灵力稀微，对植物的作用还是巨大的！”
　　“灵山的水中也有灵力哦！”
　　它们已经是一棵棵成熟的白菜了，学会在无化肥、无适宜环境、无疏果、无一切专业种植技术的条件下茁壮生长。
　　萧焉在心里为它们的自立点赞。
　　播完种，天色已黑，萧焉在溪边洗了手，拿出老头的点心吃。
　　他将碎屑和没吃完的一点聚拢到手心，喂肩膀上的肥啾，他不太知道这只鸟该怎么喂，一般娇气些的鸟都不愿意吃人的食物。
　　肥啾一点也不娇气，跳到萧焉手心，很快啄食干净，然后看着萧焉，一歪小脑袋。
　　“没吃饱？那我忍痛再给你一块吧。”萧焉打开第二盒点心，取出一块放在掌心。
　　肥啾不愧是肥啾，寿司大小的点心，被它吃下去一整个，吃完又瞅着萧焉啾啾叫，似乎是意犹未尽。
　　萧焉揉了揉它的小肚皮：“不能再吃了，你都胖成球了。”
　　“啾！”肥啾垂下头，耷拉下翅膀。
　　“能听懂我说话？”萧焉意外道。
　　肥啾笨拙地一扭身，用圆润的、胖墩墩的屁股尖对着萧焉。
　　“好通灵性的鸟，我说你胖，你不开心了？”
　　“啾！”
　　“那我不说了。”
　　“啾……”
　　“我总该给你起个名字。”萧焉说。
　　闻言肥啾一扭一扭地转过身，圆圆的小豆眼看向萧焉，充满期待。
　　萧焉从前养鸟，取名附庸风雅，如泣露、跳珠、谛雪之类的，但那些鸟身姿轻盈，啼鸣婉转，是枝桠间的精灵。
　　但眼前这只鸟……美则美矣，胖则太胖，整个就是一颗绒球，蹲树上能把树枝压断。
　　他脑中闪过一系列“云袖”“霞佩”之类的名字，最后艰难地说：“叫胖墩儿吧。”
　　“啾！啾啾啾！”胖墩儿气得要飞起来。
　　最后萧焉折中，大名叫秾脂，意思为胖得华丽。
　　小名叫玉润，意为胖得可爱。
　　昵称叫胖墩儿，意为胖得像球。
　　“胖墩儿，喜欢你的名字么？”
　　“啾啾啾！！”肥啾气得飞起来。
　　晚上八点左右，岛上没有娱乐互动，只能早早睡觉。
　　几近废墟的庄园里，尚有一间屋子完好，屋内有床和洗浴间，但是没有电。
　　三青鸟变回原型，在树林里随便找个鸟窝就能睡，胖墩儿和萧焉睡房间里，美美得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出门一看，白菜完全成熟，融成绿色海洋。每一棵白菜都结球紧实、菜帮白净、菜叶翡翠，远远就能闻到甘甜自然的清香。
　　萧焉随手掰了一块叶，放在口中咀嚼，面色一变。
　　齿颊生津、沁人心脾，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蔬菜。
　　系统显示这批白菜约有二百多斤，白菜味道好，每斤可以多卖些钱，100烟火值，轻轻松松就能攒够。
　　但有一事令人犯愁。
　　灵山在一座远离大洲的岛屿上，萧焉没有交通工具，不能跨海运输，这批白菜根本运不出去。
　　萧焉支颐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了妙招，拍板道：“走，我们去抢生意。”
　　作者有话说：
　　萧焉看看人形的三青，又看看手中的肥啾，忧心忡忡。
第3章第3章
　　岛屿偏僻，胜在远离污染，环境优美，因而有一座大型度假山庄，山庄里有野炊服务，定期会输送鲜果蔬菜，他们的白菜在那里有销路。
　　三青将庄园中的荆棘藤扯下来，拔去刺，编成大筐，每人背十多颗大白菜，浩浩荡荡地出发。
　　＊
　　长馨度假山庄面向中高层人士，地处幽静，安保极好，开业三十多年，获得良好口碑。
　　这天接待照常在山庄大门口迎候客人，面上挂着极完美的职业假笑。
　　然后她看到四个怪人。
　　为首的穿着一件宽松的麻布道袍，手摇蒲扇，半长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低马尾，看起来颇不正经。
　　他身后跟着三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四人走到泊船场外十米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三个壮汉“哐哐哐”地把身后的藤筐砸到地上，将里面的一颗颗白菜拿出来，码好。
　　接待员：送货的？不像啊。
　　蓝毛开始吆喝：“卖白菜啦，好吃的大白菜，纯天然无污染的大白菜！”，声音嘹亮具有穿刺力，自带扩音效果。
　　接待员：？？？
　　就连泊船场上方的飞船都仿佛受到震撼，降落时摇摇晃晃。
　　接待员忙将几位受了惊的贵客请到庄园里，气势汹汹地向白菜摊走去。
　　“谁准你们在这儿吆喝的！赶紧走！”
　　“谁又准你冲我大喊大叫的呢？”萧焉慢悠悠地问。
　　接待员瞪向他，目光有一瞬间动摇。
　　不知道为什么，萧焉衣着粗陋，一身穷酸味儿，竟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而他肩膀上蹲着的那只鸟，成精了一般，小圆眼睛里也满是睥睨傲慢。
　　她连忙定神，用鼻孔对着他们：“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保安做一些犯法的事情了。”
　　萧焉蒲扇一挥：“请便。”
　　接待员气得咬牙，狠狠一跺高跟鞋，转身离开。
　　三青继续吆喝，他们声音嘹亮，音色又与身材形成强烈反差，他们叫卖，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这就像在LV店里叫卖帆布袋，奇景骇人听闻。泊船场的人纷纷注目，没下飞船的人也打开窗子，向下张望。
　　至少有二十双眼睛落在萧焉身上。
　　流浪三年，萧焉遇到的冷眼比这多多了，现在只是小场面，完全不慌，他的态度甚至更加怡然自得。
　　偶尔还跟着吆喝两句：“卖白菜喽，买白菜免费看手相！”
　　很快他们迎来第一个顾客。
　　林修远是一个大学生，喜欢玩乐，学校放暑假，本想和狐朋狗友们出去鬼混，结果被父母和爷爷奶奶们抓来一起到山庄度假。
　　长馨山庄里大多是中老年人，林修远一个同龄人遇不到。
　　在山庄呆的十多天，每晚听老年歌剧，陪着跳广场舞，把他闷出毛来，可以说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今早他本打算离开山庄散散心，刚踏出大门，就看到如此有趣的一幕：
　　三个壮汉掐起嗓子吆喝，神棍张罗着要看手相，一只小胖鸟围着他们叽叽喳喳，飞来飞去。
　　终于看到年轻人了！
　　他感觉再不和年轻人说两句话，都可以直接进寺庙敲木鱼了。
　　于是林修远凑上来问：“白菜怎么卖？”
　　萧焉伸出一手：“每斤五元。”
　　超市中常见的白菜，每斤两元左右，三元一斤算高价，萧焉的出价一般买过菜的人都不会接受。
　　但是，林修远没买过菜，他反而觉得很便宜，五元一斤，一颗白菜三十元左右，还不够他喝一杯咖啡。
　　他当即说：“我要两颗。”
　　智能手环扫描能精准测出物体质量，不用商家自备电子秤，还能防止加秤骗钱的事情发生。
　　两颗白菜，共十一斤，林修远付款五十五元
　　收了钱，萧焉笑容灿烂：“欢迎下次光临。”
　　他笑时如冬日的一缕暖阳照在白雪上，清淡温和，让林修远一愣。
　　捧着两颗大白菜回到山庄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爷爷奶奶的呼唤声让他回过神来：“哎呦，我大孙子怎么抱了两颗大白菜？”
　　林修远对家里人孝顺，虽然不愿意在山庄住，但对老人们脸上常有笑容：“爷爷奶奶，快看看我买的白菜好不好？”
　　林爷爷低头一看，白菜干净清爽，找不到半个虫眼，菜心处嫩生生的，还沾着露水，赞叹道：“真好，我孙子会买菜了！”
　　“多少钱一斤呀？”林奶奶问。
　　林修远不懂菜价，以为自己买的很便宜，实话实说：“五元一斤。”
　　“买贵了，下次……”
　　林爷爷话说了一半，被林奶奶打断。
　　“贵什么贵？这么好的白菜你买得着？还是我孙子会买，奶奶今晚给你煲汤喝！”
　　“好！”
　　**
　　同一时刻，山庄外。
　　接待员身后跟着十多位保安，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再不走我赶人了！”
　　四人没听到一般，继续吆喝。
　　接待员脸色铁青：“把他们全部拉出去！”
　　保安闻声活动手腕，威胁之意满满地靠近。
　　他的手刚搭上萧焉的肩膀，身后大鹂电光火石般伸出手，抓住他的腕子狠狠一狞，咔嚓一声脆响。
　　“啊——”保安的惨叫响彻整个泊船场。
　　剩下的人面色惨白，不敢靠近。
　　“上啊，你们要不要饭碗了！”接待员气急败坏地吼道。
　　其余十个人一齐冲上去，场面极度混乱，只听到痛呼和骨肉碰撞的闷响。
　　片刻后。
　　“你们好大的火气，不如买一颗白菜，清热去火。”萧焉懒洋洋的声音传出。
　　他云淡风轻地盘腿坐在草地上，保安横七竖八的倒在他身边，而面前的白菜连一片叶子都没被压坏。
　　窒息的寂静。
　　忽然一个小孩子拍手笑起来：“大哥哥好厉害！大哥哥打倒坏人喽！”
　　说完，小孩子哒哒哒地跑到白菜摊前，眨巴着眼睛问：“大哥哥怎么做到的？”
　　萧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吃了哥哥的白菜，你也能做到哦。”
　　“哇哦~”小孩感叹一声，然后扭头看向他父母，“妈咪，爹地，我要吃这个白菜！”
　　王氏夫妇面面相觑，他们的孩子挑食，吃饭特别难，精心烹调的肉羹都不愿意吃几口，蔬菜更是碰都不碰，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孩子要吃什么东西。
　　二位家境殷实，不是计较钱的人，他们更关心孩子的身体健康，于是问：“这白菜纯绿色么？施过化肥么？有没有污染？”
　　毕竟路边小摊，很难让人放心。
　　萧焉：“无化肥无农药种植，山泉水灌溉，不放心的话，可以用手环检测一下。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这能吹，无化肥无农药能种出这么好的菜？”
　　“自卖自夸罢了，散了散了。”
　　“真烦人，在这儿叫卖，好吵啊。”
　　王氏夫妇也要拉着孩子走，但小孩儿被萧焉哄得一愣一愣的，认为吃了白菜就能变强壮，死活不肯走。
　　孩子倔强地站在原地，任由父母连拖带拽，最后竟放声大哭：“我就要吃这个！呜呜呜。”
　　王氏夫妇面面相觑，选择妥协。
　　一颗白菜而已，先买了哄孩子开心，又不一定要吃。
　　萧焉见他们动摇，趁热打铁说：“手环自带检测APP，你们不妨试一下。”
　　闻言，王氏夫妇调出成分检测功能，对着白菜里里外外扫描了一通，最终结果显示：农药残留指数0
　　0？！
　　在场的人震惊，不使用农药杀虫，白菜怎么会长得如此完好？是手环出问题了吧？
　　他们当然不知道，有三只大胃王青鸟，整晚都在白菜地里吃自助餐，比农药杀虫效果都强悍。
　　有几个不信邪的，用自己的手环再扫描，检测结果无一例外：0
　　立刻有两三个人要买，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挑选白菜的队伍中。
　　一开始嘘声连连的人，也忍不住凑过来。
　　王氏夫妇问：“老板，还有没有别的蔬菜卖？价钱无所谓，主要是无污染。”
　　萧焉摇摇头：“不过我的农场会常开，种植的作物都是不使用农药杀虫，不如你留一份导航地址，等其他蔬果成熟时，来采摘园现摘。”
　　闻言王氏夫妇立刻记下萧焉的农场地址，发现就在这座岛上，十分欣喜，表示会适时造访。
　　时间过正午，萧焉的白菜被扫荡一空，共收获750元，超额完成任务。
　　第一次卖货，取得的成绩出人意料，还拓宽销路和业务，一人三鸟更加干劲满满，返回灵山时兴致高昂。
　　路上，萧焉孜孜不倦地训鸟。
　　“叫。”
　　“啾啾。”
　　“飞一圈。”
　　肥啾扑腾起小翅膀，绒毛球起飞。
　　萧焉抬起胳膊：“落。”
　　小胖球身形不稳地蹲在他手腕上，小爪子扒了着腕子上的红线，啾啾直叫。
　　萧焉奖励似地呼噜着他的毛，忽然看到小爪爪下的红线。
　　对于能看见“缘”这份超能力，他使用得很谨慎。
　　一来是因为能力反噬很厉害，二来……萧焉不想看到注定的悲剧。
　　看着手腕上毛绒绒的一小团，萧焉心里耐不住，他很想看一看和肥啾的缘分。
　　也像隐隐有些预感似的，萧焉手指一勾，将红线扯断。
　　小肥啾毛绒绒的胸脯上，有一根色彩鲜亮的红线引出，另一端绕在萧焉的尾指。
　　萧焉凝视那段“缘”，许久不曾说话。
　　作者有话说：
　　重黎歪头：啾啾啾，啾啾？（你收藏了么？）
第4章第4章
　　“缘”细如发丝，被风一吹就颤个不停，仿佛随时会断。
　　主人和宠物之间的缘分淡，说明有一个活不长。
　　萧焉和别人的缘分都很深重，唯独和肥啾，缘分浅得几乎看不到。
　　他轻笑一声，揉了揉肥啾的毛：“你是个命薄的呀。”
　　“……”肥啾似乎是啾都懒得啾。
　　萧焉是个洒脱的性子，对这件事感到惋惜，但又没完全惋惜。
　　毕竟他自己就死过一次，一只鸟的死激不起他心中太大波澜，即使这只鸟胖乎乎的很可爱。
　　一转眼，他就投入到灵山建设中，指挥三青去耕地。
　　自己则在商场中购买一批菠菜、生菜、韭菜、土豆、玉米种子，每种花费一百元，一共花费五百元。
　　然后他来到任务面板，点击完成按钮，目不转睛地盯着令牌，等SSR级雇员敖辰出现。
　　令牌微微震动，空气温度骤降，一瞬间四周冷如冰窖，表面散出金光，萧焉期待地睁大眼睛——
　　金光消失，无事发生，萧焉眨巴眨巴眼睛。
　　敖辰呢？那么大一个闪闪发光的敖辰怎么没出现？
　　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半个SSR的影子，耳边有一个奶呼呼的声音。
　　“在下敖辰，请多指教。”
　　有人在说话么？萧焉左右张望，幻听？
　　“雇主请往下看。”
　　萧焉低头，看到一个……小娃娃。
　　娃娃还没有他膝盖高，额顶长了一对嫩生生的小龙角，脸蛋儿圆嘟嘟，踮起脚才能握住萧焉的一根手指。
　　敖辰奶声奶气地问：“您是在下的雇主吧？”
　　萧焉蹲下身，轻轻捏住他的小龙角，口气温柔：“乖崽崽，今年满三岁了么？”，这么一点娃娃能干什么啊！系统给的奖励太不靠谱了吧！
　　“在下已有三百岁。”敖辰扬起小脸，“在下的龙角不可以乱摸，摸过龙角的人，要嫁给在下。”
　　“……”萧焉讪讪地放开手，打开技能面板。
　　敖辰的技能主要是控温、控湿和水产增收。
　　目前他还没有开发水产，但控温控湿堪称神技，他要种的植物种类繁多，每种植物的喜好不同，很难在同一季节满足。
　　但有了敖辰控温控湿的帮助，他甚至可以在冬天收获西瓜。
　　更强大的是，敖辰的控温控湿技能可以精准的施加于一株植物上。
　　就是说一株植物感受到的是天寒地冻，另一株植物则感受到烈日炎炎。种田几乎不受自然条件的限制，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萧焉立刻把敖辰抱到菜地。
　　菠菜耐寒，玉米喜温，而菠菜对日照要求不严，用敖辰的精准控温技能，可以实现菠菜和玉米的套作，提高土地利用率。
　　萧焉对这项技能很好奇，他睁大眼睛，只见敖辰蹲在刚冒出头的小芽旁边，呵出一口气。
　　就这样？
　　“在下的龙息可化为结界膜，结界内的温度和湿度都会维持在最适宜植物生长得状态。”敖辰说。
　　萧焉伸手戳戳戳，果然在小芽周围感受到微弱阻力，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空气呈波纹状荡漾。
　　类似的技术人类也有发明，即使有人来菜园里，也不会大感意外。
　　萧焉放下心，去查看下一项任务。
　　【新手任务三：开启灵山传送门】
　　【奖励：装修队x1（可工作24h）】
　　【新手建设礼包x1（内含灵山招聘书x10）】
　　【提示：灵山传送门位于天墟庄园地下三层】
　　看到灵山招聘书，萧焉眼睛一亮，灵山招聘书可以用来抽卡呀，说不定会有UR级别的大神雇员！
　　他立刻行动，在一堆破砖烂瓦中找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楼道废弃已久，楼梯被众多障碍物阻塞，萧焉带着敖辰清理。
　　良心疯狂谴责萧焉让小娃娃清理垃圾堆的行为。
　　但事实是，萧焉拼尽浑身的力气，终于抬起一块木板，而身边的敖辰，一脚踩碎钢筋混凝土。
　　萧焉在心中给自己催眠，他不是孩子，他今年三百岁，他不是孩子……
　　两个小时候后，他们终于来到地下三层。
　　萧焉点燃蜡烛照明，一圈暖黄的光悠悠散开。
　　这一层只有两个大房间，一个房间里挤满各种能源设备，另一个房间里则空荡荡的，只有一扇半圆形木门。
　　木门簇新，没有被腐蚀的痕迹，金属门把手光可照人。萧焉握住门把，不知为何，有点激动。
　　打开这扇门，就能见到异界的灵山吧？他深吸一口气，问肩膀上的胖墩儿：“想不想见灵山？”
　　胖墩儿：“啾啾！”
　　“别急，我带你看。”
　　手向下一压，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缓缓打开，袅袅白雾从门缝中弥漫出来，缭绕在萧焉周围。
　　他向门内看去，呼吸一瞬间凝滞，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萧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回爬，仿佛门内有磨牙吮血的野兽。
　　“雇主不要怕，在下会保护雇主的！”敖辰冲上前挡在萧焉前面。
　　“没，没事，我恐高。”竟然让敖辰挡在面前，萧焉老脸一红，
　　这传送门特么是开在异界天穹上的！刚刚萧焉门里一看，发现他正站在万米高空上！直接吓得他魂飞魄散。
　　萧焉关紧传送门，逃难一般回到地上，平定狂跳的心脏。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面板上出现一行字：
　　【灵山重建计划正式启动，恭喜你，已经获得灵山的认可，请再接再厉！】
　　“在下之前的雇主，都不能如此轻易打开传送门，您和灵山有缘。”敖辰说。
　　萧焉巴不得他打开传送门的过程坎坷一点，至少给恐高一点缓冲时间。
　　心心念念的十张【灵山招聘书】发送到仓库，让萧焉受惊的心脏得到极大安慰。
　　他点开【招聘】面板，正打算十连抽，动作忽然停住。
　　“啾？”肥啾歪头，似乎不解。
　　萧焉呼噜一下他的毛，“我先卜上一卦。”
　　他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末了，一拍大腿：“吉，会有好事发生。”
　　将连抽调成最高的十连抽，令牌端正摆好，点击确认。
　　金光出现。
　　第一个蹦出来的，是雇员【贪食麻雀】，稀有度N。
　　没关系，才第一张，还有九张呢。
　　第二张【贪食麻雀】
　　第三张【贪食麻雀】
　　萧焉：……我也很贪食，想吃烤麻雀可以么？
　　第七张终于不是麻雀，而是【多彩蝴蝶】，稀有度N
　　第八张，蝴蝶……第十张，还是蝴蝶！
　　十张招聘书全部抽到N等级，六只麻雀，四只蝴蝶？
　　萧焉第一次对自己占卜能力产生怀疑。
　　麻雀的技能只有一个，捉虫。
　　蝴蝶甚至连技能都没有，说明版面只有一行字：绚丽多彩的蝴蝶，美就够了，不需要技能~
　　六只麻雀小团子在地上排排坐，四只彩蝶围着萧焉的头绕着圈飞。
　　萧焉脸黑的像锅底：“麻雀去菜地里捉虫，”然后又看向蝴蝶，“你们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
　　雇员很通灵性，麻雀叽叽喳喳地飞到菜地和三青抢食，四只蝴蝶翩跹飞向林深处。
　　徒留萧焉在原地惆怅。
　　*
　　此时此刻，长馨山庄因萧焉的白菜，起了不小的波澜。
　　山庄内有长期度假的旅客，动辄在此居住两、三个月，为完善服务，满足客人吃家味道的需求，山庄有向客人开放的厨房。
　　几个在山庄认识的熟人，会相约去厨房烧两道菜，互相交换品尝，颇有会客的欢欣。
　　今晚，因为在山庄买到大白菜的人多，厨房里烧出各式各样的白菜佳肴。
　　林修远奶奶煲了金汤白菜，小翅盅里鸡香浓浓，端上桌时，喷香扑鼻。
　　“哇，让我尝尝。”林修远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吹开滚烫的热油，小心翼翼地喝一口汤。
　　暖意从喉舌直润到肺腑，鸡汤的浓厚中夹杂白菜的甘甜，醇美之余，不失清爽
　　又吃一口鸡肉，大块鸡肉炖得丝丝入味儿，连骨头都炖的酥软，将骨髓和汤汁一起吸入，鲜香顿时萦满口腔。
　　喝过汤，吃过肉后，林修远的心已经被美食慰平，十分满足，他本不愿意吃蔬菜，但想到老板那清浅一笑，不自觉地将筷子伸向汤底的白菜，他吃了一口，瞬间睁大眼睛。
　　白菜吸满汤汁，裹了鸡的清油，一口咬下去，仿佛整碗汤的香都聚集在口中，越嚼越能尝出一股甜味儿，瞬间冲淡了汤的油腻感，令人精神一爽，食欲大开。
　　林修远盛一勺汤，和在米饭里，又夹两筷子白菜，这样汤、饭和菜一起吃下去，浓香、软糯和鲜甜融合在一起，满满一大口，幸福感十足。
　　很快一碗冒尖的米饭见底，他又去盛了一碗，再回座时，看到汤里的白菜已经被吃完，反而是鸡肉剩下很多，顿时哀嚎：“我的菜呢！平时总让我吃菜，现在我想吃，为啥菜没有了！”
　　一桌人哄然大笑，没办法，谁让白菜比肉还好吃呢？
　　另一边，王氏夫妇被儿子王小米缠得没办法，也来到厨房做菜。
　　“爹地，妈咪，我要吃大~白菜，吃完了我就会变得很~强壮！”
　　“好好好。”王夫人敷衍道，他们不会做菜，在网上找了一个蘸水白菜的做法，照葫芦画瓢。
　　白菜洗净，煮2~3分钟，用冷水焯一下，撒盐，拌匀冷却，蘸辣酱吃即可。
　　盘子端上桌，王氏夫妇都没动，他们太了解儿子的脾性，想吃白菜是图一时新鲜罢了，肯定是吃一口就不愿意再吃。
　　他们一边等王小米吃完，一边商量晚饭吃什么。
　　“肉酱土豆泥吧，我看儿子上次多吃了两口，应该喜欢。”
　　“行，小米，想不想吃……嗯？”王夫人忽然愣住，她惊讶地发现，一盘白菜已经被王小米吃了一半？！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平日王小米吃饭要连哄带骗，才能吃下小半碗，今天他们一个不留神，他就吃下了半盘菜？！
　　小米脸颊鼓鼓：“爹地，妈咪，快吃，这个白菜好吃！”
　　王氏夫妇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水煮白菜有什么好吃的？为了哄儿子开心，只得夹起一片，连辣酱都懒得蘸，直接塞进嘴里。
　　嚼了两口，他们的眼睛缓缓睁大。
　　咬碎菜帮，甘甜的汁液迸溅而出，水煮过的白菜不失冷脆鲜香，咽下去后还会有一缕甜味慢慢返上喉口。
　　他立刻去夹第二口，被王夫人用筷子打断：“出息不？和儿子抢吃的？”
　　“你不也在吃么，还说我！”王先生梗着脖子说。
　　王夫人理不直气也壮，趁机夹走最后一片：“我饿了！”
　　作者有话说：
　　萧焉：“不能带给我好运的肥啾，适合烧烤。”
　　重黎：心疼地抱不住圆圆的自己QAQ
第5章第5章
　　第二天清早，萧焉赶到长馨庄园，发现泊船场上有两拨人。
　　一拨是王氏夫妇和其他来度假的游客。
　　另一拨是面色不善的接待和保安。
　　一见到萧焉等人，第二拨人立刻冲上来，手中举着电击棍、盾牌等物品，粗声粗气地嚷嚷：“赶紧走开，你在这儿摆摊影响我们庄园环境！”
　　打头的接待员更是不可一世：“昨天懒得和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今天还来？！”
　　没等萧焉开口，王夫人先说话：“小姑娘，大喊大叫的做什么？”
　　接待员立刻噤若寒蝉。王氏一家很富足，是长馨庄园的大客户，经理对他们都要笑脸相迎。接待员立刻道歉：“对不起，惊扰到您，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王夫人柳眉倒竖：“这位老板又没在庄园里摆摊，你有什么资格管人家？”
　　然后一转身，对萧焉春风和煦，笑意盈盈道，“老板，昨儿的白菜我家小米特别喜欢，我们一早就在这儿等您的白菜呢。”
　　接待员：？？？
　　“今天没有白菜，但是菠菜、玉米生菜等，夫人来看看？”萧焉把藤筐里的蔬菜摆出来。
　　菠菜水分充足，叶片翠绿肥大；玉米紧实饱满，颗粒排列整齐；土豆刚挖出来，沾着湿润的黑土……
　　简简单单的蔬菜摆成一排，竟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王氏夫妇乐呵呵地装蔬菜，王小米跳出来问：“哥哥，哥哥，你看我变没变强壮！”
　　说完，王小米两手掐腰，挺起胸脯。
　　“变壮了，哥哥的白菜好吃吧？”
　　王氏夫妇抢着答话，讲昨天王小米吃下去两大盘白菜的事情，脸上喜笑颜开。
　　“可惜我们今天中午就要离开长馨庄园，改日一定去老板的菜园。”
　　“随时恭候。”
　　昨天王先生没把萧焉放在眼里，今天他仔细一看，暗自惊奇，眼前的小摊主竟然比他手下最红的流量还要帅气，他更生出几分亲近之心：
　　“老板贵姓？”
　　“我姓萧。”
　　王先生递出一张名片：“萧老板，你若是开通送菜上门的业务，一定不要忘记我。”
　　萧焉扫了一眼名字，王星荣，伸手接下，微笑道：“自然不会忘。”
　　王星荣转头看到招待员，语气生硬：“杵在那里干什么？帮我们提菜啊。”
　　招待员连连应声，狠狠瞪萧焉一眼，拎菜离开。
　　昨晚，农学家陈思杰听闻零污染蔬菜，还没有虫眼，不相信。人工除虫的成本高昂，又不用化肥，辛苦种出的菜肯定是低产低质，哪里能长得这么好？
　　正巧，陈思杰来岛上土壤考察，带来几种专业仪器，今天一早就等着验一验零污染白菜的“纯度”
　　他好卖弄，想展示出自己“专业”“与众不同”的一面，不顾萧焉能不能下得来台，当场就要检验。
　　“小伙子，听说你的蔬菜无化肥无农药？”陈思杰笑眯眯地问。
　　萧焉也笑眯眯地回：“对。”
　　“我嘛，是个农学家，”说到这儿，陈思杰故意停顿片刻，想看萧焉慌乱心虚。
　　谁料萧焉轻摇蒲扇，笑容依旧，看陈思杰的目光甚有几分鼓励，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表情。
　　陈思杰继续说：“我来岛上做土壤考察，带了一些‘专业’设备，小伙子愿不愿意让我检测一下啊？”
　　他特地强调“专业”二字。昨晚喝酒吹牛时，他当着一群农学外行人的面宣布，不使用农药和化肥的菜不可能长这么好，今天他还想继续装下去，语气中满是“专业人士”的自傲。
　　萧焉歪头思考，没有说话。
　　陈思杰以为他心虚，怕当众下不来台，暗喜：“小伙子，给我拿几颗菜回房间检验也可以，只是想知道，所谓的零污染蔬菜，是不是真的嘛，哈哈！”
　　“不行。”萧焉说。
　　“哎呦，怎么还不行呢？”陈思杰笑起来。
　　“让你白拿我的菜，怎么行？”萧焉微笑，“你要是想检验，就在这里验，不过我事先说好，检验费我付不起，过后你可不许讹我，在场的人都是见证。”
　　感情他犹豫半天是怕我讹他钱！陈思杰当即沉下脸，干笑两声：“小伙子多虑，我是农学家，不是混蛋神棍。”
　　穿得像神棍的萧焉笑而不语。
　　分析仪器水杯大小，陈思杰戴好手套，每种蔬菜各取样，放入仪器里。半分钟后，得出检验结果。
　　陈思杰将电子报告用手环投屏，报告上一堆专业术语人们看不懂，但污染一栏中，一排的“0”每个人都看得清楚。
　　这下，本来心存怀疑的人疑虑顿消，窃窃私语四起。
　　“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不能造假吧？”
　　“我了解一点农学，不能造假，这是真正的无污染！”
　　“让一让，让一让，我要买菜。”
　　萧焉故意装糊涂，一脸天真地问：“专家，我没文化，看不懂这个，您给我说说，有没有农药残留呀？”
　　陈思杰面色铁青，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没有。”
　　萧焉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专家，您得买我这些取样过的蔬菜，都被你掰去了叶子，我不好卖。”
　　实际上他的菜供不应求，被取样过的也会有人抢着要，这番话纯粹是在给“专家”找不痛快。
　　陈思杰没好脸色的买走蔬菜，剩下的人拥到地摊前，俯身挑选。
　　来山庄度假的，收入在中层以上，平日里只在超市卖包装好的蔬菜，像这般挤在一起，挑小摊上的菜，对一部分人来说还是头一次。
　　但没有人抱怨，反而感觉新奇有趣。
　　蔬菜卖空时，还不到正午，这一次他们共赚两千五百多元，达到任务需要的一半。
　　田中的韭菜还能继续割，萧焉新买竹笋、辣椒，地已经开垦到三亩，为种植爬藤植物，他在半亩地上搭建简易藤架，可以种豆角、黄瓜、西红柿等。
　　第二天再去卖菜时，几乎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萧焉的菜好吃，摊前甚至排起长队。
　　接待员想阻拦都没办法，因为有一半保安禁不住诱惑，也加入买菜大队。
　　手中有六千元时，萧焉开始布置庄园。
　　他先花500元雇佣一个装修工人。本以为装修工人会是手拿榔头的古人形象，从令牌中蹦出来的，却是一个机器人。
　　模范员工敖辰在旁边解释：“灵山与时俱进，科技水平与人类相当，机器人承当部分职务，解放并发展生产力。”
　　萧焉：行吧。
　　装修机器人滑着履带在庄园中左看看、又看看，跑来问萧焉预算。
　　萧焉扒拉手指头，算他后三天靠卖菜能挣多少钱，算机器人500/24h的工时费，又算了算预留出买种子的钱，最后说：“材料费大概在五千到七千。”
　　机器人显示屏闪动：“正在为您生成建造方案。”
　　【沙盘】页面闪动，萧焉点开，发现多了一个页面“996届门主的装修方案一”
　　方案中机器人已经筛选出最适合的材料，需要萧焉在沙盘中摆出家具形状、内部结构，还有家具位置、门窗位置等。
　　当然也有全部设置好的方案，花费也计算完毕，只需萧焉点击确认按钮。
　　作为美院雕塑系的高材生，萧焉不会放弃创造的机会，他果断选择独自设计。
　　先确定墙面形状、门窗位置、吊灯、壁灯、墙纸等，再设计出合适的家具。
　　家具建造需要将木板等材料调整成合适的形状，做出家具模型，最后摆放到沙盘中合适位置。
　　工作需要很仔细，萧焉又想在家具中加入他绝妙的雕刻，因而格外耗时间，接下来他忙了整整一天，卖菜的事全交给三青负责。
　　三青到底是神鸟，卖菜这种小事干起来毫不费力，没出任何差错，挣回三千多元。
　　设计做累时，萧焉到系统商城里闲逛，发现一种神奇的材料。
　　【云朵棉】
　　【属性说明：睡在云朵棉上就像睡在云朵上一样舒服，蓬松不软塌，冬暖夏凉，适合做枕头和床垫。】
　　价格很贵，拳头大小的一块要99烟火值。
　　萧焉看看云朵棉，又看看蹲在桌前白绒绒的一小团。
　　从陆之道那里忽悠来的五盒糕点早已经吃完，庄园里没有厨房，系统商城里不出售食物，萧焉和胖墩儿这些天一直把生菜当主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焉感觉肥啾都不肥了，小肚子不如以前圆，摸起来也不像个球，连脖子都要瘦出来了。
　　胖墩儿蹲在桌上，绒毛中露出一点小爪子，歪头看着萧焉，圆眼睛一眨不眨，偶尔啾啾啾，乖得让人心尖儿发颤。
　　一狠心，萧焉买下1000烟火值的云朵棉，又花500烟火值买下如花瓣一般细腻柔软的花瓣锦，含泪将自己的床垫降一个档次。
　　他伸手揉揉小鸟儿的头，温声道：“胖墩儿乖，我给你做一个新的小窝窝。”
　　肥啾瞅瞅令牌中弹出的一堆材料，又瞅瞅萧焉，很愤怒地啾了一声，一扭身，又拿屁股尖对着萧焉。
　　“怎么还不开心了？”萧焉用一根手指捋他的毛毛。
　　“啾啾啾！”
　　萧焉听不懂鸟语，自顾自地说：“饿了吧，厨房装修好后，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啊，抱歉，我其实不会做饭。”
　　“啾啾，啾啾啾！”
　　“小肥鸟，体积不大，脾气倒是大。”萧焉轻笑。
　　“啾！”
　　萧焉哄着鸟，听到窗外有人在喊：
　　“有人在么？萧老板，大师？”
　　萧焉向窗外看去，窗外的人也正向他看来，二人的目光隔窗交汇。是林修远。
　　作者有话说：
　　白茶萧：“人家都大半夜的来找我了，我邀请他来床上坐一坐不过分吧？什么，这也叫暧昧？”
第6章第6章
　　林修远挠头：“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来找你。”
　　萧焉推门而出，笑眯眯地问：“特地赶来，是有什么事？”
　　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让林修远手足无措，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那个，我明天早上要坐家回飞船，啊不对，是坐飞船回家，今天来和你，额……”
　　他本想说“和你告别”，又想到他和萧焉只是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何谈告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干脆把手中的东西一举：
　　“长馨山庄送我们一些兰花，五个人每人两颗，我们家不好种这个，想拿来送给你。”
　　细软柳条编成的小筐里，十颗兰花球茎整整齐齐摆好，叶片硬挺翠绿，生机勃勃。
　　萧焉的目光从林修远面上移开，接过小筐，低声说：“是寒兰。”
　　“啊？老板能看出来品种啊，厉害厉害。”
　　“多谢。”萧焉说。
　　月光下，萧焉素白的脸上表情淡淡，眸光幽深，他正准备入睡，头发未束，发丝凌乱地拂在脸侧、额头，有风轻送，青丝如柔雾般起伏。
　　林修远不觉看得出神，恍然清醒过来，尴尬地笑两声：“哈哈，老板的农田就是这一片儿吧？长势真好。”
　　新一批种子刚播下去，只长出稀稀落落的小苗。
　　“咳咳，老板的住处很温馨啊，挺清静。”
　　破烂砖头中杂草蔓延，一间摇摇欲坠的危房四壁透风。
　　林修远：“……”
　　长馨山庄到萧焉的住处，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林修远大老远赶来，萧焉不好意思什么多不表示，但又没什么送的出手的东西。
　　膏露茶倒是没喝完，但条件艰苦，烧不了热水，萧焉干脆直接带着林修远去和山溪水。
　　夜晚，山间不似白天闷热，溪水更为寒冽，喝下去让人精神一振。
　　喝溪水的杯子是两个竹筒，萧焉在系统商城买的，价格便宜，容量大，抗摔。
　　溪水受灵力滋养，微光下清可见底，喝下去会有回甜，如咀嚼一颗熟透的橄榄，连津液都是甜的。
　　林修远祖上三代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底厚实，到他这一代不学无术，平日混迹各大酒庄、会场、高级餐厅，从百年葡萄酒到精调气泡酒，从冰山深层水到矿物质水，林修远都喝过一遍。
　　但没有那种水比这里的溪水更清冽，甚至没有一种酒比这溪水更醉人。
　　五百毫升容量的大竹筒被他喝光，他又打了满满一筒，咕咚咕咚喝下大半，一抹嘴巴，感叹到：“难怪老板的蔬菜好吃，这一片儿有灵气呀，水都这么好喝。”
　　萧焉半躺在岸边，支起一条腿，喝溪水喝出了豪饮美酒的架势，他望着一盏月轮，没说话。
　　松涛、虫鸣、鸟啼足以抒怀，不需要人声喧嚣。
　　林修远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往萧焉身上瞟。
　　宽松的袖袍滑落，露出两只苍白的手臂，侧脸像一副剪影，直挺的鼻梁、微凹的眼窝，尖而微翘的唇角，每一样都让林修远出神发愣。
　　林修远就读于艺术院校，身边俊男靓女扎堆，平日里常常看到明星的全息投影，却没有一人，和眼前人的气质相似。
　　美而不艳、清而不冷，像林风、像溪水、像今晚天边的月亮。
　　一个念头忽然缠住林修远的心，他迫切地想将此刻的萧焉照下来。
　　或许应该先开口询问，心底的声音不断告诉林修远，老板一定会拒绝合影留念的要求。
　　怕被拒绝，也怕惊扰宁静，林修远决定不开口，他悄悄调整手环……
　　“啾！啾啾啾！”肩头的胖鸟儿啾啾乱叫。
　　“别闹。”萧焉侧过头，抚慰般揉了揉肥啾的羽毛。
　　他这一转头，面容正对上林修远的手环。
　　“啾！”
　　微不可闻的咔嚓一声。
　　偷拍后，林修远心虚，匆匆道别。
　　快走到山庄时，猛然发觉他忘记把手中的竹筒还给老板了……
　　他躺到床上，辗转无眠，打开偷拍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垂眼看肩上的肥啾，白皙的面容在夜色中格外皎洁，抓拍得模糊，五官和轮廓不清晰，倒像是加了滤镜，不经意的惊艳。
　　林修远看了一阵，关掉照片。
　　竹筒摆在床头柜上，每隔一会儿，他就要拿起来打量一番，仿佛能从竹筒上看出一朵花。不断用手指摩挲竹筒，忽然发现底部边缘处凹凸不平。
　　林修远皱眉细看，屋内光线昏暗，竹筒上的雕刻隐约可见，像一个徽章？
　　徽章中央有一个篆体的文字，似乎是家徽。篆刻完成一半，其余部分很毛糙，林修远认不出是什么字，但隐约感觉眼熟……
　　**
　　灵山。
　　萧焉看着桌山仅剩一个的竹筒，双目出神。
　　“啾啾啾！”肥啾在他桌上蹦来蹦去。
　　“啾什么啾，”萧焉一手拢住毛团儿，用力揉搓，“你的竹筒被拿走了，你现在没有容器喝水了，和三青一样，飞到小溪喝水吧。”
　　肥啾小豆眼圆圆：“啾！”
　　安静地撸一阵鸟，萧焉继续设计房间，直到天光乍破，一夜未眠。
　　受经费限制，设计的房间很简陋，木质床和书桌没钱上清漆，餐厅用长条木凳，灶台是最简单的火灶，做饭时需要烧柴火。
　　天墟庄园地下有电力供应系统，启动价高达三十万，短期内不敢奢望。
　　设计全部完成，萧焉伸一个懒腰，胖墩儿困的趴桌子上呼呼大睡，眼睛闭成缝，肥嘟嘟的小身体随呼吸一起一伏。
　　萧焉设计时，机器人负责清理庄园中的杂物，它另收拾出一件宽大整洁的房间，还把后院的野草清理得干干净净。
　　拿到萧焉的方案，机器人立刻开始工作。
　　后天獒犬就要来视察，萧焉怕工期不够，打算再雇两个装修工人。
　　然后看见机器人背后伸出八只机械臂，咻咻挥动，舞出残影。
　　萧焉：“……多虑了。”
　　自从继承灵山，萧焉凌晨三点多起床，走两小时山路去卖菜，下午回来又要完成系统任务，清理天墟庄园，设计房间，昨天又通宵摆沙盘，到如今是精疲力竭。
　　萧焉打算给自己放半天假，在附近逛一逛，正好找个地方种寒兰。
　　走之前，他先到农田里看一眼。
　　蔬菜很受欢迎，但长馨度假山庄里统共就三百多个游客，客流量小，购买力有限，他们每天几千上万斤的蔬菜没有销路，因而田地只开垦到三亩，没有继续拓荒。
　　这就苦了那六只贪食麻雀。
　　图鉴中说一只贪食麻雀可以吃2-6亩地的虫，而现在六只麻雀挤在三亩地里，饭量比最低标准还少了四分之三，每天都饿得眼冒金星，在田地里愤怒地叽叽叫。
　　系统规定，贪食麻雀不能去吃未开发森林中的虫，因为它们太能吃，到处捉虫的话，会破坏食物链平衡。
　　这一规定的坏处是，现在麻雀们看到萧焉，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怨恨。
　　好处就是菜地里干干净净，小青虫一露出头，就有六只饿红眼的麻雀飞扑上来，没被吃掉，先被吓死了。
　　萧焉翻出五盒糕点剩下的碎渣喂给贪食麻雀，这只是杯水车薪，他一边喂一边练习企业老板必学技能——画饼。
　　“很快我就要开垦五十亩地，到时候让你们每天都吃到撑。”
　　麻雀毫无波澜，连啾都不想啾，吃完碎渣就跳到田垄垄上排排坐。
　　萧焉：……原来我不仅压榨童工，还虐待雇员。
　　他拉上“童工”敖辰一起，在灵山中闲逛，寻找最适宜种植寒兰的地方。
　　实际上有敖辰的控温控湿，寒兰可以种在任何地方，但朴实无华的农田旁，盛开了一排蕴藉都雅、香盈怀袖的兰花，画风有点割裂。
　　沿山坡往下走，耳边有水声淙淙，不多时，就看到自山谷中蒸腾而起的水汽。
　　兰花喜阴、喜湿，宜在山谷中生长，果然，走近一看，山阴脚下有一片兰花苗。
　　灵山不愧是灵山，看似荒芜，实则处处蕴含灵气，不起眼的河岸边竟生长了二十多株兰花！
　　山谷中的兰花是春兰，较为耐寒，花期在1-3月，如今花期已过，灼灼烈日把它们晒得蔫巴巴的。
　　萧焉把十株寒兰球茎种下去，拍拍手，准备离开。
　　敖辰拉住萧焉：“雇主，在下可以让兰花现在盛开。”
　　“不用，”萧焉揉了揉敖辰发顶，“我可没有雅兴，每天走三千米山路来看花。”，只是想把寒兰种在好地方，那毕竟是一个人的心意。
　　**
　　长馨度假山庄。
　　“你说什么？连个小贩都赶不走？！让一群乡巴佬在我们庄园外摆了四天摊？”经理赵安咆哮。
　　接待员小声嗫嚅：“他们太能打，而且，旅客喜欢他们的菜。”
　　“胡扯！”赵安暴跳如雷，“你当长馨是什么地方？农村市场么，再让他们摆摊下去，整个庄园的格调都要被拉低！”
　　接待员心生一计：“经理，不如直接从他们那里进货吧，他们的蔬菜零污染，有个什么专家检测过。”
　　赵安眼珠子一转：“菜价多少？”
　　“白菜五元，菠菜十七元……”接待员把价格报出，赵安听了白菜的价格就连连摆手。
　　“我们平日里进购的有机蔬菜，市场价比他们还贵一点呢。”接待员说。
　　赵安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脑袋被门夹了？从小破菜园子里进菜？有认证么？有安全检查么？万一吃出了事你负责么？什么糟糠猪食都让顾客吃？”
　　实际上，长馨山庄平时的菜都是在低端市场进货，顾客的舌头又不是检测仪，说是无污染无公害，他们能吃出来不成？在那个小破菜园里进货，赵安嫌贵。
　　他烦躁地在屋内踱步，额角青筋直跳，按照规定讲，在山庄外摆摊他们没有权利驱逐，若是大动干戈，弄出大的声响反而不好。
　　“他们的菜园子就在这座岛上？”赵安问。
　　“是，我记下他们的导航点了。”接待员连忙说。
　　赵安阴冷一笑。
　　在山庄周围动手，的确会惊扰到顾客。
　　但地里的菜可以是被野猪拱烂的，人可以是被寻仇的混混打伤的，至于长馨山庄？口说无凭，深山老林里是没有监控的。
　　作者有话说：
　　敖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娃娃天天把我当童工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7章第7章
　　新装修的办公间兼萧焉卧室是原始丛林风，床和桌子都是木质，没有上油漆，能直接看到木材的年轮。
　　窗子被改造成圆形，周围一圈木质框，窗帘是布制仿真叶子连缀而成，从窗子里看去，外面的杂树枝叶掩映，幽深静谧。
　　萧焉还在床头墙边设计出一个壁炉，现在是夏天，壁炉不能发挥作用，若是气温转凉，点燃炉火，木头烤焦的香味和噼啪声会让这间小屋更加温馨。
　　天气炎热，壁炉也有大用处，譬如说煮一壶热水。
　　热水蒸腾的热气中，萧焉幸福地眯起眼睛。这些天他喝不到热水，天天喝冰凉的山溪，胃冻得一个劲抽搐。
　　壁炉一燃起来，肥啾就一颠一颠地飞过去，凑在炙热烈焰旁边，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萧焉忙把它抱回来：“调皮，被火烧到毛毛怎么办？”
　　“啾？”
　　“蠢鸟，差点被烧成秃鸟了，还啾。”
　　“啾！”
　　胖墩儿的新鸟窝也做成了，为了和房间统一色调，云朵棉做成的鸟窝窝外观是树干的深褐色，形状是简单古朴的半圆形。
　　鸟窝表面特地用特殊针法，做出凹凸不平的形状，如同古树的树纹，白绒绒的小鸟儿躲在里面，好像巧克力泡芙中间的一点白奶油。
　　万事俱备，萧焉在实木大床上酣睡一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地来到灵山传送门前，迎接他第一个“视察领导”
　　*
　　异界灵山，无极殿。
　　“獒犬，三百多年啦，你还不能化形嘛？”玉树枝桠上，羽毛光洁的小雀叽叽喳喳叫。它在说妖族通用语，狗也能听得懂。
　　一坨栗棕色的长毛动了动，露出獒犬两支凶悍残忍的兽眼。
　　他身上的毛太长，许久未打理，很多地方黏成块，打了结，在一尘不染的仙宫中，显得格外邋遢。
　　獒犬轰隆中压抑着低吼：“我才不要变人，人都是虚伪、阴险、狠毒、邪恶的！”，声音低沉怨怼，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人。
　　小雀说：“才不是呢，像我们的仙尊，就是善良、真诚、温柔、美丽、强大的！”
　　无极宫是仙尊的住所，小雀和獒犬都是仙尊的灵宠，这里灵气充裕，普通麻雀在这里呆上百十年，呼吸几口仙气，都能化成人形。
　　而獒犬被仙尊带回无极宫已有三百年，却还不能化形。
　　獒犬咕哝一声，没说话。
　　作为一个妖修，他当然是想化形的，只是人对他造成的伤害，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獒犬还是一只小狗时，被一个病歪歪的药修抱回家，獒犬天生有仙根，通灵性，被养后很懂得报恩，每天都要捉几只野兔野鸡来给药修吃，有恶人闯入时，獒犬甚至不顾自身安危，死命守护药修。
　　谁曾想那药修是邪修，抱它回家的目的，其实是拿他喂蛊。獒犬对他全心全意地信任，直到蛊虫深入肌肉时，才恍然醒悟。
　　蛊虫发作时獒犬恨不得一头在墙上撞死，多亏了仙尊下凡时出手相救，他才能活到今天。
　　只是药修的蛊很邪门，无法彻底拔除，唯有化形为人，蛊虫才会自然会消失。
　　对药修的憎恨衍化成对人类的憎恨，以至于獒犬至今不能化形为人，蛊虫也无法消除，被啃食的痛苦每天都折磨着他，让他进一步憎恨人类，恶性循环。
　　人间灵山再一次重启，仙尊遣獒犬去视察，希望他借此机会突破心魔。
　　一想到这件事，獒犬就气得磨牙，爪子疯狂刨地，恨不得立刻把人间的灵山掌门吃到肚子里去！
　　*
　　萧焉、三青、敖辰并排站在灵山传送门前，肥啾刚洗过澡，毛毛蓬松柔软，蹲在敖辰头上，挺起鼓鼓的小胸脯。
　　一行人面带微笑，表情热切，仪容整洁，标准的迎接领导视察的模样。
　　一只栗棕色的长毛爪子从下方伸出来，搭在地板上，长兽甲把地板扣出四道深痕。
　　下一刻，黑影腾空跃起，猛地蹿进屋内，还没等萧焉反应过来，一堵毛绒绒的墙就严严实实地挡在他面前。
　　是的，墙。
　　萧焉僵硬地抬头，看到肩高近三米，大象般大小的……狗。
　　知道獒犬会很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一时间萧焉愣怔地看着獒犬被长毛掩盖的脸，说不出话。
　　獒犬瞟了一眼脚下的人类，他身形瘦削，脸很白，和那个整日窝在房间内捣鼓蛊虫的邪恶药修一样白。
　　獒犬气得磨牙，感觉肚子更饿了，他连场面话都懒得说，直接从萧焉身边走过，撂下一句：“我饿了，给我备膳。”
　　【新任务发布——】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让獒犬吃到满意的一餐】
　　【奖励：灵山招聘书x1】
　　【提示：獒犬更喜欢肉类食物】
　　萧焉看到灵山招聘书不禁眼前一亮，但很快光芒暗淡下去。
　　獒犬喜欢吃肉，可他现在手头没有肉。
　　苦恼了一会儿，萧焉想出对策。
　　他让三青去林中采蘑菇，让敖辰去田里打豆子、挖土豆，自己则打开系统商城页面。
　　商城中没有直接可食用的食物，但调味品种类丰富，萧焉购买高筋粉和一些调料，最后又买了一大罐鸡肉味剂。
　　科技发展，为人类带来极大便利，以至于很少有人愿意动手做饭，在营养膏中加入各种口味的调味剂，就能模拟出以假乱真的香味。
　　想要让獒犬吃上肉，需要模拟的则是肉的口感。
　　先将大豆洗净，磨成豆水混合物，因为没有石磨，这一步是童工敖辰来完成
　　他小小的身体里有大大的力气，只花五分钟就将一整盆豆子就变成泛起层层白沫的豆浆。
　　将浓豆浆煮沸，表面浮起油膜，再用一根长签轻轻挑起晾干，一层油皮就做好了。萧焉如法炮制，很快做出满满一盆的油豆皮。
　　采完蘑菇的三青飞回厨房，灵力滋养下，灵山的蘑菇格外肥美，菌伞上沾着微湿的泥土，各个都有婴儿拳头大小，只看着，舌底仿佛就能尝到菌菇的鲜美来。
　　视察领导獒犬全程旁观，他不可以化人形，但可以变成各式各样的狗，此刻他变成阿拉斯加，摊开四肢趴在厨房角落里。
　　厨房不大，五人一狗一鸟都聚在这里忙活，几乎将空间占满，但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场面别样温馨。
　　獒犬忽然想起药修，他经常出现在灶台前，掀开锅盖，滚滚热气和浓浓肉香一起从铁锅中冒出，旧木碗中盛好菜肴，嗅着柴火燃烧后的微微焦糊味儿囫囵吃下……
　　难怪神仙下凡后，总说人间值得一去，蓦然回忆起烟火味儿时，心头一暖，小小的感动，足以萦绕百年。
　　将蘑菇丁和加了高筋面粉的土豆泥铺在油豆皮上，卷紧，再加入八角、茴香、白芷、酱油和鸡肉味调剂，把蘑菇倒进去，大火闷汁。
　　从院子中拔两根野葱，切碎，最后加进去，简单翻炒，素鸡豆腐就做好了。
　　萧焉将大铁锅中四分之三的菜盛到獒犬面前，剩下四分之一他和雇员们分食，肥啾面前也摆了个小碗，盛了三块素鸡豆腐。
　　菜端到面前，獒犬的黑鼻子皱了皱，他还记得肉香味，但对菜式了解少，不知道眼前的膳食是什么做法。
　　不过闻着很香，想吃。獒犬纠结地闻一会儿香气，没忍住，嗷呜一口，吞下两块。
　　野葱提香增味，蘑菇爽滑鲜嫩，更美味的是，口中的“鸡肉”肥而不腻，很有嚼劲却不柴不老，“肉汁”丰富，轻轻一咬，满口都是浓香。
　　在仙宫，每天只吃丹药，如今吃到热乎乎的饭菜，獒犬满心都是惊艳。
　　“嗷呜嗷呜！”他两只前爪抱住盆，三两口舔净里面的事物，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一般吧，鸡肉味道不错。”
　　系统显示的却是獒犬很满意。奖励既已送到仓库，萧焉也不跟他装大尾巴狼，直接摊牌：“不是鸡肉，是豆皮。”
　　“什么是豆皮？”
　　“一种素食。”
　　獒犬瞪圆眼睛：“你竟然让我吃素！”
　　萧焉：“那你明天还想吃么？”
　　“想！”嘴比脑子更诚实，也行动更快，等獒犬反应过来时，萧焉笑得像偷到鸡的狐狸。
　　*
　　夜晚，山林间。
　　从小山坡向下望，天墟庄园和旁边的农田一览无余。
　　一米多高的荒草间，几个人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乡巴佬住的地方了，一会儿你下手重点，但别把人打残。”一个痞气的红毛青年人说。
　　齐剑同取出口中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碾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分头行动，三人偷偷摸摸去田地捣毁作物，齐剑同两手插兜，独自向木屋走去。
　　他眸中，一抹暗红的光闪过，如同地狱裂隙中翻滚的岩浆，转瞬间眼眸又恢复成黑色，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作者有话说：
　　萧焉：狗狗要吃肉。
　　重黎：啾？
　　萧焉：鸟儿再小也是肉
　　重黎：啾！
第8章第8章
　　屋内。
　　“啾！”
　　“别闹。”萧焉被吵醒，不满地咕哝。
　　肥啾从云朵棉小窝中蹦出来，对准萧焉的手指啄啄啄。
　　“你怎么回事？”
　　没等萧焉说完，床边的敖辰忽然坐起，声音严肃：“雇主请躲在安全的地方。”
　　“什么？”
　　下一刻，砰一声巨响，厚实的木门被整个从中间踢碎，一个俊美的黑发青年矮身从缝隙中钻进来，慢悠悠地打量房间一眼。
　　有几秒钟时间，两边的人都在发愣。
　　萧焉他们发愣是因为半夜有人闯入，还踢坏了他五百多烟火值买的门。
　　而齐剑同发愣，是以为他走错了地方。
　　眼前的屋子简单质朴，装修得很有特色，床头和桌面上的木雕生动可爱，还有只愤怒的小胖鸟在啾啾叫。
　　屋内的两个人，一个是玉雪团子般的小娃娃，另一个则清韵淡然、素雅出尘。
　　怎么看都不像乡巴佬。
　　齐剑同是孤儿，在都城上大学，学费要独自承担，他没什么道德底线，向来是拿钱办事，多余的话半句也不问。
　　昨天红毛找到他，给他了一个坐标要他去打一群乡巴佬，齐剑同也没要照片，直接出发，以至于他现在有点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
　　钱都拿了，活怎样都要干完。齐剑同抬起左手，再次确认坐标，然后慢慢放下左臂——
　　一挥拳，正冲萧焉的脸上砸去。
　　萧焉下意识地闭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耳边有冰块爆裂的声音。
　　半空竟凭空出现了一堵冰墙，齐剑同的拳头砸到冰墙上，而萧焉分毫未伤。
　　“在下不会让你伤害雇主。”敖辰额头上的龙角冒出，两颊覆盖了青绿色的鳞片，眼眸从黑色逐渐变为冰蓝色。
　　齐剑同的瞳孔急剧收缩。
　　下一刻，敖辰跳起，抬腿横扫。
　　齐剑同反应迅速，转身向敖辰挥拳，拳脚相碰时，空气激荡出层层波纹。
　　这下连萧焉也愣了，敖辰可是能一脚踩碎钢筋混凝土的暴力奶娃，眼前的青年竟然能接住他一脚？
　　缠斗时，屋外传来狂吠，是菜地里的可疑男子被发现后连滚带爬地逃跑，三青和獒犬在后面紧追不舍
　　听到声音，齐剑同鹰隼般的目光透过夜幕直盯向远处
　　然后，他阴沉的目光在萧焉身上转了转。
　　刹那间消失不见。
　　“他哪里去了？”萧焉惊讶，刚刚又高又壮的一个人，眨眼间就不见了？
　　敖辰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青鳞已经覆盖住他大半面颊：“他是魔。”
　　“魔？”
　　“人间有很多散修，如法修、符修、药修，他们不受仙界管制，相当于非法出境。”
　　敖辰前额的龙角一点点缩回去，眼眸逐渐变成黑色。
　　“而在人间的魔修，则相当于逃犯，被抓回仙界后要受酷刑，被八十一根诛仙刺钉在天罚山上风吹日晒三百年。”
　　萧焉沉默。
　　敖辰误解了萧焉的表情：“雇主不用心疼他，散修魔一般罪孽深重，受刑也是理所当然。”
　　“酷刑啊，听起来就很疼，真是于心不忍。”萧焉说，“但如果我们能抓到他的话，是能挣悬赏的吧？”
　　敖辰：“……能。”
　　另一边，齐剑同的小弟都是凡人，根本无法逃脱三青和獒犬的追捕，很快被揪回来，吓得瑟瑟发抖。
　　大鹂：“他毁了我们一排玉米苗！”
　　小鹂：“好过分！”
　　青鸟：“那是我们辛辛苦苦种的玉米，嘤嘤嘤！”
　　萧焉挥手让三青闭嘴，蹲在小弟面前：“谁派你们来的？”
　　小弟们：“我……我们只是来偷菜。”
　　“看到那只狗了么？”萧焉向旁边一指，“他晚上没吃饱。”
　　獒犬积极配合，呲出森白交错的犬牙：“嗷呜！”
　　本来就被吓破胆的红毛立刻破防，把长馨山庄的前因后果全抖落出来。
　　萧焉听完，一副很伤脑筋的模样：“唔，你们毁了我的玉米啊。”
　　红毛连声说：“我赔钱，我赔钱！”
　　“好，一排玉米苗共十二株，你赔我十二万就好。”
　　红毛一惊：“多少？！！”
　　萧焉：“十二万啊。”
　　“你坑我呢！给王母娘娘种的玉米么？！”红毛大喊。
　　萧焉无辜状：“可是我的玉米种植用了新材料恒温恒湿膜啊，这种材料很贵的，成本费就接近一万，要是再算上后续的维护费……至少要十五万。”
　　一边说，萧焉一边对着身边的幼苗戳戳戳，空气中荡开淡淡的水波，被糟蹋的那一排玉米苗中，浅蓝色的薄膜依稀可见。
　　新材料恒温恒湿膜红毛听说过，但那不应该出现在超大型农场中或者花园中么？眼前一个小坡菜园子里，竟然应用这种高端技术？！
　　红毛试图挣扎：“你一个菜园子怎么可能用这么贵的材料，别想讹我。”
　　“哎，好吧。”萧焉很头疼地叹了一口气，“那就送你去警局好了，公平裁决，怎么样？”
　　不怎么样！红毛一群人作恶多端，又毁了十二万的材料，进警局没有三、五年不可能出来。
　　“别去警局，但是我，我没钱，”红毛慌乱道，“我给你打工可以吗？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事情正和萧焉心意，他偏要做出纠结的模样，“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好吧，十二万均摊，每个人四万，你们帮我工作十个月偿还。”
　　三人点头如捣蒜。
　　见状，一旁的獒犬露出阴险笑容：萧焉是灵山掌门，他不好随意欺压，现在来了三个人类，正好充当他的出气筒。
　　于是，凌晨四点。
　　在厨房瞌睡的三人被獒犬的狂吠吵醒，连滚带爬地跑到农田里，苦哈哈的耕地，栽种，跑到八百米外抬水，灌溉。
　　他们累得满头大汗，浑身酸软，可是一只恶犬追在屁股后面狂叫，稍微偷懒片刻就要面对尖利的犬牙。
　　三青活也不干了，就在树荫下看他们累死累活。
　　跑还跑不掉，工作比奴隶还重，混混们欲哭无泪，仰天长叹：这是惹上了什么活阎王！
　　*
　　獒犬的视察期为七天，七天后，满意值越高，萧焉获得的奖励越丰厚。
　　素鸡豆腐让獒犬的满意值增加到20，今天对三个混混的压榨剥削，直接让他的满意值飙升到70。
　　萧焉心情复杂，这是有多大仇啊！
　　为了讨领导欢心，萧焉绞尽脑汁。
　　继续做美食是行不通的，同类型满意值只能加一次，玩飞盘丢木棍那类逗狗的方式，好像也不是很可以。
　　一边思考，一边撸鸟，忽然有了新想法。
　　据说没有动物能逃过人类的抚摸，给獒犬撸毛毛，獒犬也会开心吧？
　　想到可行方案后，萧焉立刻行动，找到田野中的獒犬，在他身边坐下。
　　獒犬身形一僵，抗拒之意溢于言表，强忍着对人类的反感，没有躲开。
　　萧焉冷不防伸出手，在他后背毛上呼噜了一下。
　　獒犬：？？！
　　大狗一跳两米高，一蹿三米远，弓起背，对萧焉凶狠呲牙。
　　过激反应让萧焉有点意外，他眨巴眨巴眼睛：“獒犬，我为你梳毛毛吧。”
　　“嗷呜！”獒犬压低怒吼，用只有萧焉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人类离我远点！”
　　系统页面显示，满意度从70直跌到50，相当于他忙活了好久准备的素鸡豆腐大餐白做了！
　　萧焉的心在滴血。
　　作者有话说：
　　萧焉：敖辰打架时你在干什么呀？
　　重黎（静如鹌鹑）
第9章第9章
　　痛失20满意值，萧焉不敢轻举妄动。
　　他谨慎地问：“你讨厌我？”
　　“嗷呜！”獒犬瞪了萧焉一眼，脸上写着“非常讨厌”四个字。
　　萧焉用非常温柔的声音问：“为什么？”
　　獒犬态度软化：“你是人。人都是狡诈、狠毒、虚伪的！”
　　“曾经有人类伤害过你，对么？”萧焉关切地问，仿佛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向泥淖中挣扎的濒死之人伸出手臂。
　　实际上萧焉只是想赚回20满意值。
　　獒犬看着他的眼睛：“我……”
　　在萧焉的徐徐引诱下，獒犬把他的悲惨事迹重叙一遍，越说越委屈：“三百年了，蛊虫还扎在我的皮肉里！”
　　听完后，萧焉回忆起初见獒犬原形时，确实毛发枯燥，有一大块地方斑秃。
　　他软语劝慰，哄獒犬变回原形。
　　狗的身体延展，拉长，最后变得像一只猛犸象，过长的毛发遮住他的视线，让整只狗看起来很阴郁。
　　“变成原形你更不能碰我！”獒犬恶声恶气地说。
　　“嗯，我不碰。”萧焉说，他和獒犬保持一定距离，观察他毛毛底下的蛊虫。
　　蛊有些像蜱虫，头部深深扎进肌肉，尾巴还露在外面。
　　若不是有仙尊的法阵护身，这些蛊虫就会钻到獒犬的身体里，啃光他的骨头。
　　斑秃的地方，有一个暗红色的图纹在鼓动，好像孕育着什么东西，很快，一只白生生的小虫从鼓起的地方钻出，钻进毛发里。
　　不用想，蛊虫肯定是要找个地方扎到獒犬身体里去
　　三百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虫子噬咬之痛，心存怨恨是情理之中。
　　如果能把虫子□□一些，獒犬会少遭一点罪，但他不准人类近身……
　　“啾啾啾！啾！”田垄上的贪食麻雀一阵啾，疯狂宣示存在感。
　　萧焉会心一笑，对獒犬说：“我让小鸟把皮肤上的虫子拔.出来吃掉，好不好？”
　　獒犬露出黑漆漆的眼睛：“小鸟？”
　　“对，小鸟。”
　　獒犬迟疑着点点头
　　萧焉向贪食麻雀招手。
　　饿得眼睛发青的麻雀嗖地飞过来，钻到獒犬毛发中，享受自助餐。
　　麻雀又能吃，又不挑食，管它是蛊虫毒虫毛毛虫，通通照吃不误。
　　它们还很懂吃的方法，第一只麻雀硬生生把蛊虫揪出来时，痛得獒犬惨叫一声，第二只再吃时，先对准蛊虫尾巴一咬，蛊虫被咬死，自然松口，扎紧皮肉里的轻轻一带就出来了。
　　獒犬舒服得摊开四肢，趴在草地上，六只麻雀围着他上下翻飞，叽叽啾啾唱歌，蛊虫拔.除时有轻微的痒麻感。
　　皮肤享受“深层清洁”，舒服得獒犬直哼哼，很安逸地半闭上眼。
　　萧焉趁机悄悄摸摸地凑到旁边，试探性伸手摸了摸獒犬的毛。
　　太阳下晒过的皮毛温暖干燥，手感很舒服，獒犬掀起眼皮，瞟了萧焉一眼，心想：这小掌门看着还挺顺眼，然后继续安详闭眼。
　　得到默认，萧焉“变本加厉”，用手指梳开纠缠在一起的毛发，将打结的地方轻轻解开。
　　仙宫无尘垢，獒犬的长毛看着乱，但很干净，从指间滑过的触感富有弹性，越摸越暖。
　　再一抬头，獒犬的满意度竟然突破了一百！萧焉大喜过望，仿佛看到厚厚一沓灵山招聘书长了腿，向他跑来。
　　萧焉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獒犬再抬眼时，就看到身边的人类在阳光下绽开笑颜，好像一朵太阳花。
　　人类的手还在摸他的毛，真是大胆，獒犬咕哝：“不是说过么，人类不准靠近我。”
　　满意值可没有掉，萧焉美滋滋地想，顺势收回手。
　　见他收手，獒犬心里莫名空落落的，想了想，庞大的身躯往萧焉身上靠近一点。
　　没有反应。
　　再靠近一点。
　　还是没有反应。
　　最终獒犬板着口气说：“现在我允许你给我梳毛。”
　　萧焉轻笑，继续撸这只别扭的大狗。
　　贪食麻雀饱餐一顿，獒犬皮肤上再也找不到一只蛊虫，新生蛊虫速度慢，一两只虫也不会让獒犬痛得辗转反侧。
　　三百年中，獒犬从未如此轻松过，他蜷缩在石头狗窝里，安稳地放松肌肉，浸入黑甜梦乡。
　　梦中他的毛已经打理好，在重建后的灵山里奔跑，毛发威风凛凛，灵山掌门就坐在他背上……
　　人类也不是那么讨厌嘛！獒犬在梦中忍不住晃了晃尾巴。
　　*
　　第二天清早，菜园迎来第一批客人——五个明星，还有他们的老板王星荣。
　　五个明星三男两女，都是当红小花、小鲜肉，青春靓丽、光彩照人，他们一下飞船就好奇地四处张望。
　　“哎呀，好久不来采摘园了呢，早就想着呢。”
　　“这里空气好清新呢，还很凉爽。”
　　“谢谢老板请客呢。”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点不满，眼前这一片菜地能叫采摘园？只是老板做东，他们黑的也能给吹成白的。
　　王星荣也颇感意外，他以为萧老板的菜园规模会大很多，不曾想如此的……返璞归真。
　　飞船着陆的声音很大，萧焉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
　　他首如飞蓬，衣衫不整，揉着眼睛，冲那些人大喊道：“你们是谁啊？”
　　几个小明星噗嗤一下笑出声，看萧焉的眼神中很是不屑，他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像孔雀抖落羽毛，正等着到萧焉面前炫一下高颜值的优越感。
　　等萧焉走近时，这些“高颜值”的明星都愣住了。
　　眼前的人形容不整，但皮肤光洁，又一层珍珠般温润的光泽，眼眸澄澈，半睡半醒时有些湿润，眉毛整齐修长，唇色自然偏粉。
　　没加任何粉黛，竟然比他们精心打扮过的人气色还要好。
　　两个男明星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出惊讶，然后转而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焉，想在他脸上找出化妆的痕迹。
　　这又不是综艺剧本，萧焉真实的睡醒，真实的素颜，甚至半夜肥啾蹲他脸上蹲出的一个红印子还没消掉。
　　因为低血压，萧焉有些迷糊，看了王星荣五秒，才反应过来：
　　“王老板？”
　　王星荣和他握手：“是我，早就想来你的采摘园看看了，小米妈妈催着我多从你这儿进蔬菜呢。”
　　一听到有生意，萧焉的头脑立刻清醒，把一行人往菜地里带。
　　等到了菜地中，所有的怀疑和不满都被一扫而净。
　　玉米杆直挺，菠菜叶清脆，黄瓜结了一串串果，西红柿红艳艳地挂起灯笼。
　　天色尚早，雾气未散，把蔬果洗的格外水灵，每一样都很诱人，把熟透的蔬菜挖出来，土壤翻起一阵清香。
　　山野辽阔，满眼青翠，置身其中，仿佛被城市机械绞紧的情绪由一只温暖的手慢慢抚平，只感觉安静又美好。
　　田野里种了草莓，刚熟透，每一颗都红得诱人，甜滋滋的味道散在空气中。
　　几个女明星见了草莓，早把不满抛到九霄云外。
　　这里的每一颗草莓都很大，要三口才能吃完，挂在细藤上把绿苗压弯了腰。
　　一边摘，一边忍不住往嘴里送了一颗。
　　熟透的草莓皮被牙齿轻轻一嗑，就渗出甘甜的汁水，咬下一口后，能看到最里面的草莓果肉不是寻常的白色，而是淡淡的粉红，是甜到心里去了，看着就格外诱人。
　　“这菜园子真好，不愧是老板，选的地方就是好！”这次是发自内心地赞叹。
　　萧焉报价：“白菜一斤7元，菠菜15元，西红柿20元，草莓40元……”
　　价格照比零售提升很多，但采摘园的人都日进斗金，这价钱在他们眼里等于白给，没有一个提出异议。
　　正要俯身抱起一颗大白菜时，王星荣忽然愣住，他伸手在白菜周围戳了戳，空气中荡开水波。
　　他不禁皱眉，这项技术价格高昂，菜地老板竟然能用得起？难道他有更深的背景？
　　明星们根本没察觉这一小细节，三两成群地嬉笑，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箩筐。
　　“好累。”一个男明星直起腰，他是男团舞担，人气火爆，粉丝千万，被吹捧得自高自傲，脾气骄纵。
　　他冲萧焉招招手：“你过来，帮我把这筐菜背到飞船上。”
　　萧焉还未开口，身边的王星荣先说：“自己搬，有手有脚的，麻烦人家老板干什么？”
　　开玩笑，这一片地的恒温恒湿膜成本少说要三百万，随随便便花三百万跑出来种田的，能是普通人物？
　　出色的相貌让王星荣很想将萧焉纳入麾下，如今发现他不只是好看，还应该很有钱，王星荣更不想得罪，宁可训斥自己的得意员工。
　　平日里小明星很受重视，从未被说过一句狠话，今天莫名被吼，心里窝火，又不敢折老板面子，怒气冲冲地自己搬到飞船上。
　　不明白一个菜地农夫为什么会让老板出面维护，小明星不禁多看了萧焉一眼。
　　萧焉正在梳头，鸦羽似的睫毛低垂，他一手拢住头发，一手白皙的五指撑开皮筋，随意将长发扎成低马尾。
　　怎么感觉他长得……比明星还好看？
　　小明星看萧焉的眼神愈发恶毒，仿佛下一秒萧焉就会抢他的饭碗。
　　萧焉：？
　　作者有话说：
　　萧焉：肥啾，你怎么不吃虫？
　　重黎（嫌弃）：啾！
第10章第10章
　　第一批运回城区的蔬菜，在娱乐圈激起波澜。
　　赵渠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演员，相貌好，演技好，人品也好。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演员花期太短，三十岁之后很难再接到好剧的女主角，热度也会逐年下降。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看着镜中的人一点点衰老下去，也会无可奈何地心痛。
　　整容技术再成熟又能怎样？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美人，一群二十左右的小姑娘等着上位，她终是要退回阴影中去的。
　　“赵姐，昨天王总带你们去团建了呀？”一个矫揉做作的声音传来，赵渠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公司新来的小花童蓉蓉。
　　“嗯。”赵渠不想理会她，拿出一个西红柿。
　　童蓉蓉存心给人找不痛快，对方态度越冷淡她就越得意：“去哪里玩了呀？”
　　“采摘园。”赵渠擦净西红柿，正准备吃。
　　“采摘园？！”童蓉蓉的声音惊讶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们竟然去采摘园团建？”
　　团建不应该去蛤蜊烧烤，游轮泳池，金色音乐厅么，到采摘园去像个农妇，真是笑死人。
　　赵渠冷笑一声：“又不是墓地集体上坟，至于你这么惊讶？”
　　“呵呵，”童蓉蓉托了托她耳边的发卷，意味深长地说，“王总还是对你们这些‘老人’好啊，团建都会带上，我们这些‘年轻’的，就没这福利了。”
　　出乎童蓉蓉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看到赵渠脸上的怒气。
　　因为赵渠在专心吃西红柿。
　　甜味适中，恰到好处的酸度刺激舌根，纤维感的果肉很容易咬碎，咀嚼时又很清脆，馥郁的果香勾引人忍不住再吃一口。
　　于是童蓉蓉被晾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赵渠专心致志地啃西红柿。
　　几口吃完一个，赵渠腮帮子鼓鼓，又伸手去拿下一个，完全忘记了身边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童蓉蓉目瞪口呆，这是她第一次，撕逼的结局以看对方吃西红柿而告终。
　　两颗西红柿下肚，赵渠意犹未尽，她还想再吃，可惜剩下的都在家里，这时她才想起身边有个小作精。
　　赵渠抬眼看她：“你有事？”
　　童蓉蓉还留在诧异中没回过神，她眨了眨眼说：“啊，下周一我和姐姐要一起面试罗导新剧《夏天消失了》，很巧呢。”
　　一点都不巧，罗导是蓝星顶级导演，他每一部剧都有一大半娱乐圈的明星去面试，王星荣手下有点头面的女明星都会去抢女主角。
　　赵渠一如既往地快人快语：“这还用得着你提醒我？你兼职当我经纪人？”，说完，赵渠拎包就走，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像敲战鼓。
　　童蓉蓉在原地凌乱，
　　当晚，赵渠又吃了两个西红柿当晚餐，正好可以减肥，然后她拿出采摘园里的黄瓜，削成薄片，做黄瓜面膜。
　　一边敷脸，一边刷vx朋友圈，王老板的妻子久违地发了一条动态。
　　【小米大口吃蔬菜[捂嘴笑]】
　　视频中王小米手握一把生菜，蘸了一点辣酱，然后嗷呜一口全塞进去，圆嘟嘟的双颊像小仓鼠一样嚼啊嚼。
　　王星荣经常在公司念叨他儿子吃饭费劲，赵渠看到视频颇感意外。
　　她点了个赞，并评论，然后走到卫生间洗脸。
　　凉水拍击面颊，赵渠拨开眼前的水珠，抬起脸，看到镜中的人，愣住了。
　　皮肤光滑紧致，细小的干纹被熨平，苹果肌喝饱了水，面部是自然的充盈感。
　　仿佛年轻了三岁！
　　半晌，她抬起手，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会如此光滑？二十五岁后，她在抗初老上投入的钱上千万，从未有如此明显的效果。
　　许久的惊诧后，赵渠转头，看向身边垃圾桶中的黄瓜片。
　　*
　　后天獒犬将结束视察，回到仙界。
　　他在灵山过得很开心，吃掌门做的美食，监督三个混混干活，下午享受贪食麻雀的皮肤深层清洁，晚上美美地睡觉，日子赛神仙。
　　萧焉为讨他欢心，选择了晴好的天，带獒犬去打猎。他左牵獒犬，右擎肥啾，一身道袍，冲向灵山深处。
　　天墟庄园所在的位置是山脚谷底，植被较为稀疏，越往里走，树高百米，遮天蔽日，如原始森林般郁郁葱葱。
　　来到灵山十多天，萧焉对它逐渐了解，知道哪里的野生小动物更多。
　　一到无人区域，獒犬就变回原形，肆意奔跑，萧焉趴在他背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傍晚，他们满载而归。
　　“兔兔这么可爱，要多放辣椒。”萧焉一边清点战利品一边叨叨，“天鹅蛋适合炒野葱，小猪仔适合煲汤……”
　　每样猎物都用藤条绑好，挂在獒犬两侧，萧焉盘腿坐在獒犬背上，抱起一只小羊羔。
　　羊羔是在乱石滩中捡到的，不知为何被遗弃，一条腿卡在石缝中，轻微骨折。
　　此刻它缩在萧焉怀中瑟瑟发抖，细软的毛蹭着萧焉手腕内侧，模样十分可怜。
　　萧焉温柔地抚摸羊羔的小脑袋瓜：“你要快快长大哦”，表情像老母鸡孵蛋般慈祥，“我过年还想喝羊汤呢。”
　　羊羔：QAQ
　　回庄园的路上，正巧经过萧焉种植寒兰的幽谷。
　　“寒兰。”獒犬说。
　　萧焉颇感意外，獒犬白菜和菠菜都分辨不出来，竟然能认出寒兰。
　　獒犬继续说：“从前那个蛇蝎心肠的药修就愿意养寒兰。”
　　“很风雅。”萧焉点头称赞，顺路连自己也夸一夸。
　　“不，他主要是养好寒兰，卖给王公贵族换钱。”
　　“……”
　　“药修还养蝶蛊，寒兰花开时，他就将蝴蝶放出去吃花蜜，五彩缤纷的，很美。”
　　叙述的声音平淡中有清浅的忧愁，不似最初提及药修时咬牙切齿的愤恨。獒犬晃了晃脸上的毛，露出眼睛，很安静地看山谷中的兰花。
　　“八月初它们就会开花了，”獒犬的语调忧伤，“可惜我后天就要走了。”
　　萧焉敛眸，问出他好奇许久的问题：“药修为何执着于养蛊？”
　　修邪道易遭反噬，那药修年纪轻，又有仙缘，正道更能延长阳寿，修得正果。
　　“他身体不好，朝不保夕，不修邪道，很难活过而立之年。”獒犬又补充一句，“当然，最后也没活过三十岁，狠毒心肠，活该短寿！”
　　萧焉没说话。
　　回到天墟庄园，他先在商城中买材料，用来围篱笆。王星荣一行人来采摘园，让萧焉净挣了四千多元，他一狠心，选择了更结实的木材。
　　打木桩的人是三个混混，最近任何体力活都由他们承担。
　　围好的木篱高大结实，由一个小门进出，萧焉扯断一些藤蔓缠绕在上面，用来装饰。
　　商城中有石膏出售，可以用来固定羊羔的断肢，羊圈就在后院，那里野草茂盛，连喂羊的力气都不用花。
　　把羊放进羊圈里，它形单影只的，有点孤独，但山上羊这么多，迟早会再抓一只，和它作伴。
　　现在农田、房舍、牲畜都备齐，隐居山林的日子有模有样。萧焉心情轻松，对灵山更添喜爱。
　　时间已是七月下旬，温度转凉，夜晚更是冷飕飕的。
　　敖辰缩成一团睡在床的里侧，身上散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另一侧的萧焉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蛹，还是瑟瑟发抖。
　　萧焉自幼就不是身强体壮的人，从前当大少爷，养尊处优地被一群人宠着，依然要三天两头的生病。
　　流浪的三年，身体素质急转直下，刚入秋就要盖厚棉被，否则就会生病。
　　现在身边躺了个制冷器，冻得他一阵阵头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床头的肥啾是一点都不受影响，缩在小窝里，只露出一半毛绒绒的小身体，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萧焉心情不爽就要给周围人找不痛快的毛病又犯了，他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小毛球。
　　没反应。
　　再戳
　　还是没反应。
　　短命鸟，心倒是大，睡得这么沉。萧焉心里吐槽。
　　“咩~~~”窗外的羊羔阵阵惨叫，气息低弱，好像十分痛苦。
　　人和羊的悲欢并不相通，萧焉只觉得它吵闹。他翻了个身，静静地躺着。
　　“咩~~”
　　“咩~~~”
　　算了，还是起床看一看吧，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只，别真让它死掉了。
　　萧焉轻轻掀开被子，披上外套，来到后院。
　　借着微弱烛光，他解开石膏，小羊断腿处肿胀发红。
　　招摇撞骗的三年萧焉学了不少知识，其中包括“如何假装一个中医，在不把人治死的前提下骗钱”，为此他对中药有所了解。
　　有一味中药他在屋后小树林中看到过，叫元胡，可外敷可口服，用于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他拢了拢衣服，向林中走去。
　　山野光污染少，月色暗淡，即便有烛光照明，也是黑沉沉一片，萧焉俯身仔细搜寻，看到一个被踩陷进泥土中的烟头。
　　哪里来的烟头？
　　忽然他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一把刀贴在他脸侧。
　　手中的蜡烛掉落熄灭，林中黑暗如地下洞穴。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萧焉耳边响起：“别动。”
　　作者有话说：
　　萧焉：想喝羊汤。
　　羊：你礼貌么？
　　萧焉：不想让肥啾睡好。
　　重黎：你礼貌么？
第11章第11章
　　贴在脸侧的刀刃像一块薄冰，身后勒住萧焉的人却像燃烧过的红炭，热得惊人。
　　有一刹那间，萧焉心跳如擂鼓，但他很快平静下来。
　　刀刃是贴在他脸侧的，而不是动脉，证明袭击者没想要他性命。
　　相反的，这好像是一种恶趣味的恐吓？
　　“你是什么人？”
　　其实萧焉根本不想问这种傻兮兮的问题，这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手段。
　　衣袖中一把□□无声滑出。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滚烫的气息喷在萧焉脸侧：
　　“养了一条小龙人和一群小妖怪，‘你是谁’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说吧，你是谁。”
　　说完，他用膝盖顶了顶萧焉垂在身旁的手：“还有，把枪收回去，这玩意伤不了我。”
　　“是么？”萧焉抬起□□对准身后人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紧勒的手臂软了下去，他趁机逃开，举枪对准攻击者。
　　齐剑同“嘶”了一声，扯下贴在太阳穴上的高压电击片。萧焉的手不可察觉地一抖。
　　为防止大型野兽的袭击，他在系统商城中购买了这把□□，高压电流不会致命，但足以让大象瞬间失去行动力。
　　“天雷劈我的时候比这玩意狠一百倍，我说过，你伤不了我，”
　　双眼赤红的魔单手捏爆电击片，露出森白的牙齿一笑，“但你现在惹着我了。”
　　没等到萧焉第二次扣下扳机，齐剑同就瞬移到萧焉面前，随手夺下他手中的□□，往旁边一扔。
　　“我很少遇到同类，”齐剑同看萧焉的眼神像性格恶劣的小孩看到什么新奇的玩具，“上次在你这儿见到一群不是人的东西，好奇，想来问一问。”
　　□□凡胎肯定是打不过魔修，现在又被缴械，留给萧焉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冒着被魔修揍一顿的风险呼救。
　　二是装乖，虚与委蛇找机会突破。
　　萧焉立刻选择方法二，他不是宁折不弯的人，没有很强烈的荣辱观。
　　“我只是一个道士，有些仙缘，在这里碰巧遇上了那些妖怪，和他们一起隐居。”萧焉说。
　　齐剑同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点点头说：“那就带上我。”
　　“什么？”
　　“带上我一起隐居。我本来是要揍你一顿，但现在没揍成你，钱被他们要回去了，我想离开这座岛都没钱买飞船票。”
　　萧焉很恐惧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的却是：还有这好事？
　　他还记得敖辰说过，把散修魔人抓回仙界会得悬赏，本来以为抓一只魔太费事，没想到悬赏自动送上门来，赶都赶不走。
　　萧焉问：“你不怕我们？”
　　齐剑同嗤笑一声：“小龙人和三只鸟加起来都敌不过我一只手，至于那只大狗嘛，麻烦，但我会瞬移，你们抓不到我。”
　　魔修生性肆无忌惮，随心所欲，行事不论理性，全凭心意，“有趣”就是唯一要求。
　　齐剑同在人群里过的百无聊赖，现在见了一群妖，铁了心要留下来玩一阵。
　　“我可以给你做飞船的票钱。”萧焉假意说。
　　齐剑同一撇嘴：“回去干什么，都是人类，还要伪装，没意思。我就要住在你这里。”
　　萧焉装出紧张的样子，想要拒绝又不敢说出口，最终战战兢兢地点头同意。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在萧焉眼里，齐剑同现在是可以移动的一大堆金币。
　　齐剑同眉头皱了皱，似乎感觉没什么不对，他顺脚踩碎了□□，钳住萧焉的胳膊把他往小木屋里带。
　　让一个当了三年算命先生的人装出恐惧的样子并不难。
　　毕竟他经常在看完别人的寿命线后惊呼一声，仿佛求卦人下一秒就要原地升天。
　　萧焉磕磕巴巴地说：“我叫萧焉，你，你叫什么名字？”
　　“齐剑同。”
　　仙界若是有新闻的话，未来某天的头条或许是【重大逃犯齐剑同抓捕归案，灵山掌门萧焉立下功劳，赢得赏金百万】
　　他努力把笑容憋回到嘴角下，被“即将抓捕归案的逃犯”提着胳膊往前走。
　　齐剑同身高有一米九，比萧焉高出半个头，手劲又特别大，走到小木屋的短短一段路，就把萧焉的胳膊掐的生疼。
　　萧焉默默在齐剑同罪状上加了一笔。
　　走到木屋前，齐剑同嗤笑一声：“门修得挺快。”，然后很自然地要跟萧焉一起进屋。
　　“房间睡不下你。”萧焉想挣扎一下。
　　“那你让我睡哪儿？厨房？”齐剑同眉头一挑。
　　萧焉垂下眼，眉头微皱，语气哀伤，无奈又无助地说：“那好吧，我去睡厨房，天气这么凉，你在厨房睡一定会生病的。”，绿茶的清香缕缕散出。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齐剑同嘲讽地打量了萧焉一遍，“心机深沉这四个字都要写在你脸上了。”
　　不知道哪里露了馅儿，萧焉脸上差点挂不住。
　　进入房门，敖辰和肥啾都在睡觉，齐剑同把萧焉拎到床上，自己躺到地板上。
　　萧焉没有跟他谦让谁睡床的心思，他等了一会儿，见齐剑同呼吸沉稳，以为他睡着了，偷偷碰了碰身边的敖辰。
　　幼龙很能睡，被萧焉推了两下没醒。
　　“萧焉，你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齐剑同忽然说，声音就在萧焉耳边。
　　萧焉心一沉，一寸寸地转过头，看到魔修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呼吸像被烘烤过一般炽热。
　　匕首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萧焉的太阳穴。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萧焉完全没察觉到齐剑同的靠近。
　　“我吵醒你了么？”萧焉用他平生最大的镇定问。
　　“魔修不需要很多睡眠，一个月睡三小时左右就够了。”
　　“……”
　　“别避重就轻，”齐剑同的刀尖威胁性靠近，黑暗中眼眸如灼热的焰火。
　　“还有，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我根本不信任你，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我能在半秒钟内取你性命。”
　　说完这句话，屋内重归寂静。
　　刀尖移开，萧焉重新躺回床上。
　　第二天清早，敖辰睡醒，看到地板上的魔修，整条龙都不好了。
　　“雇主，在下这就赶走他！”敖辰说着就要冲上去。
　　齐剑同一手按住敖辰的脑袋：“我现在是你雇主的客人，你不能赶我走，对不对，萧焉？”
　　“噫？”敖辰看看齐剑同，又看看萧焉，问道：“真的么？”
　　“……嗯。”
　　当然是假的，傻孩子这也用问！萧焉冲他挤眉弄眼：赶快想办法把他弄去仙界换悬赏。
　　敖辰粉嘟嘟的小脸纠结成一团，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雇主的意愿是绝对的，即使是魔修，只要是雇主的客人，在下也不会伤害。”
　　萧焉：……你大可不必如此忠心。
　　之后，齐剑同寸步不离地跟在萧焉身边，愣是让萧焉没有机会和别人单独说话。
　　三青比敖辰还单纯，说什么听什么，也认为齐剑同是新来的客人。
　　心思直率的狗勾哪里能分辨出人类的复杂情绪呢？獒犬也信了齐剑同的鬼话，认为魔修改邪归正，要留在灵山搞建设。
　　对此獒犬非常欣慰，涨了十点满意值。萧焉第一次看满意值如此碍眼。
　　他求助的目光移向灵山中最后一个活物：胖墩儿。
　　“啾？”肥啾一歪脑袋，小豆眼眨巴眨巴。
　　算了吧。萧焉心如死灰。
　　但凡有一只妖能机灵点，这只魔现在都应该在天罚山受刑。
　　本来是要守株待兔，结果变成引狼入室，他自己反而成了兔子。
　　稳赢的局面变成天崩，他恨不得把敖辰和三青塞回令牌里。
　　半天时间下来，萧焉演技告罄，直接对齐剑同摆冷脸，魔族时刻紧盯着他的炽热目光让萧焉感觉如鲠在喉，又避无可避。
　　“你根本不是要来隐居的。”萧焉受够了寸步不离的监视，直接摊牌。
　　齐剑同嗤笑一声：“你也没打算收留我。”
　　“说得好，那你赖在我这儿是想干什么？”
　　齐剑同的表情仿佛萧焉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我说过一遍啊，找同类，和人生活在一起太不舒服。”
　　萧焉气得连肥啾也不撸了：“时刻盯着人的生活方式，让你觉得很舒服么？”
　　齐剑同想了一会儿，肯定地点头：“不仅舒服，还很有趣。”
　　“……”
　　“你气得像只海豚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模样，非常有趣。”
　　萧焉心中的小人被气到直接倒地。
　　*
　　这一天是獒犬视察的最后一天，他做完皮肤除虫，抖抖毛，神情落寞。
　　仙界没有鸟愿意吃蛊虫，十年后他的身体又会成为虫子的温床，至于化形？突破心魔全凭天意，不能完全放下仇恨，化形便遥遥无期。
　　萧焉看出獒犬心情不好，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一边梳毛一边问：“獒犬，我为你修理一下毛吧。”
　　无极宫只有仙尊一人居住，没有哪只灵兽会不开眼地让仙尊理毛，因此三百年来獒犬的毛一直没打理过，已经严重影响视线。
　　巨大的狗头点了点。
　　萧焉在商城买了一把质地精良的大剪刀，先将獒犬眼前最碍事的长毛减去。
　　阴沉沉的帘子从眼前掀开，视野瞬间开阔，獒犬惊讶于灵山竟是如此的辽远，他之前完全没发现。
　　经过一周的除虫，獒犬的毛恢复光泽，更具弹性，颜色也变得好看，握在手中像融化的巧克力。
　　萧焉把剪下来的毛归拢到一起，西斜的阳光下，栗棕色的毛被镀了一层琥珀，像一层蜂蜜。
　　身体上的毛剪短，皮肤真切地感受到凉风走过时的温和，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缓缓突出压抑许久的怨愤，再慢慢汲取新鲜的空气。
　　理完毛，獒犬站起身，像一只雄狮。卸下几十斤重担，他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太阳将沉入山谷，天地鎏金，无论有多么眷恋不舍，这一天也都将结束。
　　“谢谢你，我感到很轻松。”
　　萧焉望向西侧的山谷说：“明天你要离开了，我们去看寒兰吧。”
　　“好。”獒犬黑色的眼睛被夕阳染上一层光。
　　山谷中，敖辰早就在等候，看到坡上的人出现，一口淡蓝色的龙息拂过数十株兰花。
　　深绿色的兰叶喝饱了水一般蔓延、舒展，翠□□滴，在夕阳下簌簌抖动。
　　层层叠叠包裹着的花苞缓慢展开，寒兰的浓香被一阵轻风送到山坡上。
　　“蝴蝶。”獒犬轻声说。
　　起初是一只绯红色的蝶，像被割碎的夕阳徐徐落下。
　　接着是三只、十只、成千上百只，从幽深山谷中飞出，围绕寒兰翩跹起舞，如细碎彩光闪烁。
　　萧焉颇为惊讶地睁大眼睛。
　　缤纷的蝴蝶浸在夕阳哀感的绯红色中，明媚又忧伤的情绪随龙息散开。
　　彩蝶随淡蓝萤光款款飞来，从萧焉的耳边掠过，他听到獒犬说：“药修死的那一天，他摸着我的头说抱歉。”
　　萧焉转头，看见身边多出一个人，栗棕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
第12章第12章
　　“他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一口接一口地吐血。”
　　獒犬的目光仿佛穿透蝶舞，看到三百年前河边药修的小草屋。
　　“他摸我头，我就冲他低吼。后来他不动了，瞳孔涣散，一滴泪从眼眶中滑出来。”
　　“我开始狂吠，叫了好久，他还是一动不动，到日落、到午夜都没有理会我，我才反应过来他死了。”
　　獒犬低头，新奇地看着自己化成人形的手指，表现得很平静，仿佛三百年来化形的企盼，在真的化形那一刻，却不值一提。
　　“说来真奇怪，我只陪了他十年，而之后的三百年都好像抵不上人间的十年漫长。”獒犬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漫无目的游荡时，总会恰巧把起、承、转、合走过一遍，平淡的生活就有了故事，有了回忆的中心。
　　萧焉捏住一只飞过来的蝴蝶：“你喜欢寒兰么？”
　　獒犬摇头，又点头，最后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恨不恨他，但我的心魔已经突破……”
　　他的肩头，暗红色的蛊源法阵烧穿衣料，化为点点碎光，融入夕阳中。
　　“情绪这种复杂的东西，没必要弄清楚，”萧焉打量着囚困于指尖的蝴蝶，“或许你突破心魔，不是因为放下仇恨，而是因为接纳了仇恨呢。”
　　接纳对至亲之人的仇恨。萧焉瘦削的手指拧紧，脆弱的蝴蝶被捏断翅膀。
　　太阳沉入山谷，卷席而来的夜幕盖过兰花和彩蝶。獒犬久久凝视萧焉，目光闪动。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獒犬说。
　　萧焉微笑：“谢谢。”
　　送獒犬入灵山传送门时，齐剑同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跟小蝌蚪找妈妈一样，甩都甩不掉。
　　看到小木门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时，齐剑同猛地一扯萧焉的胳膊，把人拉倒他身边，咬牙切齿地说：“普通道士，嗯？”
　　萧焉用手肘顶开他，把一个竹根雕成的小酒杯送给獒犬：“送你一杯子。”
　　土味情话，永远滴神。
　　獒犬不懂谐音梗，还是很感激地收下，冲萧焉点点头，又看到他身侧的齐剑同，于是竖起大拇指：
　　“回去后我会和仙尊陈述你洗心革面的事，相信仙尊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萧焉：感谢我就可以了不要带上他啊喂！
　　不等萧焉挽留，獒犬直接从传送门跳了下去。
　　木门闭合，异界灵山的云烟被切断，地下室恢复光秃秃的灰暗。
　　齐剑同一手搭着萧焉的肩膀，冷笑一声说：“普通道士，详细地给我解释一下吧。”
　　萧焉也不演了，直接摆烂了，当着齐剑同的面打开【灵山重启APP】
　　视察任务完成时，獒犬的满意值达到500，奖励丰厚的让萧焉变星星眼。
　　初步修复天墟庄园材料包、自选生物蛋x10、烟火值10000，还有灵山招聘书x15！
　　点击【领取】键收获奖励的感觉让人身心舒畅，叮铃铃钱币碰撞接连响起，中间夹杂着白鸽振翅的声音。
　　虚拟屏幕中，一只鸽子从远处飞来，口中衔着一封信，扔到界面上，然后消失不见。
　　萧焉点开信，
　　致人界灵山掌门萧焉（萧晏如）
　　欣闻汝经纶有成，魔修齐剑同诚心礼忏，由衷快慰，附呈一物，勿弃是幸。日来事冗，恕不多叙。福祚不匮，永赐尔类。
　　落款是无极宫宫主梅恭月。
　　无极宫宫主，自然是仙尊，萧焉点开附件，一下子乐了。
　　齐剑同探头探脑，灵山重启APP让他眼花缭乱，仙尊的信更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看懂，只瞧见自己的名字，格外好奇。
　　“怎么回事？”
　　“小齐子啊，”萧焉啧啧称叹。
　　齐剑同的眉毛一下子竖起来：“你叫我什么？”
　　“以后别跟我‘你’来‘你’去的，要尊称我一声雇主，懂么？”
　　说完，萧焉把附件中的灵山招聘书拍在齐剑同肩上，用令牌一下一下地点着他胸膛：“现在我是雇主，你是雇员，要听我调遣，懂么？”
　　齐剑同拿起招聘书一看，明白过来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上面写着：【UR级雇员：深渊魔种齐剑同】
　　等他怒气冲冲抬起头时，萧焉早已扬长而去。
　　*
　　萧焉万万没想到他的第一个UR雇员是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获得的。
　　齐剑同的技能分别为【复生】【变异】【吞噬】
　　【复生】：魔气可以让动植物复活，但复活后，应该会发生一点微妙变化。
　　【变异】：魔气可诱导动植物变异，方向不定，也许会变异出可怕的物种。
　　【吞噬】：脱胎于污染源深渊的魔种，没有什么污染物是他们不能吞噬的。
　　看起来还很厉害，萧焉十分满意。
　　获得的奖励中有【初步修复天墟庄园材料包】，里面有工程队和修复天墟庄园所需的全部材料，只需要点开，然后等着机器人干完活就好。
　　萧焉在田地旁一颗榕树下乘凉，手捧小茶杯喝他数十万一斤的膏露。
　　远远地看到齐剑同从地下室走出来，萧焉喊：“小齐子，你去帮机器人抬水泥。”
　　一道眼刀刺进萧焉脸上，齐剑同眼睛“唰”地变红，眼尾烧出暗红的火焰。
　　萧焉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调出【雇员】页面，点击齐剑同名字后【强制执行】的图标。
　　然后暴怒的魔修身不由己地搬水泥。
　　终于成功打击报复，萧焉扬眉吐气。肥啾蹲在树下石桌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啄水喝。
　　那些彩蝶来的蹊跷，萧焉提前安排敖辰在山谷中等候，见獒犬一来就催发花朵，但他可没有在玻璃瓶中抓一千只蝴蝶伺时放出。
　　蝴蝶又是哪里来的呢？
　　萧焉忽然想到他第一次十连抽中4只N卡【多彩蝴蝶】，他调出雇员界面，点开N卡一栏。
　　果然，本来应该是10，这一看直接翻了一百多倍，变成1000+
　　他还记得抽到N卡后，随手一挥让多彩蝴蝶“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那一片山谷本身凉爽，寒兰盛开需要降温，敖辰降温后，彩蝶很听话地跑到凉快地方呆着。
　　阴差阳错，竟然完美完成任务。
　　萧焉睁开眼，笑眯眯地揉着肥啾的嫩滑羽毛：“我记得我抽卡前占过一卦，是吉。果然，我的卦不会算错。”
　　“啾。”肥啾轻轻一跳逃出萧焉魔掌，换个角度继续啄水。
　　萧焉笑眯眯地用一根手指揉他的毛：“啾什么啾，短命鸟，明年这个时候你坟头草都半米高了。”
　　“啾。”肥啾小豆眼里看不出半点忧愁，萧焉叹了一口长气。
　　工程队效率极高，一个下午就在废墟中建起高楼，天墟庄园的宏伟全貌有了草图。
　　庄园主楼共有四层，左右两侧各有一栋双层楼，楼前杂草已除净，露出一个不能运转的喷泉池。
　　左侧的楼是排污处理中心，收集废水集中处理，净化后的水排放到江河里，剩余渣滓可用作肥料。
　　虽然是初步修建，但对萧焉他们来说，住起来绰绰有余，。
　　庄园占地面积大，每层都有十余个房间，日后来再多的雇员，都不必担心住房紧缺。
　　本着“艰苦奋斗”的原则，萧焉没有再给自己装修一套大卧室，还住在原先的从林风小木屋。
　　毕竟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他又开垦了三亩地，需要大量购买种子，电力系统供应还需30万，而萧焉所剩的烟火值还不到两万。
　　给敖辰的房建设计完稿，蓝色系海底风，壁纸上有各色小鱼，床是由大石块雕刻成贝壳形状，照明灯外观像夜明珠，敖辰非常喜欢。
　　三个混混不是APP中绑定的雇员，待遇降一个层次，在旁边小楼开一间房给他们住。
　　至于齐剑同，萧焉让他和混混睡同一间，美其名曰：促进兄弟感情。
　　所有装修完成，再购进一批种子，烟火值余额是14000多，他奖励自己一个高级床垫和一床厚实棉被，还有一些无烟香薰蜡烛。
　　夜幕低垂，萧焉点燃香薰蜡烛，换好床垫，铺好厚被子，正要美滋滋地睡觉，房门忽然被不速之客推开。
　　齐剑同怒气冲冲：“你挤兑我？”
　　萧焉正在铺被，闻言点头：“是啊。”
　　“凭什么？”齐剑同气得脖子侧面的青筋突突直跳。
　　“你猜猜看呢？”萧焉像逗小孩一样。
　　“能不能是因为你大半夜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然后拿刀贴着我的脸，接着踩碎我的□□，又像盯贼一样盯了我一整天？”
　　齐剑同瞪着萧焉，说不出话。他从头到尾并没有恶意。
　　只是他身为魔，本能地具有攻击性，平日又靠□□谋生，见面亮家伙基本上成为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萧焉是严重冒犯。
　　萧焉施施然地坐到床上：“你既然能看出我心机深沉，现在我小小的报复一下，你能理解吧？”
　　这话问的就流氓，理解是肯定能理解，关键在于难以接受。
　　齐剑同冷冷地说：“你不还拿枪指着我么？如果我不是魔，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
　　萧焉懒得再和他争论，他拿出令牌，要调出APP页面强制让齐剑同回房间。
　　还没等他的手指触上光屏，齐剑同刹那间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第13章第13章
　　萧焉两只手暗中和齐剑同铁钳似的爪子较劲，但拼尽力气也掰不开他一根手指。
　　“摆清楚你的位置，现在我是你的雇主。”萧焉咬牙切齿。
　　“呵。”齐剑同冷笑一声，放开萧焉的衣领，慢悠悠地环视房间一圈，“确实，我不能伤害你，但你身边的东西呢？比如说我把这间卧室砸烂？”
　　萧焉是一副冷心肠，软硬不吃，听到齐剑同这么说，更是怒从心头起：“你要是敢动手，今晚你睡土里，我睡你坟头。”
　　“可以，入土之前，我得拉个陪葬的。”话音刚落，齐剑同身形一闪，再次出现时，他手中握着白绒绒的一小团。
　　床边的鸟窝中空荡荡的，已经没有肥啾的身影。
　　“这只鸟就很好，还能唱个曲给我解闷。”齐剑同收紧五指，熟睡的肥啾惊醒，啾啾叫了起来。
　　萧焉半边身子一凉：“你放手。”
　　那只大手反而收紧，胖墩儿挥动着小翅膀尖，露出的鸟爪在空中乱蹬。
　　看到萧焉惊慌的神色，齐剑同笑得很欠揍：“不放。作为UR雇员我连个单人宿舍都没有，小心我到仙尊那里告你苛待员工……”
　　萧焉抬起头，面白如纸：“放手。”
　　他眼神冷得像冰川崩裂时迸溅出的冰碴子。
　　齐剑同一愣，手指松开，受惊的肥啾扑倒萧焉怀里，毛绒绒的小身体微微颤抖。
　　空气在寂静中凝滞。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萧焉一半身体坐在暖黄的光里，垂首抚摸着肥啾，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真生气了？”半晌后，齐剑同试探着问。
　　“……”
　　“我没用力，不然别说是一只鸟，你的脖子都得被掐断。”
　　“……”
　　“我就是想——”
　　萧焉终于开口：“你出去。”
　　齐剑同：“我……”
　　“出去，明天我会给你安排卧室。”
　　一只肥鸟，值得大动肝火么！
　　齐剑同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萧焉的脸色，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缕黑色魔气，无声地消失。
　　第二天齐剑同如愿搬进新房，房间很简陋，都是初始配置，在敖辰卧室隔壁。
　　齐剑同看看敖辰精装主题风格卧室，在看看他房间里的一张旧床，脸色难看。
　　午餐是清炒番薯叶，红薯玉米粥和紫苏炒田螺。
　　田螺是在河里抓的，用清水养过一段时间，泥沙吐净，螺肉鲜美，紫苏香味奇异，番薯叶刚断生，格外新鲜，玉米粥浓稠味甘，满满一大碗喝下去，既暖胃又顶饱。
　　萧焉认真吃饭，他吃饭讲求细嚼慢咽，从容悠闲。
　　也不是因为有品鉴食物的雅兴，主要是胃不好，吃快了吃多了容易犯病。
　　一顿便饭吃到快四十分钟时，三青和敖辰早就散了，桌上只剩萧焉、齐剑同，和啾啾啄玉米面的胖墩儿。
　　打量的目光在灼烧，让萧焉食不知味，他慢慢咽下一口粥，抬眼看对面的人。
　　魔修早就吃完了三碗粥，木勺在空碗里敲来敲去，他支着下巴，和萧焉对视后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我……”
　　萧焉移开视线，端起碗离开饭桌。齐剑同的脸色瞬间一遍，阴冷如三月的河。
　　*
　　萧焉心中的不满很快被采摘园接连出现的客人所冲淡。
　　他认真地搞起事业。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最早来的一波人，是被王小米妈妈影响，主要是中老年人。他们打豆子、掐西红柿、选白菜、挖土豆，忙的不亦乐乎，萧焉赚的盆满钵满。
　　第二波出现的客人，超乎萧焉意料。
　　粉红色飞船落下，十多个踩着高跟鞋的女生风风火火走出来，一到田地前就直奔黄瓜架，摘黄瓜的架势跟强特价商品一样。
　　她们是赵渠的朋友或团队，被赵渠种草，抢黄瓜做面膜。
　　自赵渠发现黄瓜的奇效后，每日两次面膜。
　　等到周一试镜时容光焕发，皮肤细腻有光泽，痘痘消下去，闭口被清除，没有黑眼圈，甚至连泪沟都奇迹般地淡化。
　　罗导的剧统一要求素颜试镜，排队的人从大厅到走廊，每个人都汗流满面，狼狈不堪。
　　只有赵渠走进试镜间时英姿飒爽，精神状态极佳。
　　《夏天消失了》是一部悬疑剧，女主内向冷静，性格坚毅，年龄设定是大学刚毕业，与赵渠实际年龄不符合。
　　但面试官当场拍板要留赵渠，恰是因为赵渠年龄较大，能演出女主的沉稳，而且看着年轻，演大学生一点都不违和。
　　面试成功的那一天，她赶紧把“绝世爱用物”分享给姐妹。
　　得到空闲后，坚持要再来一次采摘园当面道谢。
　　“老板！”一个相貌姣好的女性冲上来就攥住萧焉的手，“谢谢你。”
　　萧焉：“呃……”
　　“老板再见，我得去抢黄瓜啦！”说完，女生又一溜烟地蹿到黄瓜地里。
　　萧焉：？
　　*
　　同一时刻，都城澜京市，蓝星美术学院。
　　阶梯教室内，讲授讲得激昂澎湃，后排的林修远心思涣散，盯着桌上的竹筒发愣。
　　叮铃铃——
　　“下课了，还发什么呆，去食堂干饭啊。”
　　“啊？哦。”林修远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慢吞吞收拾书包，将竹筒在单独隔层里小心放好。
　　李文凑头一看，笑道：“你暑假去佛寺了？”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请了个护身符。”李文向竹筒一努嘴，“天天随身带着，睡觉都要放床头，不就是一个竹筒么，咋就这么宝贝？”
　　说着，李文伸手就要拿林修远的竹筒，被一把挡开。
　　“还真当宝贝？”李文明显不悦。
　　林修远不想理他，背上书包：“去吃饭吧。”
　　蓝星美术学院是全球最好的美院，每年招生人数少，学校占地面积大，即使是饭点，食堂也不拥挤。
　　林修远端了一盘白菜和一盘炒土豆片，沉默地扒饭。
　　李文叭叭叭：“天天吃炒白菜，以前也不见你吃啊。”
　　“……”
　　“看你味同嚼蜡的样子，有心事？”
　　“……”
　　“该不是缺钱，吃不起荤菜了吧？”
　　“……”
　　“我懂了，你恋爱了！”
　　林修远猛地抬头：“胡扯。”
　　李文不怀好意地笑：“反应这么大，一定是恼羞成怒了，快展开讲讲。”
　　林修远放下筷子，很无奈地说：“我暑假去度假山庄，吃到很好吃的炒白菜，最近一直想吃，就这样。”
　　“呵。”李文不屑地轻哼一声，心中不满。
　　李文和林修远是舍友，但林修远家境殷实，平时用的材料工具都比他好一个层次，每逢假期都会出去旅游，让家境贫寒的李文很不平衡。
　　无心的一句话，听在李文耳中就是在炫耀，炫耀他在度假山庄，吃的白菜都比别的白菜更高级。
　　李文阴阳怪气地问：“哪个山庄啊，白菜还能好吃？”
　　提到这个话题，林修远立刻有了兴致：“不是山庄里的，是一个老板摆摊卖的白菜，非常好吃！我把定位发给你。”
　　李文低头一看，在偏远的北海，一次飞船票顶得上他两个月的生活费。
　　林修远福至心灵，非常激动：“我们这学期有写生活动，我们组队去那座岛吧，正好去尝尝老板的蔬菜！”
　　李文声音低沉地说：“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写生点了。”
　　林修远兴奋自语：“没关系，我找二班的同学组队。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一颗白菜给你尝尝……”
　　吃完饭，林修远去找和他组队的队员，李文独自回到宿舍。
　　蓝星美术学院是二人间，屋内由中轴线分出泾渭分明的两片区域。
　　一侧，是林修远的床和书桌，床品是真丝的，书桌上堆满限量版手办，大牌衣服随意仍在转椅上，每一件的价格都让李文眼红。
　　另一侧，是李文的床和书桌，化学合成的劣质床单，空荡荡没什么装饰的书桌。
　　妒火烧得李文头脑发热，不经意间他又看到林修远桌上的半成品雕塑。
　　流畅的线条、灵动的姿态，草创未就，已能看出作品中闪耀的才智。
　　有一场展览即将在澜京举办，将选出学生优秀作品参展，他和林修远都报名参加，而他的雕塑设想被老师评价“毫无新意”
　　拳头慢慢攥紧，李文表情狰狞，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了毒：“我才是最有才华的那一个，林修远你比不上我！”
　　作者有话说：
　　重黎：记仇
第14章第14章
　　“老板！”身后响起兴奋的呼唤声。
　　是林修远，他为了准备作品竞赛来写生采风，地点就选择灵山所在的岛。
　　林修远一路跑到萧焉面前，满面笑容：“你还记不记得我？”
　　萧焉点头：“你送过我寒兰球茎。”
　　“对对对，老板种活了么，听说兰花很难养。”
　　“种活了，兰花很好看。”
　　萧焉用齐剑同的手环调出视频，给林修远看。
　　画面中，缤纷彩蝶如钻石折射出的七色棱光，在夕阳中扑朔，美不胜收，林修远的嘴巴张成了“O”形。
　　“太美了！老板，我要把视频传给我爸妈！”林修远低头在手环上操作，一边抖落家底。
　　他的母亲是摄影师，父亲是道具师，在剧组工作，参加罗导的都市异能新剧《夏天消失了》的制作。
　　说来也巧，剧中有二十多集的拍摄地点拟定在这座岛上，剧组工作人员将会在长馨山庄入住。
　　最近林修远母亲总在抱怨岛上没有浪漫景色，拍感情片段效果不好，今天林修远看到寒兰蝴蝶谷，迫不及待地分享给母亲。
　　林修远忽然叹了一口气：“那片土地是公家的吧？可惜了，租来拍戏要走好久的流程，不知道时间能不能安排上。”
　　萧焉迟疑一会儿说：“其实，那片谷地是我的。”
　　林修远一惊：“你的？！”
　　“不只有谷地，整座后山都是我的。你们要租的话，流程一下午就能走完。”
　　林修远愣了足有十秒钟。
　　他的目光从萧焉的脸移动到朴实无华的农田，再从农田移到萧焉脸上，来来回回数次，终于憋出一句话：“老板，您家里是有爵位继承么？”
　　“……”
　　萧焉表示他也不想这样，但灵山土地强制要求不可转卖、租借，不然他哪里用得到从种田开始？
　　蝴蝶谷美景果然引发制作组的兴趣，罗综澜导演到蝴蝶谷考察过后，当场拍板要租用这片地。
　　系统判定蝴蝶谷属于景点，可以租借，账户余额从5w一瞬间跳到55w，萧焉切实地体会到暴富的快乐。
　　拿到这笔烟火值后，第一件事就是启动电力供应，来灵山一个月，终于摆脱没有电的困扰。
　　剩余的钱，萧焉计划用于发展食宿。
　　灵山目前只有采摘园项目，过于单一，若是想吸引更多的游客，需要扩展业务。
　　半个月后，会有一个剧组来岛上拍戏，是发展食宿的良机。经过盘算，萧焉打算将剩余的25w全部投入装修。
　　新翻修出的25个房间在天墟庄园一层，环境和隔壁五星级长馨庄园没法比，但宽敞明亮，通风采光都很好，用来当快捷酒店绰绰有余。
　　萧焉也不担心没人住，剧组中有明星大腕，也有底层打工人，岛上就一座长馨庄园，最便宜的房间一晚也要700元，肯定有人住不起。
　　这时候，就显出他天墟庄园物美价廉的优势了。
　　至于餐饮，萧焉也有办法解决。
　　接待獒犬视察期间，完成任务共获得了三个【灵山招聘书】
　　APP中有成就页面，累计烟火值烟火值1w、5w解锁成就得到2个招聘书。
　　再加上之前的满意值奖励，他现在一共有20个招聘书，总能抽到一个会做饭的雇员。
　　萧焉一口气二十连抽，这次他运气爆棚，竟获得两个SR和一个SSR。
　　SR雇员是玉霓和甄珠，两个娇小玲珑的可爱女孩子，最擅长的事是做奶茶，烹饪的水平也不差。
　　SSR雇员是莫艾，称号是【忧伤精灵】，技能是给人加deBUFF，分别是愤怒、恐惧、悲痛。
　　萧焉：……什么玩意。
　　这种技能真的会有用么？
　　莫艾容貌俊美，有一头海藻般的黑色长发，尖尖的精灵耳从浓密卷发中露出，皮肤瓷白，眼珠中有哀愁的针芒，看着别人时，仿佛在无声谴责。
　　“雇主，是嫌弃莫艾没有用，对么？”莫艾用他悲伤的语调问。
　　萧焉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想。”
　　浅色琉璃般澄澈的美目中滚落一大滴眼泪，莫艾煽动他半透明的精灵翅膀，飞到房间角落，抱着膝盖，面壁垂泪。
　　安慰多半是没用的，不然为什么叫【忧伤精灵】，但莫艾蹲墙角半天后，萧焉还是忍不住良心的隐隐作痛，凑上去想宽解他。
　　莫艾膝盖上翻开一个皮质本，手里握着叶片笔。
　　“在写什么？”萧焉好奇探头。
　　莫艾：“遗书，第140版。”
　　搁这儿写日记呢？
　　萧焉的头又缩了回去。
　　食宿条件初步具备，现在只等剧组到来。
　　*
　　江橙子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扮演的角色连正经名字也没有，待遇和主演有云泥之别。
　　剧组为主演提供的是3300一晚的长馨庄园豪华套房，而她因为戏份少，岛上酒店房间不够，也不会花700给龙套订酒店，她住的酒店在岛外。
　　“戏份少我也要在剧组五天啊！五天！！”江橙子仰天悲号。
　　剧组有统一接送龙套和群演的飞船，但因为拍摄地偏远，每天花在通勤上的时间至少六个小时。
　　更可恨的是，统一接送的飞船早五点出发，晚十一点送回，期间没有拍摄任务，想回去就要自己掏钱买飞船票。
　　江橙子还有一场清晨戏，凌晨四点开始化妆，根本来不及回宾馆，要连轴工作三十多个小时。
　　挣钱不易，龙套叹气。江橙子无精打采地往剧组走。
　　正是上午10点钟左右，阳光强烈又不刺眼，潺潺溪水声在耳边波动，山林间的松香送入鼻端，让江橙子沉甸甸的心情有些许放松。
　　和她同行的另有几个龙套演员，他们一起进组，从泊船场到拍摄地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人人怨声载道。
　　“干嘛非要在什么蝴蝶谷拍，直接用全息投影弄假的就好了，真是麻烦。”
　　“罗导对影片的要求高，全息投影做出来的，肯定没有现实景色自然啊。”
　　“住的酒店还远，四点多起来等飞船，烦死了！”
　　“还有一千米左右，再走个七八分钟就到了。”江橙子安慰一句，拖起酸软的腿，以龟速往拍摄地点挪。
　　“你看，这里有个采摘园诶。”
　　江橙子闻言抬头，璀璨的晨光下，绿意喜人的采摘园像镶嵌在山脚下的祖母绿，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菜园中的植物不是一行行整齐排列的，而是由萧焉精心布置过，高低错落，层叠掩映，是一个由蔬果构成的魔幻密林。
　　爬藤植物的高架如常绿乔木，密密匝匝的藤蔓中番茄探头探脑，拨开茴香和茼蒿的绿叶，能看到黄澄澄的南瓜。
　　采摘园中央被枯树枝搭成的隧道拱门贯穿，丝瓜、黄瓜、豌豆、冬瓜、茄子等作物的苗争先恐后往上爬。
　　纤细翠绿的藤从拱门顶端垂下，一边走，一边轻轻拨开枝条，顺手就能摘一个顶花带刺的新鲜黄瓜，或者是软嫩皮薄的紫黑茄子。
　　江橙子万份惊喜，从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她很爱植物，闲暇时最爱去的就是植物园、花店、采摘园。
　　看到萧焉的“果蔬密林”，江橙子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当即忘记疲倦，拿一个竹筐就要进去转一转。
　　“你不去剧组了？”江橙子身后的另一个女生拉住她。
　　江橙子摆摆手：“急什么，我们来的早，我就进去看十分钟，你们先走吧。”
　　女生看着采摘园，眼睛都挪不动：“我也要进去看看。”
　　“其实我也想……”
　　最后，一行五个人全部忘记疲倦，拔腿往采摘园去。
　　寻常采摘园，将蔬菜种成一行行，一列列，进门只是埋头摘。
　　而在这里，摘蔬菜像在林中采蘑菇、挖野菜一样，需要四处搜寻，偶然发现一个彩椒，高兴得跟捡到宝一般。
　　说是只去十分钟，出来后却过去了半小时。一行人从容不迫，耐心地等分拣称重。
　　萧焉将包好的蔬菜递给他们，并抓住揽客时机问：“你们是来拍戏的演员吧？”
　　这些小龙套被称为演员，又是兴奋又是不好意思，窘迫地点了点头。
　　“我这里还开放食宿服务，不知道几位演员老师感不感兴趣，距离剧组特别近，步行五分钟就到。”
　　五个人眼睛一亮，但看到萧焉身后灰扑扑的大楼时，心生迟疑。
　　怎么看都像不正规的样子。
　　萧焉看出他们眼中的迟疑，放出杀手锏：“开业酬宾，价格优惠，100通用币一晚，提供免费三餐，晚上会有自助烧烤。”
　　不出所料，他们眼中熄灭的光重新燃起。
　　谁不爱捡便宜呢！他们在岛外的酒店可是300一晚，剧组补贴只有200。
　　江橙子已经被采摘园迷昏头脑，她立刻退掉原酒店的单，十分豪气地说：“老板，我订五天！”
第15章第15章
　　又有两个人紧跟着江橙子下单，萧焉赚了1100元
　　当晚，江橙子和同伴结束一天拍摄任务，回到天墟庄园。
　　为演员身材考虑，晚饭是蔬菜烧烤，用油醋汁做蘸料，低卡美味。
　　架在炭火炉上的一串串蔬菜被烤得滋滋作响，干豆腐卷金针菇被烘烤去水分，口感生脆，带一层炭香。
　　青椒和红椒串在一起，烤过后表皮焦酥，一口咬下去，辣椒籽的辛呛恰到好处，既能刺激食欲，又不会过辣，咀嚼时舌根会反上来彩椒特有的微甜。
　　炙烤过的土豆片、茄子片蘸上满满的油醋汁，放到一片大生菜叶上，再放两片番茄、两块藕片，一点洋葱，简单的生菜包制作完成。
　　吃下去时，生菜清脆、土豆入味，藕片爽口、茄子软糯，番茄微酸，洋葱甜辣。
　　口感和味道的层次十分丰富，江橙子连吃了两个生菜包，恨不得连舌头都咽下去。
　　蔬菜烧烤的做法简单，蘸料也简单，唯独胜在菜的品质好，每种蔬菜都有自然浓醇的味道，让人连连下筷。
　　一直吃到九分饱，江橙子才停住她伸向烤洋葱的罪恶的手，十分哀怨：“晚餐吃了好多，我估计又要胖了。”
　　同行的另一个女生拍拍自己的肚皮，想说话，一开口先打了个饱嗝。
　　仅凭这顿饭，他们也觉得入住天墟庄园，值。
　　萧焉没有控制体重的必要，他晚餐大嚼烤熟的玉米棒，被烤到微焦的玉米粒很有韧劲，
　　上面刷了麻辣鲜香的厚厚一层涂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慢慢吃完玉米棒，萧焉拿出竹根碗，里面是早已做好的蛋清蜂蜜面膜。
　　萧焉决定牺牲一下他的面皮，身体力行地宣传天墟山庄。
　　第一只鱼很快上钩，看到萧焉往脸上糊泥，江橙子好奇地问：“老板，这是什么面膜？”
　　萧焉背出他在百科上搜到的内容：“蛋清蜂蜜面膜，可以美白。”
　　身后的齐剑同嗤笑一声，心想，这老板可真会装模作样，他都白成吸血鬼了，在田里晒一天也不会黑，顶多脸颊微微泛红，用得着美白？
　　江橙子没察觉出异样，她的眼光完全被萧焉的皮肤吸引。
　　他露出的脖子和手臂，如初冬刚落的新雪塑成，皎洁而清冷。
　　哪个女明星不想白呢？
　　江橙子跃跃欲试：“老板，面膜卖不卖，我想试一下。”
　　奸计得逞，萧焉把碗向江橙子一递：“不卖，免费让旅客用，如果有效的话，请你帮我宣传一下天墟山庄就好。”
　　江橙子立刻洗脸，万分期待地把面膜泥在脸上抹匀
　　两个同伴持观望态度，欲言又止。
　　“别抹太厚了，万一过敏呢？”同伴宋桃小声提醒。
　　山沟沟里的小旅馆能有什么神奇面膜，还免费，便宜没好货，如果烂脸可就惨了。
　　江橙子心宽：“没事，我城墙皮，糊烂泥都不过敏。”
　　敷好面膜，江橙子回到房间，十五分钟后用清水洗净，一抬头和镜子中的人打了个照面。
　　皮肤紧致，带一层微醺般的柔光，衬托得眼眸都闪闪发亮。
　　平时她拍戏时化浓妆，粉底一层接一层地往脸上糊，毛孔不透气，皮肤负担重，卸妆后整个人憔悴不堪。
　　但现在她完全没有暗淡枯燥的模样，反而元气充足，活力满满！
　　江橙子喜出望外，连忙跑到隔壁门前，疯狂拍门：“桃子，宋桃，你快出来！！！”
　　宋桃拉开房门，她刚卸妆，一脸疲倦，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她上下打量江橙子一遍，恹恹地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
　　江橙子：“我哪里也不去啊？”
　　“哪都不去你臭美个什么劲，还画个素颜妆？”
　　江橙子一拍她肩膀：“蠢桃子，我画个球素颜妆啊，这就是素颜，纯素，比咱们晚餐还素，不信你摸摸。”
　　说完，江橙子把脸凑到宋桃面前，向她努嘴。
　　宋桃将信将疑，伸出两根手指掐起江橙子的面颊，搓了搓。
　　好像真的是皮肤的触感，手指上也没有底妆残留？
　　宋桃无精打采的模样骤然散去，整个人跟零点抢预售的战斗姬一样：“什么化妆品，速速告与本宫！”
　　“面膜！采摘园老板的面膜！”
　　江橙子话音未落，宋桃就丢下她，一路小跑往萧焉房间去。
　　当晚，两个女孩子凑到一起凹姿势自拍，加上采摘园与蔬菜烧烤的照片凑成九宫格，发到vx朋友圈，中心C位是竹根碗里的蛋清蜂蜜面膜。
　　文案中，她们不吝溢美之词，把面膜吹成返老还童的神药，看到的人连连摇头，好好的女孩子，说疯就疯。
　　只有敷着黄瓜面膜的赵渠点赞的手指在半空僵住，她盯着采摘园左看右看，又点开中间的照片……
　　！！！
　　赵渠评论：仙女妹妹，快球老板给我留点面膜[祈求][祈求][祈求]
　　第二天，赵渠特意跑来，买了一大盆面膜，非要塞给萧焉5000块钱。
　　萧焉先把钱揣兜里，然后才说：“原材料很便宜的用不着这么多钱，不过你要给我也不好推脱，只能收下了。”
　　当晚，赵渠发了一条V博，推荐她的爱用物。
　　赵渠咖位大，但没有明星架子，经常会推荐一些平价好物，不是广告，单纯想让粉丝开心。
　　荣获她青眼的好物从50元至1000元不等，学生也能负担得起，每次她发推荐博文时，粉丝都会在评论区刷“与民同乐”
　　然而这一次，评论区里刷的全是“真的么，我不信”
　　蛋清蜂蜜面膜也不是神秘配方，很多人尝试过，哪有赵渠说的那么神奇？
　　但赵渠信誓旦旦：
　　[卖给我的老板说，蜂蜜是野山蜂采百花密酿成的，鸡是散养的，蛋白高营养，用的水也是山泉水，一般的蛋清蜂蜜面膜肯定比不了。]
　　粉丝还是不信。
　　直到赵渠素颜直播，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大铁盆，挖了一块，十分肉痛地说：“面膜不量产，我得节省用，用一点少一点。”
　　涂好面膜，赵渠聊天十五分钟，去直播洗脸，再一抬头——
　　【开美颜就过分了】
　　【我信了，啊不，我不信，除非你邮给我一点试试】
　　【这是什么魔法？肉眼可见的肤质变好啊！】
　　如风助火势，天墟庄园挂到热搜第一，剧组演员纷纷来打卡，一碗面膜的价格被炒到300元，还是供不应求。
　　为了长远利益，萧焉坚持先把面膜卖给在庄园入住的旅客，毕竟手工自制面膜不能批量生产，不耐储存，发展空间小。
　　天墟庄园可不同，名声打响后，它可以成为取代长馨庄园的顶级酒店。
　　于是，庄园房间迅速住满，除去江橙子三人，后续入住的房价在270通用币一晚，短短三天时间内，萧焉赚了1w烟火值。
　　入住的旅客都收到意外之喜。
　　他们拍戏劳碌，罗导又十分严厉，动辄骂人，搞得剧场人心惶惶，压力极大。
　　过去会因为过劳而难以入睡，但在天墟庄园里，却如同中魔咒，一沾枕头，烦恼顿消，鼻尖有淡淡草香。
　　那是因为每个房间都摆了一盆谖草，又名忘忧草，闻之草香可忘忧。
　　黑甜一觉，醒来时精力充沛，能兴致高昂地去剧组挨骂了呢！
　　入住的小演员包袱不重，言论较为随意，立刻聚堆在#天墟庄园#话题下盖高楼。
　　【住过，五星推荐，不知道为什么睡得特别舒服】
　　【平时我会失眠到四点，昨天十点半就睡着了！】
　　【我也是这样，简直难以置信】
　　网友心中纷纷浮现问号，天墟庄园，当真如此神奇？
　　阳光正好，萧焉躺在摇椅上，刷智能手环。
　　手环是用齐剑同的身份ID购买的，所有账号都绑定他的实名，萧焉也不担心什么，毕竟齐剑同是他的雇员。
　　齐剑同不胜其烦。
　　“萧焉，你又用我的手环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同一人名下的手环云联通，萧焉下载的内容齐剑同在手环里也能看到。
　　四百多份全息投影，全是身姿妖娆的雕塑，无死角全方位展现人体美的那种。
　　萧焉眯起眼吹风：“艺术美，你应该领略一下。”
　　齐剑同看到萧焉慵懒悠闲的模样就牙齿痒痒，刚想冲过去找他理论，就看到江橙子满面愁容地从剧组回来。
　　“中午好啊，老板。”江橙子说，表情沉重得像一块巨石。
　　“拍摄不顺？”萧焉慢吞吞地从摇椅上坐起。
　　“哎。”江橙子垂头丧气，“罗导太严厉，我哭得不好，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萧焉歪头想了想：“其实，你要是被骂哭，问题也就解决了。”
　　江橙子嘴角抽搐：“真是个好方法。”
　　心念电闪，萧焉抓住一个方法：“或许我能让你哭出来？”
　　“……”
　　“是真的，还能让你哭得很凶。”萧焉认真说。
　　江橙子：“……啊这。”
　　齐剑同听到，眼中的火苗“唰”地燃起，猛地将萧焉推到在摇椅上，指着他眉心，咬牙切齿：“你要是敢，敢欺负人家小姑娘，我打断你的腿。”
　　萧焉蹙眉，拨开齐剑同的手，小声说：“莫艾的技能啊，你想哪去了？”
　　齐剑同：“……”
　　一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江橙子。
　　“你脸怎么红了？”
　　江橙子：“……”
　　作者有话说：
　　重黎：啾啾啾啾！（除夕快乐！）
第16章第16章
　　江橙子再从剧组回来时，整个人精神恍惚，进入天墟庄园就跟随莫艾蹲墙角，双目无神地瞪着墙面。
　　“需要约一个线上心理医生么？”萧焉问。
　　江橙子木愣愣地摇头：“不用，我只是，很伤心，听莫艾，唱歌，我想起，伤心的事……”
　　那段熟悉又神秘的旋律奇迹般地在记忆中消失，但歌曲留下的影响如余音绕梁，江橙子许久不能从悲伤情绪中自拔。
　　“雇主，对不起，莫艾让你的客人伤心了。”黑发精灵蹲在另一个墙角，有外人在时，他收回尖耳朵，与常人无异。
　　莫艾澄澈的眸子中迅速蓄满一汪眼泪，无辜地望着萧焉。
　　萧焉扶额。
　　不过江橙子的眼泪没白流，那一段哭戏罗导身份满意，特地安排到拍摄花絮中。
　　《夏天消失了》会在中秋节放映，正式放映之前会有前导花絮和预告片，花絮中一般都是剪辑主演间有趣的互动。
　　像江橙子十八线小配角，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角色被剪进花絮，是前所未有的事。
　　罗导的选择十分正确，十分钟花絮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段，就是江橙子崩溃大哭的镜头。
　　【这个小姐姐叫什么名字，演技很好的感觉】
　　【江橙子，我翻到她V博了！】
　　【她在天墟庄园住过啊】
　　【又是天墟庄园，这到底是什么神奇地方。】
　　很多网友保持怀疑：
　　【会不会是天墟庄园的炒作啊，最近出现得太频繁了。】
　　【什么背景，请得起罗导陪他炒作？】
　　萧焉翻了一遍V博，对灵山的热度非常满意，关掉投影页面，继续翻看手上厚厚一本《系统园艺学》
　　APP发布新任务，要求新建一栋建筑，占地面积要在三百平米以上，建筑的用途、类型、材料不限。
　　想含混地完成任务当然容易，建一个三百平米的茅草房，用不上5000元，但萧焉不能那么做。
　　既然要盖楼，就要盖一个有用的，可以持续赚钱的。
　　借助电视剧的风，萧焉相信蝴蝶谷的名气很快会比天墟庄园还大，他的新建筑拟建在蝴蝶谷附近，是一个大型玻璃花房，卖点茶水，供游客歇脚。
　　相较于其他类型建筑，玻璃花房造价低，算上内部装修，5万预算足够。
　　萧焉一边看书一边构思玻璃花房中的植物装饰，肥啾趴在石桌上睡觉觉，偶尔有翻页声，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石桌另一边，林修远暴躁地翻看一本全彩画册，头发被自己抓成鸟窝，一副负重前行模样。
　　最后他一把甩开书：“好烦啊！偶像萧晏如，您在天之灵，赐予我天才的灵感吧！”
　　“在天之灵”四个字撞入耳中，萧焉的脸色难看的一批。
　　“老板，怎么办啊！”林修远忽然握住萧焉的手，“萧神的坟在哪，我去拜一拜，是不是能有他十分之一、哪怕百分之一的才华？”
　　萧焉：……麻了。
　　这件事他并不想管，容易掉马。于是他平静地说：“抱歉，我对雕塑一无所知。”
　　林修远哀嚎一声，趴在石桌上干哭。
　　*
　　蝴蝶谷拍摄结束，剧组陆续撤离，预告片在网络上发布。
　　节奏鲜明的音乐配合打击感很强的画面，紧张刺激的氛围被烘托到顶点。
　　音乐瞬间舒缓，如奔涌的骇浪瞬间蒸腾，化作淋湿夏日的雨滴，画面切换到男女主神情对视的一幕。
　　十分浪漫，十分动人。
　　然而网友的关注点有些偏移：
　　【取景地美到我旋转升天！！！】
　　【是全息投影么，美得不真实啊】
　　【好漂亮的蝴蝶，这是仙境吧？】
　　剧组知情人员透露的消息，迅速席卷全网，#天墟庄园蝴蝶谷#成为新的热搜榜一。
　　大部分网友对此不屑一顾
　　【天墟庄园是哪，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查过定位，一个荒岛，三番两次上热搜，炒作也有个限度啊！】
　　【真烦，不想看到天墟庄园相关，屏蔽了】
　　惊叹逐渐被怀疑取代。剧组的人出于保密要求，不能多说。
　　于是，谣言愈演愈烈，到最后甚至有网友说天墟庄园的主人是顶级富豪，所以请得起罗导陪他炒作。
　　萧焉感到很无语。
　　清者自清，他没把风言风语放在心上，全部精力投入地建设玻璃花房。
　　花房呈长方形，在山阳面，阳光很好，不远处就是蜿蜒宁静的河流。用白桦木做框架，红砖铺地，中间有一条鹅卵石小路，曲径通幽，别有意境。
　　机器人施工队效率极高，一个上午就把花房建好，任务完成，萧焉获得【茶树苗x50】
　　茶树适宜种在丘陵地带和山坡上，萧焉就近将五十株茶树种在花房后的山坡上。
　　初下的新茶要经过杀青、揉捻、干燥等工序后才可冲泡饮用，想完整地处理一套茶叶，甚至需要一整个工厂。
　　目前看，萧焉完全没有那个实力，他只能简单地炒茶和烘干，制出的味道如何，就很难说。
　　上次抽卡，萧焉获得一批N级雇员和R级雇员，包括【爱喂鸡的黄鼠狼】【会薅羊毛的猴子】【喜欢割韭菜的猪】【会炒菜的鱿鱼】等。
　　萧焉在【会炒菜的鱿鱼】头上扣一个灌满水的玻璃缸，让它去炒茶。
　　鱿鱼干得很出色，因为触手多，它可以一边炒茶一边翻茶，顺路再烧个热水。
　　第一批茶叶炒熟后，萧焉泡了一杯。茶汤清澈、香味幽醇，制作工艺简单，却难掩其茶叶本身的出色，加上手工炒制的噱头，可以卖到八十元每壶。
　　他在玻璃花房中设置柜台，进购一批透明茶壶和茶具，十套桌椅，简单的茶厅布置完成。
　　坐在花房中，群芳簇拥，彩蝶编织成的银河在身边缓缓流淌，玻璃般的河水折射太阳粼光闪闪，如仙国般梦幻迷离。
　　最后，萧焉在玻璃花房前立一块木板，雕刻出“白日星辰”四个字，当做蝴蝶谷的景点名。
　　翩跹的彩蝶，正如闪烁的星辰，漫山遍野，美不胜收。
　　万事俱备，客人却迟迟不来。因为不知道哪股妖火刮的，谣言变本加厉。网上传萧焉其实是罗导的私生子，天墟庄园是被安排好的局。
　　后来有一个网友的金口玉言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罗导今年刚三十岁，未婚，还是个Gay。
　　现在萧焉是罗导的小情人。
　　萧焉：“……”
　　齐剑同看到这则V博，笑得从板凳上滑下来，拿这个梗取笑萧焉足足三天。
　　于是，声明鹊起的蝴蝶谷，游客始终稀少，直到玻璃花房建成的第四天清早，才迎来第一个客人。
　　梅匀是一个探店主播，他被称为“网红店的试金石”，揭露商家大肆营销下的真面目，为网红店带来霉运，被粉丝亲切地成为倒霉哥。
　　天墟庄园的火爆，很快引起倒霉哥的注意，他做好充足准备，来到灵山。
　　路上，梅匀在铁粉群里直播。
　　“很快就到，我会用微型录影机全程直播。”
　　铁粉群中都是他的忠实追随者，不用担心消息泄露。
　　“到了，这就是天墟庄园。”梅匀小声说。
　　“我看到庄园老板了，网传长头发的小帅哥，确实帅，等我走近些拍给你们看。”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梅匀的肩膀。
　　梅匀一惊，连忙转身，看到身后矫健威猛的男子。
　　齐剑同冷冷地看着他，两根手指在他衣领处轻轻一狞，微型摄影机“咔嚓”一声被捏碎。
第17章第17章
　　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N脸懵逼。
　　【看清脸了么？】
　　【隐约看清，好像确实帅？】
　　【很凶的样子，怕怕】
　　【心虚了吧，呵呵，坐等倒霉哥揭穿这群营销咖】
　　事发突然，梅匀一时半刻没回过神，半晌后才找回声音：“我那个摄影机很贵，你你你你……”
　　齐剑同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梅匀噤声。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卧底”，梅匀无数次潜入无良商家的狼窝，冒着被胖揍一顿的风险偷拍。
　　经历过许多风浪，梅匀自认为胆子大，性格稳，没想到会被一个人的眼神恐吓到噤若寒蝉。但齐剑同的眼神太有杀意，梅匀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在心里摸摸吐槽
　　这是什么人啊？黑涩会？鲨手？
　　感觉稍微惹他不开心就会丢掉小命，好可怕
　　然而，却有人敢冲齐剑同气势汹汹地喊：“小齐子你又在摸鱼，赶快去割猪草！”
　　不远处，萧焉双手掐腰，活像一个恶婆婆。
　　齐剑同扼住梅匀脖子，把人连拖带拽地扔到萧焉面前：“他用微型摄影机偷拍。”
　　梅匀连忙解释：“我是一个探店主播，最近天墟庄园热度高，我来探店，没有什么别的意图！”
　　萧焉凝视他良久，忽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我们怠慢了。”
　　“我那个摄影机很贵……”梅匀试图开口。
　　“你在直播。”齐剑同阴沉的语气中酝酿危险情绪
　　梅匀立刻闭嘴。未经他人同意开直播，怎么说都理亏。摄影机的事不了了之，梅匀讪讪地登记入住。心里还在想，天墟庄园的老板怕不是道上的人吧，我这趟探店会不会被灭口？！
　　“你替我盯着他。”梅匀走后，萧焉对齐剑同说。
　　齐剑同正在割猪草，头也不抬地说：“我有活要干。”
　　“……”
　　萧焉勾住他衣领，让他转过身：“替我盯着他，回头我给你换一个新的沙包和拳击手套。”
　　齐剑同审视的眼光在萧焉脸上逡巡：“萧焉，你可真够混蛋的。”
　　萧焉：“你说什么？”
　　“平时对我呼来喝去，一到需要我的时候，就放低姿态说软和话。”
　　萧焉气得脑仁疼，他不该和齐剑同交流，应该直接拿出令牌强制执行。
　　“想让我盯着他，可以，”齐剑同用手臂抬起萧焉的下巴，“你能把你自己奖励给我，当沙包么？”
　　“……滚。”
　　*
　　入住的第一天，梅匀点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安抚他受惊的心。
　　菜上齐，喷香诱人。满黄的螃蟹对半切开，腌渍好的翡翠糖醋蒜，梅子汤里加碎冰，杂粮饭拌溏心蛋，再加上一碗热腾腾的虾圆冬瓜汤。
　　“老板，我可以拍摄么？”梅匀学乖，先征求萧焉的意见。
　　“当然可以，”萧焉的笑容亲切可人，“但是不能拍我的脸。”
　　梅匀同意，他把小蜜蜂别到衣领上，调整摄影机的角度，对准一桌子丰盛菜肴。
　　天墟庄园提供三餐，菜价不等，一碗刀削面只需12元，像梅匀订了一桌菜，花费三百多。
　　梅匀照例，吃饭前先解说。
　　“餐厅人不多，很安静，岛屿有些偏，游客少，来游玩的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山那头的长馨山庄。”
　　勺子在冬瓜汤里搅了一圈，捞起一个饱满的虾圆。
　　“这一碗汤七十多，看看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说完，梅匀把虾仁送入口中。
　　虾是从河里现抓的，从出水到端上桌之间不足两个小时。制作虾圆时，虾肉被捶散，口感柔嫩的同时保持真味。
　　制成虾圆后用鸡汤煨煮，配蘑菇的鲜笋，味道清鲜，煮好的虾圆色白如玉，很有嚼劲，丸子中浸满鸡汤，一咬开热油溅到舌头上，让梅匀连连吸气。
　　即便如此，他还是停不下筷子，又夹起一片冬瓜。
　　冬瓜煮得软趴入味，一口咬下去，鸡汤的醇美和冬瓜的清鲜同时盈满口腔，让梅匀连吃了两口杂粮饭。
　　梅匀压住躁动的馋虫，他做视频主要是嘴炮批评，极少夸赞某家店。
　　但菜做得实在好吃，无脑黑太不客观，梅匀装作云淡风轻地说：“味道不错，食材新鲜，这个价格也算合理。”
　　他拿着满黄的螃蟹，一开始还用筷子挑起蟹肉蘸醋汁吃，后来实在耐不住，把醋汁直接倒在厚厚一层蟹黄上，大快朵颐。
　　螃蟹一公一母，个个体肥爪状，从蟹钳里抽出一条完整的蟹肉，裹一层浓汁，整个吃进口中，不只是舌尖上的享受，更是饕餮之欲被满足的快乐。
　　莹白的蟹膏软糯粘牙，只要一小块就能让鲜味填满口腔，蘸香醋和黄酒，拌到杂粮饭中，和溏心蛋的蛋液和在一起，一大勺送入口中，梅匀恨不得对着镜头竖大拇指。
　　蟹膏和蟹黄的味道浓郁，容易起腻，这时咬一口翠绿的醋蒜，酸甜微辣，解腻开胃，让梅匀连吃两大碗饭。
　　风卷残云地吃完一顿，梅匀一口气灌了半瓶梅子汤，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不错。”
　　这已经是他能给一家店铺的最高评价了。
　　酒足饭饱，梅匀满意地拍着肚皮，过了一阵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揭露天墟庄园过度营销下的真面目。
　　他找到萧焉。
　　“进后厨？”萧焉正在撸肥啾，听到这个要求感到疑惑。
　　梅匀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是的，老板，我想全方位宣传一下天墟庄园。食品安全问题是每个旅客都关心的点。”
　　这话说出来梅匀自己都脸红，他刚才可是只顾着享受美食，一点“食品安全”问题都没担忧。
　　但是，食物好吃不代表后厨干净，小作坊里用黑乎乎的油炸出来的炸鸡，依然美味多汁。
　　看天墟庄园的样子，处处透露“缺少资金”四个字，菜价房价都便宜，背后多半有猫腻。
　　说不定他们会在菜里偷偷加对人体有害的增味剂，让顾客产生一种菜很好吃的错觉。
　　之前一家餐厅被爆出使用增味毒品前，可是声名鼎沸，众口皆碑，菜的美味和天墟庄园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儿，梅匀暗自恨他不能在美食面前保持自制力，一口气吃了满桌，不知道对身体会产生多大影响。
　　萧焉一时半刻没说话。
　　梅匀心中得意，这是老板心虚的表现，后厨肯定是不尽如人意，他才如此遮遮掩掩……
　　“可以是可以。”萧焉说。
　　“如果您拒绝的话，嗯？”梅匀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
　　萧焉正色说：“您可以进后厨，但是提前说好，你发视频时，务必强调一下没有拿我的广告费。”
　　“额……”
　　“最近网上的风评想必你已看过，很多人对天墟庄园颇有微词，你的视频发出，我可能又要被造谣营销宣传。”
　　萧焉一幅伤脑筋的模样：“虽然我也不想，但他们就是一个劲地宣传庄园，很烦。”
　　凡、尔、赛三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萧焉脸上，梅匀嘴角抽搐：“不会的……老板放心。”
　　宣传？想得美，不把你整倒闭都算你的幸运。
　　“那您请便。”萧焉笑眯眯地说。
　　*
　　拎起摄影机来到后厨，眼前的景象让梅匀恍惚。
　　宽敞明亮、干净整洁，菜板上有一尾乱蹦的活鱼，水池中的螺缓缓吐泥沙。
　　两个年轻小姑娘在后厨，围着白色围裙，带着一次性手套，头发也用发套包好，防止发丝落入菜中。
　　厨余垃圾及时处理掉，垃圾粉碎机中空荡荡的，水池亮得反光，可以当镜子照。如果没有那些锃亮的锅碗瓢盆，说厨房是实验室都有人信。
　　“哎呀，你是谁呀？”正在和面团的玉霓回头问。
　　玉霓和甄珠都是娇俏可爱的类型，声音甜美，一脸天真地看向梅匀，让母单狗脸颊发热。
　　“我，我是天墟庄园的客人。”梅匀不太好意思地说。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咯咯笑出声：“你是饿了吧，等着哦，甜点马上烤好。”
　　甄珠带上手套，打开烤箱门，热气滚滚而出，她端出一个烤盘，奶油的甜香、水果馥郁的香气，让刚饱餐一顿的梅匀又开始犯馋。
　　烤盘上是六个蛋挞，黄油似的表面没有一点焦糊，外面又裹一层酥皮。
　　甄珠舍不得一样，捏起一块蛋挞：“给你哦，只能吃一个。”
　　梅匀拿在手中，迫不及待咬一口。
　　刚烤好的蛋液松软，蛋皮酥脆，里面还有葡萄干。
　　小小一个蛋挞，两口吃干抹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些都给我吧，我全买了。”
　　玉霓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蛋挞是我们给老板烤的，匀给你吃一个算是你偏得了，还想全要？不卖。”
　　梅匀：“……”
　　受到暴击。
　　甄珠伸手要拿烤盘：“给我啦，我给老板送过去。”
　　玉霓端着蛋挞一躲：“我也想去送，我们一起去啦。”
　　“好吧，”甄珠落落寡欢，她想找机会和老板单独呆一段时间，却总是失败。
　　转眼看到一旁杵着的梅匀，不满找到发泄点：“你举个摄影机干什么嘛？”
　　梅匀：“啊，我，我给庄园拍一段宣传片，”然后他又补充一句，“老板允许了。”
　　两个小姑娘长长地“哦”了一声，警告地说：“那你拍好了，不许想着偷偷摸摸哦。”
　　“齐剑同哥哥会发现的！”
　　梅匀：“……”
　　再次受到暴击。
　　作者有话说：
　　萧焉找到一篇魔族被仙尊暴打的网文，津津有味地熬夜看完。
　　看到浏览记录后，齐剑同：？
第18章第18章
　　到达蝴蝶谷时，站在山坡上远远望去，梅匀倒吸一口气。
　　真的很美。
　　和预告片中的景色一样，漫天蝶翼如破碎的彩虹，将山谷中装点的有如幻境。
　　梅匀架起摄影机，对焦调色，力图还原最真实的蝶谷。
　　【一百个蛋挞，现在发全球快递吧。】
　　【前排按爪，等蛋挞。】
　　【虽然我还想怀疑，但这是直播诶，不会再造假了吧？】
　　梅匀已没有心思理会直播间，他全身心地沉浸在美景中。
　　彩蝶飞舞，仿佛牵引着他的身心一起飘荡。
　　等他拍完，收好摄影机，正巧遇上采茶回来的萧焉，对方穿一身白色麻布制仿古长衫，怀中捧着一个大藤筐。
　　茶叶绿如翡翠，浸润湿露，香气幽远，一看就是上品。梅匀喜茶，他拿起一叶，在鼻下仔细嗅闻。
　　“岛上能处理茶叶么？”
　　好茶不只是要好叶，更需要好的工艺，岛上显然缺少高水准的工厂。
　　“这些茶都是手工炒制，会加点杏花、梨花、茉莉一起泡，香味还不错，你想尝一下么？”
　　萧焉说着，顺手摘了一片薄荷叶，放在口中嚼。灵山空气质量好，水雾也纯澈，摘下的叶片很干净，可以直接吃。
　　他的头发未束，俯身时从肩膀滑落在耳侧。素白的衣衫，怀里抱着古朴简单的藤筐，绿盈盈的茶叶衬得他的容貌更生动几分。
　　好像在山林间生长大的人，那双眼睛没有见过城市的滚滚尘埃，因而格外明净。
　　或许甄珠和玉霓偏爱他，是有原因的？
　　梅匀有些发怔：“冒昧问一下，老板为什么不愿意上镜呢？”
　　这张脸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的类型啊，扔在娱乐圈，躺平都能火爆全球。
　　萧焉淡淡回复：“注重隐私。”
　　可惜了了。梅匀心中感叹，他想到网上沸沸扬扬的谣言，说萧焉是罗导的小情人……
　　很有可能。梅匀的眼神顿时充满鄙夷，甚至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萧焉：？
　　山脚处的玻璃花房好似一块从泥土中长出来的水晶，干净的玻璃像冰块，挡住外界的喧嚣和燥热。
　　只是想象坐在里面的景象，都觉得神清气爽。
　　梅匀安置好三脚架和相机，设定定时快门线和赤道仪，打算拍摄蝴蝶谷和星空。做自媒体的许多年，专业技术学过很多，延时摄影不在话下。
　　他另找一个角度，用延时摄影拍波光变换的河流和蝶群。
　　布置完成，梅匀进入玻璃花房。
　　来都来了，萧焉还是要陪客人喝一壶茶。
　　花房中的雇员是【安静的阳子】，他行动轻缓无声，很符合花房的氛围。
　　透明玻璃壶泡好的花茶端上桌，萧焉先给梅匀斟了一杯。
　　“嗯，不错，”梅匀放下茶杯，“和精加工的茶叶不同，但别有风味。我可以去炒茶的地方看一看么？”
　　“抱歉，祖传手艺，不便外传。”萧焉婉拒。
　　哪里有什么传承手艺，萧焉是怕梅匀看到炒茶的鱿鱼，直接吓晕过去。
　　梅匀并没有起疑心，许多手工制茶坊的方法秘不外传，这茶叶如此好喝，由非同寻常的手艺制成，并不奇怪。
　　闲聊时，一个小富二代神色恹恹地推门进来。
　　林修远头发爆炸，犹如鸟窝：“早啊，萧老板。”
　　“早。”
　　林修远来到被他包下的桌子前，继续做泥塑。
　　这里繁花锦簇，花藤交织缠绕出一片与世隔绝的静美空间，坐在这儿，能让林修远暴躁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
　　最近他一直在这里做雕塑，取得一点进展，但就像有一层毛玻璃隔在中间一样，他如何努力也达不到相去的境界。
　　林修远的精神状态也如他桌上的泥塑：乱成一团，总是神经质的自言自语，状若癫狂。
　　不疯魔，不成活，也许这是一个好状态。
　　萧焉慢慢地品茶，等一壶喝完，已经是傍晚五点多，梅匀还要留在花房拍摄（刺探），萧焉先告别。
　　他还有任务要完成呢。
　　这次系统新发布的任务有点怪：
　　【修复灵山神庙】
　　【神庙位置已在地图中显示】
　　密林区域中，一个红点不停闪烁。萧焉比照地图，沿河流向上走。
　　一条石板路出现在眼前，石头上布满湿滑的青苔，丛林中的荆棘、泥土中凸出来的遒劲树根蔓延到石板路上，挡住来者的路。
　　巨大的蕨类植物和龟背叶密密匝匝地生长，林中有青蛙的咕咕鸣叫，远处有瀑布水声。
　　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个不停，草丛太密，恐怕有蛇。
　　萧焉踟蹰半天不敢进去，拿出令牌，手指悬停在齐剑同的档案上，又滑过，想点击敖辰名字后[召唤]按钮。
　　将要点下时，手又一滑，按在齐剑同名字后面。
　　敖辰作为一只龙，和蛇关系近，叫他来，很可能把十里八乡的蛇都引过来。
　　一团黑雾在萧焉面前凝聚，齐剑同垮起一张臭脸出现：“干什么？”
　　萧焉假笑：“咳，你工作一天了，是时候休息，陪我在林中散步吧。”
　　“没那个雅兴，我要去喂猪。”齐剑同这样说，脚步却没挪动。
　　萧焉：“……”
　　你还挺记仇。
　　齐剑同轻笑一声：“萧焉，你不敢进去就直接说不敢，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说着，他伸出手。
　　萧焉以为齐剑同又要揪他衣领，往后躲了躲，耳朵后侧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一条漆黑的蟒蛇从树枝中垂下，三角形的蛇头正悬在他后方。
　　萧焉浑身僵硬，他可以云淡风轻地面对混混地痞小流氓，但直面嗜血的自然生物，他还没有经验。
　　“哼。”
　　冷笑声在密林中格外阴森，交叠的枝叶挡住阳光。晦暗中，齐剑同的眼眸是不见天日的地层中翻滚的熔浆。
　　他伸出的手越过萧焉肩膀，捏住漆黑油亮的蛇头。
　　嘶嘶生听得萧焉头皮发麻，他连忙躲开。
　　齐剑同手臂肌肉绷紧，一使力，把蟒蛇缠住的树枝扯断，七、八米长的大蛇从萧焉身侧荡过，在半空剧烈扭动。
　　“你别掐死它。”萧焉说。
　　齐剑同挑起一边眉毛：“怎么，这你也想养着，你的鸟够它一口吃的么？”
　　萧焉严肃道：“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齐剑同：“……”
　　密林鲜有人迹，因而十步一大蛇，五步一小蛇，沿着石板路走了一刻钟，齐剑同手里就提着一团缠在一起的蛇。
　　蛇头和蛇尾不停扭动，十分的精神污染。
　　萧焉走了一会儿，忽有所感：“这附近蛇好像少很多。”
　　林中被寂静堆满，不只没有蛇爬行时的细小声响，连虫鸣也没有。
　　齐剑同扯下一段菟丝子形状的附生植物，凑到一团蛇附近。
　　数十条蛇躁动地扭来扭去，似乎很抗拒。
　　齐剑同：“他们怕这种植物。”
　　萧焉：“你怎么发现的？”
　　齐剑同说：“我是魔，别拿你迟钝的人类感官衡量我。”
　　萧焉没理会他，APP中有百科图鉴，他找出，对准附生藤一扫。
　　页面显示出植物名称：
　　【傲娇菟丝子】
　　【它们柔弱且娇，只许自己缠住大树，不允许别的生物靠近，包括一切动物和昆虫】
　　【PS：傲娇菟丝子不会排斥人类和人类的宠物】
　　【为了讨宿主欢心，傲娇菟丝子会承担传递花粉和运输种子的任务】
　　菟丝子的卷须扭动，勾住龙脑香树的种子，轻轻送到土地上。
　　有趣。萧焉又对准其他植物扫描。
　　【相思豌豆】
　　【豌豆粒呈红色，雌雄异株，动物界一夫一妻制的楷模，一株相思豌豆死去后，另一株也会在郁郁中落寞枯萎。】
　　【美味铜钱草】
　　【圆圆的叶片很可爱，可入菜、入药，有助于缓解视觉疲劳。】
　　萧焉早就想在蝴蝶谷景点附近开设一间纪念品商店，正愁没有特色物品卖，这不，就找到一片神奇植物。
　　菟丝子可以编驱虫手环，相思豌豆卖给情侣，铜钱草卖给码农社畜，想来也能大赚一笔。
　　每种植物的种子萧焉都留一些，走动时又遇到一颗灰扑扑的种子，他拿在手里，用APP扫了一下。
　　【沉思垂筒花】
　　【会被浓烟唤醒，从泥土中钻出，奇异的香味会引发人无穷哲思，适合在过度焦虑时使用，因为思考是高级的休息】
　　萧焉将垂筒花种子也揣进衣兜，继续往上走。
　　拾级而上，长阶向山顶蜿蜒，拨开树枝，“神庙”呈现在眼前。
　　青灰色的砖瓦碎了满地，神仙已去，空留下破败的庙宇，像等待许久后，厌倦等待的故人。
第19章第19章
　　神庙像是无声呼吸的巨人，倒在山巅，躯体土崩瓦解。
　　修复神庙需要的物品很特殊，是[盘古砖]，而且不能用烟火值购买，要用【赞美值】兑换。
　　萧焉仔细研究一下这个【赞美值】
　　游客隐约感受到神迹照拂，灵气忽至时，心生感激，由衷赞美，就会产生赞美值。
　　直白地讲，游客到山上拜佛，然后高考超常发挥五十分，这时候他就会产生大量赞美值。
　　游客看到美景，领略天地造化，或者吃到美食、得到好的服务等等，也能产生赞美值，只是数量偏少。
　　萧焉大致明白赞美值的获取途径：一是提供好的服务，吸引大量游客，让赞美值蹭蹭涨。
　　二则是借用灵山的玄妙力量，救助困境中的人，让赞美值井喷式增长。
　　从萧焉继承灵山的那一刻起，赞美值就在积累，只是之前没有解锁板块，看不到。
　　新增的一块图标中显示，赞美值6030
　　这些赞美值能修复百分之一的神庙。
　　孤零零的几块盘古石在半空漂浮，自动填充到合适的位置。萧焉有些犯愁，他在灵山已经有一月余，才攒下6030赞美值，而完全修复，要六十万赞美值。
　　贫穷叹气。
　　在神庙旁边长吁短叹也不能让它自己修复好，萧焉向齐剑同招手：“走吧。”
　　齐剑同举起手中缠成一团的蛇：“这些你带回去养着？”
　　萧焉：“……在后山放生。”
　　齐剑同的身影短暂消失刹那，然后重新出现，手中已没有一团蛇。
　　会瞬移就是好，提高通勤效率。
　　萧焉拦住齐剑同肩膀：“不想走路，我们瞬移回去吧。”
　　齐剑同的目光从萧焉的手一点点移动到萧焉脸上，笑容玩味：“你要和我一起瞬移回去？”
　　天色渐晚，暗色密林透露出可怕的气息，萧焉不想多留，催促道：“出发吧，我准备好了。”
　　齐剑同轻笑：“不，你没有。”
　　萧焉：？
　　按在肩膀上的手让萧焉转过身，面对齐剑同，对方做出一个虚的拥抱，身体没有接触，姿势却很暧昧。
　　“如果你想和我一起瞬移的话，要抱紧我，四肢都缠在我身上，我再扶住你的脖子，这样才能保证你到地方不会缺胳膊断腿。”
　　“……那刚才的蛇？”
　　“应该有几条被扭断了脖子，怎么了？”
　　“你好残忍，为什么不走到后山放生？”
　　“哦，天要黑了，我把你扔在山顶上，跑到后山去放蛇，等我回来时，你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么？”
　　萧焉：“……”
　　他想象一下瞬移的安全姿势，四肢交缠……
　　在神庙面前搂搂抱抱的，有伤风俗，菩萨见了心里会难过。
　　萧焉果断决定走楼梯。
　　身后，齐剑同的眼眸有一瞬间黯淡。
　　积善成德，神明自得。赞美值需求量大，但只要努力，总会慢慢慢慢慢攒够的，萧焉一点也不灰心。
　　他睡前挖一捧灵山沃土，将【沉思垂筒花】种好。
　　垂筒花，又名火烧百合，在泥土中沉睡十余年，在一场森林大火后，于灰烬中盛开。
　　诱发垂筒花生长的一个因素是浓烟。
　　吸香烟时，吞吐的云雾就差不多。
　　这种花很奇异，适合多种生活情景，比方说处处不顺时，在阳台抽烟解闷，一朵艳红的百合在烟雾中徐徐绽开。
　　闻着花香，体味人生，愁闷许会顿消。
　　再比如说，贤者时刻中来一支烟，让思想二次升华。
　　沉思垂筒花还能净化烟雾中的尼古丁，对吸烟者好，对吸烟者身边的人更好，在纪念品商店估计会是一款热门产品。
　　短时间看，【沉思垂筒花】还能帮助一个饱受困扰的人……
　　第二天下午，估计齐剑同睡醒，萧焉捧着花盆来到玻璃花房。花没有抽枝，杂草倒是长了很多。
　　花房内只有林修远一人，梅匀的一个摄影机对准幽闭的昙花，准备拍摄它盛放时的景象。
　　有人进来，林修远僵硬地抬起头，好像齿轮生锈的机器人：“早安，老板。”
　　时间是下午两点钟。
　　萧焉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他把垂筒花放在里林修远身旁。
　　“抽烟么？”
　　瘦削的手指间夹着一根自卷的旱烟。
　　林修远似乎想拒绝，思考片刻后接过，叼在口中，就着萧焉的手点燃。
　　第一次吸烟，旱烟的味道又浓重，他不适应地咳嗽几声。
　　“想不到老板会吸烟。”
　　“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浓烟中，花盆里有一小撮土微微拱起。小苗生长的很慢，看来需要一点鼓励
　　萧焉把花盆放到齐剑同眼前：“我给你变个魔术。”
第20章第20章
　　萧焉拿出点火器，咔嚓一声打响，火苗绕住花盆中的杂草，迅速扩散，整个花盆上燃起一簇火光。
　　齐剑同一愣：“这是在干什么？”
　　“嘘，你看。”
　　焰火的高温让空气扭曲，燃烧后，余烬铺满泥土。
　　死灰中，一株翠绿的苗挺起叶片，艰难、但执着地生长。
　　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高，根茎变得坚硬，直挺，顶端结出花苞。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明艳如火的百合盛开，奇异的甜香弥散。
　　科技发展，人们已经培育出基因编辑种子，配合高浓营养土，可以让植物在短时间内迅速生长。
　　只是这种计数造假太高，一般只用于高级花展、舞台剧等表演场合，为博得观众惊叹。
　　在林修远的认知中，萧焉是隐藏的顶级富豪，他随随便便买一座山种田，心情好了，安排一盆基因编辑种子迅速开花，也不是很值得惊讶的事。
　　让林修远惊讶的是这种在死灰中盛放的花，他睁大双眼：“这是……”
　　火烧百合的花朵低垂，真像一个沉思者。
　　神秘空间中伸出不可见的手，轻轻探入头骨，理清缠绕在一起的思绪。
　　在浓烟中合眸沉思，如置身云端，脱离万千束缚，思绪如泄水置平地，顺畅而自然地流动。
　　仿佛被电流击中，林修远浑身颤抖，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高呼：“我有想法了！”
　　他把完成一大半的泥塑全部敲碎，伏到桌前，眼中燃起迷狂的光。
　　两天后，他在雕塑完成的第一时间端给萧焉看。
　　萧焉谨慎扮演一个艺术外行人，给出赞美：“雕得真像。”
　　个别人有这样的魔力：他们既不热心，骨子里甚至有些冷漠，与人闲聊时基本是点头微笑说“嗯”，但就是能让对方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萧焉就是这样的人。
　　林修远事无巨细地给萧焉将技法、形体、构思。讲得口干舌燥，直到被李文的视频窗口切断。
　　“喂，林儿子，爸爸看到你空间动态，你作品完成了？”
　　林修远离开房间，在走廊中全方位展示他的雕塑：“不错吧？”
　　李文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岂止是不错，简直可称为惊艳。烈焰中振翅的蝴蝶，毁灭性的力量和不堪一击的脆弱碰撞，融合出悚然的美。
　　脸色的变换只是短短一瞬间，李文很快堆满笑容：“真不错，不愧是我儿子。”
　　“滚吧你。”林修远笑着骂道，“我跟你说，真应该感谢我来这座岛采风，我遇到贵人了，不然做不出这个作品。”
　　片刻沉默，对面一丝声响也无。
　　“喂，儿子，怎么不回爸爸的话？”林修远喊道。
　　李文的声音重新传来：“哦，刚才我信号不好，你说什么？”
　　林修远大声道：“我说，真应该感谢来这座岛采风……”
　　一句话重复完，李文又问：“为什么？”
　　“嘿嘿，不足为外人道也，等我回去和你详谈。”
　　“好。”
　　挂断通讯，林修远捧着雕塑回房间，继续向萧焉“普及”艺术鉴赏基本知识。
　　千里之外，蓝星艺术学院宿舍中，李文在看一段视频。
　　“真应该感谢我来这座岛采风，我遇到贵人了，不然做不出这个作品。”
　　“为什么？”
　　“嘿嘿，不足为外人道也，等我回去和你详谈。”
　　这是和林修远的通讯视频。
　　李文故意装信号不好，哄骗林修远又重复一遍那句话，然后暗中录屏。
　　整日面对一个比自己帅、比自己有钱、还比自己有才华、有能力的舍友，李文的不满与日俱增，他心中自欺欺人地宽慰自己。
　　我不是嫉妒林修远，他就是一个整天吃喝玩乐、不正经的纨绔，他根本没有实力，能和我上同一所大学都是靠家庭背景！
　　作品要求完全自创，林修远的水平我清楚，优秀，但没优秀到能碾压我的程度！当然是有人帮助了他，他才能做出如此出色的作品！
　　李文心中燃烧着愤懑，他找出官网中发布的举报链接，将视频上传。呼吸因紧张而显得局促，手指颤抖地敲下身份ID，点击[提交]按钮。
　　屏幕中“收到举报”四个字红得让人心惊。
　　李文蜡黄的脸上露出丑恶的微笑。
　　竞赛形式是作品在全网公布，投票选举。票的种类分为群众票、专业票和专家票，每种票的权重不同。
　　萧焉获得的是群众票。
　　群众二字就非常讽刺，萧焉忍了忍，什么都没说。他找到林修远的作品，诧异地“嗯”了一声。
　　“作弊？！”林修远惊跳起来，“我被判为作弊？！！”
第21章第21章
　　林修远连忙登录官网，看到红色封条一样的两个字，浑身一凉：“这不可能的，我没有作弊，完全是独立完成的啊！”
　　“会不会是你得罪过谁？”萧焉问。
　　举报者对外匿名，林修远并不知道举报者信息，他几乎要流下眼泪：“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萧焉吹开茶沫，慢慢喝了一口，在氤氲热气中眯起眼：“如果你能自证清白，举报者则涉嫌捏造证据，身份将被公开。”
　　“你怎么知道的？”
　　萧焉不动声色：“官网说明。”
　　林修远声音中带有哭腔：“可是我没办法自证清白，这怎么可能，花房里只有我一人……”
　　“可以的。”
　　“什么？”
　　袅袅白雾中，萧焉灿然一笑：“我是说，你可以自证清白。”
　　*
　　“用我的视频素材？那可不行，素材提前曝光后我视频的播放量怎么办？”梅匀态度坚决。
　　萧焉把事情前因后果讲述一遍，然后说：“为表感谢，天墟庄园会送你一盒精制点心。”
　　梅匀立刻拍桌：“成交。”
　　为了拍摄美景，他在花房内外设置多个摄像头，其中能拍摄到林修远身影的有三个。
　　照片每隔半分钟、或者几秒钟拍一张，只要将源数据上传平台，问题迎刃而解。
　　当天晚上林修远作品的“封条”被揭掉，一段延时摄影片段在官网置顶。
　　视频共三段，长达七十个小时，从各个角度拍摄林修远身影。
　　若是能耐着性子从头到尾看完，就能看出林修远完全是独立创作，没有任何人帮助。
　　其间只有萧焉靠近他的桌子，抽完一根烟，走了，林修远还把之前的雕塑砸碎了。
　　证据确凿，不容置疑，李文却像野狗一样怒吼：“这不可能！！”
　　他持续不断地向主办方发邮件，要求细查接近林修远的那个人。
　　主办方被他缠得烦了，回复很暴躁：经讨论，评审组达成共识，抽烟和烧掉花盆中的几根野草不构成违规，申诉驳回。
　　李文瞎举报的行为就给竞赛造成很多麻烦，他的死缠烂打更是让主办方厌烦至极，挂出举报者身份信息时，格外详细。
　　现在几乎所有和艺术沾边的人，都知道有李文这么一号人物，录屏通讯，背后插刀，举报舍友。
　　和李文有过联系的人一半火速将他拉黑，另一半跑来“求和”
　　“李哥，你对我有什么意见请当面提，千万别背后搞我啊。”
　　“之前应该和你起过矛盾，感谢李哥不举报之恩。”
　　“欠我的钱不用还了，我借给你的画笔也不用还了，你放我一马。”
　　李文看到这些消息，大吼一声，将手环砸到墙上。
　　灼热的怒火烧干他全部理智，他抡起椅子，“哐”一声砸到林修远书桌上，把一排手办砸得稀碎。
　　吃瓜群众吃完瞎举报的瓜，接着吃起灵山的瓜。
　　梅匀的毒舌和嘴炮全网闻名，几乎没有被他夸过的商家，而摄影资料流出后，梅匀火速剪辑，发布新一期视频。
　　天墟庄园中的美餐、温馨的房屋、一尘不染的后厨、梦幻的玻璃花房。
　　梅匀吹毛求疵，就找出一个缺点：蛋挞只给游客一个，差评！
　　并且梅匀发毒誓，整期视频无推广，恰烂钱他自鲨。
　　网友直接炸开：
　　【又双叒叕是天墟庄园，ps造假视频没完了？】
　　【专业相关，说句公道话，用来做证据的视频和照片必须用原始数据，直白点说，展览官网上公布的一切保真，就是实拍】
　　梅匀微博账号下回复是往日的十倍。
　　【倒霉哥发的视频，不能再是营销吧】
　　【你们继续怀疑，票我先订好了】
　　【晚了，十月国庆档的票都订满了】
　　【我看透了营销的真面目：故意抹黑灵山好让游客减少，方便他自己订票去旅游】
　　【楼上破案了，真是人心叵测！】
　　灵山销售额暴涨50％，萧焉数钱数得很开心
　　另一边，举报风波还没有平息。林修远得知举报者时，表情木然。他一直把李文当做朋友的。
　　学校中的朋友暗中拍下李文砸毁手办的照片，发给林修远。
　　看到一片狼藉的书桌是，林修远心脏紧缩、呼吸冰冷。
　　他给李文发了一条信息：“你觉得我对不起你么？”
　　李文回复：“艹你妈的，赶紧滚。”
　　林修远很珍视这份友谊的，直到两秒钟前。当他彻底放下后，心脏又恢复充满活力的跳动。
　　“老板，我好生气啊，不想这么放过李文。”林修远苦恼地说。
　　萧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这很简单，有一些参加竞赛的学生，会到老师那里寻求帮助和指导的，这样做很平常，但实际上违规。”
　　竞赛作品的要求是“完全”自创，任何专业人士给予意见都属违规，但因为条例多，少有人注意这点。
　　林修远支着下巴：“你对比赛出乎我意料的了解啊。”
　　萧焉意味深长道：“条例值得仔细研究，万一有空子钻呢？”
　　李文向教授征求意见的视频曝光，画面中明白显示，他欺骗老师说是随手做的雕塑，让老师给出意见。
　　而他手中的作品，正是参赛那一个。
　　举报成功，林修远要求公布他自己的身份信息，这一下再次引爆热点。
　　【这位叫林修远的同学，是来复仇的吧？】
　　【小声bb，参加竞赛向老师寻求帮助的确违规，但这个现象很常见，李文这波死的有点倒霉，属于枪打出头鸟了】
　　同样是举报，林修远的风评完全不同：
　　【哈哈哈我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关于朋友背刺我后我反手送朋友下地狱这件事》】
　　【虽然但是，林同学这样做有些落井下石了吧？】
　　【楼上天国人？圣父还是圣母？】
　　【天国人滚粗，就要复仇】
　　事件发酵速度极快，李文砸毁林修远价值数十万元的手办一事紧接着曝光，影响恶劣，校方公布将取消他的学士证。
　　没有学士证，将来李文找工作将处处受限，他大学四年基本毁了。
　　可以说，李文由前途光明的“第一美院毕业生”瞬间变为前途黯淡、难以找到心仪工作的落魄学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修远，投票结束，他位列第一，遥遥领先。
　　他的作品将被送到冰鉴艺术展，将来无论林修远是搞创作，还是深造然后当教授，都有了一块坚实的敲门砖，前途大好。
　　一升一降，两相对比，令人唏嘘。
　　与此同时，赞美值暴涨40w，直接达到神庙修复所需的数额。
　　帮助林修远共获得60w赞美值，这让萧焉大感意外。
　　系统解释，因为萧焉出手相助，受助者会对他产生一种感激的情绪，这种情绪能折合成非常多的赞美值。
　　而且因为萧焉的帮助，改变林修远的人生轨迹，之后林修远再取得成就，回想起他在灵山的经历，会持续产生赞美值。
　　每个人身上能产出的赞美值上限为888w。
　　神庙修复后，可以进行升级、供奉、请神等，神庙等级的提升会给灵山加BUFF，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建筑。
　　而神庙的升级需要大量赞美值，也就是说，萧焉不能只是闷头赚钱，适当的还需要对困境中的人施以援手，来获得赞美值。
　　萧焉人应该淡泊宁静、独善其身，直白点说就是少管闲事。为了建设神庙，他还不得不管。
　　萧焉表示：系统，你让我格局小了。
　　如果系统能说话，肯定要回一句，你礼貌么？
　　储存赞美值的是一个鼎状图标。
　　鼎中的液体有小小一团色如琥珀，绝大部分液体色如墨汁。
　　系统给出解释：赞美值分为【赞美值·虔敬】和【赞美值·执念】
　　简单区分，某人在灵山的帮助下成功赎罪或洗白，则产生【赞美值·虔敬】
　　若是某人脱困后黑化，则产生【赞美值·执念】
　　萧焉看着那黑漆漆的一团，心中感叹，林修远他黑化了啊！黑得还很彻底！
　　【赞美值·虔敬】和【赞美值·执念】只在请神时有区别，神分仙神、魔神、鬼神等等，需要的虔敬值和执念值不同。
　　每请一尊神，要赞美值888万，善神也好，恶神也好，都是萧焉请不起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萧焉总觉得【赞美值·执念】兑换的盘古砖颜色青黑，看着有点阴森，落成的神庙也有一种阴郁愁惨的气息。
　　神庙墙壁上爬满暗绿色的荆棘，石柱上雕刻着面目可怖的生物，庙内时而传来怪声，仿佛住着邪恶的东西。
　　萧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好像把这个灵山练废了，可以销号重来么？”
　　显然不能。
　　不过，神庙完全可以成为鬼屋，适合当景点。
　　这更不可能。
　　修复神庙的奖励是【灵山招聘书x10】，奖励一到手，萧焉就迫不及待地沐浴焚香。
　　然后专程跑到神庙前抽卡，眼前的建筑虽然晦暗可怕，但好歹是神庙，风水应该不错。
　　一口气抽光十个招聘书，萧焉屏气凝神，静静等待。
　　蹦出来一个SR，狐妖怀媚，适合搞养殖，能让牲畜多产仔。
　　又蹦出来一个SR，是人形，厨师蔡稻。
　　金光一闪，一条淡蓝色的人鱼在半空中跃出，周围没有水，却又海涛的声音。这是SSR，人鱼蓝纱，适合搞水产养殖。
　　之后还是SSR，一身白衣的琴师抱琴而来，他的乐声可以治愈伤痛。
　　十连抽两个SSR，已经是极好的运气，萧焉满意微笑，接下来是五个R级雇员。
　　运气爆棚，萧焉已经准备满载而归了，手中的令牌忽然前所未有地震动发烫，柔和梦幻的橙色光晕迅速扩散，整片森林仿佛浸泡于浅橘的黄昏中。
　　耳边有无名歌者的吟唱，声音仿佛自亘古宇宙传来，无边无际，宏阔辽远。
　　身边的菟丝子迅速结出花苞，绽放，交织成一片白色海洋。枯藤和古树上也开出明黄色的花朵。
　　转瞬间，萧焉已置身花海，脚边长出半人高的浅蓝色玫瑰。
　　令牌中传出一个雌雄莫辨、自带混响音效的声音：
　　“吾乃花神落芒，你是我的新雇主么？”
第22章第22章
　　缤纷花雾淡去，露出落芒俊美无俦面容。
　　UR级雇员！
　　萧焉喜出望外，伸出胳膊，想和落芒握手。
　　落芒看着萧焉伸出的手，有些疑惑，缓缓在指尖缓缓捏出一朵红玫瑰，放到萧焉手心上。
　　萧焉：“……”
　　花神的技能是【凝固】【凝香】【花语】
　　【凝固】：植物保持在花朵盛放的状态，永不凋零。
　　【凝香】：使花香附着在溶剂、布料等其他物体上，适合制香水
　　【育种】：花神每天都在努力，培育出更美、更神奇的花。
　　技能三的描述中，更美的意思很显然，至于更神奇……在萧焉的要求下，落芒展示他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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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弹手指，掌心飞出半透明的花瓣，融入到傲娇菟丝子体内。
　　然后，菟丝子飞速生长，如绿色波涛一般蔓延，覆盖大片森林。
　　傲娇菟丝子的名称也变为【傲娇菟丝子·疯长III】
　　落芒的育种技能相当于给花朵叠加BUFF包括疯长、娇颜、浓香等。
　　最高等级的BUFF是【花语赐福】
　　这个BUFF可以让花语实现，比方说菟丝子的花语是“战胜困难”，那么菟丝子被赐福后，就会让它的主人克服近期的阻碍。
　　赐福buff简直是神技，花语有上千种，都能实现的话，落芒堪称人形许愿池！
　　即使是较低级的疯长buff也很有用。
　　萧焉计划将密林开发成一处景点，苦恼的是林中虫蛇太多，旅游体验不佳。借助花神的技能，可以立刻扫清一大片森林。
　　当天下午，萧焉就在密林中开辟一块无蛇无虫的安全领域，设立成景点，命名【精灵密林】
　　清理完一百公顷的密林，萧焉拍拍手：“走吧，落芒，我请你喝花茶。”
　　天色已暗，银钩似的一轮新月挂在天边。
　　玻璃花房中的游客不多，落芒走入时，那三五人纷纷注目。
　　落芒的容貌像春日高树上绽开的第一枝桃花，过于夺目。
　　他穿一件及膝白风衣，推门而入时，身上的钻石和白水晶视频轻轻碰撞，发出“叮——”的脆响。
　　他身上的宝石饰品由仙露化成，颗颗晶莹剔透，闪亮地绕在落芒身上，让他更有一种神不可直视的尊贵感。
　　落芒晶粉色的眼眸盼睐一周，用天使般的嗓音说：“这里很美，我很喜欢。”
　　萧焉清晰地听到有游客低声尖叫。
　　茉莉花茶端上桌，萧焉正想帮落芒斟茶，一只修长洁白的手轻轻按住萧焉的小臂。
　　落芒将茶盘短到自己面前，汤杯、温壶、洗茶、冲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动作沉稳无声，给人以静美的享受。
　　简单的花茶，他一丝不苟地当艺术对待。
　　游客沉默地看着他们桌上八十通用币每壶的茶水。
　　像落芒那么喝，买八百一壶，也不是不行。
　　“请品尝。”落芒一手捏着杯盏，一手托住杯底，递到萧焉面前。
　　“嗷嗷嗷~”
　　萧焉再次听到游客的惊叫。
　　还有快门声，应该是有人在偷拍。
　　萧焉下意识地捂住半边脸，他不希望自己的照片流到网上，万一被弟弟发现就麻烦了。
　　“快看，老板都不好意思了！”
　　“啊啊啊美男看老板的眼神含情脉脉，太宠了！”
　　你们不要乱讲话！
　　萧焉把脑袋垂得更低，用头发挡住脸。
　　落芒缓缓给自己斟一杯茶，柔声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茉莉的花语是尊敬和友谊，极好，你与我的情谊当如茉莉纯净。”
　　“啊啊啊啊！”
　　“你小声点呀~”
　　别拍了！萧焉在心中咆哮，他死死捂住脸。
　　落芒仿佛对周围的惊叫毫无所感，他取下一串108颗的月光石手链，戴在萧焉手上。
　　“结缘是要交换信物的，这串月光石我戴了上千……额，很久。”说完，落芒的指尖搭在萧焉左手手腕的红绳上。
　　“雇主，把这个送给我当信物吧。”
　　萧焉触电般收回手，捂住红绳，一口回绝：“抱歉，这个是我的护身符，我送你其他的物品当信物。”
　　他拿出一根手编红绳，上面串了六个亲手雕刻的小木雕，木雕上是神气活现的小胖鸟，本来打算系在肥啾脖子上的。
　　结果肥啾太胖了，系不上。
　　手链用的是普通红绳，普通树根，和旁边华贵的冰种月光石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萧焉完全没感到窘迫，他的雕刻品要卖到上百万一件，这根手绳上有六个小木雕呢，要是硬算下来，冰种月光石还廉价了呢！
　　“嗷嗷嗷定情信物！”
　　“我就说老板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原来他，嘿嘿。”
　　“记得网上的传言么，据说他是罗综澜的小情人……”
　　“嘘！小点声！”
　　萧焉：累了，毁灭吧。
　　二人一直坐到蝴蝶谷中没有游客。
　　萧焉甩了甩头发，心里盘算着如何在不得罪游客的前提下，委婉提醒禁止偷拍他的事。
　　当然，萧焉最关心的还是搞钱。
　　“我们在这儿弄一大片花林，花田也行。”萧焉用胳膊比划了一个大圈。
　　落芒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提议：“花林比较好，两侧的山陡峭，花田会有些单调。”
　　萧焉摸着下巴点头：“你说得对，种哪种花呢？”
　　“桃花。”落芒不假思索，“淡粉色浪漫，对游客吸引力大。桃树花落后还能结桃子，经济价值较高。樱花也很美，但结出的果子酸涩，没有销路。”
　　本以为落芒会解释得诗意优雅，没想到这么务实。萧焉不自觉地一笑。
　　落芒嘴角微微扬起：“雇主，似乎很开心？”
　　“啊，我觉得，你是优秀雇员。”
　　落芒笑意更深，他慢慢说：“其实，我想种桃花，还有另一层原因。”
　　“哦？”
　　“你色若桃夭，最适合桃花不过。”
　　萧焉：“……”
　　别撩了，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我是一心搞事业的男人，没得感情。
　　见萧焉毫无反应，落芒挑起一边眉毛，眼中有浓浓的趣味。
　　萧焉没注意落芒的表情，他翻出全息记账本：“采摘园进账七万、食宿进账三万五、白日星辰景点进账九千，精灵密林还没有顾客，赞美值涨了一百三十点。”
　　“半个月赚了十万多，还不错。”萧焉合上账本，买了十万元的桃树种子。
　　播种任务又落芒承担。
　　他的手指在种子堆上一点，然后一挥袖，半空下起花雨。
　　每一片花瓣落地，都变成茁壮生长的小苗。
　　然后落芒从他的毛衣链上摘下一颗钻石，抛掷到半空，化作迷蒙细雨。幼苗淋过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萧焉在旁边鼓掌：“干得好。”
　　同样都是UR雇员，齐剑同怎么就帮不上忙呢？有时间应该好好提点他一下。
　　第二天清晨，桃树就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现在不是花期，但在落芒的神力下，一切皆有可能。
　　无边桃林摇落粉红，造访的游客被眼前的奇景震撼。
　　昨晚还没有呢，整座桃林就好像一夜之间从土地里冒出来的！
　　网络上早有传言，说萧焉是隐藏富豪，为了种田一掷千金。
　　眼前的桃林肯定也是高科技催成，谁也没起疑心，都抢着进入桃林拍照。
　　桃林位于蝴蝶谷和密林中间的过渡地带，蝴蝶谷和桃林都人满为患，密林却鲜有人造访。
　　无他，密林看着太危险，仿佛中世纪的黑森林，轻易不敢进去。
　　萧焉也不着急。游客数量少，拍照的效果更好
　　R级雇员中有两个【爱臭美的机器人】，可以为游客提供造型、摄影、修图一条龙服务。
　　26世纪，机器人使用普遍，也不用担心顾客起疑心。
　　名为【灵山景区·精灵密林】的景点挂到网络上，主打婚纱照、cos照、Lolita汉服取景。
　　密林摄影价格较低，萧焉安排开业优惠，150元承包整片森林，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不限时，不愁没人来。
　　*
　　姜暖暖热爱cosplay，她还是大学生，资金有限。
　　为了出片，她自力更生学习化妆和做配饰，省吃俭用租场地，还要费心费力地找最便宜的飞船票、住实惠的酒店。
　　买到一套心水的cos服后，她抑制不住激动，想搬空小金库拍一套成片。
　　摄影馆的价钱，让她冷静。
　　太贵了！她想拍的还是梦幻仙境风，好看一点的造景价格普遍要1000+，还不带摄影服务。
　　好的成片，一大半要靠摄影师，她和朋友都是业余水平，拍不出效果。若是再租摄影师，一套照片至少要1500
　　姜暖暖看了一眼身边bulingbuling、闪闪发光的可爱仙女裙，不死心，将价格调成由低到高排列，重新搜索。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灵山景区·精灵密林】
　　精灵密林？是她想要的风格。
　　再看价格，开业优惠价150元不限时，附赠摄影服务。
　　灵山景区最近在网络上爆火，票价低、服务好，但这150元带摄影，也太便宜了吧……
　　造景一定不好看，估计就是随便扯块幕布，后期用三毛钱特效修一下。
　　姜暖暖不抱任何希望地点开详情页，弹出的照片出乎她意料。
　　幽静深邃的自然森林，古树如智慧老者在讲述被时光淹没的传奇故事。菟丝子的卷须从高处垂下，交织成一片绿色瀑布。
　　层叠的枝叶遮掩阳光，林内静谧昏暗，一条破碎的石板路向远处蜿蜒，引领人走向一个被菌丝侵蚀的秘密。
　　自然景观，但林子这么密，拍摄时会有蚊虫叮咬，搞不好会有蛇……
　　姜暖暖有些迟疑，她滑动到主页面，看见这样一行字：
　　“景区大规模喷洒无害驱虫药，无蚊虫、亦无蛇或其余野兽出没。”
　　怎么可能，完全除蚊成本高昂，票价还低，这么干得亏得血本无归。
　　姜暖暖只是在心里小小吐槽一下。作为cosplay发烧友，区区蚊虫打消不了她的积极性。
　　而且精灵密林不远处就有桃林，游客少的话，还能去那里拍一组，简直不要更划算！
　　姜暖暖光速下单
第23章第23章
　　姜暖暖拖着一个大行李箱，风尘仆仆，气喘吁吁：“您好，这里是……灵山景区么？”
　　萧焉挂起亲切的微笑：“没错，您需要住宿么？”
　　“我在网上订了精灵密林的票，请问我该去哪里领票？”
　　“请跟我来。”
　　路途很远，萧焉亲自带她去，姜暖暖越走越觉得不靠谱。
　　四周荒无人烟、连虫鸣也无，她简直像被拐到山沟沟里的失足少女。
　　姜暖暖斜眼打量一下老板，稍微安心。
　　就算要拐卖人口，老板那张脸就够用了，用不着拐卖她。
　　走了二十多分钟，密林真实地呈现在眼前时，姜暖暖疑虑顿消。
　　榕树冠幅广展，遮天蔽日，树林间有青草的香味，一人高的蕨类草丛中，有一间实木小屋，门窗狭窄，玻璃明净。像是魔法世界错位露出的一角。
　　姜暖暖顿时忘记疲惫，火速领票，钻进森林旁边的休息室更换衣物，化妆、整理发型。
　　等她再出现，俨然是中世纪城堡在逃公主。
　　连她说话的语调都跟着变换，温柔又高贵：“景区提供摄影服务的，对吧。”
　　“是的。”
　　【爱臭美的机器人】滑着履带出现，跟随姜暖暖双机位全方位拍摄。
　　她摆了两个姿势，然后凑过去看样图
　　姜暖暖几乎要尖叫出声，比她预想的好千百倍！
　　本以为价格如此低廉，摄影技术会很一般，没想到光线、角度、明暗都恰到好处，硬生生把她从一个略有姿色的小姑娘，拍成惊艳全球的大明星。
　　姜暖暖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太好看了，摄影技术和全自然美景都这么好，票价才150，老板你都不担心亏本的么？”
　　睡午觉的时间，萧焉躺在两棵大树之间的吊床上晃晃悠悠，听到这句话，声音含糊地回复：
　　“不担心啊。”
　　之后会涨票件，但即便维持现状，也不会亏本，毕竟土地是他自己的，员工也不要工资。
　　拍完一组照片，姜暖暖埋头在行李箱中翻找，她拎起出一条知更鸟蛋蓝的裙子，看着萧焉，笑得不怀好意。
　　“老板，你这个颜值，不当COSER可惜了呀~”
　　萧焉战术后仰，果断摇头。
　　姜暖暖把裙子举起，转着圈360°展示：“多好看呀，老板你就试试嘛，你长得好，皮肤还白，拍出来的照片一定美到爆炸！”
　　萧焉坚定摇头。
　　“我还有男装，本来打算我自己反串的，借给你也合适呀。”
　　这句话点醒萧焉，他不仅可以提供拍摄服务，还可以租借模特啊。他自己不能上镜，灵山里还有其他俊男靓女啊！
　　萧焉从吊床上爬起来，挂起推销员的灿烂微笑：“我有其他员工兼职模特，刚开业冲销量，价格优惠，五十一天，你有意愿么？”
　　姜暖暖星星眼：“和你一样帅么？”
　　思考一会儿，萧焉很肯定地说：“脸长得一般，但比我高一点，不知道你的衣服合不合适。”
　　“合适的，合适的！”姜暖暖捞出一件黑色绣银丝暗纹的长袍，“这是我在海鱼上收的二手，一米九的男生都能穿！”
　　说完，姜暖暖又拍拍自己胸脯：“颜值一般无所谓，我化妆等于换头，保证把他包装成帅哥。”
　　“好，我这就叫他来。”
　　他点开雇员页面，召唤齐剑同。
　　半分钟后。
　　“萧焉，你当我是滴滴司机么，一天呼叫八遍？”
　　脸色阴沉的魔修从密林外走来，手里还握着镰刀
　　“老板，这是模特……啊！”后半句话被惊呼替代，姜暖暖脸蛋爆红，愣愣地看着齐剑同。
　　这长相还能叫一般？！
　　简直是帅得具有冲击力好吧！
　　和萧焉温润端方的俊美不同，齐剑同的帅气是充满雄性力量、具有Alpha侵略性的，更符合女生对男友力的幻想。
　　萧焉扯着衣袖把人推到姜暖暖面前：“他就是我们的模特，会全力配合您的拍摄。”
　　“模、特？”齐剑同咬牙切齿地说。
　　萧焉向他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你不同意就强制执行。
　　齐剑同一字一顿，从牙缝中崩出几个字：“我看你是真的欠揍。”
　　他有一种诡异的雄性自尊，认为男的靠脸吃饭是没能耐，萧焉是在羞辱他。
　　萧焉也有一种诡异的癖好，他就喜欢强扭的瓜，不甜也要蘸糖吃，于是他点下强制执行按钮。
　　……
　　Cos服很合身。
　　换好衣服的齐剑同像权倾天下的中世纪公爵，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傲慢与霸气。
　　尤其是他垮起个批脸，显得深沉稳重。
　　看向萧焉时眼中的杀意挡都挡不住，情绪张力直接拉满。
　　姜暖暖则时而刚毅、时而温柔，在一组组照片中演绎出相爱相杀的感觉。
　　模特表现得非常“出色”，姜暖暖很满意，又租下落芒和敖辰。
　　落芒天生一张男二脸，看姜暖暖的眼神深情款款，害得小姑娘不好意思，一直笑场。
　　拍摄过程中，他还很有风度地帮姜暖暖提裙子，给她簪花，还替她整理耳边的乱发，搞得姜暖暖满面通红。
　　旁边的齐剑同，一脸的怒不可遏。机器人成功抓拍。
　　狗血三角恋的感觉演绎得特备到位。
　　拍摄进展的很顺利，但萧焉有些担心落芒作为神，被五十元一天卖出去，会不会恼怒。
　　至于齐剑同？对不起，萧焉这个人做事周全，如果得罪了谁，那就是故意的。
　　但落芒接受力很强，没有显出丝毫不悦。拍摄间隙，他还穿着精灵王cos服坐在萧焉身边，用他含情的眼眸凝视萧焉：
　　“这件衣服很怪，我穿起来，是不是不好看？”
　　“唔，挺好看的，西幻贵族风。”
　　花神香气盈盈的手指勾住萧焉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既然好看，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
　　你拿的是乙女游强撩剧本么？
　　好在姜暖暖及时换装出来，拯救了萧焉。
　　最让萧焉省心的是模范员工敖辰，他兢兢业业，扮成小女孩也毫无怨言，配合男女主，在镜头前摆出娇憨可爱的姿势，一脸天真懵懂。
　　三人好像密林中的幸福一家。影集故事达成HE。
　　看到成品后，姜暖暖激动得恨不得从椅子上飞起来：“太美了啊啊啊，老板你一定要涨价，涨到1500都算良心价！”
　　系统页面中蹦出【赞美值】+60，在一众+1、+2中脱颖而出。
　　姜暖暖别提多满意了，出图第一时间分享到V博。引起始料未及的火爆，直接顶到热搜前位。
　　看这品质、背景、拍摄，明显是成本数万元的商片。
　　结果博主说场地费一百五，三个模特一百五，总价三百？？？
　　多加个零都觉得便宜呀！
　　精灵密林更是被火速订满，票价直飙升到700/6h，还是供不应求，档期直接排到冬天。只是预定的票价就有五万多。
　　很多网友的关注点在模特身上。
　　【五十一天？？？我先包一年】
　　【娱乐公司联系好了，请男一男二原地出道】
　　【听说灵山景区的老板就是个美男子，谁有照片，让我看看】
　　有网友回复消息：[图片][图片][图片]
　　是在玻璃花房中偷拍的那几张。
　　照片中，萧焉的脸被挡住，只能看到一个圆润的后脑勺。对面落芒的手指搭在萧焉手腕上。
　　【夜半孤男寡男共处一桌，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友情啊！】
　　【我嗑的落芒x暖暖cp这么快BE了？！】
　　【根本看不清脸啊，在搞球？】
　　灵山的热度又被炒上新的巅峰。
　　玻璃花房的游客渐多，逐渐座无虚席。
　　齐剑同和落芒的出台费也被炒到1500，还有富婆抛出豪言，要三分钟之内找出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姜暖暖粉丝暴涨三十万，评论区充满溢美之词，她美滋滋地刷完一边，关手机睡觉。
　　萧焉却睡不着。
　　他刚合上眼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挖出来。
　　都不用睁眼，萧焉就知道是谁，他咕咕哝哝地说：“齐剑同你又发什么疯？”
　　他紧闭着的睫毛颤动，睡意惺忪，声音有些发软，咕咕哝哝的，让齐剑同怒火莫名弱了一截：“你，你把眼睛睁开和我说话！”
　　听到这话，萧焉更不可能睁眼，他两手乱挥，几次打到齐剑同脸上。
　　被打了两下，齐剑同心头火起，一把攥住他左手手腕。
　　“放手，你这个魔修，竟然敢……”萧焉扭动胳膊，
　　那根细细的红绳本被齐剑同握在掌心。挣扎时，红绳挂在齐剑同指尖，被拉扯到极限，断了。
　　小小一截丝线悠悠飘落。
　　无声地落在地板上，却像重锤猛敲萧焉的后背。
　　屋内有一刹那的凝固，萧焉身体僵住、忘记挣扎。
　　他半闭的眼完全睁开，惊愕至极地瞪着那一段“缘”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coser名字改一下，不然有碰瓷嫌疑w
第24章第24章
　　一段光洁明亮的红绸绕过齐剑同手臂，又缠绵地勾住萧焉的腰，二人之间仿佛有一道鹊桥浮动。
　　人与人之间的缘，主要取决于情的浓度，部分取决于相伴时长。
　　眼前的缘足有一米宽，这种情况萧焉见过很多。树林下、咖啡厅、电影院等地点密集分布。
　　主要连接在小情侣之间，部分连接于挚友之间，代表两人此生此世有深沉的羁绊与浓烈的感情
　　萧焉瞪着那一段“缘”半天说不出话。假的吧？月老牵红线时能不能审慎一点？
　　震惊使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
　　“萧焉，我对你一忍再忍，上一次敢这么惹我的人肋骨已经被我挨根敲断了，你也想试试？”
　　“你再强制让我当模特，就别怪我管不住脾气，做出过分的事！”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听到没有？！回答我！”
　　没有回应。
　　齐剑同吼完一通后，逐渐找回理智，发现自己几乎要把萧焉的手腕掐断，连忙放松力气。
　　萧焉的已经手臂被掐出一道青紫色的勒痕，他却好像不知道痛一样，眼睛发直，愣愣地看着那段缘。
　　在萧焉眼中，缘是不透明的红绸，他看不到被遮挡的东西。
　　但齐剑同看不到缘，在他眼中，萧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腰部以下的地方……
　　齐剑同猛地一推萧焉肩膀：“你往哪看呢？！”
　　萧焉跌坐在床上，感觉浑身无力，眼前的物品扭曲变色，头晕得厉害。
　　是过度使用能力遭到反噬了……萧焉慢慢闭上眼，脸色发白。
　　此时齐剑同还没察觉出过多异样，他怒吼着：“老子还从来没有任人驱使的习惯，别以为你……你怎么了？”
　　后一句话声调猛地变弱，齐剑同由愤怒变为惊讶，上前一步蹲在萧焉床边。
　　萧焉在流鼻血。通红的血止都止不住，滴在前襟上，染红一大片。
　　齐剑同顿时慌了，他环顾一周寻找纸巾，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就一把抓过来。
　　“啾！”肥啾叽叽乱叫。
　　“蠢鸟，捣什么乱！”齐剑同扔开他，手忙脚乱地翻了一圈，终于在抽屉中找到纸巾，抽出一大把，按在萧焉鼻子下。
　　“喂，萧焉，你怎么回事，我只是推了你一下，你可别吓我！”
　　齐剑同大声喊，忽然看到萧焉手腕上的淤青，心虚地闭嘴。肥啾气得乱啾，但帮不上什么忙，在半空飞来飞去，用白毛毛蹭萧焉的脸颊。
　　按了半天也不能止血，一沓纸巾被染得通红，齐剑同彻底慌了。
　　“胖鸟你看着萧焉，我，我去找人来！”说完，齐剑同抽身要走。
　　萧焉的意识已经混沌，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不，别去，红线……”
　　没有红线压制能力，身边的人越多，他遭受的反噬就越严重。
　　他的身体已极度虚弱，自以为在大声喊，落在齐剑同耳中其实声如蚊呐，只是哼哼唧唧的一阵呻|吟。
　　齐剑同的脚步没停，大步冲出门外。
　　意识在涣散的边缘，萧焉最后看到的，是胖墩儿蒙了一层水光的小圆眼睛。
　　*
　　再次睁开眼，萧焉看见枕边趴着一团毛绒绒。
　　察觉到萧焉的动作，一团毛毛动了动，露出两颗金色的豆豆眼，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哭什么……”萧焉说，气若游丝的声音让肥啾哭得更凶。
　　他用圆滚滚的小身体磨蹭萧焉的脸颊，小声地“啾啾”叫，不像鸟儿，倒像一只差点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勾。
　　手腕上，那段红线重新出现，完好无损地系着，好像从未被扯断。
　　屋外有人在说话。
　　“怎没回事？”
　　“没查出来。”
　　“吾友，愿你平安。”
　　“齐剑同我告诉你，雇主要是出事了，我扣出你的眼珠子做奶茶！”
　　闭目养神一阵，萧焉慢慢睁开眼，这次他的视野清晰很多，没有斑驳的色块，没有一层浓厚的迷雾……
　　他看清眼前的房间后……然后冷汗顿时冒了一身。他正躺在医院里！
　　萧焉当时就要从病床上坐起，齐剑同一行人推门而入，看到萧焉半起身，又把他按了回去。
　　“我不能留在这儿！”萧焉心焦地喊。
　　林修远不知为什么也来了，他帮萧焉盖被子，一边说：“老板，你需要休息，请放心，灵山有人打理。”
　　“我现在在哪，离开那座岛了么？”
　　林修远：“你在澜京的医院里，别担心，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澜京”“医院”两个词撞入耳中，萧焉的头嗡地一声大了，他喊道：“谁准你们带我来这里的？！”
　　屋内的人都愣了，他们不知道萧焉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齐剑同最先开口：“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么？”
　　“多久？”
　　“整整十天，我们都以为你……”话说一半，齐剑同后怕一般“要死了”三个字咽回肚子中。
　　一直在萧焉脖颈处腻歪的肥啾，从齐剑同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像愤怒的小鸟一般，对准他的头一顿猛啄，此刻更是变本加厉，小爪子揪住齐剑同的头发，一顿乱扯。
　　萧焉头痛地闭上眼。半晌后问：“我没有身份ID，是谁帮我办理的住院手续？”
　　林修远说：“是我，事发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查不到你的ID，暂时挂在我名下。”
　　萧焉闭着眼，没说话。
　　这群人被吓到了，以为萧焉再次昏厥，连连低声呼唤。
　　“萧焉？！你别吓我！”
　　“老板，老板，你醒醒！”
　　“齐剑同我要杀了你！”
　　许久后，萧焉气息奄奄地说：“我没事，让我安静一阵，你们出去吧。”
　　林修远：“老板，我……”
　　“出去吧。”萧焉坚持道。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再说什么，悄悄溜出去。
　　几个人到室外后院透透气，齐剑同暴躁地揉着头发，他的头发已经被肥啾抓得像乱糟糟的毛线团。
　　“要抽烟么？”林修远问。
　　此时落芒幽幽走来，神情很是落寞，他打起精神微笑：“午安，各位，我不要这个树枝状物体，谢谢。”他推拒了林修远的烟，“这里的阳光不错，适合晒一晒我们发霉的心情。”
　　另一边的齐剑同接过，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过半晌说：“谢谢。没想到你会吸烟。”
　　“之前不抽的，跟萧老板学坏了。”林修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齐剑同：“萧焉？他不抽烟啊。”
　　落芒也附和：“我没见过他口衔这种有趣的云雾呢。”
　　林修远：“老板他在玻璃花房给过我一支烟啊。”
　　现在显然不适合探讨“萧焉是否吸烟”这种没营养的问题。齐剑同闷闷地转移话题：“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用私家飞船送萧焉来，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修远的关注点很奇怪：“你们是灵山的员工，对吧。”
　　“嗯。”齐剑同和落芒异口同声。
　　“一直陪在萧焉身边？”
　　“嗯。”
　　“他从来没有抽过烟？”
　　齐剑同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林修远。
　　“没什么……我只是比较意外。”
　　原来萧老板不是我了解的那样啊。
　　不知为何，林修远心里一阵空虚的阵痛，像是美好幻想落空。
　　一根烟将要抽完，医生拿着化验报告，看到墙边的三人，径直走向他们。
　　“病人近日有没有没有吃什么易中毒，或者可能被污染的食物？”
　　齐剑同摇头。
　　“奇怪。”医生嘟囔，“也没有到过污染区？”
　　齐剑同还是摇头。污染区是变异种横行的地方，在岛的最北边，萧焉没去过那里。
　　医生哗啦哗啦地翻着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落芒关切地：“请问，是有什么病症么？”
　　“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们查不出他身体有什么病症，只是比寻常成年男性虚弱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可能就是最大的异常。齐剑同手一抖，烟灰掉落，烧焦了脚边的草叶。
　　翻看过一遍报告，医生又说：“你还能回忆起病人最近的具体饮食么，有可能是基因编程食品间相互作用，导致的深度食物中毒。”
　　齐剑同忙说：“有食单，您稍等。”
　　甄珠和玉霓两人热衷于喂胖萧焉，写过很多份营养菜单，齐剑同是灵山中唯一有ID和手环的雇员，菜单都拍成照片，在他这里备份。
　　光屏飞速滚动。齐剑同自己的照片非常少，大部分照片都是萧焉存的，各式各样的艺术美雕塑。
　　果体塑像成片出现，医生和落芒非礼勿视地低下头。只剩林修远，目光灼灼地盯着半空的雕塑投影。
　　“在这儿。”齐剑同将十多张照片投屏。食单包括主食、主菜、配菜、饮品、甜品，记录的事无巨细。玉霓和甄珠就像投喂仓鼠一般，热衷于给萧焉囤粮。
　　“食物是哪里买的，有安全认证么？”
　　“都是自种的，无化肥无农药，都没有经过基因编程。”
　　医生用“怎么可能”的眼神看了齐剑同一眼，显然不相信。
　　土地日渐贫瘠，不用化肥和农药哪里长得出好庄稼。
　　看完照片，医生叹了一口气：“看不出问题，我去和病人交谈吧。”
　　医生离开后，林修远忽然开口：“齐哥，你喜欢雕塑么？”
　　“不。”
　　“那这些照片？”
　　“萧焉存的。”
　　“他喜欢雕塑？”
　　“他好像是个手工艺人，挺会雕刻的。”
　　对于雇主的过去，雇员并不了解。齐剑同只知道萧焉爱睡午觉，爱跟人对着干，喜欢那只胖鸟，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林修远“哦”了一声，没说话。他的眼眸混沌如一潭掺了墨的清水。
　　“你有萧焉的作品么？”
　　“什么？”
　　“手工雕刻品。”
　　齐剑同愈发奇怪，萧焉躺床上病情未卜，林修远怎么总在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有的。”一旁的落芒说，他递出皓白的手腕，手腕上是穿了六颗树根雕的红绳。
　　作者有话说：
　　重黎（歪头）：啾啾啾啾啾？（快到我出场了么？）
第25章第25章
　　林修远轻轻捏起球形树根雕刻,仔细查看后，轻笑一声。
　　他手背上血管凸起，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硬生生把树根雕捏出一道裂缝。
　　落芒柳眉立起：“这，这是萧生送我的礼物,你竟然！”
　　“抱歉。”林修远轻声说。他的眼睛失去光亮，黑沉沉如一潭死水。
　　萧老板说过，他对雕塑一无所知的啊……他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落芒又气又急，从林修远紧攥着的手指中夺过红绳，珍惜地收好。
　　“等下！”林修远伸手拦住他。
　　落芒一张美人脸上明显带着不悦的神情：“怎么？”
　　“我可以帮你把手链修复好。请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的过错。”
　　作为神，修复这点小破损对落芒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为了不让人起疑,落芒还是恋恋不舍地把手绳放到林修远掌心。
　　临走时一步三回头,仿佛交出的是什么宝贵的不得了的东西。
　　草地上,只剩林修远一人落寞地久立，他捏起碎掉一块的球形木雕，仔细地看。
　　萧晏如的作品有很鲜明的个人风格,用评委们做作的话说,就是明艳的悲伤。好似见到一束亮光，溯源望去，那光线来自月亮,一轮孤寂清冷的月亮。
　　手绳上的六个雕塑，雕刻的是一只小胖鸟从破壳、长成胖墩、变漂亮、垂垂老矣、涅槃、变成一颗蛋。
　　鸟的形态娇憨可爱,无忧无虑,却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深沉的叹息感。
　　林修远看着雕塑，久久出神，直到通讯铃声响起。
　　是他妈妈打过来的。
　　“儿子，你怎么不在学校，校长都打电话过来了！”
　　作品获奖后，林修远成为校园中大神级人物。要知道冰鉴展面向全体艺术家开放，参展作品大多出自于德高望重、声名远扬的大艺术家之手。
　　连续两届的冰鉴展都展览了蓝星美术学院本科生的作品，是前所未有的事。
　　上一次的获奖者，是萧晏如，当时评委称他为百世难遇的天才。
　　结果才过四年，又有一个本科生作品被送到展览，简直让校长欣喜若狂，对林修远视若珍宝、格外关照。
　　听说他没来上课，校长亲自致电家长，生怕这个天才苗子也像萧晏如一样，出现什么意外。
　　林修远支吾着：“哦，我……”
　　“哎呀，这不重要！”林母兴高采烈，每一个标点符号中都透露出雀跃，“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修远：“什么？”
　　“怎么一点不兴奋呢，真是的，”林母嗔怨道，“好了，不跟你卖关子了，好消息就是，罗导要亲自见你！”
　　林修远：“哦。”
　　“什么？！这么淡定，你一点都不开心的么？那可是罗综澜啊，在电影业他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大导演，他要见你一个小屁孩，你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么？”
　　林修远很无奈：“妈，你是当他的下属当久了，我没把他看那么高，再说了，他拍电影跟我做雕塑有什么关系？”
　　通讯那头传来林母激动到破音的大喊：“就是有关系！你知不知道罗导是萧……萧……叫什么来着？”
　　“萧晏如？”
　　“哦，对，就是他，罗导痴狂地喜欢他的作品。”
　　“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导说你参展的作品风格和他很相似，想特地见你一面，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开心。”林修远心不在焉地说。
　　*
　　病房内。
　　医生手捧病案本：“请问您的身份ID？”
　　萧焉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医生看了萧焉的手环一眼，好意提醒道：“手环会绑定身份ID的，您可以查看一下。”
　　“我原来的手环丢了，这个手环绑定的不是我的身份ID。”
　　医生苦恼地皱着眉：“如果您不提供身份ID的话，我们不能将您留在病房，希望您……”
　　“多谢医生，”萧焉语气温和地打断他的话，“我今晚就会走。”
　　“我不是在赶您走，而且即使您走了，也还是要提供身份ID的，您……”
　　医生的话又没说完。
　　萧焉扶着头，身体痛苦地蜷曲起来，瘦削的脊背在薄薄的一层病号服下突起。
　　“你哪里不舒服么？”医生急切地询问。
　　“我的头好痛，我想休息。”萧焉有气无力地说，他蜷缩着躺回床上，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吓得医生再不敢多说话，给他打了两针营养剂，悄声离开。
　　门刚一关上，萧焉的眼睛就“倏”地睁开。
　　他摸出枕头下的灵山令牌，召唤齐剑同。
　　会瞬移的魔种下一秒就出现在病房中：“你好些了？”
　　萧焉没有回答他的话：“你瞬移的最远距离是多远？”
　　齐剑同说：“十万八千里？只要我留过印记，即使远在天涯海角，我也能瞬移过去。”
　　“你有在灵山留过印记么？”
　　“当然。”
　　“带我回去。”
　　齐剑同一口回绝：“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养病，灵山很好，有人打理……”
　　“你听我的——”
　　“不可能。据我所知，在灵山范围外你没有强制执行的权限，所以你现在要听我的。”
　　齐剑同不由分说地把萧焉按回床上，用棉被将他裹得像个蝉蛹，只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
　　“喂，我说你……”萧焉要挣开被子的束缚，刚露出一条胳膊，就被齐剑同的手捉住，强硬地塞了回去。
　　“乖乖躺着。”
　　萧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是一个请求，请带我回去，很多事情现在来不及解释。”
　　按在萧焉额头上测体温的手在半空凝滞，齐剑同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惊诧地看着萧焉。
　　“请求？”
　　“是的，请求，回去之后，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那眼神过于认真，让齐剑同一愣。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萧焉不可撼动的神色，让他明白说什么也没有用。
　　沉默许久后，齐剑同沉缓地说：“你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解释清楚。”
　　“好。”
　　“来吧。”齐剑同敞开怀抱。
　　手臂将要碰到结实的背肌时，忽然缩了回去，萧焉转头捧起枕边啾啾直叫肥啾：“带他一起回去。”
　　齐剑同：“……鸟都快比你的命重要了。”
　　萧焉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对于男人来说，可能鸟和命都是同样重要的。”
　　齐剑同：“……”
　　瞬移的距离越远，对人体可能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齐剑同紧紧拥着萧焉，恨不得将他每一寸皮肤都贴到自己身上，大手安抚似的揉着他后颈。力度之大，恨不得把萧焉揉进骨子里。
　　“你别紧张。”齐剑同说，声音中压抑着颤抖。
　　萧焉：“……我不紧张，紧张的是你。”
　　“要是不小心断了胳膊断了腿，你可不许和我掉眼泪。”
　　萧焉：“……”
　　“抱紧我。”
　　萧焉手臂收紧，头埋在他胸前，“嗯”了一声。细微的颤动从胸腔传来，齐剑同感觉莫名其妙的浑身一麻。
　　仅从外表看，萧焉四肢都缠在齐剑同身上，像一只树袋熊紧紧地抱住树干，十足的依赖姿势。
　　齐剑同的心不正经地一跳。
　　他按住萧焉后颈的手揉了揉，感觉掌下的皮肤柔软滚烫：“走了？”
　　“快点！”
　　萧焉被他勒得喘不上气，稍微挣开点呼吸空间，很快又被齐剑同的手掌死死捂在怀中。夹在二人中间的肥啾气得啾啾直叫。
　　齐剑同的嘴角无声勾起。
　　下一刻，一股色浓如墨的雾气升起，包裹住二人。
　　*
　　管家找到罗综澜时，对方正要打开他私人收藏室的铁门。
　　罗综澜整个人都缺乏温度，仿佛是在冰层中冻了七十年，最近才解冻的一块生肉。
　　他的头发是近乎于银的铂金色，眼睛是冷漠的淡灰色，那灰色淡得近乎于白，会让人误以为他双目失明。
　　因为有高加索人的血统，罗综澜高鼻深目，嘴唇极薄，面部线条如大理石雕塑般冷硬。
　　音色也如大理石，或某种浅色的冰冷金属，平板单调，隐含危险气息。
　　“林修远要到了？”
　　管家微微欠身，恭敬回应：“是的。”
　　“你让他来收藏室见我。”
　　“收藏室？！”管家大惊。
　　了解罗综澜的人都知道，这间私人收藏室是他的禁地、是他的逆鳞，根本碰不得。
　　别说是进入，哪怕是不小心碰到了门把手，罗综澜都会勃然大怒。
　　他竟然让一个陌生人进入他的收藏室？！管家觉得价值观受到冲击。
　　罗综澜面无表情道：“你聋了？”
　　管家：……
　　“把他带到收藏室。还有，下次我不会重复，只会告诉你收拾东西滚。”
　　“是。”
　　林修远到来时，罗综澜看都没看他一眼，冷漠到极点，仿佛身边没有客人一样，径自打开门。
　　“滴”一声轻响，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感应到有人进入，红色低光自动亮起，三十多个一尘不染的钢化玻璃罩从黑暗中露出面目。
　　每一个玻璃罩下，都是一个雕塑，被端端正正地摆在收藏柜中，灯光一照，如同被供奉在神龛里的佛像。
　　全部都是萧晏如的作品。
　　罗综澜走近身边的一个展柜前，出人意料的，他淡灰色的眼中亮起光，看起来病态又偏执。
　　林修远也在安静观赏。
　　第一次见面，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甚至没有眼神交流，而是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中，欣赏他们共同喜爱的作品。
　　林修远先开口打破沉默：“罗导，您见过萧晏如么。”
　　“没，没有。”
　　林修远很惊讶。
　　罗综澜家世显赫，自身才华出众，不至于说痴迷萧晏如的作品，却连本人一面也见不到。
　　“一面也没有？”
　　“没有。”
　　林修远想了想，拿出一张照片：“那您见过这个人么？”
　　照片对焦不准，萧焉的面容模糊，正偏过头看肩膀上的肥啾。
　　是林修远偷拍的那一张。
　　罗综澜的目光闪烁，复归于迷茫：“我没见过他，但似曾相识。”
　　“这样啊……”林修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说，“我还有一个件雕塑，想请您品鉴。”
　　林修远张开手，掌心是六颗树根雕的红绳。
　　作者有话说：
　　萧焉：当面ntr
　　重黎（拿出小本本）：都记下来，哼！
　　昨天在赶飞机，来不及写，给小可爱们鞠个躬0w0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把昨天份的补上。
第26章第26章
　　强烈的眩晕感。
　　萧焉感觉勒住他身体的手在微微颤抖,齐剑同好像比他更害怕出意外。
　　下一秒，萧焉就回到他在天墟庄园的小木屋。一切未变，只有窗台上的栀子花因为照料不周,落了好几朵。
　　“你没事吧？！”齐剑同的手从萧焉头顶呼噜到腰。
　　将要往下移时，他面色涨红,停住动作，指尖那一瞬软而弹的触感却在心里留了很久。
　　“我没事。”萧焉轻轻推开他，张开手臂展示般地转了一圈，“好得很。”
　　病号服宽松，尺码有点小，萧焉向上抬手时，衣摆被拉扯，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腰。
　　最近总在田里干活，锻炼出一层薄薄的肌肉,劲瘦的腰看起来很柔韧,两只手就能圈住。
　　齐剑同忽然发怒,气冲冲地道：“你能不能老实点！”
　　萧焉诧异：“我怎么不老实了？”
　　下一刻，棉被兜头盖到萧焉身上，他又被裹成蚕蛹,安安稳稳地放到床上。
　　“说吧,”齐剑同拉过来一个树桩圆木凳，坐到萧焉床边，“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吧。”
　　萧焉皱眉，装头疼。
　　“我在医院也留了标记。”
　　“威胁我？”
　　“如果我真想威胁你的话,你的腿已经被我打断了。”
　　片刻后,萧焉叹一口气：“你知道萧晏如么？”
　　*
　　萧氏大厦。
　　历史上,超过五百年的王朝屈指可数书，周王朝、奥斯曼王朝、所罗门王朝……这些朝代成为浩繁史书中的辉煌一笔，垂范千古。
　　而萧氏集团，作为一个家族企业，却有王朝的赫赫名威，存续五百年，也辉煌了五百年。
　　这期间，无数阴谋、分裂、动荡，全部像捻熄一朵小火苗一样，被萧氏家主轻易地捻灭。
　　有人说，萧氏是被神赐福过的一支血脉，五百年来人才辈出，才华横溢、励精图治的青年数不胜数，基因的优越性简直碾压其他一切家族，因而才能长盛不衰。
　　现任萧氏集团董事长萧识，更是一小撮精英中，最非凡的那一个。
　　他十一岁进入蓝星大学少年班学习数学。一名得过菲尔茨奖的老教授给他上完课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不配教你。”
　　语气中是后生可畏的敬仰与沧桑。
　　在同龄人熬夜看漫画打游戏时，萧识已经从蓝星最高学府毕业，跟着父母处理家族生意，同一群五十多岁的老油条斡旋，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父母意外去世时，萧识只有十八岁。他过早地成为资产千亿的萧氏集团董事长。
　　全球人都笑掉大牙，未成年的娃娃当董事长？萧氏没别人了么？他们药丸！
　　结果三年过去，萧氏不仅没玩完，还乘风而起，短短三年间，承包一整条海底资源开采的产业链，获得巨额利益。
　　萧识聪慧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人说他是重生来的人，壳子里装着上百岁的灵魂。
　　总之，萧识顶着他稚嫩的脸，干脆利落地摧毁一个又一个对手，宛如恶魔。
　　大厦顶层，四面玻璃窗，天光透入时，整个房间犹如一块透明的水晶。
　　一块玻璃窗没有关上，等人高的缺口中，高空的强风呼呼往房间中吹。
　　窗口处站着一个人，他面朝里，背朝外，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就可能从千米高处跌落。
　　他已经被吓得双股战战，鼻涕和眼泪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办公桌后，是一个半大的男生正吸溜吸溜地喝奶茶，他穿着粉色卫衣，头上倒扣一个白色棒球帽，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可爱的男高中生。
　　可他是萧氏集团的董事长。
　　又一阵大风呼啸而过，窗边的人已经被吓得浑身瘫软，膝盖一酸，跪到地上，嚎啕大哭：“萧董，您饶了我吧。”
　　闻言，萧识一脸天真地问：“大叔，这是什么意思呀？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不把我哥哥完整地带回来，你就从萧氏大厦顶楼跳下去。”
　　这句话说完，萧识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三年过去了，人呢？！”
　　跪在地上的人叫赵林，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天的风太大，追踪萧大公子的微型炸|弹偏了位置，本来只应该打中一侧机翼，结果打中了引擎。飞船爆炸三年了，萧大公子他，他……”
　　萧识毫不在乎地打断他：“所以，大叔要么把哥哥完整地带回来，要么跳下去，自己选吧。”
　　人都死了怎么带回来啊！赵林哭得上气不接下起，四肢着地，往前膝行两步。
　　“站回去。”萧识神色一变，冷冷地说。
　　赵林浑身一颤，面上是极度恐惧的神情，他支撑着站起身，站在打开的窗边。
　　自萧晏如死后，他就成了这层楼的常客。
　　萧识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心思阴毒至极，折磨人的办法有千百种。
　　一开始是在他身上绑一根用久了的安全带，把他从悬崖上推下去，他则在一旁嬉笑玩闹，跟别人下注，赌安全带会不会断。
　　后来又把他空投到悬崖上一小块外凸的地方，让他自己爬上来。
　　每次爬到悬崖边上时，萧识都会带着孩童般无辜的神情，往他脸上扔石子。
　　现在每个月圆日，萧识都会把他“请”过来，让他在顶层敞开的窗子边，站整整一天。
　　美其名曰，萧晏如最喜欢月亮了，让赵林跟着赏月。
　　三年来赵林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恨不能和萧晏如一起葬身大洋。
　　但他还有妻儿，如果他退缩了，接下来遭罪的，就是他的家人。
　　看完报表，萧识把空奶茶杯捏成一团，开玩笑地扔到赵林身上。
　　风太大，轻飘飘的奶茶杯被吹了回来。
　　萧识很不开心，拿起桌面上的镇纸，往赵林身上扔去。
　　这次砸中了，赵林身体如风中的蒲苇一般剧烈晃动，好不容易稳住，已经是冷汗淌满全身，哆嗦着哭都哭不出来。
　　萧识很开心地拍拍手：“大叔好棒哦，站稳了呢。今天和你聊天很开心，晚安呦，明天见！”
　　走之前，不忘好意提醒：“办公室有监控，大叔敢往前挪一步的话，想想你的女儿，她快上初中了吧？”
　　赵林瑟瑟发抖：“是……是……”
　　萧识面带怜惜说：“初中生的校园暴力是很可怕的，你一定不希望你的女儿被二十个人蹂|躏吧？”
　　赵林泣不成声。
　　离开办公室，遇上匆匆赶来的秘书：“董事长，有一个叫林修远的学生，到过罗综澜的私人别墅。”
　　听到罗综澜的名字，萧识乖巧可爱的脸有一瞬间极度扭曲。
　　那家伙是萧晏如的狂热粉丝。
　　他寂寂无名时，无数次扣响萧氏庄园的黑色铁门，萧识从未给予回应
　　后来罗综澜创作出一部又一部享誉全球的影片，声名远扬，出于商业价值考虑，萧识心不甘情不愿地邀请他。
　　罗综澜终于以宾客的身份踏入庄园。回想起他在舞会中的表现，萧识就一阵心烦。
　　那双淡灰色眼睛中亮起迷狂的光，贪婪地在搜寻萧晏如的身影，好像一只对梅花鹿垂涎的鬣狗，实在令人作呕。
　　“又是那个讨厌的白眼睛瞎子哦。林修远，什么人？”
　　“今年参加冰鉴艺术展的美院本科生。”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林修远是闪耀夺目的天才，但对于萧识来说，他就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
　　萧识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罗综澜的管家说，林修远进了私人收藏室。”
　　迈出的脚步一顿，萧识回过头：“他们说了什么？”
　　“管家没有听到，但他偷偷从罗综澜电脑中拷贝了一些数据。”秘书说完，递出一个储存盘。
　　萧识回家后立刻拿出电脑，连接储存盘。
　　时间紧迫，管家没有机会破译加密文件，储存盘中只是一些普通文档资料和几张照片。
　　最近保存的一张照片，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面容苍白清瘦，眉眼模糊成一团，但那张脸是萧识看过数千遍的，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
　　“十天里赚了三十多万，还不错。”
　　萧焉兴致勃勃地翻看账本，已经在畅想新景点建成时，游人如织的盛况了。
　　齐剑同坐在旁边，双臂环胸，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好歹也当过二十年的大少爷，怎么还有见钱眼开的毛病呢？”
　　萧焉不理他，继续算账。
　　现在天墟庄园的房间已经扩充到四十间，配备高档，住着很舒适。
　　庄园中的酒水钱为萧焉带来暴利，每天的最低收入也有一万元。下一步计划就是扩大酒厅，并开发出新品酒，研制高档酒。制成的酒水还可以放到纪念品商店中，卖出高价。
　　制酒需专业人士，萧焉的雇员中没有这方面能手，他咬咬牙，花十万元在商城中购买了一个【新手雇员任选礼包】x1
　　虽然已经不算新手了，但只要礼包不买，就会一直存放。这个礼包打开后可任选一名SR级雇员。
　　萧焉果断选择【制酒师·卡尔】
　　卡尔身形瘦长，穿着打扮像吟游诗人，他在采摘园和农田中逛了一圈，提议先研制草莓酒。
　　“草莓酒味甜，卖相好看，富含维生素C，有美白美容的功效，来旅游的大多数是女孩子，有很大销路。”
　　“而且草莓酒喝过之后不上头，味道酸甜，能生津开胃，不像白酒或其他烈酒，一瓶可以喝一年，草莓酒一瓶很快就能喝光，即时消费性强，获利空间大。”
　　萧焉当即同意。
　　灵山种植的是牛奶草莓，个头大，果汁充沛，味道甜，销量很好。
　　若是用来酿酒，选择个头小一些，略带酸味的草莓最合适，还能处理卖不出的草莓，一举两得。
　　农田里，萧焉一边摘草莓一边喂肥啾，小小的鸟喙一次只能啄一点果肉，但肥啾吃的很开心，眼睛周围的毛毛都沾了一圈红汁水，看起来呆头呆脑，特别可爱。
　　“蠢鸟。”萧焉用手指轻轻把他的毛毛擦干净。肥啾圆滚滚的身体一个劲往他手心里拱。
　　喂肥啾吃第二颗草莓时，萧焉忽听耳边有一阵阵的惊呼声。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竖立橄榄形的飞船浮在半空，金属灰外壳上喷了彩色涂鸦。
　　飞船徐徐下降，尖端在距离地面十厘米处精准悬停。
　　足有鲸鱼大小的飞船，悬停时却如按下定格一般，一动不动，足可见机能强大、控制力之强。
　　隐形滑门打开，一个圆形浮台飘出，上面站了一个人。
　　萧焉的心彻底一凉。
　　作者有话说：
　　重黎：不只是想吃草莓，还想种草莓。
　　萧焉：……
　　终于要掉马了！写得我好累。
　　下章重黎就出现了！之后就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种田搞钱小日子~
第27章第27章
　　萧氏家族历来的传统,是只许董事长的孩子接手董事会。父母意外离世时，萧焉二十岁，萧识刚成年。
　　萧焉虽然还很年轻,但也脱离了孩子的范畴。不至于让刚成年的萧识继承家业。
　　但萧晏如这个选项，没能得到半秒钟的考虑,立刻被否决。
　　因为萧焉太善良了，而财富之后，必有犯罪。
　　当时萧氏集团要承包海洋资源开采项目，项目牟取巨大利益的同时，会对环境造成不可逆的污染。
　　参与工程的工人，将受到超量辐射，一大半会丧生，幸存者也会因辐射染上怪病，痛苦终生。
　　萧氏内部一致决定对外隐藏辐射污染的事实,让工人在无知中丧命,事后给亲属三瓜两枣了事。
　　只有萧焉极力反对,他不肯让任何一个无辜者惨死，吵着要曝光萧氏集团内部所有的罪恶。事情闹得太凶，消息险些走漏。
　　最后被萧识软禁,风波暂且平息。
　　只是如此的话,萧焉将在弟弟圈定的别墅中，度过他富贵殷实、但注定忧郁的一生，不会遭逢任何意外。
　　罗综澜的参与让事件再度波折。
　　他听说萧焉被软禁,不顾一切地要解救他灵感的缪斯，花光家底买通了数十个人,派一艘飞船接萧焉离开。
　　一旦让萧焉离开,所有黑幕都将被揭露,萧氏集团面临存亡危机，这是萧识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于是飞船爆炸，萧焉不知所踪。
　　爆炸时气流的强力冲击让萧焉记忆犹新，当时他绝没有想到，他会再见到萧识。
　　*
　　悬浮台距离地面还有半米多高时，少年一跃而下，张开双臂向萧焉奔来，一头扑进他怀里。
　　“哥哥，你有没有想我呀？”
　　萧焉呆板如一块铁锭，垂在身侧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
　　毛绒绒的脑袋在他颈窝处拱了拱，一抬头，看到萧焉面无表情的脸，耍小脾气一样嘟起嘴：“什么嘛，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下一刻，萧识压低声音，用他最真实，也是最冰冷阴沉的语调说：“萧晏如，你完整地站在我面前，可是让我很开心呢。”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萧识很快恢复他天真无邪的模样，拉着萧焉的手要带他进飞船。
　　“走吧，我很想你，哥哥要给我讲一讲流浪者的故事哦。”
　　萧焉站着没动。
　　“哥哥是自己走进去，还是我请保镖送你走进去呢？他们可都带着枪呢，吓到你的客人，影响不好吧？”
　　他的笑容，在阳光下冷得像一条刚从洞穴里钻出来的毒蛇。
　　萧焉捏紧手中的令牌，温润微凉的触感，让他格外心安。
　　*
　　竖立的橄榄型飞船最高端距离地面有三十米，站在窗边往下看，会有眩晕的感觉。
　　萧识往宽大的沙发椅上一靠：“我们回家。”
　　萧焉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哦。”
　　“萧识，你猜一个温柔到甚至有些懦弱的人，在狼群中挣扎三年，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会变得比狼还凶残喽。”
　　萧焉顺手拿起一个很眼熟的陀螺，在指间旋转：“我再次进入这台飞船，不是因为怕你，而是想告诉你，我也会复仇的。”
　　一声轻蔑的冷笑。
　　“哥哥，你真让我失望，我之前只以为你蠢，没想到你还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啊。”萧识一副探究的表情，“你想如何复仇呢，毁了我，毁了整个萧氏集团？你对得起我们的祖辈么？！”
　　萧焉微笑，他起来的时候，和萧识非常像，那种灿烂中隐藏着阴森的表情：“都是一群罪恶的人，死不足惜，当然要毁得彻底啊。”
　　“我们出生于一支高贵的血脉，五百年来人才济济，家族长盛不衰，哥哥你应该感到荣幸，而不是享受过血脉的赐福后，变成白眼狼来反咬一口！”
　　怒气卷席全身，萧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抖，他怒吼道：“你说的高贵，就是让五万人葬身海底，让十多万人在绝症的煎熬下了此残生？!”
　　萧识皱眉，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理喻的话：“那些平凡的人，全球有上亿个，死掉几万个又能怎样？看来，我还是要教育教育你，家规都被你忘掉大半了吧？”
　　他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萧焉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抵到舱门上。
　　背后的舱门打开，冷风直灌进来。
　　“哥哥你害怕么，我记得从前你恐高时的表情，特别可爱。”最后四个字语调降为深沉，如毒蛇在耳边嘶嘶游走。
　　萧焉的表情却很镇定。
　　一团黑气萦绕在他周围。
　　萧识的眼睛诧异地瞪大，眼睁睁地看着黑气凝聚成一个活生生的人，魔修凭空出现。
　　“这是什么？！”
　　“弟弟，你害怕了么？”
　　萧识大吼：“来——”
　　后一个字被齐剑同死死扼在喉咙中。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飞船安保极好，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闯了进来，二十多管枪|口对准萧焉和齐剑同。
　　如果这些人同时扣动扳机，齐剑同也保不住萧焉，他立刻松开手，转身抱住萧焉，要带他瞬移离开。
　　“不准动！”萧识大喊，他剧烈咳嗽一阵，费力地举起一只手。
　　掌中攥着的，是一只白绒绒小鸟。
　　胖墩儿？！
　　捕捉到萧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萧识说：“哥哥果然很喜欢这只鸟呢，刚才还看见你喂它草莓吃。它也很喜欢哥哥哦，你进来时，它就跟在后面飞，赶都赶不走，偏要来送死。”
　　萧识五指缩紧，胖墩儿啾啾直叫：“你要是走了，这只鸟就会死哦。”
　　眼前的一幕和过往重叠，萧焉回想起在小木屋的那个晚上，肥啾也是被捏在别人手中，化为对准萧焉喉口的尖刀。
　　“你听话一点，我就让你养着这只鸟，怎么样？”
　　——骗子，你一定会掐死他的。
　　“让你身边的人离开。”
　　——你只是想毁掉我所珍爱的一切
　　“啾啾叫得好可怜呢，真是于心不忍。”
　　——我了解你，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放过肥啾。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伤，萧焉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他强装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弟弟，你把我当什么人，把鸟看得比命都重要？”
　　“什么？”
　　“掐死好了，我不在乎。”
　　萧识冷冷一笑，拳头猛地一缩，肥啾惨叫一声。
　　萧焉耳边嗡嗡直响，第一次在飞船上见到肥啾的画面历历在目。
　　小胖鸟歪着头，揪下来一根羽毛，放在萧焉的手指上。
　　那根羽毛现在还被萧焉当做书签，夹在他最喜欢的画册里。
　　肥啾还很小，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浑身的绒毛是新长出来的，蓬松又温暖。
　　——萧识的声音模糊遥远：“它真的要死了哦。”
　　那双澄澈明亮的金色小豆眼，将黯淡下去，变得空洞、变得无神。
　　变成死物。
　　不，他不能接受!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烧空了萧焉的理智，他双目通红，不顾一切地向萧识扑过去——
　　齐剑同忽然拉住他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动。”
　　萧焉疯了一样扯着齐剑同的手臂。
　　“我感受到凤凰的魔气，肥啾是故意送死来救你的，别动！！！”
　　激动之下，齐剑同的声音抬高。
　　萧识听到，眨了眨眼：“凤凰？什么凤凰？”
　　关心则乱，萧焉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想冲上去和萧焉拼命。
　　但他的力气根本不足和齐剑同抗衡，无论怎么撕扯，都逃不开魔族手臂的钳制。
　　舱门已经升起，密闭空间中，呼吸不闻，只有肥啾虚弱无力的叫声。
　　“啾啾啾……”
　　“啾啾……”
　　它乱蹬的两只小爪子无力垂下。
　　“啾……”
　　最后一声轻叫，而后声息全无。
　　绝对的寂静。
　　萧识看了看掌心的死鸟，十分惊讶：“呀，哥哥竟然真的狠得下心，曾经你会为了一盆花向我求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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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肥啾在他面前，像一团垃圾一样，被萧识扔到地上。
　　“其实哥哥你不必抵抗的，无论如何你还是要跟我一起回去。”萧识用脚尖踩住肥啾的小身体，来回碾压，踢一团废纸那样，向后一踢
　　萧焉不再挣动，他浑身都僵住了，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飞船内，只有萧识在讲话。
　　“不过嘛，你非要闹脾气，杀敌零自损八百，我也没什么意见。好了，现在你闹完了，跟我走吧，至于这个人，你们去处理。”
　　萧识向保镖招招手，示意他们对付齐剑同。
　　没人动弹。
　　萧识拔高语调：“动手啊，需要我请你们么？！”
　　还是没人动弹，只能听到接二连三的吸气声。
　　“那个，”萧焉试探着开口，“我亲爱的弟弟，要不你回头看一眼？”
　　萧识眉头一皱，飞速回头。
　　小肥啾的身体正在燃烧。
　　火焰骤然蹿高，强光让所有人下意识地遮掩。
　　热浪扭曲空气，焚烧的红莲刹那间绽放，火光铺满每一寸空间。
　　蒸腾的烟气中，有神鸟展翅的轮廓。
　　凄厉清越的鸟鸣刺入耳膜。如昆山玉碎，石破天惊，震得飞船舱跟着颤动。火光中，明红色的凤凰振翅而出。
　　瑞云四聚，祥光降临，天际红云燃烧，山林中数万只鸟惊起，沐浴金光，齐声鸣叫，聚集到飞船周围，盘旋不去。
　　箫韶九成，凤皇来仪。
　　赤炎随神鸟的羽翼翩跹，细小的火焰如藤蔓般蔓延，啃噬着飞船舱壁。
　　脚下的地板剧烈晃动，令人站立不稳，萧焉几要摔倒，一道祥云钻出，绕在周围，将他安稳地裹在里面。
　　下一刻，火焰轰地暴涨，没有爆炸声，甚至没听到惊叫，庞然大物的飞船，转瞬间化作灰烬。
　　飞船中的数十个人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从高空摔落，惨叫连连。摔落的人有神力护体，没有受重伤，但直接摔晕过去。萧焉毫发无损地落到地上，身边齐剑同摔了个四脚朝天，嘴里骂骂咧咧、
　　奇景引得不明真相的游客驻足，仰头观看。
　　一时间，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漫天灰烬缓缓飘落。
　　华服炫目、墨发披散的人于灰烬中走出，金色的竖瞳如一颗不详的星星。
　　围观群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好帅！”
　　“是coser吧？”
　　“这是在拍摄吧？”
　　“哪个COSER这么大的手笔，毁了一座飞船拍片？”
　　“说不定是明星拍MV？”
　　很快有人要素察觉，举起摄影经全程直播。
　　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进入萧焉耳中，他愣愣地看着走出的人。
　　光芒散去，万古寂灭，涅槃到终点。
　　萧焉与他对视：“肥啾？”
　　“肥啾”脚步一顿，光辉形象差点维持不住。他淡淡地瞥了萧焉一眼，丢下一句话：“吾名重黎。”
　　然后无视萧焉伸出的手，与他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说：
　　萧焉：呜呜呜呜呜呜我的肥啾他死……他死后涅槃成凤凰了？
　　重黎（傲娇脸）：哼
第28章第28章
　　重黎的凤目上挑,眼尾细长，看起来凶恶暴戾，完全没有凤凰的神圣感,只有猛禽的残忍和冷酷。
　　围观群众探头探脑，但被重黎的凶相吓到,自觉让出一条路。
　　宽衣广袖的男子翩然而去，走动时环佩碰撞，发出鸟鸣般清脆的声音。
　　重黎事了拂衣去，剩萧焉一人留在原地收拾烂摊子。
　　他先把围观群众支走，再叫来急救飞船，把萧焉和他的手下赶紧打包带走。
　　叫急救飞船用得是萧识的手环，他知道密码。飞船跑一趟要花十多万元，萧焉可不肯花这冤枉钱。
　　然后萧焉对着满地的灰烬，叹了一口长气。
　　灰烬堆了有十厘米厚,清扫起来很麻烦,为了不污染空气和水源,还要挖个坑把灰都埋了。
　　也不知道飞船烧出来的灰，有没有重金属污染，可能要毁了一块好地。
　　齐剑同蹲下身,抓了一把灰烬在手心揉碎：“有魔气。”
　　“什么？”
　　“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个人，是炎魔凤皇。”
　　萧焉用一个字恰到好处地表示好奇：“哦？”
　　“我听过一些传说，绝地天通时,火神与混沌大战，烧毁了灵山,堕落成魔。这五千年来,炎魔一直活在自责中。”
　　萧焉：“灵山毁了确实可惜。但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成为灵山的第996届传人。”
　　“他不是因为烧毁灵山而自责。”
　　“嗯？”
　　“他是因为堕魔后，误伤了他的挚友而自责。”
　　这些神魔间的纠葛，离萧焉太远，他没有兴趣了解，此刻他更关心的是：
　　“灰烬中有魔力，应该可以种出很好吃的作物吧？”
　　齐剑同：“……你觉得被核废水污染过的土地，会种出好东西来？”
　　“……不会。”
　　“哼。”
　　“还有一个问题。”
　　“说。”
　　“这些土，没有辐射吧？”萧焉不停地搓手，他可不想畸变。
　　齐剑同一副很无语的表情，他摆摆手：“没有。留着我处理吧，你该干嘛干嘛去。”
　　萧焉很听话地走远了，他不是很想和魔接触，肥啾除外。
　　他的肥啾好像生气了，得想办法给鸟顺毛。
　　萧焉一路尾随重黎，进入小木屋。
　　重黎站在门口，半转过身，狭长的眼尾冷冰冰地看着萧焉：“有事？”
　　被他这样盯着，萧焉浑身发麻，他笑了一下：“胖墩儿，我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这么大。”
　　门板无情地在萧焉面前关上。
　　萧焉愣了一瞬，在门外喊：“你睡的是我的卧室！”
　　没有回应。
　　萧焉试着推门，指尖刚触碰到门板，就是一阵灼痛，看来是下了禁制。
　　好像真生气了。萧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卧室不能回，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和雇员凑在一桌吃晚饭时，手边少了一团毛绒绒，萧焉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没有肥啾在旁边啾啾啾，吃饭都不香了。
　　为肥啾准备的小餐碟还摆在原来的地方，碟子里各式各样的甜点堆得小山一样高，都是肥啾过去爱吃的。
　　萧焉简单扒拉了两口饭，吃了半个茄子，放下碗，回到卧室。
　　他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重黎？”
　　还是无人应答。
　　萧焉轻轻推开门，先看到的，是满地鸡毛……啊不，凤凰毛。
　　毛的主人正趴在床上，流光溢彩的羽翼铺满床，见萧焉进来，似是愤怒地鸣叫一声。然后彩云流转，重黎化作人形。
　　“你来作甚？”
　　萧焉变戏法一样把身后的一篮子草莓亮出来：“给你赔礼道歉。”
　　刚洗过的草莓果肉上沾着晶莹的水珠，水灵灵的诱人。
　　重黎拿眼尾一瞥：“你有何事需要道歉？我本就是你一只无足轻重的宠物鸟，死就死了，何必在乎？”
　　“……”
　　这事他理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我了解萧识，他生我的气，但不会直接冲我发火，只会毁掉我喜欢的东西，一直是如此。”
　　听到“我喜欢的”几个字时，重黎眼睛一扫，琥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焉。
　　“当时的情况，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是要被掐死的，”
　　重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萧焉趁他不注意，直接坐到床上，拿出一颗草莓，摘掉花蒂，送到重黎嘴边。
　　萧焉穿得是衣袖宽大的仿古道袍，他举起胳膊时，衣袖滑落，露出整条细瘦的小臂，左手手腕上的红绳点缀，让他的皮肤光润如一块白玉，微光下肤色莹亮。
　　重黎别过脸，面无表情道：“出去，我要休息。”
　　小胖鸟，脾气还挺大。萧焉拿出鸟奴伺候主子的耐心，柔声道：“吃一颗嘛，你晚上都没吃饭，饿瘦了怎么办？”
　　重黎脸色变幻一阵，生硬地接过草莓，拿在手中没吃，坚持道：“你出去。”
　　“这是我的卧室。”
　　“我救过你一命，一张床还不许我睡么？”
　　萧焉：“当然许，我们一起睡。”
　　“不行。”
　　一朵彩云扑过来，直接把萧焉弹出卧室。门板再次冷漠地在萧焉面前合上，任凭他怎么呼唤，重黎都不开门。
　　当晚萧焉气哼哼地找了一间空客房睡觉，反复告诫自己，不乖的宠物，就不要理他了。
　　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萧焉思绪乱如麻，一会儿想到萧识，一会儿想到肥啾，连自己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白纱窗帘轻柔地起伏，房间中的空气微凉清新。萧焉把怀里的抱枕一扔，躺成一个大字，慢慢吞吞地睁开眼，慢慢吞吞地想：
　　鸟还是要哄的，胖乎乎的，可可爱爱，还是只凤凰，世界上可没有第二只。
　　他翻身下床，到田地里去。
　　草莓苗长得郁郁青青，熟透的果子藏在一片翠绿中，偶尔瞥见，眼底一片诱人的红。
　　想到肥啾，萧焉心里难免郁闷，但看到生机勃勃的农田，心情好了很多，当即撸起袖子，拿起竹筐，开始摘草莓。
　　他身边，还有一个心情沉闷来散心的人。
　　郝景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商稿能卖出五、六千，最近他成为漫画的主笔，全部画完能挣数十万。
　　价格高，要求自然也高。甲方提的人设模糊笼统，让郝景摸不着头脑，画了四版线稿，都被否决。
　　到嘴边的肥肉，郝景也不想让它跑了，这些天一直在痛苦万分地作画，无奈灵感枯竭，画出的成品一张比一张差。
　　他想旅游散心，找些灵感，于是来到天墟庄园。
　　这些天，吃美食，赏美景，看落英缤纷，蝴蝶蹁跹。很是惬意，但晚上回到房间，一捏起画笔，太阳穴就一阵抽痛，什么也画不出来。
　　郝景又气又急，人设图交稿日期迫近，再画不出来，嘴边的肥肉就真跑了。
　　他烦闷地闲逛，正巧遇上摘草莓的萧焉。
　　草莓红色的果皮下蕴含丰富水珠，仿佛用牙齿轻轻一咳，就能尝到甘甜的汁水。萧焉摘了几十个，用藤条编成的小筐装好，来到溪边清洗。
　　果肉饱满的草莓卧在溪水中，像一颗颗诱人的红玛瑙，清澈的水流被阳光一照，折射出细碎的金光，镜头中的景色，犹如油画。
　　郝景全程观看萧焉摘果果，洗草莓，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馋了。
　　郝景直咽口水：“老板，草莓卖么？”
　　“不卖。这批草莓要用来酿酒。”
　　郝景脸上写满失望。他酒量差，沾酒就醉，醉酒之后没办法画画，怕是无缘享受美味草莓了。
　　萧焉看出他心事重重：“最近遇到了困难？”
　　郝景叹了一口气，把前因后果告诉萧焉。
　　萧焉听完，笑道：“那你正应该尝尝我们的果酒，都说醉酒之后，会有灵感的。”
　　这话确实有道理，郝景将信将疑，反正他是来散心的，各种事情尝试一下，万一灵感爆发了呢？
　　他来到酒厅，看到新上的草莓果酒。
　　价格是316/瓶，平心而论，价格有些高，而且不是大酒厂制出来的酒，这个价位有点欺客。
　　天墟庄园的神奇早有耳闻，那一个个大草莓实在诱人，制成的酒价格高一点也没什么。来都来了，就点一瓶吧。
　　郝景付完款，坐在吧台边等待。
　　矮胖可爱的杯子里装了一层碎冰，淡粉色的酒倒进去，被衬得晶莹剔透。杯中加了两片柠檬和半个草莓，看起来很丰富。
　　凑到杯口一闻，酒精特有的醇香钻入鼻中，紧随而来的是馥郁果香，微酸甘甜，令人舌底生津。
　　冰镇过的酒很凉，玻璃杯上很快挂满一层水珠，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甜酒入喉时清爽的感觉。
　　郝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凉丝丝的酒顺着舌根滑下，瞬间浸润了干燥的喉咙，酒味的辛呛止于鼻根，并不上头，酸甜的味道让人精神一震。
　　喝下去的是凉酒，身体却慢慢暖和了起来，酒精度数低，可以当果汁喝，郝景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满足地叹一口气。
　　用来做果酒的，是很纯的粮食酒，刚喝时没有感觉，醉意会慢慢扩散。郝景贪嘴，一口气喝了两杯，忽然感觉身体像泡在热水里，头晕乎乎的，但很舒服。
　　酒厅有拱客人休息的沙发椅，郝景脚步虚浮地走过去，往上面一栽，懒洋洋地不想动。
　　耳边忽然听到吉他声。
　　SSR级雇员琴心的乐声，有治愈伤痛的作用，而醉酒状态，也别列入“伤痛”的行列。
　　吉他弦拨动时有金属摩擦的细微声音，听起来很疗愈，很解压，琴心弹奏的是一首简单的民谣，欢快的旋律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酒醉的不适减少几分，但身体依然很热，很舒服。
　　郝景仰躺在沙发上，仿佛看到了儿时故乡中，玫红色的小巷，外婆坐在阳光下，给他织毛衣，脚边的小白猫调皮地抓毛线团……
　　不知不觉地，郝景睡着了，甚至打起呼噜来。
　　作者有话说：
　　重黎现在就是死凤凰嘴硬，他超想和老婆贴贴的~
第29章第29章
　　交稿的压力下,郝景的睡眠是大问题，经常要折腾到半夜三点多睡着，不到八点钟从床上惊坐起,失眠让他疲惫不堪，画画效率变低,压力更大，睡眠更差……形成恶性循环。
　　但这一次，他入睡快得不可思议，短短两个小时间做了一个离奇斑驳的梦，梦中的人物面容清晰，说笑时的神态神态纤毫毕现。郝景和他们在梦中经历一场又一场奇幻探险。
　　再醒来时，恍如隔世，一时间甚至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在酒厅睡着。
　　看到身边喝了一半的草莓果酒，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哦,我喝醉了啊。
　　等等。
　　还有稿子没交呢！
　　一个想法忽然冒出,郝景连忙跑回房间,他坐在窗边的小桌上，提笔画他梦中的人物
　　那些人物好像和他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一颦一笑,无比清晰,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用笔尖描绘他们。
　　平常画一张线稿，修修改改要三小时，这一次,主要三个人设图全部画好，期间几乎不用修改,也只用了四个小时,效率奇高。
　　郝景对作品非常满意,三张图合并成一个文件，信心满满地发送给甲方。
　　没出三十分钟，得到邮件回复，一直挑三拣四的甲方这次特别满意，人设图全部通过，甚至还想给他加薪，让他画重要配角人设。
　　郝景喜出望外，一口答应下来，趁着灵感涌动，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全部画好。
　　天光乍亮时，工作完成，他伸了个懒腰，对画好的图越看越喜欢，脸上挂着老父亲看孩子般和蔼的笑。
　　真是奇怪，之前三个月憋不出一张图，现在一晚上的时间，竟然画出了六张。
　　郝景眼睛一转，看到桌角被喝了大半瓶的草莓果酒。
　　酸甜微凉的口感又从舌尖蔓延，郝景大感意外。
　　喝酒找灵感的事，不少创作者都尝试过，郝景自然也试过，但每次他喝完酒都是烂醉如泥，睡醒后，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何谈灵感？
　　而且他向来记不住他做过的梦，但这一次，醒来数小时，还能清晰地记住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实属反常。
　　网络上早有传言，天墟庄园很神奇，在这里可以吃得香睡得饱，仿佛有灵力庇佑。之前郝景认为吹得太玄乎，现在一看……
　　好像真的很神奇？！
　　他连忙把酒瓶摆在中间，将线稿随意铺满桌面，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画手群里。
　　“亲身实践，喝完这瓶酒后灵感爆发。”
　　群里不乏交不出稿的画手，他们焦虑得听风就是雨，看到“灵感爆发”四个字眼睛都不会转了，嚷嚷着郝景带几瓶回来。
　　“草莓果酒，316/瓶，都谁要带？”
　　看到价格，蔫了一大半。果酒买这么贵，多半是坑人！
　　“说吧，你赚了多少的差价？”
　　“怎么，画卖不出去，改行带货了？”
　　“多少钱请的你，带我一个。”
　　“十五块钱的二锅头，也能喝醉，兄弟们散了散了。”
　　嫌价格贵也是正常的，郝景没有在意，他心想，等你们喝过就知道和普通的果酒不一样了。
　　他来到酒厅，萧焉也在，手边有一瓶剩了一半的果酒，他正在用酒做草莓果酱。
　　“老板，草莓果酒还剩多少瓶？”
　　萧焉被问得一愣，回头数了数：“三十五瓶。”
　　拿到一大笔订金后，郝景底气十足，他一拍桌子：“我都要了！”
　　萧焉：“！”
　　酒价是卡尔定的，萧焉不好意思要求价格调低，好像看不起卡尔的劳动成果一样。360毫升的一小瓶酒要316通用币，价格确实有些高，萧焉还愁卖不出去。
　　送上门的生意，萧焉不可能不做，他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买这么多？”
　　郝景：“酒很好喝，带回去分享给我的一些酒鬼朋友。对了，老板，告诉你一件特别神奇的事。”
　　萧焉：“什么事？”
　　“喝完两杯酒后，我一觉睡了两小时，做了好多精彩的梦，我直接把梦中的人物事件画出来，发给甲方，稿子通过了！”
　　郝景眉飞色舞地说，看起来像中了彩票。
　　萧焉道了一句恭喜，把酒打包好，抹零收他一万一千元，然后继续做他的草莓果酱。
　　绵密的水果酱在浅口冰淇淋杯底铺了一层，用淡牛奶制成冰山形状，放在杯子中，最后撒一点椰蓉和浅粉色冰沙做点缀。
　　闲暇时萧焉会跟玉霓和甄珠学做甜品，这是他学会的第一种，草莓冰山。
　　萧焉端着做好的甜品，再次叩响卧室的门。
　　依旧无人回应。
　　萧焉直接推开门，看到的是趴在床上的凤凰。
　　这次凤凰没有朝他愤怒地啼叫，他好像根本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一样，无声地耷拉着翅膀，绚烂的尾羽打了个弯，软塌塌地垂到地面。
　　萧焉轻轻唤了一声：“重黎？肥啾？”
　　凤凰静静地闭着眼，似乎精神不太好。
　　两米多长的大鸟，萧焉还没撸过，他手痒痒地凑近，摸了一下凤凰毛。
　　掌心的触感温暖柔软，如同将手掌笼在火苗旁边，热乎乎的很舒服。凤羽顺滑，光艳靓丽，让人爱不释手。
　　萧焉最喜欢的宠物就是鸟，曾经幻想过凤凰、三足金乌这种神鸟撸起来会是很么感觉，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摸到凤凰毛。
　　趁着重黎睡觉，萧焉连摸好几把，从秀美的凤凰头摸到幻彩的凤凰尾，十分过瘾。
　　摸着摸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凤凰一动不动，不像是沉睡，倒像是……昏迷？
　　萧焉的手滑过凤凰腰腹处的毛，与背部的触感完全不同，腰腹处的毛毛冰冷潮湿，黏腻光滑，摸起来特别不舒服。颜色也不是艳红，而是红得发黑。
　　正诧异间，凤凰睁开眼，金瞳黯淡无光。看到萧焉，他发出一丝啼叫，微微挣扎两下，双翅却根本动不了。
　　转瞬间，重黎化作人形：“谁准你进来的？”
　　“你受伤了？”
　　“没有。”
　　萧焉不信，他伸手向重黎怀中。
　　手腕被一把捉住，重黎的眼瞳燃烧般地瞪着他。
　　他绝对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因为萧焉都能挣开他的手。
　　萧焉不顾他反对，一把拉开重黎松散的衣襟。
　　人形重黎的外套是凤凰毛毛变的，只有薄薄一层，拉开后直接看到他的皮肤。
　　皮肤上，黑色的诡谲花纹以心脏为中心，呈辐射状密布。花纹有生命一样，恍若毒蛇，在皮肤下缓慢蠕动，微微鼓起，几乎要突破皮肤。
　　萧焉问：“这是什么？”
　　“与你何干？我死就死了，你有什么在乎？”重黎一挥袖，袖中飘出一朵彩云。
　　因为受伤，彩云的力量不足，没有把萧焉弹开。
　　萧焉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话：“你不愿意用原形见我，是因为受伤了吗？”
　　他回忆起凤凰腹部羽毛的触感，毛毛是死气的黑色，将要腐烂一般。人形可以用衣服遮掩，原形就不能了。
　　重黎眼角吊起，暴戾之气毕露：“你出去！”
　　“不出。我的鸟受伤了，我作为主人怎么能放任不管？”
　　萧焉把重黎的衣襟完全拉开，指尖轻轻按压鼓动的黑色花纹。
　　萧焉心思纯粹，给自己的宠物检查伤口有什么的？但在旁人看来，一个衣冠不整，另一个凑得很近，还时不时伸手摸摸蹭蹭，十足的暧昧。
　　指尖的凉意透过皮肤，黑色花纹似乎很躁动，纠缠着聚在一起，往萧焉的指尖靠拢。
　　滚烫的鸟爪子再次抓住他的手腕，重黎似乎是拼尽全身力气，硬生生把萧焉的手腕移开，整条胳膊都在颤抖。
　　萧焉又气又急：“我想给你治伤，你怎么回事？”
　　重黎的手一抖，像是耗尽了力气，慢慢松开了萧焉的手。
　　他垂着头说：“不用治，这是心魔。”
　　“心魔？”
　　“月圆的三两日，心魔发作。”
　　屋外，皎洁皓月当空，如一轮玉盘高悬。
　　重黎继续说：“明天就好了，你出去。”
　　“当真？”
　　“我为何要骗你？”
　　萧焉有几分相信。重黎还是肥啾的时候，确实会在月圆时蔫巴巴的。
　　他喜欢赏月，每次带肥啾出去，它都有气无力地趴在肩上，一声不啾，因而萧焉记得格外清晰。
　　“心魔没办法缓解？”
　　重黎一拂衣袖：“我在仙魔两界辗转了五千年，能缓解早就缓解了，轮得到你一个小小人类给本座疗伤？”
　　“小小人类”并没有生气，他爱怜地摸了摸重黎的头发。
　　凤凰的发质优越的令人艳羡，柔顺光洁，发丝细软，握在手中如一团雾气般温和，带着点暖意。
　　摸不到肥啾毛，摸摸重黎的毛也行。
　　手中的头发忽然被撤走，重黎一手将头发揽到肩后，冷冰冰地瞥了萧焉一眼。
　　浑身上下写着“离我远点”四个字。
　　萧焉控诉：“你变了，从前肥啾只要我的摸摸，他就愿意啾啾叫。现在我天天想办法哄着你，你都不会多跟我说半句话。”
　　重黎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僵，半晌后他开口：“本尊虽已堕魔，但仍保留神格，仙佛见本尊，都要称一声‘上神’，你竟敢当本尊是你的宠物鸟？”
　　萧焉不以为意：“花神都是我的雇员，你就不能是我的肥啾？”
　　“本尊是十二主神格，落芒属二十四众神格，本尊比他高一级。”
　　萧焉感觉这话说得幼稚，好像小学生宣言“我是三道杠，他是两道杠，我比他厉害”一样。
　　对于天界官职排序，萧焉毫无概念，如果重黎善做比喻，说“我是xx部部长，而落芒xx部副部长”，萧焉会更明白一些。
　　萧焉只当肥啾在耍小性子，用美食哄一哄就好了，胖墩儿非常能吃，尤其是甜食，一小只鸟，能吃下两块小蛋糕。
　　他挖了一勺草莓冰山，递到重黎嘴边。“肥啾听话，吃冰淇淋，来，张嘴，啊——”
　　哄小孩的语气。
　　神鸟很有气节，一扭头，不吃。
　　萧焉坚持无果，自己把甜品吃了，边吃边问：“你的心魔，是在绝地天通之后留下的么？”
　　“嗯。”
　　“因为误伤了你的挚友？”
　　过了一阵，重黎才说：“嗯，是挚友。”
　　“他怎么样了？”
　　重黎盯着萧焉一张一合的嘴巴，草莓果酱把他的唇色染得嫣红，舌尖偶然露出，好似早春悄悄冒头的嫩色花瓣。
　　“他好得很，没心没肺，能吃能睡。”
　　萧焉没有继续追问，他吃完冰淇淋，拍了拍身旁的枕头：“你也要能吃能睡，来吧，主人抱着你睡。”
　　灼热的视线似乎能把人烧个对穿，但萧焉视若无物，自顾自地说：“其实我更希望你变成鸟，和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看起来有点怪。”
　　然后他躺下，一条胳膊伸到重黎的枕头下方，示意他枕着胳膊。
　　重黎面上尽是倦意，他似乎没有力气继续折腾，裹紧衣服，躺得离萧焉很远。
　　小木床的就那么大，重黎再怎么小心翼翼，萧焉一伸胳膊，就能撸到他的毛。
　　柔软的掌心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手法和给肥啾摸摸毛百分之百相同。
　　床是按照萧焉的身高制作的，躺他合适，但重黎比他高出半个头，躺在床上空间拮据，要微微蜷曲身体。
　　他声音闷闷的：“我不是你的宠物鸟。”
　　“肥啾乖，睡吧。”
　　“哼。”
　　爱鸟入怀，萧焉睡得很踏实。
　　他不知道，身侧的重黎一夜未眠，双目半睁，金瞳涣散，如一潭死水。
　　作者有话说：
　　萧焉：鸟变大了，撸起来更爽了！
　　重黎：撸？
　　萧焉（心思单纯）：嗯！
第30章第30章
　　萧焉低血压,起床时会头晕、思维混沌。一睁眼就看到金色的冰凉眼瞳，半天没反应过来是谁。
　　但他胳膊下的身体柔韧、温暖，抱起来很舒服,萧焉迷迷糊糊地把头埋进去，在暖烘烘的地方一顿蹭。
　　重黎长眉皱起,一把推开他。
　　棉被只够一个人盖，被重黎一推，萧焉半个身子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激得他浑身一颤。
　　萧焉嘴里不满地咕咕哝哝，又蛄蛹回被窝，把重黎当抱枕搂在怀里。
　　这一次，重黎的手落在肩膀上，没用力推开，转而向上移,用手指轻轻摸了摸萧焉的脸颊。
　　他的眼珠亮得像一颗玻璃球,看起来很快乐,快乐得不真实。
　　窗外一群小鸟叽啾乱叫，重黎显出真身后特别招鸟，胖乎乎的喜鹊、五彩斑斓的鹦鹉、小白团子长尾山雀……各式各样的鸟展览一样,停在窗框上,歪头啾啾叫。
　　重黎扫他们一眼，鸟群受惊四散。
　　耳边终于清静，重黎的视线又落回萧焉脸上。他的手背轻轻滑过皮肤,感受萧焉脸颊上细小绒毛摩挲手指时微微的痒。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脸上是幸福得过头的微笑,凝视萧焉的眼,温柔如春湖,迷离又和煦。
　　重黎的视线无法从萧焉光洁的额头上移开，他看着怀中人柔软的发旋儿，不自觉地想凑近……
　　猛然想起什么一样，重黎眼中的光亮瞬间消散，手也触电般地收回。
　　萧焉此刻也醒了，被手环的闹铃吵醒的。
　　他迷糊地睁开眼，看到重黎亮晶晶的眼眸凑得很近，没察觉出异常，还冲着他灿烂一笑。
　　迷糊了一会儿，萧焉磨磨蹭蹭地接通来电：“喂，您好。”
　　“天墟庄园老板吗，我是昨天的郝景，草莓果酒可以预定么？”
　　“唔，可以。”因为还没完全清醒，萧焉的声音黏糊糊的。
　　郝景兴奋地说：“我要预定三千瓶！”
　　萧焉一骨碌坐起来：“三千瓶？！”
　　“对！三千瓶！”
　　昨日郝景将草莓果酒分享到群里，有几个不差钱的画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一瓶。三百多对于他们来说是小钱，就当尝尝鲜，被坑了也没什么。
　　谁曾想喝过之后，他们都有相似的经历，半梦半醒，飘飘欲仙，幻觉与现实的交错间，灵感顿发，创作欲激增。
　　一两人可能是个例，七八个人尝试过，说明果酒是真的有奇效！
　　这群人中有一个是蓝星美院的教授，博士生导师，经他推荐，上百个学生喝过果酒，都觉得出乎意料的好，争抢着预定，有些人开口就要订购二十瓶。
　　预定额加起来，再凑个整，直接达到三千瓶。
　　萧焉乐得完全清醒了。
　　酒水是暴利，像天墟庄园产供销一体，员工费也不用拿，基本是净挣钱，三千瓶酒，至少可以挣八十万。
　　他一口答应。挂断电话，萧焉把重黎从床上拉起来，兴奋地摇着他的肩膀：
　　“肥啾肥啾，一早上我挣了八十万！”
　　“肥啾”的眼睛危险地眯起，骇人地盯着萧焉。
　　萧焉误解了重黎的表情，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放开他的肩膀，转而扯开重黎的衣襟：“你的脸色好差，是心魔的问题么？”
　　重黎的古服不同于任何朝代的服装，他的衣领更低，腰封松散地系着，慵懒随性，看起来仙气飘飘。
　　随手一扯就能拉开一大片。
　　在萧焉的认知中，重黎即使变成一米九的男性，本体还是他的掌上鸣啾。
　　因而萧焉扯开他衣襟的动作特别自然，一丝一毫的扭捏尴尬都没有，比早起掀开被子还轻松。
　　自己的鸟当然可以随便看，还可以随便摸呢。
　　仔细巧了一遍，花纹淡得几乎看不到，像是被稀释过的墨水。萧焉松了一口气。
　　重黎冰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看么？”
　　“嗯？”萧焉诧异抬头，睁圆了眼睛瞅瞅重黎解释的腱子肉，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
　　“还行，但我更喜欢你有毛毛的样子。”
　　重黎的脸色，可以用五彩斑斓来形容，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走廊里爆发兴奋的呼喊，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老板！我们来了！”玉霓和甄珠大大咧咧地推开门，手中端着餐盘，“早上好，今天我们做了爆浆鸡蛋三明治和，木瓜、银、耳、羹。”
　　玉霓和甄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小木床上挤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她们的掌门，另一个人衣襟大敞，露出健美的肌肉，他倚靠在床头，支起一条腿，精壮的手臂搭在膝盖上。
　　掌门正跪坐在床上，神情欢快，头发凌乱，一手握着男人的手腕，另一手按着健壮男子的腹肌。
　　玉霓和甄珠对视，然后齐声尖叫：“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掌门，打扰了啊啊啊——”
　　她们放下餐盘，一溜烟跑没影，不忘体贴地带上门。
　　萧焉摸不着头脑。
　　他抓了两把头发，取过餐盘，一看就笑了。
　　对半切开的三明治上裹了厚厚一层蛋液，加料很足，有煎鸡蛋、肉排、甘蓝和生菜，银耳羹煮得粘稠，甜味诱人，还配了一杯鲜榨橙汁。
　　餐盘的小角落里，放了个竹根碗，里面是三个寿司，装点得漂漂亮亮，显然是给肥啾吃的。
　　肥啾还是颗绒球时，三个寿司摞起来几乎和他等高，看起来够吃。但现在肥啾是个高大的人，三个小寿司摆在他面前，格外搞笑。
　　萧焉把三个小小的寿司摆在重黎面前，笑着说：“吃吧，你的早餐。”
　　重黎正面无表情地收敛衣袍，他生性严肃，不苟言笑，完全没觉得三个寿司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
　　但看到萧焉喜笑颜开的模样，他不自觉地嘴角一勾，很快又压下去，眼底里却还藏着笑意。
　　*
　　对于餐饮行业和服务行业来说，酒水是一宗大收入。每年夏末是订酒高峰期。冬天气温低，适宜运输，制好的高端酒将运送到客人家里。
　　眼看着要到初秋，长馨山庄的订单量才到去年的四分之三，老板赵安一阵发愁。
　　高端酒的顾客群体较为稳定，赵安一边翻联系人名单，一边诘问销售：“刘老板，徐老师，今年都没订酒？”
　　销售摇了摇头。
　　“华教授呢，他最喜欢喝酒了，往年都会订三十多瓶，今年一瓶也没订？”
　　销售怯懦地说：“我打电话问过，华教授今年好像要在天墟庄园订酒。”
　　“天墟庄园？”赵安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群摆小摊的人？”
　　“对。”
　　“简直是扯淡！”赵安怒骂。
　　酒庄的年份是招牌，品牌越老，销路越好，他们的长馨山庄办了一百多年，继承的酒庄也有三百年历史，旁边的小破天墟庄园，建成有三个月么？！
　　赵安越想越生气，之前萧焉他们摆摊，打扰他们做生意，现在倒是好，直接跟他们抢生意！
　　“不就是会宣传么，一个破山沟沟里的旅馆，吹得像天堂一样！你去找宣传，专门挑那些口碑好、力度大的宣传来，我今年就是亏钱，也要好好管制一下那群村夫！”
　　销售连连应声。
　　长馨山庄作为百年的企业，背景还是雄厚的，下定决心搞宣传，找的不是网红或明星，直接找上了官方台的旅游频道。
　　《千亿世界》节目举办了三年，热度扶摇直上，不只在网络平台上发布视频，很多内容被剪辑入新闻板块，可以说是旅游界的第一档节目。
　　节目的口碑就是靠诚信堆起来的，无论是多火爆的旅游景点，如果名不副实，《千亿世界》绝不会宣传。
　　像是“云天之境”，实际就是一块镜子加P图，这种景点《千亿世界》会毫不留情地戳穿。
　　近年来污染加剧，很多生态公园遭到破坏，天然美景日渐稀少，近几期《千亿世界》拍摄的都是人文景观，观众审美疲劳，收视率有下滑趋势。
　　主办兼主持人陆韶一筹莫展，不同于人造景，自然景的数量只减不增，节目也举办了三年，每周一期，该拍过的景色早拍过了，哪里去找新的自然景？
　　收到长馨山庄的邀请时，陆韶抓住一丝希望。长馨山庄坐落于离岛，远在北海，鲜有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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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萧氏集团搞开发，离岛受严重污染，成为高风险区，但受洋流影响，污染并未扩散，始终聚集在北部，离岛南部还是欣欣向荣的一片翠绿。
　　长馨庄园就在离岛最南端，去拍摄时，正巧可以拍一些北部受污染后的苍凉景象，美景和末世景形成对比，还可以上价值，呼吁人们保护环境。
　　节目的大致思路已想好，陆韶却没有当即同意，只说先去看看情况。
　　他做节目时选题谨慎，如果长馨庄园乏善可陈的话，给多少钱他也不会同意，口碑比金钱重要。
　　节目组二十余人收到邀请，整理行装出发。
　　赵安劳动大驾，亲自在泊船场邀请，满面春风，笑得像朵花。
　　陆韶见了，心中不喜。这种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人他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明明说过“以普通游客的身份”来体验一下，老板还要搞特殊。
　　心中的好感值瞬间减了两分。节目组面相全体游客，赵安会热情迎接他，还会热情迎接他的观众么，显然不能。
　　陆韶尽可能为观众考虑，老板搞特殊化，就是为他的工作增加麻烦，不能真实地给出旅游体验。
　　进入客房，果不其然，是最高级的套房，装潢奢华，临海三面落地窗，服务人员躬身行礼，毕恭毕敬。
　　高端的服务，绝大部分观众是消费不起的，这些素材根本不能剪辑到视频里。
　　赵安看到陆韶脸色渐黑，心中纳闷，他享受的可是千万富翁的待遇，还不满足么？
　　陆韶的怪脾气赵安略有耳闻，也没太在意，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山庄会举行多种活动，海滨野餐，室外宴会，以烤蛤蜊为主，海崖音乐节，初秋和年末还会有游轮晚宴，游轮上有泳池，还有新捞上来的海鲜……”
　　陆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赶了一天路，团队很疲倦，今晚不安排拍摄任务，直接休息。
　　回房间的路上`，陆韶看到团队里的两个小姑娘手挽手，兴高采烈地往外走。
　　陆韶顺嘴问道：“八点多了，去哪啊？”
　　女生们说：“旁边的天墟庄园啊，你不知道？”
　　陆韶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耳熟，似乎是一个网红景点。他对“网红”两个字很反感，天墟庄园的任何热搜都没有打开看过。
　　“听说老板可帅了，今天终于能见到真人了！”
　　陆韶心里更不屑，靠脸做景区？肯定是一塌糊涂！
　　“今晚有自助烧烤，每人租一个炉子，想烤什么都可以，肉是现杀的，菜是采摘园里现摘的，听说还有河鲜海鲜，都是新鲜打捞上来的。”
　　说着，一个女生打开手环，调出游客拍摄的视频给陆韶看。
　　夜色中，三五成群的人凑在火堆边有说有笑，星幕低垂、原野广袤，幕天席地，趣味十足。
　　还有人直接在草坪上扎帐篷，五颜六色的帐篷被光一照，像一个个即将升起的灯笼，把黑夜装点的五彩缤纷。
　　陆韶晚餐吃的是“高端”的三文鱼刺身、鹅肝、鱼子酱，脸盆大的盘子中，菜只有乒乓球大小的一点。
　　他不喜欢吃这种，此刻半饱不饿，看到滋滋冒油的烤肉，馋虫大动。
　　“我跟你们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重黎：我是你的什么呀？
　　萧焉：你是我的掌上鸣啾呀。
　　重黎：原来我只是宠物鸟QAQ
　　萧焉：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w
第31章第31章
　　天墟庄园的户外烧烤已经成为特色项目,从采摘园里现摘的新鲜食材，到烤好送进嘴里，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简单的烤玉米也能吃出海鲜的甘美。
　　萧焉经常跟着一起吃烧烤，不是因为爱凑热闹,而是愿意看宾客满堂的样子。
　　七个、十三个、二十五个……每个人都代表着将要掉在他兜里的钱啊！
　　数完一遍，萧焉喜气洋洋，转动着炭火炉上的烤玉米，往上面多刷了两层料。
　　陆韶三人到达时，看到的就是萧焉和他雇员凑成一桌，其乐融融吃烧烤的景象。
　　他没关注过天墟庄园，此刻却能在一堆人中，精准认出萧焉是老板。
　　因为萧焉的C位站得实在太标准，烧烤摊在庄园正门口,左侧一个貌美如花的落芒,右侧一个冷面凶恶的重黎,他夹在中间，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请问，您是天墟庄园的老板么？”陆韶凑上前问。
　　萧焉点点头。
　　身后的两个小姑娘低声尖叫。
　　陆韶有一种做作的清高,很讨厌以貌取人,每次看到粉丝对着偶像尖叫都会嗤之以鼻，在心里同时鄙视这两拨人。
　　很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既不鄙视身后的花痴小姑娘,更不鄙视萧焉，他觉得萧焉长得确实好看,又帅又有气质,值得尖叫、
　　“是这样的,我们想在这里吃烧烤。”
　　萧焉一挑眉，感到意外。来吃烧烤的人都是在天墟庄园入住的旅客，晚上无事做把烧烤当娱乐活动。
　　特地赶来吃烧烤的，萧焉是第一次遇到。
　　这显然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他的天墟庄园名气渐涨，连附属的一项娱乐活动都能吸引到游客！
　　萧焉咽下一口烤玉米，挂起标准的“对游客的微笑”
　　“五十元租一个炉子，不限时，食材可以自备，也可以到采摘园自采，庄园内有现切生肉、活鱼、海鲜、河鲜提供，想吃什么，您随心意就好。”
　　态度温和有礼，给人感觉很舒适。又没有过分殷勤，让游客心里压力大。陆韶犯职业病，随时给服务打分，他认为萧焉的服务态度可以排在“优秀”一列
　　三人租一个炉子，边烤边聊天，吹着微凉的清新晚风，感觉非常好。
　　食材可以从采摘园里摘，也可以在庄园内直接够买已经洗好的，不过图一个烧烤的趣味性，大部分人都在采摘园里摘，陆韶三人也不例外。
　　新摘下来的蔬果沾着夜露，菠菜叶肥大、红薯皮上的泥土湿润、西蓝花脆生生、青椒飘散着一股诱人的辛辣味。
　　蔬菜都是见过的种类，但灵山的蔬菜更具食材本味，只是闻着香，就能想象出烤好的蔬菜串会有多诱人。
　　养殖规模有限，萧焉只舍得杀一口猪和一头牛，食客众多，供不应求，肉价有点高。
　　猪肉57元一斤，牛肉96元一斤，几乎是市场价的二倍，即便如此，也不愁卖不完。
　　猪牛都是吃灵山的草木长大，肉质紧实，养殖的雇员颇有经验、阉割、宰杀，放血、去腥味，处理后的肉瘦而不柴、肥而不腻。
　　炉子里装得不是炭，而是一种果木，烤出来的食物自带甜香，陆韶放了一片肉，高温下，肉的表面滋滋冒油，变成诱人的深褐色。
　　撒一点辣椒面、细盐，直接送入口中，烫的他直吸气，迫不及待地一咬，油脂和蛋白质混合的香味炸开，夹杂果木奇特的异香，勾引得人馋虫直冒。
　　两个女孩子本来是奔着帅哥来的，此刻一吃到烤好的蔬菜和肉，立刻把帅哥抛到九霄云外。
　　帅又怎么样，比不上吃到胃里的食物踏实。
　　陆韶风卷残云地吃过烤肉，又点了一条烤鱼。
　　烤鱼要用烤箱，装在锡纸盘里，烤好端上桌。
　　远远滴看到服务生端着一个大盘子出现，盘中是一条四斤重的大鱼。
　　烤鱼选用的是江团肥鱼，只有一根主刺，满口的鱼肉，不用吐刺，吃起来特别方便。
　　鱼处理得很干净，腌鱼用的花雕酒是卡尔特制，不仅能去除腥味，还能增添鱼肉的鲜甜味。
　　先用热油将鱼煎得两面金黄，在烤盘上抹一层油，将洋葱、蘑菇、千张、藕片等配菜放在鱼下，一起烤十五分钟。
　　烤好后，浇上热油爆炒过的汤汁，激发鲜麻香味，辣椒段炒过，铺厚厚一层。
　　端上桌时，一层红辣椒刺激视觉，只是看着，就觉得舌底发麻，再满足地吸一口香气，浓烈的辛辣霸道地占据鼻腔，让人口水直流。
　　鱼表皮烤得微焦，下筷时“咔嚓”一响，拨开鱼皮，白嫩的蒜瓣肉露出，夹起一大块，沾满汤汁，放到嘴里。
　　霎时鲜麻滋味充盈口腔，鱼肉微烫，让人不敢咀嚼，但那诱人的香味勾引得人心急，囫囵咽下去，从喉管到胃都是暖腾腾的。
　　夏天吃烤鱼，辣度又很足，很快就吃得满头大汗，但没有人因此停下筷子，都是一边吸溜口水，一边夹起鱼肉或配菜。
　　陆韶对准最后一块鱼肉下筷，不料被旁边的小姑娘截胡。
　　“喂，你吃得妆都花了，还跟我抢鱼！”
　　小姑娘被辣得直吸气，口齿不清地说：“长馨山庄给你准备了鱼子酱，回去吃去！”
　　那种食物哪里有烤鱼吃得过瘾，陆韶眼疾手快，夹住最后一块藕片，连忙吃下去，怕别人跟他抢一样。
　　到最后，四斤的鱼不够三个人吃，每个人都吃了个肚子圆，犹不满足，用汤汁拌饭，就着烤肉和烤蔬菜，吃下去一小碗。
　　吃完后，陆韶只怕胃要撑出毛病。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烧烤炉一眼，心想这儿的食物可真够神奇，具体说不上哪里好吃，但就是鲜美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他揉着肚子凑到萧焉身边：“老板，你看我眼熟不？”
　　作为爆火节目的主持人，陆韶自认为还是有点名气的，刚刚他吃烧烤时，就有十来个人找他合照。
　　萧焉熟视他良久，诚实地摇了摇头。
　　陆韶也不尴尬：“我是旅游节目《千亿世界》的主办兼主持人，我们的节目多次上过新闻联播。我受邀来长馨山庄交流，正巧你们在旁边，我过来看看。”
　　萧焉又点了点头。
　　陆韶大感意外，一个极佳的宣传机会摆在面前，老板还不抓紧机会拉拢一下？
　　这实在不能怪萧焉，《千亿世界》大火那三年，他还是流浪汉，电灯都不舍得开，更别提看电视节目这种奢侈的娱乐活动了。
　　陆韶有话直说：“灵山景区最近热度飙升，我们想趁此机会，在您这里拍一段素材，我们团队一共二十三个人，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待。”
　　吃过灵山的食物，陆韶切实地感受到网上所传的灵山的“神奇”，或许确有其独到之处呢？
　　陆韶想先放下对网红的偏见，实地考察一番。
　　萧焉听完，有些遗憾：“抱歉，我们暂时没有这么多空房间，住宿是安排不了。”
　　陆韶：“没关系，我们可以预定。”
　　萧焉：“预定的房间已经排到下个月中旬了。”
　　现在是旅游淡季，房间还这么火爆，陆韶有些吃惊：“我们是节目组，多次上过新闻的，不能为我们特殊安排一下么？”
　　萧焉抱歉地笑一笑：“您来得突然，又有这么多人，为您安排了，那些老老实实等待的游客会期望落空，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一番话让陆韶对萧焉顿生好感，同时也自觉愧疚。
　　好的服务业就应该给予客人平等的尊重，而一向自诩公平的他们，竟然有搞特殊化的想法。
　　陆韶冲萧焉竖起大拇指：“老板，我看好你。”
　　实际上，错失一个极佳的宣传机会，萧焉也很无奈，但他不能损失游客的利益，砸了招牌，再多的宣传也没用。
　　陆韶却更加坚定宣传灵山景区的决心。没有住宿也没关系啊，他们都在长馨山庄住着呢，大不了两头跑呗。
　　第二天一大早，赵安满面笑容地在大厅等待，看到陆韶一行人扛着摄影机出来，小步快走地迎上去：
　　“今天又海崖音乐节，我为你们带路。”
　　陆韶一摆手：“不必，我们自己去找素材。”
　　“那好那好，山庄温泉湖后面有一片森林，保存的特别完好，最南端还有一片花田……”
　　话没说完，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走远了，赵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飞船，心里迷茫。
　　山庄占地面积没大到去什么地方要飞船代步啊？
　　飞船起飞，直奔北而去。
　　白日星辰、桃夭密林、精灵密林，三个景点分组拍完。陆韶的团队专业素质过硬，长镜头、远镜头、空镜头、特写、延迟运用的炉火纯青，一边拍，就有人捧着电脑在旁边剪辑。
　　初步剪辑的视频离成片还差很远，但已能看出来镜头那边，花海的美轮美奂、密林的神秘深邃。
　　灵山的自然美被镜头语言表达，多了一层诗意美，萧焉非常喜欢，他试探着问：
　　“你们的宣传费要多少？”
　　“像这种我主动找上门的，应该是我给你们钱。”
　　萧焉坦荡大方地问：“那你们会给我多少钱？”
　　这老板可真不客气。陆韶很无奈地说：“场地费、务工费等等算在一起，大概有六七万？更重要的是在我们宣传后，您的景区热度会再次攀升，到时候的利益可不止六七万了。”
　　萧焉眼睛一亮。三千瓶酒净挣的八十万，再加上这六七万，之前的盈利凑在一起，应该够一百五十万烟火值。
　　他早就想扩充景区，但苦于没有启动资金，这一百五十万投进去，可以建成一个中型景点。
　　萧焉“对游客的微笑”中，更多了几分“对金钱的微笑”
　　“感谢你们的努力，灵山景区有一个纪念品商店，你们可到店自选，全部免单，当做我送你们的礼物。”
　　陆韶用心地看了萧焉一眼，心想他还挺会来事，视频素材拍完了，再卖个好，估计是希望剪辑时把他的灵山剪的好看一点，时长多一点。
　　陆韶揶揄道：“这次不算搞特殊化了？”
　　萧焉面色不改：“当然不算，我送我朋友礼物，怎么算特殊化？不是每个游客都是我的朋友。”
　　真会套近乎。陆韶脸上笑意渐深，让他自己都惊讶的是，他没有对萧焉的“狗腿”产生反感。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有特权的吧？
　　作者有话说：
　　萧焉：想吃烤鹌鹑、烤乳鸽、烤鸭……
　　重黎：？
第32章第32章
　　陆韶一行人的拍摄进行三天,等他们离开，萧焉账户上烟火值余额共170万元。
　　与此同时，系统公布下一次来视察的灵山领导,是玄武族族长，名字叫阴河。
　　阴河要求开发“黑湖”,湖中需要有至少二十种水生植物。萧焉点开大地图，查看黑湖的位置。
　　离岛是典型的“三山夹两盆”的地形，整座岛有三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将岛屿分成四个狭长的部分。
　　东、中、西三座山脉的名字起得也简单，分别叫东篱山、中篱山和西篱山。黑湖就坐落于中篱山和东篱山的中间。
　　天墟山庄在中篱山的西侧，要到达黑湖，需翻过一座山。
　　翻山的路途要经过密林和神庙，萧焉叫齐剑同“护驾”
　　山路崎岖难行，越过神庙后,坡度极陡,接近七十度,即使是下坡也很难走。
　　一小时后，萧焉气喘吁吁：“请，请等一下。我们休息十分钟。”
　　“这是你第三次要求休息。”齐剑同把“暴躁”两个字写在脸上。
　　萧焉弓着腰,双手扶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咳咳，我只是，岔气了。”
　　齐剑同看着他面白气短的样子,一阵无语：“你行不行，不行还是瞬移吧。”
　　萧焉立刻支棱起腰：“瞧不起谁呢？我不能说自己不行！”
　　他强撑起一口气,大步流星地往下走。
　　黑湖的名字听起来就有一股晦暗的气息。到地方一看,那里果然像拒绝人类到访的禁地。
　　半透明的混浊湖水仿佛被冰冻住了一样,有风吹过也不起一丝涟漪。湖面约有一万平方千米，远远看去，像一个黑洞。
　　湖岸寸草不生，泥土是不详的紫色，湿润黏腻，软得像沼泽，走了几步路，鞋帮上就沾满湿泥。
　　萧焉感到离谱，在这儿地方能有植物存活么？！
　　走到湖边一看，萧焉不再感到离谱——
　　他感到扯淡。
　　黑沉沉的湖水中，巨型乌贼扭动触须，鬼混一般游荡。触须如同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无论是植物、浮游生物、还是小鱼小虾，都被触手上的“嘴”吃得干干净净。
　　巨乌贼它看到岸边的活物，一只血红的眼睛睁得老大。电光火石间，一条触手从水下探出，朝萧焉卷来。
　　“小心！”齐剑同抱住萧焉，向后一跃。
　　触手砸空，抽搐着缩回水中。紫色的湿泥上，留有一道深深的沟痕。
　　有这样一只怪兽在湖水里，怎么种植物啊！萧焉合理怀疑，黑湖的水就是被乌贼的墨染黑的。
　　不过，系统既然发布了任务，就一定是有解决方法的。
　　商场中出售道具【神圣图腾】，作用是驱散一个污染物。价格150万烟火值。
　　萧焉：……舍不得。
　　他眼睛一转，目光落到齐剑同身上。
　　齐剑同：？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技能三【吞噬】，可以吞噬污染物吧？”
　　齐剑同看了看水中凶神恶煞的乌贼：“不，你记错了……”
　　“没有。”萧焉调出雇员技能面板，给了齐剑同一个“任重道远”的眼神。
　　齐剑同大声控诉：“萧焉你好狠的心，竟然让我吞噬这个东西，你，你！”
　　萧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半小时前的话原封不动送回去：
　　“你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齐剑同恶狠狠地瞪了萧焉一眼，暴躁地推开他，只身往湖水中走。背影颇有一种“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味道。
　　萧焉在背后拉住他的袖子。
　　“干什么？”齐剑同半转过身问。
　　萧焉：“我就是逗你玩，乌贼看起来很强大，你去会有危险。”
　　齐剑同：“我是UR级，和神一个等级。”
　　萧焉：“可是，你刚才表现得很抗拒。”
　　“……”
　　“没有危险你为什么要抗拒？”萧焉追问。
　　如果有危险的话，他不会让齐剑同去，一百五十万而已，半个月就能挣回来。
　　半晌后，齐剑同憋出几个字：“因为、难吃。”
　　萧焉还没回过神，齐剑同已经化身为一道黑气，钻入湖中。
　　怪异的惨叫从水面下传来，传声介质变换，声音变得细长尖锐，有些像鲸鱼的叫声，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水面激起三米高的水花，萧焉连连后退，没跑出几步，一道黑气袭来。
　　齐剑同重新出现在他的身边，捂着喉咙不停干呕，脸都憋绿了
　　“就像、吃了、生蛆腐烂、发臭的牛肉，呕——”
　　他的后背上，八只触手在半空扭来扭去。
第33章第33章
　　萧焉用APP的物种识别功能,对准齐剑同背后的触手扫了扫。
　　【变异·腐败乌贼】
　　【习性：栖息于深水湖中，独居，杂食、会残杀同类,寿命在四百年到一千年之间】
　　【腐败乌贼喷出的墨汁具有腐蚀功能】
　　因为齐剑同和乌贼融合，扫出来一个新物种【融合腐败体】
　　【腐败乌贼和其他生物的融合体。腕足末端可喷射腐蚀性液体。】
　　【融合主体沿袭部分乌贼习性,八月进入繁殖期，繁殖期持续一个月】
　　萧焉欲言又止：“你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么？”
　　实话讲，后背长触手的人，不在萧焉审美的接受范围内。
　　“大概一个月后，会，完全消化。”
　　萧焉看了看“八月进入繁殖期”这几个字，张口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繁殖期什么的……听起来有些邪恶。
　　齐剑同不停呕出墨绿色的不明液体,等他脸色终于好些,天也暗了。
　　寒风一过,树叶瑟瑟，林中有不知名野兽的呼号，令人脊背发寒。
　　萧焉：“我看你也挺累的了,我们瞬移回去吧。”
　　齐剑同：“你就是害怕了吧？”
　　萧焉果断道：“不是。”
　　夜色中,齐剑同无声地勾起嘴角。
　　有过一次经验，萧焉的业务变得熟练，他环住齐剑同的背——
　　“你的触手能不能别往我身上贴？”
　　一团一团黏糊糊的暗绿色触手涌动着,把萧焉包得密不透风，从外观看,他好像齐剑同身前的一个蛹。
　　“刚融合,暂时控制不好它。”
　　触手看着丑,好在没有难闻的味道。相反地，闻起来有股独特的鲜甜，就好像刚捞上来的生蚝。
　　让人挺想咬一口的。
　　萧焉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驱散。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下一秒，萧焉回到柳树下的石桌旁。
　　重黎坐在柳树下的石桌旁，手中捏着一樽酒。
　　他淡淡瞥了一眼长满触手的齐剑同，正要移开视线，一团果冻状软体中，露出萧焉的半个身子。
　　萧焉还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齐剑同身上。
　　重黎：？
　　齐剑同正想检查一下萧焉有没有受伤，忽然浑身汗毛倒竖，感受到一股威胁之意十足的视线。
　　他抬起头，正对上重黎燃烧的金瞳。
　　凤凰的眼睛是四白眼，中间一点黑色的瞳孔，周围是暗金色。眼尾几乎要挑到眉梢，不带表情地看人，已经是凶相毕露。
　　瞪人时，那眼神让深渊魔种受到冒犯。
　　两人都是魔，脾气一点就着，齐剑同的眼眸霎时变成竖瞳，背后的八只触手张牙舞爪。
　　萧焉没有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一转身，扑倒重黎怀里。
　　其实他是一把想抱住肥啾，无奈由于体型差异，看起来就是像他扑进怀里。
　　“走了，胖墩儿，去吃晚饭。你们在干什么？”
　　话说一半，萧焉感受到异常，两个人都像石雕一样杵着，互相瞪视，仿佛在进行一场“谁先眨眼睛”的比赛。
　　“喂？”萧焉的手在重黎眼前挥了挥。
　　一条触手勾住萧焉的腰，把他从重黎身边扯开。下一刻，萧焉发现自己站在齐剑同身边。
　　齐剑同眯起眼睛：“抱歉，深渊魔种吞噬初期，控制不好融合体。”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触手绕了两圈，末端一下一下地蹭着萧焉的脸颊。
　　凭空响起尖锐的啼叫，一团火像陨石般“轰”地砸下，将齐剑同缠着萧焉的那只触手烧成灰烬。
　　重黎面无表情：“得罪，凤凰涅槃初期，控制不好天罚烈火。”
　　气压急转直下，二者的脸黑成锅底。
　　萧焉在原地凌乱。
　　晚饭时，两只魔还是锋芒毕露，刀光剑影，争起来没完。
　　萧焉刚夹了一筷子炒白菜，重黎在旁边说：“我想吃。”
　　肥啾的要求当然要满足，夹着白菜的手一转，炖得烂熟的菜叶放到了重黎碗中，汤汁浸润了一片饱满雪白的米粒。
　　萧焉转头去夹清炒田螺片。
　　齐剑同：“我想吃。”
　　萧焉直接把田螺片送入自己口中：“你想去吧。”
　　重黎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不会太过火，又恰巧让桌上的所有人都听到。
　　齐剑同眯起眼睛，背后的八只爪子一股脑冒出来，灵活地执起筷子，在半空乱舞，给萧焉夹菜。
　　碗里的菜很快堆得小山高，萧焉奇怪地看了齐剑同一眼，那表情在说“你被乌贼吃掉脑子了么”？
　　他刚挑出一条蒜蓉茄子，一道无人察觉地小火苗从碗底燃起来。精准烧光齐剑同夹的所有菜。
　　连筷子中夹着的蒜蓉茄子都不放过。
　　重黎：“失控。”
　　信你个鸟。重黎对火焰的控制娴熟自如，烧光了菜，却一点灰烬都没在萧焉的饭碗里留下。
　　一团一团的黑灰，不知怎的，都飘到齐剑同碗里。
　　桌上剑拔弩张，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如同闪电撞在一起，滋啦作响，能磨出火花。
　　萧焉：累了，毁灭吧。
　　作者有话说：
　　重黎：老婆被臭乌贼弄埋汰了，哼！
第34章第34章
　　他们的“失控”行为持续到第二天下午还不见好转,萧焉避其锋芒，和落芒一起去黑湖种花。
　　商城中出售的植物，有的极便宜,几十块钱能买一斤种子，有的就很贵,像萧焉看上的亚马孙王莲幼苗，350烟火值/株。
　　王莲是水体景观中观赏性很强的植物。花朵盛开时雍容美丽，有白兰清香。王莲的叶片直径可达三米，一株王莲擎起的叶片可覆盖大片水域。
　　生长繁盛期，可形成“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诗意美景，从前萧焉喜欢在自家人工池塘里养。
　　唯一的缺陷就是王莲的叶片太霸道，覆盖水域广阔，水下的植物接收不到阳光，长势会变差。
　　因而一片湖中,不能种太多王莲,要给其他植物留生存空间。萧焉只买了六株王莲幼苗。
　　因为巨乌贼食量太大,湖水中的生物几乎都被他吃掉，环境中有机质不足，几乎没有生物。
　　湖塘底也没有淤泥,微生物含量稀少,在种花之前，需要先购买营养土。
　　落芒的手指点向商城中一种复合营养淤泥：“这种吧，土壤中灵气含量丰富,种出的花好看。”
　　萧焉看了眼价格，在一百平方米的水域铺满薄薄一层,需要四百多万。
　　他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不买营养土,依靠黑湖自然沉积淤泥的话，要等十多年。”落芒温声劝导。
　　萧焉说：“我们有现成的土。”
　　“哪里？”
　　“肥啾烧飞船剩下的那些。”
　　落芒听了，若有所思：“的确，那些灰烬蕴含魔力，用来种花是个好选择，只是种出来的花，恐怕……差强人意。”
　　魔土种出的植物，估计是野蛮凶残的，不过正合萧焉的心意。
　　因为黑湖周围的景色就很阴森，和原始蛮荒的植物适配性很高。
　　既然要办景点，就要办不一样的，小桥流水的园林景观，全蓝星有数十万处。但阴沉、凶蛮、粗狂的湖景，全球绝无仅有。
　　因为独特，能满足游客的猎奇心理，票价可以定得高一些。
　　说干就干，三青负责搬运灰烬，他们的技能就是运输，有一个随身空间，数吨重的灰土，他们运输起来毫不费劲。
　　一股脑地把灰烬倒进湖里，下一步就是种花。这份工作由落芒承担。
　　落芒种花也种得优雅，他操纵傲娇菟丝子，卷起王莲幼苗送入水中。只需挥动手中的花枝，仪态好似中世纪的贵族魔法师。
　　萧焉无所事事地闲聊：“落芒，魔族是不是都很难相处？”
　　落芒：“仙界有一个说法，一山容不得二魔。”
　　难怪重黎和齐剑同打来打去。
　　落芒又说：“除非是一对魔侣。”
　　“魔侣？”
　　“对。但魔族生性暴躁，即使是魔侣，也会争吵不休。和其他魔族之间的厮杀和鏖战不同，魔侣之间动手，只是小打小闹。”
　　落芒积极融入现代生活，学习很多流行词汇：“有点像欢喜冤家。”
　　争吵不休，符合。两只能毁天灭地的魔，到现在为止，才砸碎了几个碗。小打小闹，也符合。
　　萧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彻大悟！
　　重黎是空巢老鸟，齐剑同是血气方刚的魔，他们都在人界，同类稀少，遇到彼此，简直是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喜之一！
　　更何况齐剑同刚刚融合了腐败乌贼，八月是他的繁殖期，他肯定是蠢蠢欲动，索求无度，他身边就有一只很合适的魔……
　　而且萧焉和齐剑同的缘分很深，如果能给齐剑同找到一生挚爱，不就是他生命中的恩人么！缘分自然深重。
　　完全解释的通！一瞬间，萧焉什么都“明白”了，他迫不及待地往回赶
　　不料先被游客围住。
　　一群人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恭喜：
　　“老板，你上新闻了！”
　　“快看，灵山的画面足有一分钟。”
　　“官方强推！！！”
　　萧焉一愣，也打开手环，果然在全球官博看到灵山的视频。
　　游客们激动得要命：“老板，你要大火了！《千亿世界》把灵山的视屏置顶了，拍出来的画面美到爆炸，你快去看一看！”
　　之前灵山也频繁上热搜，但那只是借助明星或网红的热度，喜欢吃瓜的人会通过热搜了解到灵山景区，来旅游的人也以年轻人为主。
　　问题在于，V博使用者大多数为学生，他们通过热搜知道灵山景区，但经济不独立，没办法来消费。
　　宣传面向的群体，消费能力有限，灵山一直是名气大于实际收益。
　　这次不同，新闻和《千亿世界》联合播出，面向大众，男女老少都会知道这个景区。
　　至少在十月国庆的旅游高峰，灵山会大爆一把！
　　萧焉暗喜，向来恭喜的游客道谢，把空闲的雇员都聚集起来，一起分享上新闻的快乐。
　　所谓“空闲”的雇员，其实也只有齐剑同，他的技能主要应用于污染区。现在污染区还没开发，他整天无所事事。
　　房间中的第三个人，自然是重黎。
　　肥啾被萧识掐死的事，重黎似乎心存不满，如果能给他找一个佳偶，说不定肥啾就放下怨气，重新做他的乖乖小胖鸟了！
　　萧焉心里的算盘拨弄得啪啦作响。
　　画面投屏。璀璨的蝴蝶谷、绚烂的桃花林、神秘的精灵树……一帧帧切换，灵山美景宣传到全球人面前。
　　一大波游客即将抵达，为萧焉送来烟火值！
　　萧焉打开灵山的预定后台，页面显示预定总额7000元。
　　他随手刷新了一下。
　　神奇的事情发生，灵山景区预定总额直接从7000元，跳到两万一千元！
　　官方强推的效果立竿见影，萧焉心里一惊，再刷新。
　　三万五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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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刷新。
　　预定总额四万九千元。
　　萧焉露出见钱眼开的笑。
　　而他身边的两只魔，活像刚死了祖宗，脸黑得如锅底。
　　萧焉毫无察觉，他关掉后台页面，一抬头，视屏正在播放野外烧烤。
　　他激动地一拍重黎的大腿：“真好看。”
　　拍完之后萧焉察觉出不对劲。他现在的身份是牵线月老，应该适当减少和他们的接触。
　　于是萧焉顺势握住重黎的手，放在齐剑同的大腿上。
　　齐剑同身边只有萧焉，腿上忽然搁了一只手，他一愣，用余光偷偷扫去，看到萧焉含笑的眼角……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迟疑片刻，轻轻握住大腿上的手，心砰砰直跳。
　　握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
　　萧焉体寒，无论什么时候，身体都是凉凉的。而且他的手较小，齐剑同一把就能握住。
　　现在他掌心的手，热得烫人，手好像也大了一圈。
　　齐剑同摸了摸，愈发感觉奇怪，他低头一看——
　　然后全身石化，再一寸寸地抬起头，转过脸。
　　重黎也瞪着他，看起来要杀十个人。
　　作者有话说：
　　重黎&齐剑同：真是谢谢你
　　萧焉：不客气~
第35章第35章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激烈交汇,萧焉之心甚慰。
　　都快擦出火花了，一定错不了。
　　他悄悄起身，给他们留出独处空间,如果可以的话，还想放一个浪漫点的背景音乐,可惜设备不允许。
　　一出门，撞上种花回来的落芒。
　　“萧萧，你看起来很开心？”
　　萧焉把重黎和齐剑同的“恋情”偷偷告知落芒。
　　听完，饶是笑意常在的花神，脸也僵了一下。
　　“难以置信吧，我一开始也觉得，但越分析，越觉得他们两个能成。”
　　落芒思忖一会儿，诚实地回答：“的确难以置信。”
　　你竟然能有把他们两个撮合在一起的想法。
　　萧焉沉浸在幻想中,他知道魔和仙寻道侣不拘于性别,两个男的也可以靠体外鸿蒙炉炼化后代,各取一丝神魂即可。
　　到时候他可以有一窝肥啾，每一个都毛绒绒、胖乎乎的，凑在他身边啾啾啾,用小身体蹭他的掌心。
　　萧焉忍不住扬起嘴角。
　　*
　　黑湖景区建设预计要半个月,萧焉计划提前将景区概念图做出来，先挂到旅游网站上。
　　阴河来视察前要做的准备很多，需要大量资金。趁着新闻的热度把黑湖景区挂上去,可以多赚点预定额。
　　景区概念图的任务不用外包，因为齐剑同的大学专业就是星网编程。
　　魔族的学习能力比人高出一大截,齐剑同虽然几乎不上课、考试靠突击,但编程能力了得。
　　成绩常年位居年级前三,用代码编写VR概念景观，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一晚的时间就完成，挂到旅游网站上。
　　在一众山清水秀的景区中，灵山黑湖异军突起，能在第一时间抓住人的眼球。
　　錾制黑石英的地砖上刻印诡谲花纹，好似引领游客走入未知的法阵。湖边的石像敛眉垂首，手捧圣杯，看起来古老又寂寞。
　　黑湖像是祭坛，埋葬了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湖面上一艘楼船漂漂荡荡，仿佛从黄泉中驶来，不知该漂向何方。
　　二十六世纪，绝大多数人的思想前卫，能接受小众审美，何况人本身爱猎奇，千篇一律的美景已经看腻了。
　　鬼影幢幢的黑湖，倒是更让人们燃起兴趣，浏览量直线飙升，排在前三位。
　　景区票价定在150通用币/人，楼船的票高达370/人。
　　为保证旅游体验，萧焉设定黑湖一天可接待游客两千人次，楼船可接待游客一千五百人次，国庆期七天长假。
　　如果全部订满的话，七天里可以赚五百五十万左右。
　　萧焉并没有特别乐观，暗黑风终究小众，销路不会特别广，如果搞个优惠，票能订满一多半的话，赚三百多万，也是足够。
　　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登陆后台页面，金额后面的一连串零让他看傻了眼。
　　萧焉瞪大眼睛，数了两遍。
　　“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六百万？？？”
　　萧焉以为系统出BUG，直到他打开灵山V博，看到上千条私信。
　　：罗导都能被你搞定，你有什么魔力？
　　：你真的是罗导的小情人么？
　　：听说罗导癖好独特，他晚上是不是@￥%……
　　网上什么牛鬼神蛇都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私信萧焉自动打码，只关注最重要的信息。
　　罗综澜给灵山打广告了？！
　　他立刻搜索罗综澜的V博。
　　V博是今天刚注册的，粉丝三亿，关注人数只有1人，就是灵山官方V博
　　动态也只有一条，是罗综澜坐在镜头前，面无表情地推荐大家十月国庆期去灵山旅游。
　　萧焉整个人都茫然了。
　　罗综澜的名字，萧焉是很耳熟的，一方面他喜欢看电影，另一方面，他是萧氏庄园的常客。
　　只是每次罗综澜来的时候，萧识都会找一堆借口，把萧焉塞回卧室，至今他们也没见过面。
　　具体原因萧焉也没问过，他本身不喜欢社交场合，能躲则躲，不用参加倒是合他的心意。
　　罗综澜的宣传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曾经不顾一切危险，买通数十个人，只为了将萧焉从软禁中解救出来。现在毫无征兆地给灵山打广告，好像也不是很离谱。
　　想到这儿，萧焉的心脏陡然紧缩，难道罗综澜已经认出他来了么？什么时候？
　　左思右想找不到原因，萧焉干脆不想，他又查了两遍余额，沉浸在获得六百万的快乐中。
　　寒兰蝴蝶谷，或者是情缘桃林，只需要种好植物就行。但黑湖不一样，建设黑湖景点，需要重整土地、铺路、架桥。
　　岸边土地泥泞，先要将表层土全部挖走，再铺上一层砂石，表面再盖一层可供人踩踏的土地。
　　黑湖面积大，光是这些工程，就要花费上百万。土地重整后，还要再铺设地砖，建造人工景观。
　　系统出售机器人，人工费可以省下一大笔。所有费用算下来，大概要一百多万。建造水榭需要雇佣具有专业知识的机器人，费用高出三倍。
　　翻新土地和建造水榭，加起来要花三百多万，还有楼船，系统商城直接出售，一百七十万/艘。
　　植物种子、湖边护栏、湖中小亭、夜间的隐形照明设备，石像的材料费……
　　萧焉扒拉着手指头，他数学不好，算来算去，算出个资金充裕的结果，不禁扬起笑容。
　　看到萧焉微笑，落芒体贴地摸摸他的头。
　　白皙的手指带点粉，从萧焉柔雾般的黑发中滑过，又稍微使力，按摩他的头皮。
　　“最近总见你叹气，今日终于见你笑了。”
　　萧焉摇摇头，没说话。无论他表现得多平静，萧识的事情还是让他心烦意乱。
　　他习惯性地将烦恼忽视，继续和落芒种花。
　　两个月前，萧焉还在为200元一月的地下室房租犯愁，现在他有了一床温暖的被子，兢兢业业的雇员。
　　如果萧焉愿意的话，他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到田里收菜，在柜台后收款，赏赏花，逗逗鸟。
　　生活已经惬意很多了，这是他三年里从不敢幻想的恬静。萧焉非常满足。
　　除去王莲，黑湖中还有大薸、洪堡狸藻、湖球藻等多种植物，水草长得郁郁青青，形成绿茸茸的水底草甸。
　　阴河要求的二十种植物达成，但不能领导要求什么，萧焉就完完全全照做。
　　卷王的本质，是超额完成任务。他询问过系统后，得知阴河更喜欢水里有鱼，于是往黑湖里投放好几种鱼苗。
　　鱼苗多是缤纷斑斓的锦鲤，至于锦鲤会不会受魔气污染，长成后是个什么物种，就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
　　动植物让黑湖多了一丝生气，如同颓靡中开出一朵朵死亡之花，渺茫的生机，更显环境的绝望。
　　资金充裕，萧焉一口气多雇佣一些机器工人，三天内黑湖景区完全建成。
　　烟火值余额还剩四十多万，萧焉在情缘桃林的较空旷处，建了一座他梦想很久的建筑——寺庙
　　自从能看见“缘”之后，萧焉沉迷算命，一直想建一座寺庙，求签一次收费收费99元，还可以挣钱。
　　说干就干。现在是八月上旬，旅游淡季，情缘桃林里几乎没几个人，也不用担心影响游客旅游体验。
　　一下午的时间，寺庙建成，萧焉不信佛、不信道，建寺庙只图一个仪式感。取名也不讲究，将这座姻缘寺提名为“胭脂寺”
　　胭脂寺一层举架六米高，供一座神女像。二层可供人起居，窗棂门楣古色古香，屏风与琉璃灯掩映。
　　桃花的花语是“爱情的到来”，落芒用【花语赐福】技能，给桃林加了BUFF。来赏花的游客，可会结上桃花缘。
　　为了烘托气氛，萧焉订购大批宽红丝带，挂在树枝上，桃树和桃树之间相连，风一吹，如晚霞浮动，美不胜收。
　　情缘桃林面加大，只用于赏花，太过铺张，萧焉让一小半桃林维持鲜花怒放的样子，剩下的一大半，任其自由生长。
　　8-9月是桃子结果时期，等桃子收获了，还可以卖出，或者加工成食品出售。
　　景区扩建都忙活完，萧焉松了一口气，只等阴河来视察。
　　*
　　上次接待獒犬时，灵山全体雇员只有三青、敖辰，加上萧焉和肥啾，一共五人一鸟。
　　这一次接待阴河，传送门前近二十个人夹道欢迎。
　　波涛之声渐起，一股水流从云霭中冲出，砸到地面时，化成人形。
　　阴河一身玄色华服，面容严肃，身上还盘着一条嘶嘶吐信子的黑色长蛇。
　　萧焉用一块鸡油黄的石头雕刻出双鱼佩，送给阴河做见面礼。谁料他刚走近一步，阴河身上的大蛇冲他呲出尖牙，凶狠异常。
　　阴河扫了萧焉一眼，丢下一句：“离我远点”，然后负手走远。
　　灵山的领导都这么有性格？上次的獒犬，这次的阴河，一见面硝烟味就极重。萧焉捧着双鱼佩，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是怕伤害你。”落芒在萧焉耳边轻声说。
　　萧焉回以疑问的眼神。
　　原来，玄武通阴阳，可自由行走于冥间，身上的阴气重，凡人靠的过近，晚上会做噩梦，梦到已死之人。
　　落芒似是哀伤的说：“玄武族素来喜欢人类，封建王朝时代，人们信奉玄武为神兽，帝王认为玄武象征好运和长寿，玄武就经常化身为宠物，陪伴在人族身边。那时信仰之力足以压制玄武的阴气。”
　　“后来人们不再信神鬼，阴气得不到压制，玄武靠近人类，就会带来噩梦，被人类视为不祥之物。受到冷落后，玄武一族退居在黄泉里，已经数百年不来人间了。”
　　听到这一番话，萧焉心生感伤。曾经的神兽，被人们弃若敝履，避之唯恐不及，心里会很难过的吧。
　　他仔细收好双鱼佩，心里想着该怎样帮助阴河。
　　作者有话说：
　　罗综澜：舔狼上线。
　　重黎：提刀赶来。
第36章第36章
　　黑湖景区迎来第一波游客。
　　旋转滑梯乐队在酒吧驻场多年,因为不满娱乐圈各种潜规则和资本操控，一直自由发展，写自己喜欢的歌,在网络上发布，吸引大波粉丝。
　　风头正好,让乐队招惹来一群眼红的人。
　　眼红的动用关系，让乐队在网络上发布的歌曲限流，又警告多家酒吧，禁止乐队驻唱。
　　经纪公司的能力，远非一个乐队可以抗衡，他们的劲头很快被打压下来。
　　一个多月以来入不敷出，队伍中的键盘手已经有离开的意思。
　　屋漏偏逢连夜雨，乐队队长乔曼森的母亲因病去世，给他造成极大的打击,乔曼森是乐队主心骨,他一动摇,整个乐队摇摇欲坠。
　　乔曼森的生日将近，队友莫安见他闷闷不乐，想带他散心,左挑右选,选中灵山景区。
　　景区中最吸引莫安的，还是黑湖。乐队中的人都很叛逆，偏爱暗黑风,看到黑湖的概念图就移不开眼。
　　莫安一看到图片，就迫不及待地把链接分享给队长。
　　有的队友担心黑湖景点过于阴森,会让本就心情阴郁的乔曼森更加烦闷。但有一种说法是“以毒攻毒”,以哀景催发哀情,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说不定就摆脱坏心情了呢。
　　乔曼森看到概念图，也很感兴趣，当下订票，五人组团来到灵山景区。
　　去灵山的路上，键盘手和鼓手抱怨：“签公司明明会有更好的发展，主唱却死活不同意。”
　　鼓手宽慰他：“签约公司的限制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是重金属乐队，又偏暗黑风，签约后肯定会让我们改风格，你愿意么？”
　　键盘手果断摇头，接着又说：“办不下去就不办了，死死坚持着图什么？我的存款也快花了，下个月住哪、吃什么都没有着落呢！”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坐在不远处的乔曼森听到，本就郁郁寡欢的脸上，更多一分不爽。
　　乔曼森清亮平静的声音传来：“没有钱来找我要。我们自大一认识，到今天也有七年了，这点小忙我还是愿意帮的，没有必要抱怨。”
　　“……”
　　键盘手没说话。
　　他心里当然难受，看着乐队半死不活，他的心痛不必队长少半分，正是因为心痛，才有许多抱怨。
　　飞船落地，六人登记入住。
　　景区经营不需要萧焉管太多，他大部分时间闲的没事，到处蹭活干，有的时候在玻璃花房卖茶水，有的时候在后厨做甜点。
　　萧焉最喜欢干的，还是在前台收款。
　　谁不喜欢收钱呢？钱是能消百愁的！
　　萧焉不像其他前台那么专业，不会一直保持微笑迎客，他大部分时间坐在柜台后面，收款时还会和客人闲聊。
　　看到乔曼森六人，萧焉眼前一亮。
　　乐队的人穿得很潮，黑色西装表面镶满水钻，脚上是带跟的马丁靴，迈开长腿走进来时“嗒嗒嗒”地跺着地板，像是自带节奏感很强的BGM
　　每个人背后都背了一把琴，有的是贝斯，有的是吉他，浑身上下展示着“新潮”两个字。
　　看到萧焉，乔曼森五人也是一愣。
　　萧焉明亮的眸子像是溪水中浸过的黑宝石，微微睁大看着别人时，显得好奇又天真，像一头温顺却神圣的白鹿。
　　灵山老板容貌出众，他们早有耳闻，却没有特意在网上搜过图片。现在见到真人，被狠狠地冲击到。
　　“那个，登记。”乔曼森移开视线，递出自己的身份证件。
　　萧焉熟视他一阵：“你看起来很苦恼。”
　　“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乔曼森脸上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乔曼森勉强笑了一下。
　　眼前漂亮的年轻人可能有什么魔力，让他不自觉地心生亲近之意，仿佛丛林中迷路的人，与引路的天使相逢，无条件地信任他。
　　这种魔力，可能就是长得好看吧？
　　乔曼森事无保留地倾诉给萧焉，乐队是如何被资本打压，酒吧如何把他们拒之门外。
　　甚至连家事都一股脑地倾诉出来：“我母亲不久前病逝了，癌症，走得很痛苦。”
　　队友一个劲地拉他的袖子，心里都觉得乔曼森说话不知远近。
　　萧焉听完，若有所思，递回证件时，笑容更和善了几分。
　　*
　　“萧萧，当心今晚做噩梦哦。”落芒用他轻柔的声音说，“害怕的话，今晚可以来我房间睡，我给你讲睡美人的童话故事。”
　　早上接待玄武时，萧焉距离他过近，可能会被阴气侵袭，噩梦缠身。
　　萧焉表示拒绝童话故事，自己抱着被子，到情缘桃林的胭脂寺睡觉。
　　寺庙下层求签，上层住人，靠地下管道和玻璃花房连通，公用同一套能源系统和排污系统。
　　上层装潢古色古香，一张三面栏杆的寝床，躺上去软乎乎的，香炉架上的狻猊兽口衔白烟，吞吐着有安神功效的香气。
　　考虑到景区喧闹，寺庙建造全部应用隔音材料，走进寺庙中，寂静得仿佛连时间流逝的声音也没有。
　　萧焉打算暂时住在这里，小木屋留给重黎，让他和齐剑同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萧焉想早点抱小肥啾。
　　“也不知道肥啾现在在干什么……如果齐剑同敢欺负肥啾的话，我肯定要教训他。”萧焉低声自语。
　　急切又担忧的心态，像看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辗转到夜半，才悠悠入睡。
　　萧焉没想到，他梦到的已故之人不是父母，不是从小疼爱他的叔叔舅舅，也不是他养死的花鸟鱼虫，而是——
　　“老头？！”
　　梦中，站在萧焉面前的，是当初传承给萧焉灵山的老头。
　　老头的模样并不可怕，手里咯哒咯哒地搓着两个核桃，慈祥微笑：“萧大公子，许久不见。”
　　萧焉不知该说什么好，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在寻找你的过程中，我遇上不少怪事，阴差阳错的，给我自己谋了一个好差事，”老头笑眯眯，语调不急不缓。
　　“当初你连我的名字也没有问，现在也不想问么？”
　　萧焉顺着他的话头问：“敢问尊姓大名？”
　　“凡尘俗世的名字也不必再提，现在萧公子称呼我为陆之道即可。”
　　陆之道是传说中的地府判官。没想到上千年过去了，地府的编制还是没变。
　　老头意味深长地说：“萧老板是和灵山有缘的人，希望在你这一届，灵山重启计划能完成。”
　　陆之道说这句话时，眼里闪动明亮的精光。
　　“既然你对我寄予厚望，”萧焉抬起头，嘴角一扬，“不如帮我一个忙。”
　　……
　　醒来时，萧焉浑身冷汗，凌晨四点，天色晦暗，愁惨的薄灰色笼罩着雾蒙蒙的山。
　　玄武的阴气果然厉害，萧焉只觉得浑身冰冷，大脑有一根细线在搅弄，头痛欲裂。
　　V博头条热搜，是《陆氏集团董事长病逝》
　　萧焉静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往黑湖景点去。
　　*
　　乔曼森一行人都是夜猫子，睡到十点多才醒，一睁开眼就赶去黑湖景区。
　　萧焉早在景点等候，见他们过来，迎上去说：“黑湖煞气过重，参观之前，请佩戴辟邪的物件。”
　　萧焉手中，是五个小玻璃瓶项链，瓶子晶莹剔透，装了一小半闪亮洁白的粉末。
　　乐队的人对民俗传说很感兴趣，立刻有人猜出来：“这里面装的是盐么？”
　　盐被认为纯白圣洁，有驱魔的功效。当然，这只是传说。
　　不过萧焉手中的盐真的能压制阴气，因为用凤凰火炒过。
　　萧焉大早上起来，去拔重黎的毛，给重黎气得尾羽都掉了两根。
　　凤凰毛是至阳之物，可化作火焰。用它炒熟的盐足以压制玄武的阴气。
　　乔曼森要接过玻璃瓶时，萧焉拿着细链子一晃：
　　“黑湖的煞气可让生者梦到故人，你若有思念之人，可以不佩戴，说不定今晚你们就能相会。”
　　伸出的手凝固在半空，乔曼森眼神发直地收回手。
　　一进入景区，真实美景的冲击力远大于概念图，五人都被凄神寒骨的景色震得浑身一凉。
　　未消逝的神秘感如藤蔓缠绕，湖面上的薄雾即使被阳光炙烤也不会散去。
　　诡谲的朦胧中，湖边的石像垂首不语，像是缅怀秩序崩坏的空间，像是在祭祷晦暗阴沉的未来。
　　耳边，若有若无的渺茫歌声在低声吟唱，那是【忧伤精灵】莫艾的技能。
　　旋律让人浑身汗毛倒竖，像是恐怖片惊悚片段的前奏，令人紧张，又达不到恐惧的程度。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感受恐惧都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玄秘的威压让人们不自觉地将现实生活中的烦恼抛之脑后，肾上腺素含量升高，身体被深度唤醒。
　　恐惧式解压效果明显，乐队五人立刻抖擞精神，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景区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踱着四方步的大乌龟。
　　乌龟龟壳直径有一米，步履缓慢，一副神气庄严的样子，皮肤如凝固的熔岩般褶皱，看起来丑萌丑萌的。
　　见到人来，乌龟一点也不认生，踱着步一点一点蹭过来，把头一昂，看着游客，眼神颇有些倨傲的期待。
　　就差把“快摸我”三个字直接写在龟壳上。
　　一群人哈哈大笑，纷纷伸手摸了摸龟壳。
　　“这是什么品种的乌龟？”
　　萧焉：“……大概是，变异象鬼？”
　　“变异象龟”用小眼睛斜了萧焉一眼，似乎很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萧焉：凤过拔毛
　　重黎（气得啾出声）：啾啾啾！
第37章第37章
　　黑湖景点初开放,游客只有乐队五人，他们抱着吉他或贝斯，四处拍了个遍。
　　旁边的断崖上有蹦极项目,这五个人都是爱冒险的，蹦极玩过很多次,迈步下去时，脸色毫无变化。
　　倒是湖边的石像更能吸引他们。
　　乔曼森提议：“我们下首歌的MV可以来这里拍。”
　　短暂的沉默后，队友都笑着赞同。
　　但乔曼森敏锐地察觉到短暂沉默背后的深意，乐队资金不足，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解散，出新歌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呢。
　　乔曼森收敛眼中的失望，请队友到楼船中吃饭。
　　楼船像是刚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沉船遗骸，被水流侵蚀上百年,还能在湖面上漂浮,如同恐怖片里的奇迹。
　　内部的装修也走阴森路线,色调暗沉，整体是哥特风格，颓靡而华丽,银色餐具闪闪发亮,白色骨瓷盘一尘不染。
　　似乎宫廷贵族曾在船中宴饮、起舞，只是他们于一瞬间消失，余下簇新的装饰。
　　乔曼森有及时行乐的观念,既然出来玩，就要玩得尽兴。
　　他花3288订了二层包间,买了满满一桌子酒,和队友畅饮。
　　酌酒以自宽,一群人喝醉后就随意倒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眠。楼船在湖心微微摇晃，像婴儿的摇篮。
　　半醉半醒时，耳畔有管风琴的声音，听得乔曼森一阵舒适，他慢慢合上眼。
　　黑暗中，一个散发微光的白色身影出现。
　　妈妈？
　　乔曼森扑上去，却扑了个空。他的手虚虚穿过母亲的身体，像滑动水波那样，带起一片细碎荧光。
　　母亲的面容一点点清晰，她举起手，做出一个捧起乔曼森脸颊的姿势，她现在是鬼魂，实则碰不到任何物体。
　　“地府现在管得严，鬼魂不能随意到人间走动，入梦也受限制，要不是陆判官特允，我还见不到你。”
　　乔曼森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他现在满脑子问号。
　　“你好大的排场，是不是因为整天搞阴间歌曲，连判官都要买你个面子？”
　　“每次进你房间先看到一堆骨头架子，吓得我心突突，我的病有一半是被你气出来的！那些破烂玩意扔掉没有？”
　　预想中，死生相隔的二人抱在一起眼泪汪汪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乔曼森愣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母亲还在嘟嘟囔囔地训斥：“下辈子我可不能再生你这样的混账儿子，好好的家业不继承，到处献唱，当自己是黄鹂鸟呢？”
　　损人的话和生前一样，过去乔曼森听到会生气，现在他听到……心情挺复杂的。
　　他连忙打断：“妈，见一面挺不容易的，你说点让我开心的行不？”
　　母亲眉毛一竖：“我都死了还得照顾你的心情？！”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兔崽子，气死我了，滚滚滚，不该来见你。”
　　乔曼森被骂，没有生气，反而微笑起来：“妈，好久不听到你骂我了。”
　　不知道鬼魂会不会哭，乔曼森隐约听到一声啜泣。
　　“快走吧，入梦时间有限，一直盯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养你二十四年了，还没看够么？”
　　母亲的面容逐渐模糊，连推带打的把乔曼森往外赶。
　　重逢没有预想中的温馨，乔曼森一步一步往外挪，心悬在半空，感觉莫名其妙。
　　“儿子。”
　　母亲忽然在身后喊住他。
　　乔曼森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下辈子我还记得你的话，一定会去找你。”
　　眼眶霎时湿热，乔曼森转过身，看到的不是母亲的脸，而是一片宁静的光明。
　　睁开眼时，已经泪流满面，队友的脑袋凑在一起，关切地看着他。
　　“队长，你哭什么？”
　　乔曼森的视线从队友脸上一一划过，咧嘴一笑：“我想写一首歌。”
　　旋转滑梯乐队粉丝有一千多万，数量不是特别多，但这一千万里大多数都是死忠粉，会在出新歌第一时间冲上去抢购。
　　乐队在V播上分享的日常动态，粉丝也是津津乐道。
　　多数时间，乐队会分享一些排练、写歌的花絮，这一次他们发出九张旅游照。
　　中间的一张照片是满桌东倒西歪的酒瓶。
　　配文是乔曼森写的，详细地讲述了他在黑湖景区旅游的经过。
　　玻璃瓶吊坠中的盐、变异象龟的壳、梦见亡者等等。
　　评论区展开激烈讨论：
　　[扯淡，说的好像黑湖连通阴阳两地一样。]
　　[崇尚科学，反对迷信。]
　　[其实有点道理，梦和脑电波有关，可能黑湖磁场特殊，会激发大脑中特定的记忆，从而让人梦到亡者。]
　　[湖边石像摆得像不像一个法阵？说不定就是在影响磁场，扩大电波之类的。]
　　[盐本身是一种矿物质，可能是经过特殊处理，产生的微妙磁场会影响黑湖的固有磁场，所以佩戴白盐不会做噩梦？]
　　[有道理，已经在找论文了。]
　　萧焉默默给每一条强行解释原因的评论点赞，感谢他们为景区健康发展做出的无私贡献。
　　硬生生将灵异事件上升到科学的高度，其精神值得肯定。
　　*
　　吉他手张溯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女朋友，这次到灵山玩，答应给女朋友带礼物。
　　女友是个浪漫的人，寻常的礼物，诸如口红、花束、巧克力礼盒都看不上，要求张溯送礼要送出心意，送好玩的东西。
　　每次送礼之前，张溯都焦头烂额，世间哪有那么多新奇的玩意？
　　星网上把灵山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或许真能在这儿买到好东西？张溯怀着期待地来到纪念品商店。
　　纪念品商店在桃林和蝴蝶谷交界的地方，由单面玻璃制成，建筑倒映着彩蝶斑斓、落英缤纷，看起来如梦似幻。
　　一进大门，立刻失望。
　　货架上是盆栽、手串、小摆件、蝴蝶标本或是自酿的酒，没有任何新奇的玩意。
　　听说灵山的草莓果酒在蓝星美院掀起过风浪，姑且买一瓶当做礼物吧，但愿女友不会太失望。
　　张溯兴致缺缺地把果酒放进购物筐，忽然听到队友的惊呼。
　　“好神奇啊！”
　　神奇？什么神奇？张溯立刻凑过去。
　　鼓手把一片圆圆的小叶片递过来：“你尝尝。”
　　“铜钱草？”张溯接过，颇为意外。铜钱草是易养活的植物，叶片圆圆，有指甲大小，适合养在办公室，社畜看电脑看累了时，可以看看铜钱草，缓解一下视觉疲劳。
　　张溯可没听说过这东西能吃。
　　再看看价格，998/盆。
　　寻常铜钱草网购，8.8元包邮，这个价格，直接抢钱呢？！
　　“你看这个说明牌，”鼓手指着货架上一个原木色牌子，“变异种，美味铜钱草，可食用。”
　　污染日益严重，三年前萧氏的海底能源开采，更是泄漏的大批量辐射物，引发多种生物变异。
　　变异的方向不定，有的变异种对人类更有用，绝大部分的变异对人体有害。
　　想要找到对人体完全无害的变异种纯看运气，成本过高。
　　变异种的贸易一直没有发展起来。一盆变异铜钱草，卖599也不算贵。
　　张溯还有些迟疑：“做过安全检测么，不会对人体有害？”
　　“你不瞎吧？”鼓手示意他看左侧墙壁上，满满一墙的证书。
　　发现变异种后，系统承包检测服务，不到一周的时间，证书陆陆续续送到灵山。
　　每一样植物的安全检测等级都是5A，最高级，可长时间接触、随身佩戴、如果愿意的话，可食用。
　　墙上的所有证明都如假包换，张溯也放下心来，挑了一盆铜钱草。
　　用指尖轻轻掐下一片叶子，淡淡的薄荷香气从叶片断裂处散入空气。
　　将叶片送入口中，清香立刻盈满齿颊。香味不似薄荷刺激，但绵软悠长，令人神清气爽。
　　仿佛有一股寒冽的水流，顺着喉管流下，冷意迅速渗透进每一根毛细血管里，瞬间浑身打了个寒战，精神倍增。
　　玩了一整天，本来有些昏沉困倦，但咀嚼完小小一片草叶，顿时消除困意，感觉能再连轴high三天三夜！
　　简直比薄荷油还要提神醒脑！还有明目的功效。
　　女友是学生党，临近期中考试，课业繁重，铜钱草又能醒神，又能明目，简直是不二佳选。
　　他大手一挥，十分豪横：“先买三盆！”
　　礼物一打包好，张溯就用全球特快专递送给女友。
　　小型飞船嗖嗖嗖地飞过来，抓住张溯的礼物，又嗖嗖嗖地飞走。
　　当天下午，张溯的女友邱雨就收到了礼物。
　　舍友在身边起哄：“特快专递啊，一定是好东西，快拆开！”
　　邱雨脸颊微红，三两把扯开包装纸，看到里面的礼物。
　　有一刹那，舍友脸上的笑容僵住。
　　邱雨瞪着礼盒中的三盆“平平无奇”的铜钱草，尴尬的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这算什么礼物啊，张溯走之前明明再三保证，会给她带好玩的东西，结果就是三盆草？
　　总价不到三十元？
　　邱雨也不是嫌便宜，主要是这样的礼物，一看就没用心。
　　舍友轻声安慰她：“呀，好可爱的礼物，我酸了！”
　　其实她不觉得可爱，心里一点也不酸，甚至暗自祈祷，宁可单身，也不想找张溯这么抠门的男朋友。
　　邱雨勉强笑了一下，忍着心痛，把铜钱草摆到桌面上。
　　哪怕选个好看的花盆呢？就是最简单的素色陶土花盆，摆在粉嘟嘟的公主风桌面上，邱雨都嫌难看。
　　她委屈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将最后一盆花取出时，露出压在箱子最下面的一封信。
　　淡粉偏白的信封，系着玫瑰色的丝带，信件上铺了一层桃花瓣，飘散着清甜的果香。
　　那香味实在诱人，闻到味儿，舍友又都凑过来。
　　“情书！”
　　“一看就是用心了！”
　　“快自己藏在被窝里看吧，我们不八卦了。”
　　有一个心细的舍友说：“情书下好像还压着什么，好像是一个小卡片。”
　　邱雨仔细一看，果然有个卡片，她拨开花瓣，先将情书下的卡片取出。
　　【变异·美味铜钱草】
　　【可食用，有醒脑、明目的功效。】
　　【建议零售价：xxx】
　　竟然是变异种！
　　变异种价格贵是人尽皆知的，而且一般都是限时限量供应，很难买到。
　　张溯在价格处贴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兔子贴纸，故意不让邱雨知道价格。但邱雨能猜出来，肯定不便宜。
　　舍友重新欢呼：“我就说嘛，张溯人那么好，怎么可能用三盆小破草糊弄你呢？又是变异种，又是情书的，非常用心了！”
　　邱雨也开心起来，她掐下叶片，用清水洗过，分给舍友。
　　翠绿的叶片一入口，薄荷的清香弥散，顿时驱逐困倦。
　　邱雨的专业是数学，学业压力很大，临近期中考试，舍友们都在拼命学习，被难题愁得一把一把地掉头发。
　　头脑里也是混成浆糊，思考的速度像乌龟在爬。
　　但一片指甲大小的叶片入口，仿佛洪水冲开淤积的河道，思路瞬间通畅，连困意一并驱散，薄荷的冲击感从天灵感穿到脚底板，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尽是惊愕，异口同声道：“太神奇了吧？！”
　　一个女生提议：“期中考试周四结束，周五我们都没课，连上双休日，不如就去灵山玩一玩吧？”
　　剩余三人都表示同意，她们的学校在大陆北端，买飞船票也不贵。
　　定好游玩计划，四人更有学习动力，一边嚼铜钱草叶片，一边奋笔疾书地刷题，奋斗到半夜十二点。
　　铜钱草都被薅秃了一小盆，幸亏这种植物再生快，不然邱雨要心疼死。
　　作者有话说：
　　重黎：这章没有我？
　　萧焉：笑死，也没有我。
　　ps：楼船是中国古代的战船，黑湖的楼船功能与画舫相似，只供游玩。
　　之所以不写画舫，是因为这个名字太古代，不符合黑湖克苏鲁风格0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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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38章
　　邱雨没想到,她们一到灵山，先看到一出闹剧。
　　三个衣衫褴褛、满面污泥的人跪在天墟庄园正门口，举着一个硕大的牌子。
　　牌子上用血迹写着八个大字：黑心老板,压榨员工。
　　游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议论纷纷。
　　萧焉一大早上醒来,听到这个消息，飞速赶到现场。
　　举牌子的，是他扣压下来的三个混混。他们想毁了菜地未遂，被獒犬和三青抓住。
　　见萧焉出来，中间的一人痛哭着大喊：“就是他！你们看到的美景，都是他底层人用血肉堆起来的！”
　　几个混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浪汉模样，看着就是备受剥削、穷困潦倒的人。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听了他们的话,有几个眼睛都气红了,怒气冲冲地瞪着萧焉。
　　事出反常必有妖,灵山景区崛起之迅速，令人瞠目，人们多少心存怀疑。
　　竟然是压榨底层人挣黑心钱？实在可恶。
　　很多时候,就是谁喊的大声,谁的声音就能被听到，谁就占理。
　　混混见萧焉被一群人怒视，更加得意：“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全年无休，没有劳动保障,你就是吸人血的毒虫！”
　　萧焉萧焉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些想笑。他一眼就能看出,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至于是谁搞事，萧焉用头发丝都能想到，肯定是长馨山庄那群人。
　　陆韶不宣传长馨山庄，转而宣传灵山，让赵安怀恨在心，赵安私下里找到他们，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演这一处闹剧。
　　那可是一大笔钱，混混们必不能放弃。
　　喊声更响了：“压榨我们还要捂嘴么？奸商！把员工当奴隶，吃人血馒头！”
　　围观者有人举起手环，开始录像，窃窃私语四起：
　　“怎么回事？”
　　“老板压榨员工吧？”
　　“我来的早，听他们哭诉，原来是其中一个员工的母亲来探望，老板不仅不接待，还以影响生意为借口，把八十多岁的老人连抽带打地赶出去了。”
　　混混无中生有，怒骂一气：“萧焉还瞧不起游客，表面上对你们笑脸相迎，背地里骂你们是臭老鼠，脏了他的土地和客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甚至有几个脾气暴的人，直接指着萧焉吼：“你怎么说话呢？！”
　　这一盆水可是够脏的，景区是服务行业，卖的就是一个服务。如果沾上了瞧不起客人的名声，萧焉的生意不用做了。
　　萧焉嗤笑一声，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是凭你声音大，谎言就能变成事实。把你们的手环给我。”
　　三个混混都是黑|道生意的老手，干这种损人的活，早就把和买家的联系删得干干净净。
　　尽管如此，萧焉要查手环还是让他们心慌，但现在的情况，不交出手环就是做贼心虚。混混一咬牙，交出手环，嘴里还在喊：“你抵赖不了！”
　　人群中嘘声渐起：
　　“老板长得白白净净，干事却这么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点蠢，就算他们是被买通的，肯定不会在手环里留下证据啊。”
　　“都别吵，我看老板挺有信心的样子，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萧焉接过手环，在手指尖上转了转：“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我能找到顶尖的星网编程师，恢复你们全部的联络数据。现在道歉，我可以让你们完整地滚出去。”
　　三个混混眼中都闪过慌乱的神色。
　　谣传萧焉是隐形富豪，他的手腕似乎很强，如果真能恢复联络数据，他们就惨了。
　　“不说话？好，齐剑同。”萧焉把手环抛过去。
　　齐剑同的专业是星网编程，为了挣钱，还干过黑客的生意。恢复数据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三下五除二，一连串页面在众人眼前弹出。
　　聊天记录、转账信息、赵安的指导，告诉他们该如何泼脏水……
　　每一项都是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混混立刻大喊：“假的，他让这个人做出来的假页面——”
　　一人开口打断他：“闭嘴吧！我是星网编程师，我作证，这位小哥就是在恢复数据。”
　　说着，他还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不是托，真正的码农。”
　　令外一个小姑娘弱弱地举起手：“我是蓝星科技大学，星网编程专业的学生，我也可以作证。”
　　“萧焉在颠倒黑白！他——”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混混们惊恐至极地瞪大眼睛，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们感受到一道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如断头台上的斧钺，让人后颈发凉，而他们的脑袋已经被木条固定，梯形刀刃随时会落下。
　　混混们几乎是一厘米、一厘米地挪动目光，回视那道冰冷的目光。
　　重黎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白呈血红色，中间露出一点黑色的瞳孔。
　　衣袖下，他的指甲抽长，像鸟类一样尖锐而弯曲。
　　他闭了闭眼，压抑住体内的天魔之火。
　　是魔族本性中的暴虐。
　　混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如果他们胆子小一点的话，现在怕是要吓得尿裤子。
　　舆论势头骤转，之前投射在萧焉身上冷冰冰的视线，这下全都落在混混身上。
　　萧焉的眼珠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他等人群安静一些，才开口说：“上一次，赵安派你们来捣毁我的菜地，这是你们第二次害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转告赵安，我不是善良的人，再有第三次，我会让他悔得肝肠寸断。”
　　冷冽如寒泉的声音灌进耳中，让人不寒而栗。
　　说完，萧焉打了个哈欠，一秒变回之前迷迷糊糊的样子，仿佛之前眼中闪动嗜血敌意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让各位游客受惊了，今晚每个房间都会送一道甜品和一样灵山纪念品。再次说一声抱歉，祝各位游客玩得开心。”
　　离去前，萧焉朝三个混混淡淡一瞥。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萧焉可不想就这样结束。一样纪念品均价900+，赵安可是让他亏损三万多元。
　　这个仇他不会忘。
　　*
　　邱雨四人没把一开始看到的闹剧放在心上，她们先去蝴蝶谷和情缘桃林玩了一圈，第二天上午到精灵密林拍照。
　　最后一天上午，才鼓起勇气去黑湖景区。
　　三个人兴高采烈，只有童童心里沉甸甸的，脸上的笑容也沉甸甸的。
　　她有一门选修课记错考试时间，等她午睡起床，考试早已结束，肯定要挂科。
　　带着这样的心情，去参加下午的专业课考试，发挥得格外差。
　　本来今年题就难，童童心情还不好，越写越心烦，三道大题没写出来，成绩肯定不好看。
　　考试结束后，童童都没心思出来玩了，但已经答应了舍友，只能强打起精神。这两天玩得一点都不开心。
　　到了黑湖景区，童童也没什么感触，只想早点回房间，蒙着被子大哭一场。
　　黑湖旁，铺着一块块旧地毯，地毯上绣着繁复诡谲的法阵。
　　各色商品摆在地毯上，出售鱼干、莲蓬、海藻球、生态瓶之类的小玩意。童童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SSR人鱼蓝纱暂时代管黑湖景区，他化成人形时高大帅气，面上没有笑容，有些冷冰冰的，正在摆弄身前的几个莲蓬。
　　他见童童凑过来，立刻开口推销：“买莲蓬么，今早刚摘的，很新鲜。”
　　说着，麻利地剥出三个莲子，送到童童手上。
　　他太会做生意，本来童童没打算买的，但已经送到手上，不好意思拒绝，只得拿一颗放到口中。
　　莲子已去除莲心，嚼起来并不苦涩，味道微甘，咽下去时，津液都是甜的。
　　蓝纱继续推销：“莲子可以清热去火，买一个吧。”
　　长得帅就是有优势，被蓝纱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注视，童童很难开口拒绝。
　　只是一个莲蓬，就买了吧。
　　童童点开手环的付款界面：“多少钱？”
　　“350通用币一个。”
　　“多少？！”
　　蓝纱重复一遍：“350通用币一个。”
　　贵得离谱！
　　但童童已经调出付款界面，指尖距离付款按钮不足三厘米。
　　蓝纱已经把莲蓬用荷叶包好，双手递到她面前。
　　童童一咬牙，点下“付款”按钮。
　　痛失350巨款后，童童更后悔出来玩了，她捧着荷叶，垂头丧气。
　　中午，她们来到楼船一层吃午饭。
　　“这个莲蓬是在黑湖景区买的吧？”萧焉笑盈盈地问。
　　童童点了点头。
　　萧焉：“我早古书上学了一个莲子羹的做法，我帮你加工如何？不好吃的话，我退给你买莲蓬的钱。”
　　童童现在看到莲蓬就闹心，忙不迭地给出去。
　　她们在靠窗边的桌子旁坐下，没多久，四碗莲叶羹端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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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色清澈到近乎透明，莲子洁白，卧在荷叶下，用勺子搅一搅，汤清而不稀，反而有些粘稠，偏胶质感。
　　白瓷勺的搅拌下，一阵清香缕缕散出，只是闻着，都觉得心旷神怡。
　　童童先喝了一勺。
　　微热的汤滑入喉口，感受到的却不是热，而是清爽，仿佛一阵晨风拂过，吹干每一个汗湿黏腻的毛孔。
　　童童微微睁大了眼睛，又吃了一块莲叶和莲子。
　　莲叶微苦，瞬间唤醒味蕾，莲子的清甜恰到好处地给予慰藉，苦和甜两种相互矛盾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竟能如此和谐。
　　考试失利，童童上了一股急火，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
　　此刻吃到莲子羹，好像难民闻到白米粥的香味，童童三两下把莲子羹划拉到胃里，感觉被坑了350元，好像也没那么不可以接受。
　　她们喝到了四碗羹呢！
　　除了莲子羹，还有鳗鱼饭、发菜汤、辣炒蚬子等河鲜，每一样的滋味都是鲜美异常。
　　莲子羹莫名开胃，让四人吃主食时，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风卷残云地吃完，拍着肚皮打饱嗝。
　　莲子羹像是有让人放下执念功效，喝完后童童觉得之前执着于绩点而失去学习兴趣的自己，真的好累、好不值得。
　　考试失利的小烦恼，早已被抛到爪哇国去了。
　　收款时，萧焉笑着问：“我的手艺怎么样？”
　　四人不吝赞美之词。
　　萧焉：“黑湖还有蹦极项目，有兴趣的话去体验一下吧。”
　　女生们讨论一阵，只有童童敢跳，剩下三人陪同。她们叽叽喳喳地走出楼船，向蹦极的悬崖去。
　　萧焉在柜台后记账，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作者有话说：
　　重黎今天是愤怒的小凤凰。
　　莲子羹取自《红楼梦》，看红楼诗词记不住几句，吃的倒是记住不少hhhhhh
第39章第39章
　　两天前。
　　“赵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萧识胳膊支在办公桌上，双手托着脸颊。
　　大厦内部,每一扇窗户都是关着的。赵林还是双股战战，声音发抖：“萧董,您想先说哪个，我就先听哪个。”
　　他可不认为，萧识会给他带来好消息。
　　萧识一笑，露出两颗尖尖虎牙：“那就先说好消息吧！我喜欢好消息。”
　　“您说，您说。”
　　“我的哥哥没有死，我找到他了，他很健康，很完整哦。”
　　赵林浑身一软，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识,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萧识眉眼弯弯,“大叔别高兴的太早,还有坏消息呢。”
　　“……”
　　“哥哥这三年一定吃了不少苦，他变了好多，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了呢。我很恼火。”
　　赵林浑身冷汗一下子冒出来,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萧识趴在桌子上哀嚎：“好烦啊,哥哥他不肯回家，非要留在穷山僻壤里办景区，他根本没有经商头脑啊,我想让哥哥知难而退。”
　　赵林忙不迭道：“萧董，这样的事我干过很多次,交给我,请您放心。”
　　“才不是呢。”萧识说
　　“什么？”
　　“你才没有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你只能做一次。”
　　赵林尴尬地笑两声：“萧董放心，砸场子这种事，我肯定安排得明明白白。”
　　萧识趴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声音闷闷的。
　　“这次的砸场子，和之前略有不同哦。”
　　“一切都按您吩咐做。”
　　“真的？”萧识轻声反问。
　　赵林察觉到一丝不详。
　　萧识继续说：“我是要让你去……”
　　听完后半段话，赵林怪叫一声，跌坐在地，泣不成声。
　　*
　　四个女生的惨叫尖锐刺耳，恨不得要撕破喉咙。
　　萧焉正在记账，略感诧异，也没多想，只当她们被黑湖景区吓到了。
　　“死——死人了！”
　　手指悬停，萧焉一惊，快步走出楼船。
　　蹦极台下，一个人摔得血肉模糊，断掉的半截保险绳在半空晃晃悠悠。
　　萧焉浑身发凉，这不可能。
　　制作保险绳的材料都是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是韧性极佳的千里丝，拴一头大象都不会断。
　　萧焉第一反应时安抚游客的情绪。
　　旅游淡季，黑湖景区又小众，只有邱雨四个人来参观，萧焉借助玄武的能力，把人都送到楼船里，让她们沉睡，然后以维护为借口，暂时封闭景区。
　　负责管理蹦极项目的雇员手足无措：“掌门，我的工作不可能出问题，我不知道他……他……”
　　可事实是，人已经摔死了，摔得皮开肉绽，无可辩驳。
　　萧焉一挥手，示意他不要解释：“这名游客的身份信息给我。”
　　蹦极前会签署协议，防止心脏病等意外情况突发。
　　协议上有死者的身份ID，还有他的名字：赵林。
　　距离上一次混混闹事，隔了不到两天，又出现重大事故。
　　萧焉并不认为这是意外。他的头脑像被冻住，一丝一毫的思维都凝固在冰霜里，格外清晰。
　　赵安和死者同姓，难道是巧合么？如果是陷害，搭进去一条人命，太过火了吧？
　　他让齐剑同去查赵林的详细资料，自己坐在黑湖岸边，缕清思路。
　　萧焉不认为，赵安有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本事。有这番权利，还和萧焉结仇的人……
　　只能想到一个，他的弟弟萧识。
　　很快，一沓全息资料发送到萧焉手环上，他从头到尾浏览一遍。
　　果不其然，赵林曾经是萧焉父母的私人保镖，年纪渐长后退休，三年前被萧识提拔。
　　同时，赵林也是赵安的亲叔叔。
　　萧焉放下资料，冷笑一声。这是萧识的惯用伎俩，用死亡恐吓，来展示他炙手可热的权利。
　　小到一盆花草，大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萧识全不在乎。他关心的，只有萧氏“不凡的血脉”和他们五百年长盛不衰的企业。
　　过去，萧焉会受弟弟威胁，为了宠物鸟或者一盆花向萧识服软。
　　可他的软弱，换来的只是萧识的步步紧逼。那个一脸天真的疯小孩，用残忍的手段让别人惧怕他。
　　寻常的威胁，是让对方驯顺。而萧识的威胁，还是在享受欺压别人的过程。
　　如果萧焉有一点退缩、恐惧、惊慌，就会让萧识获得情绪上的满足。
　　唯一的对策，是反击。而且要反击得凶狠、冷酷、毫不留情。
　　一条变异锦鲤游到岸边。它丑得像深海鱼，活脱脱一个怪物，硕大的眼睛呈死白色。
　　萧焉从它眼中的倒影，看到自己扭曲的脸。
　　黑湖景点暂时关闭，萧焉把阴河抱到天墟庄园大厅，让他伪装成乌龟，随意走动。
　　乌龟有镇宅的功能，随意走动的乌龟可以活风水，游客不觉得奇怪，还觉得挺好玩。
　　阴河不知道赵林之死，在人堆里混得很开心，满意值突破五百点。萧焉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他接到了赵安的通讯。
　　“我叔叔去你的景区游玩，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我消息，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萧焉慢悠悠地说：“是不是意外，你不应该很清楚么？”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继续传来：“真想不到，你还能傍上萧识这座靠山。”
　　赵安慌了：“你在胡说什么？”
　　萧焉淡淡道：“那些混混没告诉你，再招惹我的话，我会让你后悔得肝肠寸断么？”
　　赵安色厉内荏地打断他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叔叔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们法庭上见！”
　　他挂断电话，呼吸急促。
　　自出生起，赵安和赵林一共没见过几面，虽然有个亲戚的名头，却与陌路人别无二致。
　　意外接到萧识的通讯，赵安诚惶诚恐。
　　萧识想借赵林的死，一棒子把灵山景区打得再也翻不了身。赵安要做的，就是在赵林死后，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把事情闹大。
　　事成后，长馨山庄可以并入萧氏集团企业的一个小分支。
　　即使是小分支，身价也能翻十倍，而且和萧焉搭上关系，他后续的生意，基本是平步青云，成为富翁指日可待。
　　代价是一条人命，那又如何？死得又不是他赵安。
　　赵安一口应承下来，和赵林交接时，还催他选个良辰吉日去送死，最好死得轰轰烈烈，死的万无一失。
　　看着赵林在自己面前埋头痛哭，赵安一丝同情也无。他家境殷实，自幼被父母娇宠着长大，以自我为中心，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最重要的，其余人都可以舍弃。
　　叔叔的命哪有我的财路重要？赵安如是想。
　　死一个不熟悉的叔叔，换他后半辈子的大富大贵，赵安觉得这笔买卖简直是稳赚不赔。
　　看了眼时间，按照规定，赵林应该已经在蹦极时摔死了。
　　他很镇定，没有一点凶手该有的慌乱。
　　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谁？那可是萧识啊，蓝星只手遮天的人物。有他撑腰，不会出任何意外。
　　赵安打开房地产软件，满面笑容地挑选私人岛屿和海景房，连暴富后包养哪个明星都想好了。
　　蓝星法律规定，人口失踪四十八小时后可以立案。
　　立案后，消息肯定捂不住。留给萧焉的时间，还有三十六小时。
　　纵使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也很难在一天半内买通关系。赵安稳当地躺在大床上，心里美滋滋。
　　自萧焉一行人来摆摊，他就看他们不顺眼，如今终于能出一口恶气。
　　灵山景区搭上一条人命，看他们还怎么办下去！
　　赵安长吁一口气，盖好凉被，闭眼睡觉。
　　三伏过后，秋老虎很厉害，回热迅猛。今晚的温度却有点凉，赵安没开空调，盖着凉被，还是感到冷气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
　　夜半降温吧。赵安没多想，他踹开凉被，盖好薄棉被。
　　还是冷，手脚冰凉，怎么也暖和不过来。
　　离谱的鬼天气。赵安心里骂骂咧咧，找出一床厚实的羽绒被，直接盖在身上。
　　冷，刺骨的冷。
　　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夜里降温再怎么迅速，盖两层被子也应该暖和了。
　　窗户上结出厚厚一层冰霜，气温低得反常，冬天也不至于如此寒冷。赵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惊恐地瞪视四周。
　　一股凉风从他耳后吹过，瞬间冻住他全身的血液。
　　“侄子，我死得合你心意么？”
　　赵安大声尖叫，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跌落，双手乱舞：“谁在说话？！”
　　“侄子，是我啊，你叔叔，赵林。”
　　“闭嘴，闭嘴，闭嘴！”赵安连哭带嚎，涕泗横流。赵林的鬼魂真来寻仇了么？不可能，这世界上没有鬼！
　　赵安扑倒房门上，用力转动把手。
　　门被锁上了，无法打开。
　　寒气如影随形：“侄子，我死了，你就飞黄腾达了，每年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
　　“不，不……这是噩梦，噩梦。”赵安像濒死的兽一样哀嚎，用力捶打自己的头，仿佛这样就能从“梦”中醒来。
　　赵林在他面前站定，语气幽幽：“你看看我，我死得好惨，要记得照顾我的家人。”
　　黑雾聚集又消散，赵林血淋淋地站在他面前。
　　“啊啊啊——”
　　*
　　天墟庄园，小木屋。
　　萧焉透过阴阳镜，看到赵安的惨状，笑得满床打滚，两腿乱蹬。
　　脚腕被一只灼热的手攥住，重黎长眉微蹙：“安分些。”
　　萧焉把镜子举到重黎面前：“看他的样子，像一滩烂泥，站都站不起来。感谢陆之道，让赵林还魂，带给我们一出好戏！”
　　重黎眉头一挑：“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还与地府判官有勾连。”
　　萧焉拍拍他的头：“蠢鸟，陆之道是你之前的主人啊，你忘了么？他死后成了新任判官。”
　　重黎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中好像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
　　他脸色缓和不少，甚至带了点笑意。
　　作者有话说：
　　重黎：潜在情敌-1,开心。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入V，
　　39章（本章）、40章(明天更）和41章（入V万字）连续三天评论都会掉落红包哦~小可爱们多多支持。
第40章第40章
　　赵安被送到精神病院。
　　全山庄的人都知道赵安“疯了”,他凌晨三点在走廊大喊大叫，说有一个血人跟在他身后。
　　而赵安背后什么都没有。
　　被拉到飞船上时，赵安还在一刻不停地尖叫,进入病房，跟在他身后的鬼魂才消失。
　　之后,只要赵安踏出病房门口半步，就能看到赵林站在他面前，浑身血迹、皮开肉绽，脖子和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赵安被迫留在精神病房，他没疯，但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个疯子。
　　他的霉运没有终结。
　　因为“疯”得太厉害，被送进重症病房，临床的躁狂症病人发病,把他打得半死,牙齿打断好几颗,左耳听力受严重影响。
　　接着，长馨山庄被匿名举报，有游客在那里吃坏了肚子。食品监管部门展开调查,发现进购的蔬菜品质较低,肉类也不新鲜，勒令停业整改。
　　警察紧跟着找上门，掌握他和混混们的聊天记录、通话录音和转账记录,认为事件属于恶性竞争，情节严重。
　　而找人陷害萧焉一事,赵安的妻子王秀也有参与,她被警察铐走审问。警方表明,灵山景区的老板不依不饶，要以诽谤罪将赵安和他的妻子告上法庭。
　　所有的噩耗赶在一天降临，赵安彻底蒙了。
　　他躺在病床上，手脚都被束缚带捆着，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好的企业，会在一夜之间溃然崩塌呢？
　　因为赵林的死么？不，那不是他的主意，那是萧识指使的，他只是奉命办事，说了几句狠话而已。
　　萧识。一切的根源都在他，他也能力挽狂澜，只要萧识勾一勾手指，长馨山庄就能完整地保留下来。
　　赵安疯狂挣扎：“给我手环，我要找萧识！你们不能阻拦我，不然萧识会杀了你们的！”
　　护士嗤笑：“找萧识？你怎么不说找总统呢？安静点，不然给你打镇静剂。”
　　“放我出去，我没疯，让我去找萧识，你这个傻x！”他嘴里骂骂咧咧，挣扎之剧烈，几乎要把自己的骨头折断。
　　可是没人会听疯子的话，他嚎叫、大哭、祈求，全无用处。
　　折腾到傍晚，体力耗尽，被迫安静下来。这时有一个人来探病。
　　赵安平时不联络亲戚，妻子也被关进警局，孩子只有六岁大。
　　至于他那些狐朋狗友，大难临头作鸟兽散，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探病呢？
　　病房门被推开，赵安顿时暴怒，像濒死的野兽般嘶吼，恨不得扑上去，将那人生吞活剥。
　　是萧焉。他穿一件白色长款风衣，怀里捧着花，还带了点水果，微笑地注视赵安。
　　有一瞬间，赵安被荒诞至极的一个念头击中：我的倒霉不是因为萧识，而是因为眼前的人，他会法术，他是巫师，他在我身上下了诅咒。
　　如果萧焉知道赵安心中的想法，他大概会拍拍他的脑袋瓜，夸一句“真聪明”。
　　萧焉的确下了诅咒，准确说，是【阴魂反噬】，借死者的怨气反噬生者，让他们霉运缠身，不幸连连。
　　技能是通过神庙请神获得的。之前帮助林修远获得竞赛第一名，林修远作品被送到艺术展，他名声大噪，前途开阔，源源不断地产生赞美值，已经达到上限888万，可以请一次神。
　　因为林修远产生的是【赞美值·执念】，只可以请邪神，给对手加DEBUFF。
　　请神是随机的，萧焉也不是很想干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天意如此，没办法。
　　而且萧焉更希望赵林的阴魂去反噬萧识，可惜赵林似乎恨赵安多一点。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赵安作为赵林的亲属，逼他去死，赵林心中怎能不恨？对萧识，赵林应当是畏惧大于仇恨。
　　“精神病院消息闭塞，我怕你挂念家中状况，特意来告知你事情进展。”萧焉把花篮放在赵安床头，调整了一下几枝花的位置，让它看起来更好看一点。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萧焉，恨不能从他脸上剜下一块肉。
　　萧焉视若无睹：“诽谤罪罪名成立，你的妻子可能要坐牢。”
　　“长馨山庄停业整改，你手下二百多个员工的工资还没着落，群情怨愤，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来。”
　　“你偷税漏税的事也被查出来了，情节严重，按照法律，应该判处3-7年有期徒刑，你还是在精神病院里呆着好一点，总比坐牢强。”
　　萧焉的下一句话摧毁了赵安心中仅存的希望：“不用指望萧识，你办事不力，他没有救你的打算，不然你早就离开病院了。”
　　赵安心凉了个彻底。没错，如果萧识想出手的话，他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而且之前所有倒霉事都不会发生。
　　希望全部破碎，赵安困兽一般怒吼：“你干有损阴德的事，等你死了，阎王爷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断你的骨！”
　　萧焉不以为意：“我还年轻，离死远着呢，倒是你的叔叔赵林死得可惜。你说，你的行为算不算蓄意谋杀？”
　　赵安如被人兜头浇一盆冷水，浑身冻住。
　　“很惊讶么？我也很惊讶的，你竟然狠下心，催自己的亲叔叔送命。”
　　萧焉微笑着，徐徐讲述赵安和赵林交接的每一个细节。
　　他们何时何地会面、说过什么话，甚至连赵林的状态、语言都描述的一清二楚。
　　仿佛会面时，萧焉隐形地坐在他们身边，全程旁观。
　　内容是赵林的鬼魂转述给萧焉的。赵安不知道这一层关系，他只觉得后背发凉，眼前的人神秘又可怕。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细节？会面高度保密，地点在他私人别墅中的密室。这不可能……
　　赵安的大脑好像被一柄重锤敲击，嗡嗡直响。
　　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痛苦地低嚎一阵，然后疯癫地哈哈大笑。
　　他笑得眼泪滚滚而下：“我明白了！你是个魔头，想要我的命。”
　　萧焉保持微笑，没说话。
　　“我不想死，除了命，我的全部你都可以拿去，求你了，我不想死。”赵安涕泗横流，颠三倒四地说：
　　“要钱么？都给你，我的妻子，我的女儿，你想要的都拿去，求你了，我不想死。”
　　如果赵安的四肢不是被捆着，他肯定要抱住萧焉的腿哀求。
　　“我不会再陷害你了，长馨山庄给你，连地皮一起全都给你，放我一条生路，别再让赵林的鬼魂缠着我，求求你！”
　　萧焉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扬，他后退一步，转过身，无声地离开病房。
　　三、四天后，赵安的“病情”稳定下来，他没有再看到鬼魂，经全面检查，从精神病院中放出。
　　他第一时间处理烂摊子，然后拉着妻子和女儿找上萧焉的门。
　　“长馨山庄的转让文件，你签个字，全都是你的。”赵安恨不得按着萧焉的手让他签字。
　　王秀不知道丈夫发什么疯，她喊道：“你的疯病还没好么？山庄有我的一半，我不会给出去！”
　　啪一声清响。
　　王秀被一掌打翻在地，头偏过去，脸肿得像个馒头，嘴角淌下一丝血。
　　赵安没心情安慰妻子，他一心想萧焉是魔头，如果再惹恼他，肯定会没命，只一个劲地劝萧焉赶紧签字：
　　“她们是我的妻子和女儿，你看上了你就带走，求求你放我一命，你看我女儿，她长得很好……”
　　萧焉垂眼看着合同，不理会赵安的疯言疯语。
　　“不要拿走全部山庄，我们还有孩子，她上学需要钱，孩子什么都没做错，她不该受穷！”王秀哭喊着、
　　她将女儿扯过来，声严厉色道：“快点，说哥哥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错，求哥哥可怜可怜你。”
　　女孩刚满六岁，胆子很小，被吓得哭哭啼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哭什么，快说话！”王秀的巴掌落在女儿后背上，将她的小身板打得一颤。
　　小姑娘哇地一声大哭，断断续续地说：“哥，哥哥，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错，求哥哥可怜可怜我。”
　　屋内，哭声交融在一起，或低沉、或悲痛、或稚嫩，三张嘴巴里不停吐出祈求的话。场面之悲惨，怕是杀人犯都会动恻隐之心。
　　萧焉却不为所动。
　　他靠在高背椅里，翘着一条腿，翻看合同，轻声问：“我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让你们得逞，我会背上一条人命，后半辈子都将囹圄和贫穷间辗转。我做错了什么，要遭这样的罪？”
　　一家人哑口无言。
　　萧焉温和地问：“赵林也有孩子，那个小孩做错了什么，要在小小年纪失去父亲？”
　　没有回答。
　　萧焉抬起眼，扫过地上的三人，寡淡的表情中看不出情绪：“你们想私了，可以，我只要长馨山庄和地皮，否则免谈。”
　　王秀尖声道：“这些总价达一个亿，你——”
　　话没说完，被赵安猛踢了一脚：“蠢货，钱和命那个重要？！”
　　王秀在地上缩成一团，低声啜泣。她心里清楚，事情如果闹大，他们都难逃牢狱之灾，而他们六岁的女儿，将度过无父无母的童年。
　　究竟是为什么，走到这山穷水尽的一步呢？
　　一句古话出现在脑海中：多行不义必自毙。前半辈子做的缺德事一起反噬了么？报应啊，报应。
　　*
　　长馨山庄更名为北溟山庄，暂时关闭，所有员工遣散。
　　站在长馨山庄前，萧焉思绪万千。
　　两个月前，他就在脚下这块地卖白菜，那时他哪里想得到，两个月后他成了这儿的老板。
　　一个身穿红色西服裙，踩着高跟鞋的女性步履艰难地走出来，她怀中捧着一个大纸壳箱，里面装满零碎杂物。
　　萧焉认出，那是曾经驱赶他的接待员。
　　接待员显然也认出萧焉，二者的目光隔空交汇，表情都有些许说不出的复杂。
　　她走上前，语气真诚：“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也是打工，不把你赶走，我就要扣工资。”
　　接待员脸上带着笑容，不是标准的职业假笑，而是自然的、略带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
　　萧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人去楼空，山庄内一片寂寂。但萧焉确信，这里很快会再次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生生不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和明天都有红包包哦~
　　带一下预收，末世升级流爽文。只想佛系躺平却被迫拯救世界受x切黑系统攻
　　文名：《继承国家的金手指后我封神了》
　　【文案】
　　灵气复苏，异能者接连觉醒
　　不只有人类在进化，动物、植物、矿石、建筑……都在进化。而且更快、更可怕。
　　平平无奇大学生孟非成为第一批异能者，被送入进化研究所，继承国家的金手指。
　　因为体质弱，孟非的第一个金手指是E级【催化】
　　队友：呵，没有攻击力的辣鸡异能
　　然后孟非随手种出百亩良田，顺便研制出感染病特效药
　　队友：？？？
　　*
　　新锐异能者受到高度重视，获得B级异能【异形】
　　到海沟国执行任务，变成人鱼，来去自如
　　到瘴气森林中寻找宝石，变成精灵，百毒不侵
　　异兽潮涌起，基地危在旦夕。
　　孟非：刷怪？我更喜欢守株待兔
　　变成迷宫，变成凶宅，变成将沉的邮轮，将全部怪兽一网打尽！
　　我就是坟墓本身，埋葬一切、毁灭一切
　　＊
　　第三个异能A级【超感】，第四个异能S级【狂暴】，第五个异能S+级【涅槃】
　　……
　　第N个异能，SSS+级【半感染】！
　　夭寿啦，那个异能者融合各种变异物成为末世战神啦！
　　＊
　　支配者、凝视者、溺水者、诅咒、混沌、痴愚……
　　孟非的身体中融合无数完美进化体，他是毁灭者、是救世主、是战争机器——是主神。
第41章第41章
　　山庄的转让工作,在赵安的大力敦促下，很快走完程序。
　　但只有仙界同意将长馨山庄并入灵山，他才能通过经营北溟山庄获得烟火值。
　　仙界的办事流程不比人界快多少,甚至更为繁琐，需要层层审批。
　　阴河见萧焉愁得眉头紧皱,安慰道：“灵山扩建，仙尊一定欣喜，不会不批准的。”
　　萧焉问：“好多天过去，仙界一点消息也没有。”
　　阴河：“可能是仙尊闭关了。”
　　“……”
　　“数十年后，仙尊出关，文书也就审批下来了。”
　　萧焉：谢谢，没有被安慰到。
　　北溟山庄暂时不能营业，但山庄内的一些好东西可以利用。
　　萧焉把两个大理石浅缸搬到天墟庄园，摆在大厅正门左右两侧。
　　大理石缸形似浅碟香槟杯,缸中水深不超过一指,直径有一百五十厘米,用来养金钱龟。入住的客人图个吉利，会往龟壳上扔硬币。
　　萧焉养乌龟，是想给玄武找同族,让满意值提升一些。
　　但玄武是神兽,金钱龟就是普通的小乌龟，萧焉没抱太大希望，把水缸搬过来后,没有格外关注。
　　直到某一天，他在前台记账,听到游客惊呼：“看,这只小乌龟好霸道。”
　　萧焉没理会,低头按着全息计算器。
　　“它在抢硬币诶！”
　　“再扔两个看看。”
　　“真的在抢钱，好凶哦。”
　　左侧水潭围了一圈人，叫好声越来越大，萧焉忍不住好奇，凑上去看了看。
　　每个大理石缸内，养六只金钱龟，取“六六大顺”的谐音，而左侧的缸中，有七只金钱龟。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只。
　　萧焉暗自诧异，数了两遍，是七只没错。
　　游客扔下两枚硬币，角落处一只小金钱龟见到，迈开四条断腿，飞速奔过来，叼住硬币一边往回拽。
　　那只乌龟壳上，有一道歪歪扭扭的黑色花纹，看起来就像一条蛇缠在上面。
　　萧焉嘴角一抽，不会是……
　　像是感念到萧焉心中所想，壳上有花纹的小乌龟一抬头，颇有深意地瞅了瞅萧焉。
　　这只抢钱的乌龟，竟然是玄武所化！玄武敛财，但萧焉没想到，他连硬币都要抢。
　　水缸中，另一只普通金钱龟也看上这枚硬币，它小心翼翼凑过来，咬住硬币另一边。
　　玄武立刻警觉，拔河般拉扯着这枚硬币。金钱龟的力气终不能和玄武抗衡，阴河四条断腿一扒拉，成功把硬币从对方口中拽出。
　　然后他迈着器宇轩昂的步伐，爬回一处角落，那里已经藏了好多枚硬币。
　　他把新战利品收好，守在金币堆前，环目四顾，颇有几分收刀入鞘，问天下英雄谁敌手的气概。
　　萧焉无力扶额，您是神兽啊，跟金钱龟抢硬币，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游客不知道其中缘由，他们只觉得抢硬币的小金钱龟很可爱，举着手环录视频。
　　有些人是真的在录乌龟，但有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拍乌龟的名头，实际上在悄悄偷拍萧焉
　　反正都已经被萧识发现了，萧焉也不想再躲，察觉到有镜头对准自己，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抬起头，朝偷拍的人一笑。
　　萧焉背光而立，面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他的肤质更加细腻柔和，他站在人群中，抬起脸时，攒动的人头都成了他的簇拥，漫不经心的一笑，让人怦然心跳。
　　偷拍者的脸唰地红了。
　　当天，灵山景区超话中，有很多人上传小乌龟抢硬币的视频，热度客观。
　　其中有一条直接冲上热搜前位。
　　视频中，萧焉对着镜头从容一笑，他清雅出尘的容貌，让大热的古风bgm也没那么俗不可耐。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播放量超过三千万，点赞评论过十万。
　　网友原地疯狂：
　　[这就是灵山老板么？]
　　[对不起，我词穷，我只会说艹艹艹艹艹太他妈帅了！]
　　[我想~！@#￥%……&]
　　[刚进门就被满地的裤子绊倒了，姐妹们矜持点。]
　　萧焉完全没想到他的视频会爆火，评论区里夸他长得好看，让萧焉很迷惑。
　　从前他是富家大少爷，只接触上层社会。那群人精，见谁都能讲出一堆虚假的赞美词，萧焉听听就算，从来没往心里去。
　　而且很少有人谈论萧焉的相貌，因为他是萧氏的大公子，可以夸他有才华、夸他有风度、但不能夸他好看，这样显得不正经。
　　以至于萧焉一直对自己的相貌没什么概念，他问身边的重黎：“我长得好看么？”
　　重黎的目光定在萧焉脸上，半晌后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果然就是一般长相吧。萧焉心想，这些网友真会夸。
　　深夜，休息室寂寥无人，阴河化作人形。这些天他一直住在天墟庄园里，有重黎的凤凰毛压制阴气，也不怕影响到游客。
　　他拿抢来的硬币逗弄身上的黑蛇。
　　蛇机智灵动，善于敛财，玄武身上的小黑蛇更是钻进钱眼里，见到硬币眼睛都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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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蛇一个劲地往玄武颈窝里拱，扭来扭去，撒娇卖萌。
　　阴河把硬币塞进它口中，小黑蛇更开心，脑袋蹭着阴河的脸颊，尾巴像小狗狗一样，甩来甩去。
　　萧焉的眼睛也不转了。
　　他曾经有一只肥啾，愿意黏糊糊地凑到他身边，现在那只肥啾……哎。
　　萧焉的眼神过于哀怨，阴河察觉到：“是有烦心事？”
　　萧焉：“我在想，如何哄我的宠物开心。”
　　“掌门养了什么？”
　　萧焉：“一种比较高傲的鸟。”
　　阴河提议：“鸟类都很喜欢漂亮羽毛，掌门不妨试一试。尤其是凤凰，他们最珍视自己的羽毛，寻常人想摸都摸不得。据说凤凰一族的定情信物，就是他们最长的那一根尾羽。”
　　萧焉灵光乍现，匆匆道谢后，拔腿往小木屋走。
　　魔族几乎不需要睡眠，已经是深夜一点，重黎没有休息，他衣袍松散，坐在桌前，专注地看一本书。
　　萧焉一直把重黎当肥啾，屋内只有宠物，是不需要敲门的。他直接推开门，冷不防看到重黎手中的读物。
　　封面花花绿绿，看起来不像是圣贤书。
　　重黎眉头皱起，衣袖一拂，书瞬间消失。
　　“你在看什么？”萧焉问。
　　“寻常读物。你有何事？”
　　萧焉没在意，他拿出画册，神秘地一笑：“今天是八月第一天，我送你一个礼物。”
　　油印彩页纸一张张翻过，停在萧焉最喜欢的那一页。
　　图片中是一座古蓝星时期人体雕塑，一只鹰倒在男子脚下，它的翅膀挑逗似地贴在男人的大腿上。
　　这一页，夹了一根细软洁白的羽毛。
　　羽毛长度不足十厘米。绒毛纤细蓬松，雪花一样脆弱。
　　是萧焉第一次见肥啾时，小胖鸟送给他的礼物。当时他因为太胖，扭着脖子，费了好大劲，才揪下这一根羽毛。
　　“喜欢么？”萧焉问。
　　重黎目光移开，没说话。
　　萧焉捻起羽毛，用手指轻轻一搓，羽毛旋转起来，像一朵蒲公英。
　　“你不会忘了吧，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有好好保存。”
　　“为什么？”
　　萧焉：“嗯？”
　　“为什么保存这根羽毛。”
　　萧焉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你可爱啊。”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重黎的眸光有一瞬间黯淡，似乎没听到想要的答案。
　　一挥袖，羽毛收进怀袖中，重黎像是在做极为激烈的挣扎，艰难地开口说：
　　“你很好看。”
　　萧焉：？
　　重黎认真地重复一遍：“你的姿仪，甚美。”
　　萧焉噗嗤一笑，收到礼物就开始学着用甜言蜜语讨主人开心了，看来这只鸟还是很好哄的。
　　“不用安慰我，我又不在乎容貌。如果有你想感谢我的话，不如变回肥啾的模样？”
　　重黎冷哼一声表示拒绝：“我不是你的胖鸟。”
　　无论萧焉怎么劝，重黎也不肯变成肥啾。一朵彩云弹出，要把萧焉推出门外。
　　萧焉不肯走，他抱住肥啾的云朵棉小窝，把脸埋在云朵棉里，仿佛这样就能吸到肥啾：“我只是想见见我的肥啾，你为何如此无情！”
　　那模样，活像被棒打散的鸳鸯。
　　重黎：“……”
　　萧焉做出夸张的伤心神态：“这个小窝还是我缩衣节食省下烟火值，买最蓬松柔软的云朵棉，一针一线给你缝制成的，你都忘了么？”
　　重黎：“……”
　　萧焉大喊：“我那么爱肥啾，你却不让我见他一面，你好狠的心！”
　　重黎：“…………”
　　任由彩云弹弹弹，萧焉巍然不动，抱着云朵棉小窝蹲在地上，委屈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僵持一阵后，他听到重黎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余光中，华彩流淌，凤鸣清冽。小小木屋如沐浴在鎏金夕阳中，光彩璀璨。
　　“啾。”
　　好熟悉的叫声。
　　“啾啾？”
　　萧焉猛地抬头，看到地板上站着毛绒绒的一小团。
　　“胖墩儿？！”萧焉惊喜交加，把肥啾捧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它的毛。
　　肥啾的小豆眼眨巴眨巴，欢快地“啾”了一声。
　　阔别半个月，萧焉终于找回掌上鸣啾，他珍而重之地抱住。
　　肥啾特别自觉，缩在萧焉颈窝处，绒毛刺在皮肤上，软乎乎地蹭来蹭去，亲昵的仿佛没有和萧焉分开过。
　　久别重逢、分外欣喜，萧焉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他是被鸟鸣吵醒的，窗外有一层朦胧晨雾，光线黯淡，空气温暖。
　　萧焉向枕边摸了摸，想揉一揉肥啾毛。
　　没有摸到。
　　萧焉调动睡得酥软的肌肉，翻了个身，半睁开眼。
　　枕边没有肥啾的小身体。
　　萧焉立刻清醒，他找遍卧室，又找遍了庄园。
　　没看到肥啾，更没见到重黎。
　　在走廊上四处搜寻时，他撞见落芒，对方轻声询问：“萧萧，你看起来很焦急。”
　　“你看到重黎了么？”萧焉直接问。
　　落芒摇头：“别担心，重黎行无定踪，经常消失。”
　　萧焉：“为什么？”
　　“因为他是凤凰啊，凤凰涅槃过无数次，保留多重人格，重黎又受心魔侵蚀，过度使用法术，会无意识地切换人格，切换人格时，重黎会自觉避开人群。”
　　萧焉沉默。昨天他让重黎变成肥啾，应该是“过度使用法术”，重黎可能是因此状态不稳，诱发人格切换。
　　“我到哪里能寻到他？”
　　落芒抱歉一笑：“很难说。不同副人格之间像是不同的游戏存档，记忆不互通，现在你对于重黎来说，应该是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让萧焉的睫毛一颤。
　　落芒的声音轻而缓，五指按揉着萧焉的头皮：
　　“你的肥啾，只是重黎漫长轮回中渺小的一环，重黎的过去，你基本并不了解呢。”
　　每一个字落在萧焉心上，都让他的热情冷却几分。
　　直到这一刻，萧焉才真正认识到，重黎和肥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存在。
　　他喜欢的那只小胖鸟，和主人格重黎毫无关联，他却将宠溺都施加在重黎身上。
　　眼前有两个虚影，一个是圆墩墩的肥啾，另一个是长身玉立的重黎。他们逐渐分离，淡化，然后化作细碎荧光，散去。
　　萧焉点开手环中的一组照片，是他偷拍的重黎。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大部分是不耐烦的神色，完全不似肥啾的天真烂漫。
　　重黎不是我的胖墩儿，他是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人。萧焉的手指悬停在[删除]按钮上。
　　最终没有按下，萧焉无所谓地一挑眉，关掉界面，转头去柜台后算账。
　　*
　　可能是仙界体谅萧焉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太多，系统安排的任务较为简单。阴河也没给萧焉找麻烦。
　　视察结束的前一天，满意值已经突破八百，阴河玩得很开心，说要赠与萧焉两个礼物当做酬谢。
　　大清早，萧焉就前往和阴河约定好的地方，离岛最北端的临海处。
　　离岛位于板块挤压带，海底形成海沟，岛屿上形成海岸山脉。这里污染汇集，环境恶劣，萧焉带了两层口罩，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
　　阴河什么防护都没做，他立在沙滩上，海风吹拂他的长发。
　　见萧焉赶来，他化作玄武原形，对萧焉说：“你坐我壳上。”
　　萧焉依言而行，刚坐稳，玄武忽然向远洋疾驰而去，萧焉差点跌落海中，慌乱间随手一抓，死死抱住黑蛇。
　　沾了海水的玄武壳湿而滑，全靠抓紧黑蛇，萧焉才能勉强呆在上面。
　　黑蛇慢慢绞紧萧焉的身体，三角形蛇头在他脸上蹭了蹭，像是在安慰。
　　最初的惊慌后，萧焉逐渐安定下来。玄武游得比较稳，所过之处，风浪不兴。
　　冲击而起的水花雪白一片，扑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洋面上的海风又咸又甜，吹得人神清气爽。各种海鸟掠翅而起，从萧焉的耳边飞过，在他头顶盘旋。
　　这一幕，如云海与白鸽，萧焉身处其中，圣洁又宁静。
　　阳光强烈，晒在身上暖暖的。萧焉让黑蛇裹紧自己，躺在玄武壳上，晒日光浴。闭着的眼皮微微透出粉红色，群鸟飞过的黑影映在上面。
　　萧焉懒洋洋地躺着，几乎要睡着时，玄武也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洋流交汇处，有天然渔场。”
　　周围的海水漆黑一片，受污染很重的样子，几乎和处理前的黑湖水一样。
　　萧焉表示不相信，这片海域要是能当渔场，垃圾堆里都能开饭店。
　　两个水泡浮在萧焉面前，阳光下晶莹剔透，一个装着蛇蜕，另一个里装着龟壳。
　　阴河说：“这是我蜕的玄武壳，和黑蛇蜕下的蛇皮。你先把蛇蜕扔到海里。”
　　萧焉一伸手，水泡自动飘来，“啵”地一声破碎，薄如蝉翼的蛇蜕落在萧焉手中。
　　那东西一丢进海里，水质肉眼可见地变得澄清。净化功效随波纹荡开，很快，方圆百里的水都变得透明干净。
　　蛇蜕的净化能力惊人，方才混沌一滩的污水，此刻明净如水晶。玄武壳仿佛飘在半空，地下空无一物。
　　阴河说：“蛇蜕有净化功能，百年内，这篇海域不用再担心污染。”
　　污秽被瞬间清除的场面太治愈，仿佛连心里的杂质也一并被洗净。
　　萧焉迫不及待地把玄武壳丢进海里，期待神奇的事情发生。
　　神兽没有让他失望。
　　玄武壳一落入海中，数十米高的水花四溅，一艘崭新的轮船出现在萧焉面前。
　　船身雪白，如新鸽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阴河语气里有点小骄傲：“这艘船里捕鱼设施和娱乐设施都很完善，用来当游轮或渔船都可以。”
　　萧焉仰视着簇新的白船，嘴角扬起。
　　可以养海鲜了！可以实现螃蟹龙虾大黄鱼自由了！
　　阴河离开的那一天，萧焉非常不舍。灵山的游客很喜欢他，少了爱抢硬币的金钱龟，大厅会少了很多笑声。
　　系统丰厚的奖励多少弥补了萧焉心中的不舍。
　　礼包拆开，奖励接连跳出。
　　【灵山招聘书x20】
　　【自选鱼苗x15种（每种30只）】
　　【施工队奢华礼包x1】
　　【烟火值100w】
　　奖励塞进仓库时的音效令人身心舒畅。仓库被堆得满满的，这些天积累下来的各种材料挤在一起，令人烟花缭乱。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施工队奢华礼包】，它有一圈橙色边框，bulingbuling地闪着光，几乎是在说：我超珍贵！我超稀有。
　　萧焉点击【打开】按钮。
　　众多物品一股脑地弹出来，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等了半分钟，奖励才弹完，一共有四十多种。
　　不愧是奢华礼包！
　　基础的混凝土、地砖、电缆、钢缆、还有大型机器租用券、工程师聘用券……甚至有完整的基础设施建筑，一栋发电塔和一栋污水进化场。
　　发电塔和污水净化厂可以直接安放，在沙盘上选好位置即可。其余的基础材料，足够修五千米的公路。
　　萧焉大感意外，这个材料包价值也太高了吧！阴河满意值为800，上次獒犬满意值接近600，只是提高了200满意值，增加奖励就如此多么？
　　随奖励附赠的，还有仙尊的一封长信。信中的大致意思是，萧焉吞并长馨，扩展灵山版图，仙界大悦，赠予加倍的奖励，要继续努力云云。
　　萧焉有被鼓励到，劲头满满。
　　他先拿出一半材料，修筑了一条从北溟山庄通往天墟山庄的路。两地直线距离大约是两千米，因为有河流阻挡，步行要绕远，走一趟至少一个半小时。
　　修筑两座桥后，步行距离大幅缩短，只需半小时即可走到。
　　对于来旅游的人来说，半小时步行也很累，萧焉买了六台小公交车。
　　游客可以坐小公交往返两地，还能欣赏沿途美景。
　　出行高峰期，公交车估计要排队，在车站处布置茶馆和奶茶店，又可以买茶水钱，还能收车费。这些零碎的收益攒起来，也能积少成多。
　　大致做好准备，中秋节临近，有一波旅游热潮。
　　上次邱雨等人在黑湖景区游玩，见到摔死的赵林，受惊不小。事后萧焉安慰她们，那是一场噩梦。
　　为了补偿，萧焉赠与四人北溟山庄免费居住三晚的优惠券。
　　北溟山庄承接长馨山庄，每一间房都是高水准，萧焉赠送的房间，一晚的价格在1300元。邱雨四人欣然接受。
　　正巧赶上中秋节，听说灵山景区吞并长馨山庄，又对它做了改造。
　　“玄武号”游轮开到北溟山庄附近，增加物美价廉的游轮活动，以赶海捕捞海鲜为主题，做了一波宣传。
　　秋季正是蟹肥鱼鲜的季节，能在游轮上吹着海风，吃刚捞上来的生蚝、海蟹、鲑鱼，想想就让人口水直流。
　　邱雨拉着男朋友张溯都是海鲜爱好者，看到宣传图上满黄的螃蟹、肥美的生蚝，立刻决定再来玩一次。
　　山庄有大大小小、功能各异的温泉六十余种，不愁没事情干。中秋天气凉爽，还能一边喝桂花茶，一边泡温泉。
　　飞船落地，邱雨蹦蹦跶跶地跳出来，满心欢喜，身后的张溯却一脸疲倦。
　　他是旋转滑梯乐队的吉他手，乐队越来越不景气，已经在解散的边缘。他对乐队感情深厚，不希望看到五个人各奔东西的场面。
　　这几天，他一直在劝队长签约娱乐公司，但队长乔曼森执意不肯，宁可散伙，也不愿意受资本驱使。
　　因为不肯签公司，乐队被一再打压，新歌销量惨淡，乐队入不敷出，每个人都是怨声载道。
　　张溯根本没心思出来玩，他更想去跑关系。
　　邱雨兴高采烈地规划旅游安排：“今天早上可以去玩空中飞人，下午去泡温泉，明天……喂，你有没有在听？”
　　“啊？哦，挺好的，我听你的。”张溯心不在焉地说。
　　邱雨登时不高兴了。她知道张溯心里难受，想多陪陪他，让他开心。
　　她也知道男友手头拮据，这次出来玩，订票都是花的邱雨的钱，她缩衣节食攒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在学校里干20通用币/小时的兼职，终于攒够旅游的费用。
　　结果就换来张溯的冷淡？！
　　邱雨不是心疼钱，她是不想受忽视，更不想她的付出被视若无物。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
　　没关系的，张溯心情不好，吃一顿海鲜，他就能找回状态了。
　　北溟山庄主体上与长馨山庄相同，建筑、温泉、一些人造景观全面继承。
　　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长馨山庄的主要功能是疗养，面向中老年人。客户集中在中高层。
　　食品安全的问题被爆出后，山庄口碑大跌，即使换了经营者，老年人观念相对闭受，很难再挽回。
　　不破不立，萧焉干脆将山庄的经营路线大改，主要面向学生党和初入社会的工作党，收费大大降低。
　　改良经营路线后，山庄主楼的装修也略有改变。
　　原来放花瓶和檀木雕塑的地方，现在是抓娃娃机。一楼的茶馆变成VR馆，隔壁的水疗室变成剧本杀。
　　新的装修惠而不费，却能让整个景区焕然一新。
　　登记入住后，邱雨立刻被抓娃娃机吸引注意力。
　　娃娃机随处可见，没有特别之处，奇怪的是这里的娃娃机，有很多人在排队。
　　抓娃娃一般在游乐园的两个项目中间玩，主要是打发时间，非常喜欢那些娃娃的，还是占少数。
　　没人的时候去玩，挺常见，但排队等着抓娃娃，邱雨见得很少。
　　她不禁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新开业免费抓，所以有人排队？
　　机器上贴了一张条：5通用币/次。
　　根本不免费，而且还有点贵，一般娃娃机2-3元，这里竟然要五元。邱雨再没有兴趣，她转头想找男朋友。
　　目光将要移开的刹那，她用余光看到机子里的娃娃。
　　是各式各样的小鸟玩偶。长尾山雀、林冠蓝鸦、月轮鹦鹉、小麻雀、珍珠鸟……
　　其中最可爱的，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肥啾，外形酷似长尾山雀，圆墩墩的小肚子，通体白绒绒，整个几乎是一颗球，两颗金色的小豆眼，又呆又萌。
　　看到肥啾玩偶，不少人嗷嗷尖叫，包括邱雨。
　　她拉着张溯的衣袖，立刻加入队列。小肥啾值得排队！
　　队列一点点缩短，邱雨充满期待。如果她能抓上来一只小肥啾的话，送给张溯，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张溯一定也喜欢。
　　通讯铃声响起，张溯立刻接通：“喂，张总您好。”
　　他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角落里，。
　　剩邱雨一人排队。邱雨不住地回头，她很想和男朋友一起抓娃娃，不过她也知道张溯最近忙……
　　没关系。邱雨第二次在心里劝解自己。
　　很快轮到邱雨抓娃娃，因为太火爆，每人限抓十次，想要再抓需要排队。邱雨一次性付款五十元。
　　机子里的毛绒玩具质量很高，单卖的价格至少要一百元，放到抓娃娃机里，十次不一定能抓上来。
　　而且邱雨有些心烦，她一心期望着张溯打完通讯。她三心二意，连连出现失误。
　　十次抓完，一个娃娃都没有。邱雨有点伤心。
　　这时，张溯也打完通讯，张总不同意他们的签约条件，通讯过程他还被张总冷嘲热讽，受了一肚子气，脸色很难看。
　　邱雨没察觉到，她拉住张溯的手，又排到队尾：“十次什么都没抓上来！我们再排一次，争取抓到小肥啾。”
　　张溯问道：“多少钱抓一次？”
　　“五元。”
　　他小声嘟囔：“五十通用币打水漂，还嫌不够，就一个毛绒玩具而已，我累了，先去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
　　邱雨心凉了一大半，看着周围甜甜蜜蜜的小情侣，又气又伤心。
　　没事的，邱雨第三次自我安慰，张溯只是很心烦。
　　又轮到她抓娃娃，这次心情更差，一无所获。
　　直到第三次十连抓，邱雨才抓上来一个娃娃，恰巧是她最喜欢的肥啾。
　　邱雨急不可耐地把肥啾拿给张溯看，对方在吃午饭。
　　“可不可爱？”
　　白绒绒一团凑到鼻子底下，张溯下意识往后一躲，扫了肥啾玩偶一眼。
　　浑身蓬松的毛毛，像棉花糖一样，打板很好，没有走样，十分精致。
　　张溯说：“挺可爱的。”，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手环。
　　没有获得期待中的反应，邱雨有些失望，沉默吃饭。
　　桌上，奶白色的鱼羊汤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没有羊肉的膻味，也没有鱼肉的腥味，醇香扑鼻，一口喝下去，全身都暖暖的。
　　温泉蛋戳破，金黄的蛋液缓缓流出，包裹住圆胖的米饭粒，拌一勺香菇酱，加炙烤得风味十足的牛肉丝，点缀豌豆和白芝麻，色香味俱全的拌饭，让人口试直流。
　　还有新捞的虾，开背去虾线，处理得干干净净。晶莹的虾肉蘸上酸甜的酱汁，送入口中，Q弹的口感在牙齿间爆开，仔细嚼，海鲜的丝丝甜味会逐渐溢出。
　　鱼虾都是刚打捞上来的，非常新鲜。
　　十分美味的一桌菜，但邱雨没心情吃，珍馐玉馔在口中也是味同嚼蜡。
　　身边的人冷得像冰山，邱雨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她再也不能让张溯暖起来了。
　　明明一个月前，张溯还会为她用心准备礼物，买了三盆美味铜钱草，那时他们多甜蜜啊，走在街上能伤害一众单身狗。
　　今时不同往日，邱雨努力回忆，上一次张溯用心看她，是什么时候？
　　想不起来了。
　　邱雨吃不下饭，她按下筷子，起身回房间。
　　张溯没有来安慰，他在房间打了一天的通讯，邱雨在隔壁玩了一天的手环。
　　旅游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简直是一次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旅游。
　　刚这样想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房门被暴力敲响，张溯在门外大喊：“你把我尤克里里放哪了？”
　　邱雨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打开房门，看到气红了脸的张溯。
　　“我的尤克里里呢？是你帮我收拾行李的，放哪了？”
　　邱雨一愣，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没带啊，那么大，旅游怎么带着啊。”
　　张溯像被火浇了的热油，一下子炸开。
　　“我是吉他手，随时可能需要弹唱编曲，出门连乐器也不想着帮我带么？现在好了，李总要不插电伴奏加清唱的demo，你让我怎么办？！”
　　邱雨的手指一点点绞紧，指关节泛白，后槽牙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张溯在无理取闹。
　　行李是邱雨收拾的不假，但张溯从未说过要她带着尤克里里。乐器又不是换洗衣物，出行必备，邱雨没带，再正常不过。
　　而张溯大吵大嚷，分明是事发突然，他无力应对，满心的愤怒，拿邱雨出气罢了。
　　“非要我陪你来旅游，我哪里还有心情？终于有一个挽回乐队的机会，还被你耽搁了，你能不能少给我添乱？”
　　邱雨冷笑一声：“给你添乱？你的乐队是被我搅和黄的？”
　　张溯瞬间安静下来，双目通红地瞪着邱雨。
　　“你没能耐冲那些大老板喊，就拿我撒气，你好大的本领！”
　　邱雨积压的怨愤一口气发泄出来，话像连珠炮一样成串地蹦出来。
　　“我是你的助理么？出发前要把你照顾得面面俱到？”
　　“哦，抱歉，你根本请不起助理，一个将要散伙的乐队，还助理呢，真是搞笑。”
　　“你是吉他手，随时可能需要弹唱，我就要给你带着尤克里里？那你还是人呢，随时可能死，我是不是要随身抱着骨灰盒？”
　　不发怒时，邱雨温柔体贴，处处为男朋友考虑。
　　一旦惹怒她，凭借她数学系专业第一的逻辑能力和反应速度，能把张溯从头到脚骂一遍，还能骂得他毫无还口之力。
　　不只张溯被骂蒙，连路过的萧焉也被邱雨的语速给震惊到了。
　　“怎么回事？”萧焉认出眼前的姑娘，关切询问。
　　第一次她去黑湖，看到赵林摔死的惨状，受惊不小。再次来灵山玩，还闹得不愉快，萧焉可不想他们对灵山失望。
　　邱雨一板一眼地复述事情前因后果。
　　听完后，萧焉一笑：“天墟庄园有一个雇员，他那里有各种乐器，他卧室里还有专业的录音房，你去和他借用吧。”
　　张溯眼睛一亮，拔腿就走。
　　邱雨全凭一口恶气撑着，现在张溯走了，她越想越委屈，捂着脸大哭。
　　柔声安慰她几句后，萧焉趁机提议：“情缘桃林有一座姻缘寺，算卦的人算姻缘特别准，不如你去那里求一卦。”
　　邱雨不迷信，但病急乱投医，她对张溯还有感情，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
　　于是，第二天邱雨来到情缘桃林，看到算卦的人就是萧焉……
　　微妙的尴尬。
　　萧焉不尴尬，自卖自夸有什么？
　　他瞧着邱雨的手相，意味深长道：“你们能长久，转机就在近几天，把握住。”
　　邱雨更后悔来这一趟了，算卦还花了她199通用币。
　　来都来了，桃林缤纷美景，不如仔细看看。
　　上次来这儿，是和三个舍友，她们只顾着拍照，没能静下心来从容观赏。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更能平心静气地观察，邱雨第一次发现，花瓣飘落时的姿态，是如此优雅。
　　或深或浅的粉色花树，像从天顶坠落到山坡的彩云，在草叶上轻轻漂浮。
　　花瓣落了满地，抬头是粉色的花枝，低头是粉色的花瓣小径，仿佛隔绝了其他色彩，走入一个纯粹唯美的空间。
　　有风轻送，花香拂面而过，几片花瓣扑到脸颊上，温柔又娇羞。
　　花是浪漫的，在盛开之前，是朴素的叶和枝条，在盛开之后，在默默孕育果实。唯有盛开的片刻，才能尽情展示美。
　　如果把人比作花，热恋的时刻一定是两个人的花期，浪漫而绚丽。
　　可能是被美景触动，邱雨猛然想到她和张溯热恋的时期。
　　虽然张溯比邱雨大五岁，但他身上艺术家的气质过于浓厚，有些天真幼稚，反而是年龄较小，但更为理性的邱雨照顾张溯。
　　张溯多愁善感，邱雨会安慰他，鼓励他，邱雨也很享受被张溯依赖的感觉，她喜欢看到张溯眼中信赖和敬仰的光芒。
　　但不知从何时起，邱雨有些倦了、累了。
　　音乐家的心灵就像水晶，透明澈澈，没有杂质，但太易碎了。邱雨像对待瓷娃娃那样对待他。
　　小心翼翼，处处思量。
　　可这正是邱雨喜欢张溯的原因啊，浪漫，脆弱，易被伤害，会激发她的保护欲。
　　结果她用恶毒的语言，伤害了她还喜爱的人。
　　邱雨心里难受，忽然听到有人在啜泣。
　　循声走去，有一个人蹲在桃花树下，哭得像个孩子。
　　是张溯，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像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邱雨无奈地笑了一下，张溯立刻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用力抱住邱雨。
　　怀中的女生身形比他单薄一圈，但却让张溯特别安心，在内心深处，张溯根本离不开她。
　　再见面时，张溯又找回深深的悸动，他对邱雨的冷静、坚强、外柔内刚的性格的爱慕。
　　邱雨安抚似地拍着他的背：“和李总谈妥了？”
　　“没有，”张溯的头埋在邱雨肩上，声音很委屈，“我被你骂了，心情不好，然后我又把李总骂一顿。”
　　邱雨：“骂他什么？”
　　“骂他唯利是图，鼠目寸光，毫无音乐细胞。”
　　邱雨噗嗤一笑：“真的？”
　　张溯的头拱了拱：“骗你干什么，我一直骂到他挂断通讯，还没骂够，又接着打通张总通讯，把他又骂一遍。”
　　“……”
　　“这次我有本事了吧？”
　　邱雨：“有是有，那你的乐队怎么办？”
　　“再说吧，大不了就解散，但我不能没有女朋友。”
　　张溯捧起她的脸，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她：“你今天真美。”
　　邱雨没化妆没梳头，首如飞蓬，面色蜡黄。
　　心情复杂。
　　张溯闭上眼，睫毛颤动，微微俯身……
　　桃林中，有旁观者兴奋的低声尖叫，和单身狗绝望的嚎叫。
　　第二天，灵山多了一对羡煞旁人的小情侣，一副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的架势，甜得人牙酸。
　　邱雨对一波三折的旅游经历感慨万千，她在旅游网站写了万字长评。
　　从收到美味铜钱草的礼物开始，纪念品商店中，小小一盆草帮助全宿舍挺过期中难关。黑湖景区的诡谲景色，萧焉亲手做的莲叶羹有多么美味（上千字描述）
　　抓娃娃机里，可爱的肥啾玩偶[图片]，重点叙述的，就是姻缘寺里算命，然后和男友相视一笑，冰释前嫌的过程。
　　当然，在萧焉的建议下，她没有将赵林摔死的“噩梦”写进去。
　　评论发出，立刻引起热议。
　　[肥啾好可爱，我能吸秃一百只！]
　　[美人老板亲手做的莲蓬汤，吸溜吸溜。]
　　[桃花林P没P？看起来美得不真实。]
　　邱雨悄悄回复：没P，P后没有原图好看。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征询过邱雨的意见后，把她和张溯拥吻的照片发到网上。
　　有粉丝通过侧脸认出是旋转滑梯乐队的吉他手张溯，评论区顿时炸开锅，一堆人在喊嫂子。
　　评论浏览量突破百万，有嗑cp的，也有关注景点的。
　　[看评论的描述，好像到了桃林，忽然被爱情的闪电击中，一瞬间回忆起热恋的感觉？这么神奇么？]
　　[赞同楼上，po主男朋友好像也是这样，忽然放下芥蒂，重拾热恋时的激情。]
　　当局者迷，如果不是看到回复，邱雨还没反应过来。
　　仔细回忆，好像确实如网友所说的那样，热恋的回忆突然涌入脑海，他们重新发现彼此的闪光点。
　　邱雨没多想，她刷了一会儿V博，抱着肥啾玩偶，睡觉。
　　灵山小木屋。萧焉也在暗中观察这条评论。
　　他们能回忆起“热恋的感觉”是因为落芒的三技能【育种·花语赐福】
　　桃花的花语是“爱情的到来”，为了不让桃花缘变成烂桃花，萧焉又加了前置条件，只有在姻缘寺算过命的人，才能得到赐福。
　　这属于灵异事件，如果吸引来科学家的关注，可不太妙。萧焉非常期待网友的强行解释。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萧焉坐不住了。
　　他敲下一行字：评论者说她之前在姻缘寺求过卦，能不能是因为姻缘寺的大师算命准？
　　一堆人点踩。
　　萧焉：茫然.jpg
　　好在感觉这个事说不清道不明，不像梦到死人，是客观的事件。任由情缘桃林发展下去，也不会让游客察觉出异常。
　　萧焉不想管了。
　　中秋节将至，萧焉组织活动，让每一位雇员准备一件礼物，编上号，随机送给其他雇员。
　　活动得到雇员一致响应，萧焉也准备得很积极，亲手做了一个雕塑。
　　出于私心，萧焉很想雕一只肥啾，但考虑到肥啾是他的宠物，他有亲爸眼，旁人未必特别喜欢。
　　最终萧焉雕了一个天墟庄园等比例缩小的模型，材料选择系统中的【女娲土】，制成的雕塑特别静美，庄园可以从中间分成两半，看到内部结构，房间的门也都可以打开。
　　每一个房间中，都藏了一样小礼物，萧焉作为雇主，算是给所有人都送了礼。
　　雕塑成的那一晚，是中秋节前夕，重黎还没有回来。
　　萧焉的心情是诡异的平淡。重黎不是雇员，他一去不复还，也没什么问题。
　　将礼品收好后，萧焉来到游轮舞厅。今晚游轮第一次营业，收获自动送上门的气氛组：张溯。
　　和邱雨吵架后又和好，他灵感涌现，写了很多首歌，在游轮舞厅试唱，不收取任何费用。
　　张溯特地邀请萧焉来听，萧焉自然要捧场。
　　褪去电子与重金属，张溯的嗓音有田园牧歌的清新美，他唱的歌曲甜蜜忧伤，如民间的谜歌。
　　听歌词，唱的是他和邱雨从相识、相恋、相守的过程。
　　昏黄的灯光如水波浮动，整个舞厅沉浸在迷蒙的暖黄色中。
　　空气被酒精熏得粘稠，呼吸几次就会醉，挤在酒厅里的人，似乎都不会太清醒。
　　萧焉啜着酒，在幽暗中眯起眼，脸颊发热，思维涣散。
　　“今天我偶遇一个特别有歌唱天赋的人，”张溯的声音很激动。
　　“下一首歌由他来唱，我来伴奏。”
　　台下的人齐声欢呼。张溯的嗓子是出了名的好，比他还会唱歌的，水平可想而知。
　　热烈如潮的掌声中，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子从后台走出。
　　他的脸从阴影中浮现的一刹那，全场爆发尖叫。
　　萧焉半眯着的眼往台上一扫，顿时像被雷击中，坐直身体。
　　台上的人，白西装的衣领上别着一朵粉玫瑰，及肩长发梳成背头，一双凤目婉约多情，顾盼生姿。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人不说话时，都像在调情。
　　气质迥异，但那分明就是重黎的脸！
　　作者有话说：
　　一万二字的更新，看累了吧。
　　看个文案休息一下？
　　预收：《继承国家的金手指后我封神了》
　　文案：
　　灵气复苏，异能者接连觉醒
　　不只有人类在进化，动物、植物、矿石、建筑……都在进化。而且更快、更可怕。
　　平平无奇大学生孟非成为第一批异能者，被送入进化研究所，继承国家的金手指。
　　因为体质弱，孟非的第一个金手指是E级【催化】
　　队友：呵，没有攻击力的辣鸡异能
　　然后孟非随手种出百亩良田，顺便研制出感染病特效药
　　队友：？？？
　　*
　　新锐异能者受到高度重视，获得B级异能【异形】
　　到海沟国执行任务，变成人鱼，来去自如
　　到瘴气森林中寻找宝石，变成精灵，百毒不侵
　　异兽潮涌起，基地危在旦夕。
　　孟非：刷怪？我更喜欢守株待兔
　　变成迷宫，变成凶宅，变成将沉的邮轮，将全部怪兽一网打尽！
　　我就是坟墓本身，埋葬一切、毁灭一切，异兽的遗骸和幽魂还能回收利用！
　　＊
　　第三个异能A级【超感】，第四个异能S级【狂暴】，第五个异能S+级【涅槃】
　　……
　　第N个异能，SSS+级【半感染】！
　　夭寿啦，那个异能者融合各种变异物成为末世战神啦！
　　＊
　　支配者、凝视者、溺水者、诅咒、混沌、痴愚……
　　孟非的身体中融合无数完美进化体，他是毁灭者、是救世主、是战争机器——是主神。
第42章第42章
　　凤凰的声音无疑是天籁,重黎开口的一瞬间，全场寂静。
　　声如钟磬，回音激荡、净化杂念,每一个音符落在耳中，都让人通体轻盈。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重黎唱的是一支古风歌曲，副歌响时，音调陡转悲凉，声音之凄厉，令人闻之落泪。
　　舞厅沉浸在梦幻氛围中，房间的墙壁凹凸不平，表面有一层半透明的材料，灯光照在上面，迸溅折射,整个空间都被斑驳的碎光笼罩。
　　交织的绚彩让人迷醉,萧焉怕是舞厅中唯一清醒的人,他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盯着重黎。
　　金瞳不似记忆中的狠戾狰狞，透着猛禽般凶恶的光。
　　此刻重黎目光柔和,但有距离感,像加厚乳的咖啡，醇美、清甜，咽下去时回味出苦涩。
　　眉眼丝毫未变,但气质判若两人，萧焉反复确认三次,才敢相信台上站着的人是重黎,至少和重黎共用同一具身体。
　　歌曲接近尾声,转为淡淡哀愁。
　　重黎对歌曲的表现很平淡，没有肢体语言和表情变化，但他声音的表现力太强，足以让人感动得不能自拔。
　　他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情款款地注视着沉迷在他乐声中的人。这一眼望去，立刻看到人群中的萧焉。
　　那人似乎受了惊，黑白分明的眸一眨不眨，却显得格外灵动，他的身形夹在乱流中，与周遭的迷狂格格不入。
　　二人的目光隔空交汇，无数的人与彩光，都成了背景板。
　　凤眸中笑意更深，似是撩拨地冲萧焉眨了一下眼。
　　歌曲在高|潮处收尾，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还有人在尖叫。
　　重黎单手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从容自舞台走下，他仿佛习惯了被人簇拥着，穿行的身姿轻盈灵巧，如精灵在花丛中翩跹而过。
　　他在萧焉面前停住脚步，高大的身躯遮挡光线，投下一片素净的阴影。
　　“重黎”眼角带笑，眉梢微扬：
　　“被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差点唱跑了音。”
　　这句话让尖叫声再度拔高，有几个人吹起口哨，起哄似地乱鼓掌。
　　萧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将视线从重黎身上移开，沉默地抿一口酒。
　　“我可以坐在这里么？”重黎这样问，但没等萧焉回答，已经坐在萧焉身边，一条胳膊搭在沙发上，手指似是无意地擦着萧焉肩膀。
　　下一首歌响起，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张溯吸引，萧焉所在的卡座，重新进入低存在感状态。
　　萧焉试探着问：“重黎？”
　　“重黎”眉头皱起：“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是霜黎。”
　　萧焉一阵无语，没认错，你们是一个人。
　　“你是灵山掌门，对吧。”
　　“嗯。”
　　“听说炎魔曾在灵山现身，想来你已经见过他。”
　　萧焉好奇地问：“你一点都不了解重黎么？”
　　霜黎似乎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他脸色不太好看：“从未谋面，但听说他孤僻冷傲，不好相处。”
　　看来人格分裂的很彻底，不同人格都把对方当陌生人。
　　沉思间，一群女生凑过来，她们穿着JK短裙，妆容精致，每一个都是班花级的美人。
　　打头的姑娘更是美丽动人，她纤纤玉臂伸出，指间夹着一个樱花粉的信封：“我们的VX号，帅哥记得加哦。”
　　霜黎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VX号。
　　上一段记忆中，他是妖王，在白玉大明宫闭关，一睁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人间。
　　从山中走出，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凡人身着奇怪的短款服装，面前有一块块奇怪的光屏。
　　霜黎照葫芦画瓢，选了一款他比较喜欢白色西装，用法术幻化出来，然后混进人群中，悄声观察了一天。
　　他想回到妖界白玉大明宫，但人妖两界的通路早被斩断，想回去，要等机缘。
　　既然来了人间，又回不去，不如好好玩，霜黎听到张溯在林间练歌，也跟着唱了两句，立刻被张溯邀请到游轮献曲。
　　没想到，会在舞厅遇到……霜黎的眼神向萧焉身上一瞟。
　　遇到一个眼眸澄澈如月光的人。
　　霜黎也不打算纠结VX号是什么，大概是一种礼物吧。他的眼眸从萧焉身上移开，动人的情波尚未散去，又落到姑娘身上。
　　他接过信封：“美人赠礼，不敢不收。”
　　女生们立刻欢呼起来，被夸的那一个脸色微红，胆子大了一些，直接坐在霜黎身边，和他攀谈。
　　霜黎很会说话，奉承得恰到好处，两人好似久未谋面的挚友，聊得很投机。
　　终于，她鼓起勇气，半开玩笑地问：“你衣领上的玫瑰，是要送给心上人么？”
　　话语中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女生就差直接说“送给我”了。
　　粉玫瑰是在萧焉的后花园偷摘的，霜黎爱美，也很有审美，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却觉得和白西装很配，所以摘下来，别到衣领上。
　　经女生提醒，他轻轻一笑，用指尖托起玫瑰。
　　“只希望我的心上人，不要拒绝这份小礼物。”
　　花瓣被灯光镀了一层金，在一双希冀的目光中轻轻一晃，转而出现在萧焉眼前。
　　萧焉皱眉回视霜黎。
　　“人比花娇。”霜黎不等他拒绝，将粉玫瑰别在萧焉的衣领上。
　　幻想瞬间消散，女生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她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萧焉身上。
　　迷蒙的灯光中，萧焉垂着眼，随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上的花，动作慵懒而倦怠。
　　身处喧闹之中，却如一尊冰凉的玉雕，超脱出俗念与凡尘。不只是相貌好，气质更好。
　　如果我是霜黎的话，也会更喜欢这样的人吧？女生心想，竟然十分理解。
　　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萧焉毫无察觉，他聊得累了，起身离开。
　　回到小木屋，萧焉把自己扔到床上，仰面看着吊兰在头顶织成一片浓绿，心情沉重。
　　霜黎的出现，彻底打破萧焉的自我欺骗，他之前一直认为，肥啾死后涅槃，成为重黎，所以重黎就是肥啾，肥啾就是重黎。
　　但事实证明，肥啾真的死了，成为重黎轮回中的一个小小存档。
　　他的肥啾回不来了。
　　而萧焉喜欢的，是胖墩儿，不是重黎，更不是霜黎。
　　萧焉缓缓闭上眼，轻声说：“再见了。”
　　死鸟不能生，缅怀也是徒增感伤。萧焉很快改变心态，投入新一轮建设中。
　　北溟山庄开放后，游客在那里入住。雇员为了方便工作，大部分住在山庄。
　　天墟庄园一下子空出来，几乎完全供萧焉个人起居，过去酒店式装修不再合适，是时候重新布置。
　　霜黎唱歌的视频传到网上，让灵山景区的热度再登高峰，十月的票全部订满，总金额达三百万。
　　再加上接待阴河获得的100w烟火值奖励，萧焉手中还有一些闲钱，这是投资景区建设后剩下的，可以随意挥霍。
　　加在一起，共有五百万烟火值。
　　天墟庄园太大了，一共四层，六十多个房间，全部装修升级，至少花个几千万。五百万只能改造一部分。
　　萧焉敲击墙面，可以看到[升级]按钮，按平方米计价，现在是最低级的混凝土墙，可升级成灰砖墙、黑砖墙……最高级的是三华砖。
　　三华为人体精气神之荣华，整个庄园升级成三华砖墙面，住进去后能炼化神魂，提升修为。
　　但对人类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就是好看一点。
　　资金限制，萧焉只升级了部分墙面，从混凝土升级到白色石砖，五百万烟火值瞬间变空，只剩下个零头。
　　……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过没关系，钱还能挣回来的。灵山景区风头正好，每日收入都有几十万。
　　更何况霜黎自愿留在灵山，他常在舞厅唱歌，让游轮票价从1488/天涨到2888/天，还是座无虚席，很多游客愿意一掷千金，听一曲天籁。
　　让萧焉苦恼的是，每一次唱歌，霜黎都会邀请萧焉。
　　萧焉说他忙于天墟庄园重装修，脚后跟打后脑勺，没工夫听曲儿，拒绝了霜黎的全部邀请。
　　本以为这样可以井水不犯河水，霜黎在游轮上当招财猫，萧焉在距离他三千米远的天墟庄园搞装修。
　　但有一天，萧焉在走廊中匆匆而过时，忽然被挡住了去路。
　　比他大一圈的身躯轻巧地将他堵在走廊拐角处。
　　霜黎的手虚扶在萧焉肩侧，以一种几乎是霸道的姿势将萧焉困在怀里，声音却一如既往的轻柔：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萧焉垂着眼睫：“我没有躲着你，我只是很忙。”
　　“你是以忙为借口，躲着不想见我。”霜黎捏起萧焉的一缕黑发，在手指间绕了个圈。
　　“为什么？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全神贯注地看着我，让我心动，现在又躲着我？”
　　霜黎似乎在发怒的边缘，他的手指绞紧萧焉的一缕头发，语气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萧焉不说话了，他忽然意识到，在潜意识里，他确实在躲着霜黎。
　　因为一看到他，萧焉就会想起死去的肥啾，这张脸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霜黎苦笑：“因为重黎，对么？”
　　萧焉：？
　　“据传我与重黎容貌相似，但我和他不一样的。”
　　不是相似，是根本长得就一样好吧？
　　“重黎真身是凤凰，而我的真身是白孔雀。我也没有他暴躁易怒的坏脾气。”
　　萧焉头上又多了一个问号，切换人格的话，真身也能变么？
　　霜黎语气急切：“是重黎伤害过你么？请你不要把对他的恨意转移到我身上可以么？我很喜欢你，我不想你躲着我。”
　　“喜欢”两个字撞入耳中，萧焉猛地抬起眼。
　　那双含情的凤目，正柔柔地荡漾着水波，像春水解冻，化开一股暖流，吸引桥上之人的青睐。
　　霜黎口中的喜欢，显然是“爱”的近义词。
　　那眼神无比认真，似乎这句喜欢是掏心掏肺说出来的。
　　“你是对谁都随便说喜欢么？”萧焉瞪大眼睛，“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唔——”
    ⑧  ○ 電   孑 書  w Ｗ Ｗ . Ｔ Ｘ  t 8 ○. Ｃ c 
　　话没说完，霜黎捂住他的嘴。
　　他垂下的睫毛不停颤抖，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听到你拒绝的话，我会很伤心的，所以请你不要说了，好么？”
　　霜黎的手很温暖，他另一只手握住萧焉冰凉的手指，然后一根一根掰开，把一个东西按入他掌心。
　　是一根孔雀翎，羽毛洁白，孔雀伪眼熠熠闪烁，美不胜收。
　　霜黎问：“喜欢么？”
　　萧焉素来喜欢鸟类，对漂亮羽毛也是格外偏爱，他下意识点头。
　　按住萧焉嘴巴的手始终没有移开，指腹似是无意地擦过他的唇瓣。
　　霜黎低声道：“既然收了我的尾羽，那就是不讨厌我。我可以和你交颈么？”
　　没等萧焉问什么是交颈，霜黎就俯下身，脸颊贴在萧焉颈侧，温热的呼吸落在肩窝。
　　萧焉愣住了。
　　似乎是因为没有反抗，霜黎大胆了一些，他收紧双臂，然后将头埋得更深，两人的脖子紧紧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有一群萌宠正向你们跑来~
第43章第43章
　　萧焉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霜黎在干什么。
　　他们的姿势像拥抱，但这个拥抱显然有些过火。
　　距离过近，萧焉甚至能感受到霜黎颈侧鼓动的脉搏。
　　“喂,我说你——”萧焉的头向后仰去，试图避开霜黎脖子的触碰,但刚拉开一点距离，后脑就被霜黎按住，强硬地固定在原位。
　　按住萧焉后脑的手很用力，手背的青筋暴突，透露出一股狰狞狠厉的意味。而按在萧焉后背上的手，更是差点把他的肩胛骨压碎。
　　萧焉越是推拒，霜黎禁锢他的力量就更强一分，凶残得似乎把萧焉当成怀里的猎物，要将他逼迫得不敢反抗。
　　手上的动作悍戾,但他们交颈的动作却温柔缱绻,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厮磨间倾诉绵绵情意。
　　相悖的动作自然地交融在一起，这是出于禽类本能的、对配偶纯粹而热烈的渴求。
　　用温柔吸引，然后用绝对的力量霸占。
　　萧焉的力量完全不能和霜黎抗衡,他拼尽全身力气,还是被霜黎的双臂勒得动弹不得。
　　“重黎！”萧焉羞恼地大喊。
　　霜黎的身体一僵，然后勒住萧焉的动作更狠了几分，挤压的钝痛让萧焉无意识地低呼出声。
　　下一刻,脸颊被掐住，萧焉被迫和霜黎对视。
　　那双上挑的凤目中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的光,他嘶吼道：“为什么要喊他的名字！”
　　萧焉怒视霜黎的双眸时,气得哭笑不得。
　　那双眼中,是被深深伤害后破碎的寒光，仿佛萧焉做了什么伤人至深的事，给霜黎留下不可弥合的伤口，要用很长的时间舔舐，才能淡去一分刺痛。
　　只是慌乱间叫错名字而已！萧焉瞪着“受伤的”霜黎，一脸的不可理喻。
　　是这只白孔雀先做出侵犯性动作，他竟然还用这种控诉的眼神盯着别人？
　　萧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是在指责我么？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
　　他抽身要走，又被霜黎抓着胳膊扯回。
　　“你收了我的羽毛！”
　　对于鸟族来说，收下尾羽就等于默许对方的追求。
　　萧焉把孔雀伪眼按在霜黎胸膛上：“我不喜欢任人捏圆搓扁，端正你的态度。”
　　霜黎的神情，仿佛萧焉往他的心口捅了一剑，神色悲凄至极。
　　萧焉怒极反笑，他面颊上还有五个红痕，肩胛骨处隐隐作痛，胳膊被箍得像要断掉。
　　明明受伤害的是他，却好像受害者一样，什么道理？
　　趁着霜黎没回过神的功夫，萧焉挣脱而出，快步离开。
　　“你可以不收我的羽毛，但我还会继续送，直到你收下为止。”
　　身后传来的声音并不响亮，但透出一股决绝
　　萧焉的背影一顿，然后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
　　之后的一段时间，萧焉完全忽视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白孔雀。
　　霜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手劲确实有些大了。
　　白净的脸上浮起五道红肿的指印，看得人触目惊心。
　　萧焉顶着红肿的伤痕，面无表情地在柜台后对账。
　　一个紫檀木掐金丝点缀七色宝石的小盒子被推到他眼前。
　　“这是扶桑木树脂炼化的药膏，可疗愈凡人的一切伤痕。”霜黎说。
　　萧焉冷着脸拿起小金盒，一根白羽毛紧跟着出现，好像希望萧焉顺手也把它收下一样。
　　“……”
　　萧焉当没看见，他挑起一点扶桑药膏，抹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莹白的指尖挑起半透明的膏体，然后细致地抹在暖玉似的皮肤上。萧焉的动作轻而缓，专心对付着脸上的伤痕。
　　完全没看到，身侧的霜黎眼神炽热。
　　明明只是摸个药膏，却让霜黎看得移不开眼。他喉结一动，像是花出好大的意志力，才将视线从萧焉身上撕开。
　　扶桑药膏果然神奇，两分钟后，脸上的红肿消失。可惜这东西不能拿来卖，会引起怀疑。
　　伤是好了，萧焉对霜黎的冷淡还没变，依旧把他当空气，专心搞景区建设。
　　肥啾的离去，让萧焉前所未有地认识到萌宠的治愈力。
　　社会高度发达，人际关系日益复杂，和人交往总是太累，和小动物交往，就很轻松幸福。
　　萧焉像建一个宠物咖。
　　系统商店出售生物蛋，孵化出来的小动物很通灵气，不能口吐人言，但人话能理解个大概，稍加训练就知道在正确的地方大小便，培训五天左右，就可以去打工。
　　出于个人喜好，萧焉很想弄一个鸟咖，但经过市场调查后，他发现猫咪最受欢迎，鸟儿太冷门。
　　第一批培训上岗的小动物，就是各色猫咪。一段精剪视频在灵山官方V博发布。
　　视频中，奶猫迈着短腿，笨拙地攀上桌子，水灵灵的眼睛对准镜头，一脸的纯真无邪，“咪”地叫了一声，软软的奶音让人的心都化了。
　　整个房间布置成温馨的淡黄色，甜甜的像奶油，地面上的白色长毛地毯把房间包裹成一片柔软的空间。走近门，最先感受到的，一定是被冬日里刚晒过的厚棉被包住的感觉。
　　朱晴刷到视频，双目出神地看着一群小猫咪。
　　这是她连续工作五十四天后第一个双休周末，中秋节她都没能放假，在单位干了个通宵。
　　不止如此，为了获得更高的奖金，同事间明争暗斗，小心眼不断，让朱晴精疲力竭。
　　她怀疑自己得了“厌人症”，看到人就烦，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的脸也烦。
　　终于轮到一个周末休息，朱晴计划在家里大睡一天，追追剧。
　　没想到在周五晚上临睡前，刷到这条视频。
　　灵山景区啊，早就听说过，只是最近工作忙，没时间去。
　　不过奶茶猫咖到处都有，基本都在市中心商业区，只是为了撸猫的话，没必要跑那么远。
　　朱晴正要划走视频，忽然看到一只雪白的布偶猫从视频边缘走进来，璀璨如星空的蓝眼睛在镜头前放大，美得令人难以相信。
　　布偶猫浑身蓬松的毛像一朵轻飘飘的云，大尾巴甩动时，长毛毛招展，优雅灵动！
　　这只布偶的颜值绝对能达到赛级，不送去拍卖行，竟然放在奶茶店打工！
　　朱晴急忙问智能客服。
　　【视频中出现的猫咪，都能在奶茶咖撸到么？】
　　【亲，都可以的哦】
　　朱晴还是不相信，虚假宣传见得多了，泡面上的图片里，还都有红烧牛腩呢。
　　但……万一呢？如果真的能撸到赛级布偶猫呢？
　　疯狂心动。
　　她点开官网宣传页，发现娱乐活动挺丰富，不只是有奶茶咖，还有温泉，空中飞人，山地自行车，攀岩等项目。
　　即便撸不到布偶猫，想来去玩两天也不会无聊。
　　朱晴不差钱，她想好好放松一下，正巧有时间。于是她当即定好第二天的票。
　　下飞船的第一时间，朱晴来到视频中的猫咪奶茶咖，迫不及待地想和梦中情猫会面。
　　柜台后做奶茶的人先让她一惊，两个都是极漂亮的小姑娘，放在娱乐圈里都属于颜值能打的，却在这一间小店里做奶茶，和赛级布偶在猫咖打工一样令人惊奇。
　　甄珠俏生生地问：“点杯奶茶么？不限期撸猫哦。”
　　朱晴探头从玻璃门向里面看去，角度受限，只能看到几只小猫咪，没见到宣传片里的布偶猫。
　　略感失望。不过其他小猫咪也是娇憨可爱，朱晴不想走，打算点一杯奶茶，先坐着歇会儿。
　　她抬眼一看奶茶价格单，震惊地睁大眼。
　　最便宜一杯的普通珍珠奶茶都要75/杯！抢钱呢？！
　　朱晴不想进去了，75元足够她泡个奶浴，见不到梦中情猫，点一杯75的奶茶图什么？
　　她要抬脚走，忽然听到耳侧传来一道细声细气的猫叫。
　　“咪～”
　　颤动的尾音让人心化成一滩春水，朱晴一转头，看到玻璃门内有一团白。
　　白毛毛动了动，先甩出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门上擦来擦去。那绒绒的模样，恨不得让人立刻透过玻璃门，攥住它的尾巴猛吸一口。
　　朱晴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那只猫。
　　又一声轻叫，小猫尖尖的耳朵立起，抖了抖。
　　然后它抬起脸，无辜又纯真地看着玻璃门外，伸出处一只爪，按在玻璃上，露出粉红的肉垫。
　　这就是她在视频里看到的赛级布偶猫！朱晴激动得嗷嗷尖叫。
　　“咪？”布偶一歪头，仙女似的俏脸贴近玻璃门，蓝眼睛瞅着朱晴，像是在问：“你不会要走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朱晴立刻说：“我要一杯珍珠奶茶！”
　　甄珠一笑，似是无意的说：“好哦，这就给您做，那边有猫咪的喜好表，您可以参考下哦。”
　　猫咪喜好表？朱晴扫了一眼，喜好表标注的是每种猫咪喜欢的饮料。
　　小动物的肠胃娇气的很，不能乱喂，而且猫咪一般不喜欢喝怪味的水，这里的猫竟然能喝奶茶么？
　　朱晴这样想着，也就直接问出口。
　　甄珠回答道：“可以的哦，所有猫咪都是老板养大的，口味独特。而且我们的奶茶不同于外面，用茶叶和鲜牛奶现煮，不是特别甜。”
　　听完解释，朱晴对照喜好表，寻找布偶喜欢的奶茶品种。
　　从名单最下端一个个往上看过去，她的情猫排在最上面，名字是嫣嫣，名字后对应的奶茶是【雪顶月桂茶】
　　价格266/杯……
　　朱晴欲哭无泪，这家店是咬定了她们抵挡不住萌宠的诱惑力，所以才敢这样狮子大开口的吧！
　　该死的是，她还真拒绝不了……
　　毛绒绒的娇软猫咪就躺在和她一门之隔的地方，这时候转头就走，算什么猫奴！
　　朱晴一咬牙，把珍珠奶茶换成雪顶月桂，捧着近三百的天价奶茶推门而入。
　　嫣嫣果然没让朱晴失望，她轻巧地钻进朱晴□□，软而暖的身体趴在她脚面上，仰头喵喵叫，一副不给我喝奶茶我就赖上你的样子。
　　她将一小半奶茶倒进准备好的小食盆中。嫣嫣爪子扒住边缘，探出猫猫头，舔着奶盖，粉舌头时而出现，一闪而过。
　　朱晴试探着伸手摸了一下。
　　猫咪野性难驯，很多猫都是只奔着食物来，朱晴在大学时经常喂野猫，它们一般都是叼住食物就跑，如果人想近身，就会弓起脊背，炸开尾巴，凄厉地怒吼。
　　过河拆桥的模样，让人心寒。
　　出乎朱晴意料的是，嫣嫣不仅没有躲，察觉到她的抚摸，反而主动把毛绒绒的身体蹭过来，贴紧她的手心。
　　朱晴感动得一塌糊涂连，摸了好几把。
　　猫咪的尾巴搭在她手腕上，尾巴尖不时抖动一下，简直把朱晴迷得神魂颠倒。
　　“咪～”嫣嫣叫得越来越嗲，头也蹭过来，贴着朱晴的裤腿。小爪子把食盆推到朱晴眼皮子底下
　　食盆中的奶茶被喝光了。
　　朱晴连忙又倒了一点，这次她把食盆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把嫣嫣抱在怀里。
　　嫣嫣一点都不抗拒，在朱晴怀里缩成一个球，探头去喝桌上的奶茶。
　　朱晴抓住它的爪子捏了捏，软乎乎的触感非常解压，几乎一瞬间忘掉公司里的烦恼。
　　“咪！”
　　嫣嫣忽然跳开，甩着尾巴，仪态优雅地走远了。
　　因为奶茶又被喝空了。
　　朱晴立刻给它满上，再次把嫣嫣抱在怀里。
　　就这样一边喂奶茶一边撸猫，不知不觉的，一个小时过去，朱晴所有烦心事都被猫咪净化，觉得这世间美好得不可方物！
　　不知觉地，她有些渴，拿起身边的奶茶杯，用吸管一吸。
　　吸管中空气柱震动，发出空响。
　　朱晴：？
　　再吸一口。
　　什么都没吸上来。
　　朱晴向纸杯里看去，惊讶地发现奶茶已经被喝空了！
　　266一杯的奶茶，她连个味都没尝到，全被嫣嫣喝了！好一只心机大胃猫！
　　嫣嫣歪头：“咪？”
　　朱晴：……
　　“嫣嫣宝贝，还想喝么？”
　　“咪！”
　　作者有话说：
　　奶茶店由甄珠和玉霓管理，所以嫣嫣的名字，有很大私心~嘿嘿
第44章第44章
　　点了第三杯雪顶月桂奶茶,朱晴才有机会喝一口，尝尝味。
　　不同于糖精和香精勾兑出的工业制品，这杯奶茶是自然醇香,喝到口中，绵密的奶味沿着味蕾滋润到喉舌,桂花浓烈的香气浓郁，但有软糯清甜的西米中和，喝起来很清淡。
　　茶叶的味道在奶茶中存在感似乎很低，似有若无，但将奶茶咽下去时，会有一缕苦涩微甘的味道，彰示着它们的存在，口腔中的甜味被洗刷一净，十分爽口。
　　朱晴不喜甜食,她对奶茶的印象,一直是“甜、很甜、甜得腻人”,喝一口就觉得糖浆糊了满口，喝不下去第二口。
　　这杯饮品则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冠上“奶茶”这两个字的话,可以说是和奶茶毫无关联。
　　传统奶茶爱好者喜不喜欢,朱晴不知道，反正她是很喜欢，味清而不寡,雪顶绵软，含在口中缕缕化开,丝滑的触感让人生出一种幸福感。
　　“咪~”
　　猫言猫语响起,弱唧唧的。嫣嫣后腿着地,身子立起来，两只毛爪子扒住朱晴的裤腿，扬起小尖脸，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瞅着朱晴。
　　一副可怜的样子，好像是饿坏了的小猫咪，对着热好的牛奶垂涎欲滴，尾巴也打了个弯，轻轻勾住朱晴的脚踝。
　　朱晴：“……主子，我刚喝了一口，你都喝了两杯了！”
　　嫣嫣：“咪~”
　　声音娇滴滴，软得能挤出水来。
　　……行行行，别叫了，奶茶给你，命都给你。
　　朱晴把只喝了一口的奶茶给嫣嫣倒满，蹲在它身边摸毛毛。
　　喝得开心了，嫣嫣的尾巴奖励似地搭在朱晴手腕上，尾巴尖一甩一甩，敲着她的手背。
　　三杯奶茶下肚，嫣嫣喝饱了，摊开肚皮，用毛毛蹭着朱晴掌心。
　　朱晴的钱包也瘪了一大半，她三小时花了八百元，只喝到一口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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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谱的是，她竟然觉得钱花的很值。
　　嫣嫣脑袋往朱晴手心一歪：“咪~”
　　太值了，下个月还来！
　　奶茶猫店里不只有嫣嫣，还有英短、美短、三花、大橘……
　　刚开业人少，只有朱晴在店里，她只顾着喂嫣嫣，其余的猫猫都遭遇冷落。
　　一排毛毛球蹲在墙边，肚皮下揣手手，眼巴巴地看着朱晴。
　　朱晴忽然感觉自己有罪，撸猫竟然做不到雨露均沾，简直是个昏君！
　　她个人偏好仙女一样的布偶猫，但其余猫咪也是个顶个的可爱，那惨兮兮的小眼神，让朱晴在内心自我谴责。
　　作为一个人，被审美固化，遭受外貌歧视就算了！怎么可以让猫猫也感受到外貌带来的不公呢！
　　绝对不可以这样！
　　朱晴脑袋一热，把食品单上二十种奶茶每个都买了一遍，总共花费3700+
　　收款时，甄珠提醒道：“撸猫虽好，请不要贪多哦。”
　　朱晴并不在意，她是某大厂宣传部的执行总监，月薪破十万，又刚得了一大笔奖金。心情好了，花出去四千块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拎着二十杯奶茶进门时，全体猫猫乖巧懂事，不争不抢，悄咪咪但很迅速地蹲在食盒旁边，仰头等投喂。
　　朱晴喜欢猫，但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养，休息时会去猫咖，买几根猫条。
　　一般猫咖里的猫，见了食物，尖叫着扑上来，还会亮出尖指甲，野兽般的模样会让人大失所望。
　　朱晴喜欢猫或傲娇、或温顺的样子，而那些野性毕露的猫，让她想起身边不友善的人，立刻会兴致索然。
　　这家店里的猫好乖巧，眼睛里的期待值都能溢出来了，却没有一只粗蛮地扑上来，顶多是钻到她腿间，用身体贴贴。
　　朱晴更加开心，把奶茶倒在对应的食盆里，一排猫猫有序走过来，安静喝奶茶，屋内有细微的水滴迸溅声。
　　朱晴席地而坐，瞅着它们傻笑。心里生出一股“这都是朕的江山”的迷之自豪感。
　　这些猫被训练得真好，乖巧可爱通灵性，拥有这样一间猫咖，还图什么工资奖金，收入哪怕只够温饱，也是人间极乐啊！
　　正想着，拥有这间猫咖的人走了进来。
　　猫咖要有安静的环境，才能给客人最好的体验，因而萧焉将奶茶的价格定得很高，借此限制客流量。
　　旅游热过去，他本以为猫咖内会空无一人，没曾想会有个游客。
　　萧焉的脚步停在玻璃门处，有些意外地看着朱晴。
　　朱晴的脸唰地红了，这个小帅哥长得比嫣嫣还要有仙气啊。
　　迟疑一阵，萧焉问：“我是这儿的老板，来处理一下猫毛，会不会影响到你？”
　　朱晴连忙说不会，然后用艳羡的目光注视着萧焉。
　　这就是生活在人间仙境中的人啊，每天看美景，吃农家菜，泡温泉，摸摸猫，优哉游哉，羡煞旁人。
　　正是这种神仙般的生活，才能养出这样神仙般的相貌吧？
　　在他的面容上，看不到人间风霜的摧残。他应当没有琐事困扰，没有俗事催促，所以举止娴雅，神情沉静。
　　萧焉不知道朱晴羡慕他羡慕得发酸，他用全自动鞋套机穿上鞋套，双手消了毒，拿着一把猫毛梳走进来。
　　身后，穿白西装的美男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和萧焉保持固定距离，不远不近，像一道尽职尽责的影子。
　　萧焉在给猫梳毛，白衣美男就坐在旁边看，眼神一直落在萧焉后背。
　　朱晴感觉他们的组合有点好笑，不自觉地笑出声。然后轻轻咳嗽掩饰过去，没话找话地闲聊。
　　萧焉把猫毛团成一球，分类放好。
　　朱晴好奇地问：“老板，这些毛后续还要利用么？”
　　萧焉说：“打算用来做毛毡。”
　　朱晴看着嫣嫣身上梳下来的一大团毛，眼睛发亮：“我可以买么？当做一个纪念品，这里的猫实在太可爱了。”
　　萧焉说：“当然，你消费额高，免费赠送你一个毛毡。你想雕什么？”
　　“就嫣嫣吧！”朱晴迫不及待，“可以吗？”
　　萧焉让她留了地址，毛毡做好后会邮寄过去。乐得朱晴恨不得再花四千元，庆祝一下。
　　成团的毛发在萧焉指间理顺，归类放好，有几撮厚实的猫毛，还用丝带扎好成捆。
　　霜黎目不转睛地看着，偷偷把一根孔雀伪眼藏在一团猫毛下。
　　伪眼表面覆盖一层反光物质，光线偏移时折射出虹彩光泽，奇幻靡丽，根本没办法被忽视。
　　萧焉：……
　　他抓住猫毛团一端，抖落抖落，绚烂的伪眼落到地面上。
　　霜黎再次用那受伤的眼神看着萧焉，仿佛对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萧焉权当没看见，继续整理手中的猫毛。
　　“它们的毛你就收，我的毛明明更好看，你为什么不收？”霜黎问。
　　因为收了它们的毛，不会被人勒在怀里强行和他贴脖子。萧焉面无表情地想。
　　一旁的朱晴敏锐察觉到气氛焦灼，抱着嫣嫣，在角落里看好戏。
　　霜黎和萧焉在一起时，仿佛织出一道透明屏障，把其余人都排除在外。暧昧意味不言而喻。
　　“你收下我的羽毛，我可以多拔几根，给你做扇子。”
　　“秋天了，不需要扇子。”
　　“缝在衣服上也很好看。”
　　“太花哨。”
　　“还可以……”
　　萧焉冷声道：“你闭嘴。”
　　霜黎安静如鸡。
　　但只是一小会儿。
　　很快他又开口：“为什么你可以和猫亲近，却将我拒于千里之外？”
　　萧焉心想，霜黎的自我定位倒是和肥啾相似，竟然和猫咪们争宠，不会真把自己当宠物了吧？
　　他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这些猫勤劳打工，让游客开心，帮我挣钱，我当然喜欢。”
　　霜黎沉默了。
　　中秋节过后游客减少，游轮用来捕鱼，不对游客开放，霜黎不能在舞厅唱歌。
　　这些天，他一直跟在萧焉身后当尾巴，好像真没有为灵山带来经济利益。
　　霜黎思索一会儿，起身说：“我也能帮你挣钱。”
　　萧焉梳猫毛的手一顿，有些诧异的抬头，却发现霜黎已经走了。
　　小插曲并没有被放在心上，萧焉继续忙北溟山庄的改造。
　　不只有猫咖，萧焉还想设置树屋、鸟笼咖啡馆、萌宠主题套房等，这类装修在材料上可以不追求顶级，但对创意的要求很高。
　　他在一片古树林中考察，选择最适合建木屋的地方，忽听草叶沙沙作响，紧接着，一只白孔雀从簇拥的绿枝中钻出。
　　孔雀一身羽毛白得圣洁，被阳光一照，似乎有月牙白的朦胧光晕。他走出来时，将周围的环境都衬托得恍若仙境。
　　萧焉眸光一颤，不得不说，孔雀形态的霜黎比人形态看着更顺眼。
　　白孔雀优雅地擎起脖子，头上的三根冠羽轻轻一颤。他展开翅膀，如扯碎天边的祥云，将纯净困囿于羽翼下。
　　似乎是看出萧焉眼中的惊艳，霜黎更得意，他托着长长的尾羽走近，骄傲地翘了翘屁股，像是在炫耀他的羽毛。
　　萧焉感到很无奈。
　　下一刻，霜黎抖了抖身体。
　　霜白如雪的尾羽层层展开，晃动的伪眼折射阳光，散出一片淡淡的澄澈色彩。
　　撑开的孔雀屏足有一人高，尖端的羽毛时不时拂在萧焉鼻尖。
　　开了屏的孔雀更加不可一世，他围着萧焉跳来跳去，得意洋洋地展示他的羽毛。
　　对于孔雀来说，越好看的尾巴越容易赢得配偶青睐。霜黎对自己的尾巴很自信，也很重视，从来不随意开屏。
　　妖界仪典需要妖王表现得庄重，霜黎必须开屏，每次他抖开羽毛，都能收获一众小妖的敬慕。
　　看到美丽的尾巴，萧焉就不会那么冷淡了吧？
　　果然，萧焉抵挡不住漂亮小鸟的诱惑力，伸手摸了摸撑开的孔雀屏。
　　尾羽像碰瓷一样，被萧焉一碰就掉毛，只差一点，萧焉就被迫收下霜黎的羽毛。
　　被拒绝的羽毛凄惨地落到地面，飘飘荡荡，无依无靠，特别可怜。
　　霜黎很伤心，他凑过去，用脖子贴着萧焉的手背，磨蹭了一会儿，语气坚决地说：
　　“我会帮你日进斗金，到那时，不准再拒绝我的羽毛。”
　　萧焉：“……你有三岁么？”
　　霜黎“此言何意？我已经三千多岁了。”
　　差点忘了，霜黎是在妖族森林里生活了上千年的孔雀妖，来人间还不到一周，他理解不了三岁梗是在说他幼稚。
　　妖怪的脑回路和人类有壁，幼稚点也是情理之中。
　　霜黎托着大尾巴，一颠一颠地往丛林中去。
　　温泉区，朱晴欲哭无泪。
　　本来加班都结束了，领导忽然要召开紧急视频会议，说之前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们的宣传方向要再改一改。
　　朱晴最近主抓游戏竞技直播，本来他们名下签了一个大神级职业电竞选手，不料电竞选手不满待遇，临时跳槽。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主播跳槽，一些列宣传项目都要搁置，而全球性职业玩家联赛即将开幕，失去这个主播，直播平台的流量将大受折损。
　　同时还得忙着和跳槽主播打官司，让人头变得两个大。
　　更重要的是，众多广告投资商看中这个电竞选手的流量，他一走，临时找一个知名度足够高，可以顶替他的人，难上加难。
　　紧急视频会议在这时召开，朱晴温泉泡了一半，唉声叹气地爬出来，就近坐在小凉亭里开会。
　　好在团队中的人都是被紧急召过来的，人人衣着邋遢，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朱晴的仪态不算失礼。
　　“找个明星顶上去吧，张总能联系到人。”
　　“不行，预算不够。”
　　“那还能怎么办？让广告投资商干等着？”
　　“去别的平台挖一个主播，我有一个关系……”
　　几个人争论不休，朱晴一脸疲倦地听着。当下之急，是找一个热度能盖过跳槽主播的人，先让广告投资方满意，把资金打来，让他们后续宣传正常运转。
　　但任何一个有热度的人，要么不愿意签约，要么是其他公司的香饽饽，再找一个，谈何容易？
　　朱晴叹了一口气。
　　身后忽然响起莎莎的声音。
　　她坐在凉亭里，身后是密密匝匝的灌木丛，这声音一响，让她有些心慌。
　　不会是有蛇吧？
　　朱晴连忙回头，看到草叶间闪过一片洁白。
　　白孔雀“咻”地从灌木间探出头，冠羽上还沾了一片树叶。
　　看到眼前的人正是在猫咖豪掷四千元的游客，霜黎心里打起算盘。
　　猫让她摸羽毛，她就肯花钱，妖王的毛不能随便摸，但勉强让她看一看也不是不行。
　　于是，霜黎抖抖身体，孔雀屏在刹那间展开。
　　朱晴忘了呼吸。
　　不只是她，和她一起开会的人，都在孔雀开屏的一刹那倒吸凉气，呆愣地瞪大眼。
　　作者有话说：
　　霜黎：等我变成大明星了，焉焉是不是就能收下我的羽毛？
　　剧情需要，所有猫猫都同样可爱，没有不喜欢哪种猫的意思！（求生欲拉满）
第45章第45章
　　白孔雀圣洁端庄,展开的尾屏如天使垂落人间的羽翼，美得不可方物。
　　与会者即使隔着屏幕，也被孔雀开屏的美景冲击到。
　　“你这是在哪？”有一个人问
　　朱晴从美景中回过神来：“啊,我在灵山景区。”
　　“灵山景区”四个字蹦出来，会议室有短暂的一秒沉默。
　　最近,灵山景区隔三差五地出现在热搜上，成为星网火爆话题，热度不逊任何明星。
　　尤其是景区老板萧焉，游客随手偷拍他的一段视频，播放量都会超过五千万。
　　会议室有人提议：“朱晴，你不如去问问萧焉，愿不愿意和我们签约。”
　　有人提出质疑：“想要直播效果好，主播必须要有才艺，只看脸是不够的。灵山老板有什么特长么？”
　　一个人说：“可以直播日常生活,美景、美食、萌宠之类的,慢节奏治愈系。”
　　立刻有人反对：“日常类适合剪辑成视频,只展现美好的一面，直播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句话受到一致赞同。
　　视频剪辑出来最多二十分钟,而每天的直播,至少需要四个小时。时间越长，就要求趣味性越强，能吸引观众一直看下去。
　　日常向直播可做不到这一点。而且直播每天都要开,生活却基本不变，观众很快就会看腻,失去兴趣。
　　朱晴沉思不语。
　　争论一阵后,一个人问：“总监,还有别的选择吧？”
　　朱晴沉声道：“就选萧焉。”
　　“我觉得行不通。”
　　“流量肯定不好。”
　　“而且萧焉是男的，直播观众更偏好美女主播。”
　　反对声不绝于耳，朱晴等他们说完，又重复一遍：“就选萧焉，让他先直播几天试一试。”
　　混迹市场多年，朱晴养成一种敏锐的直觉，现在直觉告诉她：萧焉的直播肯定会大火。
　　总监的话，可谓是一言九鼎。朱晴拍板，其余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有万般不满，也只得默认。
　　事情敲定，朱晴立刻去跟萧焉谈直播的事。
　　萧焉欣然同意。他闲着也是闲着，直播又能挣钱，又能扩大灵山知名度，可谓是一举两得。
　　之前他不选择直播，是因为没有身份ID，各种手续受限。
　　自从被萧识发现后，萧焉重新办理了身份ID，摆脱黑户身份，签约实名等都不再受限。
　　不过，萧焉也有相同的疑问：“我直播什么呢？”
　　“就直播你的晚间日常生活，可以从下午六点开始，到晚上十点结束，”朱晴说，“平时你这个时间段做什么，照常做就可以。”
　　萧焉点头同意。
　　当晚，萧焉就顶替跳槽的电竞选手，成为主播。
　　一间平平无奇的直播室出现在萌芽直播平台，名字叫做“神奇灵山”，位置在推荐榜首。
　　萌芽平台早已放出消息，电竞大神阿则会在今日6点直播。莫晓峰提前半个小时登陆，只等阿则出现。
　　阿则在电竞圈，是无可匹敌的存在，他的直播，肯定是在推荐榜榜首。
　　所以推荐榜整点更新时，莫晓峰看都没看，直接点进第一名。
　　进去后是一片摇晃的镜头，看背景，像是在一间甜美温馨风的房间里。
　　靠墙堆着几个软塌塌的懒人沙发，白色长毛圆地毯摆在房间中央。
　　出现在直播画面的一角，仿佛被柔软的羊毛包裹，看起来就很温暖。
　　莫晓峰：？
　　阿则的卧室的画风竟然是这样，震惊。
　　主播应该是不熟悉设备，不小心调整过大，镜头越过头顶，照在对面的墙壁上。
　　墙上钉着各式各样的猫爬架，还有圆圆洞口的木头猫窝。
　　莫晓峰更是满头问号，他记得阿则猫毛过敏，家里怎么会有猫爬架？
　　百思不得其解间，镜头又一阵摇晃，这次正好对准直播者的脸。
　　画面中的人，脸上表情平淡，没有微笑，也不显得冷漠，他专注地看着镜头，好像还在调试设备。
　　莫晓峰瞬间愣了，这人绝不是阿则，他颜值甩了阿则十条街，即使是钢铁直男，他也要赞一句好帅的程度。
　　而且……怎么看着很眼熟呢？
　　莫晓峰想起一条短视频，拍得是灵山老板萧焉，让他着魔般看了几十遍。
　　看完后如临大敌，生怕自己性取向出了问题，连忙找出硬盘中的珍藏，巩固一下爱好。
　　看了几秒，莫晓峰想起他是谁，期待完全落空。说好的电竞大神怎么变成了网红美男！
　　点开聊天框，评论区里炸开了锅，相当多的人和莫晓峰一样，误入萧焉的直播间。
　　【首推竟然不是阿则？】
　　【刚注册一天的主播上首推？？梨谱】
　　【阿则呢，我想看阿则。】
　　【没看公告么？阿则临时解约，不在萌芽平台直播了。】
　　房间中的千万观众瞬间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因为没打开评论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一脸懵x地看着直播画面。
　　萧焉没有关注直播，不知道人数锐减，他按照朱晴的指导，平时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有时间读一下弹幕，并和观众互动。
　　一般这个时间，萧焉刚吃完饭，会过来喂猫。
　　他盘腿坐在地上，拿出一袋猫粮，挨个倒在食盆里。
　　这时观众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游戏直播不打游戏，倒猫粮干什么？！
　　他们点开详情页面一看，发现直播间根本不叫“阿则”，而是叫什么“神奇灵山”
　　分区也不是“游戏电竞”，而是“生活日常”！
　　谁要看日常啊！
　　剩下的五百万人接连退出，到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万人。
　　这时，萧焉倒好猫粮，打开宠物护栏。
　　一堆猫咪迈着小短腿踉跄跑来，绕在萧焉腿间撒娇卖萌，有一只矫健的豹猫，顺着萧焉的裤腿爬到他腰间，主动拿头去蹭萧焉的手。
　　奶声奶气的猫叫响遍整个房间，它们刚洗过澡，毛毛蓬松，像一只只绒球，在萧焉身边滚来滚去。
　　正在看直播的网友：……有点可爱，要不再看一会儿？
　　一只白色小奶猫力气弱，被猫群挤来挤去，摔了个跟头。
　　它似乎摔晕了，站起来后，四条短腿颤颤巍巍，迷迷糊糊地走反了方向，一点一点地蹭到了镜头前面。
　　尖耳朵在镜头前放大，能看到粉嫩的内膜，和周围一圈细小的绒毛。
　　下一秒，小猫头冒出，眼睛得圆溜溜，懵懂又纯真，好奇地看着镜头。琥珀色的圆眼睛占据整个画面。
　　毛绒绒的小爪子伸出，拍了拍玻璃，给粉扑扑的肉垫来了个特写。
　　直播间立刻疯魔。
　　【救护车，快点，我不行了】
　　【我叫阿伟，我走得很安详】
　　弹幕刷过一片无意义的嚎叫，只有“啊啊啊”能表达被萌翻了的心情。
　　猫粮已经倒好，奶猫对镜头失去兴趣，它一扭身，迈开小短腿往食盒旁边跑。
　　小猫的头几乎和身体一样大，圆圆的后脑勺正对镜头，两只尖耳朵立在头顶，不时迅速地抖一下。
　　奶猫的腿像刚长出来的，十分笨拙，只跑了两步，就让它平地摔了个大跟头，吓得“喵”一声叫。
　　【是我的问题么，为什么我觉得小猫咪的后脑勺都好可爱。】
　　【呜呜呜它竟然能爬起来，我的心要化了】
　　【额，我是怎么进入这个直播间的来着？】
　　大部分网友已经被猫咪们俘获，甚至忘了他们的本义是看阿则的游戏直播。
　　倒好猫粮，萧焉想起他还有“和观众互动”这一项任务，他走到镜头前，点开评论区的光屏。
　　滚动的字幕让他眼花缭乱，他抓住几个勉强能看清的。
　　“主播好帅。是说我帅吗，多谢。”
　　“直播内容？日常生活，现在喂猫，一会儿还要去打理一下植物。”
　　“为什么在推荐首位？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平台安排的。”
　　正在挑评论，萧焉发现直播间又被刷屏了。
　　【白孔雀！】
　　【好漂亮的白孔雀！】
　　【孔雀凹姿势诶，镜头感好强。】
　　一回头，霜黎正踱步往房间里走。
　　萧焉差点忘记了，他的日常就是吃完饭喂猫，喂到一半被霜黎缠上。
　　以至于今天开直播的时候，忘记告诉霜黎不准入镜。
　　萧焉：“我在直播，有外人在看，你出去。”
　　“外人”在灵山内部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暗号，意味着雇员不能暴露身份，要装成普通人。
　　霜黎现在是孔雀状态，就要装成普通鸟。
　　普通鸟昂首挺胸，翘着尾羽走到镜头前，仿佛根本没听懂萧焉的话。
　　装就要装得彻底，寻常孔雀哪能听得懂人话呢？
　　霜黎自我安慰，他知道这样可能会让萧焉生气，但还是要冒险一试。
　　白天，他在朱晴开会时偷听，了解到人类有“直播”这一行为，还很挣钱。
　　挣钱等于让萧焉开心，等于萧焉更可能接受他的白羽毛。霜黎觉得自己的推理很有逻辑，所以一定要来“直播”
　　在此之前，霜黎还做了不少工作，对直播有深入了解，实质是让观众开心，获得流量和打赏。
　　而且镜头后有人全程观看。
　　他走到镜头前，抖开尾羽。
　　妖族的羽毛光洁明亮，在灯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釉面，熠熠生辉。完全开屏时，周遭一切都好似被他点亮。
　　梦幻般的一幕让观众瞠目结舌，他们还沉浸在惊诧的余韵中时，忽然看到开了屏的孔雀围着萧焉蹦来蹦去。
　　不时还兴奋地扑腾翅膀，羽毛晃动时折射浅色碎光。
　　……这是在求偶吧？观众心中如是想。
　　萧焉麻木了。霜黎平时只顾着塞羽毛，可没围着他跳舞，今天是怎么回事？！
　　霜黎觉得他的行为合情合理，妖王要矜持，多少得顾及点面子，但普通孔雀见到心仪的人，就是要跳求偶舞的。
　　“咳。”萧焉假咳一声，强行转移注意力，扭头一看直播间，观众竟然从十万暴涨到三百万！
　　从一群猫咪出山那刻起，直播间人数就在涨，只是他一直没注意。
　　孔雀开屏的那一刻，热度更是成倍攀升，管理员眼疾手快，把开屏截图放在封面，吸引了无数新观众。
　　本已退出直播间的莫晓峰收到这样一条消息，是他的损友发的。
　　【今天的首推绝了！】
　　【呵呵，我已经看过了，别想骗我。】
　　【嗷嗷嗷嗷你爱信不信，我继续看直播去了。】
　　【不信。】
　　这次损友没有回他消息。
　　莫晓峰感到好奇，平时他们都要互损到当对方爹的程度，今天怎么聊一半，戛然而止呢？
　　难道他真去看直播了？
　　莫晓峰满头问号，再次点进直播间。
　　白孔雀上蹿下跳，尾羽忽闪忽闪，简直把“花枝招展”四个字贴在身上。
　　而被求偶的那个人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坐在镜头前，给猫猫剪指甲。
　　整个场面，就非常搞笑。
　　不一会儿，就有人刷起火箭，弹幕里一片人瞎起哄，狂刷“答应他”
　　萧焉给猫剪完指甲，抬头看弹幕，脸更黑了几分。
　　一条评论跃入眼帘。
　　评论是榜一发的，他一口气打赏了两千元，名字后缀有璀璨王冠，别人的评论在屏幕上一滚而过，而他的评论置顶加粗高亮，想看不见都难。
　　【白孔雀太可怜了，给个回应吧】
　　萧焉的理念一直是顾客至上，现在他直播，观众就是顾客，继续冷着脸有点不好。
　　于是他伸出手，摸了摸孔雀头。
　　纤细优美的脖子立刻紧贴住萧焉手腕，尾羽前倾，几乎将萧焉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圣洁的羽毛中。
　　萧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光速收回手，但已经晚了。
　　霜黎又故意掉毛。好几根尾羽落在他胳膊上。
　　萧焉触电一样，迅速把羽毛甩下去。如果慢一点的话，很可能被霜黎判定为“收下羽毛，可以追求”的人，他可不能接受。
　　观众不明真相，他们只觉得萧焉对白孔雀太冷漠，落了几根羽毛都要赶紧甩下去，举止间充满嫌弃。
　　白孔雀委委屈屈，尾羽绚烂的光泽黯淡，像鲜花在寒风中枯萎，蔫嗒嗒地收起，眼眸中蓄满泪水，高傲的脖子打了个弯，无精打采地垂下。
　　他的头动了动，用鸟喙把掉落在地上的羽毛推到萧焉手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
　　好一副受伤的模样，窦娥都没他冤，祥林嫂都没他惨！
　　榜一再次为受害鸟发声：【白孔雀看起来都要哭了，快把它的羽毛捡起来吧！】
　　评论区“捡起来”三个字疯狂刷屏。
　　萧焉气得仰壳，这只心机鸟是故意的！
第46章第46章
　　当萧焉捡起地上的羽毛时,他确信他看到白孔雀眼中奸计得逞的光。
　　霜黎眼睛亮起来，他叼起一根羽毛，迈出两步,蹭到萧焉身边，放到他的掌心。
　　然后用头轻轻顶萧焉的手指,让他把羽毛攥在手中。
　　那双暗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尽是无辜纯真，不过是一只希望主人喜爱的小鸟罢了。
　　【嘤嘤嘤，白孔雀好萌，主播快抱抱它。】
　　【它在往主播怀里拱诶】
　　【主播不可以对白孔雀冷漠哦，它还是宝宝呢。】
　　【我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萧焉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怀中的孔雀。
　　我没办法和你们解释，因为这是一只妖王。
　　妖王的脖子扭了扭，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往萧焉怀里一搁,不动弹了。
　　气得萧焉偷偷揪他的毛。
　　直播因白孔雀乱入而爆火,霜黎可怜兮兮地把羽毛递给萧焉的片段,在全网爆火，标题是《白孔雀遭主人嫌弃，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一众网友对萧焉的冷漠态度指指点点,并表示非常心疼白孔雀。
　　百口莫辩,不过如此。萧焉瞪着某只无辜的鸟，对方化成人形，一身白色西装,领口别了一朵蓝玫瑰，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好一朵白莲花,迎风盛开,散出绿茶的淡淡清香！
　　萧焉关掉评论区,试图再次把霜黎当空气。
　　送出羽毛的霜黎胆子大了不少，他凑到萧焉身后，想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被萧焉斜了一眼，勉强止住动作。
　　“我喜欢你，想向你表达我的爱意，不分场合。”霜黎信誓旦旦地说。
　　萧焉连冷哼都懒得奉予，他埋头设置北溟山庄的主题套房装修，不理会霜黎的鸟言鸟语。
　　霜黎本质的原形，还是凤凰。
　　凤凰的声音美妙得令人心醉神迷，宛若无韵的仙乐。
　　“你收下了我的羽毛，就是默许我对你的追求，所以我不会畏首畏尾了。”
　　萧焉掀起眼皮，瞟他一眼：“没收羽毛之前，你就没追求我了？”
　　“这不一样。”霜黎解释了一下妖族的恋爱过程。
　　首先，是追求送羽毛，如果心上人收下羽毛，证明追求者受到对方青睐，可以转正。
　　但一只受欢迎的鸟，很可能同时收到多根羽毛。此时，追求者会展开鏖战，最后的胜利者才是对方的配偶。
　　霜黎问：“你没有收到其他鸟的羽毛，对吧？”
　　萧焉不想回答。
　　“收到也没关系，我会打败他们的。”
　　萧焉：……
　　“稍微下点狠手，打残其实也可以。”
　　“……”
　　“算了，还是杀死吧，一了百了。”霜黎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他那张艳若桃花的俊脸上，浮起一抹狰狞的杀意，让萧焉后背一凉。
　　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妖王，在仙界，是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猛禽，可不是只会耍小心眼的白孔雀。
　　萧焉从沙盘中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一见钟情？”
　　“我能感受到魂魄深处的悸动，你是我命定之人。”霜黎一本正经地说，“这种悸动应该来自于天道，神仙妖魔信天道，就像人类信缘分一样。”
　　萧焉不是很能理解。
　　不过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回应霜黎的感情。
　　霜黎是多重人格中的一重，随时会被其他人格替代。更何况，主人格重黎还“喜欢”着齐剑同呢，萧焉可不想加入其他两个人的感情。
　　事情很难解释，无论萧焉怎么暗示，霜黎都不认为自己和重黎是一个人。
　　萧焉：“你有没有这种情况，忽然失忆，然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衣着、饰品，身上的一切，都和记忆中完全不同？”
　　霜黎眉头蹙起，忽有所感。
　　他好像想起什么！萧焉充满期待。
　　“的确如此，”霜黎慢慢说，“我醒来时，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衣，我最不喜红色。”
　　萧焉眼睛一亮，红衣服显然是重黎的，他将衣服要来，仔细查看。
　　袖子中藏着好几样东西。
　　一根小白毛毛，一根流光溢彩的凤凰尾羽，和好多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
　　白毛毛萧焉认得，是肥啾送他的。凤凰尾羽显然是重黎的，至于那些小说……
　　是看书名就不正经的程度。
　　《狠戾魔皇强制爱》《病娇鬼君攻略指南》《剑尊破了无情道》《成为暴君的治愈系皇妃》《钓系美人钓了一只偏执邪神》……
　　还有几本书的书名简直是伤风败俗，《被七个xx老攻轮流xxx》《被一群饿狼盯上后高岭之花xxxx》
　　萧焉啪地一声把书甩回去，惊讶的半天缓不过来神。
　　在重黎人格切换的前一晚，他忘记敲门，直接走进房间，当时就看到重黎在看一本封面花哨的小说。
　　萧焉当时没多想，万万没有料到，重黎看的竟然是这种书！
　　他的肥啾小凤凰不纯洁了！
　　萧焉心如乱麻，他觉得他有必要提点一下某个身处于危难中的人。
　　*
　　“重黎回来后，你要多加小心。”萧焉对齐剑同说。
　　齐剑同一挑眉，上下打量了萧焉一遍：“用得着你说，我可从来没把重黎当朋友，不怀好意四个字，都写在他脸上了。”
　　无法形容，萧焉听到这句话时有多震惊。
　　齐剑同不把重黎当朋友，那就说明，他们间的情感超越友情。
　　而且齐剑同知道重黎不怀好意，说明他接受了重黎七个老攻xxxx的独特癖好！
　　萧焉：“那你，都能接受？”
　　齐剑同蹙眉：“什么接不接受的，选择权又不在我手上。”
　　萧焉呆若木鸡，脑中滑过“强制”“豪夺”“囚禁”“被迫”等一系列词语。
　　他的肥啾，好大的能耐，竟然能把齐剑同制服。萧焉看向对方的眼神堪称怜悯，并鼓励地说了一句：“你加油”
　　齐剑同：？
　　这档子事倒是给萧焉提供了一个摆脱霜黎追求的新方法：让他移情别恋。
　　既然主人格重黎喜欢齐剑同，那努力一下，副人格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齐剑同的身心健康……他自求多福吧。
　　说干就干，萧焉立刻行动，他计划组织霜黎和齐剑同一起，参加团建活动，再拉上落芒，一共四个人。
　　团建活动将作为直播的内容，在此之前，萧焉听取朱晴的意见，将晚饭也加入直播中。
　　美食的治愈力量超强，广受观众期待。为了直播晚饭，时间提前一个小时，从五点开始，直播到九点结束。
　　虽然时间提前，但直播开始时，房间内一点都不冷清。
　　很多人一进来就问：【今天有白孔雀么？】
　　有，白孔雀是人，想不到吧？
　　改造后的天墟庄园，成为真正的庄园，农林养殖畜牧一体化，实现自给自足。晚饭的食材，都从庄园中获取。
　　小机器人举着摄影机，一路跟随萧焉的脚步。
　　“今晚做煎蛋焖面，我先去拿几个鸡蛋。”
　　五点，正是晚饭的时间，很多观众已经点了外卖，正在焦急等待，听到主播说煎蛋焖面，纷纷咽了咽口水。
　　萧焉从庄园大厅走出，沿着一条被踩踏多次，已经成为泥土路的草丛间小径，走到后院鸡棚。
　　数十只肥鸡扑腾着翅膀，看到萧焉过来，咕咕直叫。
　　【我以为要去后厨，结果是从鸡棚里拿鸡蛋】
　　【感觉好幸福啊，走到后院就能拿到鸡蛋】
　　【这样的鸡蛋，比整整齐齐装在鸡蛋盒里的更能给人食欲呢。】
　　萧焉拨开鸡棚里的一堆茅草，翻出一窝红皮鸡蛋，全部拿出，整整齐齐放在小竹篮里。
　　期间，被抢蛋的母鸡疯狂扑腾翅膀，追着萧焉的裤腿啄，萧焉视若无物，翩然而去。
　　母鸡没追上萧焉，笨呼呼地跑回鸡棚，看到茅草里的蛋都被拿走了，气得咕咕直叫。
　　这一幕，都被小机器人录下，直播到五百多万网友眼前。
　　【哈哈哈，给鸡留一个蛋吧】
　　【给熊猫留点口粮吧】
　　【不知道为什么，灵山的所有动物都给人可爱的感觉，明明只是普通母鸡，但就是觉得好可爱啊哈哈哈】
　　【母鸡这么肥，适合炖汤】
　　捡了鸡蛋，萧焉又到菜地里摘了两把葱，三五个小米椒，从泥缸里舀出半瓶陈醋和半瓶酱油。
　　现代社会高度分工的情况下，诸如鸡蛋、调料、蔬菜之类的东西，对城市中的人来说触手可得。
　　但正因为容易获得，人们很难从中获得满足感。
　　但通过萧焉的直播，看到他从鸡棚里捡鸡蛋，在菜地里挑调味品，自酿醋和酱油，普通的用品也凝结了付出和劳动，让人格外珍视。
　　在做主食之前，萧焉先做饮品和配菜。
　　饮品选择的是桂花甜牛奶，将一勺自制桂花蜜放入杯底，牛奶煮沸，加入杯中，最后撒一点干桂花。
　　花都是从树上打下来的，用一个大簸箕装着，在后院草坪晾晒。走出门，就能闻到一股馥郁的桂花香。
　　配菜是什锦炒蔬菜。鸡蛋打碎，炒熟，香菇切丁，白玉菇焯水，金针菇撕成细丝，加入切片的火腿，和青红椒一起翻炒。
　　网友们眼巴巴地看着萧焉从菜地里摘下各色蔬菜，洗净、切碎，入锅翻炒，最后将一盆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桌。
　　金黄的鸡蛋、青红椒颜色对比鲜明，多种菌类点缀，火腿片让菜品更加丰富，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手中的炸鸡顿时就不香了】
　　【啊，好想学做饭】
　　【关掉外卖软件，打开电磁炉】
　　还有很多人吵吵着让萧焉慢点做，他们要同步准备晚饭的。
　　饮品和配菜准备好，接下来是今晚的主食，煎蛋焖面。
　　焖面做法简单，将酱油、陈醋、耗油、味精、白糖、生抽、老抽按比例调好酱汁，在煎蛋和面条都入锅后加入。
　　小火焖熟，让面条收汁后，撒点葱花和小米辣即可。
　　焖熟的面条呈褐色，软绵入味，还有热油的香气，煎蛋更是吸饱汤汁，表皮金黄，一口咬下去，咸香的汤汁渗出，热气瞬间抚帖了味蕾。
　　萧焉格外花了点小心思，用模具煎了两个爱心形的蛋，一个放在霜黎碗中，另一个放在齐剑同碗中。
　　菜端上桌，网友还在对美食垂涎三尺时，另外三个人陆续走进餐厅。
　　霜黎三人都是顶级的美男子，没有滤镜和美颜，依然光彩照人。他们出现在镜头中，全体观众目瞪口呆。
　　【他们是演员么？】
　　【不认识】
　　【等我问问我女朋友】
　　萌芽直播平台的用户主要为男性，他们不关注明星，只觉得这三个人真好看，比荧幕上看到的演员都好看。
　　但也还是有女用户的，只是数量少。
　　【有美食、有萌宠、还有帅哥陪伴，我理想中的生活了！】
　　【果然，帅哥都和帅哥交朋友】
　　【左边的那个是齐剑同吧，他拍过cos片，那张照片我还保存着】
　　萧焉在吃饭前读了一会儿评论，然后拿起碗筷，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享受晚餐。
　　观看直播的，有不少是上班族，现在他们正挤在地铁里，一身疲倦地往家里赶。
　　回到家后，肯定也是累得不想做饭，随便吃个泡面，或者点一顿外卖糊弄过去。认真做一顿晚餐这样本该寻常的事，对他们来说已是奢侈。
　　很多社畜进入直播间，看着萧焉挑起一筷子挂满汤汁的焖面，热气在半空中蒸腾、散开。
　　他们揉了揉肚子，默默点了关注。没精力自己做晚饭，看看别人做，也很快乐呀。
　　眼尖的观众发现萧焉的小心思。
　　【有两个爱心形煎蛋，哈哈，他们是一对情侣么？】
　　【不太般配啊，我觉得白衣服和主播配】
　　【看到白衣服就想到白孔雀，今天会有白孔雀么？】
　　齐剑同自然也发现了，他的焖面中卧了一个金黄的、油汪汪的、形状完美的煎蛋。
　　晚餐是萧焉做的，这个煎蛋的意味……他小心地用筷子戳了戳，夹在筷子中，向萧焉脸上瞟去。
　　萧焉冲他一笑。
　　齐剑同愣住一瞬，心脏不正经地乱跳。然后他用余光看到，餐桌另一侧，霜黎一脸疑惑地从碗中夹起一个煎蛋。
　　也是爱心形！
　　霜黎不懂爱心形的含义，他只觉得煎蛋的形状特殊，和别的蛋都不一样。
　　“萧焉，你这是？”齐剑同问。
　　萧焉天真状：“啊，好巧。我只煎了两个，随意放在碗中，正好被你们吃到了，你们真有缘。”
　　爱心形状的意思不懂，但“有缘”两个字霜黎听懂了，他眉头一皱。
　　筷子中的煎蛋重新放回碗中，霜黎伸长胳膊，夹起齐剑同的那一只爱心煎蛋。
　　【这是什么操作？】
　　【该不会是互换爱心吧，嘿嘿嘿】
　　【我就说他两个有cp感，相爱相杀的那种！】
　　下一刻，筷子一转，爱心煎蛋平平整整地放到萧焉碗中。
　　霜黎温和一笑，如春花盛开：“现在，有缘的是我们两个了。”
　　萧焉：“……”
　　齐剑同：“……”
　　直播间观众：“……”
　　没想到，完全没想到。
　　因为在直播，齐剑同不好发作，他闷声吃着少了一个煎蛋的面，身上的低气压隔着屏幕都能让观众打个寒战，
　　吃过晚饭，直播已经达一个半小时。剩下的两个半小时的直播，是萧焉组织的团建活动。
　　活动内容是联机玩一款像素小游戏，玩法很简单，玩家操纵像素小人挖矿，挖出的矿石运回农场，挖矿时需要不停打怪。
　　游戏中的一天过去后，会结算每一位玩家的积分，积分垫底的要受惩罚。
　　惩罚内容随机，可以由前三名商定，也可以让观众决定，增强直播互动性。
　　游戏地点选在北溟山庄。萧焉等人要坐小公交过去，还可以直播沿途美景。
　　秋日的山林色彩丰富、金黄、枫红、淡棕、风一过，树叶簌簌而落，飘散到车轮下，被碾压时发出“嚓嚓”的细微声响。
　　公交路过一面小湖，水面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夹杂几多落花，只有在水波荡漾时，才能看到树叶下埋藏的明净湖水。
　　密林中的松鼠不怕人，它们捧着小松果，两腮鼓鼓。在小公交经过时轻巧地跳上来，把松果放在萧焉腿上，然后“咻”地跳走。
　　公交不是封闭的，没有门，风可以从脸上拂过，带走闷热，像在口干舌燥时，喝了一杯冰镇苏打，瞬间清凉。
　　在秋日的丛林中漫步，阳光不刺眼，空气不寒冷，脚下的落叶松软，头顶的天空高远，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观众沉迷其中，回过神后，他们抬起头看看身边。
　　一件狭窄逼仄的小房间，杂物凌乱堆放，窗玻璃布满灰尘，这是他们的经济能力可以负担得起的最好房间。
　　再看向窗外，车排成长队，绿灯亮起时，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往前走。
　　叹一口气，然后弹幕中出现无数的评论：【好羡慕这种生活啊啊啊啊】
　　到达北溟山庄时，天色昏暗，自动照明装置亮起，脚下踩着光，径直向主题套房区域走。
　　套房装修花了好一番心思，今天萧焉要去的，是童年像素风套房。
　　一间房间，画风骤变，像是从三次元直接跌落到屏幕中。
　　逼真的像素块床、电视、小台灯，就连玻璃上，也有像素风那样的小白方块。
　　像素风游戏早已过时了数百年，自硬件快速迭代后，再写实、精致的画面，电脑也能承担的起，像素游戏已经成了古董。
　　很多观众本是混迹娱乐竞技区，阴差阳错地误入萧焉的直播间，像被着魔一般不肯退出去，基本把游戏的事忘了。
　　现在看到像素游戏主题房间，电竞宅基因被唤醒，展开空前的讨论热潮，弹幕滚滚而过，连榜一的弹幕都很快被挤下去。
　　【这款游戏是五百年前的吧，现在还能玩？！】
　　成功登陆。
　　萧焉笑道：“把家里的老机器修好，可以玩的。”
　　实际上，游戏机是从系统商城购买到的，灵山存在了五千多年，这五千年里的某些东西，都能在商城买到。
　　对于游戏爱好者来说，能看到五百年前的游戏，考古学家发现一座千年古墓，无异于古生物学家发现一只活恐龙，书迷等到曹雪芹活过来写完《红楼梦》的后半本。
　　激动得难以言表，立刻原地疯狂，恨不得相拥大哭一场。
　　【我靠kkkkkkk没看错吧，真的运行了！】
　　【我家里有一块像素风游戏卡，爷爷不让动，说要当传家宝】
　　【下载链接，求求了，别逼我跪着求你】
　　【已经跪下了，主播发链接！要磕头么，现在就磕！】
　　【我妈问我为什么看个直播看得热泪盈眶】
　　【好喜欢这个房间，十月一定去打卡！】
　　不止如此，直播间的人奔走相告，把链接转发到每一个群里。
　　恨不得揪着其他同好的衣领，把他们拎到萧焉的直播间。
　　更有甚者，跑到每一个游戏大神的直播间拉仇恨：
　　【快去“神奇灵山”直播间，房号996955，主播要玩像素风游戏！】
　　【古董级游戏，去晚了就没得看了！快去快去！！！】
　　【房号996955，房号996955，房号996955，快去看，不用哭着谢我】
　　一众主播正热火朝天地打着全息竞技，被乱入的弹幕唬得一愣，眼睁睁看着直播间人数锐减。
　　萧焉正在等游戏加载，顺路看了一眼直播间人数。
　　从起初的五百万直接跳到一千万。
　　再一眨眼，变成三千万。
　　等四个人全部登陆完毕，人数直接变成五千万！
　　阿则直播都达不到这个热度，全平台的人都涌进直播间，外平台的人光速下载注册，新用户数量激增。
　　萧焉也没想到会这么火爆，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肥啾死而复生，他肯定也会很癫狂。
　　礼物打赏太多，萧焉都看不过来了，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和霜黎三人玩游戏。
　　像素小人在手柄操纵下，挥动十字镐采矿，时而将道具切换成剑，砍杀矿洞中的小怪物。
　　极简画风，却让人莫名着迷，忍不住一关接一关地玩。
　　这四个人中，齐剑同最会玩游戏，上手最快，萧焉提前练过，熟悉操作。落芒积极融入现代生活，也学得很快。
　　只有霜黎对游戏一窍不通，死了三五次，积分毫无疑问的垫底。
　　最后一名要受惩罚。
　　萧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就罚你对积分第一的人说一句‘亲爱的，你好棒’。”
　　积分第一的人，是齐剑同。
　　他整个人都炸了，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字：“萧、焉！”
　　萧焉不听，他点开直播间弹幕区，指着一排【快说快说】的弹幕，理直气壮道：“霜黎，不能让观众失望，你明白吧？”
　　昨天霜黎就是借直播观众达成奸计，今天萧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非常公平。
　　霜黎一愣，随即温情款款地说：“我可以说，但请你不要生气。”
　　萧焉催促道：“我生什么气，你快说。”
　　霜黎转脸向齐剑同。
　　他的眼眸时常带三分笑意，媚色天成，顾盼生情，只是平静地看着齐剑同，也会给人深情的错觉。
　　霜黎开口：“亲……”
　　齐剑同脸黑得像锅底：“闭上你的鸟嘴。”
　　霜黎听话地闭上鸟嘴，无辜地看着萧焉。
　　萧焉只顾催促：“你快说，看着齐剑同说。”
　　“好吧，”霜黎叹了口气，然后心一横，用他惯有的轻柔嗓音说，“亲爱的，你好棒”
　　那一秒，齐剑同像一只炸开的刺猬。
　　如果不是因为在直播的话，萧焉毫不怀疑齐剑同会冲上去，和霜黎拼个你死我活。
　　萧焉笑得躺倒在沙发上。
　　游戏继续。
　　下一轮，霜黎还是垫底。
　　萧焉刚要开口，齐剑同冷声道：“萧焉，你再刺激我，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危险的目光扫到萧焉脸上，他双目通红，颈侧青筋凸起，如一只暴怒的野兽。
　　“好吧，”萧焉说，“那让观众选择惩罚吧。”
　　弹幕滚动，出现一堆建设性提议，有人说女装、有人说劈叉，萧焉选了一个最可行的。
　　“唱一首海豚音。”
　　萧焉找出音频，给霜黎播放了一遍。
　　霜黎侧耳听着，偶尔点头，一曲放完，已经学会了。
　　“有点难听，”他评价道，“但作为惩罚很合理。”
　　霜黎清了清嗓子，开始翻唱。
　　海豚音是俗称，原曲为五百年前的俄语，但霜黎只听了一遍，就能照葫芦画瓢地背下俄语发音。
　　他一开口，瞬间震撼观众。
　　【他会俄语？】
　　【专业相关，发音很标准】
　　【厉害厉害[点赞大拇指]，灵山藏龙卧虎。】
　　起初的一段，观众还能较为平静地接受，但等霜黎唱到高音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尖锐的高音像是卡在人类听觉的极限，不过分刺耳，轻柔又毫不费力。
　　霜黎的表情也很平淡，感受不到丝毫吃力，仿佛只是唱一首再简单不过的儿歌。
　　一曲终了，霜黎把配乐关掉：“我唱完了，继续玩游戏吧。”
　　观众：……哥，要不然你先喝口水？
　　霜黎显然觉得不用喝水，他恍若无事地继续玩下一盘。
　　然后又垫底。
　　领略到唱功后，观众致力于挑战霜黎的极限，这次让他唱《她教我唱约德尔调》
　　约德尔唱法在演唱开始时用真声唱中、低音，之后骤转假声唱高音区，并且在真假声之间连续迅速切换。
　　这种唱法极为困难，长期接受专业训练的人都很难自然转换。不只要技巧，还要极为出众的天赋，至少嗓音要能横跨高中低三个音域。
　　唱得好是满堂喝彩，唱不好是噪音刺耳。
　　巅峰难度的唱法，霜黎却举重若轻。气流像翻转在他喉舌间的精灵，乖巧听话，任他驱使。
　　第一次真假音转换时，瞬间增加一千万条评论。
　　【什么神仙？】
　　【建议原地出道。】
　　【我没听错吧，是不是用调音器调的音？】
　　【调音器个鬼，人家连个麦克都没用。】
　　……
　　霜黎只专注地看着歌词面板，十指交叉，食指在手背上轻敲，打着节拍。
　　歌曲来到高|潮部分，真假音密集交错，声音很容易显得费力、不自然。
　　但在重黎的演唱下，声音浑然一体，过渡平稳圆润，让镜头另一边的观众呆若木鸡。
　　【我试着唱了一下，我奶问谁家的驴在叫】
　　【女娲：把他的音乐天赋点满……算了，我不配造你，你自己封神】
　　【这真的是正常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么？我不信。】
　　……
　　一曲终了，萧焉“啪啪啪”地鼓起掌。
　　霜黎挑眉，有些意外地问：“为什么都在说我唱得好听，我只是随便唱唱啊。”
　　众人：……凡尔赛请适度。
　　“真的很棒，这种唱法我有了解，难度极高，你能——”
　　萧焉话说一半，被齐剑同打断：“快点开始下一局。”
　　他单手操纵着游戏手柄，把游戏难度调到最高，直接开局。
　　除了齐剑同，剩下的人都不是很会玩游戏，在怪物的围攻下毫无还手之力。
　　只有齐剑同操作的小人灵活走位，用一把铁剑在怪物中左突右进。
　　游戏设定，怪物被铁剑打到后，会后退一段距离，如果后退是撞到了墙，则会造成高额伤害。
　　而齐剑同总能卡到最精准的角度，将怪物打到两块石头的中间，造成双倍的撞击伤害。
　　他们空降高难度，装备不及格，砍杀造成的基础伤害极低，但齐剑同杀怪的速度一点不慢，高大的怪兽被他打得落荒而逃。
　　直播间大多是游戏爱好者，一看到齐剑同的操作，赞不绝口：反应迅速，走位灵活，节奏平稳。一款简单的像素游戏，也能被他打出高端操作！
　　除了齐剑同，其余人全无还手之力，萧焉挣扎一会儿，直接躺平，拿着小铁剑麻木乱挥。
　　身前的巨兽身体忽然闪起红光，下一秒消失。齐剑同操作的小人出现。
　　【他好护着老板】
　　【仔细看，他总把怪物打到歌王身边】
　　网友口中的歌王，自然是霜黎。
　　【哈哈，还真的，又把怪打过去了】
　　【一边护着主播，一边坑歌王，还能打得滴水不漏，这操作我佩服】
　　*
　　直播在欢乐的氛围中结束，最后受罚的还是霜黎，他唱了一首摇篮曲，劝直播间的观众早睡。
　　打赏的金额让萧焉吃了一惊，再一刷灵山景区后台，主题套房还没建完，档期已经排到明年了。
　　今晚的直播，他挣了足有二十万，再加上主题套房的预定等门票，一晚上的收入高达五十万。
　　萧焉正兴高采烈地数钱，门砰第一声被踹开，暴怒的魔种出现在萧焉眼前。
　　他眼眸完全变成暗红色，竖瞳阴森冰冷，黑气隐隐缭绕，背后的八条触手炸开，在半空焦躁地扭动。
　　“萧焉，我不理解你的意图，如果你想让我宰了重黎的话，可以直说。”
　　萧焉憋了半天，艰难地问：“你们，孤魔寡魔的，共处灵山，就从来没有过，那种心思？”
　　“哪种？将对方挫骨扬灰么？每天都有。”
　　一条触手卷住萧焉的腰，把人拉到自己面前，齐剑同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传出，在墙壁上撞击，发出回响。
　　“要不是因为你，我的雇主，我和重黎已经打到第三百回合了。”
　　他的愤怒如有实质，暗红的眼眸如地狱中翻滚的岩浆，恨不得将仇恨汽化，席卷到每一个角落。
　　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齐剑同不可抑制的愤怒。
　　萧焉不知道作何反应，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哪怕一点点，喜欢过重黎么？”
　　那一刻，萧焉见识到什么是瞳孔地震，齐剑同的眼睛瞪得宛如阎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拔高声音大喊：
　　“你说什么？！”
　　萧焉静若鹌鹑。
　　卷在腰上的触手缩紧半圈，齐剑同濒临暴走，失控的触手把门框砸得稀碎。
　　“我喜欢重黎？！萧焉你疯了！”
　　他几乎是在咆哮，声音把天花板的灰尘震得簌簌而落。
　　看这个反应，是真的没有喜欢过了，相反，还对他厌恶至极。
　　萧焉一脸麻木，认识到自己错得离谱。魔修被刺激得失控，他在触手把卧室砸烂之前，裹挟着一身怒气，主动离开。
　　卧室中，剩萧焉一人，他木怔地坐到桌前，看到一排小说。
　　小说是白天霜黎从衣袖中翻出来的，书名都能被和谐的那种。
　　萧焉连忙把小说收好，放到最下方抽屉的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把不干净的思想封印起来一样。
　　房门忽然被敲响，霜黎在门外问：“我可以进来么？”
　　“请进。”萧焉放好小说，直起身，顺手将两根羽毛放进衣服内侧的兜里。
　　霜黎一进门，就看到他要追求的配偶低着头，手里拿着两根羽毛，正珍而重之地放进衣服内侧，然后系好扣子，手还在装着羽毛的地方压了压。
　　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中燃起怒火，在极短的一刹那间，狰狞如地狱罗刹。
　　但就在萧焉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霜黎恢复温情款款的模样，柔声问：“这两根是谁的羽毛？”
　　萧焉的手又在装着羽毛的地方按了按，随口道：“哦，是重黎的。”
　　霜黎没说话，他在萧焉身边坐下，一手按住他的后脑，轻声问：“把羽毛给我，可以么？”
　　霜黎脸上的笑意温柔如水，但被他盯着，萧焉莫名感到一阵危险。
　　按在他后脑的手又使了几分力，让二者的距离缩进，鼻尖几乎擦在一起。
　　“把羽毛给我。”
　　这次的语气不再是请求，而像是命令，萧焉的心脏空了一下，浑身冒出冷汗，感觉自己是被盯住的猎物，一不小心就会咬住喉咙。
　　萧焉的性格，是遇钢则钢，遇柔则柔，他被霜黎威胁一般地要求，心中不满，怒火燃起，一字一顿地说：
　　“不、给。”
　　按在萧焉后脑的手猛地攥紧，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头发。
　　头皮被拉扯，萧焉惊呼出声，他扯着霜黎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放手！”
　　“如果你喜欢他们的羽毛，我把他们的皮剥了给你，好么？”霜黎又仿佛回到和萧焉初见面的那一晚，阴狠与温和并存。
　　他松开手，轻柔地按摩着萧焉的头皮，一点点靠近，和萧焉脸颊贴着脸颊，耳鬓厮磨。
　　“等我杀了重黎，把他的毛全拔下来给你，好么？”
　　“你和重黎是一个人。”萧焉侧着头想躲开他的脸，又被霜黎的手按了回来，力道温柔但不容拒绝。
　　霜黎微微侧过头，嘴唇轻轻擦过萧焉的耳垂，声音低哑：“你在说什么胡话。”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到萧焉胸前，轻缓地扯开他的衣领，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入。
　　萧焉忙按住他的手：“我不给你。”
　　他的力量怎么能和霜黎抗衡？霜黎任由他抓着手腕，坚决地把手伸了进去。
　　羽毛被从衣袋里抽出，一根绚烂如飞舞的红霞，一根纯洁如初冬的新雪。
　　霜黎先捻起红色的那根，一道淡蓝色的火焰从指尖窜出，转瞬间将羽毛燃烧成灰烬。
　　萧焉趁机把肥啾的羽毛攥在手心，大声道：“这根我不会给你！”
　　凤凰尾羽燃烧后的灰烬都落在霜黎掌心，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轻轻一吹，漫天的暗金色粉末飞舞。
　　然后霜黎偏过头，像是哄骗一样，凑在萧焉耳边说：“乖，给我。”
　　纤长的十指轻轻包裹住萧焉的拳头，然后以不容拒绝的力量一根一根地掰开萧焉的手指。
　　萧焉慌了，这可是肥啾留给他唯一的纪念。
　　“我不给你，它对我很重要！”
　　霜黎像被雷击中一样，声音愈发骇人：“重要？所以你要选择他？”
　　萧焉的手指执拗地攥紧，和霜黎做微不足道的抵抗。
　　“这与择偶没有关系，更何况，他已经，已经……”萧焉垂下眼，睫毛颤动，心里被千刀万剐。
　　“他已经死了。”
　　霜黎的动作定格。
　　萧焉重新将羽毛攥在掌心，力气大到关节泛白，整只拳头都在颤抖。
　　“他只是一只很普通，很普通的小胖鸟，他现在已经死了。”
　　将羽毛珍重收好，萧焉侧身躺到床上，背对着霜黎，语气疲倦：“我今天有点累，晚安。”
　　霜黎没有离开。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床边塌陷，霜黎坐在萧焉身边，俯视着他合眸的侧颜。
　　“你还收了重黎的羽毛。”
　　虽然被烧毁，但只要收下羽毛，就代表对方可以成为配偶，就还是霜黎的竞争对手。
　　萧焉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近乎麻木地解释道：“你和他是一个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萧焉翻了个身，打开手环，找出偷拍重黎的几张照片：“你看吧，这个人就是重黎，他穿着那件红衣服，对，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你身上的那件。”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因为急切，忽然咳嗽起来。
　　咳完，萧焉继续说：“你和重黎是一个人，重黎是凤凰，涅槃过多次，你是他众多人格中的一重人格，现在明白了么？”
　　霜黎瞪着重黎的照片，瞳孔剧缩。
　　作者有话说：
　　肥啾：死去的白月光，yyds！
第47章第47章
　　萧焉很疲倦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事实是……”
　　“重黎躺在你的床上。”霜黎说。
　　萧焉一愣。
　　“看这张图的背景，他就躺在你的床上。”
　　霜黎的声音低沉喑哑，凤目微微眯起,金瞳中寒意森森。
　　这是重点么！萧焉指着重黎的脸说：“看到了没有，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们是同一个人！”
　　“人形相貌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霜黎蹙眉，“鸟族化人，长相都是大同小异，而且我们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说罢，霜黎的面容以一种微妙的形式变化，眨眼间，他的五官更柔和了些，明眸善睐,嘴角微扬。
　　“只不过初次化形的相貌用着更舒适,我更喜欢用这张脸而已。”霜黎又变回原形,手指轻轻调整着衣领上的玫瑰花。
　　“但他曾经躺在你的床上。”
　　他像是变成了复读鸡，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萧焉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不管他怎么说,霜黎都不会相信他和重黎是一个人。
　　“我会把重黎的皮剥了给你,”霜黎眼角和眉梢完成月牙，“你会心疼他么？”
　　“不会！”萧焉重新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四肢都缠在抱枕上，“早点去剥他的皮,最好把他所有的毛都拔下来给我,我等着呢。”
　　可笑。如果霜黎真能剥了重黎的皮,那才是奇迹。
　　接下来几天。霜黎还真的全力以赴寻找重黎的踪迹。
　　他掏出各种各样的法器、灵器，想尽一切办法探寻重黎的踪迹，合情合理地，一无所获。
　　萧焉一幅看好戏的表情：“有进展么？”
　　“魔族最擅隐藏气息，但我一定会找到他的，”霜黎凝视着萧焉，好像很感动，以为萧焉在关心他。
　　“然后把他的毛拔了给你烧火玩。”
　　萧焉：……
　　不是很能理解。
　　*
　　APP推出秋日限定任务。
　　【天气转凉，想办法让你的游客暖起来吧】
　　【能带来温度的，或许是一杯热饮，或许是一句暖心问候，又或许，是你自己？】
　　【听说肾上腺素飙升后，身体就会热起来哦。温度降低，但游客的热情不能降低，请让景区和夏日时一样喧闹】
　　【秋季限定任务：让一百名游客尖叫。】
　　【任务时间，24h】
　　【任务奖励：魔法森林大礼包】
　　尖叫？萧焉感觉任务有些刁钻。
　　究竟是什么样的景点，会让游客尖叫呢？蹦极么？
　　黑湖景区蹦极台上死了人，萧焉心里有芥蒂，至今没有开放。
　　而且，蹦极这种极限运动，在旅游旺季，一天或许有一百人尝试，但目前北溟山庄入住的人数只有一百五十人。
　　想让一百个游客尖叫，蹦极台是行不通的。
　　好在任务限时，是从接受任务的那一刻开始计时，接受任务的期限为三天，萧焉还可以做些准备。
　　任务奖励的魔法森林大礼包实在诱人，一个粗麻色的抽绳袋，周围一圈金光闪闪的边框，看着就很珍贵的样子。
　　萧焉非常想得到这个礼包。
　　系统商城中，出售的一种砖块引起了他的注意。
　　【无形砖：不可被看见，但它确实存在】
　　萧焉购买一块，空气扭曲，一个裂缝出现，向往外吐了什么东西，然后……
　　没有然后了。
　　裂缝消失，周围重归平静。
　　萧焉眨了眨眼睛。不愧是无形砖，不可被看见，他连砖头落在哪儿都不知道。
　　幸亏砖头是有重量的，它落地时发出了一声闷响，萧焉根据记忆中响声的位置，摸索着抓住了无形砖。
　　看起来，手中像握了一团空气，但萧焉能切实地感受到重量，沉甸甸地压着手心，把指腹处挤压扁平。
　　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特点。
　　萧焉换了无数角度，对着阳光，放到水里，在暗处，被光线折射，无论如何，他都看不到无形砖，连一点边框都瞧不见。
　　无形的很彻底，简直像不存在一样。
　　砖块非常适合用来做高空栈道，让游客感觉自己悬在半空中，不信他们不尖叫。
　　说干就干，上次施工队礼包还剩下一些材料和临时机器工人，这次建高空栈道，都不用萧焉掏工钱。
　　系统商城不只出售【无形砖】还有【无形锁链】【无形粘合剂】【无形钉】等，可以造出完整的栈道。
　　在北溟山庄居住的人，看到如此神奇的一幕：
　　起重机和建桥机轰隆作响，运输着空气。工地机器人的触手乱挥，像是抓住了什么，放到半空中。
　　卡车一趟趟地跑来跑去，货箱里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游客甲：“这是在忙什么？”
　　游客乙：“好像是在建桥？”
　　游客丙：“可什么都没有。”
　　游客丁：“皇帝的新桥。”
　　皇帝的新楼在一天后建成，桥墩、护栏、所有一切都是无形的，完全看不到。
　　萧焉也不用担心网友怀疑。有一种新材料是可以通过光的折射，使自身接近隐形状态，只是这种材料隐形效果不是很好，在某种角度会隐隐显形。
　　桥建成后，拍摄一段人在桥上行走的视频，挂到官网，新景点建成，同时，萧焉接受任务【让一百名游客尖叫】
　　*
　　“就是这儿！姜暖暖拍摄cos服的地方。”一对穿汉服的女生兴奋异常，携手跑到小公交站点。
　　一个女生穿妃色汉服，名叫戚小菲：“我查过攻略，坐小公交可以直接到达精灵密林，现在旅游淡季，可以拍个痛快。”
　　穿淡绿汉服的女生有些迟疑，她名叫熊小茶：“可是姜暖暖拍摄的是西幻风，我们是东方古典风，精灵密林不合适吧？”
　　“旁边还有情缘桃林呢，也能拍。”
　　“桃林啊，好多人拍，感觉缺少新意。”
　　戚小菲觉得她说得有礼，不禁头痛：“可是在北溟山庄拍，游客密集，效果不会好。”
　　熊小茶打开灵山景区官网：“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景点，诶，有一个新出的，无桥？”
　　“什么无桥？让我看看。”
　　戚小菲凑过去，看到一个人悬在半空中，身后是万顷云涛。
　　“桥在哪呢？”
　　熊小茶念着简介：“无桥，看不见的桥，但它确实存在，全长813米，票价288/人。”
　　走一座八百多米的桥竟然要288通用币，价格实在令人咋舌。
　　但这座桥，好像确实看不见，人就跟漂浮在半空一样，似乎很有趣？
　　熊小茶又点开视频。
　　画面中，无桥被云烟缭绕……不对，看不到无桥，只能看到云烟，茫茫中有一个人身着古服，衣带翩跹，徐徐漫步。
　　他恍若凌空而行，脚踏祥云，飘飘欲仙。
　　“太适合汉服了吧！我们要不去看一看？”戚小菲欢呼雀跃。
　　“看拍摄的角度和地点……”熊小茶一会儿看看视频，一会儿抬头看看前面，对照了许久，将信将疑地说：
　　“无桥好像就在我们面前，那两座断崖之间？”
　　她们齐齐向前看去，但什么都没看到。
　　无桥一点都不能被看见的么？
　　她们付出了萧焉之前付出过的努力，转换各种角度，眯起眼，闭上一只眼，上蹿下跳，左躲右闪，折腾了好一阵，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完全看不到的东西，给人以虚幻的感觉，更坚定了她们去一次的决心。
　　按照地图，找到无桥的入口，在北溟山庄附近的一处断崖，桥的另一端连接对面的山巅。
　　山很高，雾霭和山岚在脚下游荡，呼啸的谷风剐蹭着脸颊。
　　即使走到无桥附近3米远的地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不是旁边小小一间售票厅，熊小茶都不会相信这就是景点。
　　买票的是萧焉，每个景点初开放时，都是他亲自坐镇。
　　“288通用币一人。”萧焉笑眯眯地说。
　　熊小茶打开付款码，一边问：“这儿真的有一座桥么？”
　　“当然，沿着指示线走，走到桥上，你就能感受到无桥的存在了。”
　　付完款，她们穿上鞋套，踩着指示线，走到悬崖边，心忽然扑通扑通地跳。
　　刚刚只顾着选合适的拍照点了，完全没意识到，这座桥建在离谷底有二十层楼高的地方！
　　二十层楼！
　　要她们不带任何防护设备，在悬崖边往外迈出一步，需要的勇气，不啻于蹦极！
　　戚小菲声音都带了哭腔，转头向萧焉求助：“老板，我们害怕，你带我们走可不可以？”
　　非常恐高的萧焉：……不是很可以。
　　他住二十层楼都不敢往窗外看，走无桥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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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恐高，让他带你走。”
　　“咕咕！”
　　售票厅中的白孔雀跳出来，一蹦一蹦地凑到两个小姑娘面前。
　　他的羽毛在阳光下如欧珀一般迷人，随着光线照射角度的偏转，变换淡彩光芒。
　　“好漂亮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赞叹。
　　一眼看去，是普通的纯白，但那层似有如无的光晕，让白色显出华美。
　　白孔雀抖了抖尾巴，然后出一只鸟爪，安安稳稳地落在无桥桥面上。
　　走出好几步，孔雀回头看看两人，似乎在无声催促。
　　“你敢走么？”戚小菲声音颤抖地问。
　　“288都花了，不走还能调头回去么？”熊小茶一咬牙一闭眼，神情悲壮地踏出一步。
　　她感觉自己切实地踩在地面上，桥面有些光滑，像是玻璃。
　　又迈出一步，熊小茶双脚站在桥面上，鼓足勇气睁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脚下什么都没有能直接看到万丈深渊的底部！
　　熊小茶吓得想哭：“我，我害怕。”
　　这时戚小菲也走了上来，同样凄厉地尖叫一声。
　　她搀扶着已经吓软了腿的熊小茶：“288都花了，不走完无桥，不心疼钱么？”
　　果然，人为财死。
　　花了钱不走完这座桥，那可是亏得血本无归。
　　而且，她们还想拍照呢。
　　白孔雀在两人面前蹦来蹦去，翅膀挥舞，似乎在催促她们快点行动。
　　走出第一步后，接下来就比较好接受。她们颤巍巍地走着，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无桥不是笔直的，桥上也没有指示线。
　　也就是说，她某一步可能踏空。
　　“老……老板说无桥有护栏，是什么样的护栏？”
　　“他好像是说，像监狱那种，一道一道的护栏。”
　　“那我们要是倒霉，一脚从护栏缝隙中踏出去，踩空了怎么办？”
　　汪地一声哭出来。
　　上了贼桥没法回头，好在有孔雀引路，不至于完全摸瞎。
　　走了一阵，熊小茶和戚小菲也不是很害怕了，她们整理好衣带和发簪，拍了几张照片。
　　照片中，衣袂翩跹的人仿佛踏云波而来，她们做出飞天的姿势，就好似真的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样图非常令人满意。白孔雀也很懂事，他绕着两个女生飞舞，陪她们拍照。
　　走后半程无桥，两人几乎一点都不害怕了，相反，还有些恋恋不舍，毕竟走在半空中的感觉非常好，白孔雀也很可爱。
　　戚小菲和熊小茶是职业up主，日常拍汉服开箱、旅游vlog，她们和一群同行结伴来到灵山，想找视频素材。
　　回到北溟山庄后，她们迫不及待地分享照片。
　　“好仙啊，怎么p的图？”
　　“没有p图啊，这是新景点，无桥，不能被看见，只能被感知到。”
　　“我也想去拍，夜间拍也会很有感觉吧？身后是一轮圆月，把你的身影映成一片黑色……”
　　“这只孔雀就是在星网上爆火的那只，对吧，它委委屈屈地给灵山老板送羽毛。”
　　游客较少，一群职业视频博主吃过午饭，凑在公共娱乐室，玩着纸牌游戏聊天。
　　无桥的神奇一传十、十传百、当天下午，陆陆续续有七十多个人来无桥体验，晚上也有一批游客。
　　每个踏上无桥的人，都会发出一声尖叫，即使是胆子很大的人。
　　当猛烈的风从山谷间袭来，把人吹得东倒西歪时，脚下有看不到任何支撑的东西，再勇敢的人也会心生恐惧。
　　20个小时后，萧焉成功收集了一百名游客的尖叫。
　　奖励【魔法森林大礼包】发送到仓库，金光闪闪的，像是一座宝藏。
　　萧焉深吸一口气，点击[打开]按钮。
　　尖锐的提示音响起
　　似乎是个大件？萧焉走出卧室，来到天墟庄园大厅，再次点击【打开】按钮。
　　同样的提示音第二次响起：【空间不足，请在开阔地带打开】
　　天墟庄园大厅足有一百多平方米，竟然还是空间不足？！
　　萧焉大感意外，这次他直接走出房间，来到屋外的空旷地点。
　　这次的提示音变了：【检测到周围有景点“采摘园”，打开礼包后，采摘园将被覆盖，是否在此地打开？】
　　【是】【否】
　　萧焉点击否，同时陷入迷惑。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要如此大的空间？
　　可惜奖励没有详细说明，他一路走到未被开发的密林中。
　　这片森林萧焉从未来过，但就在景点“精灵密林”的旁边，他第四次点击【打开】按钮。
　　【经检测，奖励将覆盖您所处的密林，是否选择打开，提示，您有一次收回奖励，并重新打开的机会。】
　　【是】【否】
　　既然可以收回再打开，萧焉也不犹豫了，直接点击【是】
　　他倒是要看看，这奖励到底是什么东西，搞了好大阵仗。
　　手指触碰到光屏，耳边响起提示音【奖励成功打开，请查收】
　　没等萧焉反应过来，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震动，耳边有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石块爆裂生、泥土摩擦声。
　　还有一堆乱糟糟的声音加在一起，虫鸣、鸟啼、野兽咆哮，萧焉顿时六神无主，他刚想跑，脚下的土地忽然隆起，将他绊了个跟头。
　　等他想爬起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根粗壮树枝上。
　　树干在迅猛生长，每秒都要长出一秒高，树枝粗壮得不可思议，截面有两米宽，人可以在上面躺卧。
　　萧焉愣了半分钟，这半分钟，树蹿起三十多米。
　　触目所及，皆是同样高大的树，一片树叶都有一间小房子那么大。
　　萧焉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等了足足有五分钟，一切响动终于停止。
　　而他，还趴在离地面二百多米高的树枝上。
　　高空的风强劲，人体被吹得像一株无力倒伏的蒲苇。
　　萧焉已经完全没心思考虑奖励的事了，他恐高，非常恐高。
　　就像死刑犯想到绞刑架一样，萧焉只要一想到他在离地面二百多米高的地方，头脑就是一阵空白。
　　萧焉知道他应该做的是冷静下来，拿出令牌，召唤齐剑同，和他瞬移回地面。
　　他慢慢将手伸进口袋，抓住令牌。
　　一阵大风猝不及防地刮过，萧焉条件反射地紧缩起身体，捏住令牌的手一滑。
　　玉牌掉下去了。擦过叶片，带起细小的摩擦音，被下面的一片叶子挂住。
　　萧焉瞬间面白如纸，令牌没了，他还能怎么办？
　　海拔高，太阳晒的人头晕眼花，萧焉一点点爬起来，坐在树枝和树干的连接处，试探着往下看了一眼。
　　立刻头晕眼花。
　　眼前一黑，浑身无力，差点因头晕跌落下去。
　　萧焉不敢再看，他靠在树干上，闭上眼。
　　树干上缠绕着粗壮的藤蔓，截面有一米宽，树皮的裂痕也很深，可以踩着藤蔓，抓着裂痕，小心翼翼地爬下去，捡起令牌。
　　但对于一个恐高的人来说，让他徒手在二百米高空爬藤蔓，和直接跳楼没什么两样。
　　萧焉头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他还能干什么。
　　被强烈的阳光暴晒，萧焉的衣服却已经被冷汗打透。
　　离天空好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云。萧焉有些打趣地想。
　　会有雇员发现他不见了么？很难说，萧焉喜欢独来独往，非必要不和雇员接触。
　　但等到晚饭时，雇员发现他不见了，会来寻找的吧？
　　也就是说，还要在这儿枯等五个多小时。
　　萧焉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好像他和整个世界隔绝，扯着嗓子呐喊，也得不到回应。
　　“咕。”
　　什么声音？
　　“咕咕！”
　　有一只鸟在愤怒的啼叫。
　　雪白的翅膀在眼前滑过，白孔雀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闪耀。
　　孔雀落到树枝上，化成人形，眉头紧蹙：“我找了你好久，你在树枝上干什么？”
　　萧焉支撑着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他感觉浑身绵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之前凭借着求生欲抓紧树枝，紧贴着树干。现在才发现，胳膊酸软得厉害，脊背也被树皮磨得生疼。
　　他松开手，慢慢合上眼。
　　“萧焉？”霜黎呼唤道，他猛然发觉萧焉的脸色不对，伸手去摸他的脸。
　　掌心触到的，是一片湿冷的汗水。
　　霜黎瞬间慌乱：“萧焉！你睁开眼！”
　　萧焉的脖子一软，头无力地垂下，抵着霜黎的胸膛。
　　“带我，回到地面”
　　气息微弱，夹在大风中，几乎听不清。
　　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身体，萧焉感觉自己包裹在一团被晒热的棉花中，暖融融的，很舒服。
　　在空中飘飘荡荡很久，脚下终于触到地面。
　　霜黎似乎有满腹问题，但看到萧焉苍白的脸色，所有话都憋了回去，紧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萧焉愣怔地看着地面，半晌后回顾神：“令牌，还在树上。”
　　“先回家。”霜黎沉声说。
　　“先把令牌取回来。”
　　“回家。”
　　“我很累。”
　　霜黎执拗道：“回家！”
　　云雾从脚下升起，重新包裹住二人，萧焉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再次清醒时，已经回到天墟庄园的小木屋。
　　他睁开眼第一句话是：“令牌。”
　　霜黎敲了敲他的枕边：“拿回来了。”
　　“你应该第一时间把令牌拿回来的，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霜黎拔高声音：“如果在我离开时你晕倒了怎么办？”
　　萧焉：“最多不过半分钟时间，你——”
　　“半分钟时间你也可能晕倒！”霜黎气哼哼地说，“一块破石头有什么重要的？”
　　没办法跟这只孔雀讲道理。冰凉的玉攥在手里，让萧焉安心很多，
　　他定了定神，奖励是十点左右领取的，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时间才过去两个小时：“你为什么想到来找我？”
　　霜黎冷哼一声：“你消失很久了，我自然要找你。”
　　萧焉算了一下，他昏睡过一阵，在树枝上最多坐了一个小时。
　　很久？萧焉无话可说。
　　但白孔雀和肥啾一样粘人，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可能一小时对他来说，就是很久吧？
　　霜黎哀怨得好像被抛入冷宫的后妃，给他个手绢他就能抹眼泪。
　　“我送你的尾羽你也不贴身带着，不然我早就找到你了。”霜黎把一片羽毛塞进萧焉衣兜，手指碰到肥啾的羽毛，一把扯出来。
　　“给我。”萧焉说。
　　霜黎气冲冲地又把羽毛塞回去，和自己的那根一起。
　　“我能感知到这根羽毛，下次你再消失，我就能快点找到你了。”
　　萧焉嘴角抽搐，他觉得一个小时不见面，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消失”
　　*
　　领奖励的小插曲结束，萧焉觉得是有惊无险，唯一的遗憾，是那只白孔雀更黏人了。
　　像一只小狗，围在他身边蹦蹦跶跶。
　　平复心情后，萧焉重新回到密林，查看他的奖励。
　　紧挨着精灵密林，是被奖励覆盖的那片土地。
　　魔法森林礼包中，真的是一座魔法森林。
　　植物变得无比高大，蕨类的叶片撑在头顶，像一个小凉亭。人走入这片森林，如同喝了缩小药剂。
　　萧焉正惊奇地四处张望，腰忽然被环住。
　　身后的霜黎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带着他腾云而起，飞到一株两米高的玫瑰花上方。
　　霜黎把萧焉放在玫瑰花花蕊处，向后飞了几米，仔细端详，然后粲然一笑：
　　“好看。”
　　萧焉：……
　　他坐在花蕊上，好像刚冒出头的花精灵，身上还沾着甜甜的花蜜，风一过，淡黄的花粉洒了他满身。
　　萧焉试着藏到玫瑰花里。
　　四周是花瓣组成的墙壁，触感细腻温和，玫瑰花还未完全绽开，花瓣半包裹着，把阳光筛成粉红色。
　　藏身其中，剥开花瓣，能从缝隙中窥见森林一角。
　　霜黎的俊脸出现在萧焉眼前：“我可以给你变出花仙子的翅膀。”
　　萧焉表示拒绝。恐高的人，不配飞翔。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可以让游客背上背着翅膀，加上小型喷射机，能飞起十多米，可以满足游客的精灵梦。
　　在膨胀数倍的森林中，人类渺小的像蝴蝶，加上翅膀，还真的很像花仙子。
　　萧焉跃跃欲试，这样的景点，肯定大受欢迎。
　　至于膨胀森林出现的原因？变异。遇事不决，变异生物学。
　　萧焉从花瓣中钻出，继续探索魔法森林。
　　树干上开了一个半圆形门洞，走进去是中空的房间，墙壁上有凸起的台阶，沿着台阶往上爬，可以通往树枝，或直接爬到树梢。
　　还有蘑菇小屋，艳红的鹅膏菌，纯净的白毒伞，推开蘑菇柱身上的门，是一间间朴素的圆柱形小屋。
　　萧焉拿着APP物种识别功能到处扫，几乎每种植物都加上了“膨胀变异”的前缀。
　　【膨胀变异·龟背竹】【膨胀变异·大榕树】【膨胀变异·美人蕉】
　　树林深处的植物更加神奇，风吹过时会叮当作响的铃兰、会不停变换颜色的栀子、被黑雾萦绕的彼岸花……
　　阳光忽然被什么东西遮住，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
　　萧焉仰起头，看到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
　　树冠展幅让人一眼望不到边，像撑开的乌云层，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魔法森林的植物都是巨大的，但这棵树，比其他的植物还大了两倍。
　　萧焉举起手环，对着树冠一扫：
　　【世界树】
　　作者有话说：
　　如果肥啾来到魔法森林，他可以在花瓣上的一滴露水中洗澡hhhh
第48章第48章
　　【世界树】
　　【一树一世界】
　　世界树的解释,标注在结构图里。
　　世界树结百家果，每一根枝条上的果实都不一样，从小麦到水蜜桃,涵盖能在蓝星上找到的一切作物。
　　同样，树上的巢穴中,装着全部物种的生物蛋，能孵化出各类幼崽。
　　众多小平台由树枝撑起，在上面可以种菜、养殖，搞水产。
　　树的内部，密布着闪闪发光的树脉，它们是营养的输送通路，能将养分运输到平台上的作物中。
　　家畜的排泄物会自动分解，变成养分，补给世界树,或其他平台的作物。
　　连缀在树干和枝叶间的小屋,由无数条纵横交错的走廊连接。树脂还有奇效,将植物或动物皮毛溶解在里面，可以生成布料。
　　还有向地底蔓延的，由树根连接的无数矿洞。
　　部分树枝有“不焚”的特制,可以用它们搭建熔炉,还有的树叶可以点燃超高温火焰，用以冶炼金属。
　　衣食住行、农牧渔矿，全部可以在一棵树里完成,树的内部自成体系，不愧被称为世界树！
　　萧焉喜出望外,这棵树如果开放成景区,全世界的人都会想来见识一番。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思考开放成景区的可能性。
　　整棵树就是BUG，超出了能用“变异”强行解释的范畴。开放世界树，会引发太大的轰动。
　　在世界树解释图的右上角，还有一行小字：
　　【这是自我隔绝的世界，它希望一直保持封闭。目前只有灵山掌门可以进入世界树】
　　看起来，世界树也没有让游客进入的想法。
　　萧焉竟然不感觉遗憾，相反地，还有些……窃喜。
　　人总是有独占欲的，为了挣烟火值，灵山的种种美好萧焉都要和世界分享，包括天墟庄园。
　　而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只有那一间小木屋而已。现在系统奖励他一棵专有的世界树，满足了萧焉心中某种隐秘的期待。
　　世界树不对外开放，但树中生产的产品，是可以拿到外面售卖的。
　　有一种树脂名为“织女”，将花瓣溶解进去，会生成布料。
　　萧焉试了很多次，将各色花瓣溶解进去，并兑入足够多的露水，这样制出的布薄如蝉翼。
　　萧焉想找到一种合适的布料，做精灵的假翅膀，这一批布轻盈剔透，色彩梦幻，但软塌塌的，支棱不起来。
　　好在树脂取之不尽，树上的花也是常开不败，原材料特别丰富。
　　制作失败的布直接用“复生”树脂溶解掉，化为养分，再输送回世界树。
　　萧焉尝试了一下午，加入各种花、树叶、树枝，最后发现加入某种拥有坚韧特性的树枝后，制出的布色彩好，透明度高，还很硬挺。
　　裁剪成精灵羽翼的形状，绝对能以假乱真。
　　萧焉连忙记下各种材料在世界树中的位置，制布的配料，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私人小树屋。
　　萧焉刚踏出门槛，就听到一声冷哼。
　　是霜黎，他进不去世界树，一直等在门外。
　　他看起来疲累又焦急，永远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此刻有点乱，领口上的玫瑰花忘记及时更换，已经蔫巴巴了。
　　像一只等不到主人，开始歇斯底里的小狗。
　　“竟然还能想着出来，我以为你要在里面过夜了呢。”霜黎说，怎么也掩盖不住话语里的酸味。
　　用树脂织布实在太有趣，萧焉沉迷其中，忘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天色已暗，树林中寒气森森。一阵冷风刮过，萧焉缩了缩肩膀。
　　“你怎么不叫我出来？”
　　霜黎又冷哼一声：“我嗓子都喊哑了，你听不出来么？”
　　听到霜黎这么说，萧焉才听出来一点嘶哑。
　　萧焉觉得，不能怪他粗心，霜黎的声音太好听，即使略微嘶哑着，也很悦耳，让人沉浸其中，忽视了那一丁点瑕疵。
　　接下来几天，萧焉一直在世界时中忙着织布，等到八月末，购买小型飞行器的钱也攒够了。
　　魔法森林作为景区，正式开放
　　*
　　“亲爱的，你真的不想拍婚纱照么？”楚明问，声音里带着点祈求。
　　虞秋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的头发盘成一个很紧的发髻，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和一条旧牛仔裤，打扮得很随性。
　　她专心做着手中的毛毡雕塑：“没兴趣。”
　　“可是这是我们的婚礼，你不想打扮得美美的，留下最好的纪念么？”
　　虞秋这次连哼都没哼一声，用沉默表示：别打扰我做雕塑。
　　楚明叹了一口气。
　　他和虞秋青梅竹马，虞秋素来孤僻，从小学到大学，一直独来独往。楚明也是从小学追到大学，终于在本科毕业的那一天，把虞秋追到手。
　　虞秋是蓝星美院雕塑系的学生，在校时，才华展露，颇受同学仰视。
　　可惜的是，虞秋两次参加冰鉴艺术展竞赛，但都落选，她心高气傲，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今年，她第三次参加竞赛，做出她非常满意的作品。
　　本以为入选是十拿九稳，结果半路杀出来一个叫林修远的学生，拿了第一名，她屈居第二。
　　这可把虞秋气得青烟直冒，她悲愤交加，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雕塑上，不眠不休，状若疯魔。
　　楚明又担心，又无可奈何。
　　相识十余年，他深知虞秋的脾气有多倔，她说不想拍，这婚纱照八成是拍不成了。
　　楚明找遍了美景，试图让虞秋回心转意，但都无疾而终。
　　他几乎也要放弃时，忽然看到灵山V博的新动态。
　　【我知道你心中住着一个花仙子】
　　视频中，一个人在森林中漫步，留给镜头的是纯白的背影。
　　森林而已，没什么新意，楚明兴致索然。
　　然后，画面中的人没有变，她周围的花草树木却瞬间变大，牵牛花像一把小雨伞撑在头顶，灯笼草的果实比人还大一圈。
　　接着，如星辰般闪耀的碎光聚拢在背后，凝结出翅膀，背对着镜头的人向上一蹦，翅膀扇动，轻飘飘地悬在半空。
　　镜头逐渐拉远，人成为小小一粒，随着她飞行的轨迹，展示魔法森林的全貌、蘑菇屋、树屋、花苞中的小房子……
　　加上激动人心的配乐，真好像人变身成花精灵了一样。
　　楚明有些迷茫，这是景区宣传片么？看着太不真实了，哪有比人还大的绣球花呢？
　　他在一看详情页面。
　　【后期处理修过光影、色彩和部分特效，但比例完全真实。】
　　楚明愣住了，也就是说，真的存在一座如此巨大的森林？！
　　他点开智能客服，输入自己的疑问。
　　客服秒回：【亲，魔法森林的就是如此巨大，人走在里面像是被缩小了一样哦。森林中的植物都发生了膨胀变异，所以有这样的效果哦】
　　如果是因为变异的话，楚明还有几分相信。变异让一切皆有可能。
　　他又把视频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再次推开虞秋的房间。
　　“亲爱的，你看这个景区，非常适合婚纱照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虞秋不耐烦地皱起眉，但在她开口前，楚明已眼疾手快地把视频怼到她眼前。
　　播放的，正是背后幻化出精灵翅膀的那一段。
　　虞秋做雕塑的手停住了。
　　对于她来说，最珍贵的，无疑是想象力。
　　想象力也需要温床，而这片森林，无疑时幻象之树生长的沃土。
　　虞秋把手中的毛毡一扔：“快点订票，我们明天去！”
　　楚明：“可，可是婚纱还没定做呢。”
　　虞秋咆哮：“订票！！”
　　楚明：“好，好。”
　　*
　　魔法森林的宣传片一经发布，就引起现象级热潮，游客络绎不绝，甚至有人为了早些体验，请假来玩。
　　幸亏景区是一大片森林，空间宽阔，游客多也不至于拥堵。门票价格为188通用币，但要是租精灵翅膀和小型飞行器，则需要支付1088通用币。
　　而且租借时间限制为六小时，时间一到，飞行器将强制滑翔至地面，然后带着翅膀飞回萧焉身边。
　　而且飞行器有限制区域，不能飞太高，也不能飞太远，超出安全范围会强制返航。同时，所有飞行器中都安装定位装置，以确保游客安全。
　　这些都是无奈之举，如果任由游客乱飞的话，景区开放第一天，就会碰上三起失踪案。
　　萧焉在景区中坐镇。
　　他很想到世界树里坐着，二层的露台上有一个秋千，还有懒人蘑菇沙发。
　　但考虑到某只白孔雀的身心健康，只得作罢。萧焉找了入口处的一间树屋，爬到二层，在阳台吹着小风。
　　说是露台，实际上是树皮上的一个凸起的疙瘩，上面用小树枝围了一圈，做成护栏。
　　在这里，可以俯视脚下熙熙攘攘的游客。
　　“租翅膀，租翅膀！”虞秋兴奋得整个人要跳起来。
　　楚明：“好，好。”
　　“快教教我怎么飞？”
　　负责飞行指导的是霜黎，他温柔耐心，解说时细致入微，无论多笨拙的游客，都能对他报以微笑。
　　虞秋迫不及待，她一装上飞行器，就“嗖”地一下窜到半空。
　　没控制好功率，她直接飞起八、九米，足有四层楼高，吓得她惊声尖叫。
　　“小心！”霜黎飞上来，揽住虞秋的肩，柔声说：“别怕，慢慢放松肩膀处的肌肉。”
　　控制器连在肩胛和手臂之间，主要看肌肉运动行为。
　　温凉的声音入耳，瞬间涤荡恐惧。虞秋慢慢睁开眼，跟随霜黎的指引，放松肩膀处紧绷的肌肉。
　　她开始降落，但因为力道控制较差，降落的时快时慢。
　　霜黎一直揽着她的肩，柔声鼓励。
　　二者终于降落到地面时，虞秋吓得如释重负地大叫一声，浑身脱力似的，半个身子依靠在霜黎怀里。
　　霜黎勾唇一笑，打趣道：“真是心急的小精灵。”
　　他俊美若神祇，声音又如竖琴般浪漫，贴在耳边的这一声轻笑，让虞秋的脸“唰”地红了。
　　一只手生硬地插在二者之间，揽过虞秋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
　　楚明冷冷地看了霜黎一眼，气得脸都绿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搬家，累得腰酸背痛。
　　就特别想给萧焉安排一个全能管家，包揽一切家政，解放他的双手。
　　我呢？做白日梦就好
第49章第49章
　　虞秋和楚明练习了半个多小时,熟练掌握了飞行技巧。
　　他们携手向森林深处飞去，让霜黎看得眼睛发直。
　　“萧焉，你看,他们比翼齐飞。”霜黎落到阳台上，意有所指地说。
　　萧焉没搭话。
　　“我们也应该比翼齐飞。”
　　“你应该好好工作。”萧焉大言不惭地说,实际上霜黎不算灵山雇员，他在做义工。
　　“不过，刚才那只雄性人类，似乎对我不友善。”
　　萧焉：“自信点，把‘似乎’去掉，他就是对你不友善。你对他女朋友又搂又抱，他当然看你不顺眼。”
　　“为什么？”
　　萧焉更耐心地解释：“你和她女朋友接触过密，会让他觉得你想要抢走他的女朋友，所以他不开心。”
　　霜黎很不解：“可是我又没给她送羽毛,真是自作多情。”
　　萧焉：“……”
　　你们妖族就知道羽毛么？
　　*
　　欢愉转瞬即逝,很快六个小时过去,虞秋被迫返航，她大声嚷嚷着明天还要来玩。
　　楚明期期艾艾：“亲爱的，婚纱照的事？魔法森林很适合做取景地。”
　　虞秋兴致高昂：“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拍,现在就拍！”
　　“可是婚纱还没有准备好。”
　　“谁说拍婚纱照一定要穿婚纱了？”虞秋无所谓地摆摆手,“穿得好看就行，你快看，前面就有一家服装店。”
　　服装店的名字叫“妖怪缝衣店”,店面很小，木制窗细长狭窄,玻璃也灰扑扑的,看起来鲜有人光顾。
　　从外观看,就不像是会有漂亮服装的店铺，楚明不抱任何希望，他打开手环，试图找一家能发全球极速快递的婚纱店。
　　虞秋却很喜欢，店铺虽小，却有中世纪黑魔法的气氛，她推开门，浓郁的花草香扑面而来。
　　这股花草香并不好闻，香气重得刺鼻，让人忍不住打喷嚏。
　　香气若有实质，熏得人睁不开眼，虞秋眯缝着眼，将店铺打量一遍。
　　屋内昏暗，木桌上摞满布料，墙壁的货架顶到天花板，上面满满地堆叠着木头箱子。
　　“欢迎光临。”嘶哑的声音在阴影中响起，一个鹰钩鼻驼背的老太太慢吞吞地走出来，她个子太小，要踩在凳子上，才能将头伸出柜台。
　　“美丽的女士，要选一匹布料么？”
　　虞秋和楚明都被惊得说不出话，老太太看起来十分像魔法故事里的巫婆。
　　不会真的是巫师吧？两人鸡皮疙瘩起了满身，不自觉地摩擦着手臂。
　　老太太一笑：“放心，我长得吓人，但我不是巫师，只是一个小老太婆而已。”
　　这话说得，让两人很不好意思，他们低下头，用挑选布料来掩藏尴尬。
　　“店里没有成衣么？”楚明问，他们只在灵山景区玩五天，恐怕等不及衣服做成。
　　老太太摇头：“没有成衣。”
　　“做婚纱的话，加急多久能完工？”
　　“一个晚上。”
　　楚明吃惊：“婚纱，一个晚上？！”
　　高端婚纱从设计、打版、选布料开始，工期要几个月，普通婚纱省去设计、调整的环节，直接开始做，加班加点地赶工，五天内差不多能做好。
　　老太太的半张脸在阴影中，咧开嘴一笑：“对，一个晚上。”
　　“怎么可能这么快？”虞秋也不相信。
　　“因为……我有很多帮手。”
　　最终，虞秋还是不能放心在这家小作坊买婚纱，一条婚纱要十几万，贵一点的几十万，上百万都有可能，她确实随性，但没钱。
　　虞秋选择做一条连衣短裙，选用一种黑色布料，材质像罗根纱。
　　即使是版型很普通的短裙，价格也贵得令人咋舌——9888，一次性付清，不可以讲价。
　　虞秋本来没想买，但楚明见他女朋友终于乐意拍照了，说什么都要当这个冤大头。
　　付完款，楚明又确认一遍：“一个晚上就能做好，明天早上，我们就能来取衣服，对吧？”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
　　“那你快点开工吧，我有点赶时间。”楚明说。
　　这次，老太太看向他的目光慈祥又怜爱，隐隐带着点疼惜，好像在可怜楚明年纪轻轻，智力就出现问题，以至于听不懂话。
　　“一个‘晚上’做好，我只在晚上开工。放心，我有很多‘帮手’”
　　楚明彻底懵了。
　　但钱已经付了，不能反悔。楚明忐忑不安地走出店铺，已经在思考如何向消费者协会举报了。
　　夕阳西下，老太太将在木门上挂了一把铁锁，然后拿起虞秋选中的布料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哎，只买了一件衣服。”
　　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老太太的身躯愈发佝偻，然后八条蜘蛛腿破衣而出。
　　铅笔、剪刀、针线、尺子等齐齐挥舞。
　　络新妇认为自己没有说谎，她有很多帮手，很多能帮助她的手，简称帮手。
　　十分钟后，络新妇制好新衣，一条蜘蛛腿勾起衣领，沾了点蜘蛛丝，挂到墙壁上。
　　第二天清早，楚明忐忑不安地来到店里。一个晚上制成的衣服，能好到哪里去？估计是裁剪不齐，满是线头，粗制滥造的货。
　　虞秋：“你不放心，昨天付款为什么还很积极？”
　　还不是为了和你多拍几张合照么。楚明无奈地笑了笑。
　　推开门，屋内香味呛鼻，空气中浮满灰尘，把阳光分割成一道道光路。
　　第一眼看去，立刻被墙上挂着的黑色连衣短裙瞬间夺走目光。
　　它不像是衣服，倒像是有生命的模特，自信满满地展示它的魅力。
　　将衣服捧在手上，布料仿佛会呼吸，乍一眼看去是黑色，但在微光照耀下，能看到亮片的细碎金光。
　　如同缀满繁星的夜幕。
　　虞秋不爱美，但是看到这件裙子，她不自觉地感叹：“真漂亮。”
　　不仅好看，还很精致。针脚密实，找不到一根线头，拼接和剪裁十分用心，接口处布料的纹理是连在一起的，粗略看去，整件衣服仿佛没有缝隙，浑然天成。
　　楚明催促她快点换上，激动得好像是他自己拿到一件新衣服。
　　短裙上身，虞秋被镜子中的人惊艳到。
　　好的衣服，并不是只有身材好的人穿才好看，它们的功效，是扬长避短，最大程度体现穿衣者的美。
　　虞秋身材偏瘦，但因为久坐，肚子上有赘肉，肩膀内扣，很容易显得没有精神。
　　但这件裙子一上身，齐胸处垂下的层层薄纱，完全遮挡了她微凸的小腹，肩背处设计的比较紧，能勒住她的肩膀向后扯，让她的双肩打开。
　　穿起来还很舒适，不会限制活动，大露背的设计，突显了虞秋瘦削的蝴蝶骨和腰窝，裙摆处微微蓬起，衬得她双腿修长。
　　“这一万块钱花得真值！”虞秋和楚明一个是艺术家，一个是游戏设计师，收入都处于中上层，几千上万一件的衣服，不是没买过。
　　同价位相比，没有一条比这件连衣裙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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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明看得双颊绯红，他找出早已准备好的贵族风男装，和虞秋再次来到魔法森林。
　　萧焉和霜黎还在。
　　这次霜黎罕见的没有微笑，相反，他脸色有些冷，不咸不淡地冲他们一点头。
　　虞秋还记得霜黎的耐心和温柔，她主动上前，拉起裙摆，转了一圈，问道：“这件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霜黎看都没看，先点头说好看，虞秋的脸色有些尴尬。
　　萧焉暗中揪他的袖口，这只孔雀在抽什么风，竟然对游客甩冷脸。
　　霜黎不情不愿地转过脸，正眼看了虞秋一眼。
　　太阳初升，在明亮的阳光中，虞秋的裙子好似被碎钻包裹，灼灼发光。
　　鸟族有一种喜欢明亮物品的特质，曾有人丢失大批珠宝，后来发现，是被小鸟叼走，放到窝里去了。
　　霜黎也不例外。
　　他为他自己熠熠发光的羽毛骄傲，同时也喜欢其他闪闪发亮的东西。虞秋那条亮晶晶的裙子，看起来就很适合收藏。
　　毫无察觉的，霜黎双眼发直：“很美。”
　　楚明气得鼻子都歪了，揽过虞秋的肩膀，一溜烟飞走。
　　霜黎的目光跟随而去，直到那亮晶晶的裙子在天际消失。
　　旁边目睹全程的萧焉：……
　　看这架势，离送羽毛也不远了。
　　虞秋飞走，霜黎郁郁寡欢，如果他现在是孔雀形态，肯定是耷拉着翅膀，垂着冠羽。
　　他跳到萧焉身边，用两根手指扯了一下萧焉身上的衣服。
　　布料洁白又柔软，带着萧焉暖暖的体温，霜黎很喜欢。
　　但一点也不亮晶晶。
　　萧焉拍了拍他的头：“以后不准对游客摆冷脸。”
　　“他们侮辱你。”
　　“什么时候的事？”
　　“你明明比那个雌性人类好千百倍，雄性人类竟然认为我要放弃你，去追求她，实在可恶。”
　　萧焉：……
　　不是很懂鸟族的脑回路。
　　霜黎扯着萧焉的衣袖不松手，两根手指捏住布料，摩挲一阵，轻声说：“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萧焉毫无反应，他每天都能收到霜黎的礼物，刚拔下来的羽毛、多汁的浆果、各色玫瑰花，见怪不怪了。
　　“你还是想着怎么杀死重黎吧。”别来烦我。
　　白孔雀化为一缕云，无声无息地消失。
　　另一边，魔法密林深处。
　　虞秋身上的黑裙，华贵又充满古典美，再加上她常年室内工作，皮肤偏白，配黑裙子更加清爽。
　　背后的精灵翅膀主体是蓝绿色，随光照角度的不同，浮起一层虚幻的白光，，美不胜收。
　　她还戴上了精灵假耳和一些假宝石配饰，拿一根假水晶法杖。这些都能在景区租借，198/套。
　　9x3的二十七张照片拍完，稍微修一下，虞秋和楚明美滋滋地发到朋友圈里。
　　【模范情侣又来虐狗】
　　【我没看错吧，虞神竟然开始穿裙子了？】
　　【天啊这是哪儿？】
　　【是全息游戏截图么，脸捏得真像】
　　【听说潇潇游戏推出全息新游《剑与魔法》，画风有点像，你是拿到体验游戏号了么？】
　　背景太过梦幻，以至于很多人不敢相信它存在于现实。
　　每个在灵山购物消费达1万元的游客，萧焉都会加上他们的VX，拉进一个群里，不定时地发一些新品。
　　也不只有高消费者能入群，一些宣传力强的博主，像之前的熊小茶和董小菲，都被拉进群。
　　现在，客户群已经有六百多名成员，萧焉每一个都加了好友。
　　闲来无事，萧焉刷着朋友圈，忽然看到虞秋的动态。
　　他和虞秋没有共同好友，只能在评论区里看到虞秋的一条回复
　　【统一回复一下，不是全息游戏截图，是真实存在的景色，灵山的魔法森林景点，趁着没被全蓝星人发现，赶快来玩！】
　　萧焉点了个赞，若有所思。
　　全息游戏……么？
　　世界树又蹦到萧焉脑海里，它出现在现实中，很难被接受，但在游戏里，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能独立开发一款游戏就好了，萧焉想着，随手拔下一片叶子盖住脸，躺在蕈类菌盖做成的摇椅上晒太阳。
　　灵山规定，产供销服务业，用到的人力资源，必须全部属于系统内编订的雇员。而这些雇员对人类的了解停留在千年之前，根本不会编程。
　　唯一掌握星网编程技术的是齐剑同，但仅凭借他一个人做全息游戏，夜以接日的高效工作，也得五、六年。
　　真的不能做全息游戏么？萧焉舍不得放弃这个设想，做游戏的话，魔法森林和世界树都是现成的素材，不用设计和建模，难度大大降低。
　　好半晌没有头绪，萧焉叹了一口气，再等等看吧。
　　*
　　霜黎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没有他缠在身边，萧焉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他抓住时机，整理一下系统仓库，翻出五十张【灵山招聘书】
　　神庙请神、接待阴河、完成限定任务、达成成就都会给招聘书，不知不觉，竟然攒到了五十个。
　　而之前零零碎碎攒下来的赞美值，竟也达到了888万，可以再次请神。
　　萧焉按老规矩，沐浴焚香，吃素一顿，然后去神庙请神。
　　圣杯的虚影浮在掌心，萧焉做出一个倾倒的姿势，赞美值如玉珠滑落，砸在空荡荡的神龛上，四处迸溅，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远古的回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在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说话，语调时而和缓，时而激烈，时而怜悯，时而薄情。
　　最终，全部声音汇集到一处，如百川归海，组成规律的涛声。
　　“我能听到你的祈愿”
　　光芒汇聚，一尊泥雕出现在神龛中，敛眉低首，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
　　萧焉的目光落到神像上时，一个页面弹出。
　　【神赐：事事顺遂】
　　【可将神赐祝福施加到三个人身上，之后的七十二小时中，获得祝福的人将如有神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注：祝福只能施加给不同的人】
　　萧焉一愣，随即欣喜，立刻将祝福施加到自己身上。
　　不怪他自私，祝福加之于他的身上，能最大程度的发展灵山。
　　一道暖光融入体中，萧焉立刻感到一种无缘由的快乐，和张扬的自信，他确信所有好事都将降临在他身边。
　　带着这样一种轻盈的期待，他原地坐下，开始抽卡。
　　之前的五十张招聘书，再加上刚才请神附赠的十张，一共六十张。
　　萧焉一口气将招聘书全抽了，信心满满地等结果。
　　一定会抽到神卡，稀有度不一定会高，但绝对会非常有用。
　　前几张，蹦出来的都是N卡和R卡，但萧焉一点都不灰心，依然面带微笑。
　　紫光发散，接连六张SR，金光四射，连着三张SSR……
　　快二十抽的时候，橘色光芒笼罩神庙，温热的空气随萧焉的呼吸律动。
　　海水从各个方向灌注入房间，脚下的地板变成洋底的沙地，海草在身侧飘摇，斑斓的热带鱼穿过萧焉的身体，随着洋流游弋。
　　一根石柱从海沟中升起，巨龙盘踞其上，斗大的金瞳盯住渺小的人类。
　　UR级雇员，龙王敖衍。
　　萧焉并没有特别开心，因为他知道更值得期待的还在等着他。
　　第五十九张，橘红的光芒再次溢出。
　　昏暗中，出现一口棺材。
　　棺材盖自动打开，坐起一个穿黑衣的人。他取下狐狸面具，露出清冷而摄人心魄的脸，一抬眼，眸中的冰霜令世界肃杀。
　　地面在颤动，一低头，萧焉才发现他坐在棺材上，整片地板都被紧密拼接的棺材取代。
　　无数人推开棺材盖，坐起，直勾勾地盯着黑衣人。
　　UR级雇员，阴将孟依桥。
　　最后一张招聘书。
　　第六感明白地告诉萧焉，就是这名雇员，他最期待的那个人。
　　橘红色更浓，如水波般起伏。微弱的“嗡嗡”声在角落中响起，然后每一处都有翅膀震动声。
　　最后，蜂鸣声震耳欲聋，所有蜜蜂向一个地方飞去。
　　婀娜多姿的女人轻轻一笑，手中的折扇一挥，上百万只蜜蜂都钻入折扇中，消失不见。
　　UR级雇员，蜂王海薇。
　　就是她！直觉告诉萧焉，他嘴角微微扬起。
　　一袭黄裙裹住海薇玲珑有致的身材，她踩着高跟鞋，妩媚妖娆地向萧焉走来，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
　　“好俊俏的小掌门。”抵着萧焉下巴的折扇左右偏了偏，像在检查萧焉的牙口好不好。
　　萧焉：……
　　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蜂王……阁下？”
　　“叫我女皇。”
　　萧焉艰难地开口：“女……女皇。”
　　“说。”
　　“刚刚我看了你的技能面板。”
　　蜂王海薇的技能分别是：
　　【读取：海薇可以指挥蜜蜂潜入他人脑海，读取记忆】
　　【转化：任何物质都可以被勤劳的蜜蜂转化，成为‘蜂蜜’】
　　【奴役：海薇指使蜜蜂寄生其他生物，寄生成功后，被寄生者将成为海薇的奴隶。同时，海薇的蜜蜂也是她的奴隶】
　　三个技能都堪称神技，尤其是一技能和三技能组合，蜜蜂读取齐剑同的记忆，学习编程知识，然后帮助齐剑同。
　　全息游戏不就能做出来了么！
　　听了萧焉的提议，海薇眯着眼睛一笑：“当然可以。我的小奴隶们不怎么聪明，只能学得来变成这种没有感情色彩的东西。”
　　计划可行，萧焉立刻开始布置。
　　齐剑同听了，冷着脸问：“读取，应该怎么读？”
　　萧焉查看技能的详细解释，然后眨眨眼睛：“额，简单的记忆或想法，蜜蜂落在身上就可以。较为复杂的记忆……”
　　他停顿片刻，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大概可能也许，需要被蜜蜂蛰一下。”
　　齐剑同：“你觉得编程知识算不算复杂记忆呢？”
　　萧焉：“算……吧？”
　　齐剑同：“那你觉得，我需要被蛰多少下呢？”
　　萧焉：……
　　作者有话说：
　　霜黎：偷偷给老婆做漂亮衣服。
　　女神节快乐！今天你们放假了么？
　　我先来，没有
第50章第50章
　　数百只蜜蜂嗡嗡嗡地落到齐剑同身上,一脸阴沉的魔修端正坐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他一动也不动，任由蜂群围着他飞舞,只有血红的眸中迸出暴虐的光。
　　魔族自我修复力很强，但这些蜜蜂也不是普通蜜蜂,一针蛰下去，齐剑同身上就多一个小红点，皮肤红肿一圈。
　　萧焉嘴角抿起，面颊的肌肉绷紧。他悄悄溜到门边，准备走。
　　“你要是想笑，可以在这儿笑”声音轻飘飘传来，似乎不含任何情绪。
　　萧焉背影一怔，一寸寸转过身：“我看你很惨，有些……目不忍视,想出去避一避。”
　　一只蜜蜂落在齐剑同眉梢上,尾部一动,把齐剑同的眼皮蛰肿
　　他顶着肿眼泡，还是一副又拽又冷的样子：“不，你就是想笑。”
　　忍到现在,萧焉终于绷不住了,他“嗤”了一声，然后笑声像开闸的水一样，堵都堵不住。
　　不能怪萧焉,齐剑同被蛰成猪头了，还摆一张臭脸,实在太滑稽。
　　齐剑同冷着脸看萧焉笑得前仰后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开眼。
　　不一会儿，目光又无声无息地移回来。
　　那双眼睛弯成月牙，眸中浮起一层水光，潋滟有余波，萧焉乐得直不起腰，耳侧的碎发拂过罥烟的眉梢，瓷白的面颊上泛起淡淡的粉。
　　“萧焉，你别太过分。”齐剑同习惯性地眯起眼睛，做出威胁的神态。
　　但他现在整张脸都被蛰肿了，眯起眼只会显得眼睛更像一条缝，完全没有威慑力。
　　终于笑够了，萧焉直起腰，蜜蜂们也完成记忆读取，有序地飞成一排，等海薇的命令。
　　黑气缭绕在齐剑同周围，像瀑布一样自头顶坠下，一眨眼的功夫，齐剑同的猪脸恢复成俊脸，恨不得杀人的表情还一点没变。
　　“继续笑啊，别忍着。”齐剑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焉。
　　萧焉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转移话题，和齐剑同讨论起游戏制作。
　　游戏背景将参考灵山，有蝴蝶谷、桃林、密林、黑湖、世界树……星网高度发达后，现实景观只需扫描后录入，稍加修饰，就能作为游戏背景。
　　需要费心的，是NPC、道具、技能、副本设置。
　　硬件设备，诸如总服务器，都能在系统商城购买到。服务器和主机加起来要上千万，萧焉觉得这个钱应该花。
　　游戏几乎是年轻人最主要的娱乐活动，销路极广，有可能赚得盆满钵满。
　　此外，游戏推出后，也是宣传灵山景区的有效途径。
　　以全息游戏为中心的产业链也可以进一步发展，如直播、周边、代言等。
　　相较于其他产业链，电子游戏产业链更重人才成本，而萧焉有齐剑同和数百名免费打工的小蜜蜂，大头花销全部省下。
　　“大概多久能做好？”萧焉问。
　　“一年。”
　　“这么久啊。”
　　齐剑同挑起一边的眉毛：“你以为做游戏是做菜？建模、渲染、存储、防火墙、运营测试这些都要考虑，一年还是我加班加点，不眠不休地干活才行。”
　　萧焉安慰道：“没事，你们魔族身体好，一个月睡三小时就行。”
　　这话说出来，萧焉自己都要谴责心里的小人。
　　因为成本低，容错率高，萧焉几乎不担心什么，很有一股莽劲，简单市场调研后，直接开始制作。
　　神赐祝福还在持续起作用，做设计时，萧焉觉得水到渠成，想表达的观点自然流出，几乎没有停顿地，他架构出完整的游戏世界。
　　背景是恶龙苏醒的末世，精灵一族退居到世界树中，人鱼一族潜入海沟国、巨人沉入黑湖、法师们建立魔法学院……
　　玩家可以选择多个种族，在主线任务的引领下发展。玩法主要是家园建设和资源掠夺，以PVE（玩家对战环境）为主，但也有PVP（玩家对战玩家）竞技场。
　　第二天清早，齐剑同领着一大群变身成人的蜜蜂，开始游戏制作。
　　与此同时，楚明也在工作。
　　他是游戏策划，那日虞秋换上新裙子后，让他灵感突至，组织开发一个秋季活动，玩家完成系列任务，可以获得限定时装。
　　时装的原形，就是虞秋的裙子。
　　宣传图一经发布，立刻引起关注。
　　【好看，希望活动不要太肝】
　　【这样的时装竟然不放转盘捞一波钱？策划长良心了啊】
　　【女装甩男装十八条街，策划脑子有坑，男玩家不配有好时装？】
　　【女玩男号，汪的一声哭出来。小裙子那么好看，男装是个什么东西？】
　　【一人请愿，男装重做】
　　【男装不重做，策划人头落】
　　……
　　楚明已经被喷习惯了，看到暴躁老哥的留言也无动于衷。
　　他关心的是，男装和女装差距太大，果然引起不满了啊。
　　这款游戏名为《复兴》，曾经在全蓝星掀起现象级热潮。
　　《复兴》主打团队竞技，男女玩家比例为5∶1，新时装不受男玩家欢迎，活动效果肯定不好。
　　没有任何迟疑的，楚明再次来到妖怪缝衣店，进门就说：“要一套男装，就选这款黑色布料，款式无所谓，和昨天的黑裙子搭配就行，明天早上我来取！”
　　同样的照片，虞秋也在她个人V博上发布，和游戏活动宣传在同一天。
　　很快有眼尖的网友发现端倪：
　　【黑裙子好像复兴的新时装】
　　【顺序要调整，应该说成复兴的新时装像这条黑裙子】
　　【网传复兴策划和虞神是情侣，原来是真的】
　　【磕到了，磕到了。】
　　虞秋转头问男友：“宝贝，我把我们旅游的经历写成长文发出去，不会影响到你的游戏活动吧？”
　　这一声“宝贝”叫得楚明半边身子都酥了，他抱住虞秋的腰：“不会不会，亲爱的，我们……
　　“那我去写长文了。”虞秋拿着手环，独自走入客房，门板冷漠地在楚明面前关上。
　　楚明：……
　　行吧，都被叫宝贝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他点开虞秋V博，每隔五分钟就刷新一下，满怀期待地等着虞秋的长文。
　　她会写我们甜甜蜜蜜携手飞行的小细节么，会写我毫不犹疑地给她买小裙子么，会写我们泡着温泉数星星的甜美夜晚么？
　　标有[NEW]的动态弹出，新博文发布，楚明迫不及待地点开。
　　倒叙结构，开头从小黑裙讲起。
　　也不错，裙子是我买的，会提到我吧？
　　看了五行，没有。话题跳到魔法森林，那组绝美的照片，和在膨胀森林中梦幻般的旅游体验。
　　楚明仍然心怀希望，继续往下看。
　　无桥、黑湖、奶茶猫咖……点评了个遍，并配美图，照片上还有可爱的特效和贴纸。
　　[旅行途中，令人最难忘的，从来不是景色，而是人……]
　　楚明打起精神，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连个标点符号都不错过。
　　[教飞行器的小帅哥，衣领上永远别着一朵玫瑰花……]
　　楚明：……
　　为什么先提他啊摔！
　　可能重要的人都压轴。他并不灰心，继续看下去。
　　[身形佝偻的老奶奶，却有一双巧手，当我看到这条小黑裙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星空，而是老奶奶皱纹密布的手。]
　　[奶茶店里的姐妹，口音软糯，语调温柔，抱着猫咪时，特别治愈……]
　　进度条几乎要滑到最下方。
　　[最后，我要说的是……]
　　楚明的心仿佛长了个小翅膀，扑腾扑腾地往上飞。
　　[灵山景区的老板，他的名字叫萧焉。第一眼见他，我想到一句诗，“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他静静坐着时，像大师手下的一尊汉白玉雕塑……]
　　[用一句话总结，快去灵山景区打卡啊！不好玩我劈叉！]
　　没了，全文完。
　　五千多字，竟然没有一个字提到他男朋友！楚明忿忿不平。
　　第二天去取络新妇的男装时，活像刚出殡。
　　不是冤家不聚头，他在路上遇到萧焉。
　　实际上是萧焉在等他，他知道楚明在络新妇这里定制衣服，今天会来取。
　　“早安。”萧焉笑眯眯地打招呼。
　　曦光中，他眉眼弯弯，睫毛浓密卷翘，衬得眸子愈发水亮。
　　楚明哽了一下，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笑着打完了招呼。
　　“你是游戏策划，对吧？”萧焉捧起脚下一个木箱子，箱子很重，他抱起来有些吃力。
　　楚明像不忍见他受累一样，连忙迎上去，自己把箱子抱起来。
　　腰直起来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现在和萧焉算半个情敌，对他这么殷勤不好吧？？
　　“我有点困难，希望你能施以援手。”
　　“好的。”楚明说，然后陷入沉默。
　　这人好像真的有什么魔力，就是让人忍不住对他友善，尽其所能也愿意帮助他。
　　楚明不知道，魔力部分来自于萧焉身上的“神赐祝福”
　　“我对游戏开发很感兴趣，但很多细节都没办法掌握，你是内行人，能帮我一下么？”萧焉语气徐缓地问。
　　说罢，他补充道：“我有谢礼的。”
　　楚明连忙拒绝：“不用谢礼，我很愿意帮助你。”
　　“收下吧，是我的一片心意。”
　　萧焉打开木箱的盖子，里面一片耀目的雪白，瞬间让楚明屏住呼吸。
　　是婚纱。
　　圣洁如雪，点缀的水晶仿佛天使面颊上滚落的泪珠，美得不可方物。
　　萧焉：“听说你们要拍婚纱照了，这套西装是按你们的尺寸定做的，请你一定要收下。”
　　之前种种全被抛之脑后，楚明感动得语无伦次，恨不得立刻和萧焉歃血为盟，在桃花林里拜把子。
　　拿人的手短，再加上神赐祝福的影响，楚明几乎是倾囊相授，讲得high了，差点把公司机密都泄漏出去。
　　听讲的有齐剑同和萧焉。
　　齐剑同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指有规律敲着把手，偶尔询问几句，一针见血地抓住要害，有几次还抓住了楚明忽视的小问题。
　　“这位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楚明冲他竖起大拇指，同时拍胸脯保证，他们开发游戏有问题，尽管找他，楚明一定尽其所能地帮助。
　　萧焉一方也没打算客气，一套婚纱，市场价达几十万、上百万，白送给楚明，这个人自然要好好利用。
　　“公测时要注意的事项有……”楚明滔滔不绝地讲着。
　　听讲的另一个人，是萧焉，他点头微笑说“嗯”，心思早已飞出十万八千里。
　　游戏里可以加一只肥啾。
　　一定要加。
　　肥啾要是传说级宠物，很难获得。
　　要不然作为新手福利，每人送一只，到时候全员带着一只小肥啾。
　　满屏幕的小肥啾，毛绒绒的，啾啾叫，真好。嘿嘿嘿。
　　……
　　作者有话说：
　　齐剑同：萧焉一定觉得我聪明冷静、沉稳可靠！
　　萧焉：小肥啾，毛绒绒、胖乎乎，啾啾叫……
第51章第51章
　　在楚明的帮助下,游戏开发进度大幅加快。
　　为了早日推出游戏，萧焉把珍贵的“神赐祝福”BUFF加到齐剑同身上，让他程序运行的成功率接近100%
　　之后的一段时间,都很安稳，除了霜黎一边忙着找到重黎,一边忙着准备神秘大礼，忙成双头鸟，其余的一切，岁月静好。
　　“如果缩短内测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赶在十月国庆，和《剑与魔法》一起公测。”齐剑同说。
　　不知是不是神赐祝福的影响，萧焉感觉齐剑同的眼睛很亮，灼灼闪烁，像一颗红宝石。
　　《剑与魔法》是潇潇游戏的新品,潇潇游戏,听名字就能猜出,是萧氏集团名下的企业。
　　萧氏家大业大，临近公测，《剑与魔法》的广告铺天盖地,连萧焉这样不怎么玩游戏的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十月档，全蓝星的学生和工人都会放半个月的假，此时是推出游戏的最佳时机,但因为《剑与魔法》的推出，很多游戏避其锋头。
　　毕竟,很少有企业愿意和萧氏集团正面撞上。
　　《剑与魔法》一家独大,预注册的账号多达六千万。
　　理智的选择,应该是另选档期，和潇潇游戏错开高峰。
　　萧焉问：“你觉得应该什么时候上线？”
　　“十月。”齐剑同回答得肯定。
　　萧焉一笑：“很自信？”
　　“当然，魔族的直觉很强，我知道我们的游戏会爆火。”齐剑同说。
　　萧焉相信他的话。“神赐祝福”还在齐剑同身上起作用，他的感觉很可能是对的。
　　灵山官网的一众景区图块中，一个色调暗沉，画风精细的图块被置顶。
　　【《末日觉醒》即将公测。高自由度，无限探索，魔道、武道、家宅、萌宠应有尽有。异兽横行，末日将至，你能用魔法保护家园么？】
　　众网友：……？
　　没看错吧，景区转行做游戏了？
　　景区和游戏不能说没有关系，只能说毫无关联。
　　一行字让本想来选景区的网友心动
　　【《末日觉醒》游戏地图大量取材于灵山景区，足不出户，带您欣赏灵山美景！】
　　本来想划走的游客又调转过头。
　　旅游需要大量时间和金钱，游戏不同，带上全息头盔，就能看到美景。
　　点击下载链接也不费事，不少网友随手下载。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晚直播时，萧焉自卖自夸，大力推荐他自制的游戏，并放出一段宣传图。
　　巨人从黑湖中站起，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将湖边石像笼在阴影里。
　　精灵从世界树中振翅而出，挽着花藤与枝条，手执弓箭，凝视远方。
　　法师们神情肃穆，换上长袍，口中吟唱咒语，用水晶法杖召唤雷电。
　　铸剑师从熔炉中抽出冷若霜雪的宝剑，剑身映照出他混浊的眼眸。
　　所有人严阵以待，恶龙自天际冲出，一声嘶吼，洲陆震颤。
　　配合史诗感恢弘壮阔的配乐，宣传片传达出视死如归般的热血，十分激动人心。
　　今天的直播内容依然是玩古早像素风游戏，直播间人数饱满。
　　【画风和《剑与魔法》好像】
　　【题材也撞了，都是危机中守护家园】
　　【主播不会是碰瓷吧，有点失望】
　　【这个主题烂大街好么，别空口鉴抄】
　　这种反应，萧焉早有预料，他仔细研究过《剑与魔法》，甚至要了一个内测号，到游戏中体验了几天。
　　乍一看，两款游戏确实很像，都是中世纪古典魔法世界。
　　但萧焉并没有担心，正是因为体验过，他知道两款游戏的内核完全不同。
　　《剑与魔法》主打的是PVP，竞技性很强，操作上限不高，对玩家装备有一定要求，多顶级武器和护具。
　　一句话总结，想玩的开心？充钱。
　　非常标准的一款商业游戏。
　　《末日觉醒》不同，主推PVE，竞技性被削弱，但竞技场对玩家的操作要求很高，操作好完全可以弥补装备上的不足。
　　同时，不存在绝对的“神装”，针对不同副本，有不同的最佳装备。副本中更考验的是团队配合、打法战略。
　　一句话总结，想玩的好，肝。
　　其实不肝也行。
　　家园系统发达，生活系玩家也可以玩的特别滋润，出色的药剂师，既能大赚一笔，也会成为下副本的香饽饽。
　　种田和经营基建的特质，让生活系玩家不肝也能达到高水平，不过需要玩的时间久一点，会有细水长流的感觉。
　　萧焉一边操纵像素小人，熟练地采集矿石，同时读评论。
　　“碰瓷萧氏？没有这个意思，《剑与魔法》我玩过，和《末日觉醒》差异很大。”
　　萧焉心里觉得好笑，他是萧识的哥哥，用得着碰瓷他？
　　“内测时间很短，但是放心，bug几乎没有，放心玩。”
　　“确实有用《末日觉醒》直播的想法，应该是打竞技场。”
　　史莱姆喷出一口毒液，把萧焉的小人打死，萧焉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柄。
　　弹幕滑过一片：
　　【主播真菜】
　　【下饭下饭】
　　【吃了三碗，真饱】
　　萧焉一笑：“我确实菜，但没关系，我员工玩得好。齐剑同记得么，公测后他会来直播。”
　　【真的么？】
　　【那主播干什么？我是主播的颜粉，你不要走！】
　　【快让齐剑同来，我想看真技术】
　　评论区两极分化严重，萧焉只能在心里对他的“颜粉”说声抱歉。
　　萧焉淡出直播是必然的事，灵山愈发展，需要他的工作就越多。
　　注册账号时，萧焉就考虑到这一点，他没有用他一开始想好的网名【萧瑟】，而是用现在的名字，【神奇灵山】
　　这是一个组合，雇员包含在萧焉名下，他们将轮流来到。下一阶段，主要参与直播的就是齐剑同。
　　又玩了一局游戏，萧焉被变异飞虫咬死。
　　除了一堆说主播菜的，还有素质低的人，开始讲脏话：【玩得这么垃圾，也好意思当游戏主播？】
　　萧焉也不生气，语调还是温温柔柔的：“你看错了吧，我这里明明是日常生活区，眼神这么差，别看直播了，闭目休息一会儿吧。”
　　弹幕一片【哈哈哈】
　　【主播很刚】
　　【主播小心点，这种喷子，你越搭理，他骂得越欢】
　　果然，那个人持续污言秽语，还带起节奏，让一群人刷屏。
　　【玩个像素游戏就以为自己是萌芽一哥了？】
　　【为什么总给我推荐这样的小白脸，真倒胃口】
　　【那么多有技术的人不上首位，一个像素游戏玩不好的上首位，萌芽nc？】
　　【艹，删号，看不到阿则，看到这么个东西】
　　萧焉眉头微皱，不是生气，而是感到反常。
　　他直播了快一个月，前一周人气比现在还要火爆很多。人红是非多，嫉妒他的同行也多，总有人故意来刷差评。
　　生活类直播应该平淡温馨，负面评论太败好感，萧焉又出名，引得领导层关注，有朱晴亲自把关，帮他控评。
　　表面上，萧焉不动声色地直播，没过一会儿，他抽空到镜头外，打开手环。
　　不出所料，他收到了朱晴消息的连环轰炸。
　　【老板，你别被喷子影响心情，我追踪了发评者的地址，在东临总部，应该是阿则，我们在处理】
　　东临是另一个直播平台，和萌芽平分秋色。阿则跳槽后，就到了那里。
　　萧焉嗤笑一声，并不在意。
　　*
　　时间紧，但能利用的人多，成千只小蜜蜂变成的程序员，变成能力和齐剑同不相上下，还不用休息，没有疲劳期，效率高的惊人。
　　研发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之后是两轮内测，在来过灵山的游客中发账号。
　　九月末，《末日觉醒》即将公测。
　　九月三十号半夜，萧焉收到楚明的通讯。
　　“老板，我在等零点游戏上线！”听声音，他兴奋得好像自己的游戏要上线。
　　萧焉也兴奋得睡不着，一个多月的努力，投入数千万烟火值，成败与否，将见分晓。
　　“等《复兴》十月活动开档，我想办法帮你宣传一波。”楚明说。
　　他对萧焉很是感激。小黑裙和礼服成为活动限定服装，一套婚纱也将加入转盘，捞玩家一大笔钱。
　　两套衣服萧焉免费授权，节约了预算，活动办得更好，让《复兴》成功回温。
　　楚明受到领导表扬，春风得意，就竭力想回馈萧焉。
　　萧焉：“你不用这么帮我，如果没有你的指导，我们不会把游戏市场摸得这么透彻，进度也不会这么快……你打算怎么宣传？”
　　楚明：……转折得有点快。
　　“不如，就在《复兴》中加一个家宅系统吧，”萧焉提议。
　　“好想法，可是……”
　　对于部分游戏来说，宇宙的尽头是建房。
　　家宅系统永远受玩家欢迎。楚明也有意愿加入这方面内容。
　　但开发要一段时间，赶不上《末日觉醒》公测初期的宣传。
　　他将顾虑告诉萧焉。
　　萧焉：“只是放出口风说要办家宅系统就好，正是公布都不需要。”
　　“这，能达到宣传效果么？”
　　萧焉嘴角一扬：“当然能，放心。”
　　挂断通讯，打开电脑光屏，时间显示23∶57分。
　　他身边，坐着齐剑同。魔修摆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冷漠又矜贵，看起来对这件事毫不在乎。
　　萧焉却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一个月来，齐剑同不眠不休，《末日觉醒》是他的心血之作，即将公测，心情怎能平静？
　　在萧焉的强烈要求下，【登陆】按钮的左上方蹲着一只小肥啾，它歪着脑袋啾啾叫，不时扑腾小翅膀，呆萌可爱。
　　23∶59分
　　登陆界面的肥啾也和玩家一同兴奋，它绕着界面飞了一圈又一圈，像一朵胖乎乎的云，飘来飘去。
　　00∶00
　　点击【登陆】按钮。
　　巨龙的咆哮声响起，紧接着是利刃出鞘时的一声脆响。
　　登陆成功。
　　作者有话说：
　　我竟然写了51章！51章！！朝三暮四的我不敢相信
　　小天使们的评论，是我更文的动力~（疯狂明示）
第52章第52章
　　最先出现的画面,是主人公在装满茅草的货车中醒来，ta吐出口中的草叶，翻出一本日记,用鹅毛蘸了墨汁，在泛黄的纸页上书写：
　　[我即将到达圣殿,将成为一名光荣的守卫者]
　　恶龙苏醒，家园危在旦夕，ta前往圣殿，报名参加守卫军团……
　　萧焉注册的第一区服务器，开场动画结束后，他看到许多玩家聚在圣殿前的广场上。
　　“注册登陆的人很多！”萧焉兴奋道。
　　齐剑同“嗯”了一声。他跳过开场动画，已经在选择主角的种族了。
　　圣殿的原型，就是天墟庄园。推开三米高的厚重木门，双拐楼梯和大厅中央的圣杯雕塑立刻彰显出宏阔气度。
　　等未来挣了大钱,全面装修天墟庄园,会比游戏中的还要华丽。
　　萧焉对游戏兴趣不大,他操纵耳朵尖尖，长着翅膀的精灵，到处乱飞。
　　精灵的优势就是开局直接学习飞行技能,跑图速度更快。从天墟庄园,到蝴蝶谷、精灵密林、巨人的黑湖……
　　灵山景区一一呈现，全息游戏中，美景被净化,看起来更加梦幻绮靡。
　　逛完一圈，萧焉非常喜欢。还有很多地图没解锁,会随着灵山景点的新建同步开发。
　　摘下全息头套时,齐剑同还沉浸在游戏里。
　　萧焉没打扰他,打开V博，观察舆论风向。
　　《末日觉醒》从开发到公测，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不及广泛宣传，开服到现在，注册人数只有十万左右。
　　人数不少，但和隔壁的《剑与魔法》飙升到八千万的人数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剑与魔法》过于火爆，服务器承受不住，手慢的玩家要排队登陆。
　　V博中，前五条热搜，《剑与魔法》占了三条。
　　#《剑与魔法》公测#
　　#排队两小时，游戏五分钟#
　　#明星们都在玩的游戏#
　　《末日觉醒》寂寂无闻。
　　萧焉并不灰心，他逐一浏览热门话题，观察玩家反应。
　　大体上，期待和不满各占一半。潇潇游戏的宣传到位，引起期待；但因为它是商业游戏，骗氪的吃相难看，很多人不满。
　　萧焉更加有底气了，他的游戏不骗氪，会更有路人缘。
　　众多明星都发布V博，表示他们在玩《剑与魔法》，还有几个人在开直播。
　　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比如说宣传蜂蜜鸡蛋面膜的张渠，因一场哭戏走红的江橙子，还有她的闺蜜宋桃。
　　有明星的宣传，《剑与魔法》的热度空前绝后。
　　萧焉最后点开的，是#排队两小时，游戏五分钟#话题。
　　这里的网友都在抱怨：
　　【前面还有十五万人，呵呵了】
　　【排到明天晚上，能玩上么？】
　　【垃圾潇潇，就知道打广告，不能多花点钱改善一下你们的土豆服务器？】
　　……
　　还有一个网友既没有焦急，也没有怒骂，他兴高采烈地评论：
　　【兄弟们继续排队吧，我找到一款新游，画风和剑魔相似，游戏体验甩剑魔几条街。有缘再会！】
　　“剑魔”就是《剑与魔法》的简称。随博文，附加[图片][图片][图片]
　　一潭漆黑如墨的湖水中，伸出布满吸盘，沾满绿色黏液的触手。身穿圣袍的石像的眼眶龟裂，暗红的血水从眼球下汩汩流出……
　　分明是《末日觉醒》中黑湖的游戏截图！
　　玩家选择的种族应该是巨人，他po出自己的游戏面板，玩了四十多分钟，已经刷出一件绿装了，技能也学了两个。
　　博文评论区里：
　　【没有游戏名，你在说个几把？】
　　【画风好像比剑魔还精致一点】
　　【游戏名，快点，不然顺网线过去砍你】
　　……
　　过了一阵，博主才跑过来回复：
　　【游戏太好玩，忘记看V博了，名字叫《末日觉醒》，灵山景区官网下载，要砍我那位老哥，游戏中见，我已经17级了……】
　　评论附加一张新截图，是巨人的装备面板照。
　　他的武器升级到蓝色品质两颗星，宠物一栏镶了金边，框住白色肥啾图标。
　　游戏玩家中，宅男占一半，他们不喜欢出门，自然不关注景区。看到这条评论，都愣了一阵。
　　景区？开发游戏？
　　管它呢，好玩就行。他们挂着剑魔游戏排队，然后搜索出《末日觉醒》的下载链接。
　　距灵山千里之外，柯里的目光完全被金框中的肥啾吸引。
　　他按在全息面罩上的手抖如筛糠，瞳孔剧烈震颤。
　　就在电脑屏幕旁，有一只实体的肥啾毛绒玩具。
　　玩偶胖乎乎，用滚圆的肚皮撑起小身体，圆溜溜的眼睛，像有生命一般地盯着他。
　　是前男友送他的生日礼物……
　　柯里的眼眶发红，那只不停颤抖的手打翻了旁边的杯子，热水洒了满桌。
　　这点小事引得柯里暴怒。
　　他攥起拳，自残般地捶着自己的大腿，大吼道：“废物！废物！废物！”
　　那双腿细瘦纤长，包裹在毛毯中，而柯里坐在轮椅上。
　　柯里，职业电竞玩家，曾获得三连冠、三MVP，堪称电竞史的传奇。而半年前，他遭遇空难，命保住了，腿却残了，左臂也落下毛病。
　　全息电竞对玩家的身体素质要求高，想要玩得好，四肢协调是基础。柯里这样的残废，怕是终身无缘电竞了。
　　退役后，他不想再拖累男友，毅然和他分手。
　　柯里锤击的力道之大，以至于整块地板跟着颤抖，但他已经瘫痪的双腿，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柯里的脸埋在手掌中，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成绝望的哀嚎。
　　哭了一阵，他抬起脸，眼睛红肿。
　　桌面上的通讯手环不停震动，柯里不想看，但眼睛忍不住往那边飘。
　　【盛清风：柯神，今天《剑与魔法》公测】
　　【盛清风：我选了法师，我觉得预言家很适合你……】
　　【盛清风：你怎么不理我，不是说分手后还能做朋友么？】
　　柯里咬了咬牙，点开通讯记录。
　　再早些，是盛清风安慰她、鼓励他的话，以及一些温暖日常。
　　柯里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暂停了《剑与魔法》的下载，点击【彻底删除】按钮，然后搜索灵山景区官网，下载《末日觉醒》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碰面了吧。盛清风年轻又健康，不应该被一个残废拖累。
　　*
　　游戏的收入只能部分转化为烟火值，算下来，一共挣了二十万。
　　与此同时，十月旅游黄金周，灵山景区迎来大批游客。
　　北溟山庄外的停机坪落满飞船，往返于各景点间的小公交车站排起长队，周边的饮品店赚了一大笔钱。
　　山庄主楼，萧焉远眺一片攒动的人头，感到非常满足。
　　从这扇窗子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停机坪。萧焉喝着茶，眯着眼，一片闲适。
　　舒缓的气氛在一瞬间被打破。
　　一艘橄榄型的金属灰飞船从天而降，庞大的飞船神挡住太阳，瞬间将停机坪遮在一片阴影中。
　　萧焉立刻从摇椅上坐起身，眼睛微微瞪大。
　　这种形状的飞船，他再熟悉不过，全球限量二十架。是私人飞船中最顶尖的一款，能坐上这种型号的人，非富即贵。
　　不会是……
　　飞船舱门打开，走出一个灰白的头发的人，他带着黑墨镜，身躯修长，脸色苍白。萧焉一眼就认出，是蓝星最佳导演，罗综澜。
　　他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萧识就好。
　　也不是怕萧识，主要不想在大好的日子看到他，坏心情。
　　紧跟着罗综澜走出的，是一个头戴鸭舌帽，穿橙色卫衣和运动裤的大学生，周身青春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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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修远？
　　萧焉眉头蹙起。罗综澜和林修远，哪个单独过来，萧焉都不意外。唯独他们组合到一起，就让人觉得反常。
　　从地位、年龄等各个方面看，罗综澜和林修远都八竿子打不着，他们怎么会做同一艘飞船赶来？
　　遇见老顾客，萧焉自然要热情一点，他走下楼，在柜台后等他们登记。
　　“老板，你还记得我是谁么？”林修远一进门就问。
　　萧焉笑着点点头。
　　林修远咧开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最近一直在上课，终于有时间来好好玩一阵了。”
　　寒暄时，罗综澜从门外走来。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金属灰西装，头发用大量发胶抹得整整齐齐，黑墨镜别在衣领上，露出一双接近无色的眼睛。
　　罗综澜曾经在蝴蝶谷拍过戏，也算半个老顾客，萧焉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苍白的皮肤下竟然浮起一点淡粉，罗综澜几乎是慌乱地错开目光。
　　之后的一下午，萧焉重新找回一种感觉——被人无时无刻盯着的感觉。
　　他在窗边晒太阳，罗综澜就在楼下徘徊。
　　他去菜地里，罗综澜就躲在一从绿叶中，站得比玉米杆还直。
　　他去泡温泉……这次罗综澜不出现了，他恨不得离萧焉八百米远，仿佛萧焉身上有剧毒。
　　连霜黎都感受到威胁，他不是萧焉唯一的小尾巴了，气得羽毛炸开：“这只灰发雄人想要送你羽毛！”
　　“……别乱说。”
　　“他就是，我能感受到！”
　　萧焉知道和霜黎争论，不会有结果的，他转移话题问：“你不是要送我礼物么，结果呢？”
　　霜黎的怒气瞬间消散，他悄悄垂下眼：“今晚就能做成了，希望你能喜欢。”
　　萧焉翻书的手一顿，他看到霜黎如待嫁大闺女一般，满脸的期待和娇羞，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第53章第53章
　　入夜,热闹了一天的景区，像被撤了火的沸水，在午夜前咕咚咕咚冒一阵泡,凌晨时完全沉寂。
　　萧焉把自己往懒人沙发上一扔，摊开四肢,装海星。
　　这个套房在北溟山庄三层，是娱乐设施配备最完善的一个房间。
　　昨天晚上，萧焉就是在这个房间等《末日觉醒》公测，和齐剑同一起。
　　只不过他玩了二十分钟，看了游戏质量，觉得满意，就下线了。
　　齐剑同却一直在房间，萧焉以为他在玩游戏，走进去一看,齐剑同早把头盔摘了,倚在角落里抽烟。
　　见萧焉走倒在沙发上,他稍一抬头，红瞳在浓厚的烟幕中亮起，如饥肠辘辘的野兽。
　　“游戏怎么样？”萧焉问齐剑同。
　　“注册人数已经达到五十万。”
　　萧焉赞许地点点头,用老干部的语气说：“小伙子,干得不错。”
　　齐剑同掂了掂手中的头盔，佩戴头盔让他的发型有些凌乱，更多了几分不羁的感觉。
　　他斜了萧焉一眼：“就这一句话？”
　　“什么？”
　　“我连轴转了一个多月,游戏做出成果，你只玩了二十分钟,然后给我的表扬就是这一句话？”
　　萧焉摸了摸鼻子：“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齐剑同把头盔扔到萧焉怀里：“你自己想。”
　　萧焉看看齐剑同,又看看怀中的头盔，“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想要新款全息游戏头盔，对吧？”
　　齐剑同：“……你再想想。”
　　“斥巨资，给你买最新款全息游戏仓！”
　　“不要。”
　　最新款游戏舱价格上百万，这都不要，萧焉诧异：“那你要什么？”
　　“我呕心沥血了一个月，做出的游戏，你只玩了二十分钟。”齐剑同语气生硬地重复一遍。
　　萧焉莫名感到，齐剑同很……伤心。
　　因为他只玩了二十分钟游戏么？
　　或许可以理解，他苦心孤诣地作品，却没有得到老板的重视，任谁都会不开心。
　　“你是想让我陪你玩游戏吧？”萧焉问。
　　隔着烟雾，萧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感受到了齐剑同些许的……期待。
　　昨晚，游戏运行得很流畅，齐剑同玩到10级，开启好友系统，他想要加萧焉好友，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消失。
　　那一刻他心里空落落的，游戏公测成功的喜悦，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萧焉看出了他的期待，拢了拢头发，把头盔戴好，将眼罩推上去，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弯弯，带着笑意，浓黑的眼睫簇起，像是会说话。
　　“来吧，我陪你玩，但是我很菜，”
　　短暂的沉默。
　　“太晚了，”齐剑同说，“你去睡觉吧，有时间再陪我玩。”
　　话虽这样说，他眼中的期待更浓，似乎并不希望萧焉说晚安。
　　萧焉拍了拍身边的懒人沙发：“今天我太兴奋，睡不着，快来玩。”
　　他说的是实话，罗综澜和林修远的忽然到访，让他感到一丝诡异，再加上游戏公测、客流量激增。
　　所有的事情赶在一天，萧焉确实睡不着，
　　“你真的不困？”齐剑同问。
　　萧焉摇了摇头。带着全息头盔，他看起来像大脑袋的呆萌吉祥物。
　　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齐剑同帮他把头盔戴正，又抬起他的脸，把下巴上的绑带系好。
　　“你可能要带我刷图，我才1级……唔。”
　　眼罩毫不留情地滑下，遮住萧焉唯一露出的眼睛，他被切断全部光线，彻底陷入黑暗。
　　“我知道你菜，不用反复强调。”
　　萧焉：“……”
　　在齐剑同的指引下，萧焉杀小怪，做任务，过剧情，很快度过新手期，逐渐体会到游戏的乐趣。
　　他们玩了一整晚，天蒙蒙亮时，萧焉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卧室。
　　*
　　一推开门，就看到霜黎坐在床上，地板上堆着一堆干草。
　　萧焉打了个哈欠：“你把我的卧室弄脏了。”
　　“你在和魔修干什么？”
　　萧焉觉得他应该是不能理解“玩游戏”这种行为，没解释。
　　“我叫你，你也不回应，只和魔族说说笑笑。”
　　全息头盔有隔音功能，萧焉没听到霜黎的呼唤，看样子，他是去娱乐室找过一圈了。
　　“我困了，先睡觉。”说完，萧焉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霜黎翻身，将萧焉抵在身下，揪住他的衣领：“你可以陪魔修一个晚上，跟我却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么？”
　　萧焉困倦难支，勉强睁开眼，看到霜黎一脸的悲凄。
　　“因为齐剑同和重黎一样，都是魔修，所以你对他就格外耐心，对么？”
　　攥着衣领的拳头缩进，萧焉蹙起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我对重黎没有任何感情，你能不能别闹了？”
　　“没有情感你收他的羽毛？！”
　　好累。萧焉叹了一口气，不想继续解释。他扯开霜黎的手，翻了个身，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体。
　　身后，霜黎还在戚戚惨惨地控诉：“你只是把我当重黎的替身，对么？”
　　“……”
　　“你明明答应过我，昨晚会来收我的礼物的。”
　　听声音，霜黎几乎要哭出来。
　　萧焉闭着眼想了一会儿，他好像是随口答应过，但事情太多，忙着忙着就忘了。晚上又陪齐剑同玩游戏，彻底把礼物的事抛之脑后。
　　“我知道魔修帮了你很多，但我为了这件礼物也付出了很多，你不可以忽视我。”
　　霜黎的声音哀婉凄切，活像被抛弃的小寡妇。
　　萧焉被刺激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打起精神，翻身坐起。
　　“对不起，我现在就收你的礼物，好么？”
　　霜黎瘪了瘪嘴，眼中浮起一层水光，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素白发圈，委委屈屈地递给萧焉。
　　“我帮你带上。”
　　萧焉点点头。这几个月来，他的头发长了不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霜黎还带着哭腔，闷声道，“发簪是我的羽毛炼化的，我们已经结发了，你必须忘记重黎。”
　　……硬核结发。
　　头发梳了一个低马尾，看起来随性风雅，更添气质。
　　萧焉对着镜子左右转头：“我很喜欢。”
　　“这不是全部礼物。”霜黎轻声说。
　　发簪处的孔雀伪眼一闪，缕缕白气逸出，轻柔地缭绕在萧焉周围。
　　等白雾散去，萧焉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繁复华丽的中世纪宫廷风外衣和马甲，缀满钻石、白水晶和珍珠，衣领和袖口的银扣子闪闪发亮。
　　白衬衫的扣子是月光石，领结上的宝石是鸽子蛋大小的欧珀。白色紧身裤裹住他细瘦的腿，脚上的白皮鞋搭扣，镶嵌无色蓝宝石。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布料的色泽。
　　乍看是信鸽般的雪白，在光照下，却徐徐浮动五色光泽，配合欧珀的变彩效应，整套衣服笼罩在魔幻的晕彩中。
　　装饰宝石太多，被光一照就闪闪发亮，几乎能炫得人眼花。即使关了灯，夜明珠和冰种月光石也会发光。
　　让萧焉像一根行走的路灯。
　　衣服是好看的，要是不这么花哨，萧焉还是愿意穿出去的。
　　霜黎看到萧焉终于被他装饰得亮晶晶的了，十分满足。
　　他的配偶，值得最好看的衣服。
　　“真好看，你要一直穿着。我还会给你做新衣服的。”
　　“不太合适吧？”萧焉欲言又止。这套衣服，穿去参加宫廷舞会，都会显得太花哨。
　　霜黎的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脖子：“合适，你喜欢么？”
　　萧焉当然要说喜欢。
　　“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交尾了。”霜黎直视萧焉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萧焉僵住：“交，交尾？！”
　　“嗯。”只有交尾，才代表正式成为配偶。一天不交尾，萧焉被重黎抢走的概率就大一分。
　　萧焉连忙推拒：“不不不，我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霜黎的呼吸粗重，按住萧焉的手很用力，“可以交尾了，别怕。”
　　萧焉没什么力气，还很困，被霜黎按在床上时，头脑还晕乎乎的，紧接着就被压了个结结实实，温热的呼吸喷在颈窝。
　　“你给我正常点……”
　　“乖，交尾，就交一次。”
　　霜黎的目光紧紧黏在萧焉的脸上，若有实质地拂过眉梢、眼角，小心翼翼收敛的妖族戾气，此刻一点点冒出头，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不！”萧焉爆发一股力气，将霜黎推开。
　　看出他拒绝之意很坚决，霜黎垂下头，牵住萧焉的衣角：“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萧焉：……
　　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他取下发圈，华服瞬间变为原本朴素的白衣。
　　霜黎立刻警觉：“你不收我的礼物么？”
　　不敢收，怕你持续提出交尾请求。
　　“我……”
　　霜黎：“为了这件礼物，我……我……你不能拒绝！”
　　听他的语气，好像萧焉拒收，就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一样。
　　萧焉一愣：“你怎么了？”
　　毛绒绒的脑袋垂在萧焉肩上，霜黎闷着头不说话。
　　“说话呀，你怎么了？”
　　霜黎咳嗽了两声，脑袋又往萧焉怀里拱了拱：“我好累，你抱抱我。”
　　萧焉有些慌，他的确对霜黎没有爱意，但也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手臂立刻环住霜黎的背，安慰似地拍了拍。
　　“疼。”霜黎呻|吟一般地说。
　　“听话，告诉我，怎么了。”萧焉用他最温和的语气哄道。
　　霜黎抬起头，水汪汪地眼睛看着萧焉：“你不要嫌弃我。”
　　萧焉连连摇头。
　　缥缈的白云浮起，一片模糊中，霜黎显出原形。
　　萧焉惊愕地瞪大眼睛。
　　白孔雀的毛，秃了！
　　原本神气活现，不可一世的漂亮鸟，此刻浑身光溜溜，淡粉色的皮肤暴露出来，丑得一言难尽。
　　萧焉立刻明白过来：“刚才那件衣服，是你拔毛给我做的？”
　　霜黎垂着的鸟头点了点，他的脖子靠着萧焉的手臂，轻轻拱他的手：“拔毛好疼，你摸摸我。”
　　温暖柔软的掌心落在皮肤上那一刻，霜黎差点压抑不住他的妖气。
　　一个浮现过无数次的黑暗心思再次冒头：
　　强制交尾吧，交尾后他就不会跑了。
　　“傻鸟。”萧焉轻声说。
　　轻柔的声音落在耳畔，吹散了霜黎心中的阴霾。
　　不行，他是人类，人类很娇弱。而且强制交尾后，他就不会这样温柔地和我说话了。
　　孔雀脑袋抵在萧焉左胸前，聆听他的心跳，他伸出翅膀，环住萧焉的腰，贼心不死道：“交尾后，毛长得就快了。”
　　“……不行。”
　　爱抚了一会儿，萧焉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霜黎的本质是凤凰。
　　凤凰是被烧成灰都能原地复活的物种。霜黎他掉了几根毛，怎么就跟少了半条命一样？
　　萧焉怀疑地眯起眼睛：“你的毛不能迅速长出来么？”
　　埋在怀里的孔雀脖子一顿：“不，不能。”
　　那微不可查的迟疑被萧焉捕捉到，他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冷漠无情地收回手。
　　“我只喜欢漂亮鸟。落毛的孔雀不如鸡，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霜黎猛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控诉萧焉的变心。
　　萧焉视若无睹，一脸决绝。
　　一道白光闪过，霜黎瞬间长齐了毛，圣洁如初升的天使，他抖开尾羽，在萧焉面前蹦来蹦去。
　　霜黎焦急地扑腾起翅膀：“我很美的，你不能赶我走！”
　　萧焉斜眼看他，冷笑一声。
　　霜黎：……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说：
　　让母单的人写感情戏，就是赶鸽子上架。
　　累瘫，感情的坑终于填完了，努力把文拉回剧情的轨道上。
第54章第54章
　　长出毛的白孔雀,再次成为景区的吉祥鸟。翘着尾巴溜达来、溜达去，游客们惊叹连连。
　　可惜，白孔雀是只一毛不拔的孔雀,不仅不让摸，连掉到地上的毛,都要光速叼起来，不给游客可乘之机。
　　每隔几小时，萧焉手边就会出现一根孔雀毛。
　　霜黎说要建个箱子，把毛存起来，将来给他做衣服。
　　萧焉没心情哄鸟，系统新发布了两个限定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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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限定任务（一）：多彩假期】
　　【想象一下，如果你有十五天的长假，你会干什么呢？】
　　【做运动、吃美食、逛街、读书、看电影……或者说，都做？】
　　【游客也希望能玩得开心,玩得多彩,请举办七场活动,让他们尽情放纵吧】
　　七场活动都有系统安排任务，大体上是服装展、美食节、电影放映之类的活动，难度不高,奖励却很诱人：
　　【神秘龙蛋x1】
　　图标中的龙蛋呈青铜色泽,表面布满鳞片，不像是东方的祥龙，应该是西方传说中的巨龙。
　　孵出的龙品种不确定,取决于孵化者的用心程度。龙崽是养成系，长大后可以成为雇员。
　　当然,养得好会有UR级雇员的实力,养歪了的话,它也可能成为毁灭灵山的祸根。
　　痛失肥啾后，萧焉一直想再养只宠物，转移注意力。龙崽正好送上门，他立刻点击接受任务。
　　任务难度不大，萧焉有九成把握将龙蛋弄到手。
　　第二个限定任务却十分棘手。
　　【十月限定任务（二）：崇高赞美】
　　【梦幻级景区应该给游客梦幻级体验，让他们自然产生赞美值】
　　【请于10月15日23点前，让一位游客的赞美值涨到888w】
　　萧焉认为系统在难为人。
　　赞美值产生速度很慢，即使是他曾经帮助过的林修远，也是断断续续涨了快一个月，才涨到888w的。
　　在十五天内让一名游客涨满赞美值，难度大的离谱。
　　好在这是限定任务，完成了是锦上添花，不能完成也不会拖累景区发展速度。
　　萧焉本想任其自然，能完成是运气好，任务失败也无所谓，但看到奖励时，他迟疑了。
　　【奖励：综合型工业园区x1】
　　一整个工业园区，设备、供电、供水、取暖、排污系统全部安置好，只要安排工人，提供原材料，就能进行工业生产。
　　令人难以拒绝的奖励。
　　有了这个工业园区，灵山就可以大规模生产周边，提升创收能力和影响力。
　　萧焉决定搏一把，找一个合适的游客，刷满他的赞美值。
　　很快，他锁定目标——罗综澜。
　　这位顶级导演行事堪称诡异，来到景区后，哪也不逛，只跟在萧焉身后。
　　更诡异的是，他的赞美值还能缓慢匀速增长，一天多的时间，已经涨到2w了。
　　好像罗综澜来灵山唯一想看的“景观”，就是萧焉一样。
　　这给萧焉带回一种久违的体验：被人时刻注视着。
　　在他还是大少爷时，一出场就有无数双眼睛落到他身上。如果萧焉在宴会中打个哈欠，会有一堆人排队给他送枕头。
　　不是很愉快的体验。
　　但能帮助萧焉良好接受现在的情况。
　　被盯着就被盯着，也不能少块肉。萧焉不仅没有警惕，还主动接近罗综澜，找他闲聊。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罗综澜的赞美值嗖嗖涨，每秒增加数百点。
　　萧焉没打算深究原因。毕竟烟火值比真相更有诱惑力。
　　能完成任务就行，管他罗综澜反常不反常呢。
　　“罗导，您曾经帮我宣传过灵山景区，现在您大驾光临，不如我充当导游，带您在灵山游玩吧。”
　　罗综澜的表情活像被人一棍子敲傻了，过了足有十秒钟，才楞楞地点头。
　　“今天下午，魔法森林有花样飞行比赛，我们可以去观赛。”萧焉提议。
　　花样飞行是限定任务（一）安排的活动。
　　花样飞行是百年前兴起的一项新型运动，运动员背着飞行器，做出高难动作，配合音乐，运动美和艺术美结合，广受欢迎。
　　萧焉和罗综澜在花瓣房里入座，这朵郁金香里赛场最近。
　　赛场在江心缓水流处，由一片巨大的王莲叶子撑起平台，叶片周长足有四百米。
　　此刻天色还早，水雾从江面蒸腾而起，将赛场笼罩在一片朦胧中，绰约可见几个小人忙来忙去，布置赛场。
　　江水的潮气一点也不会侵入花朵房子中，郁金香中温暖清爽，花瓣处开了一大窗，可以无遮拦地观赏比赛。
　　淡淡花香萦绕鼻尖，让人心旷神怡，阳光透过花瓣，都好像被染上薄薄的香气，晒在身上，非常舒服。
　　桌椅均由叶片制成，端上来的透明杯盏，像晒干的露珠。
　　“秋天最适合喝桂花茶。罗导您尝尝。”萧焉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桂花香气馥郁，用清苦的茶叶中和，冲泡出的茶汤金灿灿的，清甜又爽口。
　　同行的还有林修远，他喝了，赞叹道：“我听说这样一壶茶要卖到658通用币，真的么？”
　　萧焉点点头。
　　桂花和茶叶是从世界树上摘下来的，喝下去一壶，有“香身”的作用，之后的半个月，肌肤都会带一点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价格虽然高，但销量一点也不差，谁不希望身体香喷喷的呢？
　　“我可以找演员，帮你直播带货。”罗综澜忽然开口。
　　萧焉一愣：“什么？”
　　“直，直播带货。”
　　“哈哈，不用的。”萧焉干笑两声，同时心里默默吐槽，罗综澜这人真奇怪，平白无故说什么带货啊。
　　*
　　“哥，就是这间小店。”
　　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妖怪缝衣店前，抱着肩膀，两腿叉开，笔直地站着，像审视一般打量着这间小店。
　　“进去看看。”黑衣人推门而入。
　　吱呀——
　　古旧的门轴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木门好像很久没被推开过一样，门顶的灰尘簌簌抖落。
　　魏尤绅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两手乱摆：“你确定没找错？！”
　　他是泳夏商城的总经理，身边的人，是他的弟弟，同时也是泳夏的服装设计师。
　　泳夏在全蓝星享有不错的知名度，购物中心遍布各地，商品从日常杂货到家具电器，应有尽有。
　　服装设计师魏华绅是《复兴》骨灰级玩家，同时关注了虞秋的V博。
　　某天，他上班摸鱼，先是看到《复兴》新游戏的宣传图，被时装惊艳到。
　　然后又看到了虞秋的V博，得知这套堪称绝美的衣服，是在灵山买来的。
　　作为服装设计师，内行看内行，魏华绅一眼就从虞秋的照片中看出不少门道。
　　版型很正、布料选择得当，设计、走线、缝纫，小装饰的点缀。没有一处能挑出毛病。
　　泳夏的金牌设计师，都没有这样的水平！
　　魏华绅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哥哥，正好赶上十月长假，两人一起来到灵山。
　　“选一匹布料吧。”络新妇从阴影中走出，身躯佝偻，脸几乎要贴在膝盖上。
　　魏尤绅挥手掸开灰尘：“叫你们服装设计师来。”
　　络新妇：“服装设计师？是什么东西，老妇不知道啊。”
　　魏华绅：“就是画图纸，做出这件衣服的人。”
　　“哦，做出这件衣服的人啊，”络新妇声音沙哑，说话拖腔拖调，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魏尤绅有些暴躁：“快点，叫他过来。”
　　“就是老妇啊。”络新妇说。
　　哥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
　　络新妇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并不能让人愉悦的微笑：“我是说，缝衣店里的衣服，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
　　魏氏兄弟张大了嘴。
　　眼前的老太太双目浑浊，说她是盲人，他们都不会惊讶，怎么能做出精美成衣来呢？
　　魏华绅耗尽耐心，在这间怪屋子里多呆一秒，都让他难以忍受，他把名片拍在柜台上，震起一层灰尘：
　　“我们有意和你……和妖怪缝衣店合作，大批量进购成衣，在泳夏购物中心出售，”魏华绅停顿了一下，继续问：
　　“不知您是否有意向。”
　　魏华绅心里认为，他问的这句话是废话。泳夏购物中心“临幸”这样一间小店，有她拒绝的份？
　　他的手已经要伸出去，尽管不情愿，但握个手，说一句“合作愉快”还是必要的。
　　然后他看到，络新妇摇了摇头。
　　魏华绅一怔：“泳夏购物中心，每日客流量保底千万，对贵方服装出售有利无弊……”
　　“我只负责做衣服啊，”络新妇摇着头说，“进货之类的事，你找掌……找老板谈。”
　　魏了一口气：“那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能见我？”
　　“老板他很忙啊，现在在陪一个大导演呢，”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络新妇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要是你们买几件衣服的话，我去找老板通融通融，见你们一面。”
　　……
　　怎么感觉像强制消费？
　　*
　　两个人，一共定制四套西装，价格五万多通用币。
　　付完款，魏华绅说：“请你尽快帮我们联系，这是我们的通讯号。”
　　络新妇没收，慢吞吞地说：“老板在魔法森林呢，河边一朵蓝色郁金香里，你们能找到他。”
　　走了一般魏华绅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哥，刚才的老太太好像在诓我们。”
　　魏尤绅脸色极差：“你才明白过来啊？”
　　萧焉就在蓝色郁金香里，不需要预约，也不需要找他通融通融，知道地点，直接过去就可以和他见面。
　　络新妇就是在欺诈消费者！
　　找到蓝色郁金香时，两兄弟还是怒气冲冲的，他们摆着臭脸，抑制不住怒火地敲敲门。
　　“请进。”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叶片一推开，魏失兄弟都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络新妇说过萧焉在陪“大导演”，但没想到，他陪的导演这么“大”
　　竟然是罗综澜，全蓝星声望最高，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罗综澜。
　　魏华绅和魏尤绅立刻堆起笑脸，冲罗综澜问好。
　　电影和办商场看似没有什么关系，但罗综澜手下的星澜娱乐，签约了一众大明星，很多都当过泳夏商场的代言人。
　　萧焉搅拌着茶杯，发出叮叮的清脆碰撞声。
　　“这二位是？”
　　魏氏兄弟这才回过神，带着脸上未冷却的笑意，向萧焉问好。
　　“我是泳夏商城的市场总监，魏尤绅，这位是我的弟弟，服装设计师魏华绅。”
　　萧焉礼貌地微笑：“幸会，特地赶来是有什么事？”
　　“妖怪缝衣店的成衣，在泳夏商场会有不错的销量，”魏氏兄弟开门见山。
　　“如果在泳夏售卖，销量将成井喷式增长。灵山景区固然享誉盛名，但地处离岛，偏僻少人烟，服装销路窄，错失了牟取利润的好机会。”
　　这番话正中萧焉下怀。来旅游的人，少有人愿意花几千上万元买一件衣服，络新妇的营销额惨淡，萧焉表示不在意，但她很自责。
　　萧焉想过开网店，灵山地处离岛，少有航线经过，没有物流公司愿意揽他们的活。
　　思索一阵，萧焉问：“您的意思是，在缝衣店进货，拿到泳夏商场去买？”
　　魏尤绅点头：“没错，相当于我是你们的代理商。”
　　萧焉意有所指地问：“只是妖怪缝衣店还没有注册商标，会不会引起一些麻烦呢？”
　　这句话的涵义其实是：我不了解泳夏，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拿了我的或，贴上别的标签，高价倒卖出去。
　　常在商场中混迹，魏尤绅也是人精，他听出萧焉的言外之意，笑道：“泳夏商城有良好口碑，在全蓝星有近一千家商场。诚信是我们的立身之本，请您尽管放心。而且我们也不赶时间，您可以尽快申请商标。”
　　诚信这种哄小孩的话，萧焉听听就算，根本没打算信，他刚要开口，却听身边的罗综澜说：
　　“我可以帮你快速注册商标。”
　　“啊？”
　　“萧晏……萧焉，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还有专业的律师团队，可以帮你处理合同问题。”
　　萧焉沉默，这事和罗综澜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积极的施以援手？
　　有一句话在脑中盘桓不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一出也让魏氏兄弟看呆了，他们很快回过神，打哈哈道：“那再好不过了，这是我的名片，萧总，您有时间联系我们。”
　　被称作“萧总”，萧焉先感到别扭，很快又有些兴奋。
　　灵山早已不是曾经的一块菜园子，一片蝴蝶谷了。它横贯整座岛，有北溟山庄价值上亿元的房产。
　　仔细算算，萧焉也是身价数亿的人了，被称一声“萧总”，并不过分。
　　送出名片，魏氏兄弟光速退出，临关门时，不忘暗戳戳地偷看一眼。
　　从房门的缝隙中，可以看到萧焉垂着头，看手中的名片。额角细碎的胎发将他的脸型衬托得像一颗圆润的鹅卵石，让人有一种托起他的下巴，用拇指摩挲他脸颊的冲动。
　　而和他对坐的罗综澜，淡色的眼眸落在对方身上，碰撞出不可思议的生动，他看萧焉的目光，充满……宠溺。
　　关了门，魏华绅和魏尤绅对视一眼，齐声问对方：“你记不记得，网传萧焉是罗综澜的小情人？”
　　然后一起说：“记得。”
　　停顿两秒，兄弟间的默契让他们再次异口同声：“他们俩是真的有一腿吧？”
　　“我觉得有！”
　　门内，萧焉微扬的嘴角顿住。
　　这扇门不隔音，你们两个蠢货能不能小声一点！
　　*
　　“老板，你陪了罗综澜一天么？”林修远问。他看比赛看到一半，说要回去做雕塑，先行离开了。
　　入夜，温泉成为最佳娱乐活动。
　　北溟山庄的溶洞里，有六十多眼天然温泉，可以泡牛奶泉、玫瑰泉、艾草泉。
　　萧焉选的是一款放射性氡泉。氡在水中溶解，放出生物学作用强的三种射线，射线在穿透皮肤组织的过程中形成电离子，在温泉疗养中很有作用。
　　如果是一天前，萧焉听到这句话不会感觉别扭。
　　但现在，听到“陪”这个字，萧焉浑身不适。
　　搞得好像小情儿陪金主一样，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萧焉也不知道该怎样纠正他的说法，敷衍地点点头。
　　林修远抿嘴笑着，拿起冰桶里的酒，倒了一杯。
　　“我还记得和老板在山溪旁，用竹筒喝水、赏月。那晚是月圆夜，山溪水应该比这酒好喝。”
　　红酒倒入杯中，液体和玻璃的撞击声清脆悦耳，酒瓶中传出的咕咚咕咚声，更是让人舌下生津。
　　温泉泡得久，萧焉有些渴，顺手结果林修远递来的酒，抿了一口。
　　“你和罗导的关系不错？”
　　林修远“嗯”了一声：“是朋友。”
　　萧焉没说话。
　　“很意外么？”
　　“有一点。罗导他是不是……”
　　萧焉犹豫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直接问“罗导是不是听过我们之间的绯闻”，还是问“罗导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无论如何说，都觉得太奇怪。
　　罗综澜的赞美值，已经涨到60w，速度快得令人称奇。
　　今天他还各种献殷勤，又是商标审批，又是律师援助的。
　　背后的原因，似乎透着一抹暧昧的色彩。
　　林修远把杯中的酒喝干，咧开嘴一笑，似是无意地说：“我和罗综澜的相识，是因为萧晏如。”
　　举到唇边的高脚杯一颤，红酒洒出，沿着萧焉的下颌、颈侧、锁骨滑落，洇染到温泉水中，散开一片殷红。
　　作者有话说：
　　萧晏如（霸总脸）：想包养我？对不起，你太穷。
　　推一下预收《继承国家的金手指后我封神了》
　　末世升级流爽文，文案见专栏，打滚求收藏owo
第55章第55章
　　温泉咕咚咕咚地冒着泡,带起的水波将红酒冲散。
　　萧焉将酒杯放回漂浮盘，用半湿的毛巾捂住脸。
　　林修远用闲聊的口吻讲述：
　　“罗综澜疯狂迷恋萧晏如，他有一间二百平米的收藏室,安保达到银行金库级别，专门用来收藏萧晏如的雕塑。”
　　“比较巧,我也是萧晏如的粉丝。所以我们就成了朋友。”
　　毛巾湿热的水汽渗入毛孔，暖意舒展神经，在温泉蒸腾的雾气中，萧焉发觉自己的思路如丁达尔效应中的光路一般清晰。
　　罗综澜曾经不顾危险派飞船将他从软禁中救出、他会莫名其妙地宣传灵山景区，会悄悄跟在他身后，会异常热情地献殷勤。
　　……
　　像是有一根毒刺扎进花园的沃土里，萧焉能察觉到它，却找不到它。
　　但任由毒刺生长，整片花园都会被毁掉。
　　回到天墟庄园,萧焉找到齐剑同和落芒：
　　“我生病住院的那一天,你们见过罗综澜么？”
　　二人摇头,齐剑同敏锐地想到一点：“但是我们和林修远聊过天，他那天很奇怪。”
　　听完齐剑同的复述后，萧焉若有所思。半晌后开口：“罗综澜被萧识监视了。我们和泳夏的合作,不能再接受他的帮助。”
　　齐剑同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蓝星第一大集团的董事长,每天日理万机，你会花时间寻找一个九成九死去的人么？”
　　齐剑同摇头。
　　萧焉说：“这就对了，萧识发现我,一直让我感到意外。但飞船失事后，萧识和罗综澜结仇,萧识肯定会在仇人身边密布眼线。”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是林修远先发现了我的身份，他告诉罗综澜，为此他们成为了朋友。而监视着他的萧识，顺藤摸瓜，也找到我。”
　　“如果没有罗综澜帮助的话，注册商标的审批要等三个多月。”齐剑同说。
　　“是啊，”萧焉叹了一口气，“看现在的状况，罗综澜大概率还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我们要帮一帮他。”
　　*
　　北溟山庄，总统套房。
　　罗综澜打开电脑，在睡前处理一下邮件。
　　开机动画结束后，桌面忽然变成一片血红。
　　电脑被病毒入侵了。
　　罗综澜一张木头般的脸并没有出现任何波动，他晃动鼠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
　　小丑的狂笑声响起，一张涂满油彩的脸猛然冲到眼前，屏幕破碎的特效出现，配合玻璃炸裂声，好像小丑真的会从屏幕中冲出来一样。
　　罗综澜还是面无表情，他操纵光标，点了点小丑鼻子，平淡的好像照常点开邮箱图标一样。
　　裂开的大嘴一张一合，小丑用癫狂的声音说：“嘎嘎嘎，当你凝视他人时，他人也在凝视你！”
　　没等罗综澜有下一步动作，小丑忽然炸开，血红的肉块溅满屏幕，拼出一行字：
　　你被萧识监视了
　　呆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瞪大眼睛，而下一秒，血红病毒消失，纯白的桌面背景图出现。
　　他用尽一切办法搜寻病毒留下的痕迹，无果，具有强烈冲击感的画面久久难以忘却。
　　罗综澜刚想要拨通助理的通讯，忽然停下手。
　　如果被监视了的话，通讯也不安全。
　　他走到大堂，以通讯器损坏为借口，向游客借了手环，拨通星网安全终端的通讯。
　　*
　　天墟庄园中，萧焉凑在屏幕前，看着那血腥的画面一次次重播，不赞成地皱起眉。
　　“你确定这样不会被萧识检测到？”
　　齐剑同：“萧识只会看到，罗综澜浏览不健康网站，被未知病毒缠上。现在网站被销毁，病毒也无从检索。”
　　萧焉打算深藏功与名，不披露是他提醒罗综澜被监视的事。
　　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更麻烦。
　　装作不知情，还可以不用回应罗综澜的崇拜。
　　按照系统要求，萧焉先后举行秋千节和海鲜节。
　　游客们荡起拴在无桥上的秋千，吓得惊叫连连。
　　海鲜节颇受欢迎，谁不热爱美食呢？玄武号捞上来的一网网鱼，迅速被游客抢购一空。
　　拿到游轮一层，就可以付费加工海鲜。奶白浓稠的鱼汤、麻辣鲜香的炒蛤蜊、肥美鲜嫩的生蚝……一天下来，游轮上的人都是肚子溜圆。
　　萧焉没去凑秋千节和海鲜节的热闹，他在忙注册商标和泳夏合作的事。
　　“我们计划先进购一批秋衣，风衣三千件、毛衣六千件、皮鞋可以做么？大概要五千双。款式您定，做好样品后，发给我们看一下就可以。”魏华绅说。
　　大概是误认为萧焉是罗综澜的情人，他和萧焉说话时，双手放在大腿上，身体稍微向前倾，一副下属对领导汇报工作的样子。
　　萧焉：“十月下旬发货，可以么？”
　　订单量太大，萧焉打算在获得系统奖励的【综合型工厂】之后开工，既能保证品控，又能提升效率。
　　“可以的，时间由您定，”魏华绅连声说。
　　萧焉打开手环自带的计算软件，估摸了一下工厂运行成本和运输成本，当然还要他用世界树造布的人力成本。
　　人力成本价格要高，萧焉认为自己的劳动力很值钱。
　　“毛衣的价格在2000元左右，外套的价格在5000元左右，根据款式不同，价格会有调整。至于鞋，不同材质价格不同。1000至8000元不等，批发价给您，具体定价后续再商量，您看怎么样？”
　　魏华绅连忙说：“对我就别称‘您’了，担不起担不起。您定的价格特别合理，我没有意见。”
　　萧焉：……
　　大可不必如此卑微。
　　剩下的，就是一些法律文书程序方面的工作，罗综澜全力承担，为萧焉奔前走后，毫无怨言。
　　萧焉也不客气，让他去忙活。
　　没有萧焉的提醒，罗综澜还被监视着，随时有被搞垮的风险。
　　按照萧识的性格，罗综澜垮台，他肯定不会留活口。不夸张地说，萧焉是罗综澜的救命恩人，他的帮助，萧焉接受得心安理得。
　　*
　　澜京。
　　“柯大神，你注册剑魔了么？”
　　“我玩了，很有趣，就是排队要排很久。”
　　“《复兴》的游戏账号你好久没登陆了，是不玩了么？”
　　盛清风的消息，是深处黑暗深渊的柯里，唯一可以期望的藤蔓。
　　藤蔓自地面垂下，让裂隙深处的他能有机会接触到外面多彩的世界。
　　屋内，正午时窗帘还紧紧拉着，房间里昏沉一片，柯里缩在轮椅中，脚边是散落的零食袋。
　　最新消息弹出：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复兴》要出家宅系统了。我建了一个大房子，等你来同居[呲牙][呲牙][呲牙]”
　　屏幕的彩光映在柯里脸上，让他显得更加阴郁和病态。看到这条消息时，死水一般的眼中才泛起一丝波澜。
　　家宅系统。
　　柯里抬头，看了看电脑中《末日觉醒》的画面。
　　几乎所有全息游戏都会同时配备端游版，主要是因为全息游戏头盔不便于携带，但端游只要用手环投屏就可以玩。
　　《末日觉醒》也不例外。双腿瘫痪后，全息游戏对柯里来说，难度过高，他只玩端游。
　　画面中的主角身形健美，站在一片草地上，因为柯里太久没有操作，正无聊地伸懒腰，乱踢腿。
　　主角身后，是一间赭红色砖石小屋，屋前堆着稻草和玉米棒，后院有一片绿油油的小禾苗。
　　受伤后，柯里像是一下子被击散了野心，玩游戏也不想练级称霸，这几天，一直在建房种田，完全沉浸在游戏中虚拟的安宁生活。
　　他的围墙已经建到两米高、半米厚了呢，可以抵挡大型野兽袭击。
　　柯里点开和盛清风的通讯页面，输入一行字：
　　“我在玩《末日觉醒》，生活系日常游戏。你玩不玩？”
　　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好久，最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柯里把手环扔回桌上。
　　盛清风还小，今年刚成年，电竞生涯很长，不应该让他把时间浪费在生活系游戏中。
　　主角手中的道具变成镰刀，跑到地里去收麦子。
　　路过邮箱时，一个信封状的图标弹出，是系统消息。
　　柯里点开，本以为是成就奖励之类的东西，弹出的信件让他十分惊讶。
　　【恭喜您，幸运的玩家】
　　【您成为一百名获奖者之一。奖品[灵山景区旅游套票x2]已经以短信形式发送至您的手环。凭借电子票可到灵山景区畅玩一周，快带上您的小伙伴来玩吧！】
　　游戏开服时举办了抽奖活动，当时柯里也不在意，随手点了抽奖，没想到真的能中。
　　柯里看着手环中弹出的短信，冷笑一声。
　　多么讽刺，让他一个瘫痪中了旅游套票的奖励。坐着轮椅去旅游么？真是笑死人了。
　　他立刻要将短信删除，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忽然又迟疑了。
　　两张旅游套票，还包吃住，价值上万元。删了很可惜。
　　而且，柯里总在盛清风的消息中看到“灵山景区”四个字，他还说等柯里心情好了，和他一起去玩。
　　迟疑一阵，柯里将短信转发给盛清风，什么附加说明也没添加，然后把盛清风的通讯号拉黑。
　　希望他能找到一个乐观、阳光的人陪他一起玩吧，盛清风还很小，不能被一个残废给拖下水。
　　仙王游戏俱乐部三层。
　　这一层，是特级电竞选手的训练场，房间中摆了七个价值四百多万的全息游戏舱，地板一尘不染，冰箱中堆满可口的食物，都是定期请专人来照看的结果。
　　盛清风做了一份土豆煎饼，正打算拍照发给柯里，竟然看到了柯里的回信。
　　是恭喜获奖的短信。
　　他激动得手指在颤抖，一行字打错了好几遍，终于把消息发出去：
　　“柯大神，我们一起去灵山玩吧？”
　　消息后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
　　“大神？”
　　发送失败。
　　“你把我拉黑了？”
　　发送失败。
　　“为什么？”
　　发送失败。
　　盛清风连发了二十多条，好像这样就能奇迹般地从柯里的黑名单中蹦出来一样。
　　多次尝试无果后，他如困兽般怒吼一声，把手环砸到墙上，双目通红，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第二天一早，他拎着行李箱，偷偷出发。
　　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柯里转发了获奖短信就把他拉黑了。现在，灵山是他们唯一的链接。
第56章第56章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限定任务（一）的最后一天，再办一次活动，萧焉就能顺利完成任务,获得龙蛋了。
　　系统在最后关卡给萧焉提升了一点难度。
　　【活动（七）：黑暗料理节】
　　【游客们山珍海味吃了六天，是时候让他们换换口味了吧】
　　【请在黑湖楼穿上办一场黑暗料理节,菜肴需要经系统评定后才能加入活动】
　　【黑暗料理也希望受到欢迎，至少卖出一万份】
　　【任务进度：0/10000】
　　随任务说明还附带了黑暗料理参考食谱，菜肴的照片让萧焉嘴角抽搐。
　　浸泡在血液中的断指、布满血丝的眼球，黑乎乎飘着不明蔬菜块的浓汤。还有油炸蜘蛛、油炸蝎子、油炸蜈蚣……
　　萧焉原地凌乱。这些东西别说吸引一万名游客了，是会把游客全部吓跑的吧？！
　　可是任务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如果这时候放弃，为之前六个活动付出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系统的贼心眼真多，这样安排让沉没成本升高，萧焉想放弃都难。
　　他试探着在【论灵】上发布黑暗料理节的宣传公告。
　　【论灵】就是灵山论坛,是一个独立的APP,论坛中可以交流和灵山有关的一切,包括《末日觉醒》的游戏攻略。
　　每一个来旅游的人，萧焉都会推荐他下载【论灵APP】，后续和泳夏合作出售的服装,还可以在论灵上直接网购。
　　宣传公告一发出去,反响热烈，两分钟时间，评论就达到99+
　　萧焉的预感并不好。人类对猎奇事物的追求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
　　意料之中，点开评论区,看到的不是欢迎和期待,而是一片问号。
　　【食物可以接地气,但不可以接地府】
　　【吃是肯定不会吃的，看看还差不多】
　　【在哪举办？什么时候？快告诉我，到时候我绕道走】
　　【吃什么黑暗料理啊，生蚝螃蟹大龙虾它不香么？】
　　看这风向，别说一万份，一千份都卖不出去。萧焉叹了一口气。
　　“系统，你觉不觉得你在故意为难人？”
　　明明就差最后一项活动了，龙蛋近在眼前，却猛然拔高任务难度？！
　　实在可恶。
　　一行字弹出：
　　【任务难度和奖励珍贵度持平，请掌门再接再厉】
　　萧焉关掉APP，叹了一口气。
　　“雇主心情不好，是因为我么？”一个哀伤的语调传来。
　　一抬头，是忧伤精灵莫艾，他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鼻头微红，好像下一秒就会嘤嘤啜泣。
　　萧焉盯着他，眨了眨眼睛。
　　莫艾：“我是不幸的精灵，遭同族嫌弃，参加舞会时从来都找不到舞伴，来到灵山，还是不能被人喜欢。”
　　一个念头闪过萧焉脑海，他喃喃重复：“舞会？”
　　“莫艾也想参加舞会，莫艾也想跳舞。”
　　灵光乍现，萧焉用拳头一砸手心，斗志昂扬地说：“莫艾你放心，我给你办舞会。”
　　同时，他点击【接受任务】按钮，并在论灵上发布新帖子：
　　【根据各位游客的反应，计划的黑暗料理节改为幽灵化妆舞会，白霜黎将在舞会上献曲。希望游客们踊跃参与！】
　　霜黎的名字有些怪，为了更好让大众接受，对外萧焉称他为白霜黎。他的歌喉早已广为人知。
　　这次，评论区里一片叫好。
　　忙活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凌晨时分，幽灵舞会正式开始。
　　*
　　“真、真的要来么？”熊小茶瑟瑟发抖，肩膀缩成一团。
　　自无桥一游后，熊小茶迷恋上这个地方，十月有时间，又抢购到灵山旅游套票，拉着董小菲再次光临。
　　虽然来过一次，但常来常新。灵山举办的六场活动，让她们玩得很开心。
　　昨天下午，满怀期待地等到第七次活动的预告，看到幽灵两个字就开始瑟瑟发抖。
　　她胆子小，特别怕鬼，脸色惨白、皮肤冰冷的幽灵，光是想象，都让她心底发凉。
　　熊小茶吓得磕磕巴巴：“要不，你，你自己去，我——”
　　话没说完，被董小菲打断，她瞪起眼睛：“可是你拉我来灵山景区的，我本来不想一个景区来两次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这句话就是在要挟熊小茶，实际上董小菲巴不得再来第三次、第四次、光是魔法森林一个景点，她就怎么都玩不够。
　　熊小茶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瑟缩地点了点头，被董小菲拉着往里走。
　　参加舞会，自然要穿漂亮裙子。熊小茶和董小菲打扮相似，都穿一件箭袖短款上衣，肩上压了一件黑披风，脸上蒙了面纱，像古代的刺客。
　　楼船在黑湖面飘飘荡荡，像一团幽魂。进入楼船要走一座铁索连成的舷梯。
　　舷梯摇摇晃晃，吱呀作响，木板腐朽得厉害，似乎一只老鼠爬过去，都会不堪重负地破碎。
　　熊小茶看到那舷梯，就吓得啊啊大叫。
　　“怕什么？我们都是走过无桥的人了，舷梯怕什么？”说着，她就揪住熊小茶衣领，连拖带拽地把人拉上去。
　　舷梯是做旧，不是真旧。为了保证游客的生命安全，萧焉要确保舷梯质量。
　　两个成年人推来搡去，舷梯晃动幅度愈发大，但什么事都没有。
　　进入楼船，熊小茶还是不敢睁眼，任由董小菲牵着往前走。
　　“欢迎来到幽灵舞会，”萧焉笑意盈盈，风度翩翩。而在他脑中，系统尖锐刻板地反复提醒：
　　【请掌门重视系统任务，尽力举办黑暗料理节】
　　【接受任务后消极对待，会有一定惩罚】
　　萧焉当没听到。
　　不就是卖出黑暗料理么？
　　系统要求，黑暗料理要卖出一万份，售卖的具体形式却没做要求。
　　无论采用何种手段，达到目的就行。
　　比如说，举办一场化装舞会，购买黑暗料理的游客才能参加。
　　萧焉保持微笑：“幽灵们被困在鬼影楼船中太久，已经饥肠辘辘了，请购买一份食物，来吸引幽灵哦。”
　　董小菲会意一笑。任何活动都是要门票钱的，听老板的话术，这次的门票将以食物的形式出现。
　　还蛮有趣。
　　翻开菜单前，董小菲已经有了心理预期，景区消费高，灵山景区菜价更高，但没关系，只要食物好吃就……行？
　　董小菲瞪大眼睛看着菜单，吓得半天说不出话。
　　眼球纸杯蛋糕、女巫手指饼干、染血发丝、脑髓蛋糕、油炸蜻蜓、清炒豆虫……
　　幸亏现在是半夜，董小菲又没吃夜宵，不然看菜名都能吐出来。
　　菜品黑暗，菜价却不黑暗。为了参加舞会，黑暗料理点了就点了，大不了扔掉不吃，就当花了门票钱。
　　单人消费满三百才能入场，董小菲点了一盘脑髓蛋糕、一份女巫手指饼干，一杯鲜血饮，给熊小茶点了一份土笋冻、眼球蛋糕和一杯血腥玛丽。
　　一共消费644，相当于一张门票322，很能接受。
　　付完款，走入会场，董小菲不由得惊叹：“哇！”
　　恍若走入中世纪的黑暗古堡，骷髅头上的蜡烛幽幽燃起蓝光，缀满蕾丝与珍珠的桌布和椅套繁复华丽。
　　人很多，他们放低声音交谈，凑在彼此耳边窃窃私语，脚步轻缓，行动时只有衣带摩擦的簌簌声。
　　似乎这间舞厅有某种魔力，能让走进来的人像中世纪贵族一般优雅矜持。
　　董小菲找到一个角落坐下，瞪大眼睛，等宣传照中的帅哥出场。
　　身边的熊小茶还紧低着头，只盯着桌面。
　　“喂，我说你胆子大一点啊，这是在景区，不可能有真的幽灵——啊啊啊！”
　　说到一半，董小菲忽然尖叫起来，她看到化了恐怖妆的莫艾，差点灵魂出窍。
　　莫艾双目浑浊，眼神呆滞，脖子上有一圈狰狞的疤痕，把头和身体泾渭分明地区别开。疤痕以上，是正常的人脸，疤痕以下，露出的皮肤腐烂发绿，尸瘢密布，指甲都是死气沉沉的青黑色。
　　化妆技巧太高超，董小菲一瞬间以为真的有尸体爬起来了一样。
　　“莫艾吓到你了么？”精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只看脸，他绝美得令人沉醉，“果然，没有人会喜欢莫艾。”
　　董小菲：……
　　这幅样子确实很难让人喜欢。
　　舞会开始，精心打扮过的男男女女与心仪对象携手，一起走入舞池。黑暗料理也在此时端上桌，却鲜有人问津。
　　大多数游客来都是为了穿漂亮裙子跳舞，看着就倒胃口的食物，谁都不愿意吃。
　　但熊小茶不敢跳舞，缩在角落里，抖得像一只鹌鹑，董小菲找不到舞伴，和熊小茶相顾无言。
　　“这位美丽的小姐，”轻柔的嗓音在熊小茶耳边响起，“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落芒柔美的面庞出现在熊小茶眼前，他身穿哥特式中世纪服装，直立的褶皱轮领衬得他下颌的线条纤瘦精致。
　　他微微俯下身，关切地看着熊小茶，领结处的钻石反射着幽蓝的烛光，诡谲而妖冶。
　　像吸血鬼小说中的男主角，一个微笑，能引得人遐想连篇。
　　熊小茶坐直身体，腰背笔直，双肩张开，之前恐惧的样子荡然无存。
　　她矜持地整理了一下面纱，用贵族小姐式的腔调说：“哦，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和我一起跳舞吧。”
　　一旁的董小菲：？？？
　　见色忘友麻烦也收敛一点啊，我还活生生地坐在你身边呢！
　　落芒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不知我可否有幸，能与你共舞一曲呢？”
　　熊小茶轻咳了一声，把手搭上去，然后挪着小步，与落芒一同走进舞池，娴静优雅得像一只夜莺。
　　说好的怕鬼呢？说好的胆子小呢？
　　那个画着死人妆的莫艾就在你身边啊，你倒是尖叫啊！
　　董小菲在原地石化。
　　石化了一会儿，她化悲愤为食欲，拿起手边的鲜血饮，猛灌了一口。
　　先是石榴的清甜，而后有西柚的爽口，仔细品尝，还有草莓的味道。层次丰富，果汁中有大颗的西柚粒。
　　还挺好喝。
　　试探的手伸向脑髓蛋糕，不禁陷入迟疑。粉红的脑组织中流出白花花的脑浆，看着就倒胃口。
　　还是先吃旁边的土笋冻吧。
　　土笋冻颜色呈土色，不怎么诱人，装在骨瓷盘中，晃一晃，透明的胶质冻跟着摇晃，里面包裹的土笋看起来脆白可口。
　　土笋，大概是土里挖出来的笋吧，是笋的一种。
　　董小菲没有犹豫，抹了一点蒜蓉酱和麻酱，一口咬下去。
　　胶质感满满，酱料又丰富了味型，吃起来清凉开胃。土笋鲜甜美味，脆滑香嫩。引得人口水直流。是一道出人意料的美味小吃。
　　让董小菲意外的是，土笋听名字是植物，吃到口中，竟能嚼出海鲜的香味。果然是灵山美食，与众不同。
　　舞池暧昧的灯光中，熊小茶和落芒翩翩起舞，跳起来没完没了。找了一圈也找不到舞伴，董小菲乍起胆子，把剩下的几道黑暗料理都尝了一遍。
　　看起来骇人，但吃下去别样美味，尤其是脑髓蛋糕，奶油绵密清甜，脑浆是调配好的淡奶油，含在口中丝丝融化，醇香四逸。
　　闭上眼，这就是一桌别样美食。
　　“你看起来像生吃人脑的巫婆。”熊小茶终于跳完舞，抓住时机，偷拍了一张董小菲品尝“人脑”的照片。
　　董小菲指着桌子上的食物说：“花痴东西，你快尝尝，看着是黑暗料理，实际上很好吃，尤其是这个土笋冻，简直是人间美味。”
　　“土笋冻？”熊小茶在桌边坐下，试探着开口，“你知道土笋是什么东西么？”
　　“笋呗，和你一样的损。”
　　熊小茶：“……你有没有想过，土笋其实是一种虫子的别称？”
　　董小菲手中的叉子“吧嗒”一声掉在桌上。
　　熊小茶：“土笋，是一种蠕虫，全名可口星囊虫，也被称为沙虫。”
　　“呕——”董小菲捂着喉咙，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着熊小茶，“你竟然不早点告诉我，毒妇！”
　　熊小茶无辜摊手：“我不知道你连黑暗料理都敢吃啊。”
　　*
　　楼船甲板。
　　萧焉欣赏着【7520/10000】的进度条，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反派。
　　系统只是一串数据，萧焉却能感知到他的不满。
　　【正在进行更新】
　　【更新完毕】
　　【后续任务中，“售出”在无特殊说明的情况下，意味禁止捆绑销售，禁止以过度的促销手段销售，禁止……】
　　萧焉摆摆手，不听。先把龙蛋拿到手再说。
　　凌晨三点多，一万份黑暗料理售出，任务完成。
　　系统将奖励扔到萧焉怀里，龙蛋飞出的抛物线中都透露出一股子不耐烦，然后不等萧焉关闭界面，自己闪烁两下，消失不见。
　　萧焉捧着龙蛋，心里美滋滋。等霜黎唱完歌，两人一起往回走。
　　说来惭愧，萧焉不是很敢走夜路，能有人陪的话，不想以身涉险。
　　在船上吹着风，忽听背后有脚步声，萧焉以为是霜黎，回头道：“走吧，我们回去。”
　　背后的人，一半脸在阴影中，被微光照亮的一只眼，紧盯着萧焉。
　　萧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叫盛清风，三天前来到灵山景区，一落地就说和同伴走散了，要萧焉广播找人。
　　他找的人，好像叫柯里。广播没找到，他就要调监控，监控里也没找到，他竟然要萧焉给出游客登记资料？！
　　“我说过很多遍了，住客身份信息属于保密内容，我给你的话，我就犯法了。”
　　盛清风说：“我只是想找一个人。”
　　“报警通讯116，不用感谢。”
　　“求求你了，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保密住客信息，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夜色中，二人僵持着，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谁也不肯退步。
　　盛清风的眼中浮出一层泪水，在月色中柔柔发着光。
　　他看起来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到处狂吠，希望找到主人的气息。
　　莫名地，让萧焉想到了霜黎。
　　他叹了一口气：“你要找的人，为什么会失踪呢？”
第57章第57章
　　“柯里是不愿意拖累你,才选择消失的吧？”萧焉将泡好的浓茶递到盛清风面前。
　　盛情风接在手中没喝：“可我只想继续和他做朋友。”
　　“真的么？”
　　盛清风沉默了。
　　感情纠葛不属于萧焉的业务范畴，他帮助盛清风找到柯里就好。顺便还能刷一下赞美值。
　　找到柯里，对萧焉来说的确不难,他是一百名中奖的玩家之一，能轻易定位到他的坐标地址。
　　萧焉很迟疑。
　　他相信盛清风不会害柯里,也知道柯里的状态，有盛清风陪伴会更好一点，如果他愿意泄漏坐标，是三赢的局面。
　　可这样做是对柯里隐私权的侵犯。
　　盛清风作为顶尖电竞选手，头脑灵活，很快就猜出萧焉在迟疑什么，他说：“萧总，我一直在联络各方人寻找柯里，或许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言外之意,是即使萧焉透露坐标,盛清风也只会一口咬定,找到柯里，是他一个人努力的结果。
　　萧焉听出他的暗示，却摇了摇头：“等我再想想。”
　　灵山充满奇迹,或许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限定任务（一）完成,龙蛋到手。同时，罗综澜的赞美值也刷到了888w。
　　他像是任劳任怨的工蚁，为萧焉做得事越多,他就越开心，忙前忙后替萧焉办手续这些天,赞美值涨得跟开了bug一样,让萧焉叹为观止。
　　【综合型工业区】发送到仓库,萧焉规划出一块地，专门用作工业生产区，将工业区安置在那里。
　　至于工人，完全不用发愁，蜂王海薇有成千上万个小奴隶，他们8107毫无怨言，还能始终保持高效率工作。
　　萧焉被迫成为压榨劳动力的黑心资本家。
　　络新妇将毛衣、外套等打好样，送去工厂批量生产，三天时间就完工，打包等魏华绅来取。
　　萧焉的邮件发出，魏华绅秒回，但等了两天，也没等到有人来取。萧焉也没在意，继续去思考柯里一事的解决思路。
　　灵山充满奇迹，系统商城中就有出售【还元丹】，可以促进经络再生。如果柯里愿意来灵山，他的腿，很可能被治好，至少也会让病情得到很大改善。
　　仙术魔法不能公之于众，萧焉要像个办法隐藏事实。
　　隐藏事实也不难，原因有千万个，总能找到一个适合结果的。
　　萧焉却愁眉不展。
　　“你最近总是不开心，”霜黎看起来比萧焉还犯愁，他把头埋在萧焉颈窝，用脸颊蹭萧焉的脖子。
　　对于这种搂搂抱抱，贴脖子蹭一蹭的行为，萧焉已经习惯了。坐着没动。
　　“很快我就攒满一箱子羽毛了，还能给你做新衣服。”
　　睡觉时，暖烘烘的孔雀身体窝在萧焉臂弯，羽毛光滑柔软，摸起来特别舒服。
　　萧焉辗转到夜半，依然没有困意，他开口问：“如果我用灵山的力量，治好柯里的腿，对于其他挣扎在轮椅间的人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霜黎的脑袋动了动：“公平，此言何意？”
　　萧焉差点忘了，霜黎是一只生于蛮荒的妖兽，对于很多人类社会的意识，并没有概念。
　　这一句问话让萧焉怔住了。对啊，公平是什么意思呢，什么才算公平呢？
　　被困囿在轮椅间的人很多，萧焉只能帮助其中的一个，这会让他对其余不能站起来的人心怀愧疚。
　　但贫困的人更多，也只有萧焉一个人获得灵山，绑定系统。城市逼仄的小巷中，还有无数的人行色匆匆，像穿行在臭水沟中的老鼠一样。
　　萧焉感受着身下床垫的触感，柔软又温暖。他回忆起他租过的地下室，潮湿、阴冷，弥散着贫穷的恶臭。曾经和他合租的人，现在应该还住在那里。
　　睁了一夜的眼慢慢合上，困意袭来。萧焉决定活得唯心一点，不去想太多，认真过好每一天，感受到快乐和幸福，就足够了。
　　*
　　柯里收到一封邮件
　　【柯先生，您好。感谢您对灵山游戏《末日觉醒》的青睐，您在论灵APP上发布的农场照片，引起热烈反响。】
　　柯里不自觉地扬起微笑，笑容几不可查，但透露出内心深处的开心。
　　他肝了一个星期，将原本荒芜的土地种满绿油油的小苗，房间也扩大了三倍，温馨又宜居。柯里忍不住分享的欲望，发了一张全景截图，放到灵山论坛。
　　引起官方注意，也没让柯里感到意外。游戏都是实名制，他作为三连冠得主，想低调都难。
　　【您的经历令人惋惜……】
　　看到这句话，柯里的笑容立刻消失。
　　【但灵山或许有办法改善您的状况。北溟山庄开发多眼温泉，另有变异药草、放射性矿石的辅助治疗，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一个疗程或可见效……】
　　攥紧的手几乎要把鼠标捏碎。
　　全蓝星顶尖的医院都没办法治疗的疾病，一个疗养作用的温泉竟然敢说会有效果？
　　柯里认为，这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如果您读到这里，请不要愤怒，灵山抱有十足的诚意，才冒昧叨扰】
　　信写到这里，插|入一段视频。
　　一只断了翅膀的喜鹊，栽歪着跌落到温泉中，吓得咕咕直叫。
　　没出半分钟，它挣扎着从温泉水中飞起，再蹿到天上时，翅膀完好，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柯里整个人扑倒电脑前，调成慢速，一帧一帧地看。
　　温泉水呈橘红色，光影波纹等细节连续顺畅，找不出一丝修改的痕迹。水泡破裂的图像慢放，也是完整的。
　　掉进温泉中的鸟，前后对比，明显是同一只，从温泉中飞起时，被沾湿的翅膀，未干的血迹，都十分逼真。
　　说逼真不准确，因为这个视频，就是真的。
　　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在温泉水中扑腾两下，飞起来时竟安然无恙？
　　【如若有意，烦请光临灵山，面谈合作事宜】
　　合作。疗养不能是白送的，柯里也不担心代价。他有钱，而且看邮件字里行间的意思，大致是希望柯里能成为《末日觉醒》的职业玩家。
　　柯里今年21岁，在人均寿命两百岁的蓝星中，电竞生涯少说还有二十年，从头开始一款新游戏，完全可以。
　　熄灭太久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他点击【回复】，打下一个字：“好。”
　　想了想，又敲击键盘，添上两个字：“好。多谢。”
　　很快柯里收到了灵山的回复邮件：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希望您全程保密】
　　柯里眨了眨眼睛。搞得还挺神秘。
　　当晚，他登上飞往离岛的飞船。
　　刚出飞船门，柯里就恨不得立刻调头回去。
　　他看到盛清风在泊船场，身影孤零零的，手里还捧着一束蓝色矢车菊。
　　“是你发的邮件么？”柯里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花束送入他怀中，柯里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就像矢车菊一样。
　　盛清风眼中滚落两滴泪水：“我很想你。”
　　*
　　北溟山庄，主楼三层露台。
　　从萧焉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泊船场上久别重逢的一幕。
　　“你确定能挖到一口治疗瘫痪的温泉？”萧焉问身边的孟依桥。
　　比较巧合的是，孟依桥也是双腿瘫痪，他坐在棺材上，棺材像飞毯一样载着他到处飞。
　　“自然。我深埋于泥土之下的士兵，能凿阴河通阳世。阴界入口，万灵汇聚，是比灵山还要充满灵气的地方。”
　　萧焉点点头。他是最近才知道，阴河本是一条河的名，妖族惯例是族长以族群聚居的地名为名。
　　他还特意去问了霜黎，得知霜黎是一座山名，其外是妖族的十万大山。
　　即使阴河温泉无用，萧焉也不担心。系统中出售还元丹，700000烟火值一颗，咬咬牙，还是可以买下的。
　　为柯里特地修建的疗养院，远离天墟和北溟，要翻过一座山，才能看到一排矮小的砖瓦屋。
　　轮椅有悬浮功能，行动便利，甚至比用两条腿走路的人还要便利。
　　翻山时萧焉累得气喘吁吁，而骨瘦如柴的柯里却像没事人一样，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等他。
　　“就是这里，呼，”萧焉说，“温泉是意外发现的，周围的配套建筑还没有盖好，有些简陋。”
　　柯里十指在胸前交叉，眼睛一弯：“不，我很喜欢。”
　　简陋的小屋让他想起了初始的《末日庄园》农场。手痒痒得想开始玩游戏。
　　屋子虽小，但是双层，一层有一室一厅，厨房和卫生间，二层有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
　　一楼和二楼加一起，可用面积为80平方米左右。每个房间只有十平米左右，阳光能轻易地撒满房间。
　　萧焉还抱来一只猫，银渐层英短，脾气特别好，喜欢黏在主人腿边喵喵叫。
　　房间布置很温馨，有一个照料日常起居的保姆机器人。
　　对于年轻的残疾人来说，让另一个健康人来照顾他，会让他感到羞辱，面对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情况会好很多。
　　对于职业电竞选手来说，他们基本只和游戏打交道，不喜欢人脑的弯弯绕绕，说话直来直往，开门见山。
　　柯里直接问：“你在邮件中说的合作，是指什么？”
　　萧焉一笑：“您应该能猜到。我想将《末日觉醒》能走入职业电竞联赛的全球性游戏，这需要足够的影响力，我希望您能成为《末日觉醒》的游戏主播，而后一步步重归电竞赛场。”
　　“重归电竞赛场”几个字落入耳中，柯里的睫毛一颤。
　　这正是他日夜渴盼的事。
　　他轻声回答：“好。”
　　为了让柯里安心疗养，温泉小木屋中只留了柯里一人和一猫。
　　温泉中的草药，和每日搭配的药膳会定时送来，柯里按照建议书做就好。
　　房间中还配备电脑和全息游戏舱，并有紧急呼叫装置。并且萧焉保证周围虽然荒凉，但安保不会出现问题。
　　黄昏，在机器人的帮助下，柯里换好浴袍，慢慢沉浸在温泉水中。
　　咕咕冒泡的水流轻轻冲击着皮肤，暖意丝丝渗入，驱散了秋天的薄寒。
　　背后靠着的岩石壁凹凸不平，有按摩功效。他长期玩游戏，肩膀和腰椎都有问题，靠在岩石上，纠结在一起的筋脉被挤压开，酸疼中带着苏爽。
　　好舒服。柯里闭上眼，被温热的蒸汽熏得昏昏欲睡。
　　机器人见他睡着，用最温和的动作把他抱回房间。再次睁眼，柯里发现他在小木屋中，头顶吊兰状的光暖意融融。
　　他感觉腿部传来阵阵暖意。
　　腿部？
　　柯里一下子坐起来，手指狠狠在大腿处一狞。
　　原本石块一样，即便是砍断也毫无知觉的腿，现在竟然感受到隐约的痛觉？！
　　那些许的痛，让柯里激动得浑身颤抖。
第58章第58章
　　同样激动的,还有柯里的粉丝。
　　柯里技术好，长得又帅，在V博上的热度和一线明星持平。自飞船失事后,只有他的工作室替他发了一条“一切平安”的动态。
　　时隔半年，【仙王-柯里】忽然发博,粉丝们原地疯狂：
　　【知道你没事，感觉天都亮了】
　　【还有五千万铁粉在支持你，宝贝你一定不要放弃】
　　【啊啊啊全体粉丝快敲锣打鼓过年吧，我激动得尖叫】
　　【即使你没有功勋，也是我心中永远的冠军。即使你告别赛场，也是我心中不败的仙王】
　　很多人是看失踪人口忽然发博，第一时间冲到评论区，连柯里发得是什么内容都没仔细看。
　　评论刷到两万条，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那个,你们注意到柯大神的V博内容了么？】
　　三张照片。一张是《末日觉醒》的游戏截图,一张是图文游戏攻略,还有一张，是随手一拍的风景照。
　　立刻有眼尖的网友看出：第一张照片是论灵中小有热度的游戏截图！
　　精心布置过的农场，充分利用土地空间,预留出鹅卵石小路。农场旁是猪棚牛棚,鸡在田地里啄虫，鸭在鱼塘中洗澡。
　　【柯大失踪的这段时间，竟然在偷偷种菜！】
　　【这款游戏我也在玩,同时生活系玩家，同经营农场,四舍五入我和柯大游戏水平相同】
　　【在玩了,每天都被偷菜,气得我把锻造武器的材料全用来做陷阱】
　　【游戏下载了，攻略保存了，柯大玩啥我玩啥】
　　【就没人注意到风景照么？是灵山诶，你们看到的一团空气中有无桥】
　　……
　　《末日觉醒》下载量一晚上增加了五万，讨论热度冲到热搜前位。游戏点评APP中，也把它列到前十。
　　首页推荐榜，综合考虑各种因素，认为《末日觉醒》的潜力很大，将它的排位上调十多名，超越《复兴》，成为仅次于《剑与魔法》新游。
　　游戏大获成功，创收逾千万。萧焉十分欣喜，噼里啪啦地点着计算器，嘴里念念有词：“北溟山庄六千万，天墟三千万，纪念品商店九百万，再刨除下个月的进货，工厂运营成本，山庄维护成本，游戏运营成本……”
　　“可支配余额，一个亿？！”
　　萧焉等着数字“1”后面的八个零，呆若木鸡。
　　他想过十月旅游热潮过后会挣很多钱，但没想到有这么多。
　　而且还没算上将要运给泳夏的那一批货，衣服布料都是世界树中生产的，加工费也不高，净利润能有五千万。
　　好大一笔钱啊。
　　萧焉从愣怔中回过神，忍不住露出见钱眼开的笑。他拿出五百万装修天墟庄园，剩下的钱暂时存着。
　　系统随时会发布任务，有了这笔钱，就不怕系统刁难了。
　　只是，明明三天前就联系好来接货，怎么至今魏华绅还没派人来呢？
　　正想着，萧焉节到魏华绅的通讯。
　　“萧总，您好您好，打扰了。”
　　萧焉不是很想听他吹捧，开门见山道：“哦，没事，我正想找你。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来接货？我不是着急，就是感觉奇怪。”
　　魏华绅听起来很惊讶：“不是应该前天就到了么？抱歉啊萧总，可能是十月航线拥堵，货船排不上号，您再等等。”
　　“哦，好的，”萧焉在北溟山庄的公共休息室，这幢楼都是总统套房，价格最便宜的房间要3w通用币一个晚上。
　　即使是公共休息室，也没有人，萧焉的通讯直接开外放，一边听魏华绅用汇报工作的口吻，商量各类事项，一边整理着茶几上的花插。
　　罗综澜从楼梯走下来时，魏华绅正在说：“萧总，是这样的，我觉得如果妖怪缝衣店能找一个代言人，宣传效果会更好，您看怎么样？”
　　萧焉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平板的声音。
　　“我手下有很多明星，可以给你代言。”
　　罗综澜的声音极有辨识度：
　　“有几个是三金影后影帝，你喜欢的话，他们都能代言。”罗综澜说，好像生怕萧焉拒绝一样，“他们不会收你的代言费的，我，我马上要拍电影，他们都想演主角。”
　　一时间，萧焉和魏华绅都陷入沉默。
　　魏华绅沉默的原因，是觉得有些尴尬，好像偷听了小情侣谈话。
　　而萧焉沉默的原因，是内心在咆哮：他好歹也混迹娱乐圈快十年了，为什么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这样的暗箱操作不应该在通讯免提的时候说啊，全被对方听到了啊！
　　无异于手中抖落着黑幕，同时拿大喇叭喊：快看啊，我新电影的主角不是正规渠道选出来的！谁给灵山免费代言谁就能演！
　　萧焉尴尬地笑两声：“哈，好的，我再考虑一下。”
　　挂断通讯，冷冽的眼神扫到罗综澜身上。
　　罗综澜好像真的没觉得自己做错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新电影的拍摄地点也在灵山，我……”
　　萧焉把头转回去，罗综澜感受到他的冷漠，悄悄闭上嘴。
　　如果罗综澜没有在通讯中说的话，萧焉是真的希望他手下的明星来代言。
　　消息已经泄漏给魏华绅，对方又不像正派人物，选择用罗综澜的演员，会惹上不少麻烦。
　　服装销售，最好要有代言……
　　思前想后，萧焉忽然有了大胆想法：
　　灵山又不缺长得好看的员工，不如挑两个闲得没事干的，让他们出道代言。
　　“我有一些员工适合出道当演员，你会收么？”萧焉问。
　　罗综澜立刻点头。
　　“好的，等我和他们商量一下。”
　　第一个“商量”的目标，就是齐剑同。
　　选择他的原因很简单，齐剑同是雇员中证件齐全的唯一一人。
　　齐剑同一口回绝：“不去。”
　　魔族以实力为尊，尤其是雄魔，靠脸吃饭的，都会被认为是没出息。偏激的魔甚至会自毁面容，追求形象骇人的效果。
　　萧焉：“灵山需要你，你再考虑考虑……”
　　“不去！”
　　萧焉指指点点：“你怎么这么死板，只是让你当演员，又不是下海，至于如此抗拒么？”
　　魔修的眼睛变得完全血红，只有中间一道细长的竖瞳。
　　他咬牙切齿道：“我可以去搬砖头扛水泥，但你要是敢让我去卖脸皮，这件事我们没完。”
　　萧焉气得不吭声
　　“想按强制执行么？”齐剑同冷声问。
　　“……”
　　齐剑同：“你这细脖子小脑袋的，连我一拳都承受不住。”
　　萧焉深吸一口气，气哼哼地离开。
　　他确实可以按【强制执行】，但强制执行有极限时长，不是长久之计。
　　换个角度想，让齐剑同去当演员，性质像逼良为娼，不符合人道……魔道主义。
　　灵山的雇员个顶个的好看，空闲的却少，大部□□处要职，出道当演员后，没人能顶替，景区运作会受影响。
　　最终，挑选出的闲人只有新抽的三名UR雇员，他们基本不用干活，分别是：阴将孟依桥、蜂王海薇、龙王敖衍。
　　敖衍不行，他是海底皇帝，视演员为戏子，坚决不干。
　　孟依桥倒是没有强烈反对，但他面容过于阴郁，不符合主旋律
　　海薇表示非常愿意当明星，积极性很高。她外形也好，自带巨星架子。
　　罗综澜看了也很满意，至于身份ID的事，仙术可以伪造，但不能细查，如果有法律纠纷，会有麻烦。
　　不过……萧焉看了看罗综澜热切的脸，十分放心。
　　对方一幅恨不得把心脏都拱手送给萧焉的样子，即使有法律纠纷，罗综澜肯定第一个站出来说：都是我的错，萧晏如是无辜的！
　　海薇的事商定妥当后，罗综澜垂着眼，脸色泛红：“最好，再签一个男明星，一男一女两个代言人。”
　　他飞快地看了萧焉一眼，分明表示：你是我的男主角
　　萧焉：“……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是谁？”
　　“白霜黎。”
　　身边的白孔雀一歪头：“咕？”
　　“他很会唱歌，既可以当歌手也可以当演员，今晚我让他去找你谈。”
　　罗综澜脸上的失望都快掉下来了：“好。”
　　“咕咕？”
　　*
　　代言的事情顺利解决，旅游热潮也渐渐褪去。一时间，萧焉从忙碌中空闲出来，竟有些无所事事。
　　又等了两天，魏华绅派来取货的飞船还没到。罗综澜再三保证合同没有问题，萧焉也放下心。
　　目前还在假期的尾巴，很可能应该来取货的人，正到处游玩呢。
　　睡醒了午觉，萧焉百无聊赖，跑去探望柯里。
　　通过VX的交流，萧焉和他熟络不少，在他的指导下，成功从升级流PVP玩家，转变为生活系PVE玩家，玩得不亦乐乎。
　　“啤酒花要间行种植，必须留出空隙，不然会阻挡玩家移动……”柯里说，同时帮萧焉调整种植的间隔。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门口处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齐剑同拎着恒温饭盒和果篮，站在门外，他会瞬移，负责每天的送饭工作。
　　门口处身躯挡住大部分阳光，齐剑同面容陷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此刻，萧焉和柯里肩膀贴着肩膀，挤在小木桌前，听到齐剑同的声音，一个向左回头，一个向右回头，脸和鼻尖几乎靠在一起。
　　萧焉看惯了齐剑同垮起的批脸，并不在意，他接过食盒，推给柯里：“吃完一起泡温泉。”
　　齐剑同意味深长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柯里把一半药膳分给萧焉：“饭量太多，我吃不了。”
　　“这是给你吃的药膳，我怎么能吃。”
　　柯里直白道：“放心，你看起来并不比我健康到哪里去。”
　　萧焉：“……”
　　送来的是晚饭，晚饭不宜多吃，萧焉看了看食盒，几乎是两个人的量，于是安心接下。
　　主菜是天麻鱼头汤，盖子一揭开，热气和香味一齐扑到脸上，令人食指大动。
　　汤底加入川芎、白芷、当归、天麻。鱼煎至两面金黄，放到砂锅中焖煮一个小时。
　　煮好的天麻鲤鱼头汤色奶白，少许枸杞丰富色彩，只加少许盐和料酒调味，滋味清甜，却不寡淡。
　　汤底醇厚，呈微微胶质状，粘稠的口感在舌面上滑开，萦绕在齿颊间，只觉得满口都是鱼香味。
　　恒温饭盒保持了鱼汤稍稍滚烫的温度，喝下去时从喉口暖到胃，再从胃丝丝缕缕散到四肢百骸。
　　选用的食材也是灵山采摘，药效极好，川芎活血化瘀，天麻祛风通络，白芷解表散寒，当归调理心悸。药材的奇香夹在在鱼头汤中，既美味又滋补。
　　柯里连喝了两碗，感觉身体都是暖的，尤其是双腿，从前冷冰冰得像石块，现在改善很多，像要发芽的木头，有点微微的痒和麻。
　　奇迹，真的要发生了么？
　　柯里胃口大开，米饭被他吃到见底，还意犹未尽地剐蹭着饭碗上裹满鱼汤的饭粒。
　　不只是美味，还对身体大有裨益，他一点都不想浪费。
　　蹭饭的某人自觉不好，他看了看碗中基本没怎么吃的大米饭。
　　萧焉有胃病，来灵山后改善很多，也没好彻底。他晚饭基本不吃，只喝了几口鱼汤。
　　“你吃饱了么，要是不嫌弃的话……”萧焉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我没吃过的。”
　　柯里很自然地接过碗：“我错了，之前我不该说你体质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的体质明明比我还差。”
　　萧焉：“……”
　　齐剑同刚劲有力的一声：“呵。”
　　作者有话说：
　　霜黎：等我火了，当众向老婆表白，老婆一定不好意思拒绝！
　　下一重人格：不，你没有这个机会。
第59章第59章
　　霜黎和海薇和星澜娱乐签约完成,速排挡拍宣传照。
　　澜京市区内。拍摄进程困难重重。
　　化了一层薄到无限接近于没有的底妆后，化妆师开始发愁。
　　他手里握着一把刷子，一会儿看看霜黎,一会儿看看镜子里的霜黎，半晌后开口：“摄影,你看这个人，他该怎么画呢？”
　　镜子中，建模一样标准的真人CG脸笑意可亲，鼓励似地看着化妆师。
　　摄影探头看了看，再次被霜黎的美貌震惊到。
　　“要不，先画个眼线？”
　　化妆师习惯性地将一个旧气垫别在小指上，要抵住霜黎的脸，给他画眼线。
　　但看到霜黎陶瓷一般细腻无暇的皮肤，默默换了个新气垫。
　　感觉旧气垫上的粉落到霜黎脸上,都是对他的亵渎。
　　眼线画好,原本凌冽清寒、风尘外物的凤眸被框在一圈黑色中,平白俗气很多。
　　化妆师抿了抿嘴，把眼线擦掉。
　　画个眉毛吧。
　　自然的野生眉黑簇簇的，眉峰处稍微挑起,眉头略下压,配合眉骨的弓起，将鼻梁衬得高挺，将眼眸衬得深邃。
　　眉刷随便扫了几下,化妆师凭良心感觉，化了和没化一样。
　　修容？没必要,乱加阴影反而会破坏面容整体的自然感。
　　到了最后的高光环节,化妆师才找回一点存在感,打高光打得无比认真，好像这样就能掩藏霜黎不需要他化妆的事实。
　　化妆师：“摄影，我感觉妆好了。”
　　摄影又把头探出来：“这么快？画得真不错，好了，快进来拍吧。”
　　化妆师：当然快，因为基本没怎么化。
　　一组照片拍完后，次要模特上场，簇拥在霜黎身边。
　　身处C位的霜黎按照摄影师要求，站得笔直，双臂自然下垂，下巴微微扬起，一副俾睨群雄的样子。
　　摄影也遇到困难。
　　霜黎的相貌太出色，和周围的人相比，精致值翻了一倍，他们站在一起，有一种微妙的画风不相容的感觉。
　　模特换了两批，摄影还是不满意。一个人拍还太单调，急需和他合拍的模特。
　　他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房间角落，某个正在手捧盖碗喝茶水的人。
　　萧焉忽然被一道视线盯住，疑惑抬头。
　　摄影：“没有合适的模特，要不你来试试？”
　　另一个摄影心直口快：“不行，他太矮了，和霜黎差了半个头。带来的服装不合适。”
　　萧焉：……就不能说得委婉点么？
　　隔壁的海薇也遇到同样的困难，但女妆比男妆发挥的空间更大一点，化妆师用90％的时间在给海薇化眼影。
　　拍摄结束，只能品牌推出时同时发布代言广告。
　　三人坐飞船回到天墟庄园。离岛正在下雨，连绵秋雨编成细密的水雾，蒙在窗外。
　　雨天，最适合升起炉火，窝在摇椅里，盖着薄毯睡午觉。
　　木材被炉火烧得劈啪作响，萧焉将龙蛋当抱枕，缩在摇椅中晃呀晃。
　　萧焉还没想好该怎么孵化小龙崽。
　　系统说明，孵化方式不同，孵化出的龙崽种类也不同。放冰水里会孵化出海龙，放火堆里会孵化出烈焰龙，被雷劈会孵化出闪电龙……
　　既然要孵化，就要孵化出一种最厉害、最凶猛、最霸气的龙。
　　图鉴中有记载的，战斗力最强的龙是“紫晶龙”，他残忍暴躁，很难被驯服。
　　紫晶龙的孵化方式很特别，要找一堆宝石把龙蛋埋起来，有可能会孵化出紫晶龙。
　　但还可能孵化出绿晶龙、蓝晶龙等，主要还是看运气。
　　除了系统图鉴中给出的龙种，另外还有【？？？】品种的龙，孵化方式不详。
　　萧焉摸着龙蛋石头般凹凸不平地坚硬表皮，动作轻柔温和。
　　虽然龙还没孵出来，但他已经对龙崽有了情感。他要做模范主人，给他的崽崽一个健康、强大、超越常龙的开始。
　　最终采用的孵化方式是埋到宝石堆里。图鉴中强调各类宝石的比例要均衡，不然龙崽吸收营养不足，先天会差很多。
　　萧焉按最佳比例放好宝石堆后，犹豫迟疑了一阵，悄悄又多放了一颗紫水晶。
　　紫晶龙是最强大的，也是萧焉最想要的龙种。
　　孵化地点在玄武游轮，图鉴中说龙蛋最好在室外孵化，吸收天地灵气。景区人太多，不方便。玄武号目前是渔船，没有游客，适合孵蛋。
　　他拍了拍宝石堆：“龙崽快快长出来，爸爸在等着你，还有龙王在等着你哦。”
　　旁边的敖衍淡淡扫了一眼宝石堆，沉声道：“寡人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龙蛋，怕是孵不出威猛之龙。”
　　敖辰在一旁拱手：“父皇说得有理。”
　　“你是神龙，它是巨龙，种类不同。”萧焉极力维护他的崽子。
　　敖衍严厉训斥：“你要注意言行举止，并非那丑龙的生身父母，为何要自称他的爸爸？将来要做太子妃的人，竟如此不知伦理。”
　　萧焉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你说什么？什么太子妃？”
　　敖衍龙颜震怒：“竟敢直呼寡人为‘你’，不敬礼仪，当真是放肆！”
　　吼完，敖衍又转头问他儿子：“辰儿，这粗鄙之人，当真摸过你的龙角么？”
　　听到这句话，萧焉一愣。他回想起初见面时，确实顺手捏了捏敖辰的龙角，当时敖辰还说摸过他龙角的人要嫁给他。
　　萧焉权当小孩子的天真胡言，结果是认真的？
　　敖辰俯身拱手，毕恭毕敬道：“回父皇，的确摸过。但萧焉其人心地纯良，机敏聪慧，稍加调|教，定能识进退，知礼仪。”
　　敖衍审视般地上下打量了萧焉一遍：“单从相貌看，确实出挑，只要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便好。”
　　萧焉瞠目结舌，大为震撼：“我同意当你们的太，太子妃了么？你怎么……”
　　话没说完，敖衍一甩袖子，一卷竹简砸到萧焉怀中。
　　“对寡人不准称‘我’，要用谦称。你太无礼，先学了这本《规训》再来！”
　　萧焉颤抖着手打开，看到了满眼的封建余孽，立刻要将《规训》扔到海里去。
　　充满压迫感的视线扫来，顿时让萧焉停住动作。敖衍面颊与颈侧处龙鳞浮现，靛青色的光泽流转。
　　“每日研读两章，酉初寡人亲自考你。”敖衍冷漠无情地宣布，又从袖子中甩出一册竹简，上面是篆刻的《冰魄莲心经》
　　“心经要日夜参悟，有困惑处，可向寡人或辰儿请教，酉正时考你。”
　　萧焉瞪圆了眼睛：“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雇主，你，唔。”
　　话未说完，一道冰封住萧焉的口舌。敖衍冷冷道：“寡人不属仙界，接下你的招聘书，只是为了来看我辰儿未来的太子妃。不准用你雇主的身份在寡人面前放肆。”
　　然后又对敖辰说：“辰儿，你还是要当个品行端正的雇员，这是天道派给你的历练。”
　　萧焉缩在离敖衍最远的一个角落生闷气。
　　系统有解聘的功能，但萧焉却不敢点下那个按钮。
　　这个情况，要解聘就要把两人都送走，但敖衍能帮助他搞水产，每日收获近一千斤，鱼肉肥厚，虾蟹爪壮，一小半游客就是奔着敖衍的海鲜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解聘敖辰。敖辰的控温控湿技能无可取代，没了他，种植作物要受季节、水分、温度、日照等多方面限制，产量也会大打折扣。
　　萧焉现在特别想点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再长长叹一口气。
　　埋好龙蛋后，萧焉一秒都不愿意在玄武号上多呆，光速撤退。
　　当晚，敖衍真的来考察萧焉学习《规训》的进度，发现对方一个字没看，作势要打萧焉的手板。
　　萧焉一下子跳开，把手抱在胸前：“已经是二十六世纪了，你不能逼迫现代人学习你们的封建礼仪！”
　　敖衍瞪了萧焉一会儿，态度竟有些缓和：“寡人知道你们人族无尊卑贵贱，一时间让你难以接受。也罢，《规训》的事可暂时搁置，但你不可太过粗俗。”
　　萧焉见台阶就下，连连点头。
　　“《冰魄莲心经》不可废学，你身为人类，天资愚钝，但好歹有些灵力。心经是龙族秘法，修炼可养体内灵力。你必须要学。”
　　于是，在敖衍的监督下，萧焉苦着脸，练功练到九点多。
　　一点功效也无。他完全感受不到体内的灵力。
　　敖衍：“也罢，人族果然在修炼一事上毫无天赋。”
　　萧焉：“那陛下您快给敖辰换一位太子妃吧，敖辰的太子妃，不能是我等驽钝之材。”
　　敖衍：“天道已经选择了你，改不了。休想偷懒，明日至少练习三个时辰。”
　　萧焉很想仰天长啸，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之后的几天。萧焉练习心法，和龙蛋说话，处理代言的相关事宜，时间来到十月中旬。上班族回到工位，学生们也重回教室。
　　景区冷清下来，连绵的秋雨中，格外肃杀。‘’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倚栏杆处，正恁凝愁！”萧焉靠在窗前，吟诵凄诗凉词。
　　心法练了五天，一点长进也无。萧焉觉得自己和柯里差不多，都是在复健的残疾人。
　　只是柯里每天都有长进，现在不能行走，但腿已经能缓慢挪动了，萧焉的“复健”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连敖衍也觉得奇怪，按照萧焉的灵力，进展不该这么慢。
　　萧焉每天被训斥得怀疑人生，敖衍说他蠢、说他不开窍、说他无可救药。标准的职场PUA话术。
　　可笑的是，寻常人是被老板PUA，萧焉竟是被员工PUA！
　　天理何在！
　　“龙崽崽，你快点破壳吧，爸爸活得好累，需要你的安慰。”萧焉苦涩自语。
　　孵化将要结束，萧焉不想错过龙崽破壳的一幕，他今夜宿在玄武号中。
　　不巧的是，今夜有雷暴雨。
　　黑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似乎随时会轰然坠落。云层中劈下的闪电白光灼目，紧接着隆隆巨响，玄武号都跟着颤动。
　　海水如一只暴躁的凶兽，被狂风惹怒，不停翻搅。若不是玄武号有神力庇佑，萧焉现在肯定是被颠得站立不稳，七倒八歪。
　　一阵近五米高的大浪迎面扑来，水墙打在船身上，舷窗颤动不停，玻璃上汩汩的水流模糊了视线。
　　萧焉的鼻尖贴近玻璃，眯起眼睛，仔细瞧着甲板上的宝石堆。
　　有敖衍的龙息庇佑，它安然无恙。萧焉正要松一口气，
　　一道闪电从空中砸下，不偏不倚地坠落在埋了龙蛋的宝石堆中。
　　龙息如波纹荡漾，不堪重负地破碎，璀璨晶莹的珠宝瞬间被闪电劈成灰烬与碎片。
　　作者有话说：
　　龙：我将成为萧焉的新宠，重黎，你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吧。
　　重黎（摸着下巴沉思）：新鲜龙崽肉，清蒸还是炭烤？
第60章第60章
　　修仙者不惧人间的种种,唯独怕的，就是雷电。
　　雷对他们来说是劫，即便是龙息,也保不住里面的蛋。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萧焉披上雨衣就要往外冲，被敖衍一把抓住：“船外雷雨交加,你出去太危险。”
　　“可是龙要破壳了！”
　　敖衍一挥袖，龙蛋飞到萧焉怀里：“如此榔当蠢物，不知你为何稀罕。”
　　龙蛋在萧焉怀里颤动不停，还没破壳的小崽子，力气倒是大得很，萧焉几乎抱不住他。
　　咔嚓。
　　一声轻响。
　　蛋壳裂开一指宽的缝隙，萧焉立刻屏住呼吸。
　　蛛网状的细纹以裂痕为中心散开，一阵岩石破裂声后，三根尖尖的龙指甲搭在裂隙边缘。
　　“崽崽？”萧焉轻声唤。
　　“嘶！”
　　尖细的吟叫从蛋壳中传来,搭在边缘处的爪子一扯,扯开一个拳头大的豁口。接着船厅的灯光,萧焉看到一只金色竖瞳。
　　圆溜溜的龙眼转了转，看到蛋壳外的萧焉，龙崽发出一声嘶叫,利爪硬生生将蛋壳劈成两半。
　　张开的龙翅将蛋壳彻底击碎,那双覆盖着一层薄膜的龙翅膀，在刚出生时就展现非凡力量，扇动两下,龙崽飞到半空。
　　萧焉这时才看清龙崽全貌，他不禁开口：“你好丑啊。”
　　龙崽歪头：“嘶？”
　　萧焉不是嫌弃他,初生的幼崽普遍都丑,龙崽更是丑得无以复加。深褐色皮肤沾满粘液,头顶光溜溜、皱巴巴的，像一个小老头。
　　金色眼睛也不似肥啾灵动可爱，而是嗜血薄情，看任何东西的时候，都带着打量的感觉。
　　敖衍在旁边符合：“真丑。”
　　萧焉忽然不开心了。他的龙崽，他自己说丑可以，别人不能说。
　　敖衍继续说：“敖辰出生时就很可爱，肉嘟嘟，胖乎乎的，有点怕寡人，又想往寡人怀里拱。”
　　萧焉燃起一股莫名的胜负欲：“来，龙崽，到我怀里来。”
　　“嘶？”龙崽用后爪轻轻蹬了一下萧焉的手掌。
　　暖暖的，还很软。
　　他试着踩在萧焉掌心，然后收起翅膀，把身体缩成一个球。
　　萧焉鼓励地摸摸他的头，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奶瓶，递到它嘴边。
　　奶水是按《龙崽饲养指南》中最佳配方调配的，牛奶中加了大量的醪糟，喝起来像带酒精的西米露。
　　小龙两只前爪抱住奶瓶，左右瞅瞅，喝了一口。
　　然后他开心地挥动翅膀，尖锐的骨刺几乎要划到萧焉的脸。光秃秃的脑袋一个劲地往萧焉胳膊上蹭。
　　萧焉斜眼瞟着敖衍：“我的龙崽真乖，往我怀里拱呢。”
　　敖衍作为龙王，洞察力非凡，看出了萧焉的心思，摇着头叹气：
　　“心胸狭隘，怕是善妒。与敖辰成亲后，要收敛了你的脾气。”
　　萧焉：？
　　一时不知道该先反驳“心胸狭隘”这一点，还是“和敖辰成亲”这一点。
　　小龙崽丑得有特色，与图鉴中的龙不相符合，应当是是属于【？？？】一类。
　　萧焉拿出物种识别功能一扫：
　　【品种：海沟龙】
　　【源生地：海沟国】
　　【习性：海陆两栖，对环境适应性极强，印随学习能力强，季节性、昼夜性、食性受它认为的“母亲”影响大】
　　“印随学习能力？”萧焉思索一会儿，“好像就是雏鸟情结，他第一个看到的移动物体是我，所以说，他会将我当成母亲，学习我的习性。”
　　海沟龙就像一个柔软的面团，会被主人轻易地揉搓成各种形态。
　　萧焉继续看下去。
　　【喜好：不明】
　　【孵化条件：受污染辐射，有极低几率孵化出海沟龙】
　　可怜龙。萧焉怜悯地看了啃着蛋壳的小家伙一眼，看起来，竟然像一只受辐射后变异的畸形种。
　　小龙抬头瞅瞅萧焉，两只短爪冲着举起奶瓶：“嘶？”
　　给你喝一口？
　　萧焉：……不必。
　　向后翻页，有海沟龙的物种简介：
　　【海沟龙的祖先是深渊魔龙，人类行为对海底深渊造成严重污染后，魔种纷纷逃散。深渊逐渐空寂。迁居到海沟国（对离岛北部奥西恩海沟的习惯叫法）的深渊魔龙在辐射影响下，逐渐演变成海沟龙】
　　【海沟龙出现时间不早于四年前，虽然历史短暂，但无可否认的是，它们是最强大的一批龙】
　　【因奥西恩海沟环境恶劣，海沟龙进化出极强的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唯一一种可化人形的巨龙】
　　“可化人形”四个字让萧焉一愣。他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好像是从养只宠物，变成养了个儿子。
　　看完简介，萧焉关掉页面，陷入思考。
　　他一直记得，系统自带的全景地图中，有一片区域始终被一把红色小锁头锁着，每次萧焉点击小锁头，就会弹出：
　　【掌门实力不足，暂时不能探索这片区域哦】
　　。
　　如今这条龙就是海沟国里跑出来的生物，肯定能增加实力。萧焉再次打开地图，点击红色小锁头。
　　弹出的页面变了：
　　【探索海沟国需要完成系列任务，是否接受？】
　　【是】【否】
　　萧焉果断选择【是】
　　【任务一：修复深海潜艇】
　　看完任务详情页后，萧焉愣了。他需要先潜水到海底，找到【废弃的深海潜艇】，然后搜集各类稀有材料，才能将潜艇修复。
　　任务边框镶嵌一圈黑曜石和紫水晶，低调奢华，暗示其难度。
　　应该是一个大工程。萧焉不急这一时，他关掉系统，专心撸龙。
　　龙崽金瞳亮晶晶的，像莹润的琥珀。
　　这双眼睛，倒是和肥啾眼睛的颜色相似。
　　萧焉嘴角带了笑意：“得给你取个名字。”
　　按萧焉以前的习惯，大概会取碧火、鬼灯、漆魂、木魅之类的名字。但是养肥啾之后，他觉得名字嘛，叫着顺口就行。
　　于是他顺口说：“你是一个任我揉搓的小面团，名字就叫面团儿吧。”
　　面团儿：“嘶~”
　　主人看起来白白净净，说话又好听，肯定给我取了一个酷炫的名字！
　　*
　　离岛，工厂区仓库附近。
　　一艘印着“泳夏”两个字的飞船降落在草地上，魏华绅气冲冲地走出来。
　　“不是告诉你十月三号来取么？！你是聋子还是脑瘫，十月和三号，哪个词不理解？！”
　　身后的许晴一脸麻木，像是不会思考的木偶：“我家里忽然有点状况，等我忙完——”
　　“状况？什么状况比这单五千万的生意重要，人家货压仓库里，一天的租金要多少钱，你不知道？萧总如果生气了，他背后的人怎么搞我们，你会不知道？”
　　许晴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魏总，我会辞职的。”
　　“呸！”魏华绅一跺脚，“辞职就完事了？跟我去见萧总，向人家赔罪。”
　　路上魏华绅还在嘟嘟囔囔：“枉我从前信任你，货仓和飞船全让你管，今天给我捅出这么大一个娄子……”
　　许晴眼睛发酸，是因为信任才让我管货仓么？明明是因为我加班加的最多，抱怨得却最少！
　　“现在好！十月购物旺季，衣服销量最好的时候，白白让你耽误去十天，我们还做个屁的生意，没收入拿什么养你们这群饭桶？跟萧总道完歉，赶紧收拾东西给老子滚蛋！”
　　许晴紧紧低着头，暗中咬牙。
　　魏华绅是草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他平时装得人模人样，但骨子里的拜高踩低，怎么都藏不住。
　　面对富有的客户，他舔得义无反顾，面对人下人和员工，他傲得不可一世。
　　许晴一声不吭，辱骂的词成串地钻入耳中，甚至贬低他的父母和家人。她被骂得眼角通红。
　　许晴是农村出来的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头脑有头脑，只是家境太差，念不起大学。。
　　她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高中毕业后直接开始工作，拼搏五年多，成为魏华绅的助理，也算出人头地。
　　只有她知道，其中的辛酸。
　　魏华绅知道她出身差，还没有学历，非常看重助理这份体面工作。即使吃了苦头，也不会轻易表现出不满。
　　因此，魏华绅经常让她加班，连续两次过年，许晴都是一边吃着家里人寄来的特色小吃，一边流着眼泪看阖家团圆的电视节目。
　　吃完了，还要抹抹眼泪，继续去笑着去应付魏华绅。
　　她非常重视家人，但她的姥姥，竟然要被人辱骂。
　　许晴越想越委屈，禁不住掉了一滴眼泪。
　　魏华绅变本加厉：“你还好意思哭，你在这儿不努力挣钱，拿什么养你那老不死的奶奶？”
　　许晴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不准说我奶奶！我奶奶的病刚好！”
　　十月假期，她终于能回家，刚推开家门，就听到奶奶病重的消息。
　　许晴急得焦头烂额，也正是因此，她才忘记魏华绅的工作，一直拖到现在。
　　魏华绅：“你还好意思顶嘴？没有我养着，你那一家穷种地的，老的老，死的死——”
　　没等魏华绅说完，许晴爆发浑身的力气怒吼：“你闭嘴！”
　　魏华绅更加愤怒：“你一个高中毕业的打工仔，有什么资本冲我吼，给我夹起尾巴做人，没有我给你的工作，凭你，配干什么？到巷子里去卖肉都得被人挑，你那老不死的奶奶都得被人——”
　　话未说完，“啪”一声脆响。魏华绅偏过头去，脸立刻肿起一大片。
　　他愣怔半晌，不敢置信地捂住脸：“你打我？！”
　　啪。啪。
　　许晴眼里还含着泪水，表情却冰冷决绝，不等魏华绅说完，又面无表情地连扇两个巴掌。
　　魏华绅被许晴吓住了，杵在原地没回过神。
　　“垃圾、渣滓、废物，色厉内荏的蛆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奶奶？”
　　许晴打完了，骂完了，一跺高跟鞋，扭头就走。
　　她面无表情地离开，走了十多分钟，脸色也没有丝毫异样。
　　但就在某一刻，悲愤如洪水溃堤，许晴嘶吼一声，蹲在原地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说：
　　敖衍：寡人的儿媳傲慢无礼，愚钝不堪，还心胸狭隘。
　　路人：那换一个？
　　敖衍：不行！！
第61章第61章
　　许晴这样的离职情况,任何一个大公司都不可能再接受她。
　　她呜呜咽咽，在山上踽踽独行，一直走到天黑,双腿发麻，还是委屈的要命。她蹲在一棵树下,把身体缩得很小很小。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琴声铿锵，涤荡哀恸。
　　许晴抬起头，看到一个俊美的青年。
　　他拎着一个装满活海鲜的铁桶，长发扎成低马尾，睫毛纤长秾密，眨眼的动作轻而缓，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放松。
　　秋季夜寒，他似乎很怕冷的样子,穿了一件白毛衣,一圈绒毛蓬松发亮,好像给他加了一层月牙白的光晕。
　　许晴说：“我没事。”
　　脸上还布满泪痕。
　　萧焉：“……”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正要回家，看到一个女生蹲在不远处抹眼泪。离得这么近，可能是庄园的游客。
　　萧焉怕是招待不周,问得格外耐心：“是受委屈了么？我是这里的老板,你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许晴猛地握住萧焉的手：“你是天墟庄园的老板？”
　　“额，我是。”
　　许晴的手攥得更紧,好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老板，您收下我吧,我干过四年的助理,特别熟悉业务,我给您打工，什么我都能干，老板您发发善心……”
　　听到许晴这样说，萧焉才明白过来，她不是游客。
　　他想抽回胳膊，无奈许晴的力气太大，竟然拗不过她。
　　“我不招员工。”
　　普通人看到灵山的雇员，多半不能接受现实，招收她容易有麻烦。
　　许晴死活不肯撒手，萧焉的胳膊被她捏出一圈红印，始终无法挣脱开。
　　不能撒手，决不能撒手，她需要工作，她需要给奶奶一个安详的晚年。
　　许晴的力气出奇得大，萧焉怀里还抱着装满海鲜的筐，使不上力，一时间挣扎不开。
　　拉扯间，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正在推演命格。】
　　什么？
　　【推演完成。】
　　【建议掌门聘请许晴为雇员。】
　　萧焉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收许晴为雇员，系统没出毛病吧？
　　许晴是个普通人，她看到龙王、阴将、蜂王这些人，岂不是会被吓得魂飞天外？
　　而且灵山雇员都是朝夕相处，瞒也瞒不住，肯定会暴露。
　　萧焉决定忽视系统的话，先把自己胳膊扯出来再说。
　　【建议掌门聘请许晴为雇员】
　　好似催促一般，系统又重复了一遍。
　　不听。
　　萧焉：“请您放开手，我……”
　　【根据命格推演，许晴将为灵山发展带来良好前景。】
　　萧焉挺自信，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收一个普通人进来，他可能要被送去实验室供人研究。
　　“放手，我……”
　　【命格显示，许晴一定会为灵山带来巨额财富】
　　萧焉不动弹了。
　　巨额财富。一定。
　　这怎么让人拒绝啊！萧焉血管里资本家的基因又在作恶。
　　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冒上绞刑架的风险。
　　萧焉不能拒绝送上门的钱。
　　他立刻微笑：“你失业了？”
　　许晴点头。
　　“想到灵山入职？”
　　“对！我不要劳动合同，当我是临时工……”
　　“灵山的雇员需要胆子大亿点，你可以么？”萧焉打断她，可笑，想要合同他也给不了啊。
　　这个要求有点清新脱俗，许晴被问得一愣，但很快点头。
　　萧焉：“那，你先实习几日试试？”
　　许晴：……？
　　萧焉答应得这么诡异，反而让许晴犹豫。
　　“多，多谢老板？”
　　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个人都在微笑。萧焉笑得勉勉强强，许晴笑得战战兢兢。
　　回天墟庄园的路上，萧焉接到魏华绅的邮件，调头往仓库区走。
　　许晴讲她二十多年的坎坷人生，把家底抖落的一干二净。被萧焉问到为何离职时，她脸色一僵
　　“老板我真的很能吃苦，但魏，魏……”许晴话到嘴边，认为魏华绅不配被称为“魏总”，改口道：
　　“魏华绅他欺压员工，平时我不会说什么。十月我奶奶重病。奶奶她一手把我养大，我不能在她生病的时候离开，魏华绅他还骂我奶奶，我气不过，就，就打了他两巴掌……”
　　许晴越说声音越小。扇前任老板巴掌，基本是要进招聘黑名单的。
　　但魏华绅和萧焉联系紧密，这件事怎么也瞒不住，从她口中说出来，效果会好一些。
　　萧老板听完后，多半会解聘我吧，即使不立刻赶人，也会在实习期后让她滚蛋。
　　许晴的拳头悄悄攥紧。如果没遇到萧焉的话，失业不会给她太大打击，她失业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能迅速爬起来。
　　遇到萧焉后，她打心底想留在他手下。就像她在抒情散文中读到的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
　　萧焉这样温和又漂亮的人，能在他手下打工，也是很幸福的呀。
　　她暗暗下定决心，能留下来实习，就一定要拼尽全力转正。
　　许晴的话音刚落，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
　　“老人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许晴一愣：“什么？”
　　萧焉侧过头看她：“你的奶奶，身体还好？”
　　许晴哽住，半晌说不出话。
　　他听完如此惊世骇俗的离职经历，竟然没有一丝考量，立刻关心她生病的奶奶。
　　而且看萧焉神色，不似礼貌客套，倒是像真的关心一样。
　　许晴立刻说：“奶奶身体大好了，多谢老板关心。”
　　萧焉点点头。
　　此刻他在许晴心中，已经罩上一层白色光晕，是她的救世主。
　　若是点开赞美值积累面板的话，萧焉会发现圣杯中的水位线匀速抬高，堪比罗综澜遇到他。
　　许晴急于表现自己：“我跟姥姥学了好多种手艺，很多都是要失传的，像面人，糖人、剪纸、刺绣……做饭也好吃！”
　　“老板，您筐里的螃蟹是沙滩上捡的吧？螃蟹品相不好，缺胳膊少腿，一般人不会做，但我会！”
　　许晴继续说：“这种螃蟹剁碎之后爆炒，做成下酒菜，三只蟹可以炒一大盘，味道不比高端螃蟹差，我中午给您做。”
　　“好。”
　　走到天墟庄园门口，许晴就捧着海鲜桶就往后厨跑。萧焉送完货后，也赶回去，悄悄到后厨交代几句。
　　许晴初来乍到第一天，暂未发现灵山的异常。
　　但甄珠和玉霓听说许晴以普通人的身份被萧焉看中，又见许晴有几分姿色，嫉妒得鼻子都歪了。
　　“喏，你做这些。”玉霓把一盆食材的边角余料砸在许晴面前。
　　甄珠在旁边说：“早中晚饭都是我们给老板送哦，用不到你。”
　　“好！”许晴元气满满地答应下来。她受过的委屈可多了，这点欺负根本不放在心上。
　　分给她的食材，有不新鲜的菜叶、死掉的螃蟹、拇指粗细的小鱼、酸涩半熟的水果。
　　许晴看着那些食材，忽然一笑。
　　她在农村，吃不起好东西时，每天就吃这些呀。
　　午饭时间。饭桌上有几盘菜的画风格格不入。
　　萧焉面前的，是爪肥体壮的清蒸蟹、雪菜蒸梅鱼、炭烤龙趸、香煎黄鱼段。
　　每一盘菜食材上好，烹调精心，用白瓷餐具装盘，点缀迷迭香和绣球花。
　　而有三盘菜被甄珠放在桌子边角处，用不锈钢盆装着，没有摆盘，要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生怕萧焉注意到一样。
　　正因为画风过于寒酸，和一桌中高端菜形成强烈对比，萧焉想不注意到都难。
　　“那些是？”萧焉用筷子一指。
　　甄珠把她做的芝士玉米粒推到萧焉面前，随口回道：“谁知道呢，撤下去吧。”
　　许晴脾气好，但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有可能的话，她会抓住时机表现自己。
　　“这些是我做的菜，老板您尝尝，都是老家古法，味道非常好。”
　　许晴起身，把她做的菜挪近。
　　再看到这些菜，萧焉心里有些怀念。和他合租地下室的室友，吃不起肉，嘴还馋，经常买这种小鱼回来。
　　每次他都会分给萧焉一大半，还说苟富贵，勿相忘，创业成功后天天请萧焉吃鲍鱼海参。
　　眼前满满一桌子菜肴，无声昭示过往的贫穷，萧焉感慨万千，先夹了一条炸咸鱼。
　　炸鱼表皮裹了一层面粉，炸后酥脆、焦黄，比手指还细一圈，正是因为小，才特别入味，高温油炸下，刺都变酥了，可以直接吃。
　　鱼刺已经被炸到酥脆，可以直接吃，咬下去“咔嚓”一响，焦香四逸，照顾萧焉口轻，并不十分咸，可以空口吃。
　　炸鱼下铺了一层香菇酱，山林的鲜味，江河的鲜味融合在一起。食材很一般，胜在烹饪的火候。
　　表皮焦而不糊，鱼肉丝丝入味，炒制香菇酱的温度恰能激发食材本味，多一分则过浓，少一分则寡淡。
　　最考验厨艺的，就是火候。食材可以花高价买，刀工可以花几十年练，唯独火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炉子、餐具、食材特性都会影响对火候的把握，换一口锅，材料的导热性难免变化，这时厨师就要控制火候，让菜肴维持在最佳状态。
　　简单一道炸鱼，已经能看出许晴的烹饪水平，她初来乍到，不熟悉厨房，却能做得如此完美，不只是熟练使然，更是有烹饪天赋。
　　萧焉出身好，见识广，对美食略有研究，他吃了这道菜，十分惊讶。许晴的能力果然不一般。
　　许晴很会察言观色，见萧焉吃完咸鱼，忙不迭地把另一盘菜推到眼前：“这是家乡烤菜，虽然叫烤菜，却不是烤出来的，而是用小火把汤汁烧干。老板您尝尝。”
　　烤菜浓油赤酱、烤的时间又长，最容易让调料味盖过食物本味。层次不丰富，只能吃出一个咸或辣。
　　许晴做的烤菜，菜叶已着酱色，像是腌制过，看着就很下饭。菜叶炖得软烂，一点生脆也无。咽下去时还能回味出淡淡的甜香。
　　干烧后食味浓郁，调料微咸，特别下饭。干煸过的辣椒在嘴里爆发辛呛滋味，炒熟的芝麻增加醇厚的回味。
　　菜叶裹满汤汁，拌到饭里。米饭是粳米，胶质率高，米色清亮透明，粘性较小却不散，蒸熟后白白胖胖，看着就十分喜人。
　　蘸满汤汁的米饭更是诱人非凡，腾腾热气混合咸香，微烫地滚过舌尖，美味又饱腹。
　　萧焉连着扒拉完半碗饭，手边出现一杯石榴酸橙汁。
　　许晴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老板，烤菜有些咸，您喝这个解渴。”
　　萧焉接过，语气有些无奈：“你不要和我这么客气，这让我很拘谨。”
　　许晴大大方方地一笑：“那好，老板，我也不客气，开始干饭了。”
　　许晴这才坐下，大口扒饭。
　　桌上，甄珠和玉霓气得脸颊发粉。
　　霜黎好饮酒，饭却不怎么吃，许晴见他在喝黄酒，把炒蟹推到他面前：“这个菜下酒最好，海鲜和黄酒还很搭配。”
　　蟹的鲜味要细细咂摸，炒蟹把品相较差的蟹剁碎，起锅烧油，先将辣椒、八角、紫苏、咸火腿丝加进锅里，小勺爆香。
　　再加入剁碎去壳的螃蟹，爆炒，趁热端上桌，适合喝酒的时候一边品味一边吃。
　　霜黎一笑：“真是贴心人。”
　　许晴的脸立刻红了。吃饭时还不时偷瞄霜黎，然后飞速转开眼。
　　霜黎有时言语轻浮，但他身为妖王，气度非凡，一桌家常菜，竟让他吃出帝王宫宴的感觉，头上扣个十二旒冕冠，可以原地登基。
　　霜黎夹了一口菜，刚放到口中就立刻夸赞道：“你的烹饪水平很高。”
　　他没吃出来的是许晴用一堆品质差的食材做出这些美味，如果知道的话，霜黎会赞一句化腐朽为神奇。
　　“哪里称得上水平，家常菜而已。”许晴笑道。
　　她脸上笑着，心里却一酸。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她姥姥经历一生风霜，却还是毫无保留地热爱生活。
　　姥姥总说，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所以有钱没钱，都要开心过好。她年轻时有一双巧手，把小平房装点得温馨，认真做每一道菜，认真准备每一餐。
　　许晴跟着她学厨艺，学手工，学对生活的热爱。她喜欢的很多，土灶台上升腾的热气，旧玻璃上的窗花、半腐木门框上的新对联……
　　但她最喜欢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岁月不待，姥姥已经八十高龄，她曾经细瘦的腰已经佝偻，白嫩的脸蛋皱如树皮，曾经的一直村花，垂垂老矣。
　　许晴不知道姥姥还有多久可以活，但她想让姥姥在的每一天，都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萧焉不喜欢鼓励人，他实话实说：“不必谦虚，你的厨艺很好，等我给你安排合适的岗位。”
　　听到这句话，许晴眼睛一酸，几要落泪。她被魏华绅打压五年，没听到过一句赞美。
　　许晴不想在饭桌上哭，引起他人的伤感，于是她笑得更灿烂：“谢谢老板！”
　　当晚，许晴揽下洗菜的活儿，从田里摘了菜，毫无防备地推开厨房门，然后怀里的菜篮子“哐”地一声砸到地上。
　　看到一只大章鱼。
　　是的，章鱼。
　　头顶倒扣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缸，触手迅速挥舞，将洗碗机里的餐具取出、摆好，煮高汤，切菜，准备需要腌渍的食材。
　　八只触手各干各的，井然有序。
　　许晴：“啊啊啊啊啊啊——”
第62章第62章
　　霜黎和海薇的代言片准备了一周的时间,罗综澜将成片发到他的个人V博中，三分钟浏览量破十万。
　　为了让名字简洁点，品牌名不是“妖怪缝衣店”,而是叫“络新服”
　　【络新服是什么牌子，有人了解么？】
　　【刚才搜索了一下,好像是注册不满一个月的新牌子】
　　【呦呦呦，这不是罗导签约的新艺人么，几天不见，这么拉了？竟然代言起十八流小牌？】
　　在一众质疑声中，有人弱弱发言：
　　【服装设计专业在读，从专业角度看，这批衣服设计得非常好，穿在普通人身上，执行得也不会差。】
　　【但我看不出是什么面料】
　　有人奔着罗综澜的名头,找到官网,刚想下单,按住鼠标左键的手指微微颤抖。
　　一件最普通的外搭毛衣都要3000＋，一般人哪里消费得起！
　　只好默默舔模特的颜值。
　　虞秋听说络新服是妖怪缝衣店中制作的衣服，早早守着官网,蹲点抢购,同时将链接转发到一个雕塑家的群里。
　　【灵山出品的衣服，我之前穿过，特别好,推荐给大家】
　　群里有个人，艺名为莫娜,是个富二代,她缺少艺术天赋,就格外嫉妒那些有的人，比如说虞秋。
　　莫娜：【好小众的牌子，没听说过呢】
　　作为富二代，到哪儿都少不了吹捧，她一说话，立刻有人接话
　　【是个新品牌】
　　【虽然好看，但和EL这类的大牌比起来还是差点意思，我再观望观望吧】
　　还有人直接开始开玩笑一样地拍马屁：
　　【单品不过万，莫大小姐看得上么】
　　莫娜看到她比虞秋受欢迎，非常得意地笑了。顺手点开链接。
　　自幼娇生惯养，又在艺术圈浸润多年，莫娜对服装很有研究，一眼就能看出版型面料设计的好坏优劣。
　　当她看到模特图时，立刻愣了。
　　这件风衣，确实出人意料地好。
　　立领的设计让脖子显得更加修长，肩膀处自带垫肩，扩宽肩部，自然显得脸小。腰部收紧，下方设计成散摆，充分展现腰线的纤细灵巧，同时让双腿显得笔直修长。
　　版型复古，腰带上的一圈卡通彩色小花刺绣，又让整件衣服灵动起来，配合左腹下方的蝴蝶暗纹刺绣，布料讲出一个春暖花开，蝴蝶蹁跹的童话故事。
　　腰带还可以换成纯色的，出席正规场合，复古版型尽显高雅。
　　莫娜要下单，但一想到这是虞秋推荐的衣服，忍不住想鸡蛋里挑骨头。
　　很多秋衣冬衣，美貌和保暖不能兼得。这件衣服好看，一定是基本不能保暖！莫娜点开商品详情页，考察保暖性能。
　　系扣子的地方一层里衬，能挡住寒风。夹层中填满保暖的细绒，却不显得臃肿，看全息模特的展示，穿着外衣抬起胳膊时，腋下至腰侧一部分的面料不会被拉扯得很难看，行动也不受限。
　　看起来，就是穿着很暖和的样子。广告词中还有一句：让风衣拥你入怀，替你挡住寒风。
　　莫娜越喜欢，早把虞秋抛之脑后。她挑了一件樱花粉的，下单。
　　黑色的也不错，再买一件。
　　罗兰紫更不能错过。
　　算了，每种颜色都买一件吧！
　　萧焉盯着销量的后台记录，数字一个劲地往上跳，盈利已经有一千多万。
　　系统页面显示，萧焉手头有一亿五千万烟火值。
　　许晴看到余额后久久合不上嘴。
　　看到章鱼怪后，许晴被吓得哭了一夜，花三天时间接受现实，然后硬着头皮继续上班。
　　月薪近两万呢，她可不能放弃。
　　“萧总，您好有钱啊。”许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现在是萧焉的助理兼私房厨师。
　　系统评定，许晴忠诚度100％，还在她的名字后加了一个称号【一生信徒】
　　【ta愿意用一生一世将你信奉，你是ta唯一的神话】
　　萧焉看了感觉很尬。
　　但他可以完全信任许晴，对许晴毫不设防。
　　萧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太烧钱，这些存款，最多能完成项目的五分之一。”
　　许晴：“萧总，您要干什么？”
　　萧焉：“开发奥西恩海沟。”
　　许晴感觉“奥西恩海沟”有点耳熟，想了一会儿，惊讶道：“那附近不是在萧氏集团开采海底矿时，被严重污染过么？”
　　萧焉点点头。
　　海沟就在离岛附近，是萧焉私人领海中的一部分。海沟是一条被掩藏的矿脉，挖掘出来，会创造无限财富。
　　*
　　“阿则，你为什么还在训练！”崇阿的经纪人吼道。
　　郑成则推开游戏舱门，一脸不耐烦。
　　“我不是告诉过你，先配合团队把萧焉他们的直播热度抢回来么？”
　　郑成则喊道：“十二月份就是全球联赛，你们能不能别给我添乱，每天都要打扰我训练，你想不想要崇阿当冠军了？！”
　　“不想！”经纪人一跺脚，“你这个毛头小子实在太蠢，当冠军有什么用，为了那几百万的奖金？你应该在意的是热度，等你有了名气，一天就能赚几百万！”
　　郑成则的脸立刻冷了。
　　经纪人还在唠唠叨叨：“我们一个劲地买水军，控制舆论，给你抬热度。你倒是好，凡事不关心，只顾着打《复兴》……”
　　郑成则低着头，没说话。
　　从十五岁开始，至今，郑成则的电竞生涯已有八年。他有天赋、有毅力、能吃苦，唯独运气不知是好是差。
　　说他运气差，在团队运营下，他成为知名度数一数二的电竞选手。
　　若说他运气好，可郑成则的目的不是成为名流，而是成为世界冠军。
　　理念不合，导致摩擦不断。郑成则早已厌倦这一切，临近全球联赛，团队又帮他搞事，从萌芽跳槽到另一个平台，每周还有直播任务。
　　郑成则不胜其烦，在经纪人的唠叨下，打开《末日觉醒》
　　抢回热度的思路是，郑成则和齐剑同PK，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再给对方买黑热搜，把他们贬得一无是处。
　　萌芽直播平台中，大部分用户要看的是技术。郑成则战胜后，自然能重回巅峰热度。
　　“一些网友还吹那个叫齐剑同的人有职业玩家的操作，”经纪人念念叨叨，“可笑，我看他的视频，看不出一点操作。”
　　郑成则在心里嘲笑经纪人，根本不会玩游戏的人，看个热闹都看不准，他能看出什么？
　　他不愿意跟经纪人多说半句话，换好《末日觉醒》的游戏卡，重新躺进游戏舱内。
　　这款游戏他玩了两百多个小时，还有人帮他代练，等级属于全服前列，技术也不差。
　　郑成则打了个哈欠，他不知道齐剑同是谁，但八年的职业电竞生涯，让他对自己的水平很有信心，打败他，十拿九稳。
　　经纪人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已经帮你开直播了，好好打。”
　　“我观察了好多天，齐剑同一直在孤岛航船副本刷材料，你过去，和他组队，然后想办法挑事。”
　　来到副本入口前，果然看见齐剑同在那里招队友。
　　地狱级难度至少要三个人才能进入，齐剑同看到有一个等级差不多的过来，直接点击【邀请】
　　【对面的好像是阿则】
　　【刚从阿则直播间过来，就是他】
　　【齐哥快上，和他拼一拼技术】
　　齐剑同直播时基本不看弹幕，也很少说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游戏机器一样，冷漠地刷本。
　　郑成则点击【接受邀请】
　　队伍中另外有一个野队友，凑齐三个人，齐剑同正要开始，听到阿则说：“暗裔你带影刃？会不会玩，这个本怪物血厚，应该带破败刃。”
　　经纪人：“好，阿则，就是这样，你表现得再狂一点！”
　　团队给郑成则的人设是“桀骜不驯的天才电竞手”，尽管郑成则本性沉默寡言，与人为善，但为了工作，在公共场合，经常表演出狂放自大。
　　现在他直播间里一片叫好：
　　【上来就开怼，不愧是阿则】
　　【对面也是个主播，技术不错，阿则你搂着点骂哈】
　　【打起来打起来，在直播间打，我爱看】
　　观众十分期待齐剑同的反应，但齐剑同理都没理，没有要换装备的意思，直接进入副本。
　　郑成则：“又是一个不会玩的！”
　　齐剑同也没说话。
　　直播间中：
　　【主播怂了？回怼啊！】
　　【对面可是阿则，见了他谁不怂，也只有柯里能和他叫板了】
　　【主播这样也太窝囊了吧】
　　齐剑同不看弹幕，他不知道阿则是谁，只觉得对方一直叨叨，很吵闹。
　　副本刷到一半，队伍中又出现分歧，齐剑同要走上面的岔路，而阿则要走下方。
　　郑成则抓住时机：“上面的路消耗大，你不会玩别添乱好吧？”
　　齐剑同一言不发，他是队长，他拥有决定权，强制队友和他走上路。
　　郑成则尽职尽责地激怒他：“我服了，每次刷本都能遇到不会玩的菜鸡，还特别有主意，怎么劝都不停，我说往东你非往西，又菜又倔强，笑死我了。”
　　齐剑同第一次开口：“你算老几？对我指手画脚的？”
　　全场震惊。
　　郑成则也没反应过来，作文全球知名的电竞选手，还真没人问过他“你算老几”
　　冷冰冰的声音继续传来：“老子懒得搭理你，你还没完了？”
　　经纪人在耳边喊：“你发火，然后要和他solo”
　　正要照做，结果一回神，发现他已经被齐剑同踢出队伍。
　　全场人陷入沉默，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爆笑。
　　郑成则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副本难度很高，两个人刷通关率极低，但齐剑同带着另一个队友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看到郑成则还杵在副本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郑成则喊话：“你很狂啊，敢不敢单挑？”
　　齐剑同立刻道：“敢啊，你说个地方，我马上过去把你那张嘴撕烂。”
　　网友又开始爆笑：阿则说的是游戏中单挑，齐哥以为什么？现实中互殴么？
　　郑成则气势立刻弱了半截：“我，我说的是游戏中单挑。”
　　齐剑同撇了撇嘴。游戏中单挑就太无聊了，拳头也落不到对方身上，赢了也没什么感觉。
　　但能揍他一顿，也是好的。齐剑同点击【接受邀请】的按钮。
　　双方直播间观众都搬来小板凳，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齐剑同会被郑成则吊打，那可是仅次于柯里的职业电竞选手啊！亿里挑一的人物。而齐剑同，只能算作野生大神。
　　然而十分钟后。
　　【我没看错吧，阿则被打得出不了基地？】
　　【红方是齐，蓝方是阿则对吧，为什么蓝方被打得像个弟弟？】
　　【哈哈哈哈哈齐哥开始蹲对方家门了！出来一次毙一次】
　　Solo以10∶0的成绩，齐剑同完胜。
　　退出房间时，齐剑同撂下一句：“以后玩游戏废话少一点。还有，别出现在我眼前，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一身黑衣的暗裔转身离去，在双方直播间留下一个“王的背影”
　　经纪人咆哮的声音几乎要把郑成则耳朵震聋：“你怎么打的，输的这么难看！”
　　郑成则没心思回应，他在脑中复盘和齐剑同solo的过程。
　　冷静、沉着，没有出现一次失误，刀刀命中要害。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那是一个无可匹敌的玩家。
　　郑成则忘记了他在直播，他爱游戏，希望能和强者交友。他向齐剑同发出好友申请……
　　【对不起，您在对方的黑名单中，不能添加ta为好友】
　　郑成则：……
　　网友：哈哈哈哈！
　　当晚，齐剑同与郑成则单挑的视屏传遍全网，《末日觉醒》的热度借此攀升，压过《剑与魔法》，成为各大游戏平台的推荐榜首位。
　　*
　　“肥啾玩偶订单达到一百万件！”萧焉喜不自胜。
　　《末日觉醒》的图标是肥啾，游戏火了，肥啾的玩偶也火了。一些明星想蹭热度，纷纷po出和肥啾玩偶的合照。
　　原本小众的毛绒玩具大手追捧，娃娃机限定版肥啾甚至被炒到上千元。
　　泳夏建议萧焉将肥啾玩偶和服装联合出售，萧焉考虑后，决定将肥啾作为消费满两万元的赠品，限量一百万个，先到先得。
　　这样一来，服装销量大幅提高，连带着景区热度也升高不少。
　　非旅游热季，一天的客流量都有一万多人，很快，萧焉攒够2亿元。
　　“这笔钱，可以做海沟探测的启动资金了。”萧焉既期待又紧张。
　　项目若是有进展，将日进斗金，财源滚滚，若是两亿扔进去，一无所获，那他要心疼死。
　　许晴给他加油打气：“萧总您放心，您貌美善良恍若谪仙，一定会顺利找到废弃的潜水艇！”
　　萧焉哭笑不得，长得好看跟能不能找到潜水艇之间，有什么关联啊。
　　“我大概要在玄武号上呆半个月左右，这期间，景区就交给你打理了。”
　　许晴惊讶地指着自己的脸：“我？”
　　萧焉说：“当然是你，全部雇员中，只有你是人类，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
　　许晴受宠若惊，接过账册和灵山万能卡时，诚惶诚恐的样子，仿佛是接圣旨。
　　有许晴照看景区，萧焉不再担心。她精明能干，富有经验。万能卡和灵山令牌绑定，实在遇到困难，也可以联系到萧焉。
　　交代完注意事项，准备了大量的必备物资，萧焉登上玄武号，寻找【废弃的潜水艇】
　　作者有话说：
　　关于海沟国冒险之旅;
　　萧焉：寻宝藏！
　　面团：回家乡！
　　敖辰：度蜜月！
　　萧焉：？感谢在2022-03-1517:25:44~2022-03-1616:4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九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九九10瓶；4594161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第63章
　　萧焉花十万烟火值解锁系统的储存功能。这个功能相当于随身空间,能将放入的物品定格，放进去时是什么样子，取出时就还是什么样子。
　　之前萧焉认为这项功能鸡肋,他在灵山，拥有充足的储存空间。在玄武号上却不行,预计探索时长会超过半个月，这期间的蔬菜水果和淡水，都靠随身空间供给。
　　敖衍看着萧焉一样接一样地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东西，不赞成地皱眉：“你过于娇气，不过半月行程，何至于把半座灵山搬空？”
　　萧焉举起手中的洗发水，一脸无辜：“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
　　然后他又拿出睡眠精油、香薰蜡烛、泡澡球、棉拖鞋、珊瑚绒睡衣和足疗器。
　　敖衍连连摇头。
　　*
　　寻找【废弃的潜水艇】是很烧钱的任务，要一直开着探测仪，在目标区域巡航。游轮会消耗大量燃料,即使萧焉能在系统商城中买到便宜的能源,一天的航行加探测,也要花费上百万烟火值。
　　找到【废弃的潜水艇】后，还需要将它拖到港口，这样一来,返程的费用要比去程的费用高上五倍不止。
　　若是再加上修复费用,萧焉手中的两亿元，基本要花空。
　　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拮据生活，萧焉颇有些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感觉,从天墟庄园划拉来大批高端食物。
　　七十元一斤的牛奶草莓、两百元一斤的车厘子和晴王葡萄……每样都搬了两公斤。
　　海上航行很容易营养不均衡，缺少维生素c,水果补充至关重要。萧焉的航程只有半个月,但他一点也不想将就,
　　甄珠和玉霓做了半个月的三餐，都放在系统空间里，食物不缺，萧焉额外带了些零食。
　　陪萧焉登上玄武号的，只有敖衍和面团儿，和一个系统中租来的机器人雇员。其他人太忙，要留在灵山。
　　登船第一天，萧焉将露天椅放到甲板上，同时支起太阳伞。
　　敖衍：“这又是何物什？”
　　萧焉：“太阳伞，用来挡阳光。”
　　敖衍：“你不是说要晒太阳么？”
　　萧焉：“是啊。”
　　敖衍：“那为何又要挡阳光？”
　　萧焉：……好像无法反驳呢。
　　晒了半小时太阳，机器人雇员忽然急冲冲地滑着履带走过来：“暴雨即将来临，请雇主回到船舱内部。”
　　机器人话音刚落时，乌云瞬间刷新出来的一样，遮在萧焉头顶。他一惊，起身收起露天椅和太阳伞。
　　黑云已将天光遮挡得严严实实，萧焉的动作尽可能快，但他前脚刚走进船舱，后一秒，瓢泼大雨骤然而至，他晚迈进船舱中的一条腿就被雨水淋湿了裤脚。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再回头看向船外时，玻璃上溅满的水花彻底将视线隔断，玄武号被困在雨帘织成的空间中。
　　萧焉问机器人：“航船气象仪预测到这场暴雨了么？”
　　机器人一板一眼地回答：“抱歉，没有。暴雨的成因极端反常，五分钟前检测到大量水云，成因还在分析中。”
　　萧焉抿了抿嘴，没说话。
　　目前，科技高度发达，预测天气小菜一碟，准确率还很高。甚至能提前半年知道某一天的精准降雨量。
　　玄武号上配备的气象仪，是中高端科技设备，达不到顶尖，但提前五天预测天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但这场暴雨，玄武号没有预测到。
　　萧焉喃喃自语：“这场雨，来得不简单。”
　　敖衍受天道限制，不能在人间随意施用仙术。他对暴雨束手无策。好在玄武号是阴河龟壳所化，自带定海平波的功能，即使在惊涛骇浪中，也不会过分颠簸。
　　游轮上的娱乐活动，从晒太阳喂海鸥，变成了捧着茶杯看舷窗外的大雨。
　　二十四小时过去，暴雨没有一点变小的迹象。游轮在极端天气中巡航，耗能更大。但相较于巡航耗能，游轮靠岸后重新启动的花费更大，重启一次，耗费烟火值近千万，萧焉只能硬着头皮在暴雨中继续搜寻。
　　一根干木材被扔到火堆中，萧焉围着毛毯坐在壁炉前，面团儿也装模作样地找一条毛巾盖在头顶，和萧焉一起蹲排排。
　　萧焉裹了裹毛毯，面团儿也跟着扯了扯毛巾。
　　“面团儿，我们的食物不多了。”萧焉惆怅道。
　　他登上玄武号之前，只准备了自己的食物，面团儿喜欢吃鱼，本以为在玄武号上直接捕鱼，就能喂饱他。
　　不曾想暴雨突至，连鱼群也不知所踪，敖衍去捕鱼，收获寥寥，喂不饱小龙，萧焉只能拿出他的食物给龙吃。
　　龙特别能吃，萧焉只剩下三天的饭菜，系统不出售食物，气候又不知何时会恢复正常。
　　“少吃点吧，真没有饭吃了，我就把你扔出去。”萧焉从毛毯中伸出手，捏了捏小龙头上的角。
　　面团也把短爪爪伸出来，扯了扯萧焉毛毯的一角：“嗷？”
　　暴雨让玄武号与世隔绝，起初萧焉还感觉很新奇，好似末日将近，他身处灾难中，却还能在安全屋中逃过一劫。
　　但很快，新奇感被压抑感取代。萧焉终日呆坐着，无事可干，更可怕的是，敖衍还逼他练心法。
　　“你的心不静，”敖衍严厉地皱起眉，“摒弃杂念。”
　　萧焉盘腿坐在地毯上，深吸一口气。把眼睛闭得更紧。
　　敖衍：“看你的表情，不似参悟，倒似气秘。”
　　萧焉倏地睁开眼，一脸无奈：“我只是凡人，没有仙根，陛下为何非要我练这心法？”
　　敖衍呵斥：依寡人的吩咐做，不许多问。”
　　萧焉欲哭无泪，闭目养神，看似在领悟心法，实际是在打盹。
　　百无聊赖的一段时间过去，萧焉感觉漫长的像一个月，一看航海日程表，才过了63个小时。
　　“搜寻顺利么？”萧焉问机器人。
　　“抱歉，掌门，”机器人耿直道，“受暴雨影响，搜寻进展很不顺利，原定十五天搜寻完这片海域，照目前的进度推算，至少需要二十天。”
　　可是，萧焉的食物已经告罄。这些天他吃水果和零食填肚子，小龙好像看出萧焉食不果腹，悄咪咪地减少了食量，一顿只吃两个大西瓜。
　　“预测大雨什么时候会停？”
　　机器人：“抱歉，掌门，还未分析出暴雨成因，无法预测。”
　　一头大浪忽然扑到游轮上，震得船舱金属板嗡鸣不止，整艘船偏移了六十度角，萧焉一下子倒在操作台上。
　　较小的风浪，不能撼动玄武号分毫，滔天巨浪，也不会让船产生较大的颠簸。
　　方才的浪，竟然能让玄武号产生大偏移。如果是普通的游轮，只怕会立刻被打沉到海底。
　　阴影笼罩到萧焉心头，他面前的钢化玻璃窗哗啦作响，厚重的水迹遮挡视线，看不到外面的大雨，但只听水敲击钢板的声音，也能想象到大雨是多么暴躁。
　　萧焉试图站起身，又再一次颠簸中被震得头昏，他身体一歪，眼看要倒在地上，胳膊忽然被抓住。
　　“回到寝殿中去。”敖衍攥紧萧焉的胳膊，扶住他的肩膀。
　　被敖衍带回卧室时，萧焉还惊魂未定。
　　玄武号晃动得太厉害了，像落在浴缸中的一个漂浮球，被轻轻一拨，就剧烈地左右颤动
　　、上下颠簸。
　　敖衍的脸色也不对，他沉着脸，神情肃穆。
　　萧焉忙问：“怎么回事？”
　　“寡人去料理他们。”敖衍说。
　　“他们？他们是谁？”萧焉焦急地问。
　　敖衍不回答问题，他口中吐出一道青蓝色龙息，包裹在四柱床周围，形成一层似有若无的薄膜。
　　“嗷！”面团儿扑着翅膀缩进萧焉怀里。
　　敖衍皱眉，揪住小龙的翅膀，把它扯出薄膜外，然后化作原形，闪电一般从卧室内蹿出。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桌椅、台灯、瓶瓶罐罐到处乱飞，萧焉从床上栽倒，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相反地，萧焉像是被一层柔韧胶质包裹住，像陷进乳胶床垫般轻缓。
　　睁开眼，兜住他的，是敖衍的龙息。
　　萧焉伸手摸了摸，龙息黏黏的，轻轻一碰就能凹进去，但无论使出多大力，都不能穿透龙息。
　　隔绝在外的小龙对准薄膜连撕带扯，龙息却只如果冻般抖了抖。
　　有龙息的保护，屋内乱飞的物体砸不到萧焉身上，萧焉像被包进泡泡里，飘飘忽忽。他不住向窗外张望。
　　雨帘和夜幕交织在一起，什么都看不到。
　　被独自仍在一边，对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萧焉十分心慌，他不自觉地呼唤：“敖衍？敖衍？！”
　　小龙跟着欢快地叫：“嗷，嗷？”
　　当然不会有回答。
　　颠簸持续了两个小时，即使有泡泡包裹着，萧焉也被颠得头昏眼花，他无法接触到稳固的物体，心脏也仿佛悬在半空，被抛弃了一般孤独。
　　“嗷？”小龙扑着翅膀飞过来，隔着薄膜用龙角顶他的膝盖。
　　主人好像不开心，为什么？蹦来蹦去的船不是很好玩么？
　　铺天盖地的波涛声中，小龙的叫声被衬托的细不可闻。但萧焉听到了，他从膝盖中抬起头，碰了碰小龙的角。
　　“傻龙，这不是游戏，灾难要降临了。”萧焉苦笑一下。
　　“嗷？”
　　傻龙忽然从萧焉手掌中抽出龙角，扇着翅膀向上飞。
　　船身偏移得厉害，现在萧焉躺在一侧的墙壁上，而窗玻璃在他的头顶。
　　从萧焉的视线看，小龙的翅膀一扇一扇，费力地躲开砸下来的物体，向黑洞洞的窗口飞去，吊灯的暖光照在他背后。
　　小龙飞到窗子下，扬起头，短爪爪向上伸，摸了摸玻璃。
　　奇怪。
　　萧焉从墙面上坐起，仰头望。小龙似乎发现了什么。
　　咚。
　　玻璃撞击声。
　　不似海浪敲击的闷响，这一声敲击，像尖锐物体试图凿穿玻璃。
　　咚咚。
　　萧焉回想起敖衍话中的“他们”，有东西在船外。
　　咚，咚咚。
　　那东西要进来了？！
　　萧焉立刻大喊：“小龙，快下来！”
　　一声熟悉的鸟啼。
　　白色的羽翼铺在玻璃上，湿漉漉的，被雨水浸湿的羽毛像倒映了星河的湖面，灵动又深邃。
　　“霜黎？”萧焉惊呼。
　　“咕！”霜黎口中吐出一团白色火焰，瞬间将玻璃烧出一个圆洞。
　　孔雀拖着尾羽从窗口飞下，白色火焰在他身后四合，窗户又恢复原样。
　　“你怎么来了？”一阵颠簸让萧焉又栽倒在桌子上，他挣扎着坐起来，“带我去见敖衍。”
　　霜黎化作人形，领口别着一朵粉玫瑰，花瓣被雨水淋湿，蔫巴巴的没精神。
　　“见敖衍干什么？”霜黎问。
　　萧焉几乎是在喊：“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灵山掌门，别想把我蒙在鼓里。”
　　霜黎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眼底似乎有难以言喻的哀伤。他取下领口处的粉玫瑰，稍微施了一个仙术。
　　玫瑰重新焕发光彩，娇艳欲滴。
　　他的手轻松地穿过龙息，将玫瑰别到萧焉领口处：“深渊魔种暴|乱而已，别担心，我和敖衍会解决的。”
　　“真的么？”
　　“嗯。”
　　“可是你看起来心情很沉重。”
　　霜黎莞尔一笑：“你是在关心我么？”
　　没等萧焉回答，他的嘴角又沉下去，眼中蒙上一层悲伤的阴霾：“我心情沉重，不是因为魔种暴|乱，而是我预感——”
　　萧焉：“预感什么？”
　　“预感我可能，要隔很久很久，才能再见到你。”
　　萧焉愣住。妖族的第六感很强，看霜黎的神色，也不似在说谎。
　　船身慢慢偏转到正常角度，吊灯竖直地垂落，晃动的水晶折射灯光，霜黎的面容掩在一片斑驳迷离中。
　　霜黎抱住萧焉，胳膊一点点收紧，勒住他的腰，用脸颊磨蹭着萧焉的颈侧。
　　“我可以和你交尾么？”
　　萧焉：“……你赶过来不是要帮助敖衍的么？”
　　“那就是不可以了。”
　　“嗯。”
　　“好吧，再见。”霜黎罕见的没坚持，他从萧焉颈窝中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化作一道流云滑出房间。
　　那眼神寂静、哀愁又迷茫。萧焉心里一缩。
　　霜黎不会真出什么事吧？他说的很久后才能再见到我，是什么意思？
　　天色将明时，海啸逐渐平息。层层波涛下传来尖锐可怖的嘶吼，可以想见，海面下是怎样一场鏖战。
　　萧焉等到第二天中午，只有敖衍一个人回来。他忽然明白霜黎“很久之后再见”的含义。
　　“霜黎呢？”萧焉问，心里却已经知道答案。
　　不出萧焉所料，敖衍回答：“不知所踪。”
　　萧焉无奈地摇摇头，这只白孔雀，是跑到某个犄角旮旯切换人格了吧？
　　作者有话说：
　　霜黎：不能和老婆蹭脖子了，哭唧唧。
　　萧焉：终于走了，希望下一个正常点。
　　下一重人格：哼。
第64章第64章
　　海面像躁郁症患者,方才歇斯底里，此刻死气沉沉。墨色液体在蓝宝石一般的海水表层下扩散，敖衍说,那是魔种的血液。
　　“暴雨和海啸，只是因为魔种□□么？”萧焉问。
　　“霜黎是这样跟你说的？”敖衍将染血的长剑一抖,剑身瞬间恢复光洁，他在阳光下看了看，然后徐徐收剑入鞘。
　　“所以究竟是因为什么？”萧焉把灵山令牌拿出来，按在桌子上。
　　这是房间中唯一一件还算完好的家具，海啸后的玄武号一片狼藉，精美的陈设被摔得七零八落，面前的红木桌子也被磕出一道裂缝。
　　雇员页面在敖衍面前弹出，他的名字后有一个【强制执行】的按钮。
　　萧焉又问了一遍：“只是魔种暴|乱么？”
　　敖衍眯了眯眼睛：“你不必用令牌来威胁寡人，霜黎他想用羽毛为你搭建永远温暖的鸟巢,寡人不会。你迟早会亲历仙魔妖三界的厮杀与倾轧,无论你如何如何逃避,终将要看穿谎言下隐藏的黑暗。”
　　萧焉皱眉：“我为什么要亲历仙魔妖的厮杀与倾轧。”
　　敖衍扫了他一眼：“因为你将成为太子妃。”
　　萧焉：“……我们还是说一说暴雨和海啸的事吧，真实原因是什么？”
　　“混沌苏醒了。”敖衍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五个字，却仿佛有千钧之力,狠狠地敲在心脏上。
　　萧焉：“什么？”
　　“五千年前,混沌私自下凡，汲取人间灵气，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而混沌所汲取的灵气，都被他运输到他的居所。”
　　萧焉：“混沌的居所不会是灵山吧？”
　　敖衍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还不算太愚钝。彼时的灵山,尚被称为五太山,取先天五太之意。后来之事，你已经知晓了。”
　　“天道派火神去讨伐混沌，此二人在五太山大战，天柱折、地维绝，翻山倒海，风云变色。灵山被毁，人间的灵气也消失殆尽。五千年来，无人能飞升，无人能登仙，天梯亦被封锁，是谓绝地天通。”
　　听完后，萧焉许久不语。敖衍继续说：“混沌战败，逃逸深海，仙界将他封印于海底。今日，混沌冲破封印，不知逃往何处。仙界怕是不得安宁。”
　　原谅萧焉的自私，他最关心的问题不是仙界，而是：“混沌苏醒，会夺回他的故居么？”
　　辛苦经营的灵山如果被混沌毁于一旦，那才会让萧焉心如刀割。
　　敖衍看出了萧焉的小心思，用“你格局太小”的鄙夷眼神看着他：“放心。绝地天通后，天道炼化而成，束缚万灵，混沌也受天道管制，不会在人间作乱。”
　　萧焉放下心，他不是那种生在地上想上天的人，仙界的纠纷，直白点说，与他无关。
　　但另一个问题绕进萧焉脑海：“仙界想重建灵山，难道是希望将灵气还回人界？”
　　敖衍回答：“仙界不会过多干涉人界，重建灵山只是慈悲心肠使然，想为人间添更多风景罢了。”
　　萧焉“哦”了一声，见天晴，从空间中拿出鸟饼干喂海鸥。
　　雪白的翅膀绕在萧焉四周，海风吹起他及肩的黑发，阳光下，笑容明媚。
　　敖衍：“没心没肺。混沌苏醒，仙界人人自危，你竟然还有心思喂鸟。”
　　萧焉理所当然道：“不喂鸟我还能干什么？冲上去和混沌拼命？与其忧心忡忡，不如乐呵一天是一天。”
　　敖衍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混沌苏醒一事对萧焉的影响不会很大，但以防万一，萧焉还是留下五千万烟火值，准备用来升级天墟庄园。
　　天墟庄园有等级评定，装修越豪华，外观越恢弘，等级评定就会越高。庄园等级达到二十级，会解锁【秉甲】技能。
　　秉甲就是防护罩，覆盖范围是整座离岛，万一真有魔族入侵、海啸飓风之类的灾害，还可以抵挡一下。
　　更实用的是，【秉甲】还可以控制岛内的温度和湿度，有些像敖辰的技能。开启护罩后，可以让离岛一年四季都保持宜居气温。
　　离岛位于中高纬度，秋天一到，气温转凉，不适宜出游。如果有【秉甲】技能，还可以提高一下客流量。
　　灵山令牌可以远程操控。萧焉点开收益后天，惊喜地发现三天时间过去，烟火值又多了一千多万。天墟庄园的升级可以远程操控，和许晴商量后，确保施工环境安全，萧焉立刻着手天墟庄园的升级。
　　庄园墙壁之前由混凝土砖升级为白色石砖，萧焉又投了两千多万，升级成錾制白砖，庄园一下子有十七级升到二十四级，【秉甲】技能开放。
　　沙盘中，整座离岛像被包裹在肥皂泡里，萧焉将温度上调3℃，肥皂泡内部泛起淡淡的绯红，像红外热图像一般，能直观看出内外温差。
　　萧焉忽然想到一点：“系统，温度调高或调低，会不会对岛内生物圈造成影响？”
　　“不会，”系统解释道，“灵山动植物有很强的适应性，温度变化控制在10℃之内，调节后的温度在-30℃至50℃之内，不会造成明显影响。”
　　萧焉放下心，通过沙盘，远程监控施工进度，看到偷懒摸鱼的小机器人，用手指一点，它们就会打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另一边，暴雨和海啸停息后，搜索进度加快，第五天就找到【废弃的潜水艇】
　　数吨重的钩子“扑通”一声沉入海水，固定在潜水艇上时，整艘船被拉扯得一晃。
　　“方位确认，航线确认。准备，返航！”随着机器人的宣布，钢铁巨兽发出轰鸣声，玄武号向离岛港湾驶去。
　　萧焉在船头甲板上，眯着眼吹海风，颇有一些凯旋而归的意味。
　　被潜艇拖着，游轮吃水很重，大一些的浪头能轻易翻上甲板。被晒干后，留下亮晶晶的盐巴。萧焉心思一动，捧起一抔盐，放入随身空间。
　　灵山中的调味品，向来是在系统商城中购买，像盐这种常用的调料，一天的花费也要几千上万元。对于萧焉来说是小钱，但他的原则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何况，系统中出售的盐，味道未必比灵山中晒出的盐好。
　　萧焉捻动手指，将晒好的粗盐搓碎，打算今晚就实践一下。蒸发将盐初步提纯，系统扫描后确认没有危害健康的杂质，用在午饭中。
　　午饭是盐烤秋刀鱼和清蒸螃蟹。
　　鱼和螃蟹是敖衍和小龙抓上来的，魔种□□平息后，鱼群也重新出现，接下来这几天，没有别的食物，要顿顿吃海鲜。
　　好在鱼很美味，肥腴新鲜，肉瓣紧实，百吃不腻。今天抓上来的是秋刀鱼，脂肪含量高，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再撒一点点盐，顿时鲜香扑鼻。
　　萧焉用竹签子穿起烤鱼，鱼肉两面呈有人的焦褐色，轻轻扯开表皮，里面玉白的肉就露出来，还带一点粉红。
　　趁热咬一口，鱼肉中的脂肪被烤进鱼皮中，让鱼皮一块肥美多汁的烤鸭鸭皮，牙齿轻轻一破，热油瞬间迸出，脂肪的浓香瞬间喂饱肚子里的馋虫。
　　这条烤鱼上桌前简单处理，除去腥味，烤制时只放了晒出的盐，味道却鲜美异常，没有其余调料的喧宾夺主，海鱼的鲜味被发挥到极致，配合丰沛的油脂，清甜和浓香两种相悖的味道，却在这一条鱼中融合得恰到好处。
　　一条盐烤秋刀鱼下肚，萧焉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又掰开一只满黄的螃蟹，橘红色的蟹黄在白玉似的蟹肉上铺了厚厚一层，挑起一筷子，蘸满蟹醋。
　　蟹醋是用盐、糖、葱、姜、蒜调配而成，用来调配蟹醋的海盐自带一股大海咸甜味，配合螃蟹一起吃，仿佛将整片海的鲜味都浓缩在口中。
　　萧焉将蟹黄吃了个干干净净，又把蟹肉剔出一小碗，拌在蟹醋里，喂给面团儿吃。
　　“嗷？”面团儿凑过来，鼻子一耸一耸地闻味儿。他吃螃蟹是整个嚼碎了吃，连壳一起咽下去。
　　原来主人吃饭饭，只吃里面软乎乎的部分么？面团儿歪头瞅了瞅，刚想连瓷碗一起吞下去，看到主人慢条斯理地挑鱼刺，稍微找回一点矜持，叼起一条蟹肉。
　　要和主人一样，温柔又端庄！
　　拳头大小的一碗蟹肉，愣是让面团儿吃了十多分钟，兔子吃得都比他快。
　　敖衍指指点点：“将来寡人的皇孙可不能让你带，寡人要亲自抚养，不然龙都会都被你养成泥鳅。”
　　萧焉当没听到。心里却在想，如果敖辰的外形不是一个五岁小屁孩，萧焉可能真的会同意这门亲事，毕竟家里有钱、上赶着带孩子、刀子嘴豆腐心的婆婆（？）可不常见。
　　这不，敖衍嘴上对萧焉百般挑剔，手里却任劳任怨地给萧焉剔鱼骨，然后没好气的把烤熟的鱼肉扔过来：“弱小的人族，吃东西还要烤熟。龙宫可没有地方给你生火。”
　　萧焉吃了一小块鱼肉，在口中慢慢咀嚼，享受鲜味从鱼肉纹理中渗到口腔中的感觉。
　　“娇气！”
　　“哦。”
　　睡觉，吃鱼。睡午觉。吃鱼。被敖衍挑剔。一天天这样过去，航行的第十七天，隔着微茫的海雾，萧焉看到那一道熟悉的港湾。
　　他在甲板上引颈而望，码头上站了一排人，隔得太远，人都变成了小黑点，看不出面容，但能看到胳膊在冲他左右挥舞。
　　游轮靠岸，萧焉还没有走下舷梯，就被迎接他的人堵住。
　　“萧总！”许晴手捧一束桂花，还没靠近，被甄珠和玉霓两个人推开，先一步左右抱住萧焉的两条胳膊。
　　“掌门，我们好想你。”甄珠和玉霓不撒手，萧焉都没办法接下许晴的花束，又听身后微弱的一声猫叫。
　　“咪~”
　　嫣嫣从玉霓肩头爬出，露出一颗猫猫头，纯洁无辜的蓝眼睛望着萧焉。
　　甄珠道：“掌门，嫣嫣想你了，快抱抱她。”
　　萧焉抽出一条胳膊，嫣嫣立刻跳过来，像一张毛绒绒的飞毯，落在萧焉的臂弯中。
　　嫣嫣被喂得胖乎乎，萧焉要用两只手才能抱住她。胖猫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大尾巴一扫一扫地蹭着萧焉下巴。
　　甄珠和玉霓放开萧焉，但这时他的双手都被嫣嫣占据，许晴捧着花，尴尬地站在一旁。
　　“咪？”嫣嫣伸出白爪子，对准月桂花，迅速挠了一下。
　　许晴趁机把花塞到嫣嫣怀里。
　　就这样，萧焉抱着猫，猫抱着月桂花，在一众欢迎者的簇拥下，艰难地走下舷梯。
　　所有空闲的灵山雇员都来迎接了，有工作的想办法推脱掉，推脱不掉的强行推脱。所有雇员都聚在码头，用真诚的期待和思念迎接萧焉。
　　萧焉看着他们，幸福地笑了。
　　*
　　海上没有信号，着陆后萧焉才发现，他的通讯要被打爆了。
　　呼叫他最多的，是罗综澜。萧焉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肯定是因为白霜黎的失踪。
　　萧焉暂时没有回通讯，他没办法解释，因为那是一只多重人格老凤凰。
　　许晴在一旁道：“萧总放心，霜黎最近没有活动安排，失踪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
　　萧焉点点头。
　　许晴做事很稳妥，萧焉离开半个多月，没有搞出烂摊子。每日的烟火值进账很稳定，泳夏代理商那边的事也没有掺杂个人感情，处理得明明白白。
　　花一个多小时了解过灵山目前的情况，萧焉就投入进一步的发展建设中。
　　修复【废弃的潜水艇】要一亿烟火值，付完款，机器工人立刻在码头开始工作。十天后潜艇才能修复成功。
　　余额瞬间减少一大截，萧焉看着心疼。他东翻西找地把资产都凑到一起，开始数家底。
　　烟火值剩余三千多万，赞美值涨到1776万，够请两次神。赞美值来源分别是许晴和柯里。柯里在温泉的帮助下，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萧焉来到神庙，连续两次请神，并一口气抽光三十张【灵山招聘书】
　　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连续抽到三张UR雇员，这一次运气平常，抽到的都是SSR和SR。综合工业区需要大量员工，萧焉把他们都安排到那里去。
　　其中有一个SSR的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
　　【SSR级雇员：方磁】
　　他是一个人？一道电流？一片磁场？总之他没有固定形态，身体分子化后可以钻入金属中。齿轮和轴承是他最喜欢的家。
　　技能说明：
　　【修复：长期与机器打交道，方磁可以修复任何金属制品】
　　【强化：提升工作效率，提高能量转化率，提纯金属？方磁都能做到】
　　【同化：最深沉的爱，是成为ta的样子。方磁爱机器，他也能成为万能机器】
　　有了方磁，综合工业区的维修养护都不用发愁，必要时还能让方磁变成超级设备，解燃眉之急。
　　获得的BUFF分别是【回响】和【坍缩】
　　【回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掌门可在某一时刻，听到他人内心的祈愿。
　　【坍缩】：时间坍缩后，我是不是可以立刻见到你？掌门可加快某一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只能加快，不能减缓。
　　萧焉很开心，他掂了掂手中装海盐的布袋，请神获得的BUFF，正切合他的期待。
　　“统计一下灵山消费排名，我计划给消费最多的一百名游客，送出VIP礼包。”萧焉对许晴说。
　　许晴立刻回答：“好的，萧总。可是，灵山游客总数达数千万，只送一百个VIP礼包，是不是有点少？”
　　萧焉一笑：“我要送的礼物比较珍惜。只送一百名。”
　　老板发话，许晴不会再多嘴，统计的时候不禁挠头，是什么珍贵的礼物，只送一百人呢？
　　作者有话说：
　　面团儿：我爱主人就像爱盐一样，不多不少！
　　是一只喜欢读莎士比亚的龙崽，hhhhh
第65章第65章
　　北溟山庄有一座大型的废弃酒窖,温度湿度都很适宜，通风良好，自然避光。不只适合堆放陈酿美酒,也适合用来——腌制火腿。
　　火腿是一种很神奇的食物，制作方法原始自然,用粗海盐腌制后，控制温度反复晾晒即可，但不妨碍品质好的火腿昂贵美味。
　　上好的火腿要严格控制通风，悬挂风干时要不时翻转肉面，整个制作流程要经历2-3年时间。萧焉有【坍缩】技能，时间对他而言不成问题。
　　至于品质，萧焉也很有信心。灵山的猪腿肉和海盐是无可比拟的，制酒师卡尔可以临时转行，学一学如何腌制火腿,凭他的手艺,火腿风味不会差。
　　时间加速BUFF影响下,制作火腿只花了一周时间。等手艺熟练了，还可以加快到三天左右。
　　许晴将统计完的表格上交：“萧总，这些是消费总金额排在前一百位的游客。”
　　她很会办事,萧焉只是吩咐她统计名单,但许晴知道萧焉要邮寄VIP礼物，挨个打通讯询问了住址，标注在每一个名字下方。
　　萧焉的头脑很好,在柜台登记时，扫一眼游客的身份ID,就能把名字和相貌对应上。看到这份名单,一半的名字都是熟悉的。
　　其中不乏私下里偶尔会联系的人,譬如在蝴蝶谷拍过戏的女明星赵渠和他的老板王星荣，他们是灵山早期的游客，现在回忆起来，竟有些怀念开荒时的成就感。
　　消费排在第一位的是罗综澜。他一口气订了半年的总统套房，大有在北溟山庄安家的意思。
　　萧焉数了数做好的火腿，一共一百三十条。他又在名单中加了一些特别感谢的成员，这些人消费金额不高，却帮萧焉宣传了灵山景区。如业余COSER姜暖暖，打假主播梅匀等。
　　名单列到第129位，萧焉再想不到其他人，笔尖在精致礼物卡上悬停片刻，他向墨水中撮了一小把金粉，换了一支龙须贡笔，蘸浓墨，写下一个名字。
　　许晴不禁意外。这又是用金粉墨水，又是用上好毛笔的，写下的确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她在消费排名中找了找，发现那个叫“林修远”的人，是排在倒数的。
　　“萧总，这个人是谁呀？”许晴忍不住好奇问。
　　“是我第一个客人。”萧焉举起礼品卡，轻轻吹了一口气，让墨水快速风干。
　　长馨山庄外摆摊时，林修远第一个走上前，傻乎乎地花市场二倍价买了两颗大白菜。短短百余天时间，现在回想起来，竟恍如隔世。
　　*
　　“莫琼湘你又乱花钱！”莫文一字一顿地念着贺卡上的字，“莫琼湘小姐，您在灵山景区的消费总金额位列前一百名，特此赠礼，还望笑纳。”
　　莫琼湘被揪到沙发上挨训，只顾低头拨弄着美甲上的小珠串，一脸的不在乎。
　　莫文拿着礼品卡咚咚咚地敲着玻璃茶几：“十月两周的假期，消费金额一百四十万？！平均一天花十万，你是去看风景，还是去撒钱啊？钱花了也就算了，还不写作业，老师的通讯都打到我办公室了！”
　　莫琼湘撇了撇嘴：“买了一件婚纱，一百万出头。”
　　“你才十五岁买什么婚纱？！”
　　莫文把礼品卡往莫琼湘面前一砸，一屁股坐到女儿对面的沙发上生闷气。
　　莫琼湘当没看见，全神贯注地拨弄着指甲上的小熊玩偶，这一套指甲花了她四千多，甲面上的各种小配饰都可以活动，非常适合上课走神时消磨时间。
　　“爸爸不是怨你乱花钱，我只是希望你——”
　　“有姐姐的一半懂事。”莫琼湘接话，不耐烦道，“说了成千上万遍了，烦不烦啊。”
　　莫文哽住，怒气冲冲地瞪着女儿，莫琼湘还在专注地欣赏美甲，看都没看他一眼。
　　二女儿是他们年纪很大时生下的，老来得子，他们把莫琼湘当掌上明珠一样娇宠，逐渐养成了她刁蛮的性格。
　　小时候只是愿意撒个娇，和姐姐抢东西，今年上了高中后，愈发的无法无天，逃课逃学、抽烟酗酒，无所不作，莫文几次抬手想抽她一巴掌，看着小女儿如花似玉的脸庞，怎么也下不去手。
　　算了吧，只是没写作业，多花了一点钱而已，小孩子都这样。
　　送来的礼盒越看越不顺眼，莫文恨不得把它立刻扔到窗外去。莫琼湘见父亲不说话了，这才从美甲中抬起头来，没心没肺地问：“送的什么礼物？”
　　“火腿。我们家谁也不爱吃这个，拿去喂狗吧。”莫文说。
　　莫琼湘两根手指夹起礼品卡，翻看一圈。
　　卡片上绑了红绸，喷了香水，压印了蝴蝶和桃花的纹章。恭喜获奖的话是统一印刷的，名字确是用毛笔手写的，看起来比较用心。
　　莫琼湘想到在魔法森林舞会中，偶然见了萧焉一面，不自觉联想他手握一管毛笔，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
　　“不许喂狗，留着我吃。”莫琼湘说。
　　“你吃？你不是要瘦成竹竿，只吃素材么，火腿的油脂含量可高。”
　　莫琼湘坚持道：“我就要吃。”
　　“看你不吃的。”莫文嘟嘟囔囔，三下五除二撕开礼盒外的包装纸，盖子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咸甜肉香让他愣了一瞬。
　　闻起来，确实不错？
　　当晚，纤薄的火腿片刺身被端到长方形红木餐桌上。
　　莫琼湘出入于高端餐厅，各类高级刺身吃过无数遍，吃生肉对她来说毫无心理障碍。她夹起一片火腿，没蘸酱汁，举到眼前。
　　薄薄的一片肉，呈半透明状，如红玉凝香，白色的脉络像大理石纹路一般密闭，那是丰沛芳香的肉脂。
　　莫琼湘有些迟疑，风干后的腿肉，滋味被数十倍的激发出来，但她的口味轻，吃沙拉都不愿意放太多油醋汁，肉类更是碰都不愿意碰。
　　“哼。”
　　莫文在餐桌另一头冷笑。
　　被爸爸一激，莫琼湘立刻把火腿肉塞进口中，大有一种赌气的意味。
　　自己点的菜，捏着鼻子也要吃完。莫琼湘拿起冰葡酒，准备在尝出油腥之前，接着葡萄酒，把火腿片囫囵咽下去。
　　刚嚼了一口，她的表情立刻变了。
　　猪肉入口即化，如同抿一块油润的浓汤，肉中有橄榄油和榛果的香味，刺激得口水直流，一片肉咽下去后，莫琼湘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又夹起一片火腿。
　　眼看着女儿吃光了半盘，莫文及时“阻拦”：“别跟爸爸耍小脾气，你不愿意吃就不要硬吃，我叫人给你撤下去。”
　　莫琼湘推开莫文手，又吃了一片：“真的很不错，你快尝一尝。”
　　莫文将信将疑，挑一了一小片，送入口中，瞬间睁大眼睛。
　　一般的火腿齁咸，像是在盐罐子里泡了半年。而这根火腿的咸味恰到好处，嚼到后面还有一股淡淡的甜，丰沛的油脂吃起来会有点腻，但被一股淡淡的海鲜味中和，一片肉下肚，只觉得从舌根到鼻腔都盈满香气。
　　“不错。”莫文点点头，高端火腿他吃过很多次，但因为口轻，吃不来生肉浓烈的香味。这根火腿味道也很浓，但不知为何，就是不会让人感到腻味。
　　说不上哪里好，吃一片后就会让人赞不绝口。
　　莫琼湘正细嚼慢咽地品着肉香，一抬头，看到莫文夹着最后一片火腿肉送进口中。
　　“你不是不愿意吃火腿，要拿去喂狗么？”莫琼湘控诉道。
　　莫文连忙把火腿咽下去，怕被人抢走一样：“急什么，八斤重的大火腿，吃不够再让厨师给你片。”
　　“那快叫他来，我还没吃饱呢。”莫琼湘说。
　　火腿架摆到桌子上，一整条猪腿肉散发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吸鼻子。
　　切火腿也有很多讲究，厨师按照高级餐厅的标准，切肉片的动作像在拉小提琴，舒缓而优雅，许久才能切下一小片，看得人心急。
　　莫琼湘馋虫直冒：“麻烦您切快一点。”
　　厨师说：“刀工会影响火腿的口感和风味，请小姐稍安勿躁。”
　　莫琼湘不服气，拿起牛排刀直接自己上手：“哪有这么多讲究，好吃的火腿肉，怎么切都好吃。”
　　油脂迎着刀刃绽开，玛瑙似的红肉被刀身轻轻一压，滋滋地伸出清亮的油水，餐厅中的肉香愈发浓烈。
　　她一下次划拉下厚实的一大片肉，因为完全不了解火腿结构，肉和皮的连接处还带了一小层黄色的油脂。
　　没等厨师阻止，莫琼湘直接用餐刀将肉送入口中，享受地眯起眼。
　　带有油脂的肉，口感更加绵密，在舌面融化，香气沿着食道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品尝到美食的愉悦感。
　　一旁的莫环湘刚订婚，近日要严格控制饮食，保持苗条身材。如今闻了肉味，不停地咽口水，再看看父亲和妹妹吃的那么香，罪恶的叉子伸向一片刚切好的火腿肉。
　　精准叉住，快速送入口中，趁其不备咽下去，好像只要吃得够快，热量就追不上她一样。
　　“好吃！”她一时竟忘了淑女的仪态，在餐桌上兴奋地大声赞叹。
　　酒足饭饱后，莫琼湘摊在懒人沙发上，拍着肚子，翻看随礼品附赠的两本手册。
　　一本是灵山景区的宣传册和明信片，另外一本，是火腿的做法大全。
　　除了刺身，还可以煲汤、清炒、清蒸、凉拌……每一种做法都让莫琼湘食指大动。
　　莫环湘悄悄走进来，轻声问：“妹妹，火腿是哪里来的？”
　　莫琼湘两腿一蹬，坐直身体，坏笑道：“呦呦呦，我们的娴雅淑女莫大小姐，竟然馋猪肉了，啧啧啧。”
　　莫环湘瞪她一眼：“别闹，快告诉我。”
　　“就不说，求我！”莫琼湘呲牙一笑。
　　“你不说，我就不给你零花钱。卡上只剩三万了吧？我看你下个月怎么过。”莫环湘冷酷道。
　　莫琼湘立刻向金钱低头：“可恶，我告诉你好了，是灵山景区消费金额前一百名的VIP奖品。”
　　“奖品送火腿，也是很新奇的，”莫环湘说，有些垂头丧气，“那看来是买不到了。”
　　莫琼湘探究似地盯着姐姐：“姐，你可不是贪嘴的人。快告诉我，你想买火腿到底是因为什么？”
　　莫环湘面上浮起一层淡粉：“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吃？”
　　“你自己吃？欲盖弥彰！”莫琼湘大笑，“你是想送给你未婚夫当礼物对吧？他喜欢吃生食和刺身，我们都知道，你就是想讨好他！”
　　“胡说什么！未婚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叫讨好？”
　　莫琼湘丝毫不退让：“当然是讨好，谁和萧家成婚不是高攀？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比你小四岁的萧识，你都没见过他呢！”
　　“你就是胡说。”莫环湘小声道。
　　她的婚事很坎坷，自宴会上一见萧晏如后，她芳心暗许，莫文也付出很大努力，眼看着能和萧晏如订婚，对方飞船失事，人没了。
　　莫文为了利益，又想尽一切办法让莫环湘和萧识订婚，莫家实力雄厚，在努力之下，也成功了。
　　“为了真爱抗拒联姻”的剧情并没有发生，莫环湘也没有很强烈的婚姻自由观，订婚后态度还很积极。毕竟和萧识搭上关系意味着和财源滚滚。很少有人和钱过不去。
　　莫环湘坚定认为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如果能送一份萧识喜欢的礼物，说不定父亲的融资和竞标就顺利多了呢。
　　得到消息，莫环湘立刻启程，飞往灵山景区。凭她的财力，她相信买一条火腿不成问题。
第66章第66章
　　潜水艇的修复完成,导|弹状的船身通体漆黑，无声无息地隐匿在水面下，如一条冷峻的黑鱼。
　　蓝星规定潜水艇可私有,但不能违规配备战略性武器。萧家就买过三艘潜水艇，当做海中豪宅。萧焉也不担心被举报之类的。
　　检测到任务一完成,系统更新：
　　【任务二：建造一座超大型海洋馆】
　　【要求：占地面积在30万平方米以上，海洋馆内部需配有传送法阵】
　　萧焉：？
　　开发海沟国和建造海洋馆有什么关系么？正常的思路不应该是直接开着潜水艇前往海沟么？
　　系统见萧焉困惑，解释道：“海沟国居民凶猛善战，不能用武力征服，应采取绥靖手段，给予他们利益。”
　　萧焉问：“他们想要的就是一座海洋馆？”
　　“没错。海洋馆对鱼类来说，是管吃管住的酒店，还能欣赏到各式各样的人。”
　　好像也挺有道理。
　　值得开心的是，海洋馆建设不像修复潜水艇那样费钱。系统商城中的建材和施工队都是白菜价,现在还有方磁的帮助,两百多万就能建成大楼主体。唯一烧钱的是传送法阵。
　　不过,有敖衍在，建设法阵的钱也省下了，他精通水族的任何法术,区区传送法阵,不在话下。
　　海洋馆选址在黑湖景区附近，从黑湖翻过一座山，是一大片平原,受水汽和寒流的影响，常年湿冷,适合海沟国的鱼“居住”
　　一下午的时间,海洋馆已初具雏形,萧焉从仓库中翻出发电塔和净化塔，放在海洋馆旁边，保证电力供应，并能及时处理垃圾和污水。
　　海洋馆建设需要十天时间，这期间，萧焉也没闲着，接待各类有合作意向的人，忙得团团转。
　　“设置一下预约见面的优先级，”萧焉累得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对许晴说，“来访的合作者一般分为四类，将络新服品牌合作的排第一，《末日觉醒》游戏合作的排第二，想找海薇或重黎合作的推给罗综澜，想拉我加入旅行社的直接拒绝，不见。”
　　灵山景区风头无两，根本不需要旅行社的合作宣传。偏偏这类人最执着，跟饿狼见到肉一样，紧跟在萧焉身后不肯走。
　　许晴问：“萧总，有一个很特殊的访客，要不要安排她提前会面？”
　　“谁？”
　　“莫环湘，莫小姐。”
　　许晴的眼神闪躲，她知道萧焉的身世，也偷偷了解过他的过往，知道莫环湘差点成为萧焉的未婚妻。
　　心中像是被扎进一根刺，又酸又胀，很别扭。
　　一听到这个名字，萧焉坐直身体：“有说是什么事么？”
　　许晴：“莫小姐说是私事，不肯和我多说。”
　　萧焉重新趴到桌子上：“不见。”
　　许晴略错愕地睁大眼。莫文是顶级珠宝商，人脉颇广，萧焉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
　　出于理智，她想劝一劝；出于情感，她还是没有开口。
　　萧总都做决定了，我多什么嘴。许晴心想，迅速拨通莫环湘的通讯：“不好意思呢莫小姐，萧总没有时间见您。”
　　北溟山庄，总统套房中。
　　莫环湘不可置信地问：“你跟他说过我的名字么？”
　　“说过了，最近琐事特别多，萧总的预约排到了下个月，要不我为您预定一个时间？”
　　莫环湘不悦：“我等不了那么久，事情比较紧急。”
　　等不了也要等，你以为你是谁啊？！许晴愤然地想，声音还是甜美依旧：“那您可以具体说一下是什么急事么，我再去问问萧总。”
　　莫环湘无法，如实告知：“我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喜欢吃刺身，我想买几根火腿送给他。”
　　通讯另一头，许晴抑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买火腿这样的事，还好意思说是急事？
　　“抱歉呢，火腿是量产的，全部送给了VIP游客。”
　　莫环湘道：“不可能，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哪里有完全告罄，一件不剩的情况？”
　　各个门店里可能会说售空，但生产商和总公司仓库以防万一，肯定会保存几件样品
　　“好的，我再去替您问问萧总，之后给您回通讯。”许晴拼着最后一丝耐心说。
　　标准的打太极话术，她可没打算用买火腿这点小事来打扰萧焉，至于回通讯？过个三五天打回去，告诉没办法解决，直接了事。
　　许晴很想彻底把莫环湘这个人抛之脑后，仔细思考下，依然感觉不放心，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萧焉。
　　“喜欢吃刺身？”萧焉若有所思，应该是萧识吧。
　　“不卖，她再打来通讯，你也不必和她客气。”萧焉说。
　　莫家和萧识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萧识用钱砸死底层人时，姓莫的就在旁边叫好。萧焉看他们很不顺眼。如果说他的火腿进入萧识口中，不如拿去喂狗。
　　*
　　莫环湘真的等了五天。
　　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背景太自信。一个景区的老板，上赶着巴结她还来不及呢，不敢轻视她。
　　五天里，莫环湘在灵山痛快地玩了一圈，吃遍山珍海味，走无桥吓得面色惨白，在黑湖楼船里喝了400+一杯的咖啡，顺路把猫咖里的毛绒绒喂了个遍。
　　最让莫环湘喜欢的，还是魔法森林，。她在妖怪缝衣店里买了五套衣服，租了特级摄影机器人，给她拍了一组美美的照片。
　　出图后，配长文发到VX中，点赞过百，评论有五十多条，让灵山景区初步打开名媛市场。
　　直到第六天傍晚，莫环湘没等到许晴的通讯，她坐不住了，亲自致电：“火腿的事，你去问了么？”
　　通讯那头传来冷漠、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哦，问了，萧总说一条也没有了。”
　　莫环湘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被敷衍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道：“怎么可能！我要去见你们老板！”
　　“去吧。”许晴平淡无波地说出两个字，直接挂断通讯。
　　莫环湘愣了足有半分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甚至浮出一层泪水。
　　作为上层社会的人，习惯了表面客套的社交，从未被如此无礼地对待过。怒火烧得莫环湘头脑发热，又找不到解决措施。
　　直接闯入萧焉的办公室？不，那太粗鲁了。莫环湘做不出那样的事。
　　莫环湘再看到她发的朋友圈，更加生气。她居然在无意中为冒犯她的人做宣传！
　　现在删除朋友圈，又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毕竟点赞的这一百来号人，不少人心思百转千回，不声不响地删除，他们会想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莫环湘恨不得把手环砸碎。
　　辗转反侧到夜半也睡不着，她又生气又委屈，差点哭出声，无数次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出了这口恶气。
　　当晚，萧焉拖着疲惫的身体，没有精力赶回他温馨的小木屋，在北溟山庄随意找了一间空套房，将就睡一晚。
　　面团儿乖巧地跟在萧焉身边，在萧焉的影响下，他成为一条精致的小龙崽。
　　睡觉之前要洗一洗澡，再用风筒吹干鳞片，用两只短爪爪握着电动牙刷刷牙。
　　萧焉会在睡前做足疗，但没有适合龙后腿的足疗机，面团儿趴在萧焉膝盖上，委屈得嘤嘤叫，要萧焉给它捏脚。
　　折腾到凌晨，洗漱完成。萧焉伸了个懒腰，面团儿抖了抖翅膀。
　　睡觉。
　　刚闭上眼，萧焉就听到一个缥缈虚幻的声音：
　　让萧焉悔不当初，低三下四地来求我。
　　萧焉的脑袋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呓语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内容大致相同：
　　让萧焉后悔。
　　报复他。
　　把我受的恶气都撒在他身上！
　　起初萧焉很迷惑，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是神庙BUFF【回响】在起作用，萧焉听到了他人内心的祈愿。
　　那位不知名的游客应该和他一墙之隔，让萧焉无意中听到了他的愿望。
　　只是，萧焉想不到他无意中得罪了谁。
　　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加倍恶毒。
　　让萧焉在我面前吃下一整袋吃狗粮。
　　让他吃我的狗剩下的狗粮。
　　像片火腿那样割下他的一块肉，再让他吃下去。
　　“火腿”两个字让萧焉茅塞顿开，住在他隔壁的，是莫环湘？
　　萧焉更加惊讶了，他记得莫环湘是一个端庄优雅，知性大度的女生，萧识问愿不愿意和她订婚时，萧焉还表示愿意。
　　不曾想内里是蛇蝎心肠，仅仅因为受到怠慢，就滋生出如此歹毒的念头！
　　萧莫两家当真是臭味相投，都是阴狠险恶、冷心冷肺的人！萧焉在内心控诉，没发现他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回响】技能在脑中关闭，萧焉继续睡觉。他敢无视莫环湘，就不怕任何报复。
　　第二天萧焉特别坦然地走出套房，希望能在走廊中遇到莫环湘，与她正面对峙。可惜莫环湘没出现。
　　萧焉还有工作要处理，一忙起来，早把莫环湘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泳夏，他陆续找到五家代理商，可以帮助络新服开设连锁店。合同签字签到手软，很快就能挣一大笔钱，完成海洋馆的内设。
　　建楼花费不高，内设装修要大批投钱。
　　海沟国的鱼强壮凶悍，选用的玻璃要安全指数最高的提升版防弹钢化玻璃，考虑到游客众多，玻璃还要用双层真空隔音玻璃。光是这一项，就要花上小几千万。
　　还有水泵、氧气泵、消毒设备、警报设备等，算下来也是一大笔烟火值。
　　好在发完这批货后，萧焉能赚很多钱。
　　工业区在紧锣密鼓生产时，萧焉忽然接到一位代理商的通讯。
　　“萧总您好，我想稍微调整一下进货量。”
　　萧焉：“哦，你说，怎么调整？”
　　“毛衣两千件、各式外套一千件、各式裤子八百件……”
　　照比之前约定好的进货量，缩水了三分之二。
　　萧焉问：“是发生什么意外了么？”
　　“哎，”代理商很无力地说，“萧总，您有没有看到服装品牌雨眠推出的新款？”
　　萧焉听着通讯，同时在全知搜索中输入“雨眠”
　　代理商：“雨眠的新款和络新服高度相似，定价只是络新服的三分之一，之前价格贵，靠灵山的名气支撑，不少人咬咬牙也会买，现在低价衣服出来了，他们肯定是去雨眠家，我们的衣服怕是不好卖了……”
第67章第67章
　　雨眠服装品牌注册时间是2622年初,也就是今年，法定代表人是宗子显。
　　萧焉回忆一番，在记忆深处挖出宗子显这个人。
　　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形象,是一个头发自来卷、眼睛圆溜溜，脸蛋婴儿肥的男生,和萧识同岁。
　　小时候，宗子显喜欢跟在萧焉身后叫“哥哥”，每次他这么叫，萧识的拳头都会落在他鼻梁上。
　　宗子显性格内向，怯懦羞涩，十五岁时参加晚宴，萧识和在中年老油条之间斡旋，宗子显还会下意识往父母身后躲，他的父母认为他没出息,逼着他向萧识学习,导致宗子显一看到萧焉,也会自卑地低下头。
　　代理人问：“萧总，您打算怎么办呢？”
　　萧焉看着股东背景和最终受益人的信息，半天回复了一句：“问题能解决。你还要减少进货么？”
　　轻柔而坚定的语气,让人莫名心安。代理人如同被塞壬的歌声蛊惑了一样,无条件相信萧焉的空口支票：“照常进货，照常进货。”
　　“嗯。”
　　萧焉挂断通讯，支着下巴思索一会儿。
　　莫环湘的手段称不上高明,甚至有点愚蠢。
　　她既想报复萧焉，又不愿意抛头露面,坏了她家里的名声,于是拉来一个宗子显当挡箭牌。至于那个雨眠,显然是富家子弟为锻炼能力开设的品牌。
　　简单来说，雨眠就是开着玩玩的，不一定能挣钱，要是赔钱大了，随时登记破产，直接跑路。和玩游戏消遣时间的性质差不多。
　　这样脆薄的挡箭牌，形同虚设。
　　萧焉打开联络人档案本，给他认识的穿搭博主和美妆博主打通讯。
　　一周内，二十多位视频博主“不约而同”地拍摄同一种类型的视频：山货和正品的对比。
　　视频中进行对比的衣服，不只有络新服和雨眠，还有其他大牌和山寨杂牌。乍一看款式相似的衣服，穿到同一个人身上，效果是天差地别。
　　熊小茶先换上络新服的一款白毛衣，衣料上有卡通彩色刺绣花，她在镜头前张开双臂，语气激动地说：
　　“毛衣腋下的部分处理得特别好，抬胳膊时完全不会受限制。你们再看我的大臂这里，本来是有赘肉的，这种胳膊穿毛衣特别容易显壮，但络新服家的毛衣在肩膀布料的里面缝了一块硬的布料。”
　　她翻开毛衣，展示毛衣肩膀内侧一块马蹄形的特殊布料：“布料的材质和魔法森林里租借的翅膀是相同的，有硬度，又很柔韧。穿上这件衣服之后，肩膀微微向外扩了一点，视觉上就会显得胳膊瘦……”
　　熊小茶穿好毛衣，只系了两颗扣子。大V领和垫肩让她的头显得更小，上松下紧的袖子设计，将悠闲与干练两种风格完美融合。
　　穿外衣时，毛衣袖口紧，穿外套时袖子也不会被撸上去堆成一团儿，笔挺有型的风衣让熊小茶精神陡增，敞怀穿时，飘逸的下摆体现自信和优雅。
　　牛仔裤右边膝盖处用特殊丝线绣了一只小蝴蝶，随着光照角度的变化，蝴蝶翅膀变幻光彩，亮眼的小细节让整套穿搭活泼灵动。
　　整体的古典配色和款式，让熊小茶在俏皮的同时，不失端庄，好像城堡中溜出来的公主，换上便服，在市井间好奇张望。
　　弹幕一片叫好：
　　【小茶不是走软糯可爱路线么，怎么变得又甜又盐！】
　　【疯狂心动，但价格让我撤退】
　　【前方高能预警，熊小茶要换山货做对比了！】
　　【滴——核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迅速撤退！】
　　过场动画后，出现在镜头前的人，让观众久久缄默。
　　臃肿的上半身，袖子处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一团抹布，粗制滥造的刺绣小花，色彩不鲜明，形状也不可爱。
　　牛仔裤松松垮垮，膝盖上的刺绣蝴蝶好像被人一巴掌拍死了一样。
　　有正版对比，熊小茶自己都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出现在镜头前萎靡不振，自信荡然无存，含胸驼背，甚至不敢直视镜头。
　　妆发造型、配饰光线、拍摄地点完全相同，身上的衣服由正版变为山货，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熊小茶张了张嘴，满脸写着“欲哭无泪”几个大字：“还用我多说吗？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丑得我想钻地缝里去。”
　　【哈哈哈哈哈身上的这是什么东西？】
　　【前后你跟我说是一个人，真的么？我不信】
　　【别尬黑，雨眠的衣服质量有保证的，是你身材和脸蛋不好才穿得难看。】
　　【楼上建议有冰看冰，你花钱买衣服还得照顾衣服的需求？】
　　【赞同＋10086，我买衣服不是衣服买我，穿得不好看就是衣服的事，别在这儿挑身材的毛病】
　　……
　　“我真的不想发出这一期视频，实在太丑了！”熊小茶把头埋进手掌中，视频在一片纯黑中结束。
　　视频热度排在C站日推榜榜首，播放量上千万。
　　紧跟着二十多位视频博主同时出击，直接让#雨眠打版抄袭#的话题爆了。
　　网友们口诛笔伐，把雨眠喷得狗血淋头。义愤填膺的架势，让想买低配版的人及时收手，因为怕被骂。
　　宗子显的反应正如萧焉料想的那样，不敢正面回应，一味地逃避问题，他悄无声息地下架了打版抄袭的衣服。
　　这一举动并没有让责骂停息，反而实锤了做贼心虚，让本就愤怒的网友如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
　　同时，一些更关注漂亮衣服的人到处询问：
　　【有没有富婆姐姐卖二手？孩子实在喜欢，价格又太贵，买不起[大哭][大哭][大哭]】
　　【蹲一件秋款“轻寒之梦”系列风衣，尺码L，官网上抢不到了。】
　　【时隔一年再次逛泳夏，只是为了去买络新服的衣服，hhhh】
　　【青岚蝶梦系列牛仔裤还有没有人出？价格接受范围在1.5倍到2倍之间，官网没有，跑了三家店也没有，诚心收】
　　络新服也遭到指摘：
　　【为什么产量这么小，加售加售，快点加售！！】
　　【不是要搞饥饿营销吧】
　　【快出新款，有钱没处花的感觉真难受】
　　【悄悄告诉你们，灵山官网推出新活动，景区内消费满一万元赠送购物券，买络新服的衣服打八折优惠，还能直接从总仓库提货，不用担心买不到。】
　　原本要减少进货的代理商，一看这架势，进货量多了一半，灵山后台烟火值数据，每刷新一次就网上跳几千元。
　　莫环湘气得跺脚，宗子显吓得缩进被子里，萧焉乐得合不拢嘴。
　　络新服大卖挣来的钱，让海洋馆建造得更好。前后分为两个部分，前面的一小半是相对正常鱼类，后面的一大半是给海沟国居民预留的“酒店”
　　“酒店”部分阴郁暗沉，乍一看鬼气森森，令人汗毛倒竖，前一半的基调则是童趣自然，阖家欢乐。
　　敖衍在每一个玻璃缸内布下传送阵法，想来游玩的鱼，通过阵法可以直接从海沟国传送过来。
　　任务顺利完成，任务三公布：
　　【前往海沟国，与城主商谈】
　　萧焉看了看他一千多万余额。
　　潜水艇往返路费，少说要一个亿，现在肯定是没办法去商谈，还是要努力挣钱。
　　前一半海洋馆有十万多平方米，足够游客玩一阵子。敖衍召唤来他的子民：热带鱼、深海鱼、巨骨舌鱼、海龟、鲨鱼、海豚、巨鱿鱼、章鱼……萧焉连买鱼的钱都省下了。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鱼有点恋物癖。
　　“这条人的头发好漂亮”
　　“快让我看看！”
　　“像海藻一样，真好看”
　　萧焉：……怎么感觉我像展品似的。
　　鱼群喜欢人类的头发，在它们眼中，美的标准就是头发长而浓密。
　　海洋馆正式营业，系统奖励发送到仓库。
　　【变异·生发紫菜x1000000份。注：每份紫菜可做一顿全宴】
　　【变异·生发紫菜种子x1000份】
　　【《变异紫菜种植指南》x1】
　　萧焉再次陷入沉默。
　　鱼群不只要喜欢茂密头发，还喜欢帮助人类长出茂密的头发。很好，这很自力更生。
　　10w份紫菜被加工成海苔、紫菜蛋花汤、紫菜虾米汤、紫菜丸子汤、紫菜饭团、紫菜包饭……放入小吃售卖点，海洋馆准备营业。
　　填写“票价”一栏时，萧焉迟疑许久。
　　正常的海洋馆票价要控制在一百元左右，但海沟国的物种成本高，维护费用高，票价自然要高。现在只开放普通馆，票价高不合适，票价低后期涨价更不合适。
　　思来想去，萧焉写下：【蔚蓝世界119/人，海沟国漫游288/人】
　　前后两个主馆分开收费，等后馆建设完成，再推出套票360/人，还能给游客一种得到优惠的错觉。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玻璃门拉门缓缓滑开，海洋馆正式开业。
　　*
　　“蠢桃子，你出门不看天气预埋，马上要下雨了，我们都没带伞！”江橙子哀嚎。
　　宋桃不甘示弱地掐腰：“还不是你急着要出来玩，这景区有什么好，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江橙子嘿嘿一笑：“你不觉得，老板很帅么？比我们见过的男明星都帅！”
　　宋桃白了她一眼，不说话，急着找地方避雨。
　　罗综澜拍摄在蝴蝶谷拍戏时，这二人在剧组中当龙套，当时食宿无定，她们在天墟庄园住了五六天。
　　那时的天墟庄园还是土坯楼，住宿费只要100通用币一晚，还包三餐，提供免费的蜂蜜鸡蛋面膜。
　　短短三个月后，再次来到灵山，天墟庄园已经成为萧焉的私人住宅，从楼外看去，白色的主楼肃穆圣洁，楼前的喷泉池叮咚作响，大理石雕塑默默注视着过往的行人，草木葱茏、枝叶掩映，宛然侯爵的尊贵宅邸。
　　江橙子和宋桃纷纷嗟叹，沧海桑田，不过如此。
　　游客住宿统一在北溟山庄，价格由300到数万元一晚不等。好在江橙子和宋桃现在稍有热度，钱包鼓鼓，能消费得起。
　　她们还在妖怪缝衣店定制了闺蜜服，一起穿着，美美地游玩。
　　“海洋馆？距我们直线距离一百米，巧了么不是，去海洋馆里避雨吧？”江橙子说。
　　宋桃点头，二人立刻直奔海洋馆而去，到地方一看票价，心生迟疑。
　　119通用币一张票，为了避雨的话，有点不值当。
　　宋桃环顾一周：“这里也没有买伞的地方，我们就在站一会儿吧，雨停了再走。”
　　“好吧，”江橙子缩了缩肩膀，用围巾裹住脖子，“就是有点冷。”
　　像是在应和她的话一般，积压的黑云中坠下冰冷的雨滴，秋风瑟瑟，刮得人骨头缝里都冷飕飕的。
　　江橙子鼻尖泛红，不住搓手：“要不我们买票进去看看吧，站在这儿好冷。”
　　“海洋馆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三岁小孩儿么？”宋桃说。
　　成年人早过了对世界好奇的年纪，海洋馆或动物园几乎没有吸引力，去也是在海底隧道或水母箱前拍照，宋桃是一点进去逛逛的想法都没有。
　　江橙子不听，她冷得受不了，拉着宋桃去买票。
　　进入馆内，宋桃找了个暖和地方缩起来：“橙子小朋友，你去玩吧，不要打扰姐姐哦，姐姐要休息一会儿。”
　　她哐哐地捶着小腿，江橙子一噘嘴，独自进馆。
　　三分钟后她跑出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宋桃往里跑。
　　宋桃：“喂，你干什么！”
　　江橙子冲到热带鱼展览缸前：“快看，彩虹！”
　　深蓝色的海水中，一小群缤纷的鱼成群结队，根据颜色排成七彩条带，像丝带一般随水波摇曳。
　　宋桃惊讶地张大嘴：“好乖的鱼，游来游去，队形还不乱。”
　　江橙子适宜宋桃看旁边的告示牌：
　　【海底彩虹】
　　【投喂七彩鱼食，热带鱼会为你搭建一道彩虹】
　　每种颜色的鱼干都是100通用币，宋桃看了嘴角抽搐：“你不会花七百元拼这道彩虹吧？”
　　江橙子小声道：“好奇嘛，海洋馆里游客又不多，能有什么办法？别训我了，赶紧帮我拍照。”
　　她拿出职业演员的素养，迅速摆好pose，站在彩虹背景前，加上童话风滤镜，随手一拍都是无可挑剔的美图。
　　海洋馆里还有没舍得花钱喂鱼的游客，在他们面前的热带鱼杂乱无章地游动，无论他们如何催促，也不肯排成彩虹。
　　“我也想拍彩虹。”一个女生羡慕地说。
　　她的男朋友柔声安慰：“等她们拍完，我们去蹭一下就好。七百元，太贵了。”
　　“你就知道心疼钱，从澜京到离岛的飞船票都要一千多，再花七百拍照留念又怎么了？”
　　“能免费拍照，何必花钱呢？别急，你看她们很快拍完了。”
　　话音刚落，江橙子和宋桃蹦蹦跳跳地走远，男生刚要凑过去，排成彩虹的鱼“哄”地散开，瞬间恢复凌乱，一点也不给他们蹭拍的机会。
　　眼看着彩虹消失，女生气得咬牙，掏出电子钱包：“我自己拿钱，像是要占你便宜一样，抠抠搜搜的！”
　　“别，小祖宗，我出钱就行，你快补一补口红。”男生立刻冲到零食售卖点，买了七色鱼食各一种，操纵机械臂，一口气投进水缸中。
　　热带鱼迅速聚拢，啄完鱼食后，一眨眼的功夫，重新排成彩虹。
　　它们好像很聪明，知道是谁出钱买的鱼食，绕着男生和他的女朋友转来转去。
　　“好可爱呀！”女生轻轻敲了敲玻璃，鱼群立刻围绕着她的手指，组成一道辐散的七彩环。
　　男生立刻抓拍，但他总觉得，那群鱼眼睛中，闪动着奸商一般狡黠的光，像是为净挣七百元而喜悦！
第68章第68章
　　拍完照,已经是中午。江橙子和宋桃来到五楼餐厅吃饭。
　　餐厅按海洋馆分区分为不同的主题，有热带鱼餐厅、水母餐厅、巨鱼餐厅、软体鱼餐厅、深海鱼餐厅……
　　目前餐厅菜品不完备，不同主题的餐厅供菜相同。江橙子选择了她最喜欢的水母餐厅。
　　餐厅的地板是特制玻璃,一踩上去有水花溅射的特效和浪花声特效，透过玻璃能直接看到五颜六色的发光水母。
　　高仿真巨海藻在餐桌周围生长,将每一张桌子都围城相对隐蔽的区域，全息投影的鱼类在半空游动，虚虚地穿过食客身体。
　　“好棒啊！”江橙子一进餐厅就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一只海龟的全息投影。
　　感知到江橙子的互动，海龟傲娇地撇过头去，黑圆的小眼睛睥睨着她，一扭身，驮着它直径一米的壳游走。
　　江橙子这里戳一戳,那里点一点,玩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宋桃自拍两张，翻开菜单要点菜。
　　每一样菜品后都有功效说明。宋桃看都不看，肯定是美容养颜、刮脂清肠、降胆固醇啦之类的套话。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忽视了“生发”这两个字。
　　“菜价有点高啊,”宋桃说,“我们两个人点一份菜吧，正好减肥。”
　　江橙子不情愿，她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但被宋桃“你又胖了”的眼神盯住，只好点头。
　　她们点了一份紫菜蛋花汤,一份紫菜金枪鱼沙拉,江橙子又暗戳戳地加了一个紫菜饭团。
　　一份紫菜蛋花汤就要76元,金枪鱼沙拉139元，比拳头还小一圈的饭团也要49元。两个人吃一份，花了260多。
　　菜品端上桌，更让人连连咋舌，紫菜蛋花汤的碗口不过一掌大小，装金枪鱼沙拉的盘子很大，沙拉只有很小一点，至于饭团，江橙子觉得她可以一口吞下去。
　　“老板变心了，之前物美价廉，现在这……明摆着坑钱呢？”江橙子拿餐刀戳着饭团。
　　宋桃说：“你看看你周围的环境，餐厅装修，全息投影，脚下的特效玻璃板，玻璃板下的水母。哪个不要钱？我们住宿时，天墟庄园只是小土楼，环境不能比，价钱自然也不能比。”
　　江橙子瘪了瘪嘴，叉起饭团，在眼前看了看。
　　球形饭团外均匀包裹了一层紫菜，油油泛起一层亮光，细小晶莹的食盐颗粒粘在上面。
　　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饭团，可以囫囵塞入口中，一想到价格，江橙子又舍不得，先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牙齿碰到紫菜的一瞬，咔嚓脆响在口舌间爆开，紧随而来的是紫菜特有的咸鲜，进入口腔中的紫菜由酥脆变为柔滑，黏在牙膛和舌面上，将鲜美滋味连绵地运输出去。
　　紫菜包裹的米饭软糯清香，配合紫菜入口后的韧劲，立刻充盈了味蕾，咀嚼一阵，只感到满口是山林作物的清香和海洋植物的鲜甜。
　　江橙子惊讶地睁大眼睛，被咬掉一小半的饭团露出里面包裹的芝士流心和莹白鱼肉。在餐厅淡蓝色的灯光下，鱼肉和芝士都如潜入海底的宝藏，蒙着一层神秘深邃的光彩。
　　她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一小半饭团吞到胃里，又舍不得糟蹋美食，小心地又咬一口，幸福地眯起眼，感受紫菜和米饭的黏滑缠绵，鱼肉的弹牙霜嫩，芝士的热烫浓郁。
　　餐桌另一边，宋桃手中的汤匙凝在半空，以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江橙子。
　　江橙子吃饭从来都是饿死鬼投胎，猪肘子或猪脸，跑起来就啃，现在抽什么疯，乒乓球大小的饭团，三口还没吃完。
　　从美味中回过神来，江橙子见宋桃愣在那里，一口没吃，连忙催促：“快吃啊，特别好吃。”
　　宋桃活像撞了鬼，连忙喝口热烫压压惊。
　　紫菜蛋花汤汤色清澈如水，紫菜和蛋花碎而不散，汤面上一点油花都没有，只放了翠绿的葱花提味。宋桃怕胖，对低油这一点很满意。
　　但不放油的菜，很难做得香，做得好吃，紫菜蛋花汤本身味道寡淡，这碗汤怕是和清水一般，毫无滋味。
　　第一勺入口，宋桃的反应和江橙子一模一样，惊讶地睁大眼，每一个毛孔中都洋溢着被美食取悦后的欢欣。
　　“太好喝了吧？又鲜又香，尤其是紫菜！”宋桃激动得拍桌子。
　　汤味清而不寡，紫菜的味道入口后久久不散，连津液都是鲜甜的，让宋桃一个劲咽口水。
　　小小一碗汤迅速被分食喝完，意犹未尽地又点了两碗。金枪鱼沙拉同样味道极佳，鱼肉纤维粗爽劲道，加入沙拉酱拌匀，每一丝鱼肉上都沾了油汪汪的海苔碎，吃下去后，鲜得连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
　　本来打算两个人吃一份饭，到最后，两个人吃出三个人的饭量，要不是担心长胖，宋桃和江橙子都觉得她们能再喝一碗汤。
　　吃饱喝足后，瘫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江橙子才抹抹嘴唇，走出餐厅。
　　路过一个食品摊，出售烤肠、鲜榨果汁等零食，还有汉堡、薯条之类的快餐，江橙子的馋虫又在躁动，凑过去看了看。
　　正在饭点，很多人见餐厅价格贵，不舍得吃，都聚在这里排队买快餐。江橙子扫了一圈，立刻锁定“即食海苔”这款零食。
　　餐厅中的紫菜那么好吃，即食海苔的味道也不会差吧？一想到将海苔买回家，随时随地都能吃到那种美味，江橙子忍不住贪婪地舔着嘴唇。
　　即食海苔188/袋，每包有16小包，平均下来，一小包海苔12元，价格有点高，但吃过餐厅后，江橙子对这里的紫菜充满自信，付款的时候毫不迟疑。
　　她一共买了四袋，和宋桃一人拎两袋，饭后消食一般地慢慢逛了一圈，将要傍晚时雨停，二人结伴回到北溟山庄。
　　一天的游玩让江橙子和宋桃都精疲力竭，她们先后洗漱完，靠在一起看电影。
　　宋桃抱怨道：“刚才拿睡衣的时候，看到我枕头上一层的头发。最近掉发越来越严重了，真烦。”
　　“谁不是呢，躺平了，”江橙子撕开一袋即食海苔，咔哧咔哧地吃，“拍戏带头套，发际线移到脑门顶，不用刘海儿挡着，我都觉得我是个寿星爷爷。”
　　宋桃也叹气，一边用手抓着头发：“你看，我现在一薅就掉一大把。”
　　她摊开手，掌心上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也没有。
　　江橙子：？
　　宋桃愣了一会儿，又抓了一把：“你看，又一大把。”
　　还是什么都没有。
　　江橙子挑眉：“凡尔赛？”
　　宋桃：“不不不，你再看，我真的掉发！”
　　她用力扯自己的头发，疼得龇牙咧嘴，掌心还是一根头发都没有。
　　江橙子面无表情：“你就是凡尔赛。”
　　“我……”宋桃无力辩解，可她之前真的是脱发严重，一薅掉一大把！
　　江橙子放下手中的即食海苔，摩拳擦掌：“来，我给你演示一个，什么叫脱发。”
　　她一手薅下去，预料中的满手头发的情境并没有出现，而是和宋桃一样，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宋桃学着她的样子挑眉：“凡尔赛？”
　　“不不不，我是真的脱发！”
　　江橙子付出和宋桃同样的努力，也和她获得同样的结果。
　　“奇怪。”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联想到上一次的蜂蜜鸡蛋面膜，又感觉事情虽然离谱，但发生在灵山，好像又挺正常的。
　　迷惑一阵，找不到原因，干脆不想，江橙子继续吃即食海苔，拿起零食袋时，眼睛一扫，精准锁定“生发”两个字。
　　“海洋馆中的紫菜均为变异·生发紫菜，食用后可使头发浓密。”江橙子字正腔圆地念着这行字。
　　二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脸上看到逃离脱发困扰的喜悦。
　　*
　　“按照目前的收益水平，下周末就可以去海沟国了。”萧焉拨弄着全息算盘。
　　“嗷！”面团儿叼来几个石子，也在地上拨弄。
　　许晴看龙崽亦步亦趋地学习萧焉的举止，不禁好笑。
　　“萧总，您要亲自去海沟国么？”
　　萧焉点点头。
　　他没有很强的冒险精神，如果某项活动危险指数高，他绝不会有“不体验一次人生抱憾”的想法。
　　无奈系统强调，灵山掌门务必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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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晴：“哎，那您又要走很久了。”
　　“大概要一个月。”萧焉说。
　　“可是……”许晴欲言又止。
　　萧焉抬起头，示意她直说。
　　“可是，最近星网上对灵山的风评不是很好，出现了一批水军黑子，还有人造谣污蔑络新服的品牌代言人。”
　　近些天萧焉忙着规划景区，没有关注舆论走向，但他一听，遖峯就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直播间怎么样，有人刷负评么？”
　　许晴摇头：“没有的，萧总。”
　　那基本可以排除是电竞选手阿则暗中捅刀子的情况，而萧焉结仇的人，还剩下一个人，莫环湘。
　　想到她，萧焉一阵头疼。有小时候的情谊在，萧焉对莫环湘称不上讨厌，但也绝对喜欢不起来。莫环湘暗中害他一次，萧焉顾念昔日交情，决定宽容一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算是弥补当初的怠慢。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若是莫环湘持续兴风作浪，萧焉决计不会忍气吞声。
　　污蔑白霜黎和海薇的手段，还是老一套招数：放出模糊照片，然后信口开河，描述得暧昧不明。
　　照片中，霜黎站在一群如花似玉的年轻女生中间，手持香槟杯，嘴角笑容浅浅，眼角情意深深。
　　他天生一双含情眼，被造谣说成“与多名未成年女学生深夜饮酒”“在公开场合肆意调情”，萧焉不禁嗤笑。
　　另一边的海薇，也被偷拍“调情”照。她躺靠在贵妃榻上，身边是七八个俊美男仆，倒酒捏肩捶腿扇风，奢华中透露出一股糜|烂的气息。
　　海薇是蜂王，那些男仆都是她的蜜蜂所化，伺候她对于蜂群来说十分正常。
　　萧焉还看见过男仆双膝跪地给海薇捧毛巾，这要是被偷拍下来，恐怕会造谣海薇是末代皇帝的后裔，正在准备封建复辟。
　　有罗综澜的镇压，谣言没闹出大风浪，萧焉也没在意。
　　很快一周过去，直播、游戏、服装、景区的盈利加在一起，凑够路费。萧焉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第69章第69章
　　本以为坐潜水艇探险会像《海底两万里》一样惊险有趣,但萧焉的快乐只持续了几个小时。
　　下潜到海平面200米以下后，光线渐弱，从舷窗往外看是黑漆漆一片。偶尔有发光的怪鱼经过,丑陋的脸能把人吓得魂飞天外。
　　萧焉索然无味地看电影，逗小龙崽,终于熬过半个月，抵达海沟国。
　　海沟国虽然名字中有一个“国”字，但其文明水平和蛮荒时期想去不远。没有系统完备的国家机器，具有一定智力的居民依然茹毛饮血，在大功率探照灯的照射下，随处可见巨型海鱼的遗骸和在水中扩散开的血迹。
　　萧焉穿好超深海潜水服，这套衣服运用系统黑科技，外观看如泳衣一般轻薄，但能抵抗万米深的海底高压。
　　以防万一,敖衍还给他套了一口龙息,双层防护下,萧焉战战兢兢地跨出潜水艇，踟蹰了半小时，确定没有任何不适,才在系统的指引下,向海沟国游去。
　　“敖衍，周围安全么？”萧焉举着探照灯四处乱扫。
　　“方圆一里内，并无活鱼。”敖衍说。
　　萧焉松了一口气：“那就是很安全了。”
　　敖衍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方圆一里内,一条活鱼也没有。”
　　萧焉沉默了。
　　一里是五百米，半径五百米的圆,面积足够大,却找不到一条活鱼,这不是安全，而是安全的反义词。说明鱼群似乎在恐惧地躲避着什么。
　　萧焉不敢细想，他闷头向前游，很快来到海沟国宫殿
　　说是宫殿，萧焉只看到一片断壁残垣。宫殿内部也是同样的冷清，长着鳞片的怪人草木皆兵，听到一点响动就慌忙躲避。
　　灵山里遍地是宝，让萧焉养成了随时观察环境，寻找潜藏资源的习惯，到了海沟国也没改过来，他打识别系统，对着脚下的土地一扫：
　　【深海沃土：富含腐殖质和各种微量元素，十分适合用来种植，深海沃土中长出的植物，会具有意想不到的奇妙功效。】
　　【注意：深海沃土离开深海环境后，养分会迅速流失】
　　萧焉眼睛一亮，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在这儿附近建个农场，再发展成海底庄园景区，到时候收菜收钱两不误？
　　正想着，他们找到了海沟国领主。
　　海沟国领主化成人形后，脑门的部分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看到他眼睛的构造，是一种奇异的管状，可以提高对光线的敏感度，是在深海中生存进化的结果。
　　萧焉不想拖延，开门见山地说：“海洋馆已经建成，我希望和你们合作，提高客流量。”
　　海沟国领主也是爽快的鱼，直接问：“如何交易？”
　　萧焉斟酌一会儿，海沟鱼不同于普通于，不能买断，只能租用，再算上维护费：“一天三千烟火值？看鱼的种类定，稀有珍贵的海沟鱼，价格会高一点。”
　　“不行，”领主一口回绝，“众鱼平等，怎么可以根据品种定价？”
　　萧焉立刻觉得自己格局小了。
　　“而且我们也不用人类货币，要物物交易。一天一斤海底原油。”
　　萧焉：“啊？”
　　这群鱼就住在海沟国，鱼鳍地下是无尽的油田，还要原油做什么？
　　见萧焉没有立刻同意，领主一副很痛心的表情：“一斤原油加一斤普通海底石矿！”
　　萧焉：“啊？”
　　事情好像更加离谱了，难道领主是希望萧焉帮助他们开采能源和矿石？
　　领主一咬牙一跺脚：“一斤原油，一斤海底石矿，再加一块宝石矿，不能再多了！想去海洋馆游玩的鱼很多，你肯定有得赚。人类不是讲求薄利多销么，价位就是这样，不能再高了！”
　　萧焉这才明白过来，领主的意思不是萧焉给他们钱，而是海沟鱼要倒贴萧焉一笔钱，来进入水族馆。
　　一边挣人的烟火值，一边挣海沟鱼的原油和石矿，无本万利的生意！萧焉心里乐开了花。
　　面上还很严肃：“不行，人类欣赏不来海沟鱼，我还要交一笔维护费。一斤原油，一斤石矿，一块宝石矿，再加一块礁体。”
　　心思单纯的鱼，哪里见识过砍价抬价的拉锯战呢？他当真以为萧焉不满意价格，一口同意下来。宝石矿产和原油，海沟国要多少有多少，唯一麻烦的是礁体，要到浅一点的海洋去挖，但肯定有鱼愿意去的。
　　“成交。合作愉快，深海危险，不远送了。”海沟国领主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要走。
　　“等一下！”萧焉叫住他，“天然珊瑚礁和贝藻礁数量有限，后续灵山可能会派出专业团队，在海沟国和临近海底人工培植礁体和其他海底植物，建成海底农场。”
　　他面无表情地，一种我通知你了，你最好同意的架势。
　　在心里萧焉骂自己，奸商都不够抨击他的混蛋行径，现在的他简直像个殖|民者。
　　“海底农场？”充满秩序和生机的四个字让领主的眼中亮起光，“农场是可以产出很多食物的地方么？”
　　一万米深的海洋中，食物匮乏，饱腹是海沟鱼的最高追求。所以他们格外期望能住到海洋馆里，那意味着不缺食物，有光，还很温暖。
　　如果有农场，是不是就不会有很多幼鱼和老鱼饿死了？是不是就易子而食，同类相残了？
　　萧焉：“是的。”
　　领主兴奋得脑门发光：“那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来建海底农场？”
　　萧焉：……
　　多么淳朴无暇的海沟鱼，萧焉疯狂谴责他刚才的抬价行为。
　　不过，到了手边的钱，没有扔走的道理，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说：“开春的时候吧。农场一定会建的。”
　　领主很兴奋：“非常欢迎！只是……”
　　他透明的脑壳里闪烁的淡绿色荧光略微黯淡了些，垂头丧气地问：“人类真的不喜欢海沟鱼么？”
　　“啊，这……”萧焉看着他丑陋但真诚的眼神，脸红到耳朵根，好在隔着一层玻璃罩一层龙息看不出来。
　　“不一定，好好表现，人类会喜欢你们的。”萧焉的语气不自觉地轻柔下来。
　　同时在心里补充：至少我很喜欢你们。
　　*
　　返程前，海沟国领主非要塞给萧焉一块鳞片。鳞片很丑，灰扑扑的，表面布满倒刺。但领主说，鳞片是深海鱼保命的铠甲，送出鳞片，代表对贵客的尊重。
　　鳞片用一种特殊海草拧成的绳子穿好，当做项链佩戴。系统中说，鱼鳞有抗压功效，这种压力，既可以指物理的压强，也可以指工作学习方面抽象的压力。
　　萧焉珍惜收下，进入潜水艇前回头问领主：“为什么海沟鱼人人草木皆兵，看起来似在逃窜？”
　　领主叹了一口气：“十多天前，混沌突破封印，你是知道的。他在海沟中大肆杀戮，死了一半的鱼……”
　　当时听到这句话，萧焉唏嘘好一阵。
　　但他没想到，意外很快找上他们。
　　十一月中旬，海水渐凉，潜水艇外还是漆黑的海水，萧焉在身上裹了两条毛毯，正熟睡时，被鸣笛声惊醒
　　“警报，警报，不明物体袭击。”
　　头顶的红色警报灯不停闪烁，潜水艇内部陷入一片血红中。
　　“怎么回——啊！”一句话没问完，潜水艇忽然被重击，向一侧倾倒，萧焉猝不及防摔在舱门处，脸贴在舷窗上。
　　他费力地爬起来，俯视舷窗的一刹那，他看到玻璃外闪过一张惨白的人脸。
　　人脸？！
　　萧焉如遭雷击，他们还在水下七千米，在这儿看到的肯定不是人。
　　更让萧焉脊背发凉的是，他隐约感觉，那张人脸很熟悉。
　　出神时，敖衍一把拉起他：“事发突然，唯一之计是弃艇而逃。”
　　敖衍没给萧焉留换潜水服的时间，用龙息一裹，拉着他就往外游。
　　没有潜水服的加热效果，刺骨的深海水透过龙息，将凉意丝丝刺入骨头缝，冷得萧焉浑身打颤，不自觉地想缩成一团，根本握不住敖衍的龙须。
　　只有胸膛处有一团暖意，那是霜黎的尾羽。上次萧焉意外被困在树枝上，两小时没和霜黎见面，霜黎以为萧焉失踪了，急得团团转。
　　找到人后，将这根可以定位的尾羽塞到萧焉怀兜里。
　　后来还怕不保险，用法术将羽毛黏在衣服上。
　　没想到，这根尾巴毛竟然在此处派上用场。
　　萧焉隔着衣料捂住尾羽，融融暖意从掌心蔓延开，但他抓住敖衍龙须的手已经冰冷到麻木，毫无知觉。
　　龙游水的速度极快，水流强烈的冲击让萧焉头昏目涨，他试图换手时，被一道水流猛地一击，从龙背上滚落。
　　坚硬的石块硌得后背生疼，他迅速爬起来，摸出令牌要召唤敖衍，忽然听到一声冷哼。
　　“呵。”
　　萧焉愣住了。
　　这声音似是耳熟？只是传播介质由空气变为水，听不真切。
　　“本座不到这人世间五千年，混沌，你还是畏首畏尾，令人不齿。”
　　混沌？在哪？
　　萧焉转过身，发现他站在一座海底火山口旁，硫磺味和热气扑面而来，那声音就来自于火山深处。
　　刹那间，火山像被引燃的炸药桶，铺天盖日的岩浆喷薄而出，整片海水瞬间沸腾，无数路过的小鱼烤焦，焦灼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直呛入鼻腔。
　　如果没有敖衍龙息的保护，萧焉的下场肯定和周围的鱼一样，但他的情形也没有太好，近距离观看火山喷发，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许久不能回神。
　　漫天岩浆冷却，凝固成石块，顺着沸腾的海水翻滚漂浮，如地狱中喷射出的骸骨，充满怨气地萦绕在周围。
　　等萧焉回过神时，他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萧焉看着他，百感交集：“重黎？”
　　或者说，你是重黎的哪一重人格？
　　“重黎”负手而立，一身玄色华服，墨发披散，随海波而动，他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充满震慑和威压。
　　被萧焉一唤，重黎微昂的下巴降了一点，仍是雄踞天下的神情，用眼角一扫萧焉，似乎懒得理他，随意一拂衣袖，要将萧焉挥开。
　　龙息荡漾层层波纹，没挥开。
　　萧焉还杵在原地。一道黑气在他脚边炸开，灰烬在海水中荡漾。
　　“走。”
　　身后，一个低沉、嘶哑、可怖、充满痛苦的声音说：“快，走。”
　　重黎的对面，浮起一团比深海海水更加黑暗的黑雾。影影绰绰地包裹着一个人形。
　　萧焉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混沌。
　　不知道为什么，重黎和混沌打起来了，萧焉误入了他们的战场。
　　萧焉立刻就要走，这样的是非之地，多呆一秒，就多一分生命危险。
　　刚转过身打算迅速离开，不幸和诅咒一起降临。
　　他站在一座海底山顶。
　　山有两千多米高，向下望去深不见底。
　　萧焉的恐高症又犯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眩晕的厉害，耳边嗡嗡直响，心脏如超负荷运行的引擎，跳动之剧烈，几乎要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眼前一阵阵发白，耳侧乱成一团，听不清任何声音。
　　“快走啊！”黑雾中的声嘶力竭的吼叫如啼血的杜鹃，悲戚又壮烈。
　　萧焉最后听清的，只有这三个字，他感觉身体一轻，心脏处透风般地一凉。
　　浑身的力气都软了，脖子支撑不住头部的重量，无力地垂下去，萧焉看到一根黑雾凝成的尖刺，穿透他左侧胸膛。
　　毫无痛感。
　　胸前燃烧出一股莹白的火焰，沿黑刺蔓延，将它灼烧成灰烬。而萧焉被火烧过的皮肤，光洁如初。
　　白火焰跳动着，在给萧焉疗伤后，还贴心地化作一片布料，补在被刺穿的睡衣上。
　　是霜黎的尾羽。
　　他救了萧焉一命。
　　喉间腥甜，一缕血迹在海水中散开。萧焉抬手抹了抹鼻子下，摸到一手的鼻血。
　　下一刻，他昏过去，不省人事。
第70章第70章
　　灵山小木屋。
　　冬日的晨光被窗棂割成一块块,明亮地照进来。窗外的枝桠上落满了雪，麻雀一跳上去，玉屑簌簌抖落,恍若和暮春遥相呼应的又一次落花。
　　屋内，暖阳落在萧焉侧脸,光亮和暖意刺激着眼睑，浓密的睫毛抖了抖。
　　“他要醒了。”
　　“太好了，尊上也可以放心了。我现在发传音请尊上过来。”
　　耳边嘁嘁喳喳的声音让萧焉的意识落回脑中，他努力掀开眼皮，最先看到的，是落雪枝桠上的小麻雀歪头瞅着他，啾啾叫了两声。
　　已经冬天了啊。
　　潜水艇中度过的一个月，不知朝夕，不辨春秋,仿佛从金色季节直接跳跃到冬天,让萧焉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睁眼了。”
　　“尊上不会再冲我们发火了吧？”
　　萧焉感觉眼球发涩,他转了转眼，看向床边的两个人。
　　穿紧身黑衣，戴半脸面具,打扮得有些像忍着的女性冷若冰霜
　　一旁的男修的黑袍从脖子包裹到脚后跟,严严实实，一寸皮肤也不露，却是笑容可亲：“你感觉怎么样？”
　　“你们是谁？”
　　男的咧开嘴一笑：“我叫癸,她叫壬。十天干的壬和癸。我们是尊上的十大护发之二。”
　　仅听声音，癸的音色无限温柔,但他咧开嘴一笑,露出四排密密麻麻的鲨鱼尖齿,味道就变了。
　　信息量过大，萧焉一时处理不过来，他挑了最关心的一个问：“你们的尊上是谁？”
　　“魔皇，墨黎，尊上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癸说。
　　萧焉明白过来，这二人的尊上是重黎的某一重人格。只是……
　　“救命之恩？”
　　“是，”癸笑得瘆人，“你挡住了混沌的致命一击，救了尊上的命。”
　　萧焉嘴角抽搐，不至于，你尊上的一根尾巴毛就能挡住混沌的一击。
　　而且，你以为我想挡在前面么？恐高症发作，浑身发麻根本走不动好么！
　　内心咆哮时，半空掉出一颗骷髅头。萧焉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忽听耳边“咚”“咚”两声，壬和癸已经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向骷髅头行礼。
　　前一秒还笑嘻嘻的癸，此刻肃穆如信徒朝圣，神情比大理石雕刻出来的还庄重几分。
　　萧焉：？
　　“唰”的一声，骷髅空荡荡的两颗眼眶中燃烧着炼狱般的烈火，它晃晃悠悠地飘起，又笔直地坠下，落在一个人手中。
　　浓烟散去，墨黎出现，他手一攥紧，骷髅头立刻化为岩浆，融入他的皮肤。
　　那只手凑到萧焉身前时，萧焉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开玩笑，要是余温未散，把他烫伤了怎么办？
　　墨黎的动作一顿，本来要帮萧焉盖被子的手一转，捏住他的下巴，把他偏过去的脸掰正，然后才拉上被子。
　　细节处的一个动作，却将他的控制欲披露无疑。
　　萧焉不知道是否该计较墨黎随便摸他的脸，还是该解释一下“救命恩人”的误会。
　　发愣间，不知不觉地，和墨黎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
　　冬阳落在萧焉一侧的脸上，被挺翘的鼻梁遮挡，另一半面容陷在雾纱般的阴影中，倒是显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精致。
　　睡得太久的原因，长发乱蓬蓬地堆在肩侧和头顶，沾了阳光，毛绒绒的发亮。
　　墨黎带着扳指的手一动，攥紧拳头又松开，不带表情地移开视线：“多谢。”
　　萧焉：“其实我——”
　　“休息。”墨黎命令一般地说。
　　“替你挡下致命一击的事——”
　　墨黎一摆手：“等本座回来再说。”
　　“我——”
　　墨黎：“继续看着他。”
　　一句话说完，他的身影像被击碎的铁水，眨眼间消失。
　　壬和癸还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异口同声：“遵命。”
　　空气中的热浪冷却后，壬和癸才起身。
　　“睡一会儿吧，放心，尊上不会让旁人伤你一根毫毛的。”
　　萧焉问：“他干什么去了？”
　　“去追杀混沌。”
　　“救命之恩的事——”
　　癸神抱歉地一摊手：“有事情等尊上回来你直接和尊上说，我不能在私下里和你过多闲聊。”
　　墨黎阴晴不定，在他手下的保命诀窍是完全按照他说的做，少做一点绝对不行，多做也不行。
　　魔皇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暧昧，还是谨慎些，少接触为妙。
　　萧焉一心挂念灵山，没心思计较这些。
　　他一溜烟地跑到北溟山庄，找许晴询问近况。
　　景区、游戏和直播都很好，一问到络新服，许晴沉默了。
　　“不太好，造谣的人似乎背景，煽动的火很大，本来谈好的几个代理商，现在都犹豫不决。”
　　络新服是除景区外创收能力最强的一个板块，少了它的支撑，烟火值收入大幅缩水。萧焉凝眉不语，浏览V博上的评论。
　　【海薇和白霜黎都是空降到罗综澜旗下的艺人，之前没有任何出道的迹象，妥妥的资源咖！】
　　【左右拥抱的，真恶心】
　　【粉丝还好意思吹白霜黎唱歌好听，明显是资本包装出来的商品】
　　【srds，楼上听过白霜黎唱歌么，真的很好听】
　　“小掌门，别担心，我们没把这些喽啰放在眼里。”海薇斜倚在贵妃榻上，从假皮草中伸出一只纤白如玉的胳膊，给萧焉倒了一杯蜂蜜酒。
　　萧焉说：“我不担心。论背景，还没人能拼得过我呢。”
　　他换小号，在#络新服劣迹代言人#超话中发了几张照片：霜黎将粉玫瑰别在萧焉的衣领上，含情的凤眸柔柔地望着他，暧昧之意溢于言表。
　　“这是为何？”海薇问。
　　萧焉嘴角一扬：“祸水东引。”
　　他完全不担心名声扫地，因为他有一个把家族声誉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弟弟。
　　和萧焉预想的完全相同，#白霜黎最新约会对象#话题火爆不到两分钟，就被迅速撤下热搜。
　　如果不是萧焉一直在刷新，恐怕都看不到这个话题，撤下热搜后，话题被删得干干净净，二十多分钟后，V博忽然出现故障，没有人能登陆得上去。
　　等V博重新运行，萧焉被偷拍的全部视频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白霜黎和海薇的一切，都被彻底删除，一搜索就显示错误代码。
　　整件事像玻璃上的水雾一般被轻轻抹去，上亿网友怀疑自己做了个梦。
　　萧焉收到一条加密短信，发信人的号码他特别熟悉。
　　【哥哥，你不顾及萧氏的名声和不入流的贱种厮混，真让我伤心。】
　　配图是小丑坐在长条餐桌前，哭丧着脸，用尖刀戳着盘子中的尸块。
　　萧识伤心了，萧焉就开心了。
　　*
　　当天下午，萧焉全无此事一般去布置“海沟国漫游”展馆。
　　离开海沟国前，领主给了他一面山海镜，透过这面镜子，能看到海沟国景象。
　　前几日的断壁残垣中，现在立了一块相对没那么破旧的碑石，上面写着“前往灵山客栈”六个大字。
　　灵山……客栈。
　　还真把海洋馆当酒店了？
　　灵山客栈大受欢迎，队伍排了一百多米长，他们的住宿费通过山海镜扔过来，传送到工业区的地下仓库。
　　萧焉就在地下仓库，举着山海镜审核。
　　出现的鱼奇形怪状，十分挑战想象力，特点是都有巨大的嘴巴和尖牙。
　　像变异角高体金眼鲷，上颌密布小孔，因为它们的长尖牙在咬合时会反向穿过头骨。
　　还有奇丑无比的鮟鱇鱼，地包天的大嘴很难合拢，头顶还挂着小灯笼。
　　雌性鮟鱇鱼体型硕大，雄性鮟鱇鱼却小得像泥鳅，靠寄生在雌性身上为生。
　　有的雌性鮟鱇鱼身上会寄生多只雄性，一条排在前头的鮟鱇鱼就是这样，远远看去，她腹部挂满了“须子”，仔细一数，竟然有七、八条。
　　即使它会多给一块宝石矿，萧焉还是无情地拒绝了它。
　　海洋馆可不能成为育儿室，真有小鮟鱇鱼生出来，都没办法处理。
　　第一批入住“灵山客栈”的鱼共一百条，它们还不算太丑，易于被游客接受。
　　深海鱼出水后需要加压，否则容易因内外压强差不均衡身体膨胀而死，萧焉在检查压力泵时，听到里面的鱼互相交谈。
　　“这条人长得好奇怪。”
　　“人看我们也会觉得好奇怪。”
　　“好兴奋，要看到很多人了！”
　　“你们说，人会不会被我们吓到？”
　　“这条人说过，人类不喜欢我们的相貌，觉得我们丑。”
　　萧焉：……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们不要当真！
　　一只鮟鱇鱼打着灯笼游过来：“我有办法让人类喜欢我们。”
　　“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鮟鱇鱼摇头晃尾巴地宣布道：“吓走他们身上的小黑怪物。”
　　萧焉眉头一皱，四处打量，哪里有小黑怪物？
　　鮟鱇鱼继续说：“我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退化，同时也在进化，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比方说我们都能看到的小黑怪物，人类从来都看不到。”
　　另外一条斧头鱼问：“吓跑黑怪物会怎样？”
　　鮟鱇鱼回：“人类叫小黑怪物为‘邪’，吓跑小黑怪物就帮他们辟邪，他们会感谢我们的。”
　　一听到“感谢”两个字，所有鱼都欢呼起来，咧开大嘴庆祝。
　　萧焉在旁边偷听，竟然觉得它们能辟邪是意料之中，毕竟长得就挺辟邪了，贴在门上肯定是鬼祟全消，风调雨顺。
　　海沟鱼的声音只有萧焉能听到，他没有限制鱼群的交流，而是问：“人来参观……来供你们参观时，会有点吵，把玻璃的隔音系数调高一些？”
　　鱼群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吵闹？那太好了！”
　　“就是要吵闹，每天呆在漆黑一片的死寂中，都快把我闷死了。”
　　……
　　萧焉不再坚持，反正调整隔音系数也不费事，等鱼群嫌吵了再调整也不晚。
　　将要离开时，一条鱼叫住萧焉。
　　萧焉回头，是筒眼鱼，他的脑部透明，眼睛长透明区域的内部，对光线格外敏感，就是看起来又怪又丑。
　　“你身上就有小黑怪物，我帮你吓走。”
　　萧焉最近确实挺倒霉的，能驱邪，他求之不得。
　　咚！
　　庞大的怪鱼忽然撞上玻璃，震撼的撞击声连带着地板颤动一下，他的头部被挤压得扁平，眼睛骇人地凸起来，直愣愣地盯着萧焉，吓得萧焉连退两步。
　　好像低估这群鱼了，一般人的心脏，真受不了它们这样的恐吓。
　　萧焉一个劲地抚着心脏，离开海沟国漫游展馆时，在公告板上加了一句话：
　　【参观年龄限制：18周岁至150周岁，年龄不符者需签订协议方可进入】
第71章第71章
　　萧焉最近忙于审批入境海沟鱼。
　　一只海沟章鱼挥舞着八条爪子,展示着手中的植物：
　　“这是热泉王莲，非常稀有！”
　　萧焉用物种识别功能对着热泉王莲一扫：
　　【变异·热泉王莲】
　　【原本生长于河流中的王莲，变异后生长于海底热泉边,结出的种子富含糖和淀粉，有海底玉米之称】
　　【热泉王莲的种子性暖,适合冬天食用】
　　萧焉的商业雷达滴滴作响，莫名感觉热泉王莲会有用。
　　“可以，批准入境。”
　　被收留的海沟章鱼非常惊喜，他的体型特别大，考虑到水箱空间，他的同族一直被拒。
　　没想到随便摘了几颗热泉王莲，竟然歪打正着，被批入境灵山！他爪高气昂地钻进山海镜，身后的巨型鱼都艳羡地看着他。
　　“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好东西啊！”一条巨骨鱼说,他体型大得像鲸,“像我们这种大型鱼，想早点入住灵山客栈，要多给点东西！”
　　“找,找什么啊？”
　　萧焉忙说：“珍惜植物和矿物就好,我不收鱼尸和鱼骨。”看到有鱼在偷偷拔鳞片，又补充道，“也不收你们的鳞片！”
　　得了消息的巨型鱼一哄而散,他们一般是肉食鱼，植物和矿物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珍贵,能换入住灵山客栈的机会,非常划算！
　　忙万一天,萧焉伸了个懒腰，来到北溟山庄。
　　冬天的游客非常少，积雪消弭了杂音，景区走入寂静。
　　天气冷，正适合运输美酒。酒窖中出品的顶级酒，都是夏天预定，冬天发货的。
　　一批青梅酒、桃花酒、梨花酒、高粱酒、葡萄酒纷纷打包，送往蓝星各地，还有广受年轻人喜爱的芝士利口酒，甜酒，米酒等，送到各大饭庄和俱乐部。
　　调酒师卡尔想调配出一款适合冬天的酒，最好喝下去能暖身子，度数又不大，可以当下午茶喝。
　　“可惜，找不到适合的原料。想要酿造出一桶好酒，不能没有好原料。”卡尔支着下巴思索。
　　萧焉想到他白天收来的热泉王莲，问道：“怎样才算好原料？”
　　卡尔沉思状：“富含糖和淀粉，口味最好奇特一些，配合酒曲发酵，会有别样韵味。”
　　一把黑扑扑的种子出现在卡尔眼前。
　　“热泉王莲的种子合适么，有玉米香，性暖，很适合冬天食用。”萧焉说。
　　卡尔拿起一颗种子，捏碎，在鼻子下嗅了嗅，惊喜道：“多谢雇主，种子非常合适。在时间坍缩的帮助下，明天新品酒就能酿好。”
　　“辛苦你了。”
　　八株热泉王莲，每一株王莲的花朵直径有两米，能打出数十斤种子。萧焉留了一斤品相好的种子，剩下的处理了，都送给卡尔，让他酿酒。
　　新品酒12°，老少皆宜，取名为“热泉酒”，产量有限，暂不外售，只投入温泉区和海洋馆。
　　海洋馆的发展势头非常好，在各个景点中，收入仅次于魔法森林，排在第二。阔别一个月，萧焉再次来到海洋馆之前，构想人流如织的热闹景象：
　　一对对夫妻领着牙牙学语的小娃娃，惊奇地张望，听着科普，在鲨鱼游过来时发出一声声尖叫。
　　然而到地方一看，萧焉傻眼了。
　　一群中老年成功男士居聚在门前，他们背着手，排队检票，一脸慈祥的笑容，每一个褶子都洋溢着老树发新芽的快乐。
　　愣是让海洋馆有了领导大会堂的架势，拉个横幅，可以原地组一桌蓝星高级峰会。
　　这群人来参观海洋馆干什么啊？难道是童心未泯？
　　【回响】技能生效，萧焉听到了他们内心所愿：
　　“终于能长出头发了”
　　“秃了二十多年，不容易啊。”
　　萧焉看了看他们光亮的脑门，心中一阵无语。
　　都是奔着海洋馆里的紫菜来的啊！
　　领导们负手而入。谈笑风生，馆内为数不多的小孩子受到老干部的熏陶，稚气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老成。
　　徐成林是这批老干部中资历最老、官职最大的一个。当官当得久，让他成了一个见面三分笑，谋略心中绕的人精。
　　只是这次旅游是纯粹的旅游，顺便还能生个发。徐成林摸了摸他稀疏的几根头发，脸上的笑意几乎是真诚的。
　　“局长，好巧，您也来了？”一个没那么老的干部跑来和徐成林握手。
　　徐成林是蓝星生态局局长，在全球环境恶化的情况下，生态保护成了首要问题，公有地盘的使用规划都要经过生态局审批，生态局局长地位煊赫。
　　简单寒暄几句后，徐成林快步走入餐厅，与二三好友同聚一堂，点了好几样菜。
　　他倒是不差钱，但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即便是旅游，也会践行光盘行动。
　　“老徐快尝尝这个紫菜虾米汤，鲜得连牙齿都是香的！”体育局局长张竞达推荐道。
　　电竞比赛规划入体育局，十二月的全球联赛让张竞达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劳心劳神就开始掉头发，他的秃顶日益严重，被老伴儿嫌弃。还是她女儿在网上看到灵山景区有生发紫菜，推荐他来试一试。
　　前天张竞达到达灵山景区，脚一沾地就往海洋馆跑，喝了两碗紫菜蛋花汤。
　　第二天起床，小心翼翼地用稀齿梳子梳头，没掉一根头发。
　　他大喜过望，一日三餐都到海洋馆吃，第二天早上，用密齿梳子梳头也不会掉发，更让人惊喜的是，他光溜溜的脑门顶上冒出一点青色的发茬！
　　“老徐你看！”张竞达得意洋洋地把头顶凑过去，宝贝似地炫耀他的新头发，“灵丹妙药啊，都未必如你面前的紫菜虾米汤管用！”
　　徐成林连连点头，看到菜单时又犹豫了：“菜单里不是海鲜河鲜，就是紫菜，都是性寒的食物，我们老年人要注意调理，寒暖相宜，再一壶热酒，祛除寒气。”
　　他又点了一壶热泉酒，500ml要2799通用币，但对于徐成林一行人来说，只是小钱，他放下菜单，等待美食上桌。
　　服务生刚推开出餐门，举着餐盘走出，一股鲜香就先钻入徐成林鼻尖。
　　热烫的香气中，有紫菜的咸香和虾米的鲜爽，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餐盘放到桌上，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向前探了探身子，想一堵美味的真容。
　　虾米呈诱人的红色，紫菜纤薄透明，汤汁的浸润，让虾米看起来更加水灵新鲜，紫菜格外油润爽口。
　　汤色澄清的如同一碗白开水，一眼能看到底下卧着的绿如翡翠半透明的冬瓜片，还有Q软弹牙的鲜虾滑。
　　徐成林吃过美食无数，国宴也没少吃，一看到这碗汤，啧啧称奇：“汤底能如此纯净，一是食材好，二是功夫到位。别看着了，都动筷子吧。”
　　徐成林官职最大，他一开口，没人再犹豫，纷纷拿起汤勺，连紫菜带虾米，再捞起一个虾滑，舀了满满一大勺汤。
　　牙齿最先碰到的，是有些烫的虾滑，轻轻咬开，吸饱了紫菜味的虾滑鲜味十足，颇有嚼劲，又鲜嫩多汁。
　　虾滑中的虾子爆出，颗粒感十足，混合足量的小虾米，口感极佳，齿颊生香，怎么都嚼不过瘾。
　　而紫菜的绵软柔韧，恰好和虾子虾滑形成对比，根本不用咀嚼，稍微一吸，沾满汤汁的紫菜从舌面滑过，暖意从喉咙漫到胃，瞬间让人忘却冬日的寒冷。
　　徐成林连喝了三大口，觉得自己有些猴急，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赞叹道：“美食的极致，不过如此。”
　　热泉酒已经温好，用天然石盆装着，端上桌。
　　石盆中内置加热仪器，水还在咕咚咕咚地冒着泡，热气袅袅升起，像一个迷你温泉池。
　　斜放在温泉池中的竹筒表面挂满水珠，徐成林到了一杯，聚在鼻尖处闻了闻。
　　好酒香气醇厚绵远，轻柔不刺激，但这种酒一入鼻，味道却很呛人。
　　奇怪的是，徐成林竟然不讨厌，大概是因为紫菜虾米汤给他的惊艳，让他对这款闻起来很怪的酒也充满期待。
　　他试探着抿了一口，热泉酒入口是温的，到了胃里，就好像变成了热酒，暖意融融地通过毛细血管运输到全身各处，像泡在温泉里一般舒畅。
　　“好酒！当真是好酒。”徐成林眼神明亮，兴致勃勃地推荐，“你们快喝一杯！”
　　张竞达一看酒的度数，12°，瞬间失去兴趣。他印象中的好酒是纯酿高粱酒，度数在50°以上，喝完后熏熏然，飘飘然，那才是好酒。
　　12°的酒，一点劲头都没有，小孩子喝着玩的吧。
　　但徐成林热切推荐，张竞达也不好意思拂面子，倒了一杯，举到嘴边。
　　一闻到有些刺激的酒香，他更不喜欢了，竟然有股硫磺味，哪里算得上好酒？
　　张竞达不抱任何希望地喝下，一入口，眼睛睁大，双目放光，短短几分钟内精神气象又拔高了一个层次，活像打了鸡血。
　　“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玉液琼浆！美妙得难以言喻，你们快都尝一尝！”张竞达兴冲冲地说，完全忘记了他刚才是怎么嫌弃这瓶酒的。
　　张竞达有手脚发凉的毛病，冬天尤甚。方才喝汤时，一直用汤碗捂手，也没暖和过来，喝下热泉酒的短短几分钟，他的掌心已经变得热腾腾的了，好像一个小暖炉。
　　手指终于屈伸自如，张竞达惊喜地握了握掌心，想到他在读高三的小孙女，她体寒，手心中总是有一层虚汗，隔三差五地闹肚子疼，影响学习不说，还影响身体健康。
　　吃了饭，张竞达立刻买了两瓶酒，用全球快递邮寄到家中。
　　眼看着小型飞船变成黑点消失在天际，张竞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酒啊，虽然只有十二度，让学生喝不合适吧！
　　*
　　灵山有一个游客意见箱，对服务有不满，可以匿名向信箱里投信，萧焉定期会查看。
　　最多抱怨的，是排队时间长。没办法，景区太火爆，很难解决，除非景区扩建二至三倍，安排游客错峰分流参观。
　　还有人推荐新的菜品，好玩的小游戏，萧焉斟酌着采纳。
　　信箱中出现一封红头文件的信纸，信头处鲜艳的一条红杠如威严的警戒线，打开一看，“蓝星政府”四个大字让人心里突突直跳。
　　萧焉慌了，瞬间闪过食品安全、违规经营、压榨员工等一系列问题，但他都没有做过，这封红头邮件是怎么回事？
　　再往下一看，蓝星政府下有“体育局私用信笺”一行小字。
　　萧焉松了一口气，既然是私用，就没什么大事，他放下心，查看信件内容。
　　信的形式和措辞很官方，讨论的却是希望灵山景区推出热泉酒一样可以暖身子的无酒精饮料。
　　“我倒是想啊，可是热泉王莲要在海沟国种植才能存活。”萧焉轻声自语。
　　“嗷？”面团儿抬起龙头，短爪爪扒拉着几张信纸，一会儿看看萧焉，一会儿看看信，不太理解主人在干什么。
　　“看来海底农场建设要尽快开始了。”萧焉拍拍龙崽的头，“我要去建设你的家乡了，开心么？”
　　“嗷！”
　　主人摸我了，开心！
第72章第72章
　　深海潜艇往返一次要高额烟火值,非必要萧焉不会亲往，他派敖衍御驾亲征。
　　种植热泉王莲不算难事，开辟一块土地,播下种，等收获就好。
　　有敖衍的龙息保护和敖辰的控温控湿技能,发芽和成熟不是问题，唯一要担心的，是海沟鱼偷菜。
　　现有的技能在万米深海不适用，龙息也只能保护地上的部分，若是有鱼将王莲连根挖去，萧焉也没什么办法。
　　思来想去，萧焉开辟了一条“守护者专属通路”，自愿报名守护王莲六天，可以免费入住灵山客栈一天,入住的还是宽阔的中央大水缸。
　　萧焉写了一份招聘书：
　　【诚招四位王莲守护者,施行二班倒工作制,工作时间周一至周六早9:00-晚21:00，夜班晚21:00-早9:00】
　　【招聘条件：大型食肉鱼，战斗力强,凶悍勇猛,有责任心，认真勤勉，能随时与灵山掌门保持联系。】
　　【工作待遇：值班期间灵山免费提供五公斤的养殖鱼肉,有长期成为守护者意象的鱼优先】
　　写完招聘公告后，敖衍翻译成海沟语,通过山海镜送到深渊,第二天清早,萧焉就收到三十多份报名申请。
　　可惜，相当一部分海沟鱼不识字，他们是凑热闹跟着报名，三十多鱼里，有一半是食草鱼，萧焉怕他们偷吃王莲，一概拒绝。
　　最后从十多只食肉鱼，萧焉挑出四只比较凶悍，但进入海洋馆后还不至于吓到游客的大鱼，他们的品种是【热泉鳗鱼】，颌骨巨大，体长十多米，像一条骇人的海蛇。
　　热泉鳗鱼的外形像七腮鳗，脑侧有七个腮，黑洞洞的，乍一看像一排眼睛。嘴巴如一个吸盘，密布一圈尖细的牙齿。
　　正面看时，热泉鳗鱼的嘴巴吸在地表面上，看着没什么问题。若是和他们巨蠕虫一般的口腔面对面，肯定会SAN值狂掉。
　　王莲种下，萧焉美滋滋地看着那一亩的青黑色小苗，已经在构思莲子盛宴了。
　　*
　　蓝星科技大学。
　　徐成林演讲完，获得满堂掌声。
　　他走到后台，长舒一口气，拿出随身酒瓶，到了一杯热泉酒，享受地抿了一口。每次面对祖国未来的栋梁，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哪一个字说错，误导了他们。
　　“徐局长，您好，这是我们环境工程专业博士生盛清崖，主攻污染进化方向，已经在自然上发过六篇论文，这孩子有天赋，还很努力，前途大好，他知道您今天要来演讲，特意总结了几个问题……”
　　没等工作人员说完，徐成林就热情地招呼盛清崖进来。
　　一同谈话的，还有环境工程学院的校领导、资深教授等，说的口渴了，徐成林一咬牙，把他珍藏的热泉酒挨个倒了一杯。
　　景区限量出售，他只能买两瓶，倒酒时忍着心痛，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倒什么玉液琼浆。
　　“这可是好酒啊，你们快尝一尝。”
　　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弥散到空气中，让在座的老学者、老教授们脸色一变。
　　这个气味，怎么都不像是好酒啊。
　　局长亲自劝酒，不好不喝，他们尴尬地笑了笑，举杯抿了一口。
　　礼堂很大，导致供暖不足，冬日里的干冷简直要把皮肤都冻开，一群人是凭着对环保和学术的热情，才咬牙在更冷的后台促膝长谈。
　　暗地里，每个人都缩着脚趾，攥着拳头，冷得瑟瑟发抖。
　　一口酒入喉，几个人先是礼貌地赞叹一句：“好酒！”，然后接着说正事。
　　没一会儿，谈话声渐消，他们默默地互相对视，眼中尽是惊讶。
　　好像吃下了一块能缓慢升温的热炭，冰凉的指尖逐渐温暖，连缺水干裂的脸也不会一阵阵刺痛了。
　　有人不可置信地摸了摸掌心，惊诧道：“感觉浑身都暖和了。”
　　“是啊是啊。”
　　“当真是神奇。”
　　“局长慧眼如炬，哪个酒庄买来的好酒？”
　　徐成林把他们从怀疑到错愕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笑眯眯道：“一所海洋馆里。”
　　徐成林说话有口音，几个老年人耳朵再有点背，听成了：“涵养关？这个酒窖的名字起得不错。”
　　“是，海、洋、馆。”徐成林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说。
　　所有人：……
　　没想到，真没想到。
　　院长笑了两声：“哈哈，海洋馆是个有趣的地方，局长是带外孙去的么？我的外孙也吵着去呢。”
　　徐成林慢慢摇头：“不，我自己去的，和几个同事。”
　　短暂的沉默后，在场的人勉强笑了两声，赞叹道：“好，好。”
　　具体怎么好，谁也没说，因为说不出来。
　　难道还能夸堂堂局长童心未泯、天真淳朴？必不可能。
　　徐成林想说在海洋馆吃紫菜能生发，他还很想炫耀一下他的新发茬，但在这儿学术探讨的场合说这些，显然不合适，只能硬生生把话头咽下去，把希望的目光投到全场唯一的年轻人——盛清崖身上。
　　青年比较活泼，接受程度高，他还忙着搞科研，估计没剩多少头发了吧？
　　徐成林怜爱地看着后辈，决定私下里去推荐一下生发紫菜和热泉酒。
　　盛清崖没接收到徐成林的目光，他瞪着眼前的一小杯热泉酒，生闷气。
　　这酒异常难闻，一股浓烈的硫磺味，稍微凑近就感到呛鼻，局长说是好酒，一群人就跟着应和？！一点骨气都没有！
　　盛清崖保持着傲气，拒不肯碰那杯酒，散场时徐成林找他单独谈话，盛清崖也是不咸不淡的。
　　“年轻人前途无量，蓝星的未来依仗你们。热泉酒我家里还有一瓶，回头给邮给你，好好干，潜心科研，期待你更辉煌的成果！”
　　一番话既官方又亲近，换一个年轻人，受此青睐，多半会热血沸腾，喜不自胜。
　　盛清崖面无表情，违心地说了一句“谢谢”。
　　做完实验，夜半才回到家中，特快专递已将徐成林的热泉酒邮寄过来。盛清崖沉着脸打开包装。
　　竹筒精致，表面磨得很光滑，保留了竹子的天然纹理，朴拙自然，瓶身上有篆刻的“灵山”二字。
　　盛清崖一看到这瓶酒，就想到昔日他敬仰的前辈们是如何违心吹捧徐成林的，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连包装一起扔进火堆里。
　　“哥，你回来了。”盛清风揉着眼睛从游戏房走出来。
　　“嗯。”
　　“心情不好？”
　　“哼。”
　　盛清崖把白天的情形复述一遍，拍桌怒吼：“那徐成林是什么意思？以次充好，指着鱼目说明珠，是想学赵高指鹿为马试探我们服从性么？！”
　　“什么酒，让我看看。”盛清风凑过头，先看到“灵山”二字。
　　“你自己打开闻一下，比臭鸡蛋强不到哪里去！更可气的是我们的院长和老教授，一个个都做那趋炎附势的小人，亏我平时敬重他们！”
　　盛清崖怒骂间，盛清风已经等不及，倒了一杯酒。他陪柯里在灵山住过一个月，多次见识到灵山的神奇，相信灵山出品，必属精品。
　　全球联赛将近，盛清风夜以继日地训练，累得腰酸背痛，精神倦怠，无比怀念在灵山悠游自得的日子。
　　酒的气味闻起来像硫磺温泉，盛清风没多想，一口喝下去。
　　快递来的酒，在冬天的低温下，变得冰凉冷冽，一入口，冰锥般的寒气直钻入大脑，瞬间让人清醒。
　　很凉，盛清风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咽下去。
　　比赛临近，他最近的饮食小心翼翼，生怕得病耽误训练。
　　只是犹豫的片刻，舌面上绽开酒酿醇香，像软糯的甜玉米，又带点奇异的花香。吸引着盛清风将酒喝下去。
　　酒液从喉口滑到胃中，玄妙的事情发生，原本冰凉的酒，喝到胃里却是暖的。
　　既能过喝冷饮的瘾，还不会让胃受凉犯病！
　　盛清风迅速将一杯酒喝完，盛清崖还在旁边控诉，气得脸红脖子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酒真的很好喝呢？”盛清风一挑眉，举起杯子。
　　盛清崖跺脚：“你怎么也这样，徐成林是生态局局长，不是体育局，管不到你头上！”
　　盛清风不和他废话，冲上去直接往他口里灌酒。
　　半分钟后。
　　盛清崖：“果真是好酒。”
　　盛清风无奈一挑眉，他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十个小时集中注意力高强度训练，大脑肯定是一团浆糊……好像也没有？
　　头脑清醒得好像午睡方起，思路都是微微发凉的，清晰得纤毫毕现，他能在脑中复盘一局完整的对战。
　　又实验了几次，盛清风发现冰镇后的热泉酒还有迅速让大脑从疲倦中恢复过来的功效，和喝冷饮差不多，但效果比冷饮好得多。
　　绝对是爆肝人必备的提神醒脑冰饮！
　　一瓶热泉酒，兄弟俩抢着喝，很快见了底。
　　以至于某次训练后，盛清风倦怠至极，拖着酸软走向冰箱，急切地想来一杯冰镇热泉酒，振奋他粘成一团的精神。
　　一打开冰箱，原本摆着竹筒的地方空荡荡的，转过头，盛清崖正在用竹筒对着嘴喝下最后一口热泉酒，手里拿着厚厚一沓论文。
　　盛清风：“你不是嫌弃这瓶酒么，为什么和我抢？”
　　盛清崖脸色不变：“徐局长给我的，当然是我喝。”
　　“呵，又叫上局长了，前天你还骂他是赵高，忘了？”
　　“胡说，我现在和局长是忘年之交，你看，他还给我寄了生发紫菜。都是我的，你不能吃。”
　　对话以盛清风摔上冰箱门结束。
第73章第73章
　　《论灵》中都在讨论热泉酒,还有烹饪大师发明了热泉酒当料酒用，炖出的鱼汤鲜美异常。
　　与此同时，第一批王莲长成,收获了上万吨种子，萧焉还推出无酒精的热泉玉米汁。
　　热泉王莲产量还是有限,热泉玉米汁仅在海洋馆和北溟山庄供应。海洋馆的收入反超魔法森林，跃居景区第一位。
　　十二月末，萧焉收到系统新任务。
　　【迎接镇宅兽度朔的检查】
　　【说明：度朔喜欢房间很多的建筑，他会融入到一扇门中，把门搬走，让人无路可走，喜欢融入楼梯中，让楼梯消失，让人忽然踩空……所以,机智的灵山掌门,请为度朔找一幢合适的建筑,既能让度朔开心，也能让游客开心！】
　　【任务要求：为度朔准备一栋楼，至少拥有六十个房间】
　　六十个房间的楼,至少要五千万烟火值才能建成,萧焉手头的余额勉强够用。
　　正巧，萧焉有规划景区的打算，《论灵》中总有人抱怨票价高,想去，但学生党负担不起。
　　学生优惠和套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规划好路线,推出一日游、三日游等多种旅游团,方便学生们出行游玩。
　　之前的无桥连接两座山，在无桥的终点处设置一个高空飞人滑索，连接山顶到山脚，还省去在从一个景区走到另一个景区的时间。
　　海洋馆位于高空滑索终点处的平原，系统要求的新楼，将建在海洋馆的旁边。
　　那里是一片黑暗森林的边缘，林中鬼魅般的雾气终年不散，狂风过时，树林间响起阵阵嚎叫，前方的无边沼泽不时咕咚咕咚地冒泡，吐出来一根白骨，瘆人得很。
　　非常适合建造鬼屋。
　　政策要求，不能宣传怪力乱神，萧焉随机应变，将鬼屋更名为【遗失的妖怪学院】，概念图和学生一日游优惠套票同时发布在灵山论坛。
　　【无尽硝烟[管理员]：灵山推出大学生优惠和旅游套票了！快来看看吧。】
　　【学生优惠明细：持任意大学学生证或当年高考准考证，灵山购物享受八折优惠。】
　　【《论灵》APP开放大学生购票专属通道，经过官方认证后，可以优惠价格购买一日游和三日游的套票】
　　【一日体验游套票详情：】
　　【北溟山庄萌宠主题套房→朱崖蛤蜊烧烤宴→无桥→高空滑索→海洋馆（蔚蓝世界部分，含餐饮券）→遗失的妖怪学院】
　　【价格：2588（划掉），学生优惠价1388！】
　　【规划路线仅供参考，无旅游团带队，购买后游客可自行安排时间】
　　加粗加亮的红色字体不停闪耀，看到帖子的学生们也两眼放光。
　　便宜了一千多呢！还包吃包住，不强制消费，可自行安排时间，不要太划算。
　　也有的人犹豫不决，一日游套票中不包含爆火的魔法森林，一些校园情侣们，更是心心念念想去情缘桃林，套票里也没有。
　　三日游的套票就丰富很多。
　　【三日畅快游套票详情：】
　　【北溟山庄萌宠主题套房/像素游戏主题套房/魔法世界主题套房/一生独一主题套房任选→……】
　　省略号的部分和一日体验游的安排一样，三日游在遗失的妖怪学院后，又添加了新内容：
　　【……→遗失的妖怪学院→黑湖（含楼船晚宴及住宿）→精灵密林→魔法森林（含花苞房住宿）→彩灯华舞→情缘桃林→蝴蝶谷】
　　同样是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并囊括了所有热门景点！
　　三日游套票价格是5888，含一日三餐，非常省心。
　　考虑到三个住宿点位置不一，楼船和花苞房中都备足了日用品，游客需要自带的只有衣物，景区还提供行李托运服务，费用包含在套票中。
　　若是愿意多花出景区间的通行时间，还可以选择三晚都宿在北溟山庄中，响应的价格会降低700多，毕竟楼船夜宿和花苞房一晚的价格都很高。
　　各式美图看得学生们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收拾行李逃离宿舍，奔向景区，将宣传页滑到底，【建设中，敬请期待】七个大字打破他们说走就走的幻想。
　　把人的兴趣都勾上来了，结果告诉我们建设中！评论区里疯狂谴责萧焉的行径。
　　【无尽硝烟[管理员]：肯定会在一个月内开放，各位稍安勿躁[流汗][流汗][流汗]】
　　“嗷！”面团儿现在已经识字了，他看到网友们对萧焉敦促的指责，气得直扇翅膀。
　　*
　　“已推出冬季玉米热饮，竺雅娜，就是这儿！”张竞达的孙女张青青喊到。
　　她就读于一所氛围轻松的高中，昨天刚放寒假，今天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一是被海洋馆宣传中的海沟国怪鱼吸引。
　　再者是，她喝了爷爷带回来的暖身酒，效果真的太好了！写作业再也不会手脚冰凉了。
　　竺雅娜是张青青所在初中部的学妹，正好是中二的年纪，她比张青青小了三岁，却不如张青青三分之一的活泼，脸上带着些傲慢，下巴微微仰着，走路时昂首挺胸的神气模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注视着她。
　　实际上，连张青青的眼神都不在她身上，她只想快点钻进海洋馆，点一杯热饮。
　　“快看，今晚有人鱼表演！”张青青乐得差点蹦起来，“扮成人鱼的演员老师长得好帅啊！”
　　张青青看着海报，两只眼睛变成桃心，竺雅娜骄矜地走过来，颇为不屑地耸了耸鼻子。
　　肤浅，一看到美男就犯花痴，我可不一样，我只喜欢有内涵的！
　　玉米热饮在各个小食摊位都有出售，张青青和竺雅娜一人买了一杯，捧在手里喝。
　　透明塑料杯表面印着可爱的肥啾图案，鹅黄的浓稠王莲子浆液微微挂壁，热气在塑封上喷了一层细密的水珠，隔着杯子，能闻到一股玉米混硫磺的味道。
　　张青青早闻过这股硫磺味，闻起来差，喝起来甜，她立刻吸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
　　“全身都暖和过来了。”张青青两手紧贴着杯壁，掌心热烫烫的，很舒服。
　　身边的竺雅娜却是一口没喝。
　　“竺雅娜，你怎么不喝？”
　　竺雅娜双眉蹙起，她的眉毛修得淡且细，是模仿林黛玉的“一双似蹙非蹙罥烟眉”，连她的清高劲，也是刻意模仿林妹妹的。
　　“我当是什么好东西，一股子怪味。”
　　张青青捧着玉米热饮：……脚趾扣出了一座芭比梦幻城堡。
　　她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二人来到海沟国漫游的大门前，看着那一行【未成年人需得到监护人同意后方可入内】的字，急得直跺脚。
　　“怎么办啊，我想进去看看。”张青青伸长了脖子，往黑洞洞的门里望。
　　竺雅娜皱了皱鼻子：“看着好怪，我不想进去。”
　　“星网上说，来灵山不去海沟国漫游的展馆，是一大损失。我现在给我爸妈打视频电话。”
　　竺雅娜轻哼一声：“你觉得他们会同意？”
　　张青青沉默了。
　　她喜欢海洋，梦想的专业是海洋科学。但她一模成绩大幅退步，导致她心神不宁，学习热情消退，作业不愿意写，海底漫游、独自漂流、深海寻宝之类的海洋探险小说倒是看了不少。
　　父母严厉叱责了她一顿，没收全部小说，还不准她看海洋纪录片，恨不得把“海洋”两个字从她脑中拔出去。
　　这次出游，张青青借着散心找回学习状态的由头，才得以跑出来。离开家门前，父母三申五令，不准想一些天马行空的——指她的海洋梦。
　　给父母打通讯，肯定是要挨一顿骂。
　　张青青垂头丧气，不死心地守在门前。
　　海沟国漫游上午十点开馆，张青青决定好言商量一下，让工作人员放她进去。
　　竺雅娜则是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些凄诗凉词，盘算该用哪一句当今天朋友圈的文案。
　　十点钟一到，玻璃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黑暗中走出一个穿白羽绒服的人，竺雅娜一看到他，连呼吸都忘了。
　　他容貌甚是清雅，明亮的黑眸看向她时，让竺雅娜的心猛地一跳。
　　张青青也屏气凝神，着迷地看着萧焉。
　　但她们的惊艳没有维持多久。
　　“呱！”
　　一只大白鹅飞出来，笨拙地摔到萧焉怀里，扑扇的翅膀扫乱萧焉的头发，呱呱叫得震天响。
　　竺雅娜：……
　　张青青：……
　　萧焉并不知道他的形象在两个小姑娘心中升起又覆灭，笑着问：“你们是要参观海沟国展馆么？”
　　张青青：“是的，可是我来的着急，忘记带父母签字的同意书。”
　　萧焉：“可以视频通话确认一下。”
　　张青青嗫嚅：“他们在上班。”
　　“今天是周末。”
　　“加，加班。”
　　萧焉看出她们在说谎，坚持道：“抱歉，必须取得监护人同意才能进入。”
　　“可是我……”
　　“没有可是哦。”笑意温和，语气决绝。
　　张青青无法，战战兢兢地拨通视频电话，说明来意后，父母怒斥道：“不准！你再敢幻想海洋探险之类的奇怪事，我就把你的小说全烧了！”
　　张青青：“就是参观一个海洋馆，我，我重拾起对海洋的热爱，就有动力学习了呀！”
　　“你的热爱一直燃烧，不需要拾起，需要消灭！”
　　劝说无果，张青青眼睛一转，看到墙上的宣传标语：
　　【海沟鱼很丑，但很温柔，它们会驱散游客身上的负能量！】
　　小字部分是一堆玄乎的解释，激素啦、分子啦、磁场啦，把海沟鱼说得很科学。
　　张青青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爸妈，你快看，驱散负能量！我考试失利后失去学习兴趣，不就是负能量么？去看看鱼，负能量消失，我就会努力认真学习了！”
　　父母只是借此机会训张青青一顿，孩子好不容易出去玩，怎么能不让她玩得尽兴呢？
　　只是责备不能少：“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成绩就是差，还赖什么负能量，下学期你不认真学习，考不上蓝星大学，看你怎么当海洋科学家……”
　　当众被训斥一通，张青青很没面子，低着头买了票。
　　竺雅娜的家长倒是很温柔，立刻就同意，并嘱咐她合群一点，别总端着大小姐的架子。竺雅娜切了一声，不屑地挂断通讯。
　　才不是大小姐架子呢，她本身就和俗世凡人不一样！
　　一番波折后，二人顺利进入海沟国展馆。
　　只是两家家长挂断通讯后，都在腹诽：一个海洋馆搞什么幺蛾子，还要分级参观？
第74章第74章
　　进入海沟国展馆的门,张青青先感到一阵昏暗，光线似乎都被遮住了，脚下是一大片阴影。
　　“馆里好暗啊,灯光要是能开大一点就好了，也可以理解,深海鱼不习惯见光，应该是照顾它们吧。”张青青自言自语地说。
　　“啊！”竺雅娜忽然尖叫一声。
　　张青青一惊，竺雅娜自诩淑女，处变不惊，让她尖叫，肯定是不得了的事，她忙问：“你怎么了？”
　　竺雅娜一张小尖脸都吓白了：“你，你往上看。”
　　张青青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看去，瞬间连气都不会喘了。
　　她们的头顶,不是天花板,而是一个巨大的水缸,好像是走入了海底隧道一般。
　　而水缸中，一条硕大无朋的章鱼正用它篮球大的眼睛盯着二人。
　　张青青腿都软了，章鱼要是直立起来,会有一幢楼的高度,仅仅是在她们头顶上游过，张青青都担心玻璃不堪重负地破碎。
　　“这，这是什么物种！”竺雅娜吓得声音都变了,慌乱地抓住张青青，紧紧靠在她身上。
　　张青青也害怕,根本不海洋馆中昏暗,而是这只大章鱼把光都挡住了！她不敢再看,快步走进去。
　　其他的鱼也称不上友善，变异的鮟鱇鱼有两米多长，头顶的灯笼中亮着幽蓝的光，它看向玻璃外身材较小的姑娘时，好像在打量送到嘴边的猎物。
　　竺雅娜吓得不敢睁眼：“我，我不想看了，我要走！”
　　张青青忙拉住她：“别，别怕，很有趣的。”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但不能让竺雅娜一个人出去，她才十四岁，离开了张青青，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
　　“一点也不有趣！”竺雅娜大喊一声，甩开张青青的胳膊就往外跑。
　　咚！
　　玻璃撞击声。
　　竺雅娜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
　　刚才在门口游弋的巨型章鱼在缓慢转身，蠕动的八只触手不时撞击玻璃，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巨章鱼篮球大的眼睛再次盯住竺雅娜，鲜红得像能滴出血，触手底部的吸盘落在玻璃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竺雅娜浑身发抖，随时都能哭出来。
　　“需要讲解么？”一个人问。
　　竺雅娜立刻四顾，寻找声音的来源。
　　讲解员从墙后走出，那人也不嫌冷，穿了着黑色半袖和黑色牛仔裤，露出的手臂肌肉紧实，银蓝色的繁复纹身像水母一般呼吸、发光。
　　他银白的长发梳成背头，霸道与威严尽显，硬朗的下颌线条连着颈侧凸起的青筋，阳刚之气十足。
　　敖衍扫了一眼竺雅娜，不知道她为什么坐在地上，也没有心情询问，公事公办地说：“这是变异海沟章鱼，最长可达50米，本体为太平洋巨型章鱼，受辐射变异后成为如今的样子。”
　　停顿一会儿，敖衍想起萧焉说过，要有价值，有深度，于是板着脸说：“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张青青&竺雅娜：……升华的比我们应试作文还勉强。
　　本来挺害怕的，被敖衍黑色幽默的风格一打乱，二人也不是特别怕了。毕竟安全有问题的话，海洋馆也不可能开业。
　　放下心后，她们冷静地参观各式各样的海沟鱼。
　　海沟鱼有两大特点，一个是丑，另一个是大。
　　被称为“海沟国中的侏儒”的变异微体鱼，长度也有三十厘米，更不用提鮟鱇鱼、变异海蛇这类的大型海洋生物。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十多米长的海蛇，直径一尺多的深海巨蠕虫，张青青和竺雅娜还是后背发凉。
　　萧焉有些担心两个小姑娘的安全，悄悄溜进海洋馆中，听到玻璃缸中的海沟鱼窃窃私语：
　　“她身上趴着好大一团小黑怪物。”
　　“让我们吓跑它们！”
　　“可是老板说，对于她们这样的小人，要谨慎一点，不然容易把她们吓坏。”
　　“小黑怪物好嚣张，我不能容忍，让我吓走它！”
　　海洋馆中还有另一个解说员，阴将孟依桥，他没有事情干，被萧焉安排到这里。
　　孟依桥有一个强大的技能——【掘墓】
　　【掘墓：过往是一座墓碑，孟依桥能以全知视角观看他人的记忆】
　　“你试试看，能不能读取张青青过往记忆。”萧焉说。
　　海沟鱼眼中，张青青被一大团霉运缠上，只怕不是真的倒霉，而是暗中遭人陷害。
　　“听令。”孟依桥说。他手中弹出一团黑气，边做火柴小黑人。
　　小黑人蹦蹦跶跶地走向张青青，溶进她的裤腿，不一会儿，又蹦蹦跶跶地走出来，溶解到萧焉身体里。
　　萧焉脑中多出一段不属于他记忆中的画面，他站在全知上帝视角，俯瞰一层教学楼。
　　“装什么啊，真以为她是体育局局长的孙女就了不起啊？”一个穿短裙和光腿神器，化着浓妆的女生不满道，浑身上下写着盛气凌人四个字。
　　一个书呆子气很重的女生跟着她阴阳怪气：“人家可了不得呢，家里既有钱，又学习好，连续三次年级第一了，还有景学弟天天给她送早餐送午餐的，咱哪里配和她比。”
　　穿短裙的女生气歪了鼻子：“阿景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
　　看来是张青青太优秀，又受学弟喜欢，被穿短裙的女生嫉恨。
　　画面快进，老师说，会有一次九校联考，考试成绩非常重要，关系到下学期精英小班的选拔，要认真对待云云。
　　画面再一转，短裙女怀里抱着密封袋和封条，蹑手蹑脚地摸进办公室，撕开一些试卷袋的封条，取出四份卷子，飞快地改动。
　　然后又将四份卷子和其他卷子放在一起，塞进密封袋，重新封上封条。
　　萧焉心中百感交集。
　　他上学时也被很多人嫉妒，不同的是，萧氏的背景在，没有人真敢暗地里害他。
　　看来，他一直恨之入骨的萧氏，无形中多次让他免遭祸患。
　　霉运关系到张青青的学习成绩，当然要驱赶。同时也要考虑小姑娘的承受能力。
　　一般的霉运，看到狰狞可怖的海沟鱼，立刻就会被吓跑，重一些的霉运，则需要海沟鱼存心惊吓。
　　张青青的霉运，就属于后一种。
　　萧焉走到张青青身边，柔声问：“海沟章鱼一会儿将浮出水面，你给它喂食么？”
　　张青青声音颤抖：“海，海沟章鱼？！”
　　“别怕，”萧焉的声音柔软温暖，如冬日的炉火一般让人安心。
　　“海沟章鱼很温柔，很喜欢人类的，对不对，海沟章鱼？如果你喜欢人类的话，就把触手卷起来。”
　　斗大的眼睛转了转，紧接着八条触手蜷缩成八个肉球，中间是它圆圆的头部，看上去，像一朵丑萌的花。
　　张青青噗嗤一声笑出来：“它有点可爱，我真的可以喂它么？”
　　“当然。”萧焉微笑地指着活动宣传图，“一份鱼食300通用币。”
　　张青青：……原来是在搞推销啊。
　　这也是没办法，宣传图上明码标价，给张青青搞特殊化，其他游客不满怎么办？
　　张青青零花钱还是很充裕的，她没有拒绝，她来到二层，海沟章鱼现在在她脚下游。一个四米x四米的玻璃天窗打开，发出“滴——”的提示音。
　　海沟章鱼闻声游上来，一条触手探出，搭在张青青的肩膀上。
　　小黑人融入到萧焉身体内，萧焉也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张青青肩头，有一团黑气消散。
　　章鱼头从天窗中探出，带起一片水花。
　　海沟国展馆二层，全场哗然。
　　这只鱼实在太大了，头全部探出，直接顶到天花板，两只眼睛朝着不同方向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着在场的人类。
　　在鱼缸中看章鱼，虽然很大，但隔着一层玻璃，好似隔着一层屏幕，总觉得没那么震撼。
　　章鱼脑袋真正露出来时，巨物的庞大映衬着人类的渺小，让人后背一凉。
　　“愣着干什么，拍照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广播中机械音及时安抚游客：“请放心，海沟章鱼不会伤害游客。”
　　“请放心，海沟章鱼不会伤害游客。”
　　“请放心……”
　　一连重复了三遍，躁动的人群才安静下来，静静旁观这深海巨兽现身人世的壮观画卷。
　　张青青建设了半个多小时的心理防线，在海沟章鱼探出头来的一刹那，全部崩塌。
　　这种震撼力，非亲身经历不可体验，庞大的章鱼为她打开了一扇世界之门，让她能从渺小脆弱的现世中向外看。
　　最深的触动，不是来自恐惧，而是一种……兴奋。
　　因为窥见海洋奥秘的一角而兴奋。
　　触手卷走张青青手中一米多长的面包，庞大的章鱼头瞬间沉回水箱，激起两米高的浪花。
　　一个游客看着抓拍的模糊画面，急得抓心挠肝，大声喊道：“我也要喂章鱼，在哪儿买票？”
　　“我也要！”
　　“快，拿着相机，一会儿我喂章鱼时你给我拍照”
　　……
　　喂章鱼项目每天限定两百人，先到先得，前二百人预定完毕后，通道瞬间封锁，被隔在外面的人都是一脸的遗憾。
　　敖衍引导游客排队，同时说：“还有喂海蛇，喂蠕虫，喂鮟鱇鱼等，都是300通用币一次，每日限流200人，有意者请到指定位置排队。”
　　“海沟章鱼将近二十米，鮟鱇鱼不过两米，为什么喂它们是同一个价位？”有游客喊，“喂鮟鱇鱼应该便宜一些！”
　　敖衍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刻噤声。
　　“众鱼平等，若是不满意，可以不喂。”
　　一句话：爱玩玩，不玩滚。
　　不用敖衍怼他，立刻有游客议论：“呵，搁这买鱼呢？还论大小算。”
　　“他谁啊，还振振有词的。”
　　“笑死了，还不排队，名额都快被抢光了。”
　　另一边，张青青走出海沟国展馆时，头脑还是晕乎乎的。
　　通讯铃声忽然响起，是父母打来的，张青青点击接通。
　　“喂？青青？”
　　“妈？”
　　“刚才你班主任给我打通讯，说你被选入精英班了！”
　　张青青一愣：“不可能吧，选入精英班要一模成绩年级前十，我一模考了年纪一百多名，怎么能选上我？”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们班主任说了，你的水平不可能滑到年纪一百多名，她特意去调查了，你这次考试失利，是因为卷子被掉包了。我大闺女就是厉害，你真实成绩还是年级第一！”
　　张青青愣了几秒钟，一蹦三尺高，抱住竺雅娜大声欢呼：“我进入精英班了！”
　　欢呼过后，她又冷静下来，卷子被掉包？难道有人故意陷害？
　　竺雅娜吸溜吸溜地喝着手中的玉米热饮，之前感觉闻起来难闻，怎么也不肯接受。现在应该是口渴了吧，竟然不觉得抗拒。
　　她早已打开学校论坛：“青青，你在论坛上红了，和你一起红的，还有你的同班同学苏田。”
　　张青青迅速打开论坛，排在第一的HOT帖，标题为【震惊！高三一班st私改三次蝉联第一学霸z□□的卷子，事情败露被抓包！】
　　st是苏田名字的缩写，z□□是张青青名字的缩写。
　　张青青心里一阵恶心。这个苏田总把她当假想敌，她喜欢高二的篮球队长，那个学弟和张青青来往密切，苏田看不顺眼。
　　“真是搞笑！苏田以为谁都和她一样没正事么？我要高考了，跟她争男生？！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她自己蠢就以为我和她一样蠢？”张青青怒道。
　　竺雅娜补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是！”
　　二人骂了一阵，张青青忽然想到：“我们一出海沟国展馆，就收到这个好消息，会不会是负能量被清楚的原因？”
　　竺雅娜一努嘴：“巧合吧，我也进入海沟国展馆了呀，我的负能量就没有被清除。”
　　张青青犀利指出：“你没有之前的酸臭清高味了。”
　　“清高？”竺雅娜一愣，眉毛微微扬起，这让她原本木雕一般的眉眼无比灵动。
　　“你是不知道你之前，不可一世四个字大写加粗描边贴在身上，现在就好多了，玉米热饮还有硫磺味，你也愿意喝了。”
　　竺雅娜看看手中的饮料杯，竟然觉得有道理。
　　而按照她之前自以为是的性格，肯定会和张青青唱反调。
　　海沟国展馆真的能清除负能量！
第75章第75章
　　回到北溟山庄后,张青青辗转反侧睡不着，她爬起来刷了一套英语卷，做了数学错题本,又写了一篇作文练笔，再次打开学校论坛。
　　热帖第一还是苏田陷害张青青不成的帖子。
　　学校公布了最新处理进度,苏田一事影响恶劣，再加上之前她行迹不端，早恋逃学顶撞老师全都干了个遍，学校一点都不留情面，直接开除。
　　还剩半年就要高考，现在被开除，档案里还留了底，很难再找到学校收留她，即使能找到,也不会是什么教学质量好的正规高中,还不如不去。
　　等待苏田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在家待考,全凭自学，成绩听天由命。
　　二是复读，再吃一遍高三的苦。
　　结局可谓是凄惨,张青青却一点都不同情她。
　　如果苏田篡改试卷的事没有被发现,张青青会失去进入精英班的机会，看着那十个学生走进单独的一间教室，受老师偏爱,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
　　张青青会因此沉沦，一蹶不振,或者背负极重的压力学习,身心受损。
　　一个新的帖子蹦到张青青视线中。
　　【作为高三一班z□□的好友,为z□□发声】
　　发帖人的名字为“潇湘雨歇”，一看就是竺雅娜，她喜欢文学，文风委婉细腻，很戳高中生的心，发帖必属热帖。
　　竺雅娜用诗意优美的语言描述了她们的灵山之行，惊悚的海沟国在她笔下，如吸血鬼的古堡，有哥特式浪漫。
　　她已经具有了作家的基本素养——添油加醋地编故事。
　　张青青考试失利后，的确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在竺雅娜笔下，张青青痛不欲生，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动力，要被绝望的沼泽吞噬，花样年华，就此枯萎。
　　更可怕的是，跟帖的人信了：
　　【知道z□□为什么要在高考前的寒假去旅游么？她承受不住打击，想轻生了！】
　　【没错，我是她同学，她总在班级悄悄写什么东西，可能是遗书！】
　　【我听到过z□□在厕所悄悄哭！】
　　张青青：……我差点就信了。
　　只是想旅游。一般日记而已。我没在厕所哭。
　　有竺雅娜的煽风点火，同情张青青的人更多，厌弃苏田的人也更多，苏田还没收拾完书本，就有人在她的桌子上用血红的油漆喷“丧尽天良”“臭不要脸”之类的字迹。
　　张青青感觉他们做得太过分了，发帖阻止。
　　【同学们，我是z□□！临近高考，我们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分散注意力。论坛里有太多不好的事，让我分享一下我的快乐旅途吧！】
　　这个帖子成功吸引了注意力。张青青着重描述了她在海洋馆的经历，附上海沟章鱼出水的照片。
　　【还有王莲子玉米味热饮，亲测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高三学子快买起来！】
　　年级第一发话，立刻有一批人跟着响应，向灵山官网发送邮件，希望能订购一批王莲子热饮。
　　更多的人，还是被海沟章鱼和“消除负能量”吸引了注意力。
　　海沟章鱼带给人的震撼，不必多说，消除负能量这一点，基本上谁都需要。
　　竺雅娜的同学闻海生百无聊赖地刷着论坛，桌上是乱糟糟的立体拼图。
　　“你干嘛呢？不写作业啊？！”闻父推门进来，怒气冲冲地问。
　　闻海生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什么叫敲门么？”
　　“敲门你也不回应。”
　　“那你还不明白我烦你么？上赶着讨人嫌？！”闻海生扯着脖子喊。
　　闻父气得头脑发昏。初中的孩子叛逆期，一个比一个混蛋，闻海生绝对是最混蛋的那一批。
　　闻海生也气得头脑发昏。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应该得到足够的尊重，进别人的卧室先敲门是最基本的礼仪，父亲是对他尊严的蔑视！
　　一老一少都在生闷气，闻父气哼哼地离开，眼睛一下扫到闻海生投屏到半空的论坛页面中。
　　“多了解了解年轻人的想法，就能更好的和他们相处吧？”闻父用家长身份进入论坛，很快刷到张青青发的帖子。
　　张青青在学校很有名，一方面是因为她体育局局长的女儿，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成绩好得令人眼红。
　　闻父打开张青青的帖子，一眼就看到【去了海沟国展馆后，我的初中小妹妹也被消除负能量，没那么中二叛逆了[捂嘴笑][捂嘴笑][捂嘴笑]】
　　不叛逆？！
　　“老婆，你快看这个！”
　　二人的脑袋凑到一起。
　　“能是真的么？”
　　“这是张青青发的帖子，年级第一啊，会撒这样的谎么？”
　　“听起来好玄幻啊。”
　　“试试吧，不然还能怎么样，打儿子一顿？”
　　迅速达成共识。
　　*
　　萧焉还不知道他的海洋馆具有划时代的教育学意义，他在想办法解决王莲子玉米味热饮外送的事。
　　总体上王莲的产量有限，海沟国寸土寸金的地方，全用来种植王莲太浪费。
　　这样看来，限量销售是不可避免的。
　　赚钱的同时，萧焉也想着回馈社会，最需要王莲子热饮的人应当是备战高考的学生和考研的学生。
　　如果能让王莲子热饮精准地送到他们手中那再好不过。
　　萧焉在灵山论坛上发帖子：
　　【无尽硝烟[管理员]：王莲子饮料限量出售，凭限定时间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或研究生统一考试报名表参与抽奖，获得购买资格！】
　　这样就可以提高考研人和高三生获得饮料的概率。
　　萧焉的举动被众多网友盖“暖心”章，大赚了一波企业声誉。这件事还上了官方新闻。
　　不过对于灵山来说上新闻是基础操作，隔两周就上一次，萧焉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萧焉上新闻没多久，忽然被北临市市长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市长还不到四十岁，很有才干，走路时步履稳健，意气风发，和萧焉一见面，倾盖如故，相逢恨晚。
　　寒暄一阵，市长说明来意：“北临市有意与您合作，搭建飞船专航线，航线搭建好后，从首都澜京到离岛，用不上两个小时。”
　　北临是澜京的卫星城，在生产生活等方面与澜京有密切联系，吸收接纳澜京过剩的产业与人口，相当于首都的子城。
　　航线建成后，不只是交通便利这一点，萧焉的离岛也将进入首都的辐射范围。
　　乍一看是好事，但细想之下，却不那么美妙。
　　澜京里，有一个萧识在。
　　萧焉思索一会儿，说：“可以合作。”
　　市长面露喜色：“那太好了，北临市政府将投资建设泊船场，我们——”
　　“我还没说完。”萧焉说。
　　“您继续。”
　　“可以合作，但前提是我出全款在北临城建设专线泊船场。”
　　市长：“啊？”
　　钱多的没地方花？
　　萧焉继续说：“前提是必须保证，离岛始终是我的私人领地，入岛的飞船都要经过我的审批，以及我有权将任何人驱逐出去。”
　　市长惊得说不出话。
　　即使萧焉不提出要求，也不会有过多干涉。建立专航线，只是出于北临市的经济发展考虑。
　　从主大洲到离岛，百分之九十的航线要在北临市中转，仅靠交通费，北临的总收入就升了一大截。特快专线建成，还能吸引外市人口入住，毕竟，谁不希望一出家门就是豪华景区呢？
　　市长震惊的是萧焉的态度：他很重视离岛，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当然可以的，这从法律上讲也是理所当然的，”市长笑道，“让我惊讶的是，您非常重视离岛，像重视传家宝那样，哈哈。”
　　“嗯，”萧焉随便找了个理由，“这是我和已故挚友的约定，他的遗愿是将离岛建设成人间仙境。”
　　*
　　合作的事谈拢，遗失的妖怪学院也建成了，整体建筑是一座隐匿在迷雾中的城堡，风格古旧怪异，和鬼屋的基调很相符合。
　　城堡有地下两层和地上五层，一共一百多个房间，统一装修成暗黑魔法学院风格，综合剧情鬼屋和恐怖密室逃脱为一体。
　　起初，萧焉最担心的问题是客流量。
　　一般的鬼屋或密室逃脱，都开在市区中，周末休息时，想去就能去。
　　景区客流量再高，也高不过市中心。更何况出来玩的人，都奔着景点去，密室逃脱的吸引力不大。
　　但是等澜京至北临至离岛的特快专线建成，从澜京市区的家门中踏出，到双脚沾上离岛的土地，最多只花两个小时，和外环到市中心的时间差不多。
　　系统也很给力，准备任务完成，给萧焉的奖励是【豪华施工队】x3
　　有了它们，又有方磁帮助施工队提高效率、维护机器，建设机场也花不了多少钱，萧焉还囤了一批海沟国特产矿石和原油，正好派上用场，材料费也省下一大笔。
　　浩浩荡荡的施工队派出，北溟山庄顶层，萧焉推窗远眺。
　　小机器人有条不紊地穿，行几十艘客运飞船停靠在泊船场上，航道线划定，指示牌竖立，起重机隆隆作响，将登船廊道固定在合适位置。
　　【秉甲】技能撑起的防护罩在阳光照射角度偏移时闪过一抹七色虹光，护罩的能量源自于异界灵山，有它在，灵山固若金汤。
　　身边的面团儿也引颈而望，和萧焉同样的自豪神色。
　　“看，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萧焉得意洋洋。
　　“嗷！”面团儿扑腾翅膀。
第76章第76章
　　临近年底,总结会和联欢会还是要开的，度朔即将来视察，再加上专航线的建设……
　　零碎的事还有妖怪学院的内设,元旦时游戏和络新服的活动、每日的海洋馆入住审批、海底农场的进一步扩展……
　　萧焉累得精疲力竭，泡温泉成了每日固定的活动。
　　泡汤地点是柯里的小木屋旁。四十多天的调养,柯里的腿恢复得七七八八，没有拐杖的辅助，也能走出几百米。
　　“真是奇迹。”柯里说，“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萧焉的脸上蒙着毛巾，热气氤氲地湿润了他的眼球：“认真直播，努力工作，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你现在的口气像大老板。”
　　沉默一会儿，柯里继续说：“其实你已经是大老板了。”
　　毛巾下，萧焉的嘴角微微扬起。
　　大老板这个称呼给萧焉打了一管鸡血,他抖擞精神,再次跑出去工作。
　　回到卧室,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半年来，灵山焕然一新，庄园前的采摘园,已经变成玻璃温室,一个个荒芜的山头，成为人流如织的景点。
　　唯一没变的，是这间原木风小卧室,还保存着萧焉初到灵山时的样子，陈设也没有变一丝一毫,床头的树墩上还放着肥啾的窝窝,窗外的羊圈,当初那只断腿的小羊羔已经长成了老羊羔，萧焉还说过，过年时拿那只羊炖汤。
　　每次推开门，萧焉都有一种时间回溯的感觉，一切未变，不过……屋里的人变了，又没完全变。
　　墨黎坐在桌前读手中的竹简，他应当是刚沐浴过，长发带着水汽，华服的衣带散开，露出线条硬朗的锁骨和结实的腹肌。
　　见萧焉进来，他略一抬头：“回来了。”
　　萧焉：……
　　这氛围怎么像老夫老妻呢？
　　墨黎将竹简收入袖中，用下巴一指身边的木凳，示意萧焉坐下。
　　萧焉可能是忙昏了头，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还真的按墨黎示意的那样，坐到他身边的板凳上。
　　坐板凳不适合翘二郎腿，萧焉双腿交叉，十指交握放在腿间，标准的自信商务坐姿。
　　墨黎的目光落在萧焉岔开的两条长腿上，蹙起眉，按住萧焉的膝盖将它们并拢到一起。
　　顺眼多了，墨黎带了点笑。
　　萧焉：？
　　由成功男士瞬间变为乖巧小学生。
　　“墨黎，关于救命之恩的事，”
　　萧焉一边说，不着痕迹地将坐姿调整成最初状态，“有一些误会在，我主观上并没有想救你，挡住混沌的一击，是因为我身体不适，没能走开。”
　　“你是否帮本座挡住了混沌一击？”墨黎问。
　　萧焉：“是的。”
　　墨黎直接下论断：“那你就是本座的救命恩人。”
　　“可是我主观上——”
　　“本座很感激你的行为，有意回报，说吧，你所求何物？”
　　萧焉：“不，我不需要——”
　　“那好，本座赐你什么，你就收什么。”墨黎不等萧焉反应，直接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骷髅头放到萧焉掌心。
　　“实际上那根本不是致命一击，你——”
　　墨黎：“这颗骷髅能召唤本座的分|身，本座很忙，没时间陪你，你将它随时带在身边。”
　　谁要你陪啊！
　　萧焉抿住嘴。他发现了，和重黎的任何一重人格交流，都相当于鸡同鸭讲，不能有效沟通。
　　眼前的墨黎更是过分，一直在主导对话，根本不容人解释。
　　那就不沟通，白送上门的人情，甩都甩不走，干脆不甩。
　　萧焉很累了，想尽快休息，他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墨黎还在。
　　“这是我的卧室。”萧焉不抱希望地说。直觉告诉他，墨黎和之前两个人一样，不会听。
　　“你想和本座回十九重魔界的魔皇寝宫就寝？那里是本座的卧室。”墨黎眼睛眯起。
　　萧焉：“不想。”
　　墨黎：“那就在这儿睡。”
　　什么叫鸠占鹊巢，萧焉算是知道了。他困的眼皮打架，恨不得立刻陷进床里，没和墨黎争论。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和陌生男子……陌生雄鸟同床共寝次数多了，萧焉竟然感觉没那么难以接受。
　　还是因为他太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视身后的魔皇大人为无物。
　　冬夜严寒，夜半时屋外下起大雪。壁炉熊熊燃烧，将空气烤得暖融融的。
　　萧焉裹了一层厚被，像一只蛹。
　　墨黎扯着被子稍微一拽，圆润的蛹就打了个滚，正面对着他。
　　萧焉睡着时，身体呈缺乏安全感的微微蜷曲状，面对着墨黎，好像很依赖他，想往他怀里拱一拱。
　　他睡得太着急，连灯都忘了关。
　　墨黎手中弹出一个弹珠大小的骷髅头，和他一模一样的分|身出现，将电灯关上。
　　魔族夜能视物，只是夜视时的瞳孔荧光闪闪，眼白处不时浮现暗紫色的魔纹，狭窄的一道竖瞳如撕裂的深渊。
　　被萧焉攥在手中的骷髅头眼眶中燃烧着幽蓝的光，熠耀如鬼火。
　　“晚安。”两个墨黎同时说。
　　*
　　第二天早上七点，生物钟将萧焉叫醒，一睁开眼，萧焉迅速在头脑中过今天要做的事。
　　忙碌的感觉其实并不讨厌，尤其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持续正反馈时，很让人“自律上瘾”。
　　萧焉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穿衣，临出门时，后知后觉发现，墨黎已经不见了。
　　他留的头骨还在床铺上，萧焉将头骨拿在掌心，不知该如何使用。
　　扑通。
　　扑通。
　　膝盖跪地的声音。
　　萧焉吓了一跳，是壬和癸，他们忽然冒出来，对着头骨行大礼。
　　“你们在干什么？”萧焉问。
　　癸毕恭毕敬地回答：“见骷髅偶人如见尊上，必行大礼。”
　　萧焉：“起，起来吧。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癸垂首说：“属下一直在房间中待命，魔族可完全隐藏气息，您察觉不到。”
　　“哦，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萧焉命令道。
　　“向骷髅中注入灵力即可。”
　　萧焉蹙眉，他可不会这个，正想着呢，骷髅眼眶中忽然燃起两团幽蓝的火焰，一个活生生、肉眼看不出和本体有任何差异的假身出现。
　　连那傲睨一世，纵横捭阖的神情都和墨黎如出一辙。
　　癸尽职提醒：“骷髅偶人会听从召唤者的命令。”
　　萧焉眉头一挑，还有这好事？
　　“我命令你，扇自己一巴掌。”
　　此言一出，壬和癸皆瞠目，但不敢多说什么。
　　墨黎假身表情不变，顶着那副“我天下第一”的模样，啪地删了自己一巴掌。
　　真的扇，还扇得很响亮。
　　萧焉心情复杂，他随口说的一个测试命令，没想到偶人这么听话。
　　“疼不疼，揉一揉吧。”
　　“你给本座揉。”假身说。
　　萧焉：……看来之前扇轻了。
　　一通测试下来，萧焉发现在一句话前加上“我命令你”，假身会丝毫不差地执行，其他情况下，他并不像人偶那般呆滞。
　　玩了一会儿，萧焉继续去处理灵山事务。
　　海洋馆的发展如火如荼，继中老年领导大驾光临之后，萧焉以为，不会有更奇葩的组合出现。
　　结果他低估了“奇葩”二字。
　　再次来到海洋馆门前，他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家长提溜着孩子耳朵，把人往海洋馆里带，一进门直奔海沟国展馆而去。旅游旅出了押送的架势。
　　打开灵山论坛，萧焉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孩子叛逆期有办法治了！】
　　【亲测去灵山海洋馆的“海沟国漫游”展馆里头逛一圈，出来后的孩子说话不句句带刺伤人心了！】
　　【的确如此，昨天刚去，今天已经不扯着脖子跟我们喊，能坐下来安静沟通了】
　　【一直拍叛逆逃学，我忽悠他去玩了一遍，现在正搁卧室里背英语单词呢！】
　　萧焉摸了摸鼻子。原来青春期的叛逆，也算在“邪”的一部分啊。
　　论坛中还有学生不满，发出诸如“青春期是正常生理现象”的呐喊。
　　这栋楼的家长言辞温和，化解矛盾：
　　【我们是为了在这段关键时期更好的引导，青春期冲家长发脾气，家长会没有底线地包容你，但你的同学、你的舍友、你的老师……他们不会】
　　……
　　总之，青春期心理问题的楼越盖越高，还有人幽默地表示：手头拮据，之前不担心孩子提出旅游的愿望，现在天天追着孩子问：要不要去灵山玩？爸爸明天就带你去！
　　海洋馆成为上至黄发，下至垂髫，老师同学，家长孩子，领导下属皆怡然自乐的全民景观。毕竟，没有人能逃脱负能量，逃脱了负能量也不能甩开脱发。
　　十二月中旬，专线建设完成，萧焉卸下了肩上最沉重的负担，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天，他闲来占卜，卜出一卦大吉，连忙翻箱倒柜找出十张【灵山招聘书】，一口气抽完。
　　金光闪了三次，抽到最后一张卡时，橘红色的光如夕阳笼罩天地。
　　地板中渗出发光的银色液体，勾画了一个繁复层叠的六芒星图案。耳边有吟唱者用不知名的怪异语言诵读赞美诗，伴随婴童的咯咯轻笑，一个六翅天使从法阵中浮起。
　　当他张开羽翼时，白羽毛摇曳坠落，层层白云升起，圣光辉煌，有如天堂。
　　六翼天使向萧焉微微欠身：“在下梅菲斯特，见过主人。”
　　羽翼包裹住他的身体，化作一身纯白礼服，是总管或执事的装扮。
　　萧焉嘴角抽了抽：“梅菲斯特，你真的是天使么？传说中你可是魔鬼。”
　　“哎呀，被发现了，”梅菲斯特直起身，微笑优雅又腹黑，“是一届聪明的主人。”
　　萧焉打开雇员面板，查看梅菲斯特的属性。
　　很快，他脸上绽开比太阳花还灿烂的笑容，恨不得振臂高呼：我解放了！
　　作者有话说：
　　梅菲斯特的名字取自《浮士德》~
第77章第77章
　　梅菲斯特的三个技能分别是：
　　【凝视：黑暗中的魔鬼,总是在贪婪地窥视着人类。长久的凝视让梅菲斯特熟识人类的一切，知识，或是人情往来,学习能力非凡】
　　【蛊惑：你听到了吗？异界恶魔的私语。梅菲斯特天生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致命：魔鬼的狠辣，可不只体现于取人性命这一点上。梅菲斯特有敏锐的直觉,总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有学识、威信和决策力，这是天生的领导者！
　　再看梅菲斯特名字前的称号：【全能管家·梅菲斯特】
　　萧焉真想给灵山写一封五页长的感谢信，感谢他们送来梅菲斯特这样完美的打工人。有他在，萧焉的工作可以被分去一大半。
　　“热烈欢迎你，”萧焉拍手道，“最近很忙，现在开始工作吧。”
　　梅菲斯特微笑：“迫不及待地想压榨我呢。”
　　上千份全系文件一股脑地从梅菲斯特头顶砸下，一直埋到他的胸膛。
　　梅菲斯特：……
　　萧焉：“今天先把这些看了，处理完后第一时间找我,还有其他工作在等着你。”
　　走出房间,萧焉扬眉吐气,第一次体会到无良老板压榨员工的快乐。
　　时间更加充裕后，萧焉专心规划海底农场。
　　海沟鱼纷纷献宝，这些天萧焉收到的诡异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排球大的海蜘蛛、挂满僵尸蠕虫的鲸鱼骨、完好的恐龟壳……
　　基本都没什么用。
　　领主倒是带来了一种可食用的植物,他们叫这种菜为红色椭圆菜，外形和红叶莴苣特别相似，只不过菜帮也是血红的。
　　物种识别后：
　　【热泉莴苣：结球硕大,可生食】
　　【功效：润肠刮油，抑制食欲】
　　这时减肥上品啊！只可惜,物种说明中有一行字：虽然味道不错,但闻起来不太好,很难被人接受。
　　热泉莴苣从山海镜中传送过来时，萧焉立刻掩鼻。
　　哪里是闻起来“不太好”？简直是闻起来要人命！
　　一股发酵过后的臭味，混杂刺激的硫磺味，钻入鼻腔时，萧焉只庆幸他晚饭吃的少。
　　再看“抑制食欲”四个字，体会出更深一层的含义。
　　闻一下这颗菜，一天得少吃三碗大米饭！
　　*
　　澜京大学附属中学的初中部，临近元旦，学校组织生态环保冬令营活动。
　　周老师宣布今年的冬令营活动是参观灵山景区时，教室内爆发一阵欢呼。
　　闻海生带头讨论：“我去过！海洋馆里有这——么大的鮟鱇鱼，我还喂过海沟章鱼，上次章鱼把触手围在我脖子上，吓得我一动不敢动。”
　　“我看到青青学姐发的帖子，她说周末还有人鱼表演。”
　　灵山海洋馆在论坛中多次出现，已经成为学生们的谈资，一些还就“哪条海沟鱼是最酷的”这一问题吵起了架。
　　“安静，安静！”周老师在讲台上大喊，“我说一下注意事项！有意向参观海沟国漫游展馆的同学，务必让家长签好知情同意书……”
　　周老师在台上大声喊，同学们在讲台下小声议论，第二天一早，200多位报名参加冬令营的同学，精神抖擞，朝气蓬勃地出发。
　　飞船中，闻海生手舞足蹈地讲述海沟国展馆的奇妙，一半人听得瞠目结舌，另外一半则面露怯色：
　　“玻璃忽然碎了的话，我们是不是都跑不了？”
　　“如果章鱼触手紧紧勒住我的脖子该怎么办？”
　　飞船角落，一个白胖的男生低着头，悄悄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你看，江果又在那儿吃呢。”一个男生哈哈大笑。
　　“江果？浆果？比浆果还圆！”
　　江果低着头，没说话。
　　竺雅娜呵斥道：“不准欺负同学！”
　　那群人又是一阵爆笑：“江果，开心么，班花替你出头了，快娶了她！”
　　竺雅娜勃然大怒：“你们说什么呢？！”
　　“都散开！”周老师一声大喝
　　哄笑声中，瘦老鼠一样的男生迅速从走道中蹿走，不忘给宗果比一个大腹便便的动作，又引得“满堂喝彩”。
　　就连周老师也忍不住低声说：“小果同学别吃巧克力了，注意控制饮食，肥胖有害身心健康。”
　　食、性也。江果只是一个十岁出头，哪里有自控力和天性做对抗，被嘲笑一通后，默默伤心了一阵，又逃出一颗糖，迅速塞进嘴里。
　　飞船落地，学生们如开了栅栏门的羊，兴奋得撒腿狂奔，周老师好不容易将他们安顿下来，排成两列，有序入场。
　　江果兴致缺缺，他比较宅，冬令营是被父亲逼着参加的。他慢吞吞地在队伍后面挪，和他同排的，是竺雅娜，她因为来过一次，不如同学们那般兴奋。
　　冬令营参观配有学校聘请的专家讲解，在海豚馆时，专家解说道：“由于近年来人类的污染，海豚数量锐减，科学家们还发现离奇死亡的海豚，解剖后得知，海豚误食了塑料制品，不能消化，导致悲剧发生……”
　　学生们安静听着，讲解的专家甚是欣慰，孩子们真投入，一定被我打动，燃起了投身于环保事业的热情！
　　忽然听到掌声。
　　专家：“谢谢，我——”
　　“快看，是蝠鲼！”
　　“像一条毯子一样，真可爱。”
　　“海沟国展馆里也有蝠鲼，它会从水缸中蹦出来，张开翅膀，嚯，那才叫帅气。”
　　被晾在一旁的专家焦虑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
　　这群崽子是给蝠鲼鼓掌呢！
　　闻海生指着玻璃电子板：“深海馆今天有抹香鲸！”
　　不等老师全组，学生们就一窝蜂地涌进深海馆。
　　而当他们真的跑进馆中时，脚步却放慢了，震撼地看着眼前这只深海巨兽。
　　抹香鲸体长接近二十米，是十辆小轿车连起来那么长，人类在它面前，如巨人膝头的一只小猫咪。
　　鲸吟声的传播介质由水变为空气时被拉长，远古又深邃。它看到跑进来的初中生，从鼻孔中喷出水柱。
　　进来的初中生立刻被洒了一脸水。
　　“展馆门旁边有公告的，参观前最好穿戴雨衣。”一个人温和地提醒。
　　学生们不听，反而追着鲸鱼喷出的水跑来跑去。
　　被鲸鱼喷出的水泼到，一定会沾上好运的！
　　竺雅娜循声望去，眼睛一亮：“你，你是在海沟国展馆前收款的人！”
　　萧焉看向她，抿嘴一笑。
　　竺雅娜的脸立刻红了。
　　“哎呦，”讽刺声尖锐，瘦猴男生阴阳怪气，“班花耳朵都红了，江胖子，你老婆没了。”
　　“闭上你的嘴！”竺雅娜喊道。
　　瘦猴笑得更恶劣：“啧啧啧，恼羞成怒了，瞅你那副样子，见一个长得好看的就犯花痴，还好意思冲我喊，不嫌羞。”
　　萧焉不悦蹙眉，他不想和比他小十岁的孩子一般见识，但这个瘦猴的言语，实在过分。
　　瘦猴取笑完就跑，竺雅娜气得在原地跺脚，杏眼里蒙了一层泪。江果再次被取笑，胖嘟嘟的脸垮下来，无精打采地站在人群外。
　　“别哭。”萧焉在竺雅娜身前蹲下，递给她一张纸巾。
　　竺雅娜反而大声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瘦猴的混蛋事迹都告诉萧焉。
　　“肥胖症？”萧焉若有所思。
　　“是，江果小时候得过病，吃激素治好的，之后他胃口大了，肉也减不下去，那只尖嘴猴腮的玩意还总嘲笑他。”
　　萧焉拍了拍竺雅娜的背，起身离开。
　　“让瘦猴出丑！”
　　竺雅娜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萧焉脑海，虚无缥缈。
　　是【回响】技能。萧焉在心里回答，当然会，他应该体会一下被嘲笑的滋味。
　　*
　　“同学们，站好队，接下来我们参观海沟国漫游，都把家长的同意书拿出来。”
　　周老师努力维持秩序，引领站好队的学生往里走。
　　海沟国的变异种专家并不了解，解说的任务全由敖衍承担。
　　敖衍念佛经一样迅速地把解说词背完，毫无感情。学生们也没打算听，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玻璃后的生物吸引。
　　水缸中的装饰，是嶙峋怪石和紫色海底沃土，土层中不时钻出白色蠕虫，或是八条长腿的海蜘蛛，吓得人哇哇大叫。
　　尖牙鱼俶尔游到玻璃前，凝滞不动，紧盯着一群学生，然后忽然咬紧牙，利齿的末端从头骨中倒刺而出。
　　“我，我有点害怕。”胆小的学生缩成一团。
　　闻海生昂首挺胸：“不用怕，它们看着凶，其实可乖了。小彩灯，转个圈！”
　　他说着，手指在身前画了一个圆。
　　鮟鱇鱼当真转了一圈。头追着尾巴咬。
　　“哇，怎么做到的？”
　　“上次来我就跟它混熟了，对不对，小彩灯，晃一下你的小灯笼。”
　　两米长的魔鬼鱼一晃脑袋，头顶的灯笼也跟着晃。
　　学生们逐渐放下戒心，开始和海沟鱼们套近乎，一只只恐怖如史前屠夫的鱼，被初中生起了“战争王”“克苏鲁”“巴尔”之类的中二名字。
　　这还算不错，不幸的海沟鱼，还有被叫做小软软的，它是一只五米多长的吞噬蠕虫。
　　江果给热泉鳗鱼取名红果果，还说要喂它苹果吃，热泉鳗鱼呲牙：我吃的是鲸鱼。
　　“你叫柳腰，喜欢这个名字么？”竺雅娜的手掌按在玻璃上，对一条深海蚺说。
　　“嘶——”深海蚺张开巨吻，二十多厘米长的尖牙分泌毒液。
　　竺雅娜弯起眼睛一笑：“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
　　萧焉把工作都交给梅菲斯特后，有大把时间可以闲逛，他跟着初中生走进海沟国展馆时，听到鱼在交谈。
　　“他们叫我小娇娇。”
　　“可你是幽灵盲鲨，一点也不娇娇。”
　　“克苏鲁是什么意思，谁知道？”是海沟章鱼的声音。
　　萧焉看了一眼玻璃缸，厚度一米半的玻璃后，所有生物都是狰狞可怖、骇人至极。
　　行，这届初中生能处，胆子都挺大的。
第78章第78章
　　“排好队,我们去喂海沟鱼了！”
　　周老师一声令下，学生们立刻恢复秩序，乖乖排队。
　　“喂,江胖子，”尖嘴猴腮喊,“我没买鱼食，你知道为什么么？”
　　江果没理他。
　　瘦猴笑道：“因为你一个就够那些丑东西吃了，满身的肥肉，保证他们吃一口就吐！”
　　竺雅娜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瘦猴看到，嘴角一垮：“管不好你那两颗眼珠子么，蠢花痴。”
　　“管不好你那张臭气熏天的嘴么？饿死鬼。”竺雅娜反唇相讥。
　　瘦猴气得跳脚，萧焉的手按到他肩膀上：“不要吵了,当心激怒海沟鱼。”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脚底下的玻璃砰地一震,吓得瘦猴一蹦三尺高。
　　足球大小的眼珠从瘦猴脚底滑过，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立刻让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海沟的物种,实在极寒的黑暗地狱中厮杀出来的凶兽,稍微释放威压，就会让人喘不上气。
　　瘦猴吓得噤声，大气不敢喘,连江果在旁边嗤嗤偷笑都没发现。
　　轮到闻海生喂食时，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触手卷走面包时,在他的雨衣上一顿呼噜,逗得闻海生咯咯直笑。
　　海沟章鱼像一只乖巧的大型犬，十分温顺，胆子小的几个人也敢喂。要不是限定喂食人数，一大半人还想再绕回队尾，再和海沟章鱼亲密接触一次。
　　很快排到瘦猴喂食，他还在惊恐中没回过神。
　　瘦猴说没有买鱼食，只是取笑江果的手段，他手中有一个法棍。只是他胳膊抖得厉害，怎么也不敢靠近那个天窗。
　　瘦猴平时在学校行迹恶劣，多有人不满，其中就包括闻海生。
　　看到瘦猴怂了，闻海生喊道：“快点啊，不会是害怕了吧？”
　　有人出头，对瘦猴不满的立刻应和：“快点！”
　　此刻调头跑掉太丢脸，瘦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海沟章鱼一直蜷曲着触手，像一朵肉嘟嘟的花，看起来有几分可爱。但在瘦猴凑近时，八条触手齐齐张开，瞬间铺满整个水箱。
　　“啊——”
　　全场惊叫。
　　不只是人被吓了一跳，水缸中的鱼也被吓了一跳，躁动地乱游，撞得玻璃板咚咚响。
　　“救命啊啊啊——”
　　瘦猴尖叫一声，把手中的面包一仍，连滚带爬地往后跑，哭得破了音。
　　“哈哈哈哈哈！”有人在爽朗大笑，是竺雅娜。
　　她先发笑，引得满堂哄然。瘦猴在嘲笑声中抖成一团。
　　江果排在瘦猴后面，手里握着面包，也跟着笑。
　　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
　　“去喂章鱼吧，别怕。”
　　转头一看，是萧焉。
　　“放心。”
　　江果放下心来。他憋着一股气，要压瘦猴一头，走向章鱼时雄赳赳、气昂昂。
　　章鱼触手又缩成肉球，只探出一条，卷走江果手中的面包，缱绻地在他怀里一层。
　　江果抚摸着章鱼黏滑的皮肤，大声宣布一样：“有什么可怕的！真是胆小鬼。”
　　瘦猴还缩在角落里，他一移动脚步，章鱼的眼睛就转过来，骇人地看着他。
　　怎、怎么回事啊！
　　海洋馆的参观结束，学生们最津津乐道的，除了海沟鱼，就是瘦猴的丢脸。
　　远远落在队伍后面，踽踽独行的那个人，由江果变成了瘦猴，江果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骄傲地扬起三层下巴。
　　明天还要参观蝴蝶谷、采摘园和精灵密林。回到住宿房间，晚餐是一顿盛宴。
　　肥嫩多汁的生蚝、乳白浓香的鱼汤、鲜美爽口的鸡枞菇奶油汤、筋道弹牙的番茄牛肉热汤面……
　　学生们吃了个肚圆，晚上枕着美梦入睡。
　　江果却睡不着。他饿了。
　　躺了一会儿，他无法忽视咕咕抗议的肚子，悄悄爬下床，翻出一堆零食……的空袋子。
　　零食带少了，全被吃完了。
　　哇地一声哭出来。
　　江果委屈巴巴地合上零食箱。幸好北溟山庄服务好，下楼就能吃到好吃的。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餐厅中，只有江果一名游客。
　　除此之外，还弥漫着一股臭味。
　　江果立刻遮住鼻子，好难闻的味道，简直像消化不好人肠道中的遗留物。
　　即使遮住鼻子，哪股呛人的味道还会往鼻腔里钻，江果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
　　吃货的本能让他停住脚步，就当是臭豆腐和螺蛳粉了。
　　想到这儿，江果忽然发觉，这股臭味，好像真挺像螺蛳粉。
　　他向厨房探头探脑。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萧焉，他带了两层口罩，手里还捏着一管口罩爆珠，用来增添口罩香味的那种。
　　另一个人身穿白色礼服，在萧焉的指手画脚下，往一口锅里添加食材。
　　萧焉声音发闷：“还是太臭了，想办法消除一下。”
　　梅菲斯特很无奈：“主人，请您尊重客观规律。”
　　“至少让螺蛳粉的臭盖过热泉莴苣的臭。”
　　“好的，我再尝试几种方法。”
　　厨房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五、六碗煮好的螺蛳粉。手作圆粉浸泡在红油汤中，均匀挂了一层辣汤。
　　汤面上码着的肥鸭脚、鲜笋、炸油果、炸腐竹、酸豆角和煎鸡蛋。金黄诱人，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前提是捏着鼻子不闻味。
　　江果搓手，一个劲地咽口水。
　　螺蛳粉闻着臭吃起来香，这几碗螺蛳粉闻着格外臭，是不是吃起来就格外香？
　　萧焉听到响动，一回头，就看到厨房门外的江果。
　　萧焉：“抱歉，这栋楼的晚餐提供到十点钟，如果您需要的话，请到主楼左侧的总食堂就餐。”
　　江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螺蛳粉：“我可以吃那个么？”
　　萧焉意外地一挑眉。
　　桌上的螺蛳粉是实验失败品，失败在气味过于臭，但梅菲斯特尝过，吃起来还是酸辣可口的。
　　“抱歉，为了保证游客的饮食安全，我们——”
　　“哥哥，很安全的，我不会说出去。”江果恳求道。
　　萧焉坚定拒绝。
　　随便的给游客提供食物，不符合营业规范。他们是有规模的山庄了，各方各面都要讲究点。
　　江果说不动他，讪讪而去。
　　楼外寒风呼啸，吹得玻璃结了一层白霜，到主楼左侧的食堂，要在室外走一分钟左右的路。虽然不远，但江果还是不愿意出去吹风。
　　更何况，身后那扇门里，就有美味等着他，他却只能看，不能碰。吃夜宵的快乐都淡了几分。
　　厨房内。
　　萧焉：“快点想办法，你不是精通各国各式菜肴么？”
　　“没有一国的美食中会采用热泉莴苣这种食材。”
　　“那你就创新。”
　　“……”
　　梅菲斯特面无表情地往铝制大锅中加入各式食材。
　　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难以下咽，魔鬼只吃生血肉，让他做美食，和让机器人做饭没什么区别，毫无热情，尽力完成任务罢了。
　　又实验了多种香料，萧焉还是不满意。
　　梅菲斯特微笑道：“主人，我想到一种食材，请等我去取。”
　　“哦，去吧。”萧焉疲倦地靠在橱柜上。
　　梅菲斯特路过餐桌时，看也不看，顺手端走一碗刚做好的螺蛳粉。
　　江果还在大厅中迟疑，一股熟悉的臭味涌到鼻尖，回头一看，是梅菲斯特端着他心心念念的夜宵。
　　“我实在不忍见您忍饥挨饿，”梅菲斯特将螺蛳粉放在茶几上，动作优雅得像高级餐厅中的服务员端上炙烤得滋滋冒油的M12和牛。
　　“请您享用。”
　　江果小跑着过去，珍惜地端起碗。红油油的热汤在眼前晃动，勾得人食指大动。
　　梅菲斯特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我的主人不肯在规定时间外为游客提供宵夜，这碗螺蛳粉是我背着主人带给您的，您会替我保密的吧？”
　　江果点头如捣蒜。
　　梅菲斯特笑得更加亲切：“当然了，如果您享用完美食，愿意到主人面前夸赞一番，解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会更加感激您的。”
　　“额，不是要保密么？”
　　“您可以说是您自己偷偷拿的。”恶魔的笑容完美又冰冷。
　　江果愣怔地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被蛊惑了一般点点头。
　　他长得这么好看，听他的准没错。
　　梅菲斯特微微欠身行礼。
　　江果从美颜冲击中回过神，专心品尝手中的螺蛳粉。
　　拨开厚实的面码，先挑起一筷子挂满辣汤的粉，猴急地吸入口中。
　　浸透了汤汁的面条用牙齿轻轻一嗑就断开，软绵的同时不失嚼劲，一口咬下去，汤汁和面香齐绽，美味得不可思议。
　　更不必说细满汤汁的油果，金红的煎蛋，软趴肥厚的鸭爪，以及酸辣粉中的灵魂酸豆角。
　　江果猛吸一大口面，热辣的汤汁带着微微的酸味，让人恨不得多长出一张巨嘴，一口将美味囫囵吞下。
　　满足地嗦粉时，江果看到红汤中卧着的……红色生菜叶？
　　螺蛳粉中放生菜可不常见，但江果作为小饕，酸甜苦辣香臭，来者不拒，螺蛳粉中放生菜叶不觉得有什么。
　　江果一口吃下整片生菜，顿时惊愕地睁大眼。
　　在汤里卧了一段时间后，菜叶还保持一定的脆生感，嚼起来咯吱咯吱响，菜叶的褶皱中挂满汤汁，嚼着菜叶，好像喝了一口汤。
　　更让人称奇的是，生菜断茎处渗出的汁液，配合螺蛳粉的汤，发生奇妙的反应，产生一种完美融合酸、辣、咸、鲜的香味，瞬间将每一个味蕾唤醒。
　　江果狼吞虎咽地吃下生菜叶，翻搅着粉和面码，像搁浅的鱼一样，火烧眉毛地要吃下一片生菜叶。
　　翻了一通，没找到。
　　“只有一片生菜叶么！”江果失望地大喊出声。
　　萧焉被熏得头昏脑涨，出来透气，一眼就看到江果捧着一碗螺蛳粉，嗦得开心。
　　萧焉：“……解释一下？”
　　江果：“啊，我，我偷偷拿的。哥哥，这碗螺蛳粉真的太——好吃了，尤其是里面的生菜叶，我形容不出来，但我确定吃完这碗螺蛳粉后，我会三月不知肉味，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梅菲斯特弯起的食指抵在下巴上，深思状：“看来我们的螺蛳粉已经大获成功了，不需要再改进。”
　　萧焉的目光在梅菲斯特和江果身上转了两个来回，狐疑地点点头。
第79章第79章
　　吃完螺蛳粉,江果爬回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完,打着哈欠去餐厅吃统一的学生早餐。
　　早餐是一个鲜肉虾仁包和一碗黑米粥，还有一颗水煮蛋。
　　喝完粥,江果把空碗往桌子上一放，满意地抹了抹嘴。
　　“江果，吃不吃薯片？”另外一个同学凑上来问。
　　江果摇头：“不吃，我吃饱了。”
　　那同学笑道：“你还能吃饱？别装了，不差这一口，来。”
　　酥脆金黄，散着丝丝香味的薯片出现在鼻尖。往常江果一定会不假思索，一口吞下去。
　　但现在，他看着薯片,竟然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真的吃饱了。”江果抻了个懒腰说。
　　同学瞪圆了眼睛：“要减肥了？不馋么,你听,多脆。”
　　他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声音很诱人。不消说有轻微暴食倾向的江果，就连很多食欲正常的同学听到了,都忍不住嘴馋,上来抢薯片。
　　江果的视线毫无留恋地从薯片包装上移开：“不馋，薯片有什么好吃。”
　　他心里默默补充，昨天晚上的螺蛳粉才是真美味。
　　上午的活动是参观采摘园。同学们听老师讲解一些基础的农业知识和营养学知识,并选择一些喜欢的蔬菜水果，带到后厨交给厨师加工。
　　“番茄炒蛋好吃,多摘两个番茄。”
　　“茄子吧,茄盒最好吃了。”
　　“你看,那里有一个大南瓜。”
　　采摘园里人声鼎沸，学生们捧着菜篮子，怀里满是水灵灵的新鲜蔬菜，衬得他们的面颊更加淳朴，像是庄园中帮工的小童。
　　“江果，你怎么只选了生菜？”一个人好奇问。
　　江果下巴一扬：“我爱吃生菜啊。”
　　那人噗嗤一笑，谁不知道江果是纯肉食动物呀！
　　午饭是加工后的蔬菜。学生们爱吃菜的占少数，周老师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有人吃太少，下午的参观活动体力不支，偷偷带了一些巧克力营养棒，专门盯着那几个挑嘴的同学。
　　不曾想，每一位学生都吃的很香。
　　在扒饭的间隙，还抬起头称赞：“厨师的手艺真赞！我父母要是能有他做菜一半好吃，我至少胖十斤！”
　　而后厨负责给学生们做午饭的，是【会炒菜的鱿鱼】，它的水平，只是能适量加调料并把菜炒熟，厨艺和高超沾不上边。
　　菜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原材料好，只是这些学生们吃不出，误以为厨师手艺好。
　　周老师诧异，在安排好每一位同学入座后，也夹起一筷子清炒油菜叶。
　　素净的白瓷盘里，整整齐齐码了一层翠生生的油菜叶，叶片完整，根茎直挺。些许小米辣点缀，红彤彤如宝石碎屑。
　　一盘炒青菜而已，能好吃到哪里去？周老师满腹狐疑，夹起一片，送入口中，刚嚼了两下，惊喜地睁大眼睛。
　　菜茎爽脆，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液渗出，口腔瞬间被一股独属于青菜的清新充满，更别提被处理过的小米椒，不是很辣，还带些微微的甜，让菜的味道淡而不寡。
　　辣椒很开胃，等周老师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吃下两口饭了。
　　周老师趁机教育学生：“老师没骗你们吧，蔬菜是很美味的，以后不许挑食。”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心虚，学校食堂的菜和这里的菜不能说没有关联，只能说毫无关系，总带着一股不新鲜的泔水味，连他自己都忍受不了。
　　所有人都埋头大快朵颐，只有江果，他吃了一盘蔬菜金枪鱼沙拉后就放下叉子。
　　“你怎么不吃？”同桌嘴里塞满食物，口齿不清地问。
　　江果：“我吃饱了。”
　　“你吃的好快。”
　　“才不是快，他根本没吃多少，只有一盘沙拉。”
　　“很奇怪诶，大胃王今天变成林妹妹了？”
　　江果自己也觉得奇怪，但他确实一点食欲也没有，此刻就是有一桌肥嫩多汁的炸鸡摆在眼前，他也不会有一丝食欲。
　　除非……是昨晚的螺蛳粉。
　　想到螺蛳粉，江果茅塞顿开，自从昨晚吃了螺蛳粉，他就感觉食量小了很多很多，吃两口就饱，很自觉地放下筷子，根本不用和食欲作斗争。
　　当晚，冬令营结束，江果闷闷不乐地离开，心里一直挂念着那碗螺蛳粉。
　　学校要求参与冬令营的学生交一篇心得体会，以往江果憋半天憋不出三百字，这次情感浓烈，一小时就写出八百字文章。
　　全文都在称赞灵山的饭好吃，其中夸螺蛳粉的占了五百字。他还如实将螺蛳粉的神奇之处写出，吃完之后食欲被抑制云云。
　　作业交给父母检查，江父一看到“抑制食欲”四个字，跟找到救命药草一般：“这是真的么？”
　　江果努努嘴：“反正我吃完螺蛳粉，一天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份沙拉，晚餐吃了点水果。”
　　“你不饿么？”
　　“吃不下，只想吃螺蛳粉。爸爸，寒假你带我去灵山好不好，我还想吃！”
　　江父：“总想着吃！医生说你再这样下去要患糖尿病的，长点心吧！”
　　江果：“我不要点心，要螺蛳粉！”
　　江父：……
　　把儿子支走后，江父登陆灵山官网，寻找螺蛳粉的蛛丝马迹。很快，他在【饕餮】一栏找到灵山各种特色美食的详情。
　　助眠果酒、热泉酒、生发紫菜、王莲子热饮，还有即将推出的“抑食螺蛳粉”
　　【饕餮专享——抑食螺蛳粉】
　　【闻起来特别臭，吃起来特别香】
　　【大概是因为特别臭，吃下这款螺蛳粉后，接下来的2~3天时间内，食欲会大幅减退。但不用担心营养不良，因为螺蛳粉还能调节胃口，让人体自觉地摄入缺少的营养物质】
　　【所以，抑食螺蛳粉还能改善营养不良哦！】
　　江父双眼放光，抑食螺蛳粉还有即食版，功效和景区版相同，但可以快递到家，随吃随煮，非常方便。
　　只是相对于一般即食来说，价格贵了不只一点，48.8通用币/袋。
　　将近五十元，到商场都能吃一碗全国连锁的拉面了，用来吃速食品，有点奢侈。
　　迟疑一阵，江父下单两袋，打算先尝尝看。
　　螺蛳粉很快速递到家，他迫不及待开袋，特调汤包放到锅里的一刹那，差点被熏晕过去。
　　这也太臭了吧！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屋里写作业的江果，闻到味儿一溜烟跑过来：“是灵山的螺蛳粉么！”
　　这股臭味太有辨识度，江果立刻认了出来。距冬令营已经过去一周，这些天他的食量逐渐反弹，一个人顶得上全家饭量，让江父犯愁。
　　江果年纪小，想的也少，他不关心过重会引起的健康问题，只心心念念想吃螺蛳粉，现在一闻到这股味，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江父捏着鼻子煮完，把螺蛳粉端上桌后，大脑晕乎乎的像被迎头砸了一棒。
　　眼看着儿子一脸幸福地嗦粉，江父心情复杂。
　　这抑食螺蛳粉，别说吃下去了，就是闻到这股味，他晚饭都能少吃一大半！
　　江果丝毫不受味道影响，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螺蛳粉，意犹未尽地喝干了汤，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能把盛螺蛳粉的碗一同吃下去。
　　“嗝，爸爸你真好。”江果拍肚皮说。
　　江父正色：“先别急着夸我，螺蛳粉要是不能抑制你的食欲，我绝对不会做第二次！”
　　江果瘪了瘪嘴。
　　同上次吃到螺蛳粉一样，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江果好像变了一个人，一米六出头二百多斤的庞大身躯，吃起饭来像猫食。
　　江果父母专门有一个本子记录江果的热量摄入，一周下来，算上两顿螺蛳粉，江果平均每天的热量摄入，和模特的标准一样。
　　二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震惊。
　　“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抑食螺蛳粉的功效，我闻过一次那个味儿，晚上没吃下去饭。”
　　“好意思说！我下班回来，以为厕所炸了！晚上也没怎么吃。”
　　“这样下去不会影响健康吧？”
　　江果妈妈心大，摆摆手：“你看看你儿子身上的膘，别说少吃一个星期的饭了，断食一个月都不会出事。”
　　话虽如此说，江果妈妈还是想尽办法让江果吃的少，吃的营养。
　　他们又订购了两箱抑食螺蛳粉，足够三个月的量，按照江果的瘦身速度，三个月后能减五十多斤。
　　这对可怜的父母感动到几乎流泪，一直担心儿子的体重问题，甚至连缩胃手术和胰岛素都准备好了。
　　谁曾想，天降喜事，儿子能控制饮食正常减肥了！
　　*
　　抑食螺蛳粉的销量非常客观，毕竟是冬天，都愿意吃热腾腾的辛辣食物，同时又怕在羽绒服的掩藏下偷偷长胖。
　　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能节食瘦身的食品已经推广，立刻掀起抢购狂潮。
　　萧焉数钱数得非常开心，食客们吃得心满意足，海沟鱼看到他们出产的热泉莴苣受到人类欢迎，乐得呲尖牙。
　　只有梅菲斯特受害的结局达成了。
　　他负责制作热泉莴苣的汤底。
　　螺蛳粉的汤底要用热泉莴苣熬煮，制作过程的味道臭不可闻，为了不“污染”空气，生产汤底的后厨要长期紧闭门窗。
　　梅菲斯特一天工作下来，好似在酸菜缸里埋了一年的蔫巴菜叶，脸发青发绿，周身缠绕着一言难尽的臭气。
　　“看来，培训一批能熬制汤底的员工尽快提上日程，”梅菲斯特还保持着他完美微笑，只是眼中的杀意怎么都挡不住。
　　萧焉认真脸：“不要急，你熬汤底的这些天，该由你负责的琐事都堆在那里呢，不会有人跟你抢工作。”
　　“真是体贴的主人呢。”
　　“客气客气。”
第80章第80章
　　抑食螺蛳粉很快传到最需要它的圈子中——娱乐圈。
　　相较于其他人的主动减肥,娱乐圈中相当一部分是被动减肥，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他们，稍微胖一点都会影响事业,苦哈哈地和食欲做对抗已经成为常态。
　　直到当红女星张渠带来一份臭气熏天的食物。
　　起因是和张渠演对手戏的江橙子到她的保姆车里，打算在正式开拍前对对词。张渠拍戏认真,真心想找她讨论剧本的人，来者不拒。
　　“只是，我在煮螺蛳粉，味道有点大，你能接受得了么？”张渠面带难色。
　　江橙子一口同意：“当然！”
　　然而，车门一打开，她立刻仰壳，要是没有张渠在旁边扶着，估计要直接跌落楼梯。
　　这味道是“有点”大？放到战场上都能当有杀伤力的化学武器了吧！
　　江橙子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紫,半天憋出一句话：“张姐,下午你还和男主有吻戏,现在吃螺蛳粉？”
　　张渠摆摆手：“不吃，就是煮出来，闻闻这个味儿,能抑制食欲,我最近要减肥嘛。”
　　江橙子干笑两声：“好主意。”
　　别的不说，这味道，在抑制食欲方面,肯定是立竿见影。
　　对完词，磨合好一些细节后,江橙子回到剧组,对着清汤寡水的盒饭,一点胃口也无。
　　她本来觉得很正常，当晚回到酒店时，看到工作人员大口嚼着鲜嫩多汁的炸鸡，也毫无胃口时，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螺蛳粉的味道确实臭，但她快十个小时滴水未进，一点都不饿，就有点反常了。
　　江橙子和助理闲聊：“张姐煮的螺蛳粉，味道特别臭，我闻了一会儿，一整天都吃不下饭，真奇怪。”
　　助理惊讶道：“你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
　　“那是灵山新出的即食螺蛳粉啊，我看你天天惦记着去玩儿，以为你知道呢。”
　　江橙子立刻拿出手环，看到灵山官网置顶的宣传图，一拍脑门：“你看看我，只顾着拍戏，连灵山新品也不关注了！”
　　助理：“……注意措辞，拍戏对你来说才是正事。”
　　江橙子听不进去，她全神贯注地读着抑食螺蛳粉的详情页面，看到【因为其味道很独特，即使闻到这股味，也能起抑制食欲的作用，只是作用时间短，在1~2天之间】
　　江橙子疯狂心动，她性格跳脱，看到好东西就忍不住分享，在她的强力推荐下，第二天抑食螺蛳粉就被全剧组熟知。
　　于是，全剧组根据体重需求，分为三大组。
　　一组是要减脂的，一组是只需要维持体重的，另外一组是要增肥的。
　　前两组人一起吃饭，一组闻味儿，一组嗦粉，自得其乐，只有增肥组的人被隔开八百米远，引颈而望，身影无比孤独。
　　路透画风也是清奇：
　　【昨天路过张渠新戏的剧组，我以为他们的厕所炸了，听工作人员透露才知道，是在煮螺蛳粉。那场面，别提多离谱了，全组统一嗦粉，真好奇是什么粉。】
　　有人回答：【张渠在V博里发了，是灵山新注册的食品商标“灵食肆”推出的抑食螺蛳粉】
　　【被种草，等有货立刻抢】
　　【我吃过，臭是真臭，抑制食欲的效果也是真的强。需要减肥的uus快点冲！】
　　【宿舍党慎入，除非你们都喜欢螺蛳粉，否则这就是马x爵生成器】
　　……
　　*
　　螺蛳粉大卖，净利润突破五十万，系统任务页面更新。
　　【恭喜您完成“海沟国·初步开发”任务，解锁系列任务】
　　【任务一：建立浅海农场，至少要六十亩地，总利润达三百万烟火值】
　　【浅海农场区域已在地图中标注出】
　　【任务奖励：气泡温室x10】
　　现在海沟国中的农田已经有三十六亩，均分成三份，分别用来种紫菜、热泉王莲和热泉莴苣。耕地面积有限，萧焉正有进一步开发海底农场的意愿，他找到海沟国领主咨询意见。
　　“我可以带领族人开发浅海海底。”
　　萧焉警惕：“怎么开发？”
　　如果要驱逐鱼群的话，他不会同意，这对环境危害性太大。
　　海沟国领主说：他隔着山海镜，指向被系统标注出的海域，在离岛北岸不远处，“这片海底有多只腐蚀巨鲸的骸骨，污染度高，适合热泉作物生长，只是水温低，需要开凿热泉。”
　　开凿热泉对萧焉来说小菜一碟，阴将孟依桥专业挖坑，他收下的阴兵，一天就可以掘地三十尺。
　　说干就干，萧焉立刻安排浅海农场开发的相关事宜。
　　浅海农场的好处在于，还可以安排游客观光，到时候再推出潜水套装、潜水教学服务一条龙，能赚好大一笔钱，说不定能借此打开体育行业的市场。
　　萧焉摩拳擦掌，甚至跃跃欲试地和敖衍学习潜水。
　　他不怕水，但是怕冷，现在是冬天，海水更是冰凉刺骨，潜水服保暖效果有限，一条腿刚迈进海水中，半边身子立刻麻了。
　　敖衍恨铁不成钢：“一点英勇也无，和龙族差得太远！你来，下水给你主人看一看！”，敖衍指着面团儿说。
　　面团儿长大了很多，皮肤上覆满坚如岩石的鳞片，爪牙锋利闪烁着寒芒，令人不寒而栗，看上去是嗜血残忍的猛兽。
　　“嗷！”面团儿扇着翅膀，挺着小胸脯飞向水面，仿佛生来是海洋的征服者。
　　然而，他的爪爪一碰到水面，就被冻得一缩，拐个弯飞回萧焉怀里，哭唧唧地让他揉脚。
　　被打脸的敖衍：“好龙都被你养成孬龙了！”
　　萧焉当没听到，专注地给面团儿暖脚脚，面团儿嘤嘤直叫，龙头一个劲往萧焉怀里拱。
　　他已经有天鹅大小，翅展达两米，性情上却和刚破壳的龙崽子没什么区别，没有变得冷血的迹象。
　　相反，大概是受萧焉的耳濡目染，面团儿简直可以称作绅士龙，会被母鸡追得满院子跑的那种。
　　萧焉摸摸鼻子，他幼时胆子就很小，这条龙还真是有样学样。
　　克服最初的对寒冷的不适后，萧焉学了一下午，带水肺已经可以潜十米深，进度十分快。
　　冒出水面后，萧焉晃了晃脑袋，自夸道：“看来我是有点天赋在潜水上的，只是之前萧家人没发现。”
　　敖衍白了他一眼：“你当冰魄莲心经是白练的？龙族秘法，自然能提升你的体质。”
　　萧焉一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这茬，练习心经的前两个多月他没有任何灵力流动的感觉，近两周才悟出一点点门道。
　　“勤加修习，不可废止。对你大有裨益。”敖衍说。
　　“你的语气像一个人。”萧焉慢悠悠地在水里来回游。
　　“何人？”
　　“我弟弟。他总是劝我学数学，就是算数，我不肯学，他就说对于我们这种商N代，数学肯定大有用处的。”
　　敖衍眉毛一立：“你竟敢将寡人比作你的晚辈！当真是放肆。”
　　萧焉放肆惯了，他一头扎进水里，继续深潜。
　　练习一周后萧焉已经能下潜到三十米深，可以亲手栽培海底作物了。
　　事情都推给梅菲斯特，萧焉有大把空闲时间，长时间泡在水里，也不会耽误工作。他很快迷上水底的寂静与漂浮感，十分享受开拓海底农场的过程。
　　水波声如低沉的鼓点，有节奏地抚摸耳膜，呼吸也不自觉地放缓，随着自然的节奏均匀吸氧，身体被水均衡压力包裹，仿佛每一根血管都舒张开，汩汩活力充分流动。
　　潜水曾经被当做癌症的治疗手段，只是随着科技的发展，癌症治疗和切除阑尾一般容易，不需要多此一举地潜水。
　　不过，潜水的疗养作用无疑是极大的，种完二十株热泉莴苣，再浮上水面，萧焉顿感身心舒畅。
　　面团儿蹲在小游艇上：“嗷？”
　　“乖，不怕，跟主人一起游。”萧焉向面团儿伸手。
　　小龙拍拍翅膀，落在萧焉胳膊上，试探地用脚脚沾了一下水，立刻嘤一声缩回去。
　　萧焉无语。海沟龙可是应该生活在海底一万米以下极寒黑暗地狱中的物种啊，为什么面团儿这么怯懦！
　　系统关于海沟龙性格详解浮现在脑海中，海沟龙模仿能力强，直白点说嫁猫随猫，会复刻主人性格，面团儿怯懦，说明他的主人……
　　萧焉拒不承认：“你看主人多勇敢，快点下水！”
　　被萧焉一凶，面团儿更加畏缩，飞回游艇上，缩成一小团儿，不是抽搐似地啜泣一声。
　　行吧。
　　反正也不需要面团儿去征服大海，他胆小就胆小吧，萧焉也不是养不起。
　　海底农场开发进度较为缓慢，海薇的大批蜜蜂奴隶不能下水，孟依桥的阴兵只有在底下才能快速移动，到地面和水底时，和僵尸没什么两样。
　　能动用的水下生物，萧焉全部调动起来，教他们用锄头，教他们播种，鉴于水下泥土非灵山沃土，还需要施肥。
　　一番忙活下来，直到年底，六十亩地才开垦成功。种子播下，静待收获就好。
　　2622年最后一天，度朔从异界灵山前来视察。
　　他的身体时半透明的，凝视其中的胶质部分，能不时看到闪现的图案，尖叫者、倒吊人、驯兽师等等。
　　萧焉正凝神细看时，骤然冒出的青面獠牙吓得他惊呼出声，度朔转过透光的脸，能从他面颊上直接看到忽明忽灭的壁灯。
　　“我的宅邸呢？”度朔问。
　　萧焉伸出一手：“请跟我来。”
　　度朔的目光停留在萧焉伸出的手腕上，一只眼睛忽然弹出，飘到萧焉左手的红绳上，来来回回看了个仔细。
　　“墨黎的骷髅偶人？”
　　“啊，是。”萧焉回答。
　　墨黎赠予的骷髅可变大小，萧焉将它捏成小指甲盖大小，穿在红绳上，方便随身佩戴。
　　眼珠子回到度朔眼眶，门神冷哼一声，身体内浮现红莲业火灼烧的画面。
　　系统提示音尖锐地响起：【警告，度朔与墨黎有世仇，请掌门妥善处理！】
　　萧焉：……不早说！
第81章第81章
　　萧焉眼看着满意值从60开始嗖嗖往下掉,进度条由绿色变红，再反向增长，系统还特别贴心在满意值进度条后面加了一个头顶冒火的卡通小人。
　　满意值可是和奖励挂钩,萧焉心痛得像是损失了一百万，连忙找补：“墨黎只是从灵山路过,他早已离开。”
　　度朔淡淡地看了萧焉一眼，满意值增长速度由负变正。
　　萧焉松了一口气，结果刚转过身，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本座回来了。”
　　萧焉瞬间全身石化，他明显感受到背后一股凉飕飕的——杀意。
　　度朔冷冰冰地问：“早已离开？”
　　萧焉欲哭无泪，墨黎消失快一周了，为什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度朔视察的时候出现？！
　　幽暗的地下室入口，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缓步自楼梯上走下,朔风从屋外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这两人不会在此决一死战吧？萧焉时刻准备开启防御系统,防止天墟庄园在他们毁天灭地的厮杀中变成废墟。
　　然而，墨黎像没看到度朔一样，径直走向萧焉：“听说凡人会在今天跨年,本座很好奇。”
　　度朔的声音如冰锥：“下九流的魔头也敢接近灵山,当心仙尊要你的命！”
　　墨黎像才看到度朔这个人一样，眉头蹙紧，眼眸中闪过暴虐的煞气：“本座可以先取你的命。”
　　“停停停,”萧焉在二人大打出手前及时开口，“度朔,我们先去看一下为你准备的宅邸,墨黎,你挺忙的，快走吧。”
　　说着，萧焉就拉着度朔一路小跑，火速离开是非之地。
　　度朔依然忿忿：“你竟然与魔族有勾结。”
　　萧焉岔开话题：“这座宅邸你可满意？”
　　前一秒，度朔还像被激怒的河豚，浑身冒出尖刺，转头看到妖怪学院城堡后，尖刺瞬间软化，慢慢缩回躯体里。
　　古堡狭窄的窗户像碉堡上的一个个洞口，黑黢黢的很神秘。荆棘和藤蔓一直爬到三层楼，将窗户遮挡了一大半，乌鸦停在高耸入云天的尖顶上，猩红的眼紧盯来者。
　　萧焉介绍道：“城堡中一共有126个房间，比较特殊的是，每一扇房间的门都不同，各有各的特色。”
　　“一百二十六？”度朔呢喃，他是门神，最喜欢的莫过于守门，像牧羊人希望羊越多越好，门神自然希望门越多越好。
　　通过系统提供的度朔基本资料得知，度朔对门的定义很广泛，宫门、柴扉、珠帘、甚至是可移动屏风，都算在“门”的范畴里。
　　唯一的要求是，门必须有作用，不能是一块木板，那样的门没有灵魂。
　　古堡中的门更是千奇百怪，铁艺雕花栅栏门，蔷薇花藤的垂帘门、侧滑石制机关门、旋转彩色玻璃门……能想到的种类萧焉通通安进去，即便是最平常的木板门，风格也是各有不同。
　　从一层的房间开始，度朔走走停停，无法掩藏眼中的惊喜，满意值也在稳步提高。
　　萧焉舒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吐槽，这位门神大人还真是喜怒无常，满意值跟弹簧一样蹦个不停。
　　“我很喜欢，”度朔说，“今天我在此地休憩。”
　　他长久生活在仙宫中，看惯了东方古典风门，妖怪学院中的门偏西方魔幻风，对于追求迥异风格的度朔来说，无疑是鲜爽的刺激。
　　萧焉笑道：“那太好了，我还准备了城堡烟花庆典，不知你是否愿意去观看。”
　　“庆典？会有谁参加？”
　　“灵山的游客，绝大部分是凡人。墨黎不会出现。”萧焉打消他的顾虑。
　　度朔的眉头这才展开：“好。”
　　停顿一会儿，他补充道：“等我回到仙宫，会向仙尊禀报。等十万天兵下凡，看那只魔往哪里逃！”
　　萧焉后背冷汗直冒，真有十万天兵，灵山肯定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烟花秀在距离零点二十分钟时开始，篆体的“灵山”二字在夜空中亮起时，萧焉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绚丽的焰火如一条条彩带，将夜空装饰成节日中的冬青树，绽放和幻灭轮替，彩灯不停闪烁。
　　烟花组成彩蝶翩跹、桃花夭夭、黑湖的楼船驶向星河，世界树的枝叶延展到高空……
　　他们在城堡三层的露台，距北溟山庄和天墟庄园都有一段距离，但潮水般的人声如在耳侧，足可见欢声之鼎沸。
　　零点，跨年时刻。
　　像是巨人呵出一口气，吹散所有烟火，夜幕恢复深邃与遥远，爆炸声寂灭，安静得能听到心跳。
　　清远的钟磬声幽幽传来，余音的尾巴还未消散，爆竹声再一次响起，夜空重新被点亮。
　　烟火秀一直持续到凌晨，直到大部分人都枕着爆竹声入睡后，绚彩才渐渐熄灭。
　　回到卧室，萧焉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打起精神，回复一些消息，
　　从零点开始，他手环的消息提示音就没有停过，都是祝贺他新年快乐的，他挑了几个最眼熟的先回复。
　　一个没有发信人备注名的消息撞进眼中：
　　【我好伤心啊，往年哥哥都会给我准备礼物的，今年没有礼物就算了，哥哥竟然连一句新年快乐都不和我说[猫猫大哭jpg.]】
　　【好吧，我和哥哥说，新年快乐！[烟花][烟花]】
　　萧焉面无表情地把号码拉黑。
　　“新年快乐？”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萧焉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拍开壁灯，是墨黎。
　　“原来是你。”萧焉安抚似地拍拍狂跳的心脏。
　　“是本座又怎样？”
　　“没什么。晚安。”
　　“解释一下你今晚的行为。”
　　萧焉一愣：“什么行为？”
　　晦暗中，墨黎的双目如幢幢鬼火，阴沉可怖。
　　“哦，我想起来了，”萧焉后知后觉地说，“度朔与你关系不睦，我不想你们吵架，所以把你们拉开，对了，你为什么和度朔结仇？”
　　墨黎根本不回答萧焉的问题：“本座不习惯被冷待。”
　　“对不起对不起，所以你为什么和度朔结仇？”萧焉能屈能伸，虽然他打心底里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明明是墨黎一个外人干扰他完成任务。
　　墨黎道：“没有诚意。”
　　萧焉无语：“那你要什么样子的诚意？”
　　“张嘴。”墨黎命令道。
　　萧焉愣住。
　　墨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出现在鼻端，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个黑色的药丸。
　　“吃下去。”
　　萧焉：“这是什么？”
　　“按本座说的做。”
　　萧焉遇刚则刚，脖子一梗：“不要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话，我不是你的下属。”
　　“本座的耐心有限。”魔尊的眼睛眯起，冷峻的竖瞳中迸出森寒的光。
　　萧焉不以为意：“哦，巧了，我的耐心也有限，唔！”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墨黎直接掐住他的下巴吧药丸塞进他口中，手往上一抬，药丸顺势滑入。
　　“你！咳咳，”萧焉捂着喉咙干呕，想把药丸吐出来，却是徒劳无功。
　　墨黎捏住他的脸：“这最好是你最后一次违拗本座。”
　　萧焉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但他刚要发出声音，嗓子像是被掐住一样，一丝气流也送不上来，伸出的手也违背他的意愿，慢慢放回身侧。
　　更显著的变化，是他皮肤上浮现纵横交错的黑色丝线，像一张细密的网，裹住他全身。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萧焉忽然能发声了。
　　墨黎抬起手，无数丝线缠绕在他五指上，那些丝线介于存在与不存在这间，没有实质，却能随着空气波动或牵扯而微微晃动。
　　“偶人魔魂，”墨黎冷声道，他勾起食指，丝线牵扯。
　　萧焉眼睁睁看着胳膊无知觉地抬起，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你敢拿我当人偶？！”
　　在萧焉灼灼怒目下，墨黎移开视线，平淡冷冽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如果你不肯顺从本座，那不如做本座的人偶。”
　　无能狂怒是没有用的，萧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药效会持续多长时间？”
　　“依本座的心情定。”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般回报我？”
　　“魔族不讲回报。”
　　“可是你半个月前还要送礼回报我。”
　　墨黎一抬手止住萧焉的话：“魔族顺性而为，之前讲求回报，现在不讲求了。本座特地从十九重魔界赶回来，想陪你跨年，你竟敢晾着本座一个人，没取你性命，已经是本座宽宏大量。”
　　萧焉气得失声。
　　“只要你听话，本座不会过多压制你。”他安慰似地说。
　　萧焉冷哼一声，扯过被子裹到身上，留给墨黎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第二天一大早，萧焉就找到敖衍，寻求破解偶人魔魂的方法。
　　敖衍道：“无法可解。但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萧焉笑道：“好事？好在哪，说来我听听。”
　　“激励你勤勉练习心法，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可冲开魔气。”
　　萧焉心里果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修炼欲望。
　　其实这件事还有另一方面的好处，萧焉和度朔有了共同语言，他们凑到一起，痛骂了墨黎一下午。
　　萧焉也终于知道，度朔为何记恨墨黎。
　　原因很简单，墨黎总会杀上仙宫，破门而入，大肆打砸，仙宫的一大半门都被他踢碎过。
　　“混账！”萧焉骂道。
　　“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死就算了吧，墨黎确实讨厌，但肥啾还是很可爱的。萧焉心想，灵机一动，拿出骷髅头，召唤墨黎假身。
　　“看到这个傀儡了么？”萧焉指着假身说，“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出气筒，我命令你，听从度朔调遣，不准反抗！”
　　度朔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顾虑。
　　萧焉说：“放心，他会对我们言听计从，墨黎，说你自己是混蛋。”
　　傀儡木着脸：“我是混蛋。”
　　“看吧，非常听话。”
　　“好。”度朔应声。
第82章第82章
　　新年第一天,妖怪魔法学院正式开放，作为一间超大微恐密室逃脱，妖怪魔法学院中一共有二十三个副本。
　　每个副本主题不同,相对完整，但都和其它副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围绕一座废弃的神秘大学展开。
　　也就是说，玩家至少通关二十三个副本，才能完整了解鬼屋的背景架构。
　　“至少”是因为玩家扮演不同角色，会接收到不同信息，如果想和上帝视角一般了解每一个细节，一个副本要玩三、四遍，每次选择不同角色。
　　这是一次很冒险的尝试，密室逃脱是一种快餐式消费，少有游客能沉下心琢磨每一个细节,很多人一听到完整版有二十三个副本,就会望而却步。
　　营业第一天,风头正好，全部房间从早上七点到凌晨一点都被订满。
　　客流量如此大，要得益于从澜京到灵山泊船场的专航线,很多玩家是无意旅游,直奔密室来的。
　　萧焉在学院不远处建了一排低矮的石头房，乍一看想城堡外的贫民窟，出售的却是令人口水之下三千尺的小吃。
　　麻辣鲜香的烧烤、软糯香甜的八宝饭、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酥脆多汁的炸鸡……不算正餐,适合等待时填填肚子。
　　“萧总，小吃街会不会影响城堡周围的环境呀？”
　　许晴担忧地问,她是灵山唯一的人类雇员,曾短暂地担任过萧焉的助理,现在是梅菲斯特的副手兼顾问。
　　“影响环境？”萧焉忙着烤串的手顿住。
　　“是呀，”许晴说，“您看，烤串的签子，关东煮的一次性盒，冰淇淋的蛋卷筒等等，这些垃圾游客可能随手丢弃，不是所有人都有不乱扔垃圾的觉悟。”
　　萧焉点头同意。之前灵山从未出售小吃这类的快消品，唯一的奶茶猫咖店，价格过贵，游客稀少，很好维护。
　　许晴继续说：“而且，游客很可能等待时间吃不完，顺手带到城堡中，我们如果严格禁止携带食物的话，不够友善是一方面，遇到素质低的游客，还可能闹矛盾。”
　　“很有道理。”萧焉沉思。
　　相较于其他雇员，许晴的优势是更接地气，梅菲斯特对人类再了解，他终究不是人类。
　　小吃街的建议是梅菲斯特提出的，他计算过，密室逃脱的平均票价在240通用币左右，一共二十三个房间，限时两小时，一天营业十八个小时，平均每个房间七名游客，这种情况下，即使房间一直保持被订满的状态，一天的收入也只有三十五万通用币左右。
　　可妖怪城堡建造成本和装饰成本达到五千万，还要算上后续维护费用，创收能力并不大。
　　如果不配合其他服务，等后续热度减退，玩家变少，很可能干半年还不回本。提高票价的话，后期客流量会大幅减少。
　　萧焉将许晴的疑问带给梅菲斯特，想让他提出一个解决办法，结果梅菲斯特根本没想解决。
　　“根据我建立的数学模型分析，外场环境对密室逃脱的客流量和小吃街的客流量影响微乎其微。”梅菲斯特推了推眼镜。
　　他自学了编程，还打扮成知识分子的模样。
　　萧焉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说，就让小吃街脏着不管？”
　　梅菲斯特回答得很含蓄：“您交代我的任务是为景区创收。何况，环境和口碑不能决定一切。”
　　萧焉无法反驳，萧识污染北海的事情人尽皆知，不妨碍他继续当首富。
　　系统商店可以租捡垃圾的小机器人，可是这样一天下来要上万块，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可以蛊惑游客的吧？让他们不要乱扔垃圾。”萧焉说。
　　梅菲斯特无奈地笑道：“我亲爱的主人，我现在要负责《末日觉醒》的策划、络新服的推广和新品上市、灵食肆螺蛳粉的代言合作，还有海沟鱼的入住审批。”
　　萧焉佯装惊讶：“啊这样，辛苦你了。”
　　“认为我辛苦的话，您可以减少我工作量的。”梅菲斯特贴心提醒。
　　萧焉当没听到。
　　一筹莫展时，萧焉看到身边的假身墨黎。
　　“你过来。”萧焉冲假身墨黎勾勾手指。
　　墨黎走近。
　　“凶一点。”萧焉说。
　　墨黎似乎觉得这个命令很迷惑，但还是照办了，他眼眸撕裂成竖瞳，猩红可怖，面颊上浮现张牙舞爪的诡谲花纹。
　　萧焉后背发凉，连忙说：“不要这么凶，看起来要像常人一样。”
　　墨黎的神情变了变，魔纹消失，但凤眸瞪起来时的狠戾狰狞，威慑力十足，还是让人心悸。
　　萧焉鼓掌：“就是这样，你去小吃街捡垃圾，同时教育那些乱扔垃圾的人。”
　　“你让本座捡垃圾？！”墨黎的眼角几乎挑到太阳穴，任谁被他这样瞪着，恐怕都要双股战战。
　　萧焉一哽：“是，是啊！”
　　他拒不承认有一瞬间真的被墨黎的凶残吓到，壮起胆子说：“我命令你，去景区捡垃圾。”
　　“命令”两个字让墨黎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狠戾之意顿消，恢复一脸麻木状：“是。”
　　萧焉心里扑腾起小翅膀，让墨黎给他下傀儡药，就拿他的假身出气。
　　一想到假身盯着重黎不可一世的脸骂骂咧咧地捡垃圾，萧焉就想放声大笑。
　　只是假身的容貌还要再改一下，他和霜黎长得一样，是个明星，很容易被认出来。
　　“换一张脸，但眼睛不要变，你的眼睛很好看。”萧焉说，一边掰扯他的脸蛋和下巴。
　　墨黎的脸变成一团泥浆的质感，任萧焉揉捏，画面很诡异，效果很显著，捏脸后的墨黎和霜黎容貌相差甚大，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他们长着同一双眼睛。
　　“我的眼睛很好看？”墨黎突兀地开口问。
　　“是啊。凤目嘛，美男子的标准，你的真身是凤凰，有最正统的凤目。”萧焉随口说。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墨黎不是重黎。
　　奇怪的是，假身墨黎对“你的真身是凤凰”这一句话毫无反应。
　　可能是假身脑子不好使吧，萧焉没在意。
　　他花了一下午时间培训，教会假身哪些是垃圾，哪些行为是乱扔垃圾。
　　傍晚，第一位环保卫士正式上岗。
　　*
　　“老王，别他妈盯着别人女朋友瞧了，赶紧过来点串。”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流油的男生说。
　　按年龄算，周继明和王石歧二十出头，大概是可以被称为男生的。但他们长期酗酒、熬夜、抽烟，皮肤状态极差，胡子也不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十岁，被初中生叫叔叔都不意外。
　　“去你奶奶的，谁盯着别人女朋友了。”王石歧小声嘟囔道，眼睛却忍不住又往旁边一瞟。
　　“五串羊腰子，十串羊肉，二十串干豆腐。再来一瓶啤酒，多放辣椒，快点烤！”周继明大声嚷嚷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让身边的人人纷纷捂耳朵。
　　等烤串的功夫，他们大大咧咧地点起烟，在众人的侧目下吞云吐雾。
　　“真他娘的邪门，一个密室逃脱开在荒岛上，想来玩一次还得坐飞船。”
　　“抱怨个屁，开在市区不还得挤地铁？”
　　周继明喊起来：“要他妈说地铁，老子就来气，上次坐地铁一个女的非说我用肚子蹭她，还骂我流氓。她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样，我要想占便宜挑她那样的？”
　　“少装，你见个女的就动歪心思。”
　　周继明大笑一阵：“扯淡。”
　　说话间，烧烤烤好了，二人扔掉烟头，边走边吃，顺手就把竹签子往地上一扔。
　　一只冰凉的手冷不防地搭上周继明的肩头。
　　“谁呀？”周继明一回头，三角眼睁圆，“你哪位啊？”
　　墨黎沉着脸道：“捡起来。”
　　“快走，一会儿到我们进密室了。”王石歧扯着周继明的肩膀，小声嘟囔，“让我们捡啥啊，有病。”
　　没素质到一定境界，他们都没意识到自己在乱扔垃圾。
　　他一用力，周继明的身体却石雕一般，扯不动分毫。
　　再一回头，王石歧才发现，周继明整张脸都白了，像撞了鬼一样，两颊的肥肉不停颤抖，头顶滚落豆大的汗滴。
　　“犯癫痫了？”一句话刚说完，王石歧忽有所感，慢慢移动视线，和墨黎视线相撞。
　　上挑的凤目瞪得斗大，如要抽筋拔骨的阎王。不只是看起来可怕，王石歧的确感受到一股有实质的威压堆在脖颈处，压得他脊背颤抖。
　　“哥，哥们，有话好好说。”周继明颤巍巍道。
　　“垃圾，捡起来。”假身墨黎重复道，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略一使力，把他压得弯下腰。
　　周继明秒怂，忙不迭地捡起竹签，陪笑道：“我疏忽，没素质了，你是工作人员吧，抱歉抱歉。”
　　假身墨黎：“维护公共卫生，人人有责。”
　　萧焉说过，纠正乱扔垃圾的行为后，要批评教育一下。
　　两人小学生一般：“是，是。”
　　“还有，你们扔的烟头，去捡起来。”
　　“是，是。”
　　两人一颠一颠地往回跑，把烟头捡起来，一回头，看到墨黎已经盯上了另外一个乱扔垃圾的游客。
　　那是一个小孩子，不过五、六岁大小，墨黎蹲在他面前，声音柔得能滴出水：
　　“小朋友喜不喜欢大城堡？”
　　“喜欢！”
　　“那如果城堡变得又脏又旧，你还会喜欢么？”
　　小娃娃果断摇头。
　　“那就不可以乱扔垃圾哦。”
　　“嗯！”奶娃立刻蹲下身，捡起糖纸，哒哒哒地跑到垃圾桶旁边，翘起脚，把垃圾扔进去。
　　周继明和王石歧一阵无语，这明摆着看人下菜碟啊！
第83章第83章
　　灵山的新景点基本是爆款预定,然而这一次，妖怪魔法学院没能抢上风头。
　　讨论度排在首位的，是#惊！貌美男子在景区捡垃圾##神秘男子苦口婆心教育乱扔垃圾的游客##揭秘灵山景区美景后的真相#
　　话题中,表情狂拽的假身墨黎怒视着乱扔垃圾的游客，严令他们捡起来。有的来不及阻止,游客已经留下垃圾扬长而去，墨黎骂骂咧咧地俯身将其捡起。
　　见此奇景，大部分游客都不好意思再乱扔垃圾，执迷不悟的在墨黎威压下也选择重新做人。
　　午高峰时期，扔垃圾的人太多，小吃街出现#高素质游客排队扔垃圾#的新奇观。
　　因为话题充满正能量，保护环境又是当今时代下的重大议题，V博官方出马，将#灵山景区环保新举措#放到热搜首位,挂了足足有一周。
　　萧焉看着“新举措”三个字……
　　心情复杂。
　　只是派个人监督游客不要乱扔垃圾而已,怎么还被说成新举措了？
　　但细想下,“新举措”一词离谱中透露出一丝丝合理，一般的景区会布置大量机器人捡垃圾，虽然也能达到维持景区环境的目的,可无意中,纵容了乱扔垃圾的人。
　　治理污染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乱扔垃圾的人没有了，垃圾自然也没有了。
　　萧焉不禁唏嘘：可能这就是大道至简吧！
　　妖怪魔法学院跟着#灵山景区环保新举措#白蹭了一周的热度,宣传效果比之前的景点都好太多。
　　七天来，每个房间都被订满,论灵中有众多网友讨论剧情,不少人想三刷、四刷却抢不到票。
　　“天啊,你们的票太难买了！”萧焉正在收款，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抬头，是楚明。他是游戏《复兴》的策划，在萧焉开发《末日觉醒》时提供了很大帮助。
　　萧焉笑道：“许久不见。你瘦了好多。”
　　眼前热度排在全蓝星前列的巨制游戏总策划憔悴得像个负债者，面颊深深凹陷下去，层层眼袋挂在眼球底下，让他老了二十岁。
　　楚明扯了一下嘴角，估计是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萧焉也没打算刨根问底，给他们一行人分发身份卡，将他们的手环等一切能发光的物体都锁到保险柜中。
　　“为保证玩家的生命安全和密室不受损害，房间中安有隐形摄像头，并配有录音设备，各位能接受么？”
　　萧焉公事公办地询问，天底下的密室都这样，不能接受的也不会来玩。只是按程序，这句话还是要问一下的。
　　众人点头，萧焉带领他们进入密室
　　楚明一行人玩的是“消失的雕像”，故事发生在被尘封的杂物间，难度偏低，相对来说也不算太恐怖。
　　这些人胆子再大一点，找线索的时候开始闲聊，恰巧萧焉的监控切到楚明的房间，听了全程。
　　“之后怎么办啊？”
　　“想那么多干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明哥倒霉，被当成替罪羊，事情搞砸和他根本没关系。”
　　萧焉以为他们在交流线索，没在意，楚明的话让他打起精神。
　　“在《复兴》待不下去了，我自寻出路吧。”楚明说，声音经过电波传递被抹去很多细节，依然能听出他的疲惫和无奈。
　　在《复兴》待不下去了？出了什么事情？萧焉不禁奇怪，他最近忙着在海底农场种菜，没关注游戏圈动向。
　　他搜索《复兴》最近的动态。
　　第一个搜索结果为：《知名电竞选手爆队友打假赛，牵连数人落网》
　　“阿则在决赛落败，无缘冠军后，当场发怒砸头盔，事后爆出电竞队群的聊天记录，队伍中的ADC（普通攻击持续输出）大宇鼓动队友打假赛，并称冠军没有热度重要。阿则执意反对，与队友在聊天群起争论。”
　　“被爆出的聊天记录，涉及游戏《复兴》内部工作人员，被亿万网民期待的全球竞技，竟然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戏剧。”
　　“网友群情激奋，联名抵制，《复兴》发布声明，将严肃处置总策划楚明。”
　　萧焉看完久久无语，他浸润于商业环境中多年，一眼看出端倪。
　　在全蓝星电竞场上打假赛，如此重大的事件，肯定是经过董事会讨论后才能做决定，楚明是在按领导做出的决定行事。
　　现在出了事，楚明被丢出去顶罪。
　　如果萧焉没猜错的话，楚明不会被开除，而是会被换到一个无实权，同时又无晋升空间的岗位上混吃等死。
　　“可惜了。”萧焉轻叹，他跟楚明多有接触，能看出楚明是一个充满雄心壮志的人，他才刚结婚，事业就先画上了句号。
　　监控中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楚明哥你也不要太伤心，多清闲的岗位，什么事也没有，带薪摸鱼，无数人眼红呢。”
　　“对啊，公司还是有良心的，给你的工资也是和总策划一样。”
　　楚明说：“本来我可以在五年内再升一岗。”
　　此言一出，全场寂寂。
　　对于有追求的人来说，掐断他的晋升路和直接把他开除差不了多少。
　　“别想了，想也没有用，不是说要出来玩一玩，散散心么？好好玩吧，我找到三条线索了，你们呢？”
　　“这有一个图案。”
　　“……”
　　一行人减少闲话，专注地分析。
　　楚明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认真玩起密室。
　　这时他才发现，密室中的装修分外出色。
　　他们深处一个杂货间，敷衍一点的布置是随便找点物件乱糟糟一放，再敷衍一点，什么布置也没有，直接背景音提示“你们来到了一间杂物间”。
　　而眼前的房间，为了贴合“魔法学院”的氛围，堆着的杂货也是精美玄妙，顶端微微发光的水晶法杖、兀自转动的星盘、装满虫眼和蛇蜕的坩埚。
　　脚边有一摞厚重古旧的书籍，书籍可以打开翻看，页面中写满不知名的文字和繁复的符文。边角处还有同种文字的手写批注。
　　进入密室前，他们统一换好法师长袍，如今置身这间屋子，好似真变成故事中的人。
　　第一个谜题揭开，沉重的石门轰然中开，激起层层灰尘，深不可测的地下室楼梯入口出现在面前。
　　地下室走廊墙壁上，白色蜡烛幽幽燃起蓝色火焰，寒风从楼梯口吹出来，不禁让人瑟缩。
　　“我有点害怕了。”一个人说。
　　“我，我也是。”
　　楚明胆子较大，最先一个走入地下室。
　　根据背景音提示，七人找到七根勉强能用的法杖，甩一甩，法杖顶端亮起烟花棒一般的光。
　　他们拿着法棒，摸索着往地下室走。
　　“都跟紧一点，别掉队，”楚明说，一手扶着墙壁慢慢往下走，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楼梯会凭空消失一阶。
　　一个娃娃脸的男生走在最后，他脸色发白：“好冷，我有点怕。”
　　“怕什么，还能闹鬼啊。”
　　“可是，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话音刚落，背后轰地一声响，吓得所有人惊叫出声，同时地下室中传来野兽的嚎叫。
　　“啊啊啊啊——”娃娃脸拔腿往回跑，想回到杂货间，结果脸结结实实地撞到石壁上。
　　他声音颤抖：“怎，怎么回事，门呢？！”
　　闪光法棒举到眼前，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原来是石门的地方，现在变成完整的一堵石壁，看不到门缝和原本门扇上的复杂雕花。
　　“门不见了！”男生大喊。
　　一群人凑过来，东摸摸，西敲敲，大感诧异。
　　他们在一条狭长的走道上，只有一条退路，不存在走错路的可能，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原来那么大一扇门凭空消失了？！
　　楚明抿了抿嘴：“是机关吧？”
　　“可，可能是。我们快走吧，反正也退不回去了。”
　　一个小插曲让他们瞬间提起心脏，惊悚氛围拉满。
　　接下来的闯关过程中，楚明全然忘了现实的压力，全身心地投入密室中，绞尽脑汁思考谜题。
　　副本结束复盘时，听工作人员讲解种种细节，恍然发现自己理解的太浅，很多伏笔都没有留意。
　　“杂货间出现的古旧书籍，与另一个副本‘禁咒课教室’关联很大，欢迎各位玩家下次来体验。”
　　解说员落芒微笑道，他生了一张温柔眼，声音也软，听的人都很投入。
　　离开密室，他们还心有戚戚。
　　“这是我玩过最好的密室了。”
　　“场景好，故事情节也好，下次还一起来？”
　　“那必须的，挑个时间吧。”
　　“挑个时间？由得来我们定时间？什么时候能预约上就什么时候来！”
　　路过萧焉时，楚明向他一笑：“再见。”
　　他身后一个人问道：“老板，就没考虑过延长营业时间么？想来玩订不上房间啊！”
　　萧焉问：“我们一天营业十八个小时，还怎么延长？”
　　“二十四小时啊！”
　　萧焉乐了：“这又不是便利店。哪有人凌晨三、五点来玩密室。”
　　“没有才好呢！这样我们这些夜猫子订密室不就容易多了么！”
　　萧焉说：“我考虑一下。”
　　楚明问：“老板，那扇忽然消失的门用的什么机关？太神奇了。”
　　萧焉：“商业机密。”
　　那根本不是机关，是调皮的门神带门跑路而已。
　　萧焉不打算多做解释，密室需要一定的神秘感，好让玩家大开脑洞，天马行空的猜测。萧焉倒是好奇，网友们会给“忽然消失的门”编排出什么故事。
　　送他们离开，萧焉考虑起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事。
　　密室有一个特点，必须组够一定数量的玩家才能开始游戏，否则无法保证游戏体验。愿意凌晨跑来玩密室的毕竟是少数，很可能凑不齐人。
　　但延长营业时间的好处是很显然的，一方面可以增加收入，另一方面，方便一些骨灰玩家多过本。
　　骨灰玩家过本多，攻略多，能让密室玩家形成一个圈子。
　　人都有交流的欲望，希望能加入感兴趣的圈子，圈子形成后，就能捆住更多更多游客，这也是萧焉要创建论坛的原因。
　　一个论坛，会让孤立的人彼此联系，找到归宿感，进而成为死忠粉，易于公告通知倒是其次。
　　萧焉在论灵上发了一个帖子：《二十四小时密室逃脱店，游客，你怎么看？》
第84章第84章
　　游客的看法很简单：快开！想预定都预定不上！
　　看他们的发言,恨不得城堡中的一天有48小时。
　　萧焉暂开了一周的二十四小时营业，并给楚明等人预留了一个“禁咒课教室”的本，剩下的房间开启预定。
　　新的预定连接晚上七点公布,到当晚的十一点，全部被订满。
　　萧焉打开后台,凌晨一点之后的预定，基本都是一个账户下订六、七个人的票，这种是有固定团队的高级密室玩家，来过本是为了写攻略和做视频。
　　忙了一天，萧焉累了，招呼许晴道：“收工了收工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不用你值班。”
　　许晴却不走，指着一排预定预定编码说：“萧总,我今晚留在这儿吧,我看着他们。”
　　“看着谁？”
　　“萧总您看,这一串编码的预定号都是相同的，一共五个房间，三十七张票,都是一个人订的。”
　　萧焉蹙眉,和朋友约好一起玩密室，一个人买一房间的票很正常，但一个人订五个房间的票就不正常了。
　　密实间根本没有交流,将近四十号人的大型团建也不会选择密室逃脱。他们订这么多票干什么？
　　许晴笑道：“萧总，您是做大少爷的,下三滥的手段见得少,看不出来也正常。明显是同行要抄袭呀。”
　　一语点醒萧焉,他的密实火起来，肯定会引得同行眼红，他们暗戳戳地来刺探消息，才会一次性订这么多房间。
　　“我猜他们会带微型录影录音设备，等我抓他们一个现形。”许晴脸上挂着笑，笑容颇为狠辣强硬。
　　如果让他们抄走副本内容，再以更低的票价出售，玩家们能花二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的票价，玩高度相似的副本，不会再选择千里迢迢坐飞船花高价钱来灵山玩。
　　萧焉说：“我和你一起等。”
　　“那怎么行，萧总您快去休息，别担心我，撕人的事我干的多，不怕他们的。”
　　萧焉执意要留下，让许晴一个女生大半留在古堡中面对刁蛮同行，他一个人回去呼呼睡大觉，成何体统？
　　更何况，萧焉特别反感抄袭，之前他劳心劳神做雕塑，一经展出，就被无数人打着“复刻”“致敬”的名号抄走，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魔法学院的剧本是他和梅菲斯特打磨无数次的成品，如果被人抄走，萧焉能气得少睡两个小时。
　　萧焉叫来电波人方磁，再叫来打手假身墨黎，在古堡中等那一群人来。
　　凌晨三点，萧焉喝完第三杯黑咖啡，终于等到他们。
　　这群人很有防范意识，进门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也不是同时到来，前前后后拖了二十分钟才到齐。
　　可惜，演技在萧焉这里没用，他在【灵山重启APP】后台能看到每一笔收入来源，他们买票用的是同一张卡，明显是团伙。
　　萧焉当没发现，按部就班地给他们发身份卡，讲解游戏规则。
　　来到密室前，他打开保险柜：“请将手环等一切能发光的物品全部放入保险箱，以免影响游戏体验。”
　　立刻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人说：“我有生意要联系，手环不能离身。”
　　萧焉早已料到：“但为了保证——”
　　人群中三三两两有人说：“这位大哥看起来是真的有事，老板，别强求他上交手环了，我们不介意的。”
　　演技真拙劣，萧焉心里评价，路人组队都怕队友不守规矩，影响游戏体验，真没听说过纵容队友破坏规则的。
　　萧焉装作无奈的样子：“好的。提醒各位一下，为了保证玩家的健康和密室不受损害，全程会有录音摄影，希望您理解。”
　　横肉男又开始吼：“那怎么行，我的生意是机密，录音录影不相当于窃取机密了么！”
　　“来，现在给您退票，”许晴忽然开口，一把扯过横肉男手中的身份卡，“游戏须知中明白写着，必须录音录影，不接受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态度非常强横，垮起的脸黑如锅底，一副不饶人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怵。
　　萧焉第一次见许晴这幅表情，全无之前笑靥如花的模样，活生生一个不好说话的暴脾气老板娘。
　　横肉男怒火中烧，指着许晴的脾气：“你他妈——”
　　“啪”一声巨响，许晴拿着身份卡的手狠狠往柜台上一拍，拔高声音喊：“你骂谁？！”
　　她眼睛瞪得骇人，似乎随时能一掌挠破对方的脸皮。长久在底层打拼，许晴身上的兽性令人胆寒。
　　横肉男被她的狠劲吓住，后半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一旁的人见势不妙，赶紧拉架：“也未必这么
　　巧，在过本的时候接到通讯。”
　　萧焉适时补刀：“是呀，现在可是凌晨三点，真没听说过这个时间谈生意的呢。”
　　一句话阴阳怪气，瞬间让“玩家们”变了脸色。
　　“呵。”萧焉意味不明地一笑。找借口也不会找个合适点的，真蠢。
　　最终横肉男没有退出，他们同意了录音录影，换好法师长袍，进入密室。
　　陆陆续续，其余的虚假玩家也来到城堡。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过分要求，被萧焉等人一一化解。
　　一共三十七个人，全部进入密室后，萧焉有一种准备看好戏的期待，他调好监控，拿出一包薯片和海苔零食。
　　“你真勇敢。”萧焉夸赞许晴。
　　许晴低头一笑，脸颊微红，有些含羞带怯：“我怎么能让别人欺负萧总呢，要不是您拦着，我肯定会挠掉他们一块肉。”
　　萧焉拿薯片的手一顿，他竟然被一个女孩子庇护了？
　　*
　　监控。密室内。
　　“我的手环怎么没信号？”横肉男一个劲地捣鼓着手中的东西，只有电流声在滋滋作响。
　　队友来到密室后，也不演了，直接开摆：“我的手环也没用了。”
　　萧焉咯吱咯吱嚼薯片。当然没用，电波人方磁干扰信号，一切外来电子产品都不能正常使用。
　　横肉男气得骂娘，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萧焉打开广播：“密室限时一小时四十分钟，各位需要提示么？”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响，这群人心里有鬼，忽然听到萧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说：“不需要提示。”
　　萧焉体贴道：“那需要全程关闭场外提示么？”
　　横肉男不耐烦道：“关闭关闭关闭，真影响游戏体验。”
　　需要场外提示意味着工作人员会时刻关注他们房间的录像，不利于他们盗摄。
　　他们就是开密室逃脱的，对此很有经验，不需要提示也能迅速通关。
　　萧焉得到满意的答案：“好的，现在就切断线路，祝您游戏愉快。”
　　他只切断了场外联系场内的线路，但横肉男一行人的声音是能传出来，他们嘁嘁喳喳的声音听得真切：
　　“捣鼓不明白了，妈的，废物东西。”
　　“被折腾了，快点过本，这么多人呢，用脑子吧。”意思就是靠记忆记录故事情节，回去后再复刻。
　　他们放弃手环盗摄的想法，专心解谜。作为从业人员，他们熟知密室各种套路，玩起来得心应手，很快过了两个房间。
　　搞笑的是，队伍中一个人全程不参与解谜，专门拿小本本记录，就差把“我要抄袭”四个字贴在摄像头上。
　　横肉男找到一把古铜钥匙，费力要打开第三扇门。
　　缥缈的歌声从门后传来，音色如冰冷的金属，听着莫名让人感觉不舒服。
　　记录员抬起头：“我怎么有点害怕呢？”
　　他是“棱镜”密室逃脱的店主谢家成，棱镜密室逃脱也走微恐路线，谢家成自认为心脏锻炼的很强大，看全息恐怖片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那种。
　　但现在，他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因恐惧而颤抖，说话时牙关打颤，一句话哆哆嗦嗦要说两三遍才能说明白。
　　不只他如此，队伍中的其他人都面露惊恐。横肉男堵住耳朵：“声音太难听了，能不能让它停下！”
　　谢家成说：“听到这首歌我就感觉害怕，快联系场外，让他别唱了。”
　　横肉男手忙脚乱地拿出对讲机，狂按【求助】按钮。
　　【对不起，场外联系已切断，请您通过监控设备求助】
　　【对不起，场外联系已切断，请您通过监控设备求助】
　　……
　　冰冷机械音混合门内的重金属质感歌声，如刀片划拉着耳膜，直把人逼得发疯。
　　“求助么？”横肉男问。通过监控求助就是做出特定手势，监控捕捉到会自动发出警报，引起场外工作人员的注意。
　　谢家成一口回绝：“现在求助，之后他们会一直盯着我们。”
　　队员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谜，第三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张惨白的脸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横肉男一下跌坐在地，惊恐至极地瞪着那张脸。
　　没有眼洞，没有鼻子，只有一张没有嘴唇的嘴在张张合合，可怕的歌声就从他的嘴中传出。
　　门开后，怪人不唱歌了，他一歪头，用天真的声音问：“是你们挖了我的眼睛么？”
　　横肉男快吓哭了，摇着头说不出话。
　　“是你们割了我的耳朵么？”
　　“是你们削了我的鼻子么？”
　　怪人骤然张开精灵翅膀，向他们飞扑过来，一行人失声尖叫，被精灵追着进入第四个房间。
　　已经有人低声啜泣：“求助吧，我不想玩了。”
　　“怕什么。”谢家成说，但他也是面无血色。
　　打开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墙壁上，用血液般的涂料写满数字“4”，交错重叠，密密麻麻，鲜红得像是能滴落下来。
　　“一共，有四个绞刑架。”横肉男带着哭腔说。
　　搜索到一些线索后，谢家成说：“很明显，要四个人上绞刑架，然后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解谜，这样才能救出绞刑架上的四个人。”
　　“谁，谁上绞刑架？我不想上！”
　　谢家成斜了他一眼：“怕什么，又不是真的绞刑架，能杀了你不成？”
　　尖刀石头布选出四个上绞刑架的人，他们抖如筛糠，面色惨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被判死刑了。
　　被关在门外的莫艾继续唱歌，他的歌声能让听者心生恐惧。
　　谢家成努力集中精力解谜，第一个谜题解开，门外的人问：
　　“是你们挖了我的眼睛么？”
　　他一回头，全身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
　　门，变了。
　　之前是一扇古铜色的铁门，现在变成了腐朽破败、沾满血迹的木门。
　　木门剧烈开合，撞击门框发出“哐哐哐”的响声，与此同时，房间的灯忽闪忽灭。在明暗交错间，那张只有嘴的脸不时闪现。
　　谢家成吓得尖叫，所有人乱成一团，没头苍蝇一般乱跑。唯一的出口有莫艾蹲守，他们想逃却逃不出去。
　　上绞刑架的人更惨，他们拼命抓挠，想扯掉脖子上的绞绳，绳子却越勒越紧。
　　“咔哒”一声响，行刑开始。
　　被吊起来的人后背有支架撑住，实际上并不会影响呼吸，但他们双腿悬空，四肢无着力点，再加上恐惧，吓得两腿乱蹬，倒像是真被绞杀了一样。
　　此种情境下无人能安心解谜，一分钟倒计时结束，【游戏失败】的提示音响起。
　　监控中，萧焉看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笑得浑身打颤。
第85章第85章
　　几天之后。
　　密室逃脱客流量逐步减少,萧焉本以为是正常现象，直到他打开论灵【密室攻略交流区】。
　　【咱就是说，抄袭的差不多得了[流汗][流汗][流汗]】
　　【起因,lz刷到某博主写的密室攻略，很感兴趣,想和朋友一起去玩，攻略中的副本名字是“禁咒课教室”】
　　【我就在大众评价上直接搜索副本名字，下单订票。攻略中说密室的位置有些偏，但显示的店铺位置在市区中心，我还觉得奇怪】
　　【没想太多，直接去了，人数不够要组野队，一进店铺，老板还挺热情,立刻摆好零食桌游,等待过程中观察了一下店铺环境,根本没有攻略中说的那么好。】
　　在此还配了一张图，狭小的门店中塞了两张沙发，走道逼仄的要侧身而行。桌特别花哨,让本就拥挤的房间显得更加喧闹。
　　装修差,萧焉不想说什么，他很能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有钱。让萧焉无语的是,门店的装修竟然也在抄袭。
　　灵山密室逃脱的主题是学院，前台有一块仿黑板样式的电子显示屏,以课程表的形式标注出每个房间的剩余等待时间,收银台也是讲台的形状。
　　而棱镜密室逃脱根本不是学院主题,也学着弄了一块黑板式显示屏，完美诠释什么叫格格不入。
　　萧焉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重点来了！进副本后我一看，装修中处处透露出敷衍，禁咒课教室，连个魔法风格的黑板的都没有，直接挂一块白板！白板！！其余粗制滥造的，我已经无力吐槽了。】
　　【游戏过程中，我和朋友吐槽这个副本也没有攻略中说的那么好玩啊，一个野队组来的人特别惊讶，问我，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那个人告诉我说这个副本是低配版，正版在灵山景区，但是票价太贵了，要388，在这里只要78，连人家零头都不到】
　　透过文字能感受到对方的愤怒，谢家成他们大概因为玩到一半被淘汰，后续剧情没得抄，副本剧情逻辑不自洽，玩到最后让人一脸懵。
　　发帖者忿忿道：【我是差那三百块钱么？好不容易周末休息，有时间放松一下，多花三百块钱买开心不值当么？结果白扔七十多摊上这么个破事，呸，晦气！】
　　萧焉回复：【欢迎来灵山再次体验！小妖怪们等着你[鲜花][鲜花]】
　　征询到发帖人的同意后，萧焉将帖子地址转发的V博中，提醒更多的人，防止他们走错路。
　　大概是提前有预警，这次被抄袭，萧焉竟然很平静，还有闲心在帖子中找亮点。
　　密室逃脱的市场价，只是他们票价的零头，确实会劝退很多消费者。
　　此外，密室面向的顾客群体中有一小半时中学生，高昂票价对他们来说是沉重负担。
　　思索一阵，萧焉决定推出同人创作活动，优胜作者可以获得丰厚奖励。
　　他在论坛发布帖子：【妖怪魔法学院第一届同人征集活动开始！】
　　【二十三个副本，上百位角色，哪一位是你最喜爱的呢？请用你的奇思妙想为角色赋予新的活力吧！】
　　【同人形式包括但不限于文章、图画、动漫、雕塑。让你的想象力尽情驰骋吧！】
　　考虑到中学生的眼界和见识有限，和成年人相比缺乏竞争力，萧焉将同人活动分成两区，一区专供未成年人参加。
　　更重要的是，容易限制分级。萧焉抹汗，妖怪魔法学院难免涉及血腥恐怖内容，少儿不宜。
　　优胜者设定为一百名，参与者却能有十多万人，大部分人是不能获奖的，但会让他们有参与感，有助于长久维持妖怪魔法学院的热度。
　　活动的具体规则交给梅菲斯特处理，这位颇有远见的恶魔先生提出一个问题：“主人，如果出现一些您不是很愿意接受的内容，您要怎么办？”
　　“低估我了，”萧焉懒懒一笑，“我的兴趣很广泛。”
　　狠话放早了，是萧焉低估了网友。
　　萧焉万万没想到，被网友二次创作最多的人物，不是副本中的NPC，而是城堡外捡垃圾的墨黎！
　　活动要求，可进行同人创作的人物，是妖怪魔法学院的全体工作人员，网友自动将墨黎也划入工作人员的范畴中了。
　　同人图中的墨黎，垮起个臭脸，手拿鸡毛掸子，头戴白色蝴蝶结发箍，身穿女仆装，大腿上帮着丝袜带。
　　萧焉：……？！
　　画的不错，点赞。
　　萧焉刷得入迷，心路历程为：由“好怪”，到“再看一眼”，再到：“有趣、喜欢、上头”。
　　他正仰躺在长沙发上，手臂忽然一僵，怎么也移动不了，手背和小臂处浮现纵横交错的黑线。
　　是墨黎在操纵人偶提线。
　　黑线化作雾气，将萧焉包裹住，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萧焉回到天墟庄园的小木屋，身体还维持仰躺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
　　卧室中只有壁炉燃烧的火光，墨黎半边身子坐在阴影中，华服曳地，支着额头，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手指。
　　萧焉以立正的姿势飘到墨黎面前。
　　人偶提线只能控制四肢，所以现在萧焉的表情，像是能生啖了墨黎血肉。
　　“本座说过，不希望回到这里时，看到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墨黎说。
　　萧焉冷笑：“那你别回来了。”
　　“明日本座还会回来，若你没有在房间中等候，后果自负。”
　　萧焉忍不住道：“自己跟自己拜把子，你算老几？我要等着你？”
　　他也是久居高位的人，还真没受过这份窝囊气，只是话未说完，身侧虚空被撕开一道等人高的深紫色裂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萧焉不禁干呕。
　　“你仔细看清楚，上一个得罪本座的人是什么下场。”
　　裂隙是连接魔界的门，第十九重魔域呈现在眼前。
　　天空是晦暗不明的紫色，透露出死亡气息，风如巨兽喉咙中喷出的气流，闷热又血腥。
　　树有合抱粗，高大笔直，树冠冲天，黑色的大蜘蛛挪动八条长腿，沿着树干向上爬，细细簌簌的摩擦声令人头皮发麻。深褐色的蜈蚣有人的手臂长，咯吱咯吱地啃食植物根茎。
　　毒蕈喷出一股一股青雾，飞过的鸟儿瞬间被腐蚀成白骨。锋利如刀刃的蕨类叶片中，一块巨石在不停耸动。
　　不，那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人。
　　魔族的原形像传说中的半兽人，皮肤是深紫色的，布满岩石般的鳞片，头顶长角，爪牙尖利，以至于萧焉误认为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直到他抬起头，露出两个空荡荡的眼洞时，萧焉才认出他是个活物。
　　他趴在地上，四肢被砍去，只剩一截躯体，一米多长的竹节虫爬满他四肢的断口处，咯吱咯吱地啃食血肉。他的眼球被挖掉，一颗还悬在眼眶下方，魔角被打断，汩汩冒出黑色血液。
　　似乎是感受到墨黎的气息，他叫得更惨了。
　　那叫声让人心底发寒，不是疼呼，不是求饶，而是因为灵魂深处的绝望而本能地嚎叫。”
　　墨黎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刑罚，被凡人称作人彘。”
　　萧焉感到一阵恶心，强烈的冲击甚至让他幻听，听到有无数人在他耳边哭嚎尖叫。
　　“变、态。”他咬牙切齿道，脸色苍白如透明水晶，轻轻一碰就会碎。
　　裂隙消失，墨黎沉默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本座不会这样对你。”
　　萧焉想讽刺“我应该叩首谢恩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不得不承认，那段挣扎扭动的躯体，那个失去一切希望的人彘，对他的冲击力真的很大。
　　他失去灵魂一般，呆愣地杵在原地，墨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别怕。”墨黎想安慰萧焉，但他只会下命令，连“安慰”二字的具体含义都不甚明了。
　　“本座只是想让你听话。”
　　萧焉不理他，慢慢爬到床上，背对着他缩到被子里。
　　墨黎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崩解，竟像孩童一般懵懂。
　　魔族慕强，墨黎走到魔皇的位置，凭借的从来不是威望，而是众魔的恐惧。对于魔来说，情绪简单地分为惧怕与不惧怕。
　　只有发自内心畏惧他的魔，才是他的忠臣，否则其心必异。墨黎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让萧焉恐惧，就能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可当萧焉真的表现出恐惧时，墨黎的心却像被针刺了一样，酸胀难受。
　　不喜欢看到萧焉澄澈如月光、明净如小鹿的清纯眼，掺杂其他不美妙的情绪。也不希望他因畏惧而瑟瑟地跟在魔皇身后。墨黎心中期待的，是小猫依赖在主人膝头那般的亲昵无间。
　　壁炉的火光跳动，劈啪作响。窗外静静地下起了雪。
　　墨黎心中掀起了万尺波涛。不对劲。
　　魔族的本性，就是征服与厮杀，不该起任何旖旎心思。就像狼不会靠食草果腹，天性不会改变。
　　他现在心中涌起的情绪，是完全陌生的、有别于魔族的。
　　墨黎彻底慌乱了。
　　慌乱这种情绪也不该出现在此刻，魔族只应当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慌乱。
　　他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瞪视着萧焉缩成一团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扳过他的肩膀。
　　“别碰我！”萧焉整个人从床垫上弹起来，攥紧灵山令牌的手关节发白。
　　这样的反应过于激烈，墨黎错愕地看着他，重晦夜色中，晶亮如红宝石的魔瞳逐渐黯淡。
　　墨黎化作一团黑雾，悄无声息地消散。
第86章第86章
　　萧焉迅速联系罗综澜,商量和白霜黎解约的相关事宜。
　　近来的活动都由假身墨黎承担，昨夜看到人彘后，萧焉的心情难以平复,恨不得立刻将墨黎打包，踢出灵山。
　　重黎和他的其他个人格不是灵山的雇员,萧焉对他毫无限制作用，保不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断的一干二净，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通讯那头，罗综澜沉默片刻，问：“是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么？”
　　萧焉：“……不是你的问题，私人恩怨。”
　　“他做了什么？！”
　　萧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墨黎是一只危险的魔皇”吧？
　　思索措辞时，听到罗综澜低吼：“如果他侮辱了你，我一定让他身败名裂。”
　　“……”
　　真不如告诉他墨黎是魔皇。
　　解约要走一些程序,为保证络新服的销量不受影响,还要先找到其他代言人,需要一段时间。
　　期间，萧焉一如既往地用工作麻痹情绪。
　　妖怪魔法学院的同人作品征集活动需要大量审稿，雇员中了解人类审美的不多,任务压到萧焉和梅菲斯特头上。
　　梅菲斯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学、音乐、美术无所不通，他的雕塑萧焉看了都自愧不如，不得不承认物种碾压。
　　同人文、主题曲、动漫都交给梅菲斯特审稿,萧焉主要负责同人图和雕塑。
　　评选是众人投票和官方审核同时进行，萧焉将作品按票数由高到低排序,第一位的雕塑让他一愣。
　　雕刻技巧高超,翡翠雕成的藤蔓缠绕住精灵的四肢,半透明的翅膀折断一半，断裂处正好卡在异象水晶的棉絮处，好似破损的翅膀在逐渐失去轻盈灵动
　　主体的雕塑是洁白无瑕的大理石，全无矿石的坚硬，柔软得像一团棉絮，让人感觉精灵的皮肤一定很温暖。
　　精灵向远方伸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一条藤蔓遮住他的上半张脸。
　　大概是以莫艾为原型吧，萧焉心想，这座雕塑得第一，当之无愧。不只是雕刻技巧高，造价也很高，又是水晶又是宝石，用心还用财，竟然是同人作，让萧焉受宠若惊。
　　藤蔓遮住的上半张脸，巧妙处理了莫艾妖怪扮相没有眼洞和鼻子的问题，让整座雕塑唯美浪漫。
　　萧焉投出自己的官方票，再仔细一看全息投影，忽然感到奇怪。
　　莫艾的外形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脸蛋很稚气，圆嘟嘟的。而雕塑露出的半张脸瘦削，下颌线清晰，成年人的特征很明显。
　　此外，莫艾的头发是海藻般卷曲的黑发，一直垂到腰际，雕塑的头发是黑长直，只到肩膀。
　　发布活动时，特地说明，同人作品可以适度改变原设定，加入新创元素，精灵雕塑看似没什么不妥。
　　萧焉对着全息投影发呆，他隐约感觉，精灵露出的下半张脸很眼熟。
　　屋外还在下雪，房间中的灯光映衬着漆黑夜幕，一抬头，萧焉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
　　精灵雕塑用的是他的脸，尖瘦的下颌和头发的长度都如出一辙。
　　作者的详情页面显示投稿的ID名为“求索”，个人简介是一句楚辞：“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结合作品风格联想，萧焉猜测这个雕塑的作者是林修远。
　　他心里一阵别扭，但也说不上哪里别扭。
　　第三次仔细看雕塑，藤蔓缠绕着精灵的四肢，另一缠在古树上，周围有流云缭绕，说明精灵在高空中，他脚下是一片虚空，伸手要抓住眼前的树枝。
　　萧焉猛然反应过来为何看这座雕塑会有别扭的感觉，它让痛苦的回忆一遍遍在脑海中重演。
　　藤蔓的缠绕象征控制，让他回忆起萧识的软禁；脚下的虚空让他记起飞船失事从高空坠落的恐惧；被紧紧勒住的四肢，让他想起挣扎扭动的人彘。
　　真是让人不快的作品。萧焉很想无情地将它撤下去。他忍住这种冲动，毕竟这个作品十分优秀，热度也高。
　　联想的太多了吧。萧焉自我安慰一阵，然后继续审稿。
　　楚明的朋友虞秋也投稿了雕塑作品，排在第二位，雕刻的是一位手捧禁咒书的苍老法师。萧焉心思一动，将他手中剩余的九张官方推荐票全投个这座雕塑，让虞秋的作品反超林修远。
　　宣传中说雕塑第一名作品将放到妖怪魔法学院中展示，萧焉一点也不希望这尊精灵雕塑出现在他眼前。
　　未成年组投稿较少，审稿和投票赶在寒假到来前结束，奖励是副本免费券x5，可以和同学一起来玩，一共一百份。
　　发送给学生的免费副本券都是恐怖指数最小的，并附赠一张监护人知情同意书，要签字才能兑奖。
　　学生组同人小说第一名也是老熟人，参观过海沟国展馆的竺雅娜。当时她的朋友张青青身缠厄运，被同学篡改试卷，险些失去进入精英班的机会。
　　竺雅娜得知自己获奖后，非常开心，还私信问萧焉，能在妖怪学院看到他么，她有一本手写的小说想送给萧焉。
　　萧焉不想拂她的好意，继续在密室坐台，不时看看监控中玩家被吓得上蹿下跳的样子，大部分时间在沉浸式刷视频。
　　萧焉视频账号的收藏夹简单明了，分为【小鸟】和【其他】两类。
　　【小鸟】一类收藏数过百，【其他】类中收藏寥寥无几。
　　视频内容，包含鸟类叽啾叫、树枝上排坐坐挤一团，还有三百六十度偷看小鸟洗澡的。
　　最近太忙，等闲下来，一定要养一只小小的、能缩在掌心中的鸟团子。
　　“嗷？”面团儿像是知道萧焉心中所想，一个劲往萧焉怀里拱，像是怕被抛弃。
　　“面团儿乖，”萧焉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龙尾巴，“等你有了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不许欺负它哦。”
　　“嗷，嗷嗷？”
　　主人有了二胎会不会不要我了？
　　两只短爪爪抱住萧焉的手腕，轻轻摇啊摇。
　　萧焉和他心意相通，能听懂他的龙啸：“不会呀，你永远是我的乖乖龙。”
　　面团儿开心了：“嗷嗷嗷？”
　　主人想养一只什么鸟？
　　“没想好呢，哪种鸟都好可爱呀，你看，一群天鹅崽崽藏在妈妈的翅膀下，是不是很有趣？”
　　视频中，黑天鹅崽刚出生不久，毛毛是灰色的，蓬松如一团柳絮。他们费力地跟着母亲划水，不一会儿就犯懒，笨拙地爬到大天鹅背上，缩成一球，藏到母亲翅膀下。
　　萧焉支着下巴，笑眯眯道：“好可爱呀，养一只黑天鹅就不错。”
　　城堡外，墨黎停驻脚步，黑袍落满白雪。他一抬头，玉屑簌簌而落。眨眼间，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
　　“萧，萧老板，这是我的小说。”竺雅娜红着脸，双手递上一本笔记。
　　本子三指厚，有长时间翻看的痕迹，封面磨损严重，页脚卷曲泛黄，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多谢。”萧焉说，“我不是很懂小说，但我会认真看的。”
　　张青青和竺雅娜一起来了，同行的还有江果。
　　半个月不见，江果瘦了一小圈，下巴也少了一层，他一见到萧焉就咧开嘴：“老板，你的螺蛳粉我一直在吃！”
　　“灵食肆后续还会推出新品的，请多支持。”萧焉微笑道。
　　简单寒暄几句，萧焉带领他们进入密室，为保证未成年人的安全，特地嘱咐扮演NPC的雇员动作要轻一些。
　　一进入密室，三个孩子就把嘴巴张成了“O”型。
　　全息电影和全息游戏，都没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一走进房间，仿佛穿越到魔法存在的世界。
　　他们选择的副本是“寝室疑案”，进入密室前要经过一段长走廊。
　　走廊中每一扇门都不同，有的门会在人经过时，裂开一只眼睛，好奇地打量，有的门则是大声说“欢迎光临”。
　　副本对应的门牌号是306，门上没有锁，引导员落芒说：“用你们的法杖敲一下，门才会开哦。”
　　张青青用法杖顶端的水晶球一碰，门板变成旋涡，在众人通过后恢复原状。
　　进门是一间集体休息室，由四间宿舍共用，休息室中堆满奇妙的星盘、六分仪和望远镜。
　　“这是魔法吧！”江果瞪圆了眼睛，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法杖会和房间中大部分摆件互动，敲三下桌子，凌乱的书籍能自动整理好，指一下时钟，钟摆撞击时发出人声：
　　“同学们，该写假期作业了！”
　　江果：“好吧，现在我感觉不好玩了。”
　　四间宿舍对应八个玩家，玩家的专业是不同的，分别是天文魔法、占卜魔法、炼金魔法和古魔文。
　　不同专业的玩家掌握不同信息，要求玩家间相互配合，用各自的专业知识解谜。
　　张青青选择的是天文魔法，她计算能力超群，竺雅娜帮她翻译古魔文，她则在草纸上奋笔疾书，很快报出密码。
　　与竺雅娜三人组队的是成年人，他们赞叹道：“小朋友脑子很灵活呀。”
　　张青青羞涩一笑，江果在旁边喊：“她可是蓝大附高的年级第一！”
　　蓝大附高是蓝星最好的高中，一听到这句话，五人竖起大拇指。
　　“我现在更想住在这里，当魔法学院的学生。”张青青真心实意地说。心里直恨限时两小时，还要给工作人员留出至少十分钟整理房间，不然她肯定在这儿赖一天。
　　竺雅娜三人离开时，欢欣又怅惘。欢欣是因为玩的很尽兴，怅惘是因为快乐的时间太短暂。
　　同时，还燃起了学生们的学习兴趣：
　　“我回去要写一篇以妖怪魔法学院为背景的长篇小说。”竺雅娜认真道。
　　张青青说：“之前我想学海洋科学，现在看来，天文学也不错。”
　　江果说：“我的专业是魔法炼金，原来化学也不是很难。”
　　“我将来可不想当翻译，但是我想多学几种古语，多看一些书。”
　　……
　　送走蓝星的花朵们，萧焉又刷了一阵视频，踏着夜色往天墟山庄赶。
　　“咕！”
　　一声鹅叫。
　　离天墟庄园还有一段路呢，在这儿怎么会听到鹅叫？
　　“咕咕。”
　　叫声十分清晰，萧焉没在意，灵山野生动物很多。
　　他走着走着，忽听振翅声，然后一只大鸟从天而降，啪叽一声砸在他面前。
　　黑天鹅伸长了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萧焉，翅膀无力地动了一下，然后软趴趴的垂在地上：“咕咕咕。”
　　萧焉：……
　　他也不傻，白天说过想养黑天鹅，到了晚上就离奇遇见一只。现在又是冬天，天鹅早就迁徙到南方了，这只鹅肯定有问题。
　　萧焉用鞋尖踢了踢大鹅：“你是谁？”
　　“咕？”
　　天鹅修长的脖子贴住他的裤腿，一派天真状。
第87章第87章
　　萧焉面无表情道：“墨黎？”
　　他这样猜测的原因很简单,他认识的会法术的人只有灵山雇员和墨黎，灵山雇员都是很严肃的，不会变成鹅。
　　唯有墨黎,可能心血来潮，干这些个不正经的事。
　　黑天鹅：“咕？”
　　以为变成黑天鹅,萧焉就会看在他漂亮外表的情况下接受他凶残的心么？绝无可能。萧焉直接跨过黑天鹅，径直往前走。
　　“咕，咕咕。”黑天鹅叫得有气无力，奄奄一息。
　　萧焉没控制住脖子，回头看了一眼。
　　黑曜石一般的天鹅，病恹恹地趴在雪地中，脖子打了一个弯，脑袋钻进翅膀底下，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来抵御冬日严寒。
　　其实由于种种意外,成年黑天鹅不能南迁,然后在某人表示过想养黑天鹅的当天，恰巧啪叽一声砸在他面前也是有可能的。
　　萧焉动了恻隐之心。
　　第二天，他抱着天鹅找到敖衍。
　　“你看看这只鹅,是不是墨黎变的。”
　　敖衍淡淡瞥了一眼：“寡人感受不到灵力或魔气。”
　　“他真是一只简单的黑天鹅？”
　　“魔族最擅隐藏气息,魔皇尤甚，他若想伪装，旁人看不出来。”
　　黑天鹅啄着地上的石块,看起来无忧无虑。
　　萧焉还是有所怀疑，但无论他怎么测试,黑天鹅都不上当,萧焉当着他的面大骂墨黎,天鹅还是一脸单纯状。
　　可能真的是一只普通黑天鹅吧。萧焉心想，暂时把这只天外来鹅带在身边。
　　同人作品征集活动结束，萧焉优中选优，挑出四十五个最优作品，连接成拼图，以九宫格的形式发布到灵山官方V博中，立刻引发强烈轰动。
　　“好大的排场，竟然能让虞秋和林修远给他做同人作品。”
　　“精灵雕塑竟然不是第一，我jio着比第一名的好看太多。别杠，杠就是你对”
　　“照这个架势，下一步是萧晏如掀开棺材板，亲自出马。”
　　“楼上，死者为大，调侃适度。”
　　萧焉：……自闭了。
　　除了雕塑作品，同人小说和同人画也吸引了一批大神，只是相较而言，没有林修远这样出名到尽人皆知。
　　很快有网友质疑：
　　“林修远能和萧晏如比肩，他怎么会给灵山做同人作品，该不会是买的吧？”
　　这一质疑很快被正主否认，林修远发博说：【同人创作完全出于兴趣，请不要用恶意揣测萧先生，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交易行为】
　　林修远还晒出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内容涉及有意创作同人作品到选材、主题、大致思路，能看出他是完全出自真心地想做同人雕塑。
　　眼看着花钱买同人的风波越来越大，萧焉深思熟虑下，转发了林修远的V博。
　　当天晚上，他收到林修远的私信：
　　【萧老板，好久不见】
　　【等放寒假了我一定去找你玩[呲牙]】
　　【只是我的雕塑作品没能拿第一，好伤心。我非常非常希望我的作品能摆在灵山景区，花了好大精力制作的，还是和第一失之交臂】
　　配有一张卡通人物大哭的表情包。
　　“再接再厉”四个字输入到聊天框中，萧焉想点击发送，再三迟疑。
　　林修远的V博头像是一个热血番男主，V博也主要分享一些日常生活，经常抱怨作业太多，食堂的饭难吃。
　　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心思纯良的大学生。
　　至于那尊令人感到不适的雕塑，会不会是因为想太多了？
　　不然还是收下他的雕塑吧，他本来就应该是第一，精灵雕塑也有一定热度，还能吸引一批游客。
　　萧焉回复：【可以将雕塑邮寄过来，我很乐意收藏[微笑]】
　　林修远秒回：【好的】
　　*
　　“楚明楚明你快看，姐姐我拿了第一，把林修远比下去了！”虞秋兴高采烈地把获奖界面举到楚明眼前。
　　楚明双颊深深凹陷，眼球倒是格外突出，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勉强笑了一下说：“真棒。”
　　“奖励是密室逃脱免费券，我们一起去吧？上次你不是说灵山的密室非常好玩么。”虞秋道，她心知事业受挫后楚明抑郁苦闷，想调节他的情绪。
　　楚明对虞秋一向是百依百顺：“好。”
　　他们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早晨，打扮一番，从迈出家门口，到出现在魔法学院收银台前，还没用上两个小时。
　　“老板，你建的特快专线真的太方便了，以后我们想来玩，一抬脚就能到目的地了。”虞秋乐呵呵地说。
　　萧焉笑道：“随时欢迎。”
　　虞秋想挑一个最恐怖的副本，惊恐能刺激到楚明一潭死水的神经，道理等同于很多想跳楼的人会先体验一下蹦极，极限有时能产生积极的情绪反馈。
　　“每个副本中的恐怖指数是可调控的，总体而言，失落塔楼这个副本的恐怖指数最高，我还可以临时改变一下机关设置，让副本更刺激一些。”萧焉说。
　　虞秋连连点头：“那就麻烦老板将恐怖值调到最高，不用担心我们的承受能力，我们超级勇。”
　　他们再三保证，萧焉放下心，调节音效机关等设置，然后联络度朔。
　　度朔就在这座房子里，萧焉敲三下墙面，一张脸在柜台后浮现。
　　“塔楼副本，玩家追求刺激，你多去吓一吓他们。”萧焉把一个薯片塞到度朔的嘴里。
　　度朔一听就来了精神：“他们需要多大的刺激？”
　　“只要不被吓出问题就好。”
　　度朔思忖一阵：“我尽量。”
　　萧焉眨眨眼，怎么感觉有点危险呢？
　　密室内。
　　“好冷，”虞秋缩紧肩膀，“这个袍子是加厚的，还不挡风。”
　　“失落塔楼”副本在城堡顶层，高空的风透过破损的玻璃，嗖嗖地灌进来，直吹得人骨头缝里冒寒气。
　　低温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起到振奋心情的作用，至少楚明现在看起来，没那么萎靡不振了。
　　他积极分析线索：“我们要先找到一串咒语，用咒语开门。”
　　一行人正在顶层的走廊中，整个一层楼都是遗失塔楼的地图，地图大，相应的，价钱也高。一人的票价要528/通用币。
　　肯选择这个副本的，都是密室逃脱的骨灰级玩家，除了楚明和虞秋，剩下的六个人，四人是密室探店主播，两人是全息游主播。
　　“老赵啊，虽然我玩过很多密室，但还真没有哪一个的装饰能有这间好。”
　　“别的不提，就说这些门，各有特色，做工精美，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听说这些门会忽然玩消失，我试一试。”一人将法杖抵在门板上，大声道：“巴拉啦能量，门消失！”
　　毫无反应。
　　“你可一边凉快去吧，赶紧找线索，忘了这是限时副本了？”
　　限时果然是玩家心中最深的痛，他们立刻蔫吧下来，一想到短短两小时后就要离开魔法城堡，回到寡淡无味的现实中，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
　　密室外，监控台。
　　恐怖指数调到最大后的密室，果然把游客吓得一惊一乍，活像花果山里刚跑出来的猴。
　　“嗷嗷呜！”小龙乐得直扇翅膀。
　　黑天鹅只是矜持地擎着脖子，仪态尊贵地看着屏幕，没什么多余反应。
　　“墨黎？”萧焉忽然开口。
　　黑天鹅趴在萧焉腿上，留给萧焉一个颀长优雅的背影。
　　“别装了，我都认出你了。”萧焉把他的毛揉得乱糟糟。
　　天鹅没有反应。
　　试探了一下午，黑天鹅也没露馅，导致萧焉有些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墨黎变的。他召唤出假身墨黎，命令他告诉实情。假身也只是说我不知道。
　　楚明从密室中出来，眼神活络了许多：“真的是吓死我了，那扇门忽然消失，结果又出现了，但和之前的门不一样，一推开，外面也不是原来的走廊。”
　　四个专业密室玩家也跟着附和：“对！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机关，视频有素材了，这五百多花得值。”
　　虞秋面带戚戚：“你们怎么不说那一阶忽然消失的楼梯呢？真的是吓坏我了，差一点就踩空。”
　　“还有禁咒，念出来天地变色，一只血手“啪”地就排到玻璃上。”
　　“幕后黑手我也真没猜出来，反转惊人。”
　　……
　　一行人七嘴八舌讨论剧情，楚明完全忘却了现实的压力，脑中还在不停复盘剧情伏笔，他的眼睛一转，看到萧焉。
　　“老板养了只新宠物？”
　　“呃，是。”
　　“我可以摸摸看么？”说着，楚明就毫无防备地伸出手。
　　灵山的动物是出了名的听话，猫咪躺平任抚摸，白孔雀会不知疲惫地开屏，他也自然认为，这只黑天鹅会任抚摸。
　　结果，手指还未碰到天鹅羽毛，红喙气势汹汹地对准楚明的手背一啄，要不是萧焉眼疾手快，拉住天鹅的脖子，楚明的手肯定是血流如注。
　　“啊！”楚明惊叫一声，“好凶的天鹅。”
　　尽管躲得快，他的手背还是被啄出一个月牙状的深红凹痕，疼得他一个劲甩手。
　　“咕！”黑天鹅示威地张开翅膀。
　　“不准欺负游客！”萧焉一拍天鹅脑袋，惩罚他蹲墙角，自己带着楚明去休息室处理伤口。
　　今天在魔法学院坐镇的只有萧焉，他亲力亲为帮楚明包扎伤口。
　　楚明慢慢从剧情中回过神来，想到现实中的种种烦恼，心情低落。
　　“为何叹气？”萧焉问。
　　“啊？我叹气了么？”楚明惊讶，他对此毫无知觉。
　　“短短五分钟，你叹了三次气。”
　　“哎，”楚明苦笑，“我从《复兴》辞职了。”
　　萧焉克制地表现出八卦态度：“哦？”
　　抹药水的空档，楚明将前因后果叙述一遍，愤然道：“公司把我当枪使，打假赛出事了，就把过错都归结到我这一把枪上！”
　　“更可气的是打个巴掌给分甜枣，给我安排到没有任何晋升空间的混子岗位，还反复跟我强调，薪水待遇和游戏总策划一样。”
　　“当我是傻子么？我才二十八岁，事业才刚起步，现在给我画上休止符，还指望我对他们感恩戴德？！”
　　楚明一吐为快：“等十年二十年之后，秋秋的工资变成我的二倍，我还怎么给她一个家？我楚明绝不是混吃等死的人，那个破公司，不待也罢！”
　　言辞激愤，声音都在颤抖。萧焉垂着的睫毛颤了颤。
　　他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掌门是否有意向聘请楚明为雇员？】
　　按在伤口上的棉签一顿，疼得楚明“嘶”一声抽回手，他倒吸着冷气，忽听萧焉问：
　　“如果灵山有意建游戏厂的话，你愿不愿意来当策划？”
　　萧焉心里挺没底，《末日觉醒》虽然势头正好，但和《复兴》背后游戏大厂没法比。
　　楚明是有野心的人，估计不会离开游戏大厂到小作坊。
　　听到萧焉的提议，楚明果然犹豫了，他慢慢睁大眼睛，迟疑道：“《末日觉醒》很有发展潜力，但是我……”
　　萧焉一笑：“不用急着做决定，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吧。”
　　楚明拒绝的话缩了回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萧焉的态度看起来是那么自信从容，仿佛已经预料到前景一片光明，踌躇满志地铺展开他的帝国。
　　强势的气场会感染人，楚明郑重地点了点头。
　　*
　　萧焉没太把楚明的事放在心上，他回到天墟庄园后，悠闲地喂大鹅。
　　小木屋中出现一道裂缝，一身黑衣的墨黎从中跨出，凛冬寒气扑面而来，房间温度骤降。
　　萧焉看看他，再看看鹅，憋了一会儿，问：“墨黎，你看这只鹅，长得和你像不像？”
　　墨黎：“荒唐。”
　　但这只鹅绝对有问题，墨黎一出现，小龙崽吓得嗷嗷直叫，窗外的鸡鸭上下扑腾，这只天鹅还安然稳坐，仪态端庄地梳理羽毛。
　　喙在黑曜石一般的羽毛中，红得分外鲜艳，天鹅的脖子弯出一个优雅流畅的弧度，脑袋在毛毛里动了动，夹出一片手掌长的羽毛，迅速放到萧焉手心。
　　萧焉还没说什么呢，先听墨黎道：“这只黑天鹅似乎喜欢你。”
　　萧焉忍不住想笑：“哦？你倒是对人族的动物很了解。”
　　“不许顶嘴。”
　　“好好好，那你说一说，这只黑天鹅为什么赖在我身边不走，还很喜欢我呢？”
　　墨黎一本正经道：“顺性而为，想留在你身边就留着了。何况，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萧焉长长地“哦”了一声，冷酷道：“可我不喜欢黑天鹅。”
　　说着，把膝盖上的天鹅一推，大鸟扑通一声摔下去，笨拙地扇了扇翅膀：“咕！”
　　墨黎的神情并无变化，像不会融化的冰山。
　　“天鹅肉炖酸菜我还没吃过呢，明天让梅菲斯特架一口大铁锅，把他炖酸菜吃。”萧焉假意说。
　　炖酸菜是不可能的，拒绝野味，人人有责。
　　墨黎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不准。”
　　“为什么？”
　　“本座还要向你解释？”停顿片刻，墨黎补充道，“他与本座都是黑色的，你想吃他，居心何在？”
　　还能找一个更牵强的理由么？萧焉一阵无语，直拳出击：“这只黑天鹅是不是你变的？”
　　墨黎一挥衣袖：“本座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怎么会是天鹅？”
　　“可是你会分|身。”
　　“本座变个分|身为逗你开心？不要自作多情。”墨黎别过脸道。
　　萧焉摸摸天鹅：“哦，那我给他取个名字吧。就叫墨狗，鹅和狗一样，都是能看家护院的动物。”
　　“本座名字中带‘墨’字，不准。”
　　“那就叫黑狗。”
　　“本座穿黑衣。”
　　“干脆叫铁狗，铁锅炖大鹅。”
　　“他不是狗。”
　　萧焉不理会，一个劲逗鹅：“铁狗，铁狗？快叫一个。”
　　魔皇的脸色黑如铁锅，萧焉在心里憋笑。
　　作者有话说：
　　墨黎：本座说没掉马，就是没掉马。
　　心源意马：指源自唯心主义并靠意识支撑的马甲，主要表现为，我认为没掉马，就是没掉马。
第88章第88章
　　年初要做很多规划,有梅菲斯特帮衬，萧焉还算得上清闲。
　　“莫文邀请您去参加私人宴会，宴会上将商议服装展的珠宝供应问题。”
　　梅菲斯特手托银盘,将一个洒了金粉，盖有火漆章的信封递到萧焉面前。
　　萧焉一听到宴会就头痛,他直接扯开信封，抖开信，扫了两眼。
　　蓝星春季服装展正在筹备中，莫家是这次服装展唯一的珠宝供应商，对参展服装品牌有很大决定权，他力排众议，提名络新服，如果萧焉能和莫文谈拢，络新服大概率能参展。
　　“绯闻那件事,让莫环湘被萧识厌弃了吧？”萧焉问。
　　莫环湘陷害萧焉不成,反被萧识发现。对于萧识来说,家族成员被抹黑是不可容忍的事，他肯定不能让莫环湘好过。
　　梅菲斯特说：“传出了要退婚的消息。”
　　“这就不奇怪了，”萧焉把信往桌子上一扔,“蓝星服装展有一条明文规定,参展服装品牌必须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莫文非要把我塞进去，肯定有更多的算计。”
　　“您打算去么？”梅菲斯特劝解,“若能参展，会为络新服的发展开辟大好前景。”
　　参展不只是简单地为了宣传,更是一种“镀金”。成功入选,证明品牌被专家认可,被主流接受。
　　萧焉从不在乎什么“专家认可，主流接受”，他面带微笑，语气坚定：“不去。”
　　“根据市场分析，我建议主人——”
　　“不去。”萧焉拒绝。
　　接莫文的力参展，就会欠他一个人情，而大家族的利益纠纷是一个迷宫，一旦走进去，就出不来了。
　　*
　　冬季雪夜，缩在小屋里，烤着炉火，听窗外簌簌落雪，静谧而温馨。
　　——如果忽略掉鸡飞狗跳的两只宠物的话。
　　面团儿是只粘人龙，总想赖在萧焉身边。它生长速度很快，直立起身子和萧焉等高，这样一只大龙赖赖唧唧地往萧焉肩膀上一靠，萧焉能清晰地听到他骨骼“咔嚓”一声脆响。
　　然而，这只庞然大物，会被还不到他一半高的大鹅欺负到哭唧唧。
　　铁狗展开翅膀，气势汹汹地把面团儿堵在墙角，面团儿一迈出龙脚想接近萧焉，大鹅就“呱”地一声叫，吓得面团儿缩回试探的脚。
　　“嗷！”面团儿委屈巴巴地叫。
　　天可怜见，他已经是大龙了，小时候奶声奶气的龙叫，还和可爱沾点边，现在他嚎叫起来，如野兽喉咙里压抑的低吼，震得天花板都在颤抖，一点也激不起萧焉的怜悯之心。
　　“勇敢一点。”萧焉铺纸研墨，头也不抬地说。
　　面团儿缩在墙角，被凶猛的大鹅吓得抖成一团：“嗷呜！”
　　主人救我！
　　萧焉不为所动，他要给莫文写一封回信。回信其实不一要手写，萧焉也不是出于尊重而正式回复，纯粹因为他好久没练习书法，借此机会润润笔。
　　抽出一张素笺，饱蘸浓墨，悬腕停笔，第一画落下，未干的墨水在灯光下闪动莹润的光泽。萧焉一笔一划地写着，从容徐缓，风雅顿生。
　　房间另一边：
　　“咕！”
　　“嗷嗷。”
　　咚，咚咚，咯吱。面团儿无意间甩动大尾巴，将墙壁敲得哐哐响。
　　十分煞风景。
　　“呱！”黑天鹅张开的翅膀彻底把墙角堵死，面团儿不敢迈出一步，委屈得掉眼泪。
　　一只五百多斤重的野兽哭起来的声音可不小，萧焉一抬头，就看到魁梧的面团儿被一只鹅堵墙角，铁狗还不饶人地一个劲叫。
　　像一只博美犬朝狮子狂吠。萧焉被逗笑了，又怕面团儿太伤心，伸手招呼铁狗过来。
　　“别欺负人家了。”萧焉拍拍桌子，铁狗就懂事地跳上来，一会儿瞅瞅萧焉写的字，一会儿扭脖冲面团儿一声鹅叫。
　　耳边终于清静一些，萧焉挥毫洒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到落款处。
　　【诚挚致歉
　　萧焉。】
　　铁狗歪头看着“诚挚致歉”四个字，咕地一声叫。
　　致歉就算了，还诚挚？配钥匙三元一把，他算哪门子东西，让我们致歉？
　　暴脾气上来，鹅掌在砚台里沾了沾，啪叽往“诚挚致歉”四个字上一按。
　　萧焉：……？
　　“我都要写完了你捣乱！”他揪住铁狗的脖子拼命摇晃，“这封信还怎么寄！”
　　大鹅理不直气也壮：“咕！”
　　黑漆漆的爪印像一个冷笑话，萧焉憋着气，把信折一折，塞到信封里，在信封表面写下：“事务冗杂，恕不能接受邀请”。
　　凭他的了解，莫文忙得脚打后脑勺，看到信封上表明拒绝，多半不会拆开信看详情。
　　即使看了，萧焉也不在意莫文的反应，他只是可惜，好好的一幅字，全被铁狗的一爪子毁了！
　　萧焉指着他的爪蹼：“清蒸！”
　　*
　　“老爸，你也太舔了吧，络新服资历明明不够，你偏要让它参加，这么急着讨好姓萧的？”莫琼湘挖苦道。
　　莫文气恼：“胡说什么？你不是喜欢络新服的衣服么，老爸也喜欢，不行么？”
　　“参展规则白纸黑字地写着，品牌必须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喜欢也不能破坏规则呀。”
　　莫文吹胡子瞪眼：“你太天真，规则是束缚底层人的，至于顶层人，像我们，重要的不是守规则，而是制定规则。”
　　莫琼湘翻了个白眼：“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想拍人家马屁。自从知道灵山老板是萧晏如后，你巴不得打飞船过去给人家捶腿！”
　　“闭嘴！”莫文气得跳脚，“回房间练琴去！”
　　“我要去花园种花！”莫琼湘扯脖子喊道。
　　“去去去，别在我眼前就行。”
　　莫琼湘蹦蹦跳跳往外走，到玄关处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说：“爸，既然我们知道萧晏如没死这个惊天大秘密，去敲诈萧识一笔，是不是也能赚不少钱？”
　　莫文两眼发黑，不敢相信他怎么会生出傻的冒泡的女儿：“敲诈萧识？！你是嫌我死得慢了？赶紧出去，看到你就生气！”
　　“切，”莫琼湘一瘪嘴，拿起一个银喷壶，把草帽往头上一扣。
　　“记得练琴！”莫文喊道，“你要在宴会上给客人弹钢琴的。”
　　莫琼湘白眼翻上天，一摔门走出去。她喜欢宴会，但要她苦练钢琴到众人面前表演，她就没那么喜欢了。
　　“天天练琴，有什么好练，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参加宴会的，烦死了！”她一边走，嘴里嘟嘟囔囔。
　　莫氏辉煌近百年，家族庄园古旧有韵味，红砖瓦墙像一座肃穆的城堡。地处赤道附近，四季高温，即使在冬天，园子里也是一片郁郁青青。
　　“小花花，小花花~”莫琼湘哼着小调，拨开交错的绿枝条，沿着鹅卵石小路蜿蜒而行，找到一块光秃秃的地皮。
　　这里原来摆了一座巨大雕像，雕像移走后，剩下两米乘两米的地皮，莫琼湘认领了地皮，用来种花。
　　她蹲在小花田前，银制花洒一倾，眼光下的纤细水柱折射七彩虹光。
　　“小玫瑰，快快长大哦。”莫琼湘笑得像一朵花。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身着白衣的管家从主干道走来，手托一封信。
　　“谁的信？”莫琼湘问。一般用信件联系，都是舞会宴饮之类有趣的事，莫琼湘立刻来了精神。
　　“是萧先生的回信。”
　　“哪个萧先生？萧识还是灵山那个？”
　　管家无奈道：“是灵山的萧先生。”
　　莫琼湘把手一伸：“信给我。”
　　不等管家反应，她一把抢过信，在翠绿的灌木丛中蹿了两蹿，野兔一般灵活，眨眼间消失不见。
　　管家拿她没办法，好在萧焉在信封上就写了“事务冗杂，恕不能接受邀请”，是一封拒绝出席宴会的回信，事后禀报一下莫文就好。
　　他没有追究，转身去干别的事了。
　　莫琼湘回到小花坛，缩进一簇茂密的枝叶中，保证别人不能发现她，神神秘秘地打开信。
　　这可是萧晏如的回信，一个死而复生的人的回信。莫琼湘抱着天马行空的期待，仿佛萧焉会在这张纸上写下永生的秘密。
　　信展开，墨韵袅袅，古意飘然，素笺上的簪花小楷清秀隽永，让人自然联想，写下这种字的人，也应当是丰神俊朗，姿仪端凝的。
　　莫琼湘没见过萧焉，却在心里先勾画出一个出尘的剪影。
　　入目第一行：“收到您的邀请，不胜荣幸。近来事冗……”
　　“什么嘛，又是官话套话呀。”莫琼湘立刻失望，想把信丢到一边，眼睛一扫，忽然看到落款处的——
　　一个黑漆漆的爪印？
　　她拿着信左瞧右瞧，或许这个爪印是某种印章，和家徽差不多。
　　这个想法不攻自破，这个爪印清晰，完整黑乎乎一片糊在纸上，没有任何灵山的标志。大概是因为墨没蘸均匀，爪印一边颜色深、一边颜色浅。
　　看轮廓和大小，应该是鹅蹼。似乎是沾了墨的鹅掌不小心踩上去的。
　　莫琼湘不禁发笑，在一封处处庄重典雅的信件中，加一个鹅掌是什么意思？她咯咯笑了一阵，抽出随身小包中的钢笔，在信的背面写下：
　　“我是莫琼湘，想去灵山玩。”
　　歪头思索一阵，又补上一句：“可以让我摸摸你的大鹅么？”
　　“我会在1月17日（我爸爸办宴会那天）到达灵山，期待你死里逃生的故事。”
　　写完后，莫琼湘有些后悔，这太不正式了，像开玩笑一样。转念一想，萧焉会寄出印有鹅爪印的信件，不会是特别死板的人。
　　莫琼湘摘了一片她亲手种的玫瑰花瓣，夹在信里，将信封郑重其事地塞回邮筒。
第89章第89章
　　邮寄给萧焉的信件会先通过梅菲斯特的预审,过滤掉一些垃圾邮件，被过滤掉的这批，就包括莫琼湘的那一封。
　　萧焉完全不知道莫琼湘会来,他推门走出办公室，听到一个小姑娘尖着嗓子喊：“他是我姐夫哥,我凭什么不能见？你一个外人，给我让开！”
　　梅菲斯特伸出的手臂将莫琼湘的去路挡住：“抱歉，没有预约的话不能让您进。”
　　萧焉此时推门出来，一见到他，莫琼湘恶狠狠地推了梅菲斯特一把：“哥，他一直拦着我！”
　　萧焉左右看看，发现走廊中只有他一人，指着自己鼻子问：“你叫我？”
　　小姑娘急得跺脚：“我是莫琼湘！”
　　萧焉有点印象了，莫环湘好像确实有个妹妹,十岁出头。
　　看这个架势,莫琼湘应该认出萧焉的身份,不然不会一口一个“哥”地叫。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萧焉很镇定，他又没犯过法,不需要躲躲藏藏。
　　“你来做什么？”
　　“来玩啊,你给我放手！”莫琼湘狠狠地扣着梅菲斯特圈住她的手，恶魔的大掌如铁钳，掐得她一动不能动。
　　莫琼湘急得脸都红了：“哥,你看他欺负我！”
　　萧焉思忖片刻，如果事关重大,莫文不会让他刁蛮的小女儿出面,多半是小孩子起了玩心,跑到灵山寻乐子的。
　　“不用拦着。”萧焉说。
　　梅菲斯特一松手，莫琼湘啐了他一口，还嫌不解恨，恶狠狠地踹了梅菲斯特两下，好像梅菲斯特在她眼中，是一文不值的奴隶，可以随意对待。
　　雪白如鸽的布料上，留下两个灰扑扑的脚印，莫琼湘尤自骂骂咧咧：“一个服务生跟我拽什么拽？你知道我是谁吗，穷逼。”
　　萧焉蹙眉，他欺压员工可以，外人不行，他冷声道：“梅菲斯特，总管不需要任打任骂。”
　　恶魔神情阴鸷：“那太好了。”
　　啪的一声轻响。
　　莫琼湘愣了足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扇了一巴掌，她尖叫道：“你打我？！”
　　梅菲斯特似笑非笑，作势一抬手，吓得莫琼湘一缩脖子。
　　她半边脸微红，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萧焉毫无安慰之心，梅菲斯特要是真想打，用一分力气，莫琼湘的脊椎骨早已断了。梅菲斯特有分寸，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孩子还小，就要多打一打。
　　莫琼湘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她想打通讯给爸爸，但她是背着家长跑出来的，爸爸一定在气头上，现在打回去，肯定要挨一顿训。
　　想同平常一样用家世欺压别人，可眼前站着这位，她还得罪不起。
　　越想越委屈，莫琼湘压抑不住悲伤，扬起脸嚎啕大哭。
　　“注意一下形象。”一张带着淡淡花香的纸巾递到莫琼湘眼前，“好歹是大小姐呢。”
　　莫琼湘“哇”地一声，扑倒萧焉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全然忘记了萧焉才是她挨打的起源。
　　面团儿看呆了：“嗷？”
　　他还小，不懂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种心理战。
　　*
　　一个巴掌，足以让没见过世间险恶的小公主吓破胆，她缩在萧焉身边，亦步亦趋的样子像一只小鹌鹑，倒是可爱了很多。
　　萧焉特别不能理解，他冷漠无情的一个人，为什么总会被信任？他第三次看向穿着精致lo裙的莫琼湘，对方向他羞赧一笑。
　　“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想多待几天。”
　　“那你不要跟着我，我有工作要忙。”
　　莫琼湘：“哥哥的工作，就是刷小鸟洗澡的视频么？”
　　萧焉：……
　　他故作镇定地关掉视频，十指交叉，审视地看着莫琼湘：“我没时间带孩子，你回去吧。”
　　“我都十一岁了，不是孩子，”莫琼湘见萧焉终于搭理她，来了兴致，“哥，你给我讲讲你怎么死里逃生的，好不好？”
　　萧焉倏地抬起头，惊诧万分，睁大眼睛看着她。
　　小姑娘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珠亮晶晶，不含一丝恶意，显然也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
　　萧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智商洼地。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桌面的呼叫铃：“梅菲斯特，带莫琼湘出去玩。”
　　“喂！我不走，更不会跟他一起走，哥哥，哥！”
　　莫琼湘被拉出房间，萧焉发呆半分钟，继续刷小鸟洗澡的视频。
　　他面色镇定，心里却乱成一团。
　　莫琼湘的话提醒了他，他怎么会存活下来呢？
　　飞船失事时，他在万米高空。高温爆炸，气浪冲击，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不是奇迹，是神话。
　　濒临昏迷时的记忆重新浮现，他听到一声凄厉清越的鸟鸣，闭上眼前，天际展开一片璀璨金红，像神鸟的翅膀，轻柔地包裹住他。
　　萧识飞船爆炸时的记忆叠加，展开的红色羽翼、声震九霄的鸟啼、被高温扭曲的热浪、一股温柔的力量，浴火重生的凤凰……
　　重黎？
　　两次飞船爆炸时，发生的情景高度相似，难道说——
　　萧焉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铁狗身上，黑天鹅脑袋一歪：“咕？”
　　“乖。”
　　“咕咕。”
　　萧焉不禁怀疑，他第一次飞船失事，是否也是被重黎所救，如果是，那说明重黎一直变换身份，留在他身边。
　　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细节从尘封的记忆中浮现，萧焉想起，那艘爆炸的飞船上，不只有他一个生物，还有一只鸟。
　　好像是一只博德林冠蓝鸦，不知什么时候进入飞船中，舱门密闭后，它跳到桌子上，冲着萧焉啾啾叫。
　　当时萧焉性命攸关，没心思撸鸟。乘客舱和无人机动舱是完全隔离的，不会影响到飞行，萧焉就没去管。
　　等重黎回来，要好好问一问。萧焉心想，一下一下地顺着黑天鹅的毛。
　　*
　　妖怪魔法学院的生意持续火爆，加上小吃街的收入，每日的进账都很客观。
　　客流量大，负面效果就是对环境的损耗大，城堡外，有假身墨黎兢兢业业捡垃圾，城堡内设就没人去维持。
　　惊慌的游客常常会乱扔东西，导致原本布置好的房间一团乱麻，在副本结束后的短短十几分钟内不能完全恢复。
　　小的差错越积越多，萧焉决定关店休息一阵，全面恢复布置，同时升级一些内设、改造地下室。
　　“哥哥，你把童话中的城堡搬出来了吧？”莫琼湘转了一圈，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如果我在这里上学，肯定不逃课。”
　　萧焉敲敲收银台：“现在是内部人员修整时间，你不可以进来。”
　　“我们是亲戚啊，干嘛这么死板。”莫琼湘毫不见外地往维多利亚风的沙发上一坐，这儿摸摸，那里碰碰。
　　萧焉认为梅菲斯特那一巴掌打轻了。
　　“需我送你出去么？”
　　“凶什么啊？”莫琼湘一努嘴，“哥，我可以和朋友在这儿办派对么？”
　　“包场一天七百万。”
　　“喂，密室挣的钱最多是七十万吧，凭什么包场这么贵？”莫琼湘扯着脖子喊。
　　萧焉扒拉手指头：“考虑到外面的小吃街、对后续客流量的影响，顾客满意度，当然，还有我对你的满意度。”
　　莫琼湘没听懂什么叫“我对你的满意度”，她打开全息钱包看了看，涂满绚丽油彩的手指甲点开一堆社交软件，飞速发消息。
　　半分钟后，她兴奋地说：“可以呀，七百万，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包场。”
　　萧焉批判：“真败家，七百万说话就花。”
　　莫琼湘指着萧焉鼻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忘了你过十八岁生日，萧识给你包场整座游乐园，花了一个亿！”
　　萧焉：……
　　莫琼湘傻是傻，但总能一句话让他噎住。
　　追忆纸醉金迷的日子，再看看账户中“区区”四千万的烟火值余额，萧焉心里百味杂陈，想重回巅峰，将萧识踩在脚下，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萧焉以为莫琼湘要包场，只是孩子心性，没想到她紧锣密鼓地联系起来。
　　“你真要包场？”萧焉问。
　　莫琼湘拿出七百万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谁能跟钱过不去。
　　莫琼湘眉毛一扬：“当然了。”
　　“包场来干什么？”
　　“化妆舞会呀，你不觉得，这座城堡的装修，特别适合中世纪的华丽裙裙么？融合复古、华丽、惊悚，在烛光下翩翩起舞，珠宝在夜色中黯淡，激情在静谧中燃烧。”
　　莫琼湘双手合十，表情虔诚如信女。
　　也不是过生日之类的有纪念意义的场合，莫琼湘纯粹是想玩，一挥手扔出几百万，完美诠释财务自由，有钱人果然比其他人更加平等。
　　萧焉认真道：“我们只关店一周，如果你要包场，最好早点定下时间，恢复营业后，我轻易不会包出去的。”
　　莫琼湘：“明天，明天可以么？我的朋友今晚就能到！”
　　“好的，”萧焉把全息预习超了么钱包递出去，“付款吧。”
　　这回轮到莫琼湘无语了，她付完钱，嘟嘟囔囔：“开口要钱闭口要钱的，你真的是萧晏如么。”
　　萧焉当没听到，而是问：“你们能接受恐怖、惊吓么？”
　　“当然能！来的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是你这种老古董。”莫琼湘眼睛发光，“有多恐怖？能把我吓哭么？”
　　“老古董”萧焉很想讽刺一句“大概是梅菲斯特扇你一巴掌的恐怖程度吧。”
　　转念一想，莫琼湘比他小了十多岁，和她针锋相对，太没风度了。
　　萧焉把莫琼湘搁置一边，在僻静处，独自打开系统面板：
　　【进行中任务：接待度朔】
　　【任务剩余时间：五天】
　　【度朔目前满意值：237】
　　开密室逃脱，度朔相当于高级npc，要在萧焉划定的范围内搞怪，虽然玩得也很开心，但满意值维持在200上下，拉扯了好几天。
　　萧焉告诉度朔，莫琼湘包场后他可以尽情发挥，不把人吓死就没事，度朔满意值咻咻涨了六十多。
　　估摸着，莫琼湘玩过一天后，度朔的满意值大概能涨到五百多。不低，但和上一位阴河的满意值相比，还少了二百。
　　萧焉希望芝麻开花节节高，挖空心思想让度朔满意。
　　他搬了一个小板凳，对门自语：“度朔，你出来。”
　　一张透明的脸浮现在，门板上。
　　“详细给我讲一讲，墨黎都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吧。”
第90章第90章
　　提及墨黎,度朔立刻失落，沉默片刻，他说：“我带你去异界灵山看一看。”
　　“异界灵山？”一段糟糕的回忆涌入脑海,萧焉连忙摆手，“等,等一下，我考虑考虑”
　　前往异界灵山，要通过天墟庄园地下室的小木门，那扇木门悬在异界灵山万米高空，萧焉第一次毫无防备地打开门，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让他从高空跳下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度朔的水母般发光的身体黯淡下去：“你不想去就罢了吧，异界灵山的确不比人间有趣。”
　　萧焉费力地解释一通，度朔听完,自豪地拍一拍胸脯：“我是门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怎么行？”
　　一团果冻状胶质从门中分离，度朔史莱姆状在地上弹跳两下，咻地变作一扇金碧辉煌的双开大门。
　　“推开我。”度朔说。
　　萧焉伸手一碰门扇,看似沉重的大门感应灵敏地打开,左看右看，门后都是一团空气，但通过门正面看过去,另一边是花草繁茂、春意盎然的丛林。
　　“直接跨进去就可以吗？”
　　“是的。”
　　久闻异界灵山大名，终于能亲往,萧焉有一种在动物园中长大的野兽第一次回归自然的豪情。
　　他抬脚跨过门槛,身体被温暖的白光包裹,强光让他不自觉地闭眼，等周身温暖褪去，身后的门消失。
　　鸟啼婉转、泉水叮咚，脚下的草坪柔软、泥土湿润。萧焉置身于一片丛林中。
　　这一片森林，和幻想中仙都的玉树琼枝、仙气缭绕不同，它很原始，乍一看和雨林没什么不同，放在地球也不会突兀。
　　手臂粗的藤蔓沿着参天古木蜿蜒而上，叶帘密密实实地垂着，随风而动，见萧焉看过来，滴溜溜地开出一串淡黄的花，织展成一片花瀑。
　　身侧一平方米的土地中蓬勃生长二十多种姿态各异的植物，窸窣声起，一只白兔子钻出来，叽叽叫两声，两只前爪一抬，递给萧焉一颗松果。
　　度朔笑道：“神木森林很欢迎你。”
　　继花瀑和松果后，萧焉还收到羽毛、晶莹的石头、盛满蜜汁的花朵……
　　一回头，青翠的草叶不停抖动，一个鸟头探出来，咕咕直叫。
　　然后整只黑天鹅钻出草丛，展开翅膀，扑腾个不停。
　　萧焉：“……你跟来干什么？”
　　度朔：“让你的宠物跟着吧，放心，神木森林很温和，即使是普通动物，也不用担心被伤害。”
　　魔族隐藏起息的本领果然了得，度朔竟然没认出这只鹅是他的仇敌。
　　萧焉没有过多纠结，他牢记行此行的目的——弥补墨黎犯下的错误，提高度朔的满意值。
　　紧跟度朔脚步，来到一间破败的小草庐前，磨损严重的篱笆七扭八歪，圈出的一方小院子中杂草丛生。
　　度朔气哼哼道：“你看，现在不成样子了！”
　　“哦？”
　　“这里曾经屋舍齐整，草木欣荣，是我的家宅，我用身体一部分做了一扇门，守护这方庭院。”
　　顺着度朔伸出的触手看去，萧焉看到一片荒芜中，有一扇晃晃当当，挂在颓圮篱墙上的门，风一吹，就吱吱呀呀地响，似乎随时都能脱落。
　　“我给这扇门取名为东篱门，仙宫事务繁杂，只有在东篱门之内，我才能得一阵清闲。这几间小屋是我亲手建造……”
　　“……该死的魔头一脚踩碎了东篱门，没有门的守护，房子也被侵蚀……”
　　度朔絮絮叨叨地倾述，萧焉没有细听，他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隐藏任务触发】
　　【帮助度朔修复东篱院】
　　【修复目录：】
　　【东篱门0/1】
　　【十方宅0/1】
　　【啼晨舍0/1】
　　【千里源0/1】
　　【松露棚0/1】
　　东篱门就是那扇篱笆门，十方宅是小草屋。
　　至于啼晨舍、千里源和松露棚，萧焉看到图片方才恍然大悟。
　　就是鸡舍、马厩和猪圈。
　　【一、修复东篱门需要：】
　　【森林硬木0/50】
　　【森林绿石0/50】
　　说白了，捡树枝和挖石块。
　　萧焉奇怪道：“你是门神，神力不能轻松修复这间小屋么？”
　　度朔气哼哼：“制作东篱门的是我的本命神格，被墨黎一脚踩碎，我体内剩余的神力也就能在凡间耍耍威风了。”
　　萧焉更加迷惑，仙魔神鬼妖五界到底是怎样一个克制关系，“神”听起来比“魔”高很多阶，为何会被墨黎一脚踩碎了神格？
　　系统资料中解释，五界的战斗力没有明确划分，神不一定比妖更强大，实力水平一律用“格”衡量。
　　本命格排行榜中，墨黎位于金字塔尖，是第十三格，度朔位于中部，是第七格。
　　达到最高十六格的，只有三人。一是仙尊梅恭月，二是混沌，第三人，是重黎。
　　萧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他的小肥啾好厉害，世界前三呢。
　　*
　　硬木和绿石都可以直接在森林中找到，萧焉开启任务导航功能，绿石和硬木有一圈柔和的光晕，不会认错。
　　五十个硬木和绿石，听起来简单，萧焉和大鹅捡了一下午，才凑到一半。这才是第一个要修复的东篱门，后续有四个建筑，度朔的审查期剩余不到五天。
　　仅靠萧焉寻找采集，不太可能完成任务。
　　萧焉累得捶腿，把二十多个硬木绿石扔进仓库，决定想个办法智取。
　　“叽？”一只白兔钻出草丛，竖起两只毛绒绒的耳朵。
　　萧焉和它大眼瞪小眼。
　　福至心灵，他忽然想到一个妙计。
　　“过来。”萧焉冲大鹅招手。
　　铁狗开开心心地凑过来，冷不防被萧焉揪掉一根毛。
　　“咕！”
　　萧焉不理他，一手拿着天鹅毛，一手拿着一根森林硬木，在兔子眼前晃：
　　“我给你天鹅毛，你给我找硬木，可以么？”
　　神木森林的动物很聪明。白兔耳朵抖了抖，叽叽叫了两声。
　　它后脚着地，前爪抱住硬木，小鼻子嗅了两下，一转身溜没影。
　　不一会儿，白兔抱着两根硬木蹦跶回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萧焉用一根天鹅毛换了两根硬木。
　　越来越多的兔子想换天鹅毛，每一只都白绒绒的像棉花糖，聚在萧焉脚边，毛球一般滚来滚去。
　　萧焉展开更加猛烈的拔毛攻势，铁狗气得咕咕叫，但不到一小时，就集齐剩下的一半材料。
　　【修复目录】中，东篱门变成1/1，下一项修复材料弹出：
　　【二、修复十方宅需要：】
　　【青苔砖0/150】
　　【黏土块0/50】
　　萧焉将系统中青苔砖和黏土块的图像展示给兔子们看，兔子们看了直摇头。
　　“五根羽毛一块青苔砖，怎么样？“
　　“叽叽”
　　不好。
　　看来兔子们不愿意用青苔砖换羽毛，萧焉在随身空间里埋头寻找，翻出十碗蔬菜沙拉。
　　“用这个换呢？”
　　“叽叽叽！”
　　棉花糖们蹦蹦跳跳，急着抓蔬菜沙拉。
　　沙拉换了一半材料，剩下的一半，萧焉用二十根逗猫棒凑齐。
　　天色已晚，萤火虫点亮森林，远处漆黑深邃。天气很凉，萧焉不想多留，和度朔回到人界灵山。
　　他迅速处理了下午搁置的工作，梅菲斯特很奸猾，他向萧焉汇报工作时说，他引导莫琼湘用朋友母亲的钱全款交付包场的七百万。
　　私下里，她和朋友们如何处理场地费问题，不干萧焉的事。只要是成年人和萧焉直接交易，这一行为在法律上就是完全有效的。
　　梅菲斯特很有远见，当晚，萧焉就收到了莫文通讯：
　　【阿盖尔矿区法人，莫文】：听闻莫琼湘将在灵山办派对，不胜惶恐，拙女骄横，恐惹您不快，还望您速遣其回家。
　　萧焉冷笑，莫琼湘他想赶都赶不走，莫文这封通讯倒好似他有意诱导莫琼湘留在灵山一样。
　　字里行间的意思，几乎是在谴责萧焉纵容莫琼湘豪掷千金开派对。萧焉没有虚与委蛇的耐心，回复道：
　　【我与萧识已是陌路人，与贵府更无渊源，莫琼湘为灵山游客，我无权过多干预她的行为。】
　　言下之意，管孩子是你们的事，她不回家，别来找我。
　　莫文果然拿莫琼湘的年龄说事：
　　【琼湘方才十一岁，属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她做出的大额交易，无法律效力，如不想陷入法律纠纷，还请您再三考虑】
　　萧焉：【这话我就看不懂了，与我交易的人，是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成年人，何来无法律效力一说？】
　　莫文只回复一个字【好】
　　萧焉不在意地一笑，把手环一关，睡觉。
　　“咕咕。”黑天鹅蛄蛹过来，往萧焉怀里一拱。
　　想到他今天被拔了不少毛，萧焉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背，柔声道：“睡吧。”
　　黑天鹅心情低落：“咕咕。”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还疼么？给你揉一揉。”
　　萧焉假意揉毛，实则撸鸟，手劲太大，又拽下几根毛。
　　铁狗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叫声里还带了哭腔，脖子和萧焉缠在一起，翅膀搭上他的背，一副不好好安慰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萧焉哄一会儿，失去耐心：“别跟我装了，你一个大魔皇，拔你几根毛委屈成这样子？”
　　铁狗气得呱呱叫。
第91章第91章
　　九点多,睁开眼，冬日暖阳斜照进屋内，白色窗纱洁净如雪。
　　宁静氛围被铃声打破,是罗综澜的通讯。
　　“早上好。”
　　萧焉：“早安。有什么事么？”
　　罗综澜的声音平板中透露一丝激动，说出的话却不那么令人兴奋：
　　“络新服的新品发布遇到一些意外。原定的珠宝供应商忽然要终止合作,拍摄在即，来不及找下一家。”
　　萧焉刚睡醒，头脑有些迷糊，含混地“唔”了一声。
　　“我，我珠宝里，不，是我家里有私藏的珠宝，可以用于拍摄，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我的珠宝么？”
　　“当然可以。”萧焉说,寒暄了几句,挂断通讯，思维混乱地想，珠宝商抽哪门子风,忽然反悔不合作。
　　用罗综澜的珠宝当然也可以,但原本和珠宝商合作，买珠宝的人也会间接收到络新服的宣传。
　　现在少了一部分曝光度，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通讯结束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梅菲斯特端着早午餐走进来：“萧识今早正式对外宣布,解除与莫环湘的婚约。”
　　“哦,是这样啊。”萧焉揉着眼睛坐起来,“那看来珠宝商终止合作的事是莫文在捣鬼，他狗急跳墙，想彻底撕破脸皮。”
　　“不明智的抉择。”
　　能理解，莫文爱女心切，女儿被甩了，羞辱之意无异于当众被扇巴掌，暴怒跳脚也是情理之中。
　　萧焉不是很在乎，他专心致志地对付他的早午餐。
　　马芬蛋糕上铺了一层清炒菠菜，一块腌制入味的黄油，水波蛋颤巍巍地叠在上面，表层淋厚厚一层蛋黄酸辣酱。
　　切开水波蛋，金黄的蛋液流出，浸入厚而松软的马芬蛋糕中。重油的蛋糕松软，内心湿润成半胶质状，奶香和蛋香融合在一起，口腔中被食物的美味占据。
　　底层的蛋糕很厚，却不会给人干涩噎嗓子的感觉，配合清香的炒蔬菜，和咸甜浓香的培根，面包的软、蛋清的弹、流心的糯，口感丰富，层次分明。
　　萧焉赞赏道：“你的水平，比萧宅的厨师还要高。”
　　班尼迪克蛋是经典的早午餐菜式，萧焉常吃，本以为不会再有新鲜感受，梅菲斯特的厨艺却再次唤醒他的味蕾。
　　一部分要归功于灵山提供的原材料，蔬菜鲜嫩多汁、猪肉油脂丰厚、鸡蛋也是醇香四逸，没有一丝腥味。
　　梅菲斯特微笑着接受赞美。
　　吃过饭，萧焉将昨夜梅菲斯特准备的五十份蔬菜沙拉、一百个纸杯蛋糕装入系统空间，跟随度朔，再次来到神木森林。
　　萧焉一跨出门，一团小兔子凑过来，围着他跑来跑去，像满地乱飘的绒球。
　　“今天也是用蔬菜沙拉换青苔砖和黏土块。”萧焉拿出一碗，在兔子的鼻尖一晃。
　　兔群一哄而散，叽叽声消减，啾啾声更响。
　　一抬头，正上方一根树枝上，蹲满五颜六色的鸟，小豆眼期待地看着萧焉。
　　萧焉见它们可爱，拿出一个纸杯蛋糕。
　　鸟群凑过来，很快将蛋糕分食干净，三三两两地飞走。
　　“神木森林的动物为什么喜欢人类食物？”度朔说，语气酸溜溜的，“这群兔子，只会啃我的房梁，鸟天天叼我屋上的茅草。”
　　说话间，一只鸟飞回来，啄了两下萧焉的掌心，再倏地飞走。
　　手中，是一块指甲大小的宝石。
　　萧焉：……？
　　发愣时，越来越多的鸟飞回来，皆口衔一颗宝石，落雨一般纷纷砸下来。
　　欧珀、海蓝宝、异象水晶、钻石、翡翠……
　　每一颗宝石的单价都要上万，但鸟群看来，似乎只是一块普通石头，拿来换一口纸杯蛋糕也不足为奇。
　　满满一捧宝石堆在掌心，在眼光下熠熠闪烁。萧焉喜出望外，他若有稳定的宝石供应源，还担心莫文的打压么？
　　说不定能反手吧莫文打趴下呢！
　　萧焉又拿出五个纸杯蛋糕，这回换来的宝石堆积如小山，其中不乏鸽子蛋大小的粉钻、触手生温的暖玉、绮丽魔幻的欧珀。
　　这些珠宝拿到拍卖行，稳赚一亿元不成问题。萧焉将宝石放入仓库，让他奇怪的是，宝石的图标周围有一圈黯淡的灰。
　　点击图标，显示：【正在估值】
　　【宝石与人界灵山的联系度较低，直接出售，烟火值转化率为1000000:1】
　　一百万比一，相当于他把宝石全买了，只能挣一百烟火值左右。
　　比白菜价还不如，萧焉立刻打消直接出售宝石的念头，他先将石头归类放好，后续再想加工事宜。
　　放好宝石，兔子们也回来了，十方宅修复完成。
　　在神木森林泡了一整天，黄昏时，啼晨舍和千里源都修复完成，萧焉还在系统商城中，买了两只小鸡崽，附赠给度朔。
　　鸡崽小小一球，身上的毛柔软温暖，被人抚摸也不怕，在手心底下啾啾叫，乖巧可爱。
　　还剩下松露圈没有修复，萧焉本想一鼓作气，但今晚莫琼湘举办排队，度朔急着回城堡，萧焉只好离开。
　　动物们比萧焉还恋恋不舍，两三只兔子扒住萧焉裤腿，一只鸟赖在他肩上不走。
　　甩开他们，萧焉一脚跨回灵山景区。
　　城堡已布置得灯火通明，莫琼湘的小伙伴接二连三地抵达。
　　人以群分，莫琼湘的朋友和她颇有相似之处，一群十岁出头的娃娃，稚嫩的脸上尽是傲气，看人都用眼角看。
　　更夸张些的，身后跟了六七个保安随从，架势好像公主出街。
　　莫琼湘飞扑到一个男生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向萧焉得意洋洋道：“这是我男友。”
　　男生发育晚，莫琼湘的男友比她还矮半头，两人做出相依相偎的姿态来，仿佛明天就成婚。
　　萧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让萧焉意外的是，一半来参加宴会的人，都穿着络新服的衣裙。
　　高端款式被他们穿了个遍，萧焉客观评价，他觉得他的品牌和其他品牌的高定比起来，丝毫不差。
　　莫琼湘换好一件刚做的黑色欧根纱蓬蓬裙，头顶斜带小礼帽，面纱遮住半张敷了厚粉的脸。
　　“我的裙子是昨天才做的。”她仰着下巴说，“哥哥，你不打算让络新服推出高定么？我一定买。”
　　“看后续发展情况吧，”萧焉敷衍道，把莫琼湘往城堡里推，“舞会要开始了。”
　　孩子们离开，萧焉隐约听到她们的议论：
　　“那是你哥哥？长得真帅，不比明星差呀。”
　　“哎呀，上次我过生日爹地给我请了二十个男明星，我都看腻了，还是这个好看。”
　　“什么时候认识的，不给我们介绍？”
　　……
　　进入城堡，莫琼湘拍拍手：“我让服务员藏了六个彩蛋，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了，彩蛋里面都有礼物，谁最先找到就归谁！”
　　“耶耶耶耶！”
　　欢呼声一片，学生们拔腿四散，去寻找彩蛋。
　　莫琼湘也加入寻找彩蛋的大军，她手拿一根黑粉配色的法棒，乌黑木棍顶端镶嵌晶粉宝石，法杖触碰机关，会发生奇妙的反应。
　　“门开——”
　　青铜色大门徐徐敞开，走进屋，甩了甩法杖，顶端亮起荧光，搜索一圈，没找到彩蛋，正打算出去。
　　一转身，眼前的门变成旋涡，门再次出现时，变成墨绿色。
　　推开门，外面不是原先的走廊，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房间中的女生诧异地看着莫琼湘出现：“这里有一扇门么？”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异口同声道：“难道真的有魔法？”
　　砰！砰砰！
　　门重重关上，门缝逐渐变窄，最后完全消失，门板融入墙壁，再也打不开。
　　女生急了：“这是什么机关？我们怎么出去？”
　　莫琼湘敲敲玻璃：“翻窗。”
　　二人通过阳台翻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倒是有“门”，一张不停开合的巨大兽嘴。莫琼湘瞅准时机，趁着它张开的时候一头冲出去。
　　她身后的女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兽嘴一口咬住裙子，吓得大叫。
　　兽嘴张开，她的裙子安然无恙。
　　“真神奇。”女生喃喃自语。
　　“快走啦！”莫琼湘扶着楼梯往四层走，旋转楼梯的护栏上抹过油，光可鉴人。
　　女生说：“你小心点，这块指示盘上写着，需要魔法维持的楼梯，然而魔法有时不稳定，楼梯会忽然消失。”
　　莫琼湘扶着护栏往下看：“什么？”
　　话音刚落，她脚底的楼梯忽然消失，笔直地往下坠。
　　“啊啊啊啊——啊？”
　　坠落感只持续一会儿，等莫琼湘回过神时，她悬在半空，护栏藤蔓般垂下，卷着她的腰，悠悠荡荡地晃，不算轻柔地把她仍在二层的平台上。
　　“好玩！”莫琼湘笑得像朵花，哐哐地用鞋跟跺着脚下的楼梯阶。
　　楼梯阶如愿消失，这次护栏把她直接抛到五楼。
　　目睹这一切的女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五楼传来莫琼湘缥缈的大喊：“我——爱死——这里——啦！”
　　*
　　萧焉怕这些未成年人出事，在城堡外的小吃店里等待，实时刷新度朔的满意值。绿条稳步上涨，到午夜突破六百。
　　这群人疯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收拾残局时，满地歪倒的饮料瓶，还有人带了酒，凭借萧焉的判断，有五六瓶价值数十万。
　　哪怕是最普通的矿泉水，也是二百多一瓶。更别提有人在疯玩时把宝石项链扯断了，钻石落在一片狼藉中，石子一样被踩来踩去。
　　纸醉金迷，不过如是。这群十岁出头孩子扔下的废品，拿去买二手，可能都抵得上中层人半年的工资。
　　萧焉没有捡废品的心思，他让梅菲斯特将狼藉打扫干净，并升级内设，自己带着阴将孟依桥来到城堡后的一片沼泽中。
　　孟依桥坐在棺材上，萧焉坐在他身边，二人虚虚地漂浮在沼泽上方。
　　“我打算在这一片建造大量机关。类似可升降的水榭廊桥，还有沼泽底隧道。你的阴兵能做到么？”
　　孟依桥道：“自然。不过，地面上的机关还需他人辅助。”
　　商定可行后，萧焉立刻着手制作概念图和宣传视频，并在论灵上发帖：【迷失于无边的沼泽，你能生存下去么？】
　　【荒野探险，期待你的参加】
第92章第92章
　　萧焉开办荒野求生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单靠门票钱收入并不高,想要更快的发展，还要依靠景点周边。
　　荒野求生项目推出后，可同时售卖登山服和压缩饼干等速食产品,进一步发展络新服和灵食肆等品牌。
　　此外，萧焉后续还要推出潜水项目,配套销售的是潜水服。一套专业潜水服，售价能达到数十万，会给灵山带来巨额烟火值。
　　登山服和潜水服均属户外装备，有登山服的铺垫话，潜水服会好买一些。
　　在荒野求生项目中设置众多机关，是因为求生游戏受众面小，但结合密室逃脱的形式，能从原本的密室玩家中吸引一批游客。
　　求生背景设定为：玩家出于种种原因想探索被封印的神庙，他们可能如愿找到神庙,也可能迷失于凶残的密林。
　　神庙就是灵山用来请神的那座庙,当然,游客是没办法进入的，故事最佳结局是探险者在神庙前挖出一个限定纪念品。
　　景点的设计图交给孟依桥，有梅菲斯特的监工,成果不会差。
　　萧焉偷得清闲,继续和度朔到异界灵山。
　　这一次，萧焉还带来了生菜饭包，兔子们吃完开开心心地去找材料。一下午就把修复松露圈的材料集齐。
　　最后一个建筑修复完成时,满院的杂草荡然一空，露出铺满水晶的小径,矮矮的篱笆墙上开出五颜六色的小花,各种鸟儿停在房梁上,叽啾唱歌。
　　院子里，小鸡啄米，猪崽哼哼唧唧地拱土，一方小池塘中，鸭子悠闲地浮水，乌龟慢吞吞地爬行。
　　午后的阳光透过顶层林叶，斑驳地照下来，小屋笼罩在一层静谧的微光中，让人心旷神怡。
　　度朔激动道：“这就是我原来的小屋。”
　　萧焉：“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当然。”
　　吱呀一声推开东篱门，两侧的黄花被衣摆拂得弯下腰，进入房中，入目是一片清亮的绿色，藤编的小桌上摆了两杯红如玛瑙的西瓜汁。
　　度朔眼泪汪汪地环顾一周：“一切装饰都和从前相同，那天我一早收到仙尊消息，去值守天门，回来后就看到满地狼藉，墨黎那畜生，把我的家踏碎了！”
　　萧焉眼镜一斜，别有深意地看着身侧的大鹅。
　　“咕？”铁狗丝毫不减悔意。
　　“快尝尝这杯西瓜汁，我照着人类的方法做的，本来邀请药王谷谷主共饮，他没喝上，给你喝。”
　　西瓜汁用井水镇过，杯壁上挂了一片冰凉的水珠，举到鼻端，寒气四溢，整个下巴都是凉的。
　　萧焉抿了一口，沉默地放下杯子。
　　“不好喝吗？”度朔问。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人类的调料，一种白色的，亮晶晶的粉末，还有一种淡黄色的液体。”
　　萧焉很想换一条没喝过这种饮料的舌头，他麻木道：“人类加的是糖和香精，你加的是盐和油。”
　　度朔却一口气把西瓜汁都喝光了：“味道明明不错，人类真挑剔。”
　　萧焉现在能理解为何神木森林里的动物用一盘沙拉、一杯蛋糕就能收买了。长期吃这种东西，骤然吃到味道正常的沙拉，一定是感动到要流下眼泪吧？
　　度朔喝完西瓜汁，意犹未尽地伸出一条触手，抹抹嘴巴周围，他的身体变成一种洋溢着幸福感的淡红色。
　　“对了，你帮我修复了老宅，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他扯下身体一部分，化作一个指甲大小的矩形吊坠：“送给你。”
　　萧焉拿在手心，那一片小矩形是一扇门。做工十分精巧，门可以自由开合，打开时，看到的是一片小小的旋涡。
　　“他可以由你的意念控制大小。”
　　闻言，萧焉调动意念。有《冰魄莲心经》的修习经验，现在他对意念这类的抽象概念掌握的很好，轻而易举地将意念连接到吊坠上。
　　吊坠门扩展到两米高，度朔得意道：“这是如意门，高级空间法术，纵观神仙魔妖鬼五界，也只有我和仙尊能做出如意门呢。”
　　萧焉将门变成指甲大小，认真收好：“有了这扇门，我是不是可随时来神木森林？”
　　“不只是神木森林，仙尊的寝宫无极殿，你也是想进就能进的！”
　　萧焉竟然真的有一瞬想去无极殿看看，他知道灵山开发项目和【灵山重启APP】都是由仙尊梅恭月一手设计的，梅恭月相当于他的老板，最大BOSS。
　　接管灵山半年多，他还没见过老板真容呢。
　　“对了，还有这个，是从纸箧里翻出的仙尊手稿，我感觉对你有用。”
　　萧焉接过来一看，宣纸上是篆体的中国古汉字，好在他家学功底深厚，认得一些篆体字，手稿上的字连猜带懵地能读懂一大半。
　　读了两行，萧焉十分惊喜：这是一份配料表！
　　手稿中的记录的各种原材料，诸如“织布树脂”、“柔韧叶片”等，都是可以在世界树中找到的原料，而配料表中，详细记录用想生成某样东西，需要哪些原料、比例多少、如何搅拌等。
　　有了这份配料表，生产将便捷很多！
　　“多谢，这对我很有帮助，”萧焉真诚道，“你送了我一份大礼。”
　　度朔也很开心，身体又变成晴朗的橙色。
　　萧焉打开系统面板一看，度朔的满意值竟然突破了800，比上次的阴河还要高。可惜，度朔的审查期到今晚零点就结束了，如果再多出一天，萧焉有信心突破一千。
　　下次要让满意值突破一千！萧焉暗下决心。
　　当晚，视察结束，度朔留在神木森林，萧焉独自回来。
　　离别时并没有多伤感，有如意门在，萧焉随时可到度朔家里拜访。
　　度朔还说下次来，他要给萧焉做炒鸡蛋。
　　这倒是让萧焉很伤感，西瓜汁都做不明白的神，做炒鸡蛋该是怎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呼。”送走度朔，又一大任务完成，萧焉长舒一口气，心情格外轻松。他歇息一阵，打开系统，点击【领取奖励】按钮。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奖励涌到萧焉眼前。
　　【仙宫后勤队x1】
　　【通灵手环x1】
　　【高科技装备兑换券x1】
　　萧焉期待地睁大眼，等待下一个蹦出来的奖励。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
　　没了？
　　萧焉拎起小福袋，抖落抖落，再没掉出新奖励。
　　“不是吧，连基础的烟火值奖励和灵山招聘书都没有么？”萧焉不信邪地把福袋翻了个底朝天，多一个硬币都照不出来。
　　萧焉倒是不缺雇员，但他缺钱呀，本来期待能得到几千万的奖励，没想到一烟火值也没有。太令人失望了、
　　他不相信灵山会如此抠门，系统中明白写着，满意值越高，获得的奖励越丰厚。宝藏一定藏在这三样东西中。
　　萧焉转头研究这三个物品，半晌后，喜笑颜开。
　　正如他期望的那样，这三个奖励足以弥补烟火值和招聘书。
　　先说【仙宫后勤队】，使用后能召唤108仙童，他们上天入地，凿山开海，无所不能，只要萧焉能画出设计图，他们就将设计完美执行。
　　第二个【通灵手环】，带上后能听懂万物语，至少短期来看，再去神木森林，可以听懂兔子们的话，能和它们更好地交易。
　　至于第三个奖励【高科技装备兑换券】，更是壕无人性，高科技装备贵的令人咋舌，萧焉使用兑换券可节省数亿元
　　萧焉立刻打开系统商城，兑换星网主机群。
　　主机群是萧焉一直想要的，有了他，《末日觉醒》游戏发展将不受限制，还可以用来开发一些自动化设施，给游客带来更好的体验。
　　至于通灵手环，萧焉看看身边的黑天鹅，计上心头。
　　他悄悄将手环戴好，用袖子遮住，另一手抚摸天鹅修长的脖子，柔声问：“今晚想吃什么？”
　　“咕咕！”天鹅叫了两声。
　　一个声音通过手骨传导到萧焉的听觉器官中。
　　“本座已辟谷。”
　　萧焉忍不住想笑。墨黎估计是以为他听不懂鹅语，毫不设防。
　　“吃蛋糕好不好？”
　　“咕。”
　　不吃。
　　萧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状若无意地说：“墨黎终于不来烦我了，真好。”
　　黑天鹅脖子一梗，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墨黎，他总摆一张臭脸，好像我欠他二五八万一样，目中无人，刚愎自用，像训小孩子一样训诫我，他以为他是，唔。”
　　话说一半，萧焉忽然失去了对舌头的控制权，无论使多大力气，再不能吐出一个字。
　　黑天鹅还是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但萧焉心里明镜似的，肯定是墨黎不高萧焉说他坏话，控制住他的舌头。
　　控制不一会儿就解除，萧焉贼心不死地继续说墨黎坏话。
　　“他刚刚又用法术控制我，鹅，你说，这种人烦不烦？”
　　“根本不是灵山雇员，还赖在我这儿，无家可归的话出门左转流浪者收留中心呀，我脸上是写了慈善家三个字么？”
　　“咕咕！”
　　你给本座闭嘴！
　　萧焉愈发来劲：“他要是站在我面前，肯定不乐意听我说的话，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缺点，就强行堵嘴不许旁人发声，这不就是懦夫行径么！”
　　“敢做不敢当，呸！我后院的大黄狗都比他强，至少知道偷吃后立正挨打。”
　　舌头再次失去控制，不止如此，这次他好像连声带都不能震动了，努力了半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黑天鹅：“咕咕咕咕。”
　　本座就是要堵嘴，怎样？
　　指桑骂槐地把墨黎损了个狗血淋头，萧焉是爽了，但这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墨黎只是被骂了几句，他失去的可是声音啊！
　　被迫度过一个安静的傍晚，不能说话的感觉很奇怪，萧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天鹅毛，服软似地安慰重黎，想让他尽早解开控制。
　　天鹅舒服地咕咕叫。
　　“不许讨厌本座。”
　　萧焉暗暗勾起嘴角。
　　“本座都变成鹅哄你开心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手往哪摸呢？不准碰本座的屁股。”
　　大鹅愤怒地叫了两声，换了个位置，让萧焉揉他的背。
　　幸亏萧焉不能发出声音，不然他现在一定会笑出声。
　　“你身上好香。”
　　“你的手好温暖。”
　　“混沌差点打伤你，本座很生气，明天再去找他算账！”
　　“不准揪本座的毛！”
　　鹅头拱了拱，埋进萧焉枕上散着的一片长发中，轻声说：“你不说话的样子真可爱”
　　炉火将屋子烘烤得暖融融，燃烧的噼啪声如冗长的催眠魔咒，墨黎絮絮叨叨地倾述，软而轻的话连绵地缠绕在耳侧。
　　“本座好像有点喜欢你。”
　　萧焉睫毛一颤。
　　清早睁开眼，被窝里暖烘烘的，萧焉以为墨黎还在，他向身侧一摸，连一根毛都没摸到。
　　“铁狗？”
　　没有回应。黑天鹅消失无踪。
　　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起，萧焉抬起左腕，想召唤假身墨黎，然而手指刚捏住那颗小小的骷髅头时，指间的东西瞬间化为齑粉，被呼吸微弱的风吹动，消散得无影无踪。
　　萧焉彻底清醒了，他找了一圈，灵山没有墨黎的踪迹，魔皇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灵山的雇员大多表情沉重，萧焉抓住敖衍一问，对方回答：
　　“昨夜异象四起，天地变色，你作为凡人感知不到。”
　　“然后呢？”
　　敖衍定定地看着萧焉，半晌后叹了一口气：“是墨黎和混沌大战。”
　　萧焉回想起昨晚墨黎说要找混沌算账的事，后背一凉。
　　排行榜中，混沌是最高十八格，墨黎是十七，他不是混沌的对手。
　　敖衍继续说：“墨黎大抵是认为混沌苏醒不久，实力不济，要趁早斩杀，不料混沌迅速恢复修为，这一战，只怕墨黎凶多吉少。”
　　“墨黎未免失于理智，混沌强悍，仙尊都要三思后行，他不知着了什么魔，竟如此鲁莽行事。”
　　敖衍的话萧焉听不进去，他丢了魂一样离开。
　　*
　　“主人？”
　　“主人，请你专心一些。”
　　“萧焉！”
　　萧焉猛地回过神，梅菲斯特正在汇报灵山新进展。
　　“抱歉，你继续说。”萧焉晃了晃头。
　　“主人的状态有些差。”
　　萧焉勉强笑了一下。
　　墨黎失踪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起初萧焉希望能看到他下一重人格出现，或者是重黎本人回归。
　　但都没有，墨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连接在萧焉身上的魔线也日渐淡去，
　　萧焉本对偶人魔魂痛恨至极，但墨黎消失后，偶人牵线成为他留下的唯一印记，萧焉竟然希望能留得久一些。
　　以至于今早发现魔线完全消失时，巨大的惊慌瞬间攫取住萧焉的心。
　　好像患眼疾的人视力一天天变差，某天醒来时，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梅菲斯特微笑着问：“主人该不会是在担心墨黎先生吧？”
　　萧焉没说话。
　　“容我提醒，墨黎并非灵山员工，他没必要，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你说的对。”萧焉黯然。他为什么要牵挂墨黎呢？难道就因为那晚的一句“本座好像有点喜欢你”么？
　　萧焉振作精神，端正坐姿：“你继续说，我认真听。”
　　“好的，”梅菲斯特继续道，“荒野求生项目反响很不错，可适时推出登山服，我的建议是借蓝星春季服装展的话题，灵山景区也在同一时期推出时装展。”
　　……
　　工作是麻痹情绪的一剂良方，投入其中后，萧焉几乎忘了墨黎的事。
　　他相信梅菲斯特的判断，在蓝星服装展同期举办灵山服装展，或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焉紧锣密鼓地筹备，动用各方力量宣传，首先找到莫琼湘。
　　莫琼湘自家里出事后，更不敢回去，生怕挨骂，在灵山一呆就是一个月，吃喝玩乐一掷千金，眼看着信用卡要被刷爆了。
　　这两天能低调点，六千通用币一晚的房间，缩水到两千一晚，还给她委屈的不得了，说一百四十平的房间太小，简直让她无法呼吸
　　“包在我身上吧，”莫琼湘拍拍胸脯，“我VX里有三千多个好友，都是网红明星富二代，高定服装家里是一套又一套。”
　　说完，她贼兮兮地凑过来：“我给你宣传，你不给我一点好处么？”
　　萧焉：“你想要什么？”
　　莫琼湘说：“跟我拍个合照呗？”
　　“你为什么执着于要我的合照？”萧焉无奈道。这是莫琼湘第七次提出合照请求，前六次萧焉果断拒绝，但这次他很需要莫琼湘的宣传力。
　　“因为你长得帅呀，”莫琼湘笑嘻嘻地说，“和帅哥的合照，拿出去倍儿有面儿。”
　　萧焉想了想，点头同意。出卖美色换免费高效宣传，不亏。
　　他将合照视为生意的一环，拿出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所以摄像头举到他面前时，萧焉矜持的假笑，看起来很开心。
　　猝不及防地，莫琼湘在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一扭头，亲在萧焉面颊上。
　　萧焉笑容晴朗，莫琼湘亲昵吻他面颊的照片这样被保存下来。
　　“照片也拍完了，现在帮我宣传吧。”
　　“好好好。”莫琼湘十指飞快地在光屏上舞动，不一会儿发出长文配九宫格。
　　八张萧焉发给她的模特图，中间是他们的合照，莫琼湘还在图片上P了一个爱心标志，配一行字：【对高定礼服不感兴趣？那帅哥呢？[玫瑰][玫瑰][玫瑰]】
　　真是小孩子心性。萧焉把这件事放一边，继续去布置会场。
第93章第93章
　　徐疏园是一个服装设计师,一次活动中结识了莫琼湘，陆陆续续也为她设计了几次礼服，她也是这次蓝星服装展的设计师之一。
　　她刷到莫琼湘的朋友圈,愣了几秒钟。
　　莫琼湘作为莫文的女儿，她老爸为蓝星服装展提供珠宝,她却在宣传同期的其他展，也太迷惑了吧。
　　想到莫琼湘那张天真傻气的漂亮脸蛋，徐疏园也能理解，这小姑娘蠢得不可思议。
　　手指一动，正想划走，徐疏园余光扫到九宫格正中的合照。
　　照片中的男子莞尔而笑，眼睛完成两道月牙，黑眸湿亮，像水灵灵的两颗葡萄。
　　他身侧,莫琼湘踮起脚,亲在他面颊上,二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十分亲昵。
　　莫琼湘的新男朋友？徐疏园想，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照片中的青年看起来有二十多岁,和莫琼湘年龄相差太多。
　　更主要的是,徐疏园莫名感觉，那个男生应该是清雅矜贵的，他看不上莫琼湘这样的人。
　　徐疏园先点了个赞,继续看朋友圈详情。
　　被宣传的服装展主题名为“灵光一闪”，走星河般深邃闪耀的风格。
　　让徐疏园吃惊的是,本次服装秀的重头却不是绮靡的长裙,而是——登山服。
　　简直是不可思议。户外服装重实用性,对保暖、透湿、防静电都有高要求。由于这个特性，户外面料的选择面窄，版型也有一定要求，想把户外服装做的好看，有一定难度。
　　从业二十多年，自认为可跻身一流设计师行列，被蓝星服装展高新聘请的徐疏园，都没信心把户外服装设计得好看。
　　灵山名气确实大，但他们的实力怎么能和荟萃全球菁英的蓝星服装展相较量？徐疏园唏嘘一阵，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要做好被群嘲的准备。
　　就算他们能把登山服做得美观，但同期展览的可是高定礼服，这些裙子不只是美观，而是华丽、炫目、俯瞰一切的高贵。
　　朴实无华的户外服装作为压轴，实在令人费解。若是登山服做的不好看，恐怕会沦为业界笑柄。
　　为保留一定神秘感，压轴登山服没有详图，只有一个系列名：宝石探险者。
　　下设分支有“流光冒险站”“苏打棱镜冰”和“镭射彩虹糖”
　　凭借多年积累的专业素养，徐疏园猜测三个分支为：抗高温、耐寒和抗辐射。
　　灵光一闪服装展在蓝星服装展之前举办，合理安排时间的话，徐疏园感觉自己是能去现场看的，她很想瞧瞧用登山服压轴的服装展，是壮举还是笑话。
　　保存了宝是探险者的宣传图，又偷偷存了萧焉的照片。长得这么好看，有机会找他当模特。
　　*
　　十天前。
　　服装展的筹备期，萧焉一直在世界树中调配合适的布料。
　　半人高的木门中，注满琥珀色的织布树液，按梅恭月的配方，加入一定量的树枝、树叶、花朵、蜂蜜等。
　　萧焉比照配料表，加入织布的灵魂部分——宝石。
　　从神木森林拿来的一捧捧宝石拿出去卖钱的话，赚不了多少烟火值，用来织布相当于二次加工，烟火值转化率能达到1:1。
　　全部配料投入树液后，搅拌搅拌，絮状物逐渐沉淀成一匹匹缎光柔韧布料。
　　沉淀布料后的树液变得澄清透明，却和水不一样，有冷硬的水晶光泽，布料在其中漂浮，好似一块被封印的标本。
　　萧焉用长树枝挑出布料，惊喜地发现布料表层也有那层冷硬但晶莹的光泽。
　　就好像均匀包裹了一层釉面的白瓷，在斜射入房间的光线下折射剔透彩光，美不胜收。
　　他接连做出其他几种，有像胶水一样触手生凉的布料，还有一种像面包一样厚实但轻便的布料，可以被压缩。
　　加入了宝石的布料自带冰冷、晶莹的光泽，低调华贵，只是看着，都觉得是一件艺术品。
　　萧焉用系统的识别功能一扫：
　　【高温·宝石布料】
　　【那些美的令人心醉的矿石，相当多一部分是因为熔浆的高温变质哦！】
　　【高温·宝石布料保存了矿物的高温特性，即使天寒地冻，也能让穿衣者如处暖秋】
　　【降温·宝石布料】
　　【长久埋藏在不见天日的深深地底，宝石门经历了多么寂灭寒冷的岁月呀。】
　　【降温·宝石布料挖掘出它们凄凉的过往，保证让穿着它们的人透心凉，心飞扬！】
　　那匹有釉面光泽的布料名为【辐射·宝石布料】
　　【万物有灵，宝石也是如此，它们自由磁场】
　　【宝石的磁场可以和污染辐射发生奇妙的反应哦，不仅能使人免受伤害，还能将转化后的辐射反过来强化人体哦。】
　　萧焉立刻将布料送给络新妇，不多时，成衣服制出。梅菲斯特将三套成衣送到萧焉办公室。
　　第一款是用半胶体布料制成的衣服，包括外套、贴身衣裤、外穿长裤、遮阳帽、手套和探险腰带。
　　萧焉是第一个试穿的人，衣服刚上身，他就忍不住赞叹一句：“真神奇。”
　　贴身衣裤是用最柔软的布料制成，穿在身上像要融化了一样，如被包裹在微凉的水波中，体感生凉。
　　衣裤较为紧身，但因足够柔软，丝毫不限制行动，劈个叉都不会感受到阻力。
　　外套和外裤的布料硬挺，耐刮耐划，能很好地起到保护作用。外套内衬是胶质布料，进一步给人体降温。
　　探险要带一系，穿上黑色马丁靴，萧焉全副武装，站在镜子前。
　　对面的人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腰带勾勒出腰线和肩背的劲瘦线条，长靴和紧裹的裤腿勒出笔直的小腿。
　　宝石点缀在领结、双肩、衣扣、腰带上，整个人被一团氤氲宝气缠绕，像是要去屠龙的王子，英勇又贵气。
　　“好看么？”萧焉兴奋回头，猛然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庞大的茫然包裹住他的心脏，一瞬间，萧焉几乎喘不上气。他环顾房间一周，偌大的办公室，窗明几净、书桌散出一股淡淡的檀香，桌上的混沌摆兀自晃动不停。
　　没人能回应他，萧焉满心欢欣秤砣一般砸在地板上，再被厚实的手工地毯吸走声音，连一声响也没发出。
　　萧焉转过头，再次看向镜子，镜中的人也若有所失地看着他。他一直这么孤独的么？
　　胖成球的肥啾仿佛还在他肩头蹦来蹦去，把他的头发当窝窝，然后肥啾变成重黎、变成巧笑嫣然的霜黎，变成墨黎，身影淡去。
　　从一开始就陪伴在身边的人，消失了很久之后，才发觉他的存在啊。
　　萧焉换下服装，沉默地在办公室画了一下午的宣传图。
　　*
　　服装展在魔法森林举办，趁夜色放飞千只萤火虫，用藤蔓悬空吊起一片展台，巨大的橘树枝桠上挂了上万个小秋千，垂在舞台下方，游客坐在秋千上观展。
　　当然，不喜欢室外环境，还可以到一个掏空了的橘子里，里面的布置和剧场相似，接送游客的设备也分为迷你飞行器和飞行车两类。
　　徐疏园和老公钱山选择的是飞行车，倒不是说不想像精灵一样自由自在地在森林中飞行，而是因为——
　　飞行太难学习了！
　　他们努力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能很好控制方向，肩胛处的肌肉几乎要拧在一起，眼看着就来不及参观服装展了，才不情不愿地选择飞行车。
　　飞行车是一个长了翅膀的小公交，固然有趣，但和做成翅膀形状的飞行器相比，差了一大截。
　　“等我有时间，一定来好好学一下飞行。”钱山艳羡地看着四五个从窗外飞过的人。
　　“你还说过要体验荒野求生、深海潜水、污染地探险。”徐疏园毫不留情道，“说了十年，哪一样也没实现。”
　　钱山抹汗：“这不是工作忙嘛，没办法的事。”
　　钱山是生化学家，他人如其名，是打工人中最有钱的那一撮，刚刚被提拔为国家生化第一研究所所长。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工人，却怀有浪漫的灵魂：“多么神奇的魔法森林，这是因污染辐射而产生的大规模膨胀变异。污染也有他美的一面。”
　　徐疏园白了他一眼：“你忘记污染最严重的那三年我们怎么过的了？在家里担惊受怕，窗户都不敢开，活活闷成腌咸菜，你觉得这很美？”
　　钱山蔫吧了：“哎，所里最新研究表明，污染还会进一步扩散，希望有被控制住的那一天吧。”
　　但不可否认，膨胀变异的森立能带给游客无以伦比的体验，试问谁不想成为小精灵，无忧无虑地穿梭在草木中呢？
　　服装展号召观展者也cosplay一番，飞行车中大部分人都穿了“奇装异服”、扮做女巫、哥布林或小矮人。
　　徐疏园和钱山穿的是日常服装，反而显得格格不入，有些抬不起头。
　　下车前，钱山倒出两片抗辐射丸，一片给老婆，一片扔进自己口中，不就水吞下去。虽说变异物不会进一步扩散污染，但他出于科学家的严谨，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我应该穿我的露背鱼尾长裙来，”徐疏园吃了药，小声道，“我们穿的太保守，好像乡下人进城。”
　　钱山却不受影响，他兴奋四顾，大声道：“快看，那个人真耀眼！”
　　被簇拥着的黑发青年正微笑地向众人问好，他的长发用一根白丝带松垮地系在脑后，扎成慵懒随性的低马尾。
　　身上的洁白礼服笼罩着一层月光般梦幻的色泽，缀满钻石、白水晶、欧珀和无色蓝宝石，他举手投足时，成千上万颗宝石如星河被他拨动，绮靡炫目，恍若天神。
　　徐疏园目瞪口呆，盯着看了半分钟，才瞧出这时和莫琼湘合照的小帅哥。
　　职业病发作，徐疏园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拉住萧焉的手问：“你愿意做我的模特么？”
　　然而萧焉如神光短暂降临人世间，眨眼间就在喧嚣中消失。
　　钱山笃定道：“我们快点生一个儿子，就照这刚才那个男孩的模样来生。”
　　徐疏园没好气道：“你不是只要女儿么？”
　　“这样好看的儿子和女儿差不多，”钱山满眼老父亲的慈爱，“你看他那么瘦，真该多吃一点饭。”
　　*
　　萧焉还不知道有人想当他爹，他短暂的露面后，迅速钻入专门为他和贵客准备的橘子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
　　罗综澜和他的助理安可，还有林修远。
　　在灵山景区消费满千万才能获得VIP黑卡，罗综澜把他的一半消费积分充到林修远名下，让他也成为黑卡VIP
　　本来莫琼湘也有资格进来，但她更想和朋友们一起，去了另一个包厢，这让萧焉松了一口气。
　　萧焉踩着小飞行器顶起来的石制楼梯走进来，一进门，衣服上的宝石将房间照得亮晶晶。
　　“萧老板，好久不见！”林修远微笑着招手，“终于放寒假了，学校事情好多，我想来找你玩都没时间。”
　　“多注意休息，”萧焉说，“你脸色苍白得都有些憔悴了。”
　　寒暄几句，萧焉坐在两人中间，这一包厢中的侍从是梅菲斯特，他仪态优雅地为三人倒酒，端上果盘。
　　早前出场的是活泼俏丽的小短裙，裙摆晃动时，表层薄纱网住的碎钻调皮地眨着眼睛。
　　“你的礼服，是谁给你做的？”罗综澜问。
　　萧焉扯谎道：“络新服设计师给我定做的。”
　　总不能说是白孔雀把毛拔光了给他做的吧？
　　原本以为霜黎送他的花哨衣服派不上用场，没想到非常适合出席服装展。
　　“很好看。”
　　“多谢。”
　　罗综澜小声道：“我也认识很多设计师……”
　　没等他说完，萧焉及时止住话头：“等我想做衣服了一定找你。”
　　“不，不用找我，”罗综澜几乎在嗫嚅，“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助理安可的眼球都要瞪出眼眶了，怀疑他罗综澜刚才说的并不是通用语，不然他为什么听不懂？
　　他听到萧焉用“疑似”通用语回答：“啊哈，谢谢。”
　　罗综澜说的一定是另一种语言，但是听起来像：“不，你太客气了。”
　　假的吧？这还是罗导么？他可是能在顶流花瓶拍戏时哭不出来，反手扇他两个耳光的剧组活阎王呀。
　　安可不自觉地开始打量萧焉，没看几秒钟，忽然感觉被两道冷冰冰的眼刀射中。
　　罗综澜斜睨着他：“眼珠子不会长？”
　　哦，这味儿对了。
　　安可讪讪地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说话间，很快到了压轴服装出展。
　　扮做精灵的雇员飞快更换展台装饰，繁复的飘带和珠帘，替换成原始质朴的晶簇，还有嵌满宝石的骷髅头。
　　舞台的灯光也骤然一暗，昏晦中，人声哗然。
　　徐疏园皱眉：“光线这么暗，根本看不清服装细节吧？”
　　昏暗让观众有些慌乱，更别提他们坐在秋千上，距离地面有一米多高，向下看去，是一片漆黑，一大半人紧张地抓住秋千索。
　　紧张让他们心跳加快，产生了一种类似激动的效应，无意识地加大了对【宝石探险者】系列的期待。
　　铿锵一响，树干上的石门訇然中开，第一个模特身穿【烈焰·流光冒险站】走出来。
　　全场惊呼。
　　肩膀处的红宝石像在跳动的火焰，腰带上镶嵌一圈色泽温润的玛瑙，如火红的星河在黑暗中浮动。高帮靴底的宝石，让人联想到深埋地底的恐怖之眼，在模特抬脚时，贪婪地窥视人间。
　　配乐也由浪漫变为史诗般的恢弘，走秀的人仿佛一去不复还的刺客，带着一腔孤勇，奔赴最惨烈的战场。
　　灯光固然暗，但经过设计，变换角度照射在宝石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辉，像地下洞窟中的磷火，让人移不开眼。
　　有一句话说，美是感性的完善，能够立刻打消任何加以修改的念头。
　　徐疏园看到宝是探险者的展览时，想到了这句话。
　　这一切是美的，无论是展台、灯光、服装、配乐，都是美的，不应该被更改，也不可以被更改。
　　或许不够专业，但美能超越任何技巧。
　　她率先鼓掌，很快，台下掌声雷动。
第94章第94章
　　服装展很成功,当晚络新服的销量提升了一个阶梯。高定礼服也售出多套。
　　“还有半个月就是蓝星服装展了，哎，依我看,是无法超越灵光一闪的。”徐疏园闷闷不乐道。
　　“灵光一闪”服装秀已通过全息投影的形式公布到全网，精彩片段被做成短视频,话题浏览量破亿，好评如潮。
　　这种情况下，蓝星服装展紧跟其后，会被衬得黯然失色不说，搞不好还要被拉踩一番。
　　“别担心嘛，你只是服装设计师，设计好你那一部分服装就好，蓝星服装展效果不佳，丢脸的是主办方呀。”钱山说。
　　徐疏园认为有理,莫文是主办方,他早已传出女儿被退婚的消息,丢了一次脸面，蓝星服装展再不成功，估摸着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对了！”钱山忽然兴奋起来,“我要找灵山景区的萧老板谈生意。”
　　说罢,他一溜烟地走远，直奔人群中的萧焉而去。
　　萧焉离场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回到天墟庄园，刚想休息一阵,大门又被敲响。
　　拉开门一看,外面的男人笑容可掬,长了一张方正的脸，给人以亲切之感。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么？”萧焉礼貌地问。
　　钱山双手递上他的身份卡：“我是国家第一生化试验所的所长钱山，刚刚看了您的服装展，惊叹于精彩绝伦的呈现，也有一些服装上的事情想和您商议。”
　　萧焉将他请进来，在会客室倒了两杯香茶。
　　钱山开宗明义道：“是这样的，镭射彩虹糖系列让我很感兴趣，展会中介绍说这一系列的布料是抗辐射的。”
　　“没错。”
　　“生化试验所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辐射打交道，需要一款能抗辐射工作服。”钱山说。
　　“您是想在我们这里批量订购么？”萧焉问。
　　“对。”
　　“可是，我们的镭射彩虹糖系列针对的是污染地探险，属于低危行为，而生化实验室中，无论辐射强度还是辐射种类，都比污染地探险危险许多。”萧焉说。
　　钱山回答道：“订购的这批工作服主要用于日常穿着，进入实验室后，还是要换回实验防护服的，请您放心，在订购前我们会对布料进行全方位的评估。”
　　还真是一个实在的人，钱山说他们评估风险，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出了事他们担责任，不会赖到络新服头上。
　　“非常愿意合作。”萧焉一口答应。
　　接下来就是谈价格，生化实验室隶属环境局，是蓝星最富的一个局，钱山更是豪横，开口就是3000/套的价格。
　　正常的工作服，一千元一套都属于天价，萧焉本做好抬价的准备，一听3000/套的价格，连还价的口舌都省下了。
　　而且，钱山还要一口气定春秋、夏、冬三季的工作服，夏季2300通用币，冬季3700通用币，一套做下来，就要9000通用币。
　　研究所一共六十名科学家，再加上后勤人员，还要额外储备几套，先定做100套。
　　蓝星生化研究所有二十多个，效果好的话，后续发展前景广阔。
　　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一单大生意，萧焉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您和员工协商过么？他们愿意花9000通用币买工作服么？”
　　钱山一脸慈祥，心想这个年轻人真好，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待人接物优雅得体，抬起茶碗呷茶的动作舒缓从容，一看就是天生的贵公子。
　　更重要的是，他心地善良，会为消费者考虑。听到这么高的报价，不是连声答应下来，而是关切地问他们的承受能力。
　　钱山像老母鸡对小鸡崽：“放心，环境局全额报销，别说九千了，九万都不用员工自己掏腰包。”
　　萧焉：……他好像不是实在，而是傻。
　　当然，能成为第一研究所所长的人不可能是傻子，相反，钱山比常人通透很多，看人非常准。
　　直觉告诉他，萧焉是值得信赖的人，他也就对萧焉毫无保留。
　　临走时，钱山拿走一块镭射彩虹糖系列的布料，准备拿去实验室分析结构和抗辐射指数。
　　“如果布料合格，能用来做实验室防护服，那可真的是一套九万。”钱山说，这句话没有半点夸张，要求再高一点的话，十万通用币一套起步。
　　萧焉笑容灿烂地送走钱山，并承诺样衣会在三天内送过去。
　　*
　　【莫琼湘】
　　【老爸，你主办的服装展能比过这个么？】
　　【视频链接】
　　看到女儿的消息，莫文敷衍地打开链接扫了两眼，见是灵山主办的服装展，不屑地嗤笑一声。
　　办了一个网红服装牌，就真以为自己能跻身服饰主流了？
　　第一个出场的模特却让他眼前一亮。
　　莫文对服装了解甚少，但基本的好看和丑还是能分清的。
　　这件衣服无疑属于“好看”一列，有白色大理石的冷硬光泽，柔软的裙摆随脚步有节奏感地跃动时，如一只俏皮的蝴蝶飞过花丛。
　　莫文有种不祥的预感，荟萃群英的蓝星服装展不会被一个网红牌比下去了吧？
　　他强撑着架势，回复道：【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也和蓝星服装展比？】
　　莫琼湘很快回复：
　　【开心转圈圈jpg.】
　　【能比过就行，要是没有灵光一闪好，我都要跟着你丢人，被小姐妹笑话死啦】
　　莫文：【爸爸忙，先去工作。看完展了，什么时候回家？】
　　莫琼湘：【姐姐被退婚的事你不生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莫文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去踹萧识一脚。
　　【你先回家，这些事不该你考虑】
　　莫琼湘：【好哒】
　　【爹地，我要买小裙裙，你给我打一千万好不好呀。】
　　【扭捏jpg.】
　　莫文没好气地把钱打过去，手环一扔，继续忙工作。
　　*
　　半个月后。
　　蓝星服装展遭遇百年来最惨烈的一次滑铁卢。
　　往年展览会被冠上“时尚先锋”“潮流领袖”之类的头衔，展后成交的订单更是不计其数。
　　而这一次，订单成交数锐减不说，连名声都被群众质疑。
　　看到成交额时莫文蒙了，不信邪地接连刷新了半个多小时，总认为系统出错，小数点点错了位置，金额才会这么少。
　　“怎么回事？！成交额连往年的五分之一都没有，谁负责营销，谁负责推广，把他们都给我找过来！”
　　助理小声道：“群众口碑不太好，在V博上吵的厉害，详细的舆论分析报告还没出，莫总，您先看一眼V博吧。”
　　“群众？群众！他们懂个屁！”莫文骂骂咧咧地打开V博，他不用这东西，一眼扫过去，只觉得花花绿绿的闹眼睛。
　　“你给我找。”莫文把手环一甩。
　　助理找出几个网页，莫文看了，怒火差点把脑壳冲碎。
　　#蓝星服装展东施效颦#
　　【笑死，络新服在户外服装中大面积镶嵌宝石，蓝星展上的某品牌就在休闲上大面积镶嵌宝石，画虎不成反类犬】
　　两张配图，前一张是络新服的宝石探险者系列，密集镶嵌的宝石像一道坚实的铠甲，不显冗余，反而衬托出穿着者的英勇。
　　而第二张图片，连帽衫上大面积镶嵌宝石，网友纷纷评论【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网友A【设计师：什么？休闲服不够休闲？设计出来的不实用？这是艺术，懂不懂doge】
　　网友B【登山服配宝石像屠龙勇士的铠甲，卫衣配宝石像啥？中二杀马特？】
　　网友C【好艳俗啊，蓝星顶级服装设计师的水平，就这？就这？？】
　　平心而论，往年蓝星服装展也会出很多迷惑设计，也许不好看，但绝对不实用，能让网友发出“是我不懂艺术了”的感慨。
　　如果没有“灵光一闪”的反衬，卫衣上镶嵌宝石不会引发群嘲，嬉笑几句罢了。但网友看过宝石和布料的完美结合，在看这牵强附会的作品，难免不屑。
　　莫文头顶冒火：“他们说的那个，宝是探险者系列，你给我找来。”
　　助理立刻发过去几张图。
　　莫文看后，久久不语。
　　他对时装不感兴趣，但很喜欢户外活动。看到这三套衣服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买。
　　款式合理，不会限制行动，还能很好地保护身体。有耐高温的、有抗寒的，还有耐辐射的，能满足大部分场合。
　　点缀的黑曜石低调沉稳，让整套衣服有一种王者凯旋的霸气。
　　“你出去吧。”莫文一挥手赶走助理。
　　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莫文揉着眉心，思考对策。
　　他是一个商人，对商人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是赚钱。只要订单成交额够，莫文才不在乎网友骂什么。
　　“怎样才能提高销量呢，怎样才能提高销量呢……”莫文魔障了一样自语，忽然被一个念头击中，迫不及待地拿起手环。
　　动作僵住，似是有些犹豫。
　　莫文想找萧识帮他解围。
　　蓝星服装展下一年由萧氏集团主办，今年口碑不好，势必影响到明年，出于利益考量，萧识应该会施以援手。
　　但他掌上明珠般宠着的女儿被退婚，让莫文恨不得杀了萧识，找他帮忙，横竖咽不下这口气。
　　莫文在空荡荡的办公室踱步了一下午，通讯打了一百多个，收效甚微。
　　在下定决心向萧识求助前，他先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
　　起因是莫琼湘回到澜京后，穿上她刚买的络新服小礼裙，去找朋友玩。
　　“哎呦，这是络新服的裙子吧？”一见面，朋友就阴阳怪气地问。
　　莫琼湘还没听出端倪，颇为自得地拉着裙摆转了一圈：“是呀，好看吧，刚做的，七十多万呢。”
　　“呵呵呵，你爹地主办的蓝星服装展全面被络新服比下去啦，你还穿仇家的衣服呢？”
　　莫琼湘转圈的脚步停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发条魔偶。
　　“我爹地也不靠服装展赚钱，开着玩玩而已！”莫琼湘立刻摆出大小姐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使这场全亏了，我们依然是亿万富翁。”
　　塑料姐妹听了，嫉恨在肠子了百转千回，她的家世和莫琼湘没法儿比，也老早就看莫琼湘不顺眼，尖酸道：
　　“是呢，莫大小姐多尊贵，萧氏都高攀不起，婚约说退就退，真是让人拍手称快！”
　　莫琼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萧识是首富，塑料姐妹这句话明显是反讽挖苦。
　　“你家里一年挣的钱都没我一个月零花钱多，我要是你啊，趁着年轻想办法多挣几个钱了，反正你这么穷，尊严也是不重要的，对吧？”
　　这句话恶毒至极，塑料姐妹气红了眼眶。
　　莫琼湘趾高气扬地一跺鞋跟，扭头就走。
　　回到家，莫琼立刻发了一条和塑料姐妹撕x的朋友圈，并发出对方的多张丑照。
　　【你们去给我骂她，VX号66xxxx，骂她五百字，截图发我，领一万元】
　　很快，女生被骂得狗血淋头，截屏中的污言秽语不堪入目，还有人把塑料姐妹的照片p的丑陋不堪。
　　莫琼湘心情大好，挨个转账，并给骂得狠的那几位多转了五千。
　　这口气是消了，但另一块石头还压在莫琼湘心头——姐姐被萧识踹了。
　　萧识他是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高不可攀了？竟然让姐姐伤心，更可气的是，还让我被嘲笑！
　　一股邪火蹿到头顶，莫琼湘要将她受的气原数奉还
　　她旁敲侧击地要到萧识的通讯号，发送短信：
　　【给你看一下我的新男朋友】
　　【你以为你很牛逼，敢踹我姐姐？那我就踹你哥哥[微笑]】
　　【等他哭着找我求复合时，我直播给你看哦。】
　　配图是和萧焉的暧昧合照。
　　别管是不是真的，狠话先放出去，是莫琼湘的一贯作风。
　　短信发送成功，莫琼湘长出一口气，嘴角得意地扬起。
第95章第95章
　　“你给他发这条消息到底是为了什么？嫌我钱赚得太容易,还是觉得我享够了福？！”
　　莫文抄起桌上的古董瓷器，向莫琼湘身上砸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
　　莫琼湘常被父亲教训，但还是头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瓷器砸过来时，她躲闪不及,胳膊被砸中，袖子瞬间被血染红一片。
　　这阵仗把小姑娘吓哭了，她梗着脖子喊：“他萧识是皇帝么？一句话都说不得，萧识不把我姐姐当回事，我又凭什么顺着他？！”
　　“闭上你的嘴！”莫文声嘶力竭地喊。
　　短暂的沉默。
　　寂静中，响起啜泣声，莫琼湘捂着受伤的手臂，装作无畏的样子，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
　　莫文神色微动,蹲在女儿面前,抓住她的两条手臂：“去跟萧识认个错,你还是小孩儿，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话虽如此说，莫文心里特别没底。
　　萧识和他哥哥的感情非同一般,上次莫环湘的事,只是让萧焉陷入绯闻，萧识都会毫不留情的解除婚约，这次……
　　“听爸爸的话,事情还有转机，好么？”莫文焦急道。
　　与其说再劝女儿,不如说在安慰自己。
　　“我不！”莫琼湘尖声喊道,血淋淋的手臂指着窗户,“你敢逼我去跟萧狗认错，我就从四楼跳下去。”
　　啪一声脆响。
　　莫琼湘偏过头，一半脸颊肿的像馒头。
　　“萧识真生气的话，我们全家都要跳楼。”莫文一字一句地说。
　　*
　　“钱先生对生化实验室的工作服很满意，”梅菲斯特翻着手中的一沓报表，鼻梁上像模像样地架了一副无框眼镜。
　　萧焉趴在办公桌上，下巴抵着拳头，眼睛半合，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梅菲斯特蹙起眉：“络新服的销量再次激增。我担心……”
　　半晌没有下文，萧焉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销量增加不是好事么，担心什么？”
　　“主人，你听的不专心，”梅菲斯特推了一下眼镜，语气严肃，“我说的是‘激增’。增幅太大，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我还没找出原因。”
　　“相应的，多个一线大牌销量有降低，它们刚刚参加过蓝星服装展，按理说不该如此。”
　　“或许它们的销量降低和络新服的销量增加有关，具体原因还在分析中。主人，你有在听么？”
　　萧焉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主人是身体不舒服么？”
　　“有一点。”
　　萧焉的看起来却不是“有一点”不舒服，他整张脸泛着粉红，像刚煮熟的虾子，眼球周围有一圈血丝。
　　梅菲斯特眼睛眯起，变成冷血动物的竖瞳，这是切换到热成像视觉模式
　　“啊，您身体的温度过高，用人类的语言习惯说，您发烧了。”
　　萧焉半合的眼睛彻底合上，含糊道：“头疼。”
　　春天将近，本以为水温会升高一些，萧焉在海底农场潜水时，没注意时间，一不小心泡了太久，第二天就发起烧。
　　见他生病，梅菲斯特不多打扰，萧焉在系统中发现一种能治百病的特效药，想也不想，买到手后一口吞下去，然后钻进被窝。
　　睡一觉就好了吧。萧焉闭眼前如是想。
　　结果，第二天早晨被生物钟叫醒，不仅没有痊愈，反而病得更重，四肢都像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
　　萧焉费力地睁着眼，面团儿在卧室中，偌大的一条龙不停掉眼泪，场面无比滑稽。
　　“乖。”萧焉想安慰他，结果一开口，声音嘶哑得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面团儿一扬脖，“嗷——”地一声哭出来。
　　*
　　萧焉重病的消息很快传遍灵山，所有雇员都送上祝福语，只有敖衍恨铁不成钢：
　　“愚不可及，灵山的药物蕴含灵力，你吃下去后不运法吸收，现在灵脉尽数被冲乱，怎能不染疾？”
　　寻常人没有灵力，吃下药后不会受副作用影响。功法纯熟的人能迅速吸收，倒霉就倒霉在，萧焉半瓶子水乱晃，吃下药后，遭最强烈的反噬。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梅菲斯特问，他和敖衍等人走的不是一条路线，对萧焉的病束手无策。
　　敖衍叹了一口气：“他体内的灵脉太过杂乱，不能借外力梳理。送他去灵力充沛的地方，自行调理吧。”
　　“灵力充沛的地方？”萧焉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灵山的灵力不够充沛吗？”
　　“终究是人间，灵力枯竭之地。”敖衍一挥衣袖，“你去仙宫吧。”
　　“去哪？”
　　“仙尊的寝宫，无极殿。”
　　萧焉愣住了。
　　仙尊梅恭月是他的顶头上司，萧焉偶尔也会幻想，什么时候能见到老板呢？
　　只是在他的幻想中，见老板之前要先完成恢弘业绩，一步步提拔到高层，意气飞扬地走近无极殿。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见老板，竟然是“养病”这个奇怪的理由？
　　“我……”萧焉期期艾艾开口。
　　敖衍眼睛一瞪：“你什么你？不及时调整的话，灵脉被冲乱，你活不多时！”
　　行吧。
　　命总比面子重要。
　　萧焉收拾了行囊，将跨进任意门前，回头一看，面团儿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你变得小一点，和我一同去仙宫吧。”萧焉说。
　　“嗷！”
　　龙崽摇身一变，变成足球大小，蹦蹦跶跶地围在萧焉身边。
　　萧焉看着脚边滚来滚去的绿色一球，嘴角抽搐。
　　面团儿他变成了一只恐龙的样子，他现在看起来是一只剑龙，脊背和尾巴上长满尖刺，本应威武异常。
　　无奈体格太小，又是胖嘟嘟的一堆，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蜥蜴。
　　蜥蜴跟随者萧焉的脚步，一起进入任意门。
　　空间一阵扭曲后，再睁开眼，景色大变。
　　祥云缭绕，紫气东来，远处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动人，怀抱琵琶的仙娥在半空飘来荡去，手臂间挽着的丝绸如雾气扰动。
　　进入仙境后，萧焉的不适瞬间被抚平，他精神振作起来，向远处的无极殿走去。
　　其实不用他走，一胖乎乎的云飘到他脚下，载着萧焉，稳稳当当地飞过去。
　　一路上，萧焉没有掩饰他的好奇心，东瞅瞅西看看，但不像乡下人进城那般大惊小怪，态度非常从容。
　　看到一只胖乎乎的鸟贴着他耳边飞过去，还不忘伸手摸一把。
　　无极殿处于云雾深处，静谧幽寒，萧焉的手握在白玉门环上，正犹豫要不要敲响，整扇门如云烟消散。
　　大殿深处传来人声：“你来了。”
　　音色温和略带清寒，像照在冰雪上的冬日暖阳。
　　云朵拖着萧焉飘进去，大门在他身后聚拢，屋内数百盏琉璃灯同一时间亮起，屏风上映出一个未束发冠的身影。
　　“应早些见你的，只是进来事冗，腾不出空闲。”屏风后的男子一抬手，金雕玉镂的屏风也如云雾消散。
　　看到仙尊真容后，萧焉在心中感叹，这大抵才是仙人的本来面目吧。
　　梅恭月通体由冰雪砌成，没有半点瑕疵，披散的银发逶迤在地，和皮肤呈同一种色泽。
　　三千雪丝似是仙葩的土壤，不时有梅花绽放又枯萎，化作点点荧光，飘散到半空。
　　距离近了，能看得更仔细一点。
　　梅恭月像一个会动的玉雕。他只有人的形状，并无人的特征，他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声音中辨不出雌雄，容貌上看不出男女，“说话”时嘴唇并没有动，但的确发出了声音。
　　“请坐，我在学习人类煎茶。”
　　玉盏被一朵小云送到萧焉手中，淡青色的茶汤中飘着一片梅花瓣。
　　萧焉抬起杯，抿了一口。
　　然后沉默地放下杯子。
　　果然不该对神仙的烹饪技巧有半分信任。
　　“不合口么？”
　　萧焉：“……可能是我见识的少。据我所知，茶水中一般不会放芥末。”
　　“可我想让颜色更翠绿一些。”梅恭月说。
　　萧焉很感谢他没直接放绿色颜料。
　　闲聊几句，切入正题。
　　梅恭月早已知晓萧焉来意，他浅浅一笑：“你练习的，是《冰魄莲心经》，对么？”
　　“是的。”
　　“龙族秘法，他竟让你学了去，你没有想过原因么？”
　　萧焉难以启齿，难道说敖衍把他当儿媳妇？
　　梅恭月轻声一笑：“他与我通信时，说用儿媳的借口诓你。”
　　萧焉错愕地抬起眼。
　　“他说你摸过敖辰的龙角，就要成为太子妃，对吧？”
　　萧焉点头，旋即发觉不对劲。
　　龙族神脉，选太子妃怎能如此轻率？”
　　“他只是希望你能提升修为，又不愿你接近真相罢了。”梅恭月无奈地笑道。
　　萧焉一头雾水：“什么真相？”
　　“你自己看罢。”仙尊从袖中取出一册竹简，“既然是养病，则需清静，你在这里好生歇息，我去试试新菜谱。”
　　……别让我试菜就行。
　　梅恭月走后，偌大的宫殿只剩萧焉一人，他被疑团包围，心跳得咚咚响。
　　从飞船失事的那一刹那起，就有太多的疑惑围绕着他。
　　为何重黎会化身鸟儿陪在他身边、为何爆炸后他能看到“缘”、为何会被选为灵山继承人、为何敖衍要哄着他练习功法。
　　一切谜题，都能在这一卷竹简中找到答案么？
　　萧焉深吸一口气，拿起竹简。
　　布满灰尘的竹简表面在接触到萧焉指尖的一刹那，亮起夺目的金光。
　　一行古字浮现：
　　天道纪——月神册
第96章第96章
　　天道竹简的文字并不需要读懂,只需要眼睛“看见”文字，内容自动翻译到脑海中。
　　呈现在萧焉脑中的内容是：月神生于创世前，自名为烛焉,祂餐夜露、饮山风之类的，大致是一个超凡脱俗、风尘外物的形象。
　　一行行读下去,这本月神册像是烛焉的个人史，记载了祂和神鬼人魔交往的点点滴滴。
　　大部分内容是：
　　某某神给烛焉送花，烛焉没收。
　　某某仙邀烛焉游山，烛焉拒绝。
　　某某鬼大宴宾客，邀请烛焉，烛焉没去。
　　总之，月神颇受欢迎，但没得感情，各路神仙的讨好都换不来他一个笑脸。
　　烛焉唯一的挚友是混沌,因混沌吸收人间尘气而提高修为,烛焉常在人间看到他,一来二去，两人交好，烛焉经常同混沌到人间游玩。
　　读到这里,萧焉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气分清浊,清气上浮，称为灵气；浊气下沉，称为尘气。
　　灵气和尘气相悖,混沌以尘气提高修为，那灵气对他来讲,相当于毒药。
　　可是敖衍说过,是混沌将人间灵气聚集在五太山,也是就是现在的灵山。
　　怎么会有人搬毒气到的家宅中？
　　萧焉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看。
　　“烛焉受邀去灵山赴宴。”
　　“混沌邀请烛焉来灵山赏桂花。”
　　“混沌把烛焉的兔子接到灵山喂养。”
　　“烛焉在灵山逗留数月不归天庭。”
　　萧焉嘴角一抽，混沌建灵山，只是为了讨好烛焉？
　　后文的内容证实了萧焉的猜想。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灵山游玩，直到混沌偷盗灵力的事情败露。
　　重黎征讨混沌，战斗时丧失神智，堕入魔道，误伤了烛焉。
　　而烛焉受重黎的魔气侵蚀，神格也逐渐被摧毁，同样堕魔。
　　读完后，萧焉在心里给这位月神大人点蜡。
　　烛焉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混沌吸取人间灵气建造灵山的事。而灵山被毁后，诸神认为常在灵山游玩的烛焉也有罪。
　　这就像某人将鸽子蛋钻戒献给女友，女友开开心心地戴上了。
　　后来发现钻戒是偷来的，小偷锒铛入狱，女友百口莫辩，却无法自证清白。
　　萧焉摇头唏嘘：“倒霉倒霉，实在倒霉。只是想到人间玩一玩，结果神格被废，名声也毁了。”
　　他跳过烛焉被各界排挤的部分，直接翻到最后几页。
　　原本，刻印在竹简上的是一种古老神秘的符号，萧焉完全看不懂。
　　但后面这几页，竹简上呈现的，是简体通用文。
　　萧焉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他看错了。
　　简体通用文并没有消失，明明白白地出现在竹简上。
　　方块字一个挨一个，工工整整，很标准的印刷体。
　　还没等萧焉想明白天书为何会变成通用文，一行字先映入他眼中：
　　“烛焉不堪受辱，舍其神体，与天界决断。其魂魄入轮回道，成为凡人。其母名之为萧晏如。”
　　一柄重锤敲在识海中，激起千层骇浪，萧焉惊愕万分地看着那一行字。
　　他不断地将天书卷起，再打开。再次卷起，再次打开，仿佛这样就能刷新那行字一般。
　　然而萧焉尝试了无数次“刷新”，简体通用文不容置疑地刻在那里，一撇一捺都无比清晰，生怕人看眼花了一样，还微微发着金光。
　　“我……是月神？”萧焉手指发凉，竹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像解开了封印一样，万道金光射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浮到半空。
　　“萧晏如始学雕塑，颇爱石料，为其弟取名为萧识，取‘石’字谐音。”
　　“萧晏如在数学课上睡着了，并在下课后让弟弟萧识替他做奥数作业。”
　　“十岁生日，萧晏如收到四百多件礼物。”
　　童年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记录在《天道纪》中，萧焉想反驳，但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很惊讶么？”
　　梅恭月手提食盒，飘进大殿。
　　“请放心，月神阁下被众神仙口诛笔伐时，我尚未诞生，与你并无仇怨。”
　　萧焉默默放下竹简。
　　他说不出是怎样一种心情。
　　愤怒？无辜的人被毁掉神格，饱受唾弃，忍无可忍后自降为凡人，应当对天界充满怨怼吧。
　　惊喜？忽然发现自己是神仙转世，可能拥有无边法力，无量前途，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吧。
　　迷茫？困惑？不解？
　　诸多复杂情感交融在一起，萧焉大脑一片空白，他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梅恭月，似乎希望他给出解释。
　　梅恭月动作徐缓地打开食盒，将冒着热气的饭菜短到小几上，娓娓道来：
　　“五千年，神界也换了天地，灵山一事成为过往，你若能回归天界，不会受到冷待。”
　　萧焉没有回话，大脑飞速转动。
　　重黎救他，或许是出于误伤过他的愧疚，他能看到缘，是神力的一种体现。
　　敖衍向他隐瞒真相，是不希望他回忆起那段灰暗的时光。
　　不只是敖衍，灵山中的雇员能力相近，他们大多能认出萧焉身份，却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让他和阴沉的过往隔绝。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萧焉不禁微笑。
　　神仙中定是有败类，但能遇到这群善良可爱的雇员们，何其有幸。
　　“要不要尝一下御馔珍馐？”梅恭月用略带自嘲的语气说。
　　萧焉的笑容僵住：“……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现实。”
　　“啊，好吧，”梅恭月垂下头，“仙宫少有凡人往来，我想学人间烹饪，总是不得时机。”
　　他如雪的银丝上绽开朵朵白莲，迎风送清香。
　　“你是千年来千年来唯一一个能进入仙宫的凡人，至少现在是凡人，我还以为能有机会提高厨艺呢。”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梅恭月神情落寞，好不可怜。
　　萧焉：……
　　你的厨艺可能不行，但茶艺登峰造极啊，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转行吧。
　　仙尊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焉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饭碗。
　　刚吃了一口，萧焉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
　　*
　　在仙宫住了五天，萧焉体内的灵力如被解开的毛线团，运行功法时轻松自如。
　　养病的目的达成，顺便还提升了修为，萧焉离开时昂首阔步，神采飞扬。
　　刚跨出任意门，系统一连串的提示音响起，令牌像小炸弹一样颤动不停。
　　为保证萧焉潜心静养，在仙界期间，令牌开启免打扰模式，消息提示都堆到现在才发出。
　　萧焉先看了一眼梅菲斯特的聊天框，对方没发消息，那就是没有重要的事。
　　至于其他通知，一大半是系统商城打折优惠，剩下的一小半，则是任务框。
　　【恭喜您解锁仙宫系列任务】
　　【一、将天墟庄园复原为月宫】
　　【二、将“秉持”甲技能提升到Lv.30】
　　【三、将姻缘庙升级为月老庙】
　　升级天墟庄园和防护罩都很烧钱，任务三可行性高，萧焉先将它添加到跟踪任务栏，其它两个先放着。
　　毕竟任务不限时，什么时候完成都可以。
　　接下来一组任务是：
　　【灵山发展新篇章】
　　【一、全面提升系列任务】
　　【二、多元化发展系列任务】
　　【三、文化积淀系列任务】
　　环境全面提升指的是提升出行便捷度、提高景区美化值等，正是萧焉近期要做的事，任务一也被选入跟踪栏。
　　第三组任务是：
　　【迎接剑尊的视察】
　　【任务说明：修无情道的剑尊如一块木石，佳肴诱惑不了他，美景打动不了他，他的心里只有修炼。】
　　【想让这样的人满意是很困难的事情吧？系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什么准备呢~】
　　【据说剑尊喜欢独坐云端修炼，或许建一座浮空岛是不错的选择？】
　　【剑尊将在五月的第一天来到灵山，掌门尽早准备哦！】
　　萧焉面无表情地关掉系统页面。
　　他当然知道浮空岛不错！近来最热门的旅游项目，一张门票高达上万，还供不应求。
　　但建造浮空岛的价格贵的令人咋舌，后期的维护成本更是天价。只靠门票收入的话，一张票十万都不能回本。
　　建造浮空岛前，要想好配套的销售策略。好在时间充裕，现在是二月下旬，准备时间还有两个多月。
　　处理好系统堆积的消息，萧焉找到梅恭月，了解近期变化。
　　梅恭月狡黠一笑：“我们收购了北临市郊区的三座宝石矿山。”
　　萧焉眉头一挑：“花了多少钱？”
　　“六千万。”
　　“多少？！”萧焉惊诧。
　　六千万别说三座宝石矿山了，连一口不怎么发达的宝石矿井都买不下来。
　　梅菲斯特微笑着将全息合同推到萧焉面前。
　　刚看了一眼，萧焉就两眼发黑，震惊程度堪比他得知自己是月神转世。
　　交易对象那一栏，赫然写着“萧识”两个大字。
　　“你和萧识做生意？！”萧焉双手撑着桌子，“我多次表示过不想和他有瓜葛！”
　　梅菲斯特嘴角依然仰着，他的笑容沉稳中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我希望主人您能客观一点，做生意的事，不应该感情用事。”
　　萧焉没回话，他迅速翻着合同，梅菲斯特早已仿照他的笔迹签好了字。恶魔又能随意变换外形，他当时一定是变成了萧焉的模样。
　　也就是说，这份合同在法律上是完全有效的。
　　萧焉向椅背上一靠：“你就不怕萧识在背后捅我们刀子？”
　　“请放心，我的法律水平应当比蓝星联盟总审判官还高一点，”梅菲斯特的笑容有些冷，“更何况，主人您应该比我清楚，萧识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萧焉抿紧了嘴角。
　　的确如此，他和萧识的恩怨是他单方面的仇恨，至于萧识，他估计是一心希望兄弟团聚。
　　这三座相当于白给的矿山，就是萧识的示好道具。
　　“您不想了解近期的其他动向么？”梅菲斯特转移话题，他打开投影仪，调出一段新闻。
　　蓝色背景下，主持人神情严肃地播报：“阿盖尔矿区出现重大事故，致使三千一百位工人死亡……”
第97章第97章
　　阿盖尔矿区,莫文经营的那一家，现在转手卖到萧焉手中。
　　矿山的价格如此低廉，应当是萧识在意外发生时低价收购,又以亲情价转手给萧焉。
　　电视中主持人：“经全面排查后，事故发生原因确认为仪器老化,技术人员操作不当，目前搜救工作基本结束，重伤者安排到萧氏私人医院接受免费治疗。”
　　萧识不只提供了私人医院的免费治疗，搜救队的一半人员还穿着刻有公司商标的工作服。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播报员模式化的声音响起，
　　预感在萧焉脑中浮起，他忽然开口问：“梅菲斯特，矿区坍塌和萧识有关么？”
　　梅菲斯特无辜一笑：“我不知道。”
　　“你是恶魔，一点都不知情？”
　　“抱歉,我的确是恶魔,但我不是上帝,并非全知全能。”
　　萧焉狐疑地点点头。
　　他只是怀疑，上次绯闻一事后，萧识和莫文不睦,但萧识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只有愤怒到极点时才会干疯事。
　　萧焉心想：矿区塌陷一事非同小可，即使是萧识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瞒得滴水不漏，一条小小绯闻,还不至于让萧识气愤到铤而走险，用三千条人命搞垮莫文。
　　这次意外,或许真的和萧识无关吧。萧焉心想,不过矿山是从萧识手中买下来的,还是让萧焉心里不舒服。
　　木已成舟，现在想把矿山扔出去，太费事。
　　萧焉叹气：“暂缓发展矿山吧，看看后续有什么解决途径。”
　　梅菲斯特：“哦，对了，我已经将《阿盖尔矿区纳入灵山管辖范围申请书》提交给仙尊了，仙尊的信鸽今早恰好到了，仙尊同意了。”
　　萧焉：“……好一招先暂后奏。我现在真想辞退你。”
　　纳入灵山管辖范围后的地域不可以再分割出去，烫手山芋想扔都扔不掉了。
　　“辞退我？”梅菲斯特无辜脸，“我只是想帮助灵山更快赚取烟火值。”
　　萧焉一句话没说，压着怒气走出办公室。
　　纠结了几天，他也逐渐释然，三座矿山是聚宝盆，他不拿，就要让萧识拿去。能从仇人手中拿走一块肥肉，岂不是美事一桩？
　　这样想，萧焉不仅不排斥矿山，甚至很乐意接纳。
　　调整好心态后，他专注于系统任务。
　　【正在跟踪的任务】
　　【跟踪一：将姻缘庙升级为月老庙】
　　【跟踪二：景区全面升级系列任务】
　　【出行便捷值50/300】
　　【宜居值330/300】
　　【优美值570/300】
　　宜居值和优美值远超任务要求，不需要再改进，需要更进一步的只有出行便捷值。
　　景区规划根据因地制宜的原则，总体上较分散，从最南端的北溟山庄到最北端的海底农场区，坐小公交要一个小时。
　　便捷度确实不高，系统评分只有50，不算冤枉。
　　至于姻缘庙，因为来算卦的人太多，萧焉一个人忙不过来，很快改为自助求签，庙的二层改为茶室，可以品茗赏桃花。
　　姻缘庙升级为月老庙的要求为：
　　【月老不只会占卜，他还可以牵线搭桥哦】
　　【用红线将有缘人的系在一起，即使经历仇敌之怨，贵贱悬殊，天涯从宦，也将化解一切，终成眷侣。】
　　【请在月老庙中增加“结缘”功能】
　　萧焉惊讶，结缘功能相当于将两人强行拴在一起，岂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包办婚姻。
　　系统提示打消了他的顾虑：
　　【当然，不是真的要月神给凡人牵线啦，结缘功能只是让心意相通的游客用红线系住彼此，至于灵不灵验，那就另说啦！】
　　直白点说，两人在月老庙前，感天动地发个誓，系住红线，求一个能修成正果的心里安慰。
　　这项任务比较好完成，设一尊月老像，换一块匾额，设置一套结缘流程即可。
　　系统商城还提供【月老红线】商品，这种红线接触到人皮肤不久后就能挥发。
　　批发价66烟火值/米，建议零售价166通用币/根。（每根至少要一米长）
　　论黑商，还是系统强。
　　每根红绳的长度为一米，系住两个人都手腕后，剩余部分的长度足够日常活动。
　　大约五分钟后红绳会挥发，或许在有情人眼中，还会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成二人的羁绊。
　　实际上，他们花166，什么都没买到。
　　萧焉升级完月老庙之后，不禁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这么坑的项目，真的会有游客买账么？
　　*
　　“你的腿疼不疼？”盛清风关切地问。
　　柯里摇摇头。他在灵山温泉中泡了三个多月后，奇迹般地重获行走能力，只是行走时间长，双腿偶尔会作痛。
　　身体上的残疾治好，柯里的精神面貌也大改，成为《末日觉醒》的第一主播，凭借三连冠三MVP的名声为萧焉的游戏大规模引流。
　　他还和曾经的队友盛清风复合了，二人重回热恋时的亲密。
　　盛清风拿出一条毯子：“给你盖在腿上，小心些吧。要不然我们别去灵山了，回家休息好不好？”
　　没等柯里回话，对面的盛清崖咳嗽一声：“都坐上飞船了，你想怎么回去？跳伞？”
　　盛清风闷闷地“哦”了一声，很快又问：“大神，你渴不渴，我给你倒饮料。”
　　柯里抬手按住他的胳膊：“三分钟前我刚喝过一杯水。”
　　“哦。”盛清风看着那只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眨眨眼睛，用自己的大手覆上去。
　　盛清崖拍桌：“照顾一下母单博士生好么，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
　　“可是我没有秀呀，”盛清风揽住柯里的肩膀，“我自然而然地想和他贴贴。”
　　“哼！”
　　盛清崖撇过头去，盯着外面的云海，不肯再看那两只黏糊在一起的牛皮糖。
　　他要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讨论会，出席需要穿正装。
　　好巧不巧，上一次他穿正装时，突然有了实验灵感，冲进实验室，结果试管爆炸，毁了他的衣服。
　　现在他一套正装都没有，手头又宽裕，就想到妖怪缝衣店定制一套。在那里定制，一个晚上就能拿到货。
　　盛清风非要跟来，还带着男朋友一起，一路上卿卿我我，让盛清崖酸成柠檬精。
　　我一定要找个对象，然后如胶似漆，天天腻歪在一起，气死这小子。盛清崖忿忿地想。
　　飞船落地，三人先来到缝衣店。
　　络新妇后背佝偻，歪歪扭扭的鼻梁上架了一个小圆片眼镜，手拿一把剪刀，正在剪红线。
　　“这是什么？”盛清风好奇探头，伸手就要摸。
　　“别碰。”络新妇行动速度迅捷如闪电，一把将红线挪开，“这可是月老的红线，烧了香，拜了神像，才能碰。”
　　“月老？”盛清风忽然想到什么，甜蜜地扭成一股糖，“柯大神，灵山有座姻缘庙诶，我们去拜一拜吧。”
　　柯里满脸黑线：“你别腻腻歪歪的，丢人。”
　　“去姻缘庙好不好，求你了。”
　　“好好好。”
　　盛清崖的拳头攥的紧绷绷，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我，做一件正装。”
　　量玩尺寸，付了款，正装价格较贵，盛清崖选择的是相对便宜的面料，还要三十多万。
　　他实在不想跟在小情侣身边当电灯泡，碍于没有其他游伴，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去姻缘庙。
　　庙的匾额已经更换，改成“月老庙”，盛清崖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反对一切封建迷信，对月老更是充满不屑。
　　视频滚动播放结缘的广告，甜蜜的情侣手牵着手在神像前跪拜，然后买了一米红绳，系在彼此手腕上。
　　不一会儿，红绳化作雾气消散。
　　“看，多神奇。”盛清风两眼放光，“无形的红绳会永远系住我们。”
　　盛清崖冷漠道：“只是一款可挥发的特殊材料罢了，人体皮肤会析出氯、钠、钾等多种元素，某些材料长时间接触这种元素会改变晶体结构，进而发生链式反应，使沸点降低……”
　　“经历仇敌之怨，贵贱悬殊，天涯从宦，也将化解一切，终成眷侣。好浪漫呀，柯大神，我们快走。”
　　两人手牵手跑远，盛清崖原地凌乱。
　　他生一会儿闷气，还是决定跟上去，弟弟和弟媳已经拜了神像，正在一个木架子前挑红绳。
　　红绳放在一个玻璃柜中，盛清崖特地去看那售货人有没有戴手套。
　　这明显就是变质易挥发材料，售货员肯定要戴手套，不然和皮肤接触，布料品质变差，骗人效果就不好。
　　自信地一眼扫去，售卖红绳的人竟然没有戴手套。
　　他纤瘦白皙的手指挑起一根根红绳，竟有些说不出的好看。
　　为什么没有戴手套！盛清崖很是意外，怀疑地打量。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炽热，萧焉有所察觉，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看着他。
　　“这位游客，您要买一根红绳么？”
　　盛清崖猛地回过神，心里燃起求知欲，立刻点头。
　　他接过红手，攥在掌心，不出所料，几分钟后红绳表面有不明显变化，颜色略微加深。
　　大约5~6分钟，红绳像被捏碎尾巴的鲁珀特之泪，骤然四散，无影无踪。
　　果然是易变质挥发的新材料。但能做到和人体皮肤微量的元素反应，这红绳有点东西。
　　“我再买两根。”盛清崖说。
　　萧焉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想过会有游客花166买仪式感，但真没想到，还会有人花这些钱买红绳来捏着玩。
　　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萧焉又挑出两根红绳，递给他。
　　盛清崖提前戴好手套，找了一个密封袋，将红绳装好，准备拿回实验室研究一番。
　　盛清风和柯里刚好拍完照回来，兴致勃勃地看着二人间空无一物的真空地带。
　　“红绳真的消失了。”
　　“它没有消失，它还连在我们中间。历经波折，我们终成眷侣。”盛清风神情道。
　　盛清崖铿锵有力一声冷哼：“智商税罢了，你竟然也信？”
　　盛清风迷茫地扬起眉：“可是你也买了呀。”
　　柯里悄声说：“对，还买了三根。”
　　盛清崖：“……”
　　盛清风同情地拍了拍他哥哥的肩膀：“你真可怜，没人陪你系红绳，你就一个人攥着玩儿，哎，找一个对象吧，太可怜了。”
　　盛清崖：“…………”
第98章第98章
　　盛清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盯着萧焉,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萧焉：“……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
　　盛清崖：“为什么你用手触碰红绳就没问题？”
　　根据他的判断，这种“会挥发的红绳”是由特殊材料制成，接触到人类皮肤,沸点降低，变成烟雾消散无踪。
　　萧焉抚过红绳的手指一顿,指尖处凝结出淡蓝色的冰花，精美绝伦、稍纵即逝，不易被察觉。
　　从仙宫回来后，萧焉的法力突飞猛进，能自如操纵水元素。他可以直接用手触碰红绳，是因为他在指尖凝结成一片薄薄的隔膜，阻绝了接触。
　　萧焉垂下眼睫，关上红绳柜子的玻璃门：“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是环境科学博士,你知道的,”盛清崖露出自傲的神色,“一个交叉学科，我对材料、化学都略有涉猎。”
　　盛清崖心中，“略有涉猎”的意思就是“非常精通”。
　　“我能看出你所谓的月老红线就是一种性质不稳定的新材料,反应条件是和皮肤接触,所以，快点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用手触碰红线吧。”
　　长久泡在实验室中，与世隔绝,盛清崖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堪忧，直白点说,情商低。
　　他这番话说得很冒犯,盛清风听了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又担心地看向萧焉，怕对方生气。
　　这不是明显的拆台么！蓝星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月老，买红线就图个有趣，盛清崖偏要刨根问底。
　　好像看魔术表演时，突然从观众席中站起来，大喊：“都是假的！”
　　不仅败兴，还容易被魔术师追着砍。
　　萧焉并没有生气，他清风朗月般的平淡，慢慢坐回藤编摇椅：“商业机密。”
　　“这种新材料是国家实验室都难以制出的，你怎么会——”
　　“好了，哥哥，我们去密室逃脱。”盛清风拉着盛清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人拉走。
　　萧焉没在意，很快结束一天的工作，清点收入。
　　红线166/根，每日收入在三万烟火值左右，再加上游客捐的香火钱，一天的收入能破五万。
　　系统任务【将姻缘庙升级为月老庙】，奖励是五十万烟火值的系统商城代金券。
　　任务栏中还有一大堆任务待完成。
　　【仙宫系列任务】
　　【一、将天墟庄园复原为月宫】
　　【二、将“秉持”甲技能提升到Lv.30】
　　【三、将姻缘庙升级为月老庙】【已完成】
　　【灵山发展新篇章】
　　【一、全面提升系列任务】
　　【二、多元化发展系列任务】
　　【三、文化积淀系列任务】
　　萧焉的眉头又皱到一起。
　　【仙宫系列任务一】，要求将秉甲技能升到30级，目前技能为20级。
　　秉甲技能是笼罩整座离岛的防护盾，将它升十级，看着容易，但越到后期，升级越困难。
　　后十级需要【月桂枝】，系统商城会随机刷新会出，价格在60w~5000w不等，不算太烧钱，但很看脸。
　　二十级升到三十级需要55根月桂枝，全部在系统商城中购买的话，得等上个一年半载。
　　系统温馨提示：
　　【月神堕魔，月桂树也折断了，它的枝条散落人间，用心寻找吧！】
　　萧焉：……做个人吧，难道要全世界找月桂枝？
　　【PS：月桂枝掉落地点在离岛附近。】
　　还行。
　　萧焉将【“秉持”甲技能提升到Lv.30】加入跟踪任务栏。
　　比较幸运的是，他一打开商城就看到刚刷新出来的【月桂枝x3】，价格还比较便宜，全部买下来，花费没超过三百万烟火值。
　　三根月桂枝，将【秉甲】技能升到Lv.22，距离任务完成又近了一点点。
　　反复比对任务难度后，萧焉又将【文化积淀系列任务】设置成跟踪状态。
　　【文化积淀】系列任务共有六个部分，要求塑造灵山的【价值观】【信念】【仪式】【符号】和【传播平台】
　　【符号】是较容易的，萧焉的美术水平可以解决。走回天墟庄园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怎样的符号适合灵山。
　　不只要好看，还要能反映【价值观】【信念】和【仪式】……
　　萧焉思考得太认真，没有看到天墟庄园外，一道黢黑修长的影子。
　　“你好。”拿影子突兀地开口。
　　萧焉忙回视，一个人板着严肃的脸，在月光下颇为瘆人。
　　他记人脸的能力较好，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月老庙遇到的环境学博士。
　　“有什么事？”萧焉问。
　　盛清崖：“我想和你谈一谈，关于这个。”
　　他举起胳膊，手中捏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密封着一根红线。
　　“我今天下午将另一根红线用特快专递送到蓝星实验室，经过仪器分析发现，这种材料的结构十分精妙。”
　　不等萧焉表态，盛清崖自顾自地说起来。
　　“抱歉，请等一下，”萧焉做了一个请住口的手势，“我说过，这是商业机密。”
　　盛清崖：“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谈的就是商业机密的事。”
　　萧焉微笑着，轻声问：“我有同意和你谈话么？”
　　盛清崖哽住，眼前的青年人一派温和，平易近人，让盛清崖不由得忘记了，他拥有一整座岛屿，是身家过亿的富豪，是闪耀夺目的商界新贵。
　　不管不顾地拦住他，和他攀谈，实在有些冒犯。
　　“抱歉。”盛清崖垂下头。
　　萧焉累了一天，不愿意多说话，意味不明地一点头，转身离开。
　　盛清崖的冒犯让萧焉有所反思。灵山的规模已是今非昔比，过去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游客打成一片，现在是不是要减少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次数呢？
　　频繁地露面，没办法和顾客减少必要的距离感是一方面，此外，他不经意间的言行举止，还容易对灵山造成负面影响。
　　第二天，萧焉没有去新景点“坐镇”。
　　*
　　“就应该在这里，人呢？”盛清崖眉头紧皱，举目四顾。
　　他身后，环境局局长徐成林也在张望。领带扎得整整齐齐，一幅要会见重要人物的样子。
　　污染问题严峻，目前蓝星最重要的目标就是环境保护，身为环保局局长，徐成林备受尊敬，让他翘首以盼的人可不多。
　　“小盛呀，你要带我见的人还没到？”徐成林笑眯眯地问。
　　盛清崖抹了抹额头：“昨天他就在月老庙景点买红绳，哦，来了！”
　　雕花红枝木屏风映出一道身影，走出来的，却不是盛清崖期望见到的萧焉，而是一个女生。
　　“是她么？”
　　“不，不是。”盛清崖说。
　　徐成林的脸色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一片和善。
　　因缘巧合，他和盛清崖相识，徐成林颇为喜爱盛清崖在科研方面的才华，但无奈，这个年轻人在科学上有多出色，在待人处事上就有多不开窍。
　　前几天盛清崖邀请徐成林一同会见一个人，称这个人“能让环境科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徐成林将信将疑，但想到盛清崖对待科学认真，大概是有些靠谱的。
　　会面地点在灵山，不久前，徐成林在灵山海洋馆中吃过生发紫菜，养出一头毛绒绒的小短毛，他对灵山的印象还不错。
　　没曾想，到了灵山，在太阳底下站了二十多分钟，想见的人还没见到，耐心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徐成林已经几十年没受过怠慢，从来都是别人等他，此刻心情有些差。
　　“你没有预约么？”
　　盛清崖抹汗：“我，我忘了要预约，局长，对，对不起。”
　　徐成林知他是无心之失，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孩子的脑细胞全点在科研上了。
　　他打了个通讯，吩咐助手预约。
　　二人在灵山闲逛了几个小时，下午才见到萧焉。
　　门一推开，徐成林立刻拉下脸，和气慈善荡然无存，嘴角紧紧抿着，冷峻严肃，像花岗岩雕像。
　　“萧总是么？见你可是要费一番功夫呀。”徐成林似笑非笑地说。
　　萧焉淡淡一抬眼，伸出一手指向会客厅的沙发：“请坐。”
　　没听出徐成林话语中潜藏的怒气般，云淡风轻，处变不惊。
　　徐成林暗自称奇。预约是以环境局局长的名义进行的，萧焉现在应当知道他的身份，见他动怒，竟一丝慌乱也无。
　　摸爬滚打了数十年，这般沉着的人物，属实少见。
　　“局长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是为何事？”萧焉问，
　　徐成林暗中打量这个年轻人。
　　他手臂搁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是一个很放松的仪态。谈话少有寒暄，开宗明义，直奔主题，却不让人感觉唐突。
　　文雅蕴藉、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徐成林生出惜才之意，连空等一上午的不快都被冲散了。
　　另一边，萧焉根本没察觉到徐成林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因为午睡刚起，还有点困。
　　局长固然是高官，但萧焉六岁时生日宴，蓝星总统为他庆生，还把他抱在怀里，给他唱生日歌。
　　现在只是小场面，完全不慌。
　　“是这样的，”盛清崖简述来意：“我有意向您学习新材料的制作技术，这对蓝星的科技发展会有很大影响……”
　　萧焉打断：“我说过很多次，这是商业机密。”
　　“您不想申请专利么？有很大的盈利空间。”盛清崖说。
　　根本没有掌握技术，哪里来的专利啊！难道告诉他们，去世界树里炼布就好了？
　　萧焉：“没有这个意愿。科学家们努力攻坚克难，这份专利等着你们去申请好了。”
　　显然是不愿意分享的态度。
　　徐成林和盛清崖也没有办法，蓝星法律保护个人利益，知识技术也属于个人利益中的一部分，无论萧焉出于何种原因，他不愿意分享，谁也不能强求。
　　短暂的沉默后，徐成林开口：“萧先生，想必您也听说过蓝星出台的新计划。”
　　作者有话说：
　　事情还是很多，最近更新会不稳定QAQ
　　鞠躬道歉，求养肥吧，肯定会完结的orz
第99章第99章
　　徐成林说：“宣传的声势浩大,我想不关注政治的人，也应该听说过这个计划的名字。”
　　“世界树计划。”
　　萧焉的确听过，当时还调侃,灵山景区不需要“世界树计划”，因为他本来就有一颗。
　　计划的主要内容,是将高污染地区的土地承包给个人，让他们发展建设。承包土地的人有高度自主权，有些像分封制下的诸侯王。
　　“为了应对潜在的危机，联盟推出这一计划，”徐成林解释道，
　　“承包者若是蒙受巨大经济损失，联盟会给予补偿，若是盈利，联盟不会收取一分钱的利息,连税收都不会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高污染地区工作的确有一定的生命危险,但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
　　计划分配的高污染地区地皮大，资源丰富,多废弃厂房,有一定的工业基础，还有联盟的大力补贴，可以说处处藏着金子。
　　最让人心动的是,承包者享有土地的永久产权，他撒手人寰,子子孙孙能合法继承,永世不匮。
　　文件一发出,各大豪商争相递出申请书。
　　甚至有人为了获得地皮，无防护在高污染地区逛了一圈，全程视频直播，以证明自己身体好，耐辐射，适合参与世界树计划。
　　然后那个人突发变异，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不治身亡，死的时候浑身长满绿色鳞片。
　　徐成林积极道：“请放心，做好防护后，长期在高污染地区生活，不会影响健康。”
　　萧焉对这项计划并不感冒，他淡淡问：“您是想将我的技术应用于世界树计划？”
　　“不，”徐成林摇头，“我想让你参加世界树计划。”
　　萧焉轻笑：“局长高看我了。”
　　世界树计划的竞争者，要么是炙手可热的高官显贵、要么是叱咤风云的金融巨鳄，要么是声誉斐然的皇室贵族。
　　萧焉的资本，和他们比起来，逊色一大截。
　　徐成林的口气不像是随便说说：“我们一共会选择出四位初代世界树计划的参与者，我希望你能报名参加。”
　　萧焉：“我没有意愿。”
　　“你可以考虑一下，”徐成林站起身，谈话接近尾声。
　　“为什么希望我参加？”萧焉问出他心中的困惑。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影响力，加入世界树计划，如同小学生加入博士生课题组。
　　“我们看重的不只是资产，”徐成林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更重要的，是潜力。”
　　送走徐成林后，萧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当这是徐成林激励后生晚辈的一番客套言辞。
　　*
　　然而徐成林来访后没几天，灵山又迎来一批不得了的游客。
　　三艘银白色飞船齐刷刷地出现在灵山泊船场上空时，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充满科技感和金属感的涂料在阳光下莹莹闪烁，三艘飞船身上分别写着“蓝星生化研究所”、“蓝星环境研究所”、“蓝星规划总局”
　　每一行字后缀有红色五角星，是蓝星联盟的标志。
　　三颗五角星像深埋地底的炽热岩浆，在光芒万丈中，透出令人骨寒的热度。飞船徐徐下降时，游客在泊船场周围聚拢一圈，屏息凝神地仰视。
　　远在数百米外，北溟山庄办公室内，萧焉一侧过头，立刻看到了那三艘飞船。
　　银白色的庞大机器像印刻在玻璃上的徽章，自带庄重威严的感觉。距离过远，萧焉看不清飞船上的字，但他能看清那三颗几乎在燃烧的红色五角星。
　　“联盟的人来干什么？”萧焉转头问梅菲斯特，“这样重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梅菲斯特的脸上也浮现出困惑的神情。
　　“我事先没有收到消息。”
　　眼看着三艘飞船在泊船场正中央着陆，一阵压迫感扑面袭来。
　　蓝星联盟的人大驾光临，不一定是坏事，但肯定不是好事。
　　萧焉立刻离开办公室，前往泊船场。
　　当他赶到时，飞船里陆陆续续走出人，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官服，面无表情地往下走。
　　见萧焉出现，一个穿黑色制服，戴黑色墨镜的人快步迎上来，他胸前别着一个徽章，银质底面，图案是红色的狙|击抢靶子图标。
　　萧焉认识，这是规划局的图标，靶子意味精准而迅速。
　　“您好。”对方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
　　萧焉和他握手，指尖一触即离：“我实属意外，请问你们为何特地赶来？”
　　那人咧嘴一笑，整齐的白牙反射着阳光。
　　他将墨镜取下，别在西服领口处：“这里是灵山景区吧，我们来，当然是为了旅游。”
　　萧焉：“……”
　　扯淡。
　　联盟的人当然能旅游，但他们应当换一艘平民飞船，穿寻常便服，而不是这般大张旗鼓、兴师动众。
　　但他们一口咬定是来旅游，萧焉也没办法说什么。
　　三艘船里，一共走出二百多个人，包下了北溟山庄的一整栋楼。他们订购的全部是高级房间，均价3000＋一晚。
　　“蓝星政府该不会是看我太落魄，定向扶贫吧？”萧焉收款时开了个玩笑。
　　那个规划总局的人咧嘴一笑：“萧总落不落魄，那要看和什么时候比。”
　　萧焉睫毛颤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证件递回给他：“旅途愉快。”
　　“一定。”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萧焉一直在观察这群人的动向。他们显然不是来旅游，有些像在……采集样本？
　　研究所的人偶尔拔一根草、摘一朵花，取一些泥土，放入棕褐色玻璃瓶中，再齐整地放入飞船的存货箱里。
　　萧焉皱眉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周围游客看到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都自动避让开，形成一圈真空地带。
　　规划局的小队长名叫卫重阳，他模式化地微笑：“请您理解，这些研究员都是工作狂，他们看到珍奇样本，会忍不住想采集。”
　　这并不意外。实验室对灵山的“先进科技”感兴趣，萧焉不愿意分享技术，他们只能自己采样研究。
　　没有法律规定，研究员不准在未经主人允许的情况下私自采样。他们也只是拔了点花花草草，硬要追究的话，萧焉只能说他们破坏草坪。
　　陌生人随意破坏草坪这件事，也够让人不爽的了。
　　萧焉语气生硬：“谁授意你们这样做的？徐成林？”
　　“他们想摘就摘了，不需要谁授意。”
　　“离岛是我的私人领土，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归我所有。”
　　卫重阳一耸肩：“好吧，你去报案吧，做一下损失评估，然后打官司。”
　　萧焉：“……”
　　“不过立案要求损失金额在2000通用币元以上，我猜，把这一片的杂草都拔了，损失也达不到2000通用币。”
　　萧焉不可能真的去报案，他们敢这样做，就是有恃无恐。
　　“是徐成林派你们来的么？”
　　卫重阳：“他还没有这么大权力。”
　　比徐成林权力还大的人……一股股细小的冰柱织成蛛网，瞬间裹住整颗心脏。
　　该不会是总统吧？
　　看到萧焉惊诧的神色，卫重阳的嘴角咧的更大了，露出一排鲨鱼般小而密的牙齿。
　　“我晚上喜欢泡温泉，北溟山庄熔岩洞里最深处的那股温泉非常好，价格贵，所以游客少。”卫重阳状似不经意地说。
　　萧焉沉默。
　　当晚，他思虑再三，决定只身前往卫重阳说的那眼温泉。
　　直至现在，萧焉也想不明白，为何研究所和规划局的人要大张旗鼓地来灵山，但他知道，总所周知的现实下，肯定隐藏着不见天日的秘辛。
　　卫重阳选择的会面地点很巧妙，如果在办公室，行动再隐秘，都有被人看到的风险，选择在温泉，即使被发现了行踪，也可以用度假为借口敷衍过去。
　　溶洞内一片昏暗，为保证自然结构不被破坏，洞内没有装电线，照明全靠油灯和手工蜡烛。
　　精雕细镂的灯座表层镀了一层沉重古朴的金属光泽，蜡烛芯冒出一缕苍白的青烟。
　　无论是灯座还是蜡烛，在湿气弥漫的洞穴中，都如某种幽幽发光的植物，沉静而奇异。
　　春季，温泉广受欢迎，聚在溶洞中的游客众多，氤氲水雾让让它们看不清彼此的脸，躺在热气中，眼睛也舒适地眯起来。
　　从入口一直走到溶洞深处，一路上，萧焉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昏暗，游客也越少。一是因为深处阴恻恻的，有点怕人，二是因为，越深处的温泉，价格越贵。
　　外面的温泉，价格都控制在150通用币左右，走进两个洞窟后，价格直逼1000通用币。
　　这还不是花钱就能进来泡的，想在第三洞窟及更深处的温泉消费，要求在北溟山庄的房间四星级以上。
　　手中的烛台忽明忽灭，洞口处的雇员也在垂着头打哈欠，见萧焉走过，呆呆地没有反应。
　　空荡荡的溶洞中，一时间只有萧焉的脚步声，偶然从钟乳石上滴落的一滴水，砸在小水坑中，发出的声响让人心惊。
　　每个洞窟的直径大约为二百米，深处洞窟的直径有的还不到一百米。
　　从入口走到最深的六号温泉溶洞，步行距离不超过一千米，但这短短十分钟路程，走到后来，萧焉有些后悔。
　　他应该带梅菲斯特来的，附近太阴森了。可这件事应该十分机密，如果带了梅菲斯特，对方很可能不说实话。
　　或许根本就不应该来。
　　正想着，萧焉的脚步在篆体的“陆”字石牌前停下。
　　一扇竹帘上挂了锁，隐隐听到竹帘后的水声。六号石洞外，两个人在站岗。
　　萧焉对人脸的记忆力很好，他认出，这两人是规划局的人，只不过此刻他们穿着便服，看起来就像是闲着没事，来泡温泉消磨时间的普通游客。
　　他们看到萧焉，又探头往萧焉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萧焉一个人后，其中一个开锁，另外一个人还训练有素地张望。
　　竹帘在萧焉进入洞窟内的一瞬间就迅速合拢，不到半秒钟后，传来“咔哒”的落锁声。
　　仿佛关押着什么怪物，慢一秒钟，就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洞内一片昏暗，温泉中，只有一支蜡烛立在漂浮盘上，燃烧着一团微弱的光。
　　接着这点光，萧焉看清温泉中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卫重阳，他脸上没有惯常的笑容，严肃得仿佛如临大敌。
　　另外一个人，他再熟悉不过。
　　新闻、发布会、峰会、盛典、竞赛……几乎所有重大事项都有他的身影，每天打开投影，都能看到他那张严肃、刚毅、正气凛然的面孔。
　　是蓝星总统，程千帆。
第100章第100章
　　程千帆背靠岩壁,坐在一个石墩上。
　　在萧焉进入温泉石窟的一刹那，他鹰隼般的目光锁定对方。
　　“您好。”萧焉率先开口。
　　“您好。”程千帆点点头，“天色已晚,这里也不适合长谈，我也就不多客套了。”
　　顿了顿,程千帆用调侃的语气说：“在您面前也不用端着架子，毕竟您是萧识的哥哥，身份地位和我不相上下。”
　　“总统先生过于自谦，我不敢和您比肩。”萧焉说。
　　“您或许没有和我比肩的意思，但萧识肯定有。”
　　萧焉没有说话。
　　他早就猜到，程千帆亲自赶来，肯定是和萧识有关。他的灵山景区声势虽好，但还不足以引起总统的注意。
　　程千帆表明来意：“我希望您配合一下，参加世界树计划。”
　　萧焉注意到“配合一下”这个词。强求他配合的,肯定不能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程千帆：“蓝星的生态岌岌可危,世界树计划是我对蓝星环境未来发展的以此推演尝试,我希望它纯粹一点，取得领地的人，不是一味地想从中牟利,而是真正想建设好他们的土地。”
　　萧焉恍然大悟：“您不希望萧识成为计划的参与者,对吧？”
　　程千帆点了点头，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中，脸上浮现一抹阴鸷。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世界树计划的参与者需要元老院和议会共同投票选出。萧识具有碾压级的经济实力,如果投票，他的支持率一定是遥遥领先。
　　程千帆不能过多干涉投票,但作为总统,他有权力解散议会,重新推选议员，再次进行投票。
　　他可以通过行使这种权力，进一步和萧识周旋。
　　萧焉若有所思：“您是想在萧识竞选成功后，否决提议，解散议会，然后选择支持我的人重组议会，让我当选么。”
　　程千帆赞许道：“虽然您不问世事，但您有很高的敏感度。不愧是萧氏培养出的孩子。”
　　萧焉低声自语：“这样一来，都能解释得通，您让研究所的人大张旗鼓来到灵山，就是为了让广大群众看到，提高我的声誉。”
　　“没错。”
　　“另外三个人呢？即使我顶替上去，您能确保另外三个人不被萧识取代么？”
　　程千帆胸有成竹地微笑：“另外三个人已经内定了。您不会以为如此重大的事项，要完全由民主投票决定吧？”
　　萧焉：“……”
　　*
　　商议结束，总统凌晨飞回澜京，有规划局的全程保护，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另一边，萧焉深思熟虑，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也没有拒绝。
　　对世界树计划，他其实兴致缺缺，离岛这么大的地盘，还有一小半完全未开发呢，他不缺土地。
　　竞选成功后，萧焉将获得北临市郊区的一块土地，在他新购入的矿山附近。
　　那里被称为“寒冬领域”，受辐射微尘影响，阳光难以抵达地表，导致终年低温。一条峡谷横贯其中，通行不便。
　　因为污染过于严重，物种匮乏，大片裸露的地面面面目狰狞，没有观赏价值。
　　一句话总结：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深思熟虑后，萧焉还是决定参加世界树计划。
　　无关匡扶正义的情怀，这东西早就在萧焉心中消失了。他同意的原因仅仅是——不想让萧识靠近他的离岛。
　　寒冬领域和离岛隔海相望，又毗连他的矿山，若是萧识取得了领地，相当于在萧焉家门口安营扎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仅凭这一点，萧焉就不能把这块地让出去。
　　想到这儿，萧焉不得不佩服程千帆的手腕，阴谋阳谋并用，计划成功，他逼退劲敌，又扶持一个心腹，一箭双雕。
　　即使计划失败，萧焉和萧识是兄弟，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萧焉不禁感叹出声：“精明啊，精明。”
　　他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北临市实地考察。陪他一起收拾行李的，还有很多恋恋不舍（上班摸鱼）的灵山雇员。
　　听到萧焉的感叹，敖辰投来“给朕解释一下”的目光。
　　萧焉将程千帆的种种手段描述一番。
　　敖辰冷哼：“寻常帝王权术罢了。”
　　萧焉：“哦。”
　　“你拿的是何物什？”
　　萧焉看了看手中的竹简，是他从仙宫带回来的《天道·月神册》
　　敖辰气得龙须漂浮：“天道宝册，你竟想将它放入破箱烂箧中？！”
　　萧焉正准备将天道放入行李箱中的手顿住，高声道：“我的拉杆箱六千多通用币，才不是破箱烂箧。”
　　“拿来！”
　　敖辰一把夺过，吹了一口龙息，仔细将天道包裹好，转手扔了一卷书砸进萧焉的行李箱。
　　“心法不可废，勤加练习。天道宝册放在寡人这里保管。”
　　萧焉还想挣扎一下，但敖辰收了天道册，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只留下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萧焉没好气地把《冰魄莲心经》塞进他六千多的破箱子里。
　　*
　　得到萧焉肯定的回复，程千帆很开心，派卫重阳给萧焉送行。
　　卫重阳作为规划局特工，工作时不苟言笑，不像送行，倒像是送葬。
　　“离护林人选举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您将到澜京郊区的别墅中暂住一段时间，您可以带几个值得信任的助理或护卫，照顾您的日常生活。”卫重阳说。
　　“护林人”是对世界树计划参与者的称呼。
　　萧焉说：“看起来，总统对我能当选，是很有信心的？”
　　卫重阳：“这件事请您不必忧心。”
　　“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出发吧。”
　　“建议您还是带一些保镖。”
　　萧焉指了指梅菲斯特：“他一个保镖就够了。”
　　卫重阳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向来面无表情，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梅菲斯特身上时，忍不住带了点不屑。
　　那个身材纤瘦高挑、举止儒雅温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保镖吧？
　　卫重阳：“没关系。规划局会为您安排特工，保证您的安全的。”
　　……
　　萧焉：“那我还是带自己的保镖吧，不劳烦你们。”
　　身边有一个卫重阳都够压抑了，再多几个规划局特工，他真的可以出殡了！
　　挑挑选选，最后又找出三个雇员，许晴、方磁和齐剑同。
　　这次“出差”，地点在澜京附近，保不准回去科创园区转一圈，带着他们三个，还能让他们多学点知识。
　　萧焉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啦响，殊不知，看到走进房间的三人，卫重阳的表情再度失控。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一个瘦弱憔悴的男孩，也就一身黑衣的那个人，看起来是能打的样子。
　　卫重阳：“您确定他们是您的保镖？”
　　萧焉理所当然道：“身边跟着戴墨镜的黑衣人才更容易引起注意，引发危险的吧？他们三个其貌不扬，最适合当贴身护卫了。”
　　卫重阳看着那三个俊男靓女，忍住没说话。
　　六人登上飞船，舱门紧闭，外界声音一律被隔绝。
　　飞船有反侦察系统，安全系数很高。卫重阳不再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绷的肩膀微微舒张。
　　“这是总统给您的特制指环，”他拿出一个哑光的黑色金属盒，“通过这个指环，可直接联系总统。”
　　萧焉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素银的戒指。
　　没有任何图案，简简单单的亮面指环，却无由地透出高级感。
　　指环的大小适合戴在食指，萧焉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有些出神：
　　“总统如此有信心？选举还未开始，他就已经把我当做护林人对待了。”
　　“请您相信总统，”卫重阳正色道。
　　又很快地小声说：“讨厌萧识的人可多得很，元老院和议会的大多数人，都不希望萧识当选呢。”
　　飞船在一个不知名的私人泊船场做短暂停留，半小时后会有一艘更小、更隐秘、更安全的飞船来接应。
　　泊船场附近，是无尽的雪原古松，树干高耸入云，松枝上的积雪抖落时，像雪崩一样声势浩大。
　　总统赠送的素银指环中有地图，萧焉看到，泊船场就坐落在寒冬领域外围。
　　他们坐在泊船场的指挥塔中，通体由玻璃构成的建筑如冰雪中的水晶。从玻璃往外望去，外面是雾蒙蒙的一片。
　　仿佛一块白布蒙住了双眼，只能隐约看出远山的轮廓。
　　那一团团的雾，就是放射性微尘。
　　萧焉没想到，这里的放射性微尘含量如此之高，感觉不小心吸入一口空气，就能直接进重症监护室。
　　正想着，接应的小飞船从天而降，他们通过廊桥，走入飞船。
　　廊桥和舱门的连接口处，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向萧焉伸出一只手，彬彬有礼地说：“您好，我是您的助手。”
　　萧焉和他握了手，收回目光时，不小心一瞥，看到对方手腕处装了一个微型发射器。
　　飞船中，和这名陌生男子同样打扮的人还有三个，两男一女，见萧焉走进来，他们都站起身，礼貌地半鞠躬。
　　很显然，这人是总统派来的。四个护林人对应四个助手。
　　萧焉：“您好。怎么称呼？”
　　“唔，我们一般是称呼代码。我的代码是零六。”
　　“零六叫起来很奇怪。”
　　“您叫着顺口就可以，或者给我取个昵称也可以。”零六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萧焉这时才发现，零六的年纪应该很小，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脸上有点婴儿肥，像一个高中生。只是他身上的制服遮掩了他的稚气。
　　想了一会儿，萧焉说：“要不我就叫你小零吧。”
　　女助手忽然开口：“哦，小0。挺不错的名字。”
　　零六：“……”
第101章第101章
　　最后,在零六的坚决抗议下，萧焉改口叫他小六。
　　“你今年多大了？”萧焉问。
　　“差两个月就十九岁了。”
　　“这么小就进入规划局当特工么？”
　　“还好吧。”
　　“和你同龄的人，还在上大学呢。”
　　零六笑道：“萧总,你怎么一幅长辈的口吻，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吧？再说,十九岁时，萧识已经是萧氏集团的董事长了吧？”
　　萧焉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我们不到十岁时，开始在高辐射环境下训练，以应对高污染地区的极端环境。如果不从小训练的话，是没办法成为高污染区特工的。”
　　萧焉了然点头，同时心里打怵。听起来，高污染区很危险的样子，他到那里去生活,真的没问题么？
　　路上,萧焉抽空翻阅了一下其他三名护林人的档案。
　　这三个人对萧焉来说不算陌生,有的之前还见过面，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青年才俊。
　　年龄最大的是宗子显，27岁。年龄最小只有20岁,他叫李桑,是一个音乐家。
　　零六很爱说话，巴拉巴拉地解释道：“世界树计划是长期的计划，当然是要选择年龄小一点的。如果选个老头子,他没干多久，嘎嘣死掉了,对谁都麻烦。”
　　资料中还包含厚厚一摞体检报告单,他们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我和他们接触过,都是阳光开朗，积极外向的人，你可以和他们成为好朋友的。”零六兴奋地说。
　　萧焉随口道：“哦。那太好了。”
　　零六语带不满：“你的态度好冷淡。”
　　“没有的事。”
　　“早就听说萧氏的人清高自矜，果然如此啊。”
　　萧焉：“我没有。”
　　“别不承认了，你看我的眼神，就像贵族在看下等人一样，疏离又冷漠。”
　　萧焉：冷漠jpg.
　　*
　　在北临市考察期间，萧焉等人暂住在一栋别墅中。
　　房子坐落在深山老林中，幽深静美，人烟稀少。内部装潢奢华，设备完善，给人很温馨的感觉。
　　“其余三个护林人会陆陆续续到这里来，空荡荡的房子会逐渐热闹起来，真期待啊。”零六一边帮助萧焉收拾行李，一边嘴巴不停地叭叭叭。
　　“来这里？”
　　“对呀。在世界树计划正式开始前，你们会住在一起，培养感情。之后会去各自领地上。”
　　看到萧焉略显惊讶的神色，零六用“我就知道”的口吻说：“你是不想花时间和他们打交道的，对么？”
　　萧焉无话可说，零六已经先入为主，认为他高傲，无论怎么解释，都很难让他改观。
　　“你看，你甚至懒得辩驳，我们这样的下等人如何看待你，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吧？”
　　萧焉：“……”
　　好想打人哦。
　　萧焉是最早到的，他在别墅住了两天，才等到第二个“同事”
　　他正在吃早饭，屋外天光方明，一簇簇的茂密灌木丛围在窗外。
　　穿黑色漆皮外套的男子在枝叶丛林中艰难跋涉，他两只胳膊拨开灌木，一抬头，透过玻璃和萧焉的视线相撞。
　　那名男子高挑单薄，带着黑色墨镜，脸色有些苍白，下巴尖瘦，嘴唇极薄。
　　“他是李桑，我超喜欢他的音乐。”零六安耐不住激动地说。
　　说话间，李桑已经从灌木丛中拔出腿，绕道正大门，叮咚叮咚地响起门铃声。
　　他走进别墅时，身上还沾着草叶和树枝，头发也被刮乱了，但李桑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局促，他大大方方地和萧焉握手。
　　“早安，或者说晚安，”李桑烦躁地把头发上的树枝扯掉，扔在地毯上。
　　“我昼伏夜出，白天睡觉，晚上工作，现在应该是我入睡的时候了。”他环顾一圈，“我的卧室在哪？”
　　代号为十一的助手说：“请跟我来。”
　　李桑的视线迅速从萧焉脸上略过，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再会”，头也不回地跟着十一走了。
　　零六的眼珠子都要飘出来了：“他是不是特别有气质？不愧是当世最有天赋的作曲家，我一定要想办法和他握手。”
　　萧焉：“我记得你说过，其余三个护林人都是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人。”
　　“啊？怎么了。”
　　“可是李桑看起来，颓废病态。”
　　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又浮在萧焉面前，李桑好像是被邪灵吸干了灵魂，如行尸走肉般，缺乏生气。
　　零六的脸立刻涨红，如果萧焉不是他的上司，他肯定要大吼大叫。
　　“李桑先生只是舟车劳顿，很快就会恢复了！”
　　粉丝滤镜两米厚。萧焉无奈地想。
　　*
　　另外两个人很快来到别墅，他们更符合萧焉对“阳光开朗”的想象。看到他们的笑脸，心情会不自觉地变好。
　　宗子显家世显赫，但没有富二代的恶习，尊重他人，脚踏实地。另外一个人是年轻有为的科学家，名叫邓款款，她扎着干练的马尾，像小麻雀一样欢腾。
　　四人终于聚齐，宗子显提议今晚搞一个小型团建活动，先熟悉一下彼此。
　　其余三人一致同意，兴冲冲地买了零食和蔬菜肉蛋等，打算一起吃火锅。
　　别墅中的食材一应俱全，人们很快忙活起来。
　　肥牛卷红白相间，刚从冰箱中取出，表面结了一层薄霜；毛肚下铺了一层厚冰，冷气凝结成水珠，颤巍巍地缀在毛肚细小绒毛上，让它看起来爽脆可口。
　　小竹筐里满满当当地装了娃娃菜、生菜、茼蒿和藕片，还有鲜香诱人的金针菇和香菇。
　　玻璃杯里倒满汽水，气泡爆裂、噼啪作响，冰块轻轻敲击杯壁，只是听着这些声音，都觉得夏初的燥热褪去了几分。
　　干活时，偶尔传来一阵阵嬉笑打闹的声音。是零六等四个特工在扯皮。至于四个护林人，实际交流甚少。
　　萧焉不以为意，虽然没有社恐，但成年人还是很难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成一片。
　　准备将要完成，宗子显还找出一瓶香槟，放在摇晃冰桶中醒酒。
　　“有没有人不能喝酒？”宗子显问，“萧总，你喝么？”
　　还没等萧焉回话，他促狭地挤了挤眼睛：“你还是不要喝了，我怕萧识知道，会反复暗杀我。”
　　他话音刚落，有人“噗嗤”地笑出声。
　　宗子显严肃地说：“如果萧总被我灌醉了，萧识肯定会把我按在酒桶中溺死的，算了算了，太可怕。”
　　这一回，之前压抑的低笑都变成响亮的哈哈哈。
　　“你今晚睡觉时睁一只眼睛，”邓款款拍着他的肩膀说，“竟然敢拿萧董事长的哥哥开玩笑，小心背后中枪自杀。”
　　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活跃气氛。效果也是显著的，之前若有若无的隔阂此刻烟消云散。
　　李桑夸张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之前我一直不敢睁眼看萧焉。现在好了，如果我被暗杀，至少有两个人给我陪葬。”
　　萧焉跟着笑了两声，同时陷入自省：
　　他真的很可怕么……
　　等四人和他们的助手围坐吃火锅时，气氛其乐融融，好像一帮兄弟姐妹。
　　锅底分清汤、红油、番茄、菌汤，腾腾热气升到天花板，浓香缠绕在每一个人的鼻尖，咕咚咕咚冒泡的汤底，诱得人连连咽口水。
　　肉片纤薄，烫十几秒就熟了，在香油蒜泥碟里一蘸，夹起来时，裹着满满的油光和蒜泥，鲜香四溢。
　　宗子显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片，烫得直抽气，还是忍不住连连下筷。
　　“还是最喜欢吃火锅。为什么每次谈生意都要吃正餐，半小时上一道菜，一道菜吃两口，就不能聚在一起吃火锅么，乐呵呵的多好。”
　　他灌了一口酒：“更重要的是，如果谈判对象不干人事，火锅还可以稍微平息一下我心里的怒气。”
　　邓款款满头大汗，舀了一碗番茄汤底：“话说，灵山景区为什么不开一个火锅店，你们的菜味道那么好，如果有火锅，是天堂级的享受吧！”
　　“有在考虑，将来可能建一座小吃街。”
　　“我给你涮一片羊肉，我们就是兄弟了，小吃街办起来，千万记得给我留张优惠券。”
　　宗子显用公筷把一片刚熟的羊肉放到萧焉碗中。
　　“这碗汤给你喝。”
　　“这片毛肚给你吃。”
　　萧焉面前的碟子，迅速堆起小山一般高的食材。
　　一群业界精英、人中龙凤，竟然用肉片和毛肚贿赂他，也是够惊世骇俗的了。
　　酒足饭饱后，沙发上瘫倒一片。
　　“今天不想看邮件。”宗子显说。
　　邓款款很欠揍地说：“我想工作也没办法，这里没有实验室，只能安心度假。”
　　“这里也没有乐队。”李桑说。
　　“你们两个呀，”宗子显指指点点，“工作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萧焉，你呢，景区那么大，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吧？”
　　宗子显眼睛亮晶晶的，大概是想在萧焉这里找点平衡。
　　萧焉沉思片刻，斟字酌句地说：“我有很多得力助手。”
　　“啊——这不公平！”宗子显仰天长啸，“只有我还要看邮件么？”
　　他垂头丧气地打开电脑，另外一群人找出一部合作解密游戏，开开心心地玩起来。
　　萧焉对游戏不感兴趣，懒洋洋地坐了一会儿，打开灵山APP页面，选择【伪装】模式。
　　这样在外人看来，萧焉只是在用普通计算机。
　　他的工作不多，但也有一件事迟迟没完成。
　　【代办任务（一）：文化积淀系列任务】
　　【请完成如下设计】
　　【价值观】【信念】【仪式】【符号】【传播平台】
　　【代办任务（二）：全面提升系列任务】
　　【出行便捷度：70/300】
　　【代办任务（三）：搜集月桂枝】
　　【已获得：3/55】
　　“你在看什么？”李桑凑过来问。
　　萧焉打开系统附带的画板：“想为灵山设计一个新的商标。”
　　一听到这句话，看邮件的抬起头，打游戏的放下手柄，看来都很感兴趣。
　　李桑说：“你的绘画水平很高，这肯定不是难事。”
　　宗子显很了解商标，侃侃而谈道：“商标不是画出来那么简单，它要简约、独特、鲜明、有记忆点，还要符合企业文化。商标涉及到后续宣传推广，可以说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灵山风头无两，商标的事一定要认真对待，我认识很出色的设计师，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
　　萧焉说：“暂时不用。实际上，我连灵山的核心理念还没有考虑好呢。”
　　核心理念相当于商标的魂魄，没有它，再好的设计师都难以做出令人满意的商标。
　　“我们可以给你提意见。”邓款款说，“环保之类的就不要讲了，太老套。”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在思考。
　　“有想法了么？”萧焉问。
　　宗子显：“复生！”
　　邓款款：“涅槃！”
　　李桑：“轮回！”
　　萧焉一愣。他们虽然说的是三个不同的词，但究其根本含义，有很高的相似性。
　　“为什么选这些词？”
　　邓款款激动地说：“离岛曾经寸草不生，我还去考察过，现在繁华热闹，不就像涅槃一样，重获生命力么？”
　　宗子显：“没错，我们现在又要接手高污染地区，将它们治理成宜居的土地，让生命复生。”
　　李桑薄刃一样的嘴角咧开：“无论是离岛还是高污染地区，都有过蓬勃的生机，而后归于苍凉，现在又有了新的希望，就是像月亮一样，新月、满月、新月的轮回。”
　　灵光乍现，萧焉一拍手：“非常感谢你们，我有思路了。”
第102章第102章
　　新设计的图标是一轮月牙,尖尖的两头几乎连在一起，构成一个完美的原形。
　　纯黑背景下，弯月如一把银刀,冷冽清寒。
　　图标一设计好，立刻投入应用。很快,灵山论坛APP的标志、灵山购票官网、票根、包装纸盒等等各处，都出现了一弯月牙。
　　萧焉点开论灵APP，查找游客们对新商标的反馈。
　　之前的商标，是篆体的“灵”字，古色古香，但缺乏设计感。这一次的商标，是萧焉熬了两个晚上画出来的，费了不少心思。
　　大公司的商标，通常要请数人参与设计,提出无数方案,工期动辄数月。灵山的商标只花了两天,设计者仅有一人。
　　萧焉对他自己的美术水平有自信，但还没自信到认为他可以以一敌百的程度，心里难免忐忑。
　　最先飘入眼帘的帖子是【灵山更换商标了？！】
　　萧焉愣了一瞬,摸着下巴：“他们为什么要用一个问号,一个感叹号。”
　　宗子显：“不如你先点开看看。”
　　“我觉得这个问号和感叹号大有深意。”萧焉继续做沉思状。
　　“问号表达了他们的惊奇和错愕，感叹号表达了受到震撼后灵魂深处迸发强烈情绪。”邓款款面无表情道，“这样的解释您满意么,萧总？”
　　萧焉不语。
　　宗子显一伸手将萧焉面前的悬浮屏拽过来：“快点开看看啊，你在犹豫什么？”
　　他们在萧焉设计图标时也出谋划策（指指点点）,并认为灵山商标有他们的一分功劳,此刻和萧焉同样的期待。
　　萧焉阻拦不及,冷不防看到帖子的回复：
　　【新商标好看，简约大气】
　　【早就想吐槽了，原来篆体灵字，不说谁认识啊，大老远看去好像一个奠，怪渗人的】
　　【楼上哈哈哈，谁不是呢】
　　还有人写起小作文：
　　【我玩到半夜，路过月老庙往回走，庙前打着红灯笼，光照在“灵”字上，一晃一晃的】
　　【我当时怕得不行，缩了缩脖子，快步往前走，结果刚路过姻缘庙正大门时——】
　　【一个穿白衣服的鬼提着灯笼从庙里飘出来，他的脸惨白惨白的，眼睛黢黑黢黑的，红从下巴往上一照】
　　【活生生索命的厉鬼！那“奠”字就在他头顶上亮着！】
　　【我嗷一声大叫，撒蹄子狂奔，跑出去十多米，战战兢兢地回头，想看看鬼有没有追上来。】
　　【然后我看到萧老板提着灯笼，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萧焉：……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帖子的回复有五百多条，绝大部分都表示更喜欢新标志，少数几个在嗟叹，篆体字更有古韵，改掉了可惜可惜。
　　萧焉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没有因为看起来简单而被嫌弃就好。”
　　“简单的图标才有传播力，才容易被记住！”宗子显滔滔不绝地科普起来。
　　“……这个图标各方面都好，但你应该听我的，将商标换一个颜色。”
　　“额。”
　　“商标的颜色至关重要，各大品牌都在打颜色战，比如你看到墨绿想到咖啡，看到橙色想到快餐，看到蓝色想到共享交通等等……”
　　宗子显好为人师的毛病又犯了，这番话他说过很多遍，但不管萧焉愿不愿意听，他还要接着讲。
　　“现在灵山商标的月牙颜色是白色，白色有什么问题？”宗子显问。
　　萧焉没吱声。
　　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问自答道：“白色太素了，又太常见，顾客们看到白色，很难第一时间联想到灵山。虽然你有一些小设计在里面……”
　　宗子显正口若悬河，萧焉自顾自地刷帖子。
　　【拿到了灵山的新款入场券，票根上的商标好漂酿！】
　　帖子的内容是一个视频，用特殊涂料印制的图标，随着光线入射角度的不同，月相也呈新月——满月——新月的变化。
　　【我也发现了，设计很用心了】
　　【哪个设计师？我去关注一下】
　　【回楼上，就是萧老板啊。】
　　【嗯？？？】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不知道萧焉就是那个天才雕塑家吧】
　　萧焉对新商标非常满意，但同时，他也在认真考虑宗子显提出的问题。
　　的确如此，白色商标不够抓睛，印在商品上，配色也存在问题。
　　打个比方，商标如果是金色的，印在白色背景上很明显，印在深色背景上也不赖。
　　但白色的商标，完全杜绝了浅色系，要印在深色、最好是黑色的背景上才显眼。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后续产品设计。
　　萧焉也想过换一个颜色，但时至今日，好看的颜色基本都被注册过，稍微调改参数，区别度又不高。
　　两相权衡下，萧焉还是选择了使用白色。
　　白色虽然最简单，但是最具创造力，另辟蹊径的话，说不定能取得意料之外的结果。
　　*
　　护林人的选举将在六月举行，这期间偶尔有举世闻名的政治家、历史学家、科学家等，来给他们上上课，教一些开荒治理的基础知识。
　　半数以上的时间，萧焉等人还是无所事事，但出于安全考虑，要一直呆在别墅。
　　他们偶尔畅谈未来，描绘高污染地区变伊甸园的宏伟梦想，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聚在一起——
　　胡吃海塞。
　　萧焉特地找了几个花盆，在灵山系统商城中购买一点种子，种了韭菜、豆芽、豆角、黄瓜、甜菜。
　　虽然没有灵山沃土，但有灵力催熟，不到一周就成熟了。
　　别墅周围有大片空地，萧焉偷偷买了一只野山鸡，骗他们说是山上抓的。
　　矜贵的观赏竹，变成稀稀落落的豆芽菜。幽深静谧的丛林中，扑朔而起的不是白鹿，而是野鸡。
　　别墅本来透露出一股离群索居的矜贵感，这几盆草一摆，两三只鸡一放，气质瞬间接地气了。
　　萧焉倒也不是丧心病狂，非要破坏这栋别墅，他执意要用数十万的花盆种菜，仅仅是因为——这里的菜太难吃了！
　　他在灵山生活了十个月，味蕾早就被灵山养叼了，那里种出的菜方能入口。
　　别墅里选购的都是顶级食材，但和灵山有天堑一般的差距。做出来的东西没滋没味，每次吃饭，萧焉都是一个人默默感伤。
　　因为其他人没有萧焉这么挑剔的胃口，吃的还挺开心。他又愿意扫兴，这份不满压抑好久，终于在第一波蔬菜成熟后，得到释放。
　　这天早上，萧焉刚起床，立刻钻到阳台，割了一茬韭菜，摘了点豆芽和辣椒。
　　鸡蛋打散成金黄的蛋液，绿油油的韭菜下锅翻炒两下，迅速盛出锅，装在素雅的白瓷盘中。
　　简单的一道炒菜，散着腾腾热气，刚端上桌，一股独属于蔬菜和肉蛋的香味瞬间俘获了众人的味蕾。
　　宗子显眼睛都不会转了，直勾勾地盯着那盘菜。
　　“小焉啊，你真的不是农大毕业的么，为什么你种的菜，闻起来就莫名好吃呢？”
　　他直咽口水的样子，仿佛是见了什么玉馔珍馐。实际上就是一盘韭菜炒蛋而已。
　　盘子刚放稳，宗子显就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金黄带一点点葱白的炒蛋，还有绿生生的韭菜。
　　炒蛋嫩滑清香，只加一点盐调味，味道寡而不淡。韭菜柔韧可口，沾了淡淡的一点油花，咀嚼时，韭菜的较强烈的香味充盈口腔。
　　这时再夹一点豆芽，加了足量的醋和辣椒调味，甜辣酸爽，很是开胃，豆芽在齿间咯吱咯吱作响，跳跃地刺激着味蕾。
　　一时间，饭桌上只能听到碗筷碰撞声，这些人中龙凤吃过无数珍馐，被一桌家常小炒勾得胃口大开。
　　“嗝。”邓款款打了个嗝，意犹未尽地抢走最后一块炒蛋，慢慢地吃完，不太满足地舔舔嘴唇。
　　吃饭快的，像宗子显，已经挺起肚子，鲤鱼打挺一样瘫在椅子上。
　　“小焉啊，能嫁给你的姑娘，可是得用尽八辈子福气啊。”
　　“嫁给萧焉？”李桑正低头给美食照P图，听到这句话，嗖地抬起头。
　　邓款款的助手，编号为十七，她睁大眼睛说：“提到嫁给萧焉，李桑先生很感兴趣的样子”
　　李桑：“……”
　　他没听到一样，垂头继续p图。
　　萧焉不理他们的插科打诨。
　　他常吃灵山的饭菜，这种没用沃土种植的作物，勉强能吃而已。
　　一周多，终于吃了个半饱。萧焉放下筷子，继续看灵山论坛。
　　【商标改绘，侵权自删】
　　帖子内容是一个美术生将灵山新商标进行二次创作。
　　她购买的是灵食肆的一箱生发即食海苔，箱子的背景是深青色，白色的月牙仿佛在幽幽发光。
　　女生直接在箱子上改画，她先将月牙涂成油汪汪的黄，用多种颜色渐变，看起来像周边有点焦糊的煎饼。
　　然后她画了一只白兔子，两只前爪抱住月牙，嗷呜张开大嘴，将月牙要下了一块三瓣嘴状的缺口。
　　女生的画工很好，她笔下的煎饼看得人食指大动，让读者感受到，如果他们是那只兔子的话，肯定也会咬一口月亮饼的。
　　白兔又娇憨可爱，已经吃得肚子圆圆，还不知满足似的，紧紧扒住月牙，一派天真模样，令人不禁莞尔。
　　回复也都是【好可爱！】【awsl！】【楼主有才！】
　　少数几个很严肃，会说诸如“私改商标会对企业造成不良影响的，注意一下”之类的话。
　　萧焉将帖子从头翻到尾，发现经过女生该做的商标，比原版受欢迎多了……回帖数是原版商标楼的二倍还不止。
　　有点挫败。
　　他默默点了个赞，然后评论：【很可爱，我不会追究你侵权的[调皮][调皮]】
　　作者有话说：
　　没太有时间捉虫，不知道错字多不多……
　　先鞠躬道歉再说orz
第103章第103章
　　白兔吃月亮的改制商标,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原版的灵山商标很简单，但这也以意味着改造空间大，从颜色到造型上,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这样，灵山黑白商标的优势也体现出来,按照蓝星法律规定，彩色商标注册手，任何情况下使用注册的商标，都必须和注册证上的颜色完全一致。
　　黑白商标则不受此限制，使用起来更加灵活。如果萧焉想的话，他甚至可以画一个七彩月亮当商标。
　　他将女生改画后的商标发到V博上，并配文【论灵上找到的图，分享给你们看看】
　　【图片】
　　博文发出去没几分钟，就收获了数百个点赞和几十条评论：
　　【兔兔这么可爱,适合清蒸】
　　【这样的我一口能吃五个】
　　【早就有改画的想法！原来的商标简直是一张白纸,不画两笔对不起它。没想到被人抢先了！还被萧老板转发了！小生气】
　　【高情商：一张白纸】
　　【低情商：简陋】
　　萧焉放出鼓励创作的信号,然后关掉V博界面，打开画板，盯着空荡荡的页面陷入沉思。
　　他正坐在别墅图书馆中,这里像中世纪城堡的藏书阁,举架有十多米，分为两层，书架顶到天花板,隔板上罗列满精装厚重书本。
　　有工作的话，四人都倾向于来这里办公。
　　坐在奢华的沙发椅中,缓缓翻动厚实的树叶。风吹得玻璃哗啦作响,楼梯的滑轮移动时安静无声。
　　在这里,哪怕是看一本漫画，都有魔法师在钻研古旧咒语的感觉。工作和学习的氛围感MAX
　　此刻，坐在图书馆的不只有萧焉，还有零六，他在看骑士浪漫小说。还有李桑，他就坐在萧焉对面，在翻一本画册。
　　系统APP面板是半透明的，萧焉盯着页面，看起来就像视线直接落在宗子显脸上了一样。
　　李桑无意间抬头时接触到萧焉的眼神，又本能地低头，眼神慌乱地看着画册。
　　他坐卧不安，像干了什么亏心事，嗫嚅着说：“你在看什么？”
　　萧焉支者下巴：“嗯？”
　　“没事。”
　　“你喜欢什么颜色？”萧焉看着屏幕，随口问。
　　“喜欢？”
　　萧焉投去困惑的眼神。
　　李桑：“哦。我的意思是，我喜欢金色或者银色。”
　　萧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思索。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
　　“灵山将要推出一系列高档服装，我在考虑商标的事。”
　　萧焉简单解释了一番，作为服装的商标，最好还是色彩鲜明，有记忆点，并符合系列服装的调性。
　　“系列的风格是什么呢？”
　　萧焉坦然道：“星河领主。是宝是探险者的升级版。”
　　宝石探险者系列反响良好，接受矿区后，萧焉也不愁宝石来源，打算推出和宝石探险者风格相似的系列服装。
　　这一次，不只局限于户外服装，更多是礼服和日常潮流服装，估计销量会更好一些。
　　“听起来很不错。用金属做商标呢？宝石的色彩和光偏冷硬，和金属材料比较搭配。”
　　萧焉有些意外地挑起眉：“你对材料有了解？”
　　李桑是音乐家，但他刚才那句话，倒很像是雕塑生嘴里说出来的。
　　“我，感兴趣之后就读了一点书。”
　　萧焉眼睛一瞟，看到他手中油印的厚实画册。那种画册大篇幅分析解剖结构、材料搭配和色彩渲染，外行人看的话，一定会感觉很枯燥。
　　他没做多想，继续思考新服装的商标颜色。没一会儿，灵感突至，他俯下身，认真地搭造模型。
　　*
　　一个表面镀了镭射层的小巧商标出现在眼前，用手指一拨，光照角度变化，商标也幻化出不同的绚彩珠光。
　　月亮模型边缘锐利，拟用金属材质，透露出一股冷硬冰凉的质感，配合镭射炫目但缺乏温度的光彩，打造出一种迷人的未来感。
　　萧焉将建模的全息投影转化成链接，分享到V博。点开链接，手环的投影仪就能将新配色商标展示在网友面前。
　　动态发出去没多久，收获一片称赞。
　　【太漂亮了！有星河的感觉，不愧叫星河领主！】
　　【能不能做成吊坠呀，灵山的衣服我是买不起了，这个吊坠还是想拥有】
　　【感觉可以做一个系列商标，服装类是一种配色，美食类是另一种配色】
　　【+1，灵山业务广，单一的色彩很难表达各式理念】
　　见反响热烈，萧焉十分满意。他将全息模型发给梅菲斯特，剩下的设计和宣传，都不用他过多操心。
　　出乎意料的是，从转发【兔子吃月亮】的商标到现在，三天时间，竟然多出一个#灵山商标改创#的话题。
　　点进去一看，众多网友po出他们改创后的灵山月牙。
　　按时间排序，最新的帖子是一个漫画家作品，他在月牙中画满动漫小人。
　　人物是线稿，只有黑白两色，但巴掌大的月牙里，挤了二百多个小人，颇有热闹喜庆的感觉。
　　往下翻，有漫画月牙，有被藤蔓缠绕的月牙，有血月，还有开满小黄花的月牙。
　　没想到一个月亮能引发他们如此高涨的创作热情，萧焉翻了一遍，又选择按热度排序。
　　页面刷新，热度第一的图片出现在最上方。
　　萧焉不禁莞尔。
　　那张画配色清淡，水彩夜空中，一轮素雅的弯月剪影，像淡墨晕染开，清雅温和。
　　月牙的尖端处，停着一只小胖鸟，它的背影像一颗球，毛尖尖处微微发光，仅能通过露出的翅膀尖和快被绒毛盖住的爪子，才能辨认出那是一只鸟。
　　回想起胖墩儿，竟恍如隔世。哪怕是和墨黎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墨黎之前忽然失踪，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萧焉甩甩头，将思绪打散。
　　*
　　北临市。关怀处改造房。
　　“姐，你别哭了。”
　　昏暗的地下室内，一个中年女人缩成一团。她身上的衣物脏污不堪，露出的手腕伶仃细瘦，皮肤蜡黄暗沉。
　　一副贫困、落魄的黄脸婆样子。
　　谁又能想到，这个穷人一年前还是风光无限的富太太呢。
　　赵心馨也跟着劝：“妈，你别哭了！”
　　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不饱穿不暖，贫困折损掉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天真可爱。
　　营养不良的皮肤皱巴巴，活像未老先衰，下巴尖瘦，眼睛大而无神，如同鬣狗。
　　“这还让我怎么活，这还让我怎么活……”王秀一遍遍地重复着。
　　她曾是赵安的妻子，是长馨山庄的女主人。半年多前，赵安坑害灵山的老板不成，萧焉略施手段，竟把他吓疯了。
　　疯了后的赵安，求着萧焉收下长馨山庄，饶他们一名。
　　失去了长馨山庄，王秀和赵安夫妇失去经济来源，从云端跌入泥淖。赵安没本事，就冲着家里人发脾气。
　　王秀和赵心馨被家暴了三个多月，忍无可忍，提出离婚。流程一拖再拖，又是足足一百多天，她们才成功离婚。
　　离开赵安，王秀更是一穷二白。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打零工都没人要。每个月过得紧巴巴，凑出女儿的生活费都困难。
　　今天早上，她的房门暴力地被房东敲响，对方扬言说再不交房租，就把她们连人带铺盖全都扔出去。
　　“姐姐，你别担心，我这里还有钱，你先拿去交房租。”王麒将一卷皱巴巴的全息纸币塞进王秀的手环中，眉头紧锁。
　　王麒研究生刚毕业，运气不好，遇上老板拖欠工资，现在也是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地花。
　　王秀哭得更大声了，脖子上青筋暴突，像一头困兽般嘶吼，要将半年多受的哭全部嚎出来。
　　她一哭，六岁大的赵心馨也跟着哭。
　　地下室的灯泡旁围着几只飞虫，嗡嗡嗡地飞，隔音不好的水管发出强烈的水声，敲击三人敏感的神经。
　　王麒揽住两个人瘦削的肩膀，眼睛通红：“肯定有办法的，别哭，别哭。”
　　“姓萧的那个瘟神，”王秀猛地抬头，咬牙切齿，“我要他下十八层地狱！”
　　“让他下地狱！”赵心馨也跟着喊。
　　王麒的表情极度扭曲，他所在的公司和萧氏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听传闻，最近公司不景气，就是因为被萧氏抢了生意。
　　“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挣一大笔钱的。”王麒说。
　　北临市资源丰富，如果挖出一口油田，他们就有花不完的钱了，或者找到一处矿脉……
　　等等，矿脉？
　　北临市最大的矿区为阿盖尔矿区，曾经归莫文所有。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矿区中出现意外，死了两百多个工人，莫文将矿山转手给萧识，萧识又转手给了萧焉。
　　萧识，又是萧识，该死的萧识，挨千刀的萧识。
　　王麒双目血红，状若疯鬼。
　　“萧识，矿山！”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炯炯发亮，“我们去找莫文！”
　　王秀抬起布满泪痕的脸，赵心馨也停止啜泣。
　　王麒神经质地说：“莫文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阿盖尔矿区也被萧识夺走，他肯定恨萧识。”
　　“那又怎么样呢？别说现在欠上千万债款的莫文，就是资产过亿的莫文，在萧识面前也就是一条狗。”
　　“肯定有办法的，财富之后，必有犯罪，萧识和萧焉，肯定都有破绽的。”
　　猛然，王麒拔高了声音：“不然，为什么遇上他们的都那么倒霉？！先是姐夫被逼疯了，后是阿盖尔矿区死了人？！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捣鬼，一定是！”
　　王秀又开始埋头哭。
　　揽住她肩头的手松开，攥成青筋暴露的拳头。王麒步履缓慢地走出地下室，外面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刺得他眯起眼。
第104章第104章
　　经过萧焉的努力,灵山推出了一系列彩色商标。
　　灵食肆的商标颜色为黄橙渐变，暖色调能充分激发食欲，又具有视觉冲击力,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络新服常规款采用黑白标志，简约大气,和衣服搭配，不会喧宾夺主。宝石探险者系列采用黑曜石镶紫水晶的商标，看起来冷硬又具有力量感。
　　即将推出的星河领主奢侈时装，采用镭射商标。至于景区纪念品，商标的花样格外多，有黑白刺绣标、缀满彩色小花的、镶嵌亮晶晶水钻的……让人眼花缭乱。
　　网友还展开了商标搜集活动，将各式标志剪贴拼接到一起，排成美图，po在社交平台。
　　由此也诞生了新的炫富方式：展览宝石探险者系列商标。
　　这一系列的衣服缀满珠宝,价格昂贵,拥有一套宝石探险者的服装,成为有钱人的象征。
　　衣服上的黑曜石商标做成胸针的形式，可拆卸，有网友发出全系列十二个商标,一夜间涨粉数万。
　　灵山的单品都不便宜,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笔记本，价格也达到了一百通用币。价格不亲民，早已是灵山的诟病。
　　数月以来,一直有将灵山和“轻奢”“小资”画等号的趋势，更激进的网友,直接说灵山是新的消费陷阱,去灵山玩或者消费的人,都是可耻的拜金主义者。
　　对于那些留言，萧焉也没办法。
　　一张到灵山的飞船票就不便宜，门票价格高，衣食住行的物价更高，低收入群体几乎没有到灵山玩的财力。
　　他们没来过，就很难相信景区的神奇之处，说食物好吃，他们认为是言过其词，说某某单品有神奇功效，他们直接回复一句扯淡。
　　商标掀起的潮流，把灵山推向了“炫富”的风口浪尖。
　　萧焉一打开V博，一眼看到一个话题：#穷人在社交平台上还有位置么#
　　萧焉觉得好笑，社交平台又不会禁止穷人注册，他们怎么没有位置。带着好奇心点开，话题中的内容更让他沉默。
　　热度最高的帖子，是一个长文截图。
　　发文者自述是学美术的女生，她家境贫寒，但有绘画天赋，又足够努力，考上了蓝星美院。
　　美院学费高昂，该女生上学期间在社交平台上接稿，并发一些美院日常、blog，当一个小网红。
　　她发文的原因，是这些天一打开某图片社交平台，首页上全是灵山商标改制。
　　只需要在原版图标上画个小动物简笔画，或者给月牙p一个表情，就能收到数千赞。
　　女生辛辛苦苦画了一张画，点赞只有三、四百。她的同学有一个黑曜石商标，只用VR给商标画了一个简单的背景，点赞大几千。
　　“我比她更需要热度，我要靠这个赚钱，我一年的学费十五万，一个月的宿舍费1500，一本教材七百多……”
　　“灵山商标改制热度高，我知道，但当我点开官网，看到最便宜的一个单品价格是128通用币时，我放弃了”
　　“128元，一个普普通通的笔记本，却要花掉我将近一周的饭钱。”
　　“我买不起，我舍不得。”
　　“普普通通”四个字，怎么看怎么扎眼。价格确实有点贵，但摸着良心说，笔记本值得那个价钱，无论是纸张、装订还是封面设计，都不是普通笔记本可以比的。
　　继续往下看：
　　“贫，意为没钱，二十年了，我接受了。”
　　“穷，意为无路可走，我现在不能接受，将来也不能！”
　　“为什么我十多年的努力却换不来和有钱人公平竞争的权利……”
　　“所有人一律平等，但有的人比其他人更加平等，是这样么？”
　　评论区里，全是在声援女孩儿的，一部分网友言辞激愤，指责灵山制造焦虑，划分阶级，排挤底层人等等。
　　萧焉看笑了。他没想到一个成立不足一年的景区，竟然有“划分阶级”的能力。
　　冷静一点，不难发现这篇长文处处有逻辑漏洞，但架不住写作者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很多人会被她打动。
　　萧焉划走页面，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围绕商标又出了些波澜。
　　一个网名为“柒麒”的网友发出一组照片。
　　照片中，三通用币一包的泡面上，被沾了一个橙黄月牙的图标，有文字说明：【吃不起灵食肆30一包的速食面，这样做也可以】
　　一件白T上，用黑线绣了一个月牙，配文：【商标一变，涨价上千】
　　诸如此类，均是低价物品贴上灵山商标的图片。令人恼火的是，仿制的商标歪歪扭扭，无比丑陋。
　　看到这组图片，梅菲斯特的眼睛烧红，如高温的铁水：“他的行为严重损害了企业形象，我们有权利起诉他。”
　　翻完那个人的V博主页，萧焉沉着脸，摇摇头。
　　“主人，任由他发展下去的话，灵山的口碑会被拖入谷地。”
　　“他是个聪明人，”萧焉将页面投屏，“他没有明着抹黑我们，他用了很多掩护。”
　　柒麒的主页，展示出一个贫困但热爱生活的形象。
　　他说他吃不起牛排，就认真做好每一餐，精致摆盘加上干净的餐具，配合地下室昏黄的光，倒有几分高级餐厅暧昧的氛围。
　　养不起宠物，就买一点猫粮，喂流浪猫，或者用小米喂麻雀。
　　总之，任何人看了，都会对他产生怜悯心，他把穷日子过得精彩，也很让人感动。
　　“起诉他，无论官司能不能打赢，一，我们赚不到赔偿费，还有支付律师费，得不偿失。”萧焉关掉手环，懒洋洋地说。
　　“二，只要我们起诉，这件事闹大，欺压穷人的名声，我们就一定要背着了。”
　　梅菲斯特冷声说：“我们有办法把控舆论的。”
　　“网络上的痕迹可以删除，但人不会一夜间失忆。先这样吧，静观其变。”萧焉说。
　　没等萧焉做出回应，总统先坐不住了。
　　一天夜里，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别墅，把萧焉从被窝中挖出来，一脸严肃
　　“选举在即，你要重视你的名声。”
　　萧焉：“我知道。”
　　“关于灵山欺压底层人的谣言，你打算怎么回应？”
　　“不回应。怎么说都是错。”
　　低收入群体多少都有点仇富心理，他做善事，是居心叵测，做恶事，是原形毕露。
　　两边不是人，唯一的做法，就是少说少错。
　　“这样不行。”程千帆斩钉截铁地说，“你现在要追求的形象，不是说无功无过就可以了，而是要受万民敬爱。”
　　萧焉：“额，我该怎么做，降价？做慈善？”
　　程千帆冷冽地扫了萧焉一眼。
　　萧焉立刻闭嘴。
　　“不能降价，倒像你做贼心虚。”
　　程千帆：“忘记问，你灵山的商品，为什么价格那么高？我听说宝石什么的，户外运动服，一套要上百万？这个价格经过商业管理处的审核了么？”
　　萧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被班主任审问的小学生。
　　回答时，萧焉不自觉地低下头：“经过审核了。宝石探险者系列采用高级面料，衣服上的都是天然真宝石，价格所以高。”
　　程千帆凌冽道：“户外服用宝石装饰？”
　　“为了美观。”
　　谴责似地目光落在萧焉脑袋顶。
　　片刻后，程千帆一摆手：“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以后注意点，推出物美价廉的商品。”
　　“是。”
　　程千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萧焉一遍。
　　“孩子，你睡吧，明天关注新闻，但什么动态也不要发。”
　　“好的。”
　　“最近都要低调点，更新V博先找找媒体部审核。”
　　萧焉：“嗯。”
　　不让我发博就直说，等媒体部审核完，都可以吃年夜饭了！
　　恭敬地送走总统，萧焉睡意不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
　　傍晚，总统在夏威夷旅游的消息铺天盖地地传来。
　　各大媒体争相报导，声势之浩大，哪怕不识字的人，都会听到这条新闻。
　　镜头下，程千帆身穿正装，出现在天墟山庄游客稀少处，举着相机，对准远处拍照。
　　根据报导，程千帆还去妖怪缝衣店定制了一套衣服。
　　各官媒解说，灵山有一种抗辐射能力很强的布料，已经应用于前沿科学实验室中。
　　除此之外，程千帆还买了两个盆栽，那是【变异·美味铜钱草】，有明目醒脑的功效。
　　消息一出，如惊涛骇浪，席卷全球。
　　别墅中的人都有看新闻的习惯，客厅中，其余七人瞪着屏幕，瞠目结舌。
　　宗子显最先找回声音：“萧焉，你厉害了。”
　　李桑：“弄出这么大阵仗，也未见得是好事。”
　　邓款款：‘萧焉，带带我，你是怎么获得总统的偏爱的？”
　　“看，总统先生的影响力多大！”宗子显振奋，“打起精神来，萧焉，有总统的支持，你一定可以打败萧识的！”
　　后背被猛击了一下，萧焉咳嗽两声，连忙坐直身体。
　　他没想到程千帆的应对方式，竟然是直接到灵山玩一圈。
　　这一做法，简单粗暴，但有效。之前反对灵山的声音，立刻被巨大的声响掩盖。平台受此影响，严格审核灵山相关信息。
　　有炫富嫌疑、不良价值导向的动态，都被限流，甚至锁定。
　　营业额暴增50%，总统同款铜钱草盆栽，数万盆一销而空，订购单排到了冬天，推出一人一盆限购，还是供不应求。
　　铜钱草价格为288通用币/盆，不算便宜，但经过这番炒作，没人再说价格贵、排挤底层人之类的话。
　　不到三百元的总统同款，试问谁不想要？
　　买到铜钱草的人纷纷发表“购物心得”
　　【之前嫌贵，一直没买，看总统买了，忍不住下单，直接真香！uus，信我，288通用币它值得！】
　　【咬牙买了一盆，缓解视觉疲劳和干眼症真的立竿见影！！！一点都不夸张！】
　　【这是什么神仙铜钱草！通宵赶due，没精神上课，出宿舍之前嚼了一片，这一天都没困！上课效率直接起飞！含泪血赚！三百块它值得！】
　　真香评论层出不穷，充分表明灵山的物品不是价格虚高，从性价比的角度看，可谓是王者。
　　萧焉甚至收到了一条程千帆的私信。
　　【不得不说，你的铜钱草非同凡响，护眼效果显著，嚼叶片能提神醒脑。有时间再会面，记得，你不可张扬】
　　然后最高执政殿发出总统办公桌照片，美味铜钱草盆栽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稳占C位。
　　萧焉：……到底是谁张扬啊！
第105章第105章
　　对灵山产品的质疑基本消失,哪怕是生活拮据的人，也会从牙缝中省下点钱，买一盆铜钱草。
　　还有人借此商机,抢购铜钱草，然后高价倒卖。
　　但好像有一股无形力量压迫,各大电商平台迅速掐断了铜钱草销售的路径，倒卖的路被堵得死死的。
　　现在仅存两种购买途径，一是去灵山的纪念品商店购买，可以挑一挑长势，价格稍微便宜些。
　　第二条路，就是灵山官网出售。
　　原本的灵山官网，主要功能是宣传景区和订票，下单购买纪念品的人很少。
　　经过这一番宣传，灵山官网的下单量比得上十家爆红网店的总和,导致官网一度瘫痪。
　　【变异·美味铜钱草】几乎成了国民盆栽,人人家里都要备一盆。
　　澜京郊区别墅内。
　　距离灵山八百里远,萧焉很想即刻启程回灵山，亲眼看一看客似云来的盛况。
　　他向程千帆申请回灵山暂住一段时间，被无情地驳回,理由“有信息泄漏风险”。
　　无奈,萧焉只能呆在这里，神情颇为幽怨。
　　叮铃铃——
　　通讯铃声骤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萧焉没有接，而是先看向零六。
　　零六：“是萧识么？”
　　萧焉：“应该不是。”
　　“应该？你不记得萧识的通讯号？”
　　“不记得。但我把他拉黑了。”
　　零六：“……”
　　说话期间,呼叫超过限制时间,自动停止,但没一会儿，铃声再次响起。
　　“你接吧。”零六说，他在萧焉手环上点了两下，开启位置屏蔽系统。
　　萧焉接通了：“您好？”
　　那边是一道甜美女声：“请问是灵山景区的萧先生么？”
　　“我是。”
　　“您好，很荣幸能与您通话，”对方热情地说：“我是澜京科技公司许多宝电商平台的经理，近日来灵山周边产品在全球范围内掀起购买热潮，许多顾客是通过网络途径购买的。”
　　“我们想邀请您在许多宝电商平台开设网店，您意下如何呢？我们会提供一系列支持服务的。”
　　萧焉没有立刻回复。
　　蓝星网购和物流非常发达，成熟的电商平台也非常多，许多宝只是其中之一，主要出售中低端日常用品。
　　许多宝的定位和灵山周边产品的定位不符，如果开网店的话，不是最合适的。
　　“相较于其他电商平台，许多宝流量大、顾客多，品牌老，广为人知……”女经理滔滔不绝地讲起许多宝的优点。
　　通讯是外放的，零六全程旁听，他一个劲地向萧焉挤眉弄眼。
　　萧焉心中疑惑，出于礼貌，不好打断女经理，等她说完，客气地说了一句“我再考虑一下”。
　　挂了通讯，萧焉问零六：“你为什么冲我使眼色？”
　　“当然是因为——”
　　另一道通讯打来，铃声再次响起。萧焉向零六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接通通讯。
　　“您好？”
　　“萧先生是么？”对面是一个柔和的男声，“我是铅陌电商平台的经理，最近这段时间……”
　　他也是邀请萧焉开网店的。
　　铅陌的定位是中高端路线，主要出售日用品、食品、服装、玩具，其中不乏高奢品。
　　萧焉有些心动，他正想多聊两句，忽然看到零六还是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并疯狂做挂断通讯的手势。
　　“抱歉，之后再联系。”
　　萧焉挂断通讯，略带不悦地看着零六：“你怎么回事？”
　　零六气鼓鼓的：“你不会真想开网店吧？”
　　“我真的想。”那可是一大笔钱呢。
　　“你难道想要总统同款的盆栽，和其他网店中的小破草摆在同一个货架上？”
　　“这是网店，哪里来的货架？”
　　零六抱起肩膀：“货架只是比喻！以灵山的影响力和体量，和别的网店同平台竞争，是很丢脸的事！”
　　萧焉无语：“你们可真能端架子，挣钱的事，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零六斩钉截铁：“总之，为了品牌形象着想，你不能这样做。没有奢侈品会和地摊货一起出现在夜市，你这是在自降身份。”
　　萧焉无奈地笑了笑：“你说这句话的模样，很像我弟弟。”
　　零六不以为然：“我们虽然讨厌萧识，但总来没有否认过他。很多时候，萧识都是对的。比方说，如果你想成为非凡的人，就不能把自己当做普通人，你要和他们区隔开。”
　　*
　　网店的事不了了之，但萧焉没有放弃网购这一块肥肉，不让入驻电商平台，他们可以自己建一个灵山专属网络平台。
　　系统任务待办页面：
　　【待办任务一：文化积淀】
　　【设计灵山商标】已完成（黑白月牙）
　　【提交主要理念】已完成（轮回）
　　【策划庆典节日】已完成
　　在商标设计完成没多久，萧焉策划了一个庆典节日，在中秋节那天，主要形式是烟花秀和灯光秀
　　现在，【文化积淀系列任务】还差最后一项待完成：
　　【建立宣传平台】
　　这里的宣传平台，指的是拥有官博、官网，和独立完善的APP。
　　官博和官网早已建好，完善的APP却没有。
　　【论灵】是专属的APP，但它的功能单一，仅限于游客分享旅游攻略和订票。
　　系统中对完善的APP的定义是：同时拥有支付、订阅、购票、分享、交流、功能的APP。
　　如果再有一个网购功能，无疑是锦上添花。
　　萧焉将开发APP的想法和策划整理成文档，发给齐剑同，他是灵山的程序员。之后就等着出成品就好。
　　最近，蓝星讨论度最高的话题，一个是总统的铜钱草盆栽。
　　另一个，就是万众瞩目的蓝星博物展。
　　蓝星博物展没五年举行一次，地点在澜京郊区。主要目的是促进商业繁荣发展、增强企业交流，以及——让普通民众看热闹。
　　博物展上会展览各企业五年中的新品，并向大众解说，帮助他们了解企业文化。
　　展览举办前夕，几乎每个人都很兴奋，宗子显早早就订购好参加展览的礼服，就连邓款款这样的理科直女，对商业一窍不通，也急着去看一看。
　　毕竟展览期间，商品价格普遍偏低，绝对是购物的良时！
　　临出发前，萧焉等人在别墅中更换衣服。
　　博物展是个相对正式的场合，他们都将穿正装。
　　萧焉的衣服还是程千帆亲手送来的，据说是用某种特殊面料做成，很难刺穿或划破，还能防弹。
　　邓款款在穿衣镜前转来转去：“我想买一件络新服的裙子，萧焉，你会不会给我额外的折扣？”
　　她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萧焉莞尔一笑，水润的眼珠像冰镇过的黑葡萄：“你想要哪件，随便挑，我为你买单。”
　　邓款款的脸咻地浮起一抹粉，嗫嚅半晌，没说出话。脑中一片混沌，只想着：
　　他的美貌太具有冲击力了，配合温柔宠溺的话，哪个女生不迷糊！
　　“呵。”
　　一声冷笑，如寒夜里冒出的冰碴子，毫不留情地刺穿邓款款飘满小花花的梦。
　　发出冷笑的人，正低头系着黑西装的衣扣。
　　他肩宽，腰细，腿长，肱二头肌将西服外套撑起一个不甚明显的轮廓，肩背处的弧线在腰部收成一束，像一只矫健的黑豹。
　　最后一颗扣子系好，齐剑同抬起头，冷淡地瞥了邓款款一眼，又看向萧焉。
　　“可真殷勤啊。”
　　这句话不知是对谁说的，邓款款脸色一下子变了，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
　　萧焉暗中瞪了齐剑同一眼，一转脸，满面春风地向邓款款笑道：“我当然要殷勤，我对科技一窍不通，将来研发上遇到问题，我还要请你帮忙呢。”
　　一句话巧妙化解尴尬，邓款款投去感激的一笑。
　　没想到齐剑同又开口了：“研发的活你干过？”
　　萧焉：“……”
　　“每一次熬夜编程建模的人，都是我吧？”
　　“……”
　　“你需要她帮助你什么？在成品拿到你面前时，帮你点头同意？”
　　萧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
　　齐剑同咧嘴一笑，倒是没再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将出发时，零六忽然“噫”了一声。
　　“李桑先生呢？”
　　众人环目四顾，找不到李桑的身影。
　　正当人面面相觑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我在这儿。”
　　李桑扶墙走出，脸白得像鬼。
　　“我好像吃坏了肚子，今天实在不舒服，你们先去博物展吧，别管我了。”
　　零六睁大了眼睛：“好突然啊，李先生是没办法参加博物展了么？”
　　李桑勉强地笑了一下：“博物展一共举办十四天，我的病总会好起来的。你们快走吧。”
　　众人安慰一阵，见李桑病得厉害，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没有强求，先登飞船离开。
　　直到门关上的前一刻，齐剑同的目光都牢牢锁在李桑身上。
　　萧焉拍了他一下：“你在看什么？”
　　齐剑同转过眼来，眉头微蹙：“他很奇怪。”
　　“李桑？”
　　“嗯。”
　　“哪里奇怪？”
　　“我说不出来，直觉。”
　　萧焉第一反应是李桑是魔族，但他很快否决这一观点。
　　成为护林人之前，要经过系统全面的体检，那体检的严格程度，恨不得把内脏取出来，切片分析一阵，再安回身体里。
　　如果李桑是非人类，肯定早就暴露了。
　　萧焉：“少疑神疑鬼了，你今天不在状态，是不是APP开发压力太大，失眠了？”
　　齐剑同扫了他一眼：“我不需要睡眠。”
　　但他看起来受到的困扰比失眠还大，严肃的神色一直持续到飞船落地。
　　舱门打开，四名特工先下飞船，萧焉紧随其后，他刚迈出一只脚，手腕猝不及防地被身后的人抓住。
　　“你跟在我身边。”齐剑同沉声说。
　　萧焉不理他，抽出自己的胳膊。他身边至少有二十个便衣保镖，根本没有安全问题。
　　那只手毒蛇一样再次缠住他的小臂，强硬地将人拉回来，齐剑同几乎是低吼着：“跟在我身边！”
　　萧焉微恼：“到底是怎么回事？”
　　梦魇的血色染红齐剑同的双目，他紧盯着熙攘的人群，全身警惕，严阵以待：
　　“我们脚下，是魔族的无间深渊。”
第106章第106章
　　“无间深渊？”
　　“嗯。”
　　萧焉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害怕？”
　　“无间深渊是魔族的领地,”齐剑同说，“魔族都是很坏的。”
　　“你也是魔族。”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萧焉：“我不一样。”
　　萧焉不以为意：“快走吧，博物展要开始了,我还有工作。”
　　“萧焉！”
　　齐剑同伸手要拉住他，但指尖堪堪触到萧焉肩膀,那片衣料轻巧的飘走，随即，眼中背影融入人流。
　　动作僵住一瞬，齐剑同放下手，缓缓向主馆走去。
　　*
　　博物展在郊区开办，这里地广人稀。
　　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广场一眼望不到边际，空旷中，雾气似有若无地游荡。
　　时间很早，不到七点钟。天边一轮太阳被薄云围绕,看起来毛绒绒的。
　　主馆就在那轮初生的太阳的前方,形似竹笋,通体洁白。楼高七十米，屹立在天地间，气势磅礴。
　　虽说有七十米高,但每一层的举架高,主馆一共分为五层。进入主馆后，萧焉等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进入展览筹备区。
　　筹备的工作很早就开始了,全程有灵山雇员自主布置。正式展览将在晚上九点开始，他们还有一段时间调整展品、准备演出。
　　博物展采取邀请制,并准备了多个准备区。萧焉、宗子显、邓款款和李桑都收到了邀请,他们四个占了一个准备区。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各位的员工都等不及了呢。”
　　萧焉：“嗯？”
　　门刚一推开,就听到有人尖叫：“雇主——”
　　不等萧焉反应，人体炮弹猛击过来，甄珠和玉霓一先一后，“嘭嘭”两声撞到萧焉怀里，抱住他不撒手。
　　“雇主我好想你，你怎么离开这么久，都不回灵山看一眼！”甄珠抬起头，大眼睛里盛满泪花。
　　玉霓也带了哭腔：“你不在，灵山的小动物都不吃食了，猫咪们天天叫，母鸡也不下蛋。”
　　萧焉：“……你们先放开我。”
　　他挣开甜蜜的拥抱，拍了拍甄珠和玉霓的肩：“我也很想你们。”
　　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众眼熟面孔，落芒、海薇、孟依桥、敖辰和敖衍。
　　萧焉提醒过他们，布置展览时要注意衣着打扮，还给他们发过例图，讲解什么是普通人类的穿搭。
　　雇员们应该是提前做了功课，所以穿得挺像个正常人的……吧？
　　花神落芒浑身挂满白水晶、钻石和桃花花瓣；
　　蜂王海薇穿高开叉紧身旗袍，身材惹火曲线毕露；
　　阴将孟依桥没有坐棺材飞过来，但不知怎么想的，他坐了个轮椅。
　　龙王敖衍银色长发未束，很有气势地披在肩上，敖衍则是一口一个“父亲大人”地叫着。
　　属于那种，离谱，但又没完全离谱的程度。
　　他们颜值又很高，站在那里像被聚光灯笼罩的明星，想低调都难。
　　工作人员投去赞赏的目光：“萧总的员工都很有气质呢。”
　　萧焉：“我鼓励他们张扬个性。”
　　工作人员：……
　　等工作人员离开，萧焉和他们叙旧一阵，先去看了看他们布置的展区。
　　程千帆应该是插手了展区的安排。萧焉的企业成立不到一年时间，各方面实力还达不到顶尖的程度，排在他上面的公司少说有二十个。
　　但他的展区，就在C位附近，离萧氏集团的展区不过十步之遥。
　　房间呈矩形，墙面采用高透玻璃，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墙面的存在。地板上做了特效，踩上去时，会有七彩电波层层荡开。
　　灵山景区搬来的展品，主要分为两类：变异植物和沙盘。
　　变异植物不用多说，它们具有神奇的功效，像魔法世界的神奇草药。
　　沙盘是一比一高仿真投影，调节参数可局部放大或整体放大，参观者还可以模拟一个游客，像玩过家家一样，操纵游客进入景区参观，和NPC互动
　　游戏《末日觉醒》的部分场景和玩法也包括在沙盘中，最近大火的灵山周边反而是展览的一个陪衬。
　　这是萧焉有意为之，周边的热度已经很高，不需要再宣传。同时，他也想让蓝星居民看到，灵山可不只有“总统同款”，还有更多精彩的东西。
　　走进灵山展区，就像走进原始密林，变异植物肆意攀援，沙盘隐藏其中，如丛林中的城镇。整体上杂而不乱，洋溢着原始自然的生命力。
　　展览的布置大体上让萧焉满意，细节处略作调整，就没再多管。
　　除了展区，还有餐饮区和演出区，游客逛累了能就近去餐饮区吃饭，或者到演出区看场话剧之类的。
　　灵山的餐饮区有许晴负责，她是唯一的人类雇员，萧焉对她很放心。至于演出，他没有安排，也不需要布置。
　　时间刚到中午，萧焉就已经忙完了，一时间无事可做。
　　他躺在摇椅里晃啊晃，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瞟。
　　用余光稍微一扫，就能看到不远处萧氏集团的展区。
　　萧氏集团无比庞大，一二三产业全有参与。每次参展，他们只展露集团丰硕成果的冰山一角。
　　这次他们展览的，是高仿真机器人。
　　玻璃围出的正方体被聚光灯照着，晶莹透彻，如同冰块。展区内没有一个展柜，只有走来走去的“人”和“动物”
　　他们来来往往，嬉笑怒骂，观察得再久，也很难找出一丝机器人的特征。
　　电子动物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猫咪专注地舔毛，被电子人抚摸后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猫咪旁边的食盆，有一个电子人在铲屎。几只小麻雀停在灯管上，不时叽啾叫两声。
　　细致到每一根羽毛，都和真实的动物别无二致。
　　不同于其他展馆费尽心机地布置，萧氏集团的展馆，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然后把产品往里面一放。
　　他不需要绞尽脑汁地去做到更好，因为他出现时，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别看了。”零六说。
　　萧焉问：“为什么？”
　　“怕你受打击。灵山和萧氏集团的差距太大了，农业和工业还好，但是科技方面，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萧焉做沉思状。
　　零六：“你现在冥思苦想也没办法的，差距太大，短时间内无法超越，还是快快乐乐地参加展览吧。”
　　“我没有在想怎样超越萧识。”
　　“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炒了你。”
　　零六：“……”
　　*
　　展览期间，各企业会在展区内销售小零食和饮料。作为美食大户，萧焉自然也不会落下。
　　下午，一车接一车的食物送过来。
　　清凉爽口的绿豆糕、软糯粘牙的双酿团、清香袭人的海棠糕……
　　最诱人的莫过于桃汁，落芒种下的十里桃林不只用来观赏，还能结果，蟠桃、碧桃、毛桃、水蜜桃……
　　蟠桃几乎和脸一样大，水蜜桃用牙齿轻轻一磕就迸射汁水。毛桃分软桃和脆桃，皆是清甜可口。
　　用于观赏的花树，大多是碧桃树，结出的果子不是很好吃，但长在灵力沃土上，味道也不差，可以用来榨汁。
　　榨汁机不停运转，桃汁装满一罐罐玻璃桶，再加入足量冰块，微微一晃，就发出叮叮的脆响。
　　优品的水蜜桃甚至不需要榨汁，插一个吸管，就能喝到清甜的汁水。
　　落芒略施法术，让桃汁沾上淡淡的花香。
　　“花香能凝神，”落芒解释道，“博物展人来人往，嘈杂不堪。喝下桃汁，能舒缓情绪，放松心情。”
　　试想在人流密集的环境中，耐心逐渐被消磨，游玩之意全无，消极被迫地人挤人，这时喝下能凝神的桃汁。
　　很快消解了内心的烦躁，充满元气，积极乐观地去人挤人！
　　萧焉：“……好像也不错。”
　　他用系统扫描一下桃汁，显示详细信息：
　　【仙桃汁】
　　【桃子能去火、花香能凝神，喝下这杯仙桃汁，挤地铁都能像品茶一样悠闲从容呢。】
　　【建议定价：66/杯】
　　萧焉正想将价格写在标牌上，手环忽然亮起红光。
　　亮红光代表着程千帆在联系他。
　　萧焉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点开对话框。
　　【：展览上好好表现。】
　　【萧焉：好的。】
　　【：你会售卖饮品食物之类的吧？】
　　【萧焉：会】
　　【：你和其他企业家的交易我不管，卖给普通游客的商品，物美价廉一些。】
　　萧焉看着“物美价廉”四个字，认真思考。
　　程千帆的这句话时表面上的意思么？显然不是。
　　他这是希望萧焉买得便宜吧！
　　萧焉不是很喜欢这种假设，试探着问：是要我低价出售食品饮料么？
　　【：你说呢？】
　　萧焉忍痛回复：好的。
　　他想了又想，拟将66通用币/杯的仙桃汁调整为46通用币/杯。
　　手环又变红了。
　　【：你的定价给我看一眼。】
　　萧焉拍了几张照片过去，仙桃汁46一杯，小糕点88一盘。
　　【：……】
　　【：你再考虑一下。】
　　萧焉咬咬牙，将价格各自又降了十通用币，重新发过去。
　　隔了许久，程千帆才回复：
　　【桃汁15通用币一杯，糕点25一盘】
　　看到这条消息，萧焉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屏幕上。
　　能凝神精心的桃汁、宛如仙肴的糕点，只让他卖市场价？！
　　萧焉含怒回复：【先生，这些食品的原材料价格都很高】
　　【：我知道。但请你着眼未来，这是你提高口碑的绝佳时机。】
　　【萧焉：我考虑一下。】
　　【：不用你考虑，就按照我的价格售卖】
　　【好。】
　　一个字，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第107章第107章
　　“快来快来！”钱山招呼老婆。
　　徐疏园挤在人流里,兴致缺缺地向老公走去。
　　她是服装设计师，艺术出身，破有些艺术生的冷僻,不喜欢人多的环境。
　　博物展开幕时可谓人山人海，徐疏园根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奈何钱山非要来，她强打起精神陪同。
　　“往这边走。”
　　钱山拉住徐疏园的手：“看到中间那个最高、最大的展馆了么？是萧氏集团的展馆，听说他们这次展出的内容是机器人。”
　　不用钱山介绍，徐疏园也能看到萧氏集团的展区，因为那里人最多、最热闹。
　　为了方便游客参观，展馆整体呈阶梯状，外层高，中间略低，有些像体育馆。这样挤不到前面的人,也不用踮脚看。
　　徐疏园所站的位置,比中心部分高两个台阶,她一低头，就能看到萧氏集团的展区。
　　“哪里有机器人？”徐疏园问。
　　玻璃罩内，几个人走来走去,有的坐在桌子旁打瞌睡,两个人在逗猫，几只麻雀四处乱飞。
　　钱山“咦”了一声：“不是说展览仿生生物么？在哪儿呢？”
　　很快，他反应过来：“玻璃罩里的,不会都是机器人吧？！”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终于找到一个不甚明显的标志牌：
　　【萧氏集团】
　　【无人区】
　　展区的名字是无人区,那就证明,这里面的都不是真人？！
　　钱山瞠目结舌,拉着老婆，拼足了劲地往前挤，大有追星少女看到偶像的激动。
　　好不容易挤进前排，二人都满身大汗，钱山伸长了脖子，玻璃伤有一行淡蓝色的字。
　　“本区展品皆为仿生生物，如需互动，请按操作板指引进行。”
　　众人议论纷纷：
　　“仿生生物？这里面的不是真人？”
　　“怎么可能？喂！看这儿！”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敲击玻璃，试图引起仿生人的注意力。
　　然而玻璃中仿佛自成一片天地，里面的生物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甚至根本看不到他们。
　　男子敲击玻璃引起警报，又被周边的游客鄙夷地瞪视，讨了个没趣，讪讪走开，嘴里还嘟囔着：
　　“还仿生人，一看就是真人啊！”
　　“喂！你们真的是机器人么？怎么证明？”
　　钱山一路往前挤，操作板每隔半小时弹出一次，钱山运气比较好，操作板弹出时，他就在旁边，率先抢到了和仿生生物互动的机会。
　　指尖的触感冰凉，有些水润的感觉，像将融未融的冰块。
　　机械提示音响起：“虹膜扫描即将开始，请您将脸正对摄像头。”
　　钱山照做，一道红光上下扫了扫，提示说：“虹膜扫描结束，请选择您要交互的仿生生物。”
　　钱山选择了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
　　“指令已下达，欢迎您体验萧氏科技仿生生物项目，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机械音刚落，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猛地转身，笑眯眯地看向钱山：
　　“您好。”
　　钱山：“你，你好。”
　　那男人点了点头。
　　互动限时两分钟，钱山不知道该干什么，眼睁睁看着倒计时数字往下掉，脑子一抽，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
　　“你真的是机器人么？”
　　男子：“当然。”
　　“啊，我……”
　　男子温文尔雅地说：“您是不相信，对么。没关系，我证明给您看。”
　　“证明？”
　　钱山只觉得面前银光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边的惊呼声就差点把他的耳朵震聋。
　　那名男子，三秒钟前还和普通人别无二致，此刻四肢变成十二条机械触手，支撑着他人类的躯干，像一只巨型蜘蛛，撑满整个玻璃罩。
　　男子的头悬在离地面十米高处，依旧笑眯眯的。
　　“现在您相信了么？”
　　！
　　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到尖叫，小孩子们哭出声。
　　更神奇的是，玻璃罩内的仿生人也模仿着人类的反应，尖叫着抱头乱窜。
　　男子在四壁上爬行一阵，互动时间结束，变回原形。
　　十二条机械触手缩回关节连接处，拧成人类的四肢，十秒钟内，他恢复了正常人外貌。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钱山像是被枪声吓到的傻狍子，瞪着眼，一动不动。
　　“回回神吧！”徐疏园敲了敲老公的脑壳，“都变回普通人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钱山：“哦。”
　　徐疏园一脸无奈：“我又累又渴，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钱山：“哦。”
　　徐疏园：“你是傻子么？”
　　钱山：“哦。”
　　徐疏园：……
　　对于方才的一幕没有过多反应，她只觉得像电影特效。
　　比起看人形蜘蛛爬来爬去，她更想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几个学生从他们身边挤过，欢腾的像小麻雀：“往那边走，有灵山的饮料！”
　　“灵山的？那很贵的吧。”
　　“才不会，我听说老板回馈社会，价格都很便宜呢。”
　　徐疏园听到“饮料”两个字，眼睛一亮。
　　奈何人实在太多，短短十米的路，人头像被压实的鱼子酱一般，一个挨一个，根本迈不开腿。
　　想要前进，完全是被人流推着走。
　　有的人早已被挤没了耐心，脾气暴躁。大声嚷嚷：“快走啊，前面磨蹭什么呢？”
　　“拍照的！等下再拍不行么？这么多人，你们站在中间，所有人都走不了！”
　　“怎么总有人带婴儿来，一直哭哭哭，烦死人了！”
　　“推婴儿车的真是自私呀，主办方就不能规定一下，婴儿车禁止入内么！”
　　“就是就是，他推个婴儿车，占了两三个人的位置，怎么好意思的。”
　　……
　　窃窃私语从未停止，性格再温吞的人，也难免变得烦躁。
　　徐疏园被吵得心烦，脚下没留神，踩到了旁边男生的球鞋
　　那人用肩膀猛地搡了她一下：“你没长眼睛啊！”
　　徐疏园怒道：“你什么素质？这么多人呢，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踩人你还有理了是吧？！”
　　“我说你——”
　　“我？我怎么了？！我这是限量版球鞋，你踩这一脚，我刷鞋就要好几百！”
　　钱山在一旁开解：“别吵了，到我们买饮料了。”
　　他怕老婆和对方的矛盾升级，连忙买了两杯仙桃汁，也没来得及看价格，手环在收音机上迅速一扫。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饮料塞到徐疏园手里。
　　“老婆，你先喝！”
　　徐疏园被他这一打岔，再回头，刚才那个蛮横的人已经不见了。她强压下火气，挤出人潮，在僻静处歇脚。
　　“你拦着我干什么？！”
　　钱山：“退一步海阔天空。”
　　“凭什么我退？！那小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尊重长辈他不懂么？”
　　钱山小声道：“你也知道他是晚辈，还计较什么……”
　　人声嘈杂，像苍蝇一般嗡嗡嗡地绕在耳边，说话要大声喊，才能让对方听得见。
　　徐疏园喜静，这般吵闹的环境，多呆一秒都是对她的折磨，她歇斯底里起来：
　　“我就不该和你来这个倒霉博物展，这么多人，有什么好看的？！”
　　“别生气了，你先喝口饮料。”钱山老好人似地说。
　　徐疏园打开习惯包装纸袋，对准饮料杯口的塑封猛戳下去。
　　似乎她手中的不是吸管，而是尖刀，戳的是刚才那个男生的心脏。
　　“嗯？”
　　封口被戳开时，徐疏园眉头略皱了皱。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像是刚有一场春雨过，淡粉落英翩翩而下，天地间织成甜美的云霞。而她就站在桃林中，脚下是湿润的泥土，散着残冬的寒意。
　　一枝桃花枝垂在她眼前，沾满水露，娇艳欲滴。
　　徐疏园的口气缓和下来：“这香气真好闻。”
　　钱山也一脸神往：“我好像看到了桃林。”
　　“哦？”徐疏园揶揄地看着他，“你也有这份感性呀？”
　　要知道，钱山对“美”的感受力不能说很弱，只能说没有。他看到震铄古今的世界名画，顶多能称赞一句：画得不太像，但这个画框挺好看。
　　他闻到这股淡香，竟也能浮想联翩，足可见这味道的迷人之处。
　　不知不觉间，徐疏园的火气淡了，她吸了一口桃汁。
　　清冽的果汁划入口腔，不同于用糖精和香精勾兑出来的饮料，这杯桃汁的味道较淡，清冷中透着微甜。
　　但这点甜味的存在感丝毫不弱，它就像干旱至极时落在花蕊处的第一滴雨水，瞬间点亮生机。
　　果汁的桃香味很足，甚至能让人想象得到，被榨成汁前，这颗桃子是有多么饱满，沉甸甸的挂在树枝，表面蒙了一层细小的绒毛。
　　徐疏园好像刚从沙漠里走出来，口渴难捱，五百毫升的饮料，让她一口喝到见底。
　　这可太不矜持了。徐疏园想，拿眼角一瞟身边的钱山。
　　谁曾想钱山已经喝完了，正把饮料杯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里，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像希望再来一杯。
　　“真不错，是吧？”钱山说，“灵山里就像有魔法一般。”
　　“嗯。”
　　钱山：“坐一会儿，我们走吧。”
　　“去哪？”
　　“回家呀。”
　　“为什么回家？”
　　钱山眨眨眼睛：“你不是很累了么？没关系，明天我自己一个人来。”
　　徐疏园吸干最后一口饮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说气话，我还没累呢。”
　　钱山好像看见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消火了？”
　　他老婆的脾气他可太清楚了，三天一发怒，一怒火三天。像是河豚，一碰就暴走。
　　徐疏园也有点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不生气了，也不累了。我们继续看展览吧。”
　　钱山喜不自胜，挽起徐疏园的胳膊，美滋滋地往展区走。
　　“非常抱歉。”
　　一个人低着头走过来，拦在他们面前，手里捧着两颗水蜜桃，
　　徐疏园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冲她大吼大叫的年轻人么？！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说：“叔叔阿姨，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跟您道个歉。”
　　说完，他把两颗水蜜桃塞进他们怀中：“这个特别好吃，插个吸管也可以直接喝果汁。再次说声对不起，之前我态度太差了！”
　　钱山&徐疏园：？
　　这么客气？
　　男神快离开，徐疏园和钱山来不及把桃子还回去，只能自己拿着。
　　夫妇俩面面相觑：“还真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吃桃子吧。”
　　钱山：“水蜜桃价格好像不便宜，好像还是灵山买的，我这算不算受贿啊？”
　　徐疏园吸了一口桃汁，陶醉地眯了眯眼：“你想的真多。”
　　“啊，对了，我还没看刚才的饮料多少钱呢！”钱山打开手环，找出账单页面。
　　【仙桃汁】30通用币
　　30？！
　　钱山揉了揉眼睛，怀疑后面少个零。
　　“不可能的呀，”徐疏园探头一看，出售饮料的摊位上，明码标价，字迹清晰地写着：
　　【仙桃汁15通用币/杯】
　　【水蜜桃25通用币/个】
　　钱山：“这么便宜老板不是要亏死？”
　　徐疏园：“没错！”
　　正在二楼监控室的萧焉：“没错！”
　　这个价格，连成本价都赚不回来！
　　每卖出一杯桃汁，余额上就出现一个飘红的小数字。
　　但眼见着灵山展区前的游客越来越多，心中还是升起一股自豪感。
　　相信过些天，灵山展区会比萧氏集团的无人区更热闹，因为那些仿生人见识过一次，没有再围着看的必要，但他们每天都会想喝桃汁。
　　从监控中可以明显看出，灵山展区就像负面情绪消解机。
　　进去的人推推搡搡，满脸不耐烦；出去的人手捧饮料杯，一团和气。
　　好像他们手中的不是桃汁，而是羊脂玉净瓶。活脱脱的观音面孔，菩萨心肠。
　　如果不是总统要求的话，买桃汁绝对够挣一笔钱了。
　　萧焉正想着怎么把亏损找补回来，楼外一阵哗然。
　　展馆采用单面玻璃，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
　　夜色中，一枚竖橄榄形的飞船缓缓降落，它像一点点逼近人颅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从厚重云层中慢速坠下，充满压迫感。
　　飞船一侧，篆体的“萧”字忽地亮起，月白色的光辉浮在天地间，像一轮冰冷的太阳。
　　“萧”字过于明亮，深深烙印在旁观者的视网膜中，光芒烁灭后，眼前还存着残影。
　　作者有话说：
　　论萧识和鸡崽儿的相似性：
　　鸡崽儿：“咯咯咯咯咯咯！”
　　萧识：“哥哥哥哥哥哥！”
　　综上，相似度百分之百。
第108章第108章
　　演出区。
　　见萧识过来,萧焉不愿意在展览区多呆。
　　他弟弟多半是来谈生意的，在那里，和他碰面的几率很大。
　　萧焉倒也不是害怕见到萧识,只是有些人还是不见为妙，否则萧识又要可怜巴巴地求着他回家。
　　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抬头，萧焉发现自己来到了雕塑馆。
　　雕塑馆明天才会完全开放，现在馆区只打开了大门，还没开灯，里面黑洞洞的。
　　萧焉抬脚往里面走。
　　他的《冰魄莲心经》没有白练，他的夜视能力得到大幅提升，借助门口处一点光，也能将雕塑看个大概。
　　馆内制冷开得很足，吹得人汗毛倒竖,周边一圈光带,只照出显眼物体的大致轮廓。
　　一张张石膏雕刻的脸,顶着死气沉沉的表情，飘浮在昏暗中，像来寻仇的幽灵。
　　展出的雕塑都是由新锐艺术家所做,他们对材料的把握还很生涩,在萧焉看来乏善可陈。
　　他挨个看过去，兴致缺缺，正打算离开,却在一尊汉白玉雕塑前停住脚步。
　　这尊雕塑雕刻的是一个古装男子，他垂眸敛目,发丝自耳侧滑下,纤长的脖颈低垂,像一只疲倦的天鹅。
　　萧焉凝视雕塑良久，走近想细看——
　　“老板？”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焉转头，见一个人正缓缓向他走来，他的皮肤在黑暗中白得反光。
　　“林修远？”
　　“嗯，你还记得我呀。”林修远咧嘴一笑，举起手环，照亮萧焉面前的雕塑。
　　他仰头看着雕塑，饱含深情地问：“这是我的作品，萧老板你喜欢么？”
　　萧焉点点头。
　　“我为他取名为早夭。”
　　萧焉其实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取名叫早夭，但场面有些冷，他只好顺着林修远的话往下说：“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过刚易折，过慧早夭呀。”
　　“很引人深思。”
　　林修远转向萧焉：“还没问呢，萧老板怎么会在这里？雕塑馆还没开放呢。”
　　“随便逛一逛。”
　　林修远笑道：“我也是随意走走，竟然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偶遇了，看来我们真有缘分。”
　　“萧焉！”是齐剑同的声音。
　　他从门外跑进来，神色焦急：“你怎么在这里？”
　　萧焉有了脱身的理由，巴不得赶紧走，他和林修远寒暄两句，跟着齐剑同一起离开雕塑馆：“对了，你找来干什么？”
　　齐剑同抓住萧焉的胳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扯得他转过身，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应该是没看到可疑之处，他放开手：“我担心你出事。周围的魔气越来越重了。”
　　萧焉：“哦。”
　　“哦什么哦，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安全的地方，万一你出危险，我们还要去救你，麻烦死了。”
　　萧焉被气笑了：“你是灵山的雇员，保证我的安全是你的工作。你还要求我少给你惹麻烦，你见过领导配合下属工作的？”
　　齐剑同咬牙道：“真能端架子。”
　　“行了，你叫上许晴、梅菲斯特和方磁，我们回澜京郊区的别墅。”
　　“这么早就走？”
　　“不走等什么？等萧识给我演一出苦情戏？你快去吧。”
　　齐剑同小声嘟囔了几句，“亲弟弟”“冷血”“对你好”这几个词大概能听清，大概是埋怨萧焉冷血，连对他特别好的亲弟弟都要疏远。
　　萧焉哭笑不得，他弟弟还真有手段，不知何时给雇员灌了迷魂汤，连齐剑同都要帮他说话。
　　就在这时，变故突发。
　　原本坚硬的地面，一眨眼后，像将融化的太妃糖，萧焉的小腿一下子陷进去半截。
　　黑气蒸腾而上，周遭的空气以怪异的方式扭曲起来。
　　脚下的深深处，传出地狱婴孩凄厉的呼啸，盖过萧焉的喊声：“这是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地面猛地一陷，吞没了萧焉的头顶。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
　　*
　　好臭。
　　血腥气好浓。
　　这里是屠宰场么？真是令人作呕。
　　萧焉睁开眼，这费了他很大的力气。眼前是一片紫红，或者说红得发紫，像一团淤血。
　　本以为紫红色是眼花，过一阵子就好了，直到萧焉完全睁开眼，头脑清醒后，他才发现——
　　紫红色不是幻觉，而是漂浮在半空的血雾！
　　雾气浓稠，挥一挥手臂，汗毛尖端都会沾上血珠。
　　萧焉一骨碌站起来：“我这是在哪？！”
　　“魔域。”
　　齐剑同懒洋洋地倚在石壁上：“慌了？我还以为你不怕魔族。”
　　萧焉现在没心情和他斗嘴：“为什么会来这儿？怎么离开？”
　　“深渊最近不稳定，早有吞噬生人的情况出现，不过人类将它称为离奇失踪。你和我倒霉，被吞进来了。”
　　萧焉定了定心神：“那怎么离开？”
　　“找出口。”
　　齐剑同捡起一个石子，咻地朝萧焉扔过去。
　　萧焉条件反射地闭眼，结果石子只是击中了一只快要贴上他头皮的飞虫。
　　飞虫断成两截，虫身兀自不停地抽动。
　　“魔界像是一口竖井，越深层越危险。我们从地面被吞噬到这里，是在魔界第一层，找到连接地面的梯子，就能离开了。”
　　齐剑同拍了拍手，站起身：“老板，你现在是跟我走，还是另有高见？”
　　萧焉气得咬牙。
　　这种环境下，除了跟着齐剑同，根本没别的办法。
　　一人一魔在嶙峋乱石中穿行，血雾中，他们的身影只是两个小黑点。
　　沿途所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多久能找到梯子？”
　　“大概再走半个小时。”
　　谢天谢地，萧焉心想，他的胳膊被血雾染红，用手一搓，手掌也血红一片。
　　“魔界的环境一直这么恶劣么？”
　　“不是。”
　　“你之前来过？”
　　“没有。但我是深渊魔种，和深渊有特殊的联系。”
　　萧焉催促他说下去。
　　齐剑同的心思显然不在谈话上，他警惕地四处张望，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绷紧。
　　魔域深渊处处潜藏危险，在这里，最好全身心提防着，谈话是很耗费精力的事。
　　萧焉不知道这一点，但齐剑同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提醒萧焉少说话，他在侦察的间隙，尽可能完整连贯地讲述道：
　　“当纯种深渊魔入睡时，会启发众魔之眼。也就是说可以连接任何一只魔，通过他的眼睛，见他所见。”
　　“你一直用众魔之眼看到深渊？”
　　“是。能力熟练后，我还可以指定连接某只魔。我经常连接的魔，在魔域四处探险，他要给心上人猎杀一只巨兽。”
　　“巨兽？”
　　齐剑同嗤笑一声：“他太蠢，魔界的巨兽，是连魔皇都难以应付的。”
　　“然后呢。”
　　“死了。被巨蝎的尾巴刺穿胸膛。”
　　“真可怜。”，萧焉没什么表情地感叹一句，他忽有所感，欣喜道：“那你快用你的众魔之眼连接墨黎！”
　　齐剑同猛地回头：“连接他干什么？”
　　萧焉说：“他是魔皇，送我们出去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齐剑同眼神里藏着刀：“定向连接的话，只能选择实力比我低一些的魔。”
　　说完这句话，齐剑同顿了一会儿，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就算我愿意连接他，众魔之眼也要在睡眠状态下激活，我现在躺下去睡觉，等我醒来，你猜猜你会在哪一只巨兽的肚子里？”
　　这条路被堵死，萧焉有些失落，无精打采地跟在齐剑同身后。
　　魔域的路面崎岖不平，稍有不慎，就能被尖锐的骨刺扎穿鞋底。
　　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过程中，萧焉逐渐了解到，他眼前的深渊，堪称深渊副本的地域难度，五千年来，深渊的环境就没有如此恶劣过。
　　混沌复苏，魔族力量增强，有些魔不安现状，到处厮杀，抢占领地和资源。
　　魔尊墨黎受重伤，一些魔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想取而代之。
　　再加之深渊不稳定，动荡频发，天灾四起，环境比之前恶劣了十倍。
　　如今的魔界，民不聊生，甚至有很多魔为了活命，往人界跑。
　　但有仙尊的封印在，想偷渡去人界的魔，十死无生。
　　这样的状况让萧焉联想到了海沟国。海沟国的鱼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自愿与萧焉做交易，用大量燃料和矿石换取在海洋馆当展览鱼的资格。
　　在海洋馆，至少能吃上一顿饱饭，不用为一口食物去拼命。
　　海沟鱼愿意做交易，魔族呢？
　　萧焉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到了，不禁连连摇头。
　　海沟鱼和魔族怎么能相提并论？海沟鱼再凶残也是鱼，离开高压环境，不用人类动手，自己就自爆了。
　　魔族可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暴力分子。魔族能为人界做什么？为反社会人格的研究提供更多样本？还是为恐怖组织添砖加瓦？
　　萧焉思索着，冷不防撞上了齐剑同的后背。
　　“你怎么停下了？”
　　齐剑同的手抓住萧焉的胳膊，做了一个保护的姿势。他血色魔瞳如岩浆般炽热，即使在血雾中，也格外扎眼。
　　“我见过这里。”齐剑同低声说。
　　“什么？”
　　“这里是，这里是……”他如临大敌，环目四顾，“这里是巨蝎的巢穴。”
　　话音刚落，身侧的树林间，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鸟群从树冠中窜起，铺天盖地的飞走。
　　密林深处，一排排树木轰然倒塌，仿佛有一只巨兽横冲直撞，将它们撞到。
　　倒塌的树木潮水般向萧焉涌来，一只紫色的圆球从林中升起，尖端的螯刺在血月下泛着森白的光。
　　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个呼吸间，齐剑同在他耳边喊：“快跑！”
　　双脚离地，萧焉本能地抱住齐剑同，熟悉的眩晕感传来。
　　他们瞬移出了足有五百多米，但萧焉一睁眼，差点和巨蝎脸贴脸。
　　巨蝎有十层楼那么高，有五十多只眼睛，密密麻麻地布在头部，看东西时，所有眼睛一起攒动，让人脊背发麻。
　　尾刺几乎是紧贴着萧焉的脊背擦过去，将地面刺出一个三米宽的裂隙。
　　萧焉差点魂飞天外：“你瞬移得再远些！”
　　齐剑同喘着气说：“受魔气压制，我只能瞬移这么远，抱紧我，闭眼！”
　　尾刺再次对准萧焉，杀气腾腾地刺过来！
　　萧焉双眼紧闭，即使睁眼，他也什么都看不清，齐剑同和巨蝎的动作都太快了，人眼的图像捕捉能力，只能看到一片片残影。
　　僵持过程中，萧焉明显感受到齐剑同体力的透支，他抱住萧焉背部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面颊上的魔纹向外凸起，几乎要把皮肤撑爆。
　　魔域的巨兽，哪怕是魔尊与之一战，也要大伤元气。
　　齐剑同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牙关处的肌肉痛苦地抽动着，尾刺紧追不舍，好几次擦着齐剑同的背部滑下，勾出一道血痕。
　　又一次落地，齐剑同迅速调整状态，但腥风紧随其后，尾刺贴着地面扎来！
　　他纵身一跃，向上闪现。
　　“嘶——”
　　巨蝎得意地嘶叫，尾刺顺势往上一挑起。
　　中计了！
　　齐剑同连忙扭身，堪堪和尾刺错开。
　　这致命一击躲开了，但他的力气也用尽了。
　　二人笔直地坠下，沿着巨蝎劈开的裂隙，掉入下一层魔界。
　　“糟了！”齐剑同大喊，“下面是阶湖！”
　　他们已经下坠了十多米，巨蝎的尾刺被裂隙挡住，没办法继续攻击他们。
　　失重感让萧焉说不出话，头脑混沌，耳边只有齐剑同的声音在响：
　　“阶湖是连通到最底层的，我们会坠落到第十九重魔界。”
　　萧焉感觉自己坠入水中，但这片水不深，大概二十多米，然后他从水底坠落而出，湖下面是空气。
　　接着又是湖水、空气、湖水……
　　濒临昏迷的边界，萧焉看到齐剑同眼中的……恐惧。
　　他流出血泪，似乎在拼尽最后一丝魔气，抱住萧焉，想带他瞬移离开。
　　但齐剑同的手臂都带颤抖，他连握住萧焉的力气都没有了。
　　扑通、扑通。
　　重物落水声，下坠的速度减缓。
　　再次从湖水中坠出，齐剑同身体中逸出黑气，包裹住萧焉。
　　萧焉的稳稳当当地落到地面。
　　嗯？
　　下坠结束了？
　　身侧，齐剑同已经昏厥，他的手还死命抓着萧焉的手腕，掰都掰不开。
　　萧焉坐起来，扭动酸痛的脖子。
　　“咕！”
　　某种禽类的叫声。
　　低头一看，一团灰色的、毛绒绒的小东西挂在萧焉胸口，他挥动两个短小的翅膀尖，又“咕咕”地叫了两声。
　　这好像是一只，黑天鹅幼崽？
　　可是魔界不会有天鹅这类可爱的生物，即使一层魔界的生物，都比天鹅凶狠一千倍。
　　普通天鹅到这儿来，绝对死路一条。
　　不会吧？萧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出一个名字：“墨黎？”
第109章第109章
　　天鹅崽儿啄了啄萧焉的手指,然后把脑袋钻进他掌心，蹭来蹭去。
　　绒毛细密柔软，搔在掌心,痒痒的。萧焉敷衍地摸了他两下。
　　他现在没有心情撸鸟。
　　他们处于一间巨石砌成的宫殿中，六条环抱粗的石柱撑开穹顶和地面。石殿中没有烛台,唯一发光的，是漂浮着的幽蓝鬼火。
　　这里是什么地方？
　　殿门被推开，石块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两个穿黑衣的魔走进来，厉声问道：“什么人？！”
　　“放松点，癸，他是魔皇大人的朋友。”
　　那人的声音很熟悉，萧焉在记忆中搜索一阵，惊喜地问：“壬？”
　　壬和癸是墨黎的贴身侍卫，他在天墟庄园见过他们。能在陌生的环境遇到熟悉的人,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尊者,”壬和癸躬身向萧焉行礼,“不知您到访，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萧焉：“没关系。我们是从阶湖坠落下来的。你送我们出去吧。”
　　壬和癸对视一眼,皆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
　　“现在,很难从十九重魔界离开了。”
　　“怎么回事？”
　　壬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墨黎冒然和混沌大战，身受重伤，得知消息的其他大魔按捺不住,纷纷佣兵而起，想要将墨黎斩杀,自己当魔皇。
　　从他的言语之间,萧焉发觉,墨黎不是一个优秀的魔皇，他夺得魔皇宝座后暴戾恣睢，草菅魔命，天下魔敢怒不敢言已久。
　　这次的众魔起义，是大势所趋，难以转圜。
　　想要冲出他们的重重包围，只有一个办法：杀。
　　否则就是在魔殿中等死。叛军已经包围到第十八重魔界，可能是今晚，最迟三天后，他们就会突破最终防线，攻入魔殿。
　　萧焉听完之后几近崩溃，他这是出门没看黄历么？这么倒霉的事都能让他碰上？
　　“咕？”
　　小鹅见萧焉不摸他了，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指，半个身子钻出萧焉手掌。
　　壬和癸这才见到小鹅，他们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发白。
　　“这是墨黎么？”萧焉举起小鹅问。
　　扑通两声，壬和癸双膝跪地，身体抖如筛糠：“在下不知魔皇在此，有失恭敬，望大人息怒。”
　　萧焉：？
　　“我是在问你们，这是你们的魔皇么？”
　　壬和癸只顾着磕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指又被毛绒绒的脑袋蹭了两下，天鹅崽子扑腾起翅膀：“咕咕！”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更是怕得浑身发软。萧焉见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就让他们先出去。
　　殿门关闭，萧焉一手拎起小鹅，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他。
　　“咕咕？”
　　看壬和癸的反应，这只漂亮可爱的小鹅，好像真的是墨黎？
　　齐剑同还在昏迷状态，萧焉只好先带着小鹅，去魔宫转了一圈。
　　他们跌入的宫殿，似乎只是个偏殿，其余的建筑，气势更加恢弘，仰头都看不到穹顶。
　　墨黎曾经给过萧焉一个骷髅傀儡，见傀儡如见魔皇，拥有（过）傀儡的人，在魔殿地位崇高。
　　宫殿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见了萧焉，毕恭毕敬，自动退到路边，躬身垂首，等萧焉走过时，他们才敢远远地跟在后面。
　　被像皇帝一样对待，萧焉勉强能接受，他无法接受的是——每只魔见了黑天鹅崽，就好像见了阎王爷一样！
　　轻则五体投地、三叩九拜；重则惊慌到昏厥，涕泗横流。
　　萧焉表情复杂地看着天鹅崽。
　　小鹅缩在他领口处，黑溜溜的小眼睛巴巴地瞅着他：“咕？”
　　横看竖看都是一只小鹅呀，有什么好怕的！
　　肯定是魔人对墨黎过于恐惧，哪怕现在墨黎变成了一只鹅，他们还是害怕。
　　魔族天性无畏，能把魔族吓成这样，墨黎是有多残暴？看来他被叛军打到家门口是楠漨有原因的。萧焉合理怀疑魔殿内的人，知道叛军打来，会主动大开城门，箪食壶浆相迎。
　　第十九重魔界没有昼夜变化，也没有计时工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十天，齐剑同终于苏醒了。
　　他醒时，萧焉在他身边喂鹅。
　　“你没事吧？”齐剑同抓住萧焉的衣袖。
　　“我没事，但墨黎有点情况。”
　　齐剑同：“墨黎在哪？！”
　　萧焉双手捧着鹅崽，递到齐剑同眼前。
　　鹅崽伸脖：“咕咕！”
　　两只魔大眼瞪小眼足有三分钟，齐剑同哈哈大笑，他一手抓过鹅崽，力气有些蛮横，小东西在他掌心咕咕叫。
　　“快看看吧，萧焉，你不是希望墨黎带你离开魔界么？快让这只鹅崽给你领路。”
　　“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萧焉劈手夺回墨黎，鹅崽大概是吓坏了，缩在萧焉手心，一个劲发抖。
　　“我们怎么离开？”
　　外面的魔军随时能攻进来，他们会将萧焉和墨黎划为同僚，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萧焉将叛军的事情告诉齐剑同，对方却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鹅：
　　“你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就杀出去。”
　　萧焉恼怒：“你能认真一点么，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大军压境，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可能就是两具尸体了！”
　　齐剑同抬起眼，晶红的眼眸中透出一点黑色的瞳仁：“我从来不开玩笑。”
　　萧焉：“你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想着杀出去？外面有十万魔军！”
　　“你放心，我即使想自杀也不会拉上你陪葬。”
　　“我看我还是想办法联系仙界吧。”
　　齐剑同蹙眉：“萧焉，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萧焉狂点灵山令牌，期待它有反应。进入魔界后，灵山令牌就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他没办法召唤其他雇员，或者是联系仙尊。
　　“昏迷时我用众魔之眼联系其他魔，找到了一条防守薄弱的路。”
　　“危险么？”
　　“你在担心我？”
　　萧焉用一种无语的表情看着他。
　　齐剑同嗤笑一声：“魔界不会像你的萧氏大宅一样安全。”
　　萧焉不理他，继续戳令牌。
　　他的手腕忽然被齐剑同握住：“你过来。”
　　齐剑同把他带到大殿一角，自己却后退数十步，站在大殿中央。
　　“想要杀出去，我释放体内的魔力，也就是说，我要变回原形。”齐剑同大声喊。
　　“你的原形有多大，至于要离这么远？”萧焉向前走了两步，“我都听不见你说话了！”
　　齐剑同：“大概一座六层居民楼那么大！”
　　“哦。”萧焉又退了回去，甚至退的更远些。难怪魔殿建得那么大，不大一点，根本装不下魔。
　　“只是，我变回深渊魔种的原形后……”齐剑同远远地望向萧焉，似是叹息地说，“没什么。”
　　萧焉大声喊：“你把话说完，变回原形后会怎样！”
　　过了许久，才听到齐剑同的回答：“不会怎样，你放心。”
　　一个呼吸后，血雾蒸腾而起，地面热得好似被烤红的钢板，温度透过鞋底，灼烧这皮肤。
　　那股热浪以齐剑同为轴心，肆意张扬地向周围辐散开，高温烘得人头眼昏花，连石壁也像要被融化了一般。
　　萧焉连连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墙壁，灼痛立刻刺穿脊梁，他痛呼出声，缩在他胸前的小鹅也跟着咕咕叫。
　　“萧焉。”
　　是齐剑同在呼唤，但他的声音变得完全陌生，像深层地狱中传出的恐怖回响。
　　隔着血色，能隐约看出齐剑同的身形在扭曲膨胀
　　轰！
　　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萧焉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视线中一片肉色。
　　浑身的汗水唰地冒出，有点像蒸桑拿。等回到灵山可以让齐剑同经营一间桑拿房。
　　萧焉不禁失笑，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一直紧闭着眼，肉红色逐渐暗淡，最后变成一片纯黑。
　　周围的温度也一点点降低，最后听到那个岩石般的声音说：“睁开眼吧。”
　　萧焉依言，他看到了一个……怪物。
　　双目血红，鲨鱼般的密齿，头顶长着山羊角，后背探出数十条触手，如死亡之花般绽放。
　　怪物斗大的眼睛盯着萧焉，他弓起身，脸凑近几分。
　　“萧焉，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客气了么？”一条触手横扫，直径一米多宽的石柱被拦腰击碎。
　　“记住我的原形，当你再想惹恼我的时候，好好回忆一下。”
　　萧焉一脸木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确实有点震惊。
　　回想起和齐剑同初见时，他们刀剑相向。齐剑同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也很让萧焉反感。
　　现在看来，之前都是小打小闹，齐剑同的态度堪称和善。
　　萧焉安抚性地拍了怕他的触手尖：“实话实说，你现在的样子……”
　　那双红眼睛亮了亮：“什么？”
　　萧焉：“你现在的样子有点丑。”
　　齐剑同：“……”
　　一条深紫色的触手卷住萧焉，触手很软，质感微凉，被包裹住后，外界的声音和景象都被隔绝。
　　“我们走。”
　　萧焉感知到齐剑同在快速移动，他将触手扒开一道缝隙，从里往外看。
　　第十九重魔界还是墨黎的领地，小天鹅在他怀里也显出好奇，歪着脑袋往外看，不时还扭过头，冲着萧焉叫几声，好像在问：“这里有点眼熟，是我的家么？”
　　看到齐剑同冲出来，魔人四散奔逃，尖叫着：
　　“是深渊魔！”
　　“深渊魔？怎么可能，他们快要灭绝了，啊啊啊啊啊真的是深渊魔——快跑！”
　　“深渊魔快要灭绝了？”萧焉捕捉到关键信息。
　　齐剑同说：“实际上，只剩下两只。”
　　“一只是你，另外一只是？”
　　“这些在我的雇员档案里都有记载。”齐剑同苦笑一声，“萧焉，你从未想过主动了解我，是么？”
　　萧焉尴尬地摸摸鼻子。
　　灵山令牌失去了联网功能，但本地缓存的文件还能看。萧焉找到齐剑同的档案，里面有一个【种族介绍】的分区
　　【深渊魔种，起源于五千年前的古老魔种，仅能纯血繁衍。深渊魔种嗜杀，快速提升修为的方式为吞噬，是魔族中最具有攻击性的一类】
　　【因需要吞噬提升修为，深渊魔种多自相残杀，这加速了种族数量的减少，但幸存的魔种凝聚死者的魔力，实力堪称恐怖】
　　【深渊魔种极擅易形和隐藏气息，其魔族原形，与其第一次吞噬的生物外貌相近。但随着吞噬生物的数量增加，其原形将逐渐模糊，成为一团无形之肉】
　　萧焉猛然想起，他曾让齐剑同吞噬过黑湖中的腐败乌贼，所以他魔族的原形是一只触手怪。
　　【有记载的深渊魔种仅存两只，一为齐剑同（在灵山服役）】
　　【二为混沌（封印失效，下落不明）】
　　“你和混沌是同一种族？！”萧焉大惊。
　　“你害怕了？”
　　萧焉沉默片刻：“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离开十九重魔界后，那道裂隙合拢，隔绝了萧焉的视线。随后，惨烈的厮杀开始。
　　仔细去听的话，偶尔有几声惨叫传来，或是□□被贯穿后的闷响。
　　尖叫声不绝于耳。如果有地狱的话，和深渊比起来，大概像天堂。
　　如果萧焉的视线没被隔绝，就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庞大的深渊魔像一块胶质果冻，他所触碰到的生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被吸附其中，肢体扭曲变形，化为齐剑同体内的一部分。
　　齐剑同的身躯逐渐膨胀、模糊、丑陋。
　　萧焉被颠簸得头晕：“你为什么早不现原形？”
　　齐剑同沉默不语。
　　萧焉敏锐地察觉出他似乎有隐情，不断追问。
　　齐剑同的声音像合唱团的高中低声部同时开口，他略显不耐烦地说：“我变原形的过程易受伤。换个说法，就是前摇过长，前摇状态下脆弱，还容易被打断。”
　　萧焉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触手卷成一个柔软的茧，安全又舒适，他被裹在里面，不时颠簸，有些像玩迪斯科转盘。
　　天鹅崽好像真当这是娱乐设施了，开心得咕咕直叫。
　　一股倦意袭来，萧焉感觉很困。他在魔界呆了两天多，一直没有睡觉。
　　此前情况危急，萧焉始终绷紧神经，现在放松下来，困意反噬，在这么不稳定的环境中，他竟然昏昏沉沉地打起瞌睡。
　　“萧焉，你怎么样？你让墨黎闭嘴，我讨厌他的叫声。”
　　萧焉拍了拍天鹅崽的小脑袋：“我有点困。”
　　短暂的沉默
　　“其实我不变原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是什么？”
　　隔了许久，齐剑同才继续说：“我会逐渐变成一个像混沌那样，只知道吞噬的怪物。”
　　“哦。”
　　“你的反应只有这样？”
　　萧焉诚恳地道：“对于我来说，魔和怪物没什么两样。”
　　激烈的战斗声中，萧焉似乎听到了齐剑同的一声苦笑。
第110章第110章
　　从深渊逃出后,齐剑同就“发狂”了。
　　萧焉知道，这是齐剑同吞噬过多魔族的后遗症，但他又没办法向人类解释。只能默许工作人员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对待齐剑同。
　　二十多个人扑上来,又被齐剑同一一打翻，没人再敢上前。
　　“我来吧。”
　　一个容貌俊秀,温文尔雅的男子走来，他的及腰长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举手投足间是优雅的贵族气息。
　　萧焉见他面生，伸手拦住他：“你是工作人员么？”
　　同时，他也不认为这样一个气质非凡的人，会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
　　那人嫣然一笑，眸光水润，颇为动人：“你不认得我了？”
　　在没有工作人员看到的角度，他的皮肤变成无机质的半透明状,像一块白玉雕成的假脸。
　　青丝变成雪发,梅花在他发间绽开。
　　“你是！”
　　“仙尊”两个字涌到嘴边,萧焉忙把它咽下去，改口道，“梅恭月先生？”
　　一晃神的功夫,仙尊又变回人类的相貌,他笑着对萧焉点点头，扶住齐剑同的两肋。
　　梅恭月一定是对齐剑同施用了仙术，刚才状若疯狗的魔,现在昏迷不醒。他手中弹出一枚竹简，落在齐剑同身上,后者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梅恭月向工作人员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那些人像是被操纵的傀儡，一脸茫然的离开，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命令，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萧焉心里啧啧感叹，雇员们只能在灵山使用法术，出了灵山限制重重。仙尊倒是丝毫没有顾忌，随心所欲地使用法术，三界统领果真蛮横。
　　“过些时日，我再去安置齐剑同。这段时间，你们也好和他告别。”仙尊微笑着说。
　　萧焉一愣：“告别？！”
　　“是啊，齐剑同不适合留在人界了。他吞噬了上万只魔族，本性觉醒，实力不容小觑，留在灵山，后患无穷。”
　　“齐剑同是一个很忠心的员工，他吞噬魔族是为了带我离开深渊。”
　　仙尊好奇地拨弄着一颗水蜜桃：“我知道。”
　　“那你也要让他离开灵山么？”
　　梅恭月疑惑地看着萧焉，以为他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他留在灵山，后患无穷。”
　　寒意攫取心脏，萧焉在那一刻明白了。自混沌犯下大罪后，仙尊不会信任深渊魔，之前同意齐剑同留在灵山，只是因为他还未开始吞噬，较好控制。
　　萧焉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齐剑同会去仙界么？”
　　梅恭月失笑：“掌门，你觉得可能么？我大概是找一个地方将他封印起来吧。”
　　“齐剑同真的很优秀，我……”
　　“这只桃子看起来很好吃，”仙尊兴致勃勃地拿起水蜜桃，“我可以尝一下吧？”
　　他用上位者特有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表示：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
　　齐剑同被仙尊关押在无相监狱，第二天下午，萧焉去探望他。
　　无相监狱，正如其名，是一片虚无。齐剑同的身影浮在其中。他已经真定下来了。
　　萧焉想走近一些，但他无论是走、跑、跳，都是原地踏步，二者的相对位置一点没减。
　　齐剑同也看到萧焉了，他迈开腿，近在咫尺的距离，怎么也无法缩小。
　　最终，齐剑同苦笑一下：“等我回到灵山后，你可要好好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仙尊说没说什么时候会放我出去？”
　　萧焉眨了下眼：“他没说。”
　　齐剑同熟视他良久：“萧焉，我感觉你在说谎，但你又很擅长说谎，总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让我找不到破绽。”
　　萧焉没说话，他来回踱步，实际上还停留在原地。
　　“我还能回到灵山么？”齐剑同微微侧过脑袋，认真地问。
　　萧焉的脚步一顿，还是没有说话，他后悔去看齐剑同的眼睛了。
　　魔族如炽炎跳跃的红眸，在一瞬间熄灭，他像是短暂体会过温暖后，又被主人抛弃在路边的流浪狗，浑身湿漉漉地蹲在原地，茫然又无措，巴巴地望着主人远去的背影。
　　萧焉不忍去看他受伤的表情，他错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事情还会有转机，仙尊还会念及你过去的功劳……”
　　“他不会。”齐剑同说。
　　“我会去说情。”
　　齐剑同的嘴角扬起：“那我真的，太感动了。”
　　虚空中，齐剑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萧焉印象中，他从未说过这么多话。
　　“灵山的APP我只开发了一半，等我离开后，方磁会接替我的工作，他在理工科方面堪称天才。”
　　“梅菲斯特也可以，他学习能力很强，我的手环中有编程学习视频，他看一遍就能学会。”
　　“还有《末日觉醒》的游戏开发，我也只做了一般，海薇的小奴隶们可以帮你完成。”
　　“你还想弄灵山VR体验馆，我也开发了一点点。”
　　“该死，萧焉，这么多工作都交给我一个人，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我。”
　　听着齐剑同的碎碎念，沉甸甸的愧疚感让萧焉的肠胃都搅成一团。
　　齐剑同一定想过，他开始吞噬后，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还是选择铤而走险，凭一己之力，将萧焉带出深渊。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救墨黎。我就该把他留在魔殿里，让他被十万叛军踏成肉泥。”齐剑同的额头抵在一块无形的玻璃上，那是二人间不可逾越的屏障。
　　“因为至少有一点我和混沌是相同的，”他的声音虚无、悲痛，又含有恶毒，“我们都恨重黎。”
　　“萧焉，如果让你在我和重黎之间做选择的话，你会选择谁？”
　　萧焉被这古怪的问题问懵了：“选择，为什么要选择？”
　　“你只需要回答一个人的名字，齐剑同，还是重黎？”
　　齐剑同的态度几乎是咄咄逼人，他眦目欲裂，咬牙切齿，却是在用哀求的语调催促：“求你了，告诉我答案。”
　　萧焉后退了两步，这次他不再是原地踏步了，他和齐剑同的距离拉开一米。
　　“你和重黎根本不是一类人，你是灵山的雇员，重黎他，他是我的……”
　　重黎是什么？一只胖墩墩的宠物鸟，一只流光溢彩的凤凰，诡计多端的白孔雀，还是咕咕叫的小天鹅崽？
　　重黎是他的宠物么，是他的朋友么？似乎都不是。
　　萧焉没找出答案，他的思路被齐剑同悲戚的声音打断：
　　“我是灵山的雇员，你从头到尾，只把我当做雇员，是么。”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了。”
　　他的额头抵着无形的玻璃，慢慢跪下，五指抓挠的力度之大，在虚空中荡开层层波纹。
　　“萧焉，我好想再抱抱你。”齐剑同一边笑，一边回忆，“你像树袋熊挂在我身上时，特别有趣。”
　　萧焉强打起精神：“等你离开无相监狱，我当然会用拥抱迎接你回归。”
　　“不要再骗我了。”
　　虚空中，低声的啜泣隐隐传来。
　　“我还能触碰到你么？”
　　萧焉再次垂下眼。
　　无相之外，仙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时间到了，萧焉，离开吧。”
　　齐剑同猛地抬起头，萧焉已经慢慢地转过身，向外走去。
　　“萧焉！”他嘶吼着，拼尽全身力气，仿佛怕这句话传不到萧焉的耳中，“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雇主。”
　　萧焉闭上眼，狠下心，一步跨出边界。
　　人界的强光刺得萧焉睁不开眼，他先听到了仙尊揶揄的轻笑：
　　“呵，我疑惑了许久，齐剑同怎么会不顾后果地变回原形呢？原来是因为他对你有情呀。”
　　仙尊眉眼弯弯，手里捧着一杯仙桃汁。
　　萧焉无动于衷地问：“齐剑同一定会被封印么？”
　　“他是魔，还是深渊魔种。封印魔族是我的，工作。”仙尊笑道，“工作这个词，我用的正确吧？”
　　萧焉含着怒气，他非常讨厌仙尊轻佻的态度，好像齐剑同的命运，都比不上他的选词造句重要。
　　“那我和重黎呢？我是月魔，重黎是炎魔。你也要将我们封印？”
　　仙尊挑起眉：“当然不会，你们曾经是神，即使堕魔了，也和一般的魔族不同。你刻苦经营灵山，待成果得到仙界的统一认可后，你就能重新成为月神了，帮助你恢复神格，也是我的工作。”
　　他的表情有些洋洋自得，大概是因为他又用“工作”这个词造了一个句子。
　　萧焉绝望地问：“魔族在你眼中，是无可救药的么？”
　　“当然不是了。”
　　仙尊漫用吸管搅弄着桃汁，微笑着说：“魔族，就不应该出现在本座眼中。”
　　*
　　齐剑同将要离开灵山的消息，很快被其他雇员知道。
　　这些天，他们和萧焉谈话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提及“齐剑同”三个字。
　　梅菲斯特汇报工作时甚至“为逝者讳”：
　　“主人，我们和一个服装代理商签了三百万通用币的合同，额，我是说，签了三百万通用币的，当事双方之间民事关系的协议。”
　　萧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不必这样小心。”
　　“咕咕！”天鹅崽扑腾起翅膀尖，赞成地叫了两声。
　　梅菲斯特关切地看着他：“可您的脸色一直不好。请多注意身体。”
　　“好的。放松点，我经历过很多打击，才不会是玻璃心”
　　门外，传来了萧焉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当然了，哥哥是很坚强的人呢！”
　　萧焉蹙起眉，挥手让梅菲斯特离开。
　　萧识随手推开半掩的门，好像进自家卧室一样自然，他穿了一件樱花粉的卫衣，手中提着一个蒙了红色天鹅绒的东西。
　　“我好想没准你进来。”萧焉皱眉道。
　　萧识置若罔闻：“哥哥，你消失了七天！你在哪里，我一直好担心你，相送你礼物，今天才有机会送出来。”
　　他走到萧焉的办公桌前，看到蹒跚学步的小黑天鹅，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一伸手把他拨开。
　　红色天鹅绒的提箱正正当当地放到萧焉眼前：“哥哥，快打开吧！”
　　萧焉靠在椅子上，没动。
　　“啊，我准备了好久呢。”萧识沮丧地叹了口气，“算了，我给哥哥拆礼物！”
　　他揪住天鹅绒的一角，变戏法似扯掉，里面遮着的，是一个金丝鸟笼。
　　萧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一只圆滚滚，浑身雪白的肥啾在笼子里蹦跳，它黑色的小豆眼眨巴眨巴，好奇地瞅着萧焉：“啾啾？”
第111章第111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焉厉声问。
　　萧识懵懂地睁圆了眼睛：“哥哥,你不理我一定是因为这只鸟的缘故吧？”
　　他伸出一只手指，隔着笼子逗鸟。肥啾戒备地看了看，蹦跶过去,轻轻啄了啄萧识的指尖。
　　“从某些角度看，它还挺可爱的吧？”萧识歪头观察一阵,但显然，他对肥啾兴致缺缺，只是为了迎合萧焉的爱好才这么说，
　　“我掐死了你的宝贝宠物，现在把它完好如初地还给你。哥哥，我们也重归于好吧。”
　　萧识的手段总是令人惊叹，现在也是一样。凭萧焉对肥啾的记忆，他竟找不出一处不同，蓬松的羽毛,精巧的鸟爪爪,黑亮的小豆眼,完全是胖墩儿的翻版。
　　“你从哪儿找来的？”
　　萧焉记得，肥啾不属任何已知鸟种，他形似长飞山雀,但浑身羽毛洁白,体型也大了一圈。
　　即使有这样一种鸟，也不该有和胖墩儿长得一模样的。
　　“这可不是我找来的，”萧识神秘地眨眨眼,“不是找来的，是我做出来的。”
　　他打开金丝鸟笼,肥啾扑腾起小翅膀,啾啾叫着,像一颗绒毛球似地朝萧焉砸过去。
　　“做出来的？”萧焉借助肥啾，小东西开心地在他手臂上蹦蹦跳跳。
　　“无人区呀，哥哥。”
　　萧焉恍然大悟：“它是仿生鸟？”
　　萧识肯定地点头。
　　震惊让萧焉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很难相信，眼前活灵活现的小东西，竟然没有生命，是一堆齿轮和电线的组合体。
　　“它靠太阳能提供能源，不需要进食，如果哥哥想体会给宠物喂食的乐趣的话，可以喂一些机用润滑油。毕竟是仿生鸟嘛，是不能吃小米之类的食物的。”
　　萧识耸耸肩：“除此之外，是不是和哥哥之前的宠物一模一样？”
　　“啾啾？”肥啾偏过脑袋，看着萧焉。
　　萧焉：“我不要。”
　　萧识很愤怒地喊起来：“喂，哥哥，你太过分了！我费尽心机地研究仿生学，起初就是为了给你复原这只鸟，你一点都不感动的么？”
　　他的弟弟偏执到病态，萧焉心想，仿生科技的研究成本，至少数十亿，目的竟然是给他做一只鸟。
　　“那你就想办法用你的仿生机器人赚回投入的本钱吧。”萧焉面无表情地推开肥啾，小鸟飞了一圈，又不死心地蹭到萧焉身边。
　　萧识的笑脸微妙地变化，从明媚到阴沉只在一瞬：“哥哥，我希望你记得，我们是彼此在世间唯一的血亲。”
　　又来了。萧焉心想。
　　“所有感情都是缥缈的，但血缘真实存在。哥哥，这样的鸟，或者说你的雇员、你的朋友、你的爱人，随时可以找到替代品。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成为你的弟弟。”
　　萧识握住萧焉放在桌面上的手：“道理哥哥是明白的，只是现在还生我的气，没关系，我们永远是兄弟。”
　　萧焉很想说“那我可太不幸了”，话到嘴边，看到萧识已经很受伤的表情，又违心地咽了回去。
　　目送萧识离开时，他那身价亿万的背影，透露出违和的落寞感。
　　萧识刚走，萧焉就收到程千帆的通讯：
　　【你弟弟去找过你了。】
　　是陈述句。
　　萧焉一惊，下意识地四处环顾，博物展的办公室是严格反监控反监听的，程千帆怎么知道？
　　【你们谈了什么？】
　　萧焉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谈话内容，说明并不是监听，应该是零六在监察萧识的行程，并上报给了程千帆。
　　他手指在光屏上敲击：【萧识送了我一只仿生鸟】
　　【就是这样？】
　　【他还说了些血缘胜于感情之类的话】
　　一行字打出来，萧焉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
　　【我没仔细听，他大概是劝我和他回家。抱歉，先生，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我旧疾未愈，实在打不起精神去听】
　　对于这些天的离奇失踪，萧焉的解释是他胃病突发，回灵山静养了一段时间，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通知。
　　每天飞往灵山的飞船有上万艘，总统不会花时间去查。萧焉既然平安回来了，程千帆也就深信不疑。
　　相较于之前的回答，这个回复更能营造出一种兄弟间貌合神离的感觉。
　　不出萧焉所料，程千帆似乎很满意，他回复：【你们兄弟间的情感还真是淡漠。】
　　【注意休息。不要忘记背采访稿，闭幕式上会有很多记者采访你。】
　　【好】
　　对话框另一边的头像变成黑白色，萧焉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长气，向后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闭上眼。
　　*
　　越是接近博物展尾声，灵山展区的热度就越高。
　　将闭幕时，灵山展区的客流量是萧氏集团展区的两倍以上。
　　一方面，是灵山展区的互动性更好，游客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虚拟模型，操纵他们在景区沙盘中游玩。这种过家家玩上三天三夜都不会腻。
　　而无人区的互动，每隔半小时才能进行一次，互动内容不过是仿生人变成机械怪物之类的，见第一次震撼，第二次有趣，第三次、第四次则是乏味无聊。
　　吸引游客的另一大利器，当然是物美价廉的仙桃汁。展览会看腻，但仙桃汁可喝不腻。
　　往年的博物展，一名游客多数情况下只会来一次，再积极点的会来两三次，连续来五、六天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但因为有仙桃汁在，大有一批游客早早地排队等候，只为喝一杯仙桃汁，顺便再看个展览。
　　一统计，平均每名游客的进展次数为五次，这是往年想都不敢想的。
　　仙桃汁太受欢迎，游客恶意排队，多次购买，甚至有人一次要买十杯，说是分给朋友，但他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
　　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展区第二天就弄了一个实名购买系统，每名游客凭手环，一天只能购买两杯。
　　萧焉担心的亏损问题，也稍微找补回来一点。他们为博物展带来太多的回头客，主办方一看到萧焉，笑得嘴都合不拢。
　　萧焉肚子里翻腾起坏水，某天作势说要下架仙桃汁。
　　主办方一听，急得火烧眉毛，一溜烟跑到萧焉面前，好声好气地劝着。
　　萧焉连连叹息：“我也不想啊，只是我这仙桃汁所需的碧桃，一斤就要六十多，榨出桃汁只买15通用币/杯，实在没办法回本。”
　　主办方连连抹汗。
　　“我根本没想到仙桃汁会热销，只是想凑个热闹，给游客们送点福利，没想到现在买的越多，我亏的就越多。木已成舟，如果涨价，肯定会引起游客的不满，更会减少客流量。”
　　“那，那您别忽然下架呀，再想想办法。”
　　萧焉假装思索一阵：“限量销售吧。”
　　“好方法，好方法！”
　　“每天限量一百杯。”
　　主办方大跌眼镜，一百杯？！全球性的博物展，每天少说也要上百万名游客，一百杯饮料，塞牙缝都不够！
　　拉扯了半天，萧焉循循善诱，成功引导主办方让度利益。
　　“萧先生，我们退回您参展费用，并将门票收益百分之五分红给您，补偿一点您的损失，您看如何？”
　　萧焉心中暗喜，博物展的门票68通用币/张，半个月来，至少售出两千万张门票。百分之五的分红，总额相当客观。
　　“哎，”萧焉哀伤道，“我实在是亏不起了，还有仪器的维护费，糕点……”
　　“百分之十！”
　　萧焉（假意）推拒：“我不该收你们的分红，你们为企业提供展示的平台，哪有再给企业分红的道理呢？”
　　主办方哈哈大笑：“平台和企业携手合作，双赢双赢！”
　　千万元的参展费退回，门票分红的数额又是一大长串。灵山账户上的余额，再创新高。
　　算一算，免费参展，门票分红，展览期间和其他企业达成多项合作，不仅没亏，反而血赚。
　　绝大部分来参展的商家，要缴纳一笔高额的场地费和服务费不说，展览期间设备的维护，广告宣传等，都要消耗大量资金。
　　展览不是来挣钱的，而是赔本赚吆喝的，像萧焉这种既赚到许多吆喝，又赚到许多钱的，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焉得意洋洋，踌躇满志地迎接闭幕仪式上的采访。
　　当天，有程千帆的安排，数十家媒体凑到萧焉面前，争先恐后地递话筒。
　　闪光灯闪得人眼花，萧焉从容自若地对着直播摄像头一笑。
　　网友们：
　　【啊啊啊他好帅，是哪个演员么？】
　　【为萧老板打call，萧老板最棒！】
　　【小说中的年轻有为貌美苡橋多金的霸道总裁照进现实了？！】
　　【我靠我沦陷了，白富美YYDS】
　　【摄影师你们给我注意点，不要闪到萧老板的眼睛啊混蛋！】
　　最先递上的话筒是联盟新闻：“据悉您在博物展出售的爆火饮品仙桃汁，成本价是售价的三倍以上，请问您为以超低价出售呢？”
　　萧焉先把总统教给他的套话背了一遍，诸如“提升活力”“增添新色彩”之类的，然后重点强调：
　　“灵山能有今日的发展，离不开各位游客的厚爱，本次低于成本价出售饮品和食品，是对社会的一次回馈，后续会有多次类似的活动。”
　　有没有先不提，饼必须画得又大又圆。
　　【我没听错吧！多次！】
　　【传下去，灵山转行做慈善】
　　【传下去，灵山撒钱】
　　【传下去，灵山回馈顾客回馈得太多，缺钱了，游客要集体募捐！】
　　又一个话筒递出：“本次灵山展区的客流量超过萧氏集团的无人区，打破萧氏集团连续三十多届的流量冠军。总所周知，您是萧识的哥哥，兄弟间的竞争，是预示着什么么？”
　　萧焉微微一笑：“竞争与合作是企业发展的潮流，竞争为表，合作为里。如果说预示着什么，当然是携手共创美好蓝星。”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萧焉应对得游刃有余，大部分程千帆已经给他安排了答案，总统没有想到的问题，萧焉也随机应变，反而回答得更好。
　　他温和儒雅，踌躇满志的形象，深深留在屏幕前每一个观众心中。
　　采访非常成功，问题回答完后，萧焉与一些工作人员合影。
　　这时，场外传来保安的呼喊：“你不能进去！”
　　萧焉循声看去，一名男子不顾众人阻拦，蛮横地冲到镜头前，不由分说地抱住萧焉的肩膀。
　　萧焉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下来，这时他听见男子用激动的哭腔说：“萧老板！我是您的忠实粉丝！我个人经营一个小的度假村，希望将来我也能做到您的程度！”
　　听到“度假村”三个字时，萧焉恍然明白过来，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笑都不想笑。
　　又是一个蹭热度的。
　　作者有话说：
　　儿童节快乐！永远是儿童！
第112章第112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瞬。萧焉并没有慌乱,他冷静地推开那个人。
　　王麒被推开时，表情有一瞬间僵硬。
　　姐姐的长馨山庄被萧焉夺走，他所在的公司,也因萧识的打压破产。对这两个人，王麒恨之入骨。
　　他抱着复仇的目的,找到同样被萧焉坑害过的莫文一家，他的矿山被萧识夺走，辗转又到了萧焉的手上。
　　有了共同的敌人，王麒和莫文很快团结起来。他们对萧焉恨得咬牙切齿，几乎失去理智，拼尽一切也想从萧焉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莫文虽然破产，但往日的关系还在，他东拼西凑地搞了一笔启动资金,又以超低价买了一块地皮。
　　王麒也搬空所有资产,和姐姐商量后,将家里老宅买了，与莫文合办了一个度假村。地点就在从澜京到离岛的必经之路，和北溟山庄隔海相望。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和萧焉抢生意、吸萧焉的血,顺利的话,也让萧焉破产。
　　现在要进行的是第一步，和萧焉抢生意。
　　两人都在萧焉那里碰过钉子，还有一个疯狗一样的萧识守在他身边。硬碰硬是行不通的,于是，王麒找到这条阳奉阴违的方法。
　　伪装成萧焉的粉丝,打着致敬的名号低劣地模仿,用道德绑架,让萧焉陷入两难的境地。
　　从博物展开幕前，他就在计划这场闹剧。原本是想在展览过程中，找个机会演这出闹剧。没想到萧焉离奇消失，在闭幕的新闻发布会上才找到机会。
　　面对数十台摄影机，王麒心跳如擂鼓，他强制自己冷静。
　　可当被萧焉按着肩膀缓缓推开时，他的表情差点失控。
　　王麒没想到，萧焉的力气这么大。从身形看，萧焉比他矮了半头，又瘦了一圈，但他拼尽全身力气，竟抵不过对方轻飘飘的一推。
　　王麒很快控制住表情，阳光灿烂地露齿笑：“我能和您合影么？”
　　合影不是过分的要求，当着一众媒体的面，萧焉不能拒绝。
　　他们并排站好，王麒举起手环，咔嚓一张自拍。
　　底下的记者先是吃惊，再是暗喜。
　　平平常常的采访没有话题度，忽然出现一场闹剧，正好帮他们造新闻。
　　连标题都想好了！
　　#男粉丝激情对霸总表白#
　　#众目睽睽之下萧焉被男粉丝强行搂抱#
　　#博物展闭幕时上一人忽然发狂，原因竟然是——#
　　连观看直播的吃瓜群众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放开他，让我来！】
　　【仿佛看见追星的我自己】
　　【如果我是这个人，我只会更疯狂】
　　【手！你的手离哥哥的腰远一点！】
　　王麒的度把握得很好，再加上演技好，观众大都将他当做狂热迷弟。少数几个人表示不赞成：
　　【他这样太冒犯了吧！】
　　【突然有个人冲上来抱住你，你会觉得开心？】
　　【这人也是开度假村的，不会是像蹭灵山景区的热度吧】
　　类似的声音很快被吃瓜群众的起哄声压下去。
　　被镜头对着，萧焉懂得装模作样，他态度温和地和王麒合影，这更是坐实了王麒“铁杆粉丝”的身份。
　　王麒开了一个头，其他想和萧焉合影的人，胆子愈发大了。
　　又一个打扮得粉嫩可爱的女生冲出记者包围，双颊绯红地站在萧焉面前：“我，我能和你合影么！”
　　萧焉不会拒绝，合照的时候和她比心。
　　继粉衣女生后，越来越多的人往上涌，到后来几乎是互相推搡，一哄而上，场面堪称粉丝见面会。
　　采访现场从未如此热闹过，记者和游客心里都乐开了花，王麒的计谋得逞，暗中得意。
　　只有萧焉受伤的结局达成了。
　　他一个接一个地合照，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又不能撂挑子不干。记者会是程千帆安排的，关系到后续的选举。
　　如果萧焉摆冷脸，程千帆绝对会给他上一课。
　　他强撑着，拍了数百张合照，直到凌晨一点，展馆才像被撤了热源的沸水，咕咚咕咚一阵，归于平静。
　　萧焉瘫倒在沙发上，这时他的手环亮起红光：
　　【你做的不错。】
　　萧焉懒得回话。
　　【采访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果，再接再厉。着手准备寒冬领域的规划蓝图，早日提交给我。】
　　【好。】
　　选举将近，后续的任务，就是提出美好畅想，构建完美概念图了。
　　萧焉闭了一会儿眼睛：“梅菲斯特，今天冲上来的那个人，你去查一下他。”
　　“好的，主人。”
　　半小时后，萧焉登上飞往灵山的飞船，梅菲斯特将关于王麒的全息文件传输给萧焉。
　　资料中显示，王麒的度假村名为“逍遥村”
　　度假村主打温泉，有采摘园、桃林、蝴蝶花田，玻璃茶房。
　　如果说这些景点较为大众，出现在度假村中很正常，那有些内容，明显和度假村格格不入。
　　一面气氛阴沉的镜湖，湖上飘着狭长的黑色渡船。中世纪风格的石头城堡，内部是大型鬼屋和密室逃脱。还有求姻缘的寺庙、魔法风格密林、手工缝衣店……
　　寻常度假村中，出现这么多的非常规景点，这些景点还“恰好”和灵山景区的景点相似。
　　逍遥村的官网中，还不避讳这一点，大张旗鼓地写着：“致敬灵山经典景点”
　　被致敬的人一点也没有感动。
　　灵山名气渐长后，模仿灵山的景点层出不穷，逐个追责的话，萧焉没那个精力。
　　几乎所有的模仿景点，都是为了赚快钱，投入很少，粗制滥造，捞游客一笔就走，也不用萧焉打压，它们就自生自灭了。
　　但这个逍遥村，情况完全不同。
　　它山寨的痕迹不明显，或者说，包装得很好。
　　没有灵山的自然条件和财力物力，弄不出大型湖泊和楼船，就人工挖一片小湖，放两艘弯月状的轻舟。配合相似的阴暗石雕和黑紫色泥土，也有□□般阴森的风格。
　　没有天然的大榕树，就造假树，装饰上苔藓和藤蔓，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萧焉没有看到密室逃脱的副本是什么样，但想来，和灵山的副本估计差不多。
　　“主人，您打算怎么办？”梅菲斯特问。
　　萧焉揉了揉眉心：“静观其变，等他先露马脚。”
　　*
　　博物展顺利结束，萧焉申请回灵山暂住一阵，他最近的表现优异，程千帆开恩似的许他去住一个月，六月份最终竞选人敲定后再回去。
　　与灵山睽违已久，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萧焉深深吸入一口空气。
　　充满生机的分子在肺部跳跃，仿佛能吸附杂质，净化腑脏。
　　萧焉情不自禁地感叹：“灵山的空气真甜美！”
　　回到灵山，系统也更加活跃，提示音成串响起，令牌震动不停。
　　【提示：综合提升系列任务之“交通便捷度”任务等待完成！】
　　【提示：综合提升系列任务之“交通便捷度”任务等待完成！】
　　【提示：综合提升系列任务之“交通便捷度”任务等待完成！】
　　改善交通的任务太久没完成，系统不断催促。
　　萧焉感觉他又回到了开工作室，被甲方催作品的日子。
　　他关掉系统提示，先放松休息了一天，第二日，开始思考交通问题的解决方案。
　　灵山交通问题很棘手
　　灵山客流量大，离岛基础设施条件受限，不能做地铁，如果地面修路或者做航线的话，满大街的车、漫天的飞船，势必会影响环境美观度，影响游客体验。
　　高效、便捷、美观是刚需。
　　系统没有太为难萧焉，商店中有很多交通工具可供选择。经过一番挑选后，萧焉挑出三种。
　　第一种是马匹、羊驼、牛等动物坐骑。现代人很少骑动物，动物坐骑可以作为一个消费项目，让游客在通勤的过程中享受乐趣。
　　第二种是花车。将普通的交通工具装饰成精美的花车，有不同风格，童话公主风、奇异魔法风、典雅古风等等。本质还是观光车，但能增加不少乐趣。
　　第三种，也是萧焉最喜欢的一种，传送塔。这个传送塔当然不是像仙术那样瞬移，而是从高塔中放出无数小型飞船，高速移动到另一座传送塔中。
　　小型飞船在高空飞行，不会影响游客视野。两点一线的航线，很容易实现自动化。
　　比之一般的在泊船场登机，等待飞船起飞，再次落地的模式，传送塔省去了升到高空和降到地面的过程，起点和终点都在高空，效率极高。
　　小型飞船还能选择不同的皮肤。其中有一款“繁星”皮肤。更换外表后的小型飞船在天空航行时，在地面上仰视，会看到一道道流星划过天际。
　　高效、美观、便捷的要求全部符合，传送塔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就是贵。
　　一座传送塔，要五千万，购买小型飞船要两千万。离岛内要建立七、八座这样的传送塔，造价高昂，令人望而却步。
　　萧焉纠结了一整晚，一咬牙，一口气买了六座传送塔和配套的小型飞船。
　　交通问题必须解决，不然游客在通行上花费的时间太多，容易产生负面情绪。
　　六座传送塔，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交通问题，剩余的百分之二十，则用动物坐骑和花车解决。能省一点钱，就省一点。
　　施工队扛着材料轰隆隆地赶往传送塔建设点，萧焉目送他们离开，手指颤抖地点开系统余额界面：
　　【烟火值：2333】
　　萧焉：……
　　真是嘲讽。
　　数亿资产花空，一夜回到解放前，当晚萧焉都不舍得吃肉，苦哈哈地嚼着白菜帮。
　　许久不见，面团儿又长大了两圈。他是海沟龙幼崽，现在有两层楼那么高，食量大的惊人。
　　面团儿瞅瞅食盆里的土豆，又瞅瞅萧焉，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嗷！”
　　“咕！”
　　墨黎受惊不小，一蹦三尺高。
　　即使变成鹅，墨黎依然是墨黎，残暴的本性不改，他吃了一惊，鹅脾气上来，冲过去对着面团儿猛啄。
　　他们体型差距太大，就像小鸭子啄大象，大象根本察觉不到。
　　面团儿毫无察觉地低头啃土豆，他越吃越委屈，不明白主人怎么能给他吃这种难吃的食物。他的牛肉呢？他的鲜奶呢！
　　“嗷！”面团儿掀碗起义，龙爪一扒拉，土豆撒了一地。钢盆砸到墙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面团儿，不许闹！”萧焉厉声呵斥，一转头，看到面团儿的龙爪下，压着一团灰色的、毛绒绒的东西。
　　！
　　“抬起脚！”
　　萧焉说着，搬起面团儿的前爪，他很听萧焉的话，乖乖顺着萧焉的动作抬脚。
　　黑天鹅崽差点被踩了一脚，他吓得不轻，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微弱叫唤着：“咕，咕咕……”
　　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让萧焉一阵心疼，不禁拔高了声音：“面团儿！看你干的好事！”
　　“嗷呜？”
　　主人好凶。主人为什么凶我？
　　萧焉两只手抱起小天鹅，一个劲地柔声安抚。
　　面团儿蜷缩起庞大的身子，龙尾巴绕道身前，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哀怨地看着萧焉。
　　主人对那只小东西很好，对我一点都不好！
　　明明之前，主人还会抱着我，哄我睡觉的。面团儿越想越委屈，用前爪抹眼泪，充满暗示地往萧焉怀里拱了拱。
　　萧焉差点被他撞倒，照着他的龙头拍了两下：“又调皮！”
　　主人对我一点都不好，他不喜欢我了！
　　面团儿心里涨得酸涩，他眼巴巴地看着主人抱着其他宠物，将自己冷落在一旁。
　　悲伤和愤怒一同翻涌上来，他嗷地一声叫，举起轮胎大的龙爪，对准萧焉掌心的黑天鹅崽挠去！
第113章第113章
　　萧焉将墨黎抱在胸前,面团儿朝墨黎挠去，也几乎是对准萧焉的脸挠下去。
　　整张脸被龙爪投下来的阴影笼罩，极短的一刹那,萧焉的大脑一片空白，愣怔地瞪着巨兽。
　　从破壳到现在,面团儿来到这世间也只有三个月，龙族的寿命动辄上千年，按照比例换算，面团儿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这一龙爪挥下去，会造成多么可怕的伤害。
　　海沟龙行动迅捷，等萧焉回过神，他已经没时间闪躲，一幕悲剧将会在刹那后出现。
　　电光火石间，一道紫色的屏障撑起,龙爪挠在屏障上,噼里啪啦擦出一片火花。
　　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萧焉眼前,人形状态的墨黎面无表情地垂首看着萧焉，一颗装饰骷髅咬住他的左肩头，黑色半披风拖拽在地。
　　成片的火花在他身后炸开,面团儿吃痛地惨叫一声,他更加愤怒，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墨黎的头颅。
　　一魔一龙扭打在一起,他们谁也没有手下留情，实力完全展示,打得天昏地暗。
　　万幸天墟庄园有【秉甲】技能保护,不然,这眨眼的功夫，萧焉呕心沥血建成的豪宅，会变得比未开发时还荒芜。
　　反正不会打坏房子，萧焉干脆找了个安全地方看戏。
　　一小时后，两人终于打累了。
　　萧焉嚼着苹果，揶揄道：“墨黎，面团儿他才三个月大，你芳龄几何？和他一般见识？”
　　墨黎没回话，他走到萧焉面前，头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喉咙里发出愤怒似的低吼。
　　萧焉推开他：“面团儿是我养的龙，你去安抚他一下，就当是回报我的救命之恩。”
　　墨黎抬起头，他眦目欲裂，呲出尖牙，凶险地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嘶什么嘶，你是蛇么？”萧焉严肃道，“打狗还要看着人呢，去给面团儿道歉！”
　　墨黎像被激怒的野兽那样嚎叫一声，一步后跳出三米远，警惕地瞪着萧焉。
　　萧焉睁圆了眼睛：“你总怪叫什么？是变鹅太长时间，忘记怎么说话了么？”
　　墨黎：“嗷！”
　　足足五秒钟的死寂后，萧焉略微拔高了声音：“你真不会说话了？！”
　　*
　　墨黎受伤后，不只是变成了鹅那么简单，他变回人形后，也与过往大为不同，简要用两个字概括就是——智障。
　　不会说话，智商停留在婴幼儿阶段，更可怕的是，墨黎的实力没停留在婴幼儿阶段，不及巅峰时期，但也能排山倒海。
　　可是，婴儿智商的墨黎，并不能控制他体内的力量。
　　现在的他如同疯狗，一点就着，见谁咬谁，唯独对萧焉还算友善点。
　　他无时无刻不缠在萧焉身边，像被农夫救过命，而后忘恩负义的蛇一样，总是对恩人露出毒牙，威胁他付出更多的善意。
　　萧焉怀疑他上辈子欠墨黎的债，为他挨了混沌一击、折损了齐剑同这位得力雇员，到头来还得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墨黎。
　　墨黎又是高度不稳定分子，今天暴怒追着面团儿打，明天心情不好，去欺负敖辰，要不是有萧焉盯着，全体雇员都要被他欺负个遍。
　　几天之后，萧焉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半会儿，墨黎的智力无法恢复，任由他留在灵山，下一个受伤的，很可能就是游客。
　　他必须把墨黎驱逐出去。
　　只是，扔到哪里去呢？
　　墨黎很危险，接受墨黎的地方，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能镇压住他。
　　魔界？显然不行，墨黎回去，十死无生。
　　海沟国？也行不通，海沟国属于人界，无屏障阻隔，墨黎有狗一样的嗅觉，把他扔到海沟国，他也能闻着味儿找回灵山。
　　神木森林呢？那里是人界和仙界的交汇处，众妖聚集，应该能压制住墨黎。只是到神木森林需要通过门神的任意门。
　　门神和墨黎有仇，墨黎一靠近，任意门就像混凝土砌成的，一条缝也扣不开。
　　折腾了两天，萧焉忽然想到一个解决办法——把墨黎送到仙宫。
　　梅恭月既然说过，帮助堕魔的神恢复神格，是他的工作，那么墨黎就算在他服务对象的一部分。把麻烦交给他，天经地义。
　　想到解决办法，萧焉当即行动，带着傻子墨黎，夤夜找上仙尊的寝殿。
　　一推开门，萧焉就开门见山地说：“仙尊，我记得你说过，帮助重黎恢复神格是你的工作。我把你的工作带来了。”
　　萧焉将墨黎推到梅恭月的面前，后者像被掘了窝的野兔，惊慌警惕，难以接近。
　　梅恭月挑眉：“恢复神格需要历练和机缘，并非送到我这里就可以的。”
　　“他被混沌打傻了，没办法历练。请你帮帮他。”
　　仙尊没说话，他的瞳仁是淡灰色，几乎和眼白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分辨出他在看什么地方。
　　“好吧，掌门专心经营灵山就好，将重黎留给我。”
　　萧焉心中暗喜，他听说仙尊孤僻，不喜人近身，能留在仙宫中的，也只有供他消遣的小动物。
　　来仙界之前，萧焉做好了打口舌站的准备，不曾想仙尊答应的如此爽快。萧焉怕他反悔似的，忙不迭地将墨黎向梅恭月的方向推了推。
　　“啊！”
　　一靠近仙尊，墨黎就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拉住萧焉的胳膊，后退数十米。
　　“别闹！”萧焉严厉地拍了一下墨黎的脑壳，“乖乖呆在仙尊这里。”
　　墨黎喊叫得撕心裂肺，让萧焉想起被破送到幼儿园的小孩，他凶戾但澄澈的眼眸紧盯着萧焉，似乎有谴责的情绪。
　　萧焉被他这样看着，竟然有一丝愧疚，好像他做了对不起墨黎的事。
　　立于高台之上的仙尊，一闪身到墨黎身边，他玉色的手指一点墨黎的眉心，对方就像失了魂一样，不哭不闹，呆呆傻傻。
　　“将重黎留在我这里吧，”仙尊看不清瞳仁的眼球转了转，“你竭力经营灵山便好。”
　　萧焉：“好。”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墨黎立在仙宫门前，静静地注视着他，周身笼罩着哀伤和期待的情绪。
　　萧焉好像第一次送孩子送幼儿园的父母，恋恋不舍，但还是要狠下心，扭头离开。
　　好在，幼儿园的员工……啊不，是仙宫的执事，隔三差五地就给萧焉送墨黎的近况。
　　仙尊日理万机，对墨黎采用的是放养政策，墨黎和獒犬等野兽一样，满院子乱跑。
　　但因为他比其他妖兽厉害，妖兽经常被他欺负。
　　时而是一只掉毛的鸾鸟、时而是一只被拔掉鳞片的麒麟，再或者是没有壳的狴犴。他们找上萧焉，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仙宫不欢迎墨黎！
　　萧焉装傻充愣，装作没读出他们的暗示，默许墨黎留在那里。每次敷衍那些受伤的妖兽，萧焉都在心里默默道歉：
　　辛苦你们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就把墨黎接回来。说不定，到时候墨黎就恢复正常了呢！
　　萧焉也不想做损人利己的事，但那些妖兽掉几根毛，掉几片鳞，第二天就能长出来。墨黎在灵山，毁了一个景点或游客，第二天萧焉就能破产。
　　对于萧焉的工作，仙宫动物表示充分的支持，不过有动物对墨黎存在很大偏见：“墨黎留在仙宫，绝不是长久之计。”
　　这次找到萧焉的，是一条巨蟒。屋内没有外人，巨蟒显出原形，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整个房间的空隙。
　　萧焉赔笑道：“等墨黎情况好转，稍微有些理智，我就接他回来。”
　　巨蟒的尾巴烦躁地动了动：“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把他送到魔界。”
　　“魔界尽是叛军，他会死的。请放心，墨黎恢复后……”
　　“你认为墨黎还会恢复神智么？”巨蟒打断他的话。
　　萧焉愣住了。
　　“混沌，正如其名，无定型，无定太，受他侵蚀，会逐步走入混沌中，失去神智只是开始。”
　　“你是说，墨黎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巨蟒扭了扭脖子：“他愈发暴躁了，你看我有几个头？”
　　萧焉：“一个啊。”
　　巨蟒：“我原来有三个，被墨黎拔掉两个。”
　　萧焉：“……我知道了。”
　　*
　　近日来，灵山兴建传送塔和花车，萧焉的精力都花在这上面。
　　花车是萧焉联合梅菲斯特一起设计的，大体分为五个系列，分别是童话微光、田园窄门、枕上星河、古老咒语、哥特复苏。
　　每种花车的车型相同，只是装饰不同，按照风格特点，安排在不同景点。
　　与之相对应，六座传送塔也有不同装饰，但没有这么花哨，传送塔的风格均为抽象艺术风，用不同的色块和线条装饰，充满科技感、设计感。
　　传送塔全部建成的那一天，萧焉举办了一场非常盛大的灯光秀，茫茫夜色中，灵山建筑璀璨剔透如宝石，哪怕是千里外都能望见其微光。
　　灯光秀让传送塔声名远播，许多游客前来打卡。
　　“看到了么？银色的那座，最高的那座！”
　　“哇，我看到了，好壮观。”
　　“这些传送塔一定遵循了大道至简的道理吧？从外观看，明明是简约的造型，却怎么都让人移不开眼。”
　　传送塔落成，关注度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景点。他们高挑修长，如身穿白衣的神使偏偏降临荒僻小城。
　　在离岛的任何一个角落，仰起头，都能望见传送塔银光闪闪的塔尖。
　　王麒混在游客队伍中，带着墨镜和口罩，看不出他的表情。
　　重重遮掩下，王麒蜕下了他的伪装，脸色阴沉、目光凶戾，一副全世界都欠我八百万的样子。
　　王麒牵着他的外甥女王新馨，小女孩六岁出头的年纪，天真烂漫，丝毫没有被王麒的低气压影响，新奇地张望着。
　　“叔叔，叔叔，那里是原来的长馨山庄吧？”王新馨指着一排砖红色的楼，兴奋得像只小鸟。
　　“原来的”三个字刺入王麒耳中，他的表情更加狰狞：“她现在也叫长馨山庄、将来也叫长馨山庄。”
　　“啊？可是爸爸不是将山庄给了一个漂亮哥哥么，它现在叫北溟山庄。”
　　“乖馨馨，”王麒蹲在她面前，牵住她的两只手，“长馨山庄一百多年，都是属于你爸爸他一家的，你爸爸没能力，把山庄弄丢了，我们把山庄找回来，明白么？”
　　王新馨嘟起嘴。
　　“你的名字，新馨，一个新的长馨山庄。”他语气决绝地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王麒见景区多一分繁华，他心里的酸味就多一分，然而周边的游客都是开开心心，笑容洋溢的。
　　游客甲：“我们去传送塔看一下吧？”
　　游客乙：“去传送塔干什么？我们要去的无桥，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游客甲：“那座塔的颜值逆天，你怎么能只当他是交通工具呢？”
　　游客乙似乎被说动了，他们的脚步往传送塔挪去。
　　王新馨向王麒投去期待的目光。
　　这次来灵山，王麒的目的就是考察一下传送塔，看看有没有希望弄一个低配版。尽管不情愿，王麒还是拉起外甥女的手，向塔内走去。
　　传统印象中的交通站点，通勤的人百无聊赖，麻木地刷着手环，头都懒得抬。
　　进入传送塔内部，会看到不一样的天地。没有人是一脸麻木的，也没有通勤时的疲倦，他们兴味盎然地观察传送塔的每一个角落。
　　头顶是交织的钢缆，围成一个近似三角的形状，三角中央，悬挂着鲜红、明黄、宝蓝色的巨大的立体几何的彩灯。
　　很多游客在拍照，王麒也大大方方，将传送塔内部照了一圈，连角落也不放过。
　　放下手环，王麒仰望着传送塔，旋转楼梯沿着锥形塔身的内壁蜿蜒而上，透明电梯井中亮着淡蓝的微光。
　　耳边时不时有“嗖嗖”的声音，那是微型飞船从传送塔中发射出去。
　　传送塔的每一块钢板，都仿佛在无声地宣布，我们很贵，你买不起。
　　王麒眼中的恨意更深了。
第114章第114章
　　传送塔总高六百米,高层用于发射微型飞船，靠近地面的十层楼，是购物中心,美食城和娱乐场所。
　　第一层也是花车停放的地方，为了让游客更有代入感,拉车的是真正的马匹。
　　马匹是在灵山系统商城中购买的，它们被清洁得很干净，凑近了也闻不到怪味，性格驯顺，会和游客互动。
　　王新馨凑近一匹白色的小马，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马头，那匹马开心地叫了一声，歪着脖子,亲昵地蹭着王新馨的手臂。
　　“叔叔你看！”王新馨兴奋地叫道,“小白马很喜欢我！”
　　王麒不耐烦地扫了一眼。
　　“叔叔,我们可以做这匹小马的花车么？”
　　白马的花车用爬藤月季装饰，花朵有拳头大，由花心向外部花瓣,花色从樱粉渐为乳白。
　　内层甜美如太妃糖,外层柔美如甜牛奶，渐变的色彩梦幻动人，每一朵花,都如盛装的仙女，楚楚动人。
　　王麒走近,一眼看出,这些花被誉为“蔷薇诗人”的品种——龙沙宝石,她们每一朵花都如伊甸园般完美，引诱人久久凝视着深色的花心，仿佛那里藏着甜蜜的宝藏。
　　同为龙沙宝石，花苗的价格也是天差地别。花车上的龙沙宝石花朵大，花瓣紧实，色彩淡雅，属于上品。
　　王麒左右看看，他们站在传送塔的角落，周围人比较少，但也有十来个人在拍照。
　　一群学生显然对龙沙宝石花车有极大的兴趣，举着摄影机，等王麒离开后，她们好拍照。
　　王麒暗中对那些学生翻了个白眼。
　　麻烦死了，一群蠢货，有什么好拍的？一刹那后，王麒又露出迷人的微笑：“孩子们是要拍照么？来，新馨，我们让一下。”
　　单论外貌，王麒是很出色的，身材高挑，鼻梁直而挺，嘴唇很薄。那双偏长的眼，笑起来时微微一弯，双眼皮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标准的斯文败类模样。
　　女学生们的脸颊一红：“谢，谢谢。”
　　谢个屁，赶紧拍，别在这儿碍事。王麒心想，王新馨在一旁着急：“叔叔，我们要走么？我想坐花车。”
　　有一瞬间，王麒非常想扇王新馨一巴掌，他咬住后牙，强压下这种冲动，缺乏耐心地说：“一会儿坐，新馨乖，安静一点，叔叔有些累了。”
　　女生们在花车前拍完照，坐着那辆车离开。周围人总算少了一些，王麒找到另外一辆龙沙宝石的花车，警惕地四处观察。
　　监控摄像头的红光一直亮着，王麒不在意，他要做的恶事不算很大，没有人会为这件事去查监控……
　　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刻，王麒迅速伸出手，折了一段龙沙宝石的花藤。
　　蔷薇的花刺扎破了他的手指，王麒并无知觉一般，他着魔地想着：有了这一截花藤，运用栽培技术，就能培育出成千上万株的佳品龙沙宝石。
　　“叔叔，叔叔？”王新馨拉了一下王麒的衣角，“叔叔，我们现在可以坐花车了么？”
　　“嗯？好。”心愿得逞，王麒的笑脸一下子明媚起来，他亲和地握住王新馨的小手，像骑士对待公主那般彬彬有礼，送她进入花车。
　　主题花车的价格较贵，68通用币坐一站地，大概是五分钟的时间。游客若想经济实惠地通行，可以选择普通马车，价格为20通用币一站地。
　　王麒看到68一站地价格时，却在心里念叨，真蠢，上品龙沙宝石有更大的盈利空间，用来装饰花车，能挣多少钱？
　　花车内部的装饰精致可爱，软乎乎的坐垫上用金线绣着卡通图案，流苏和亮晶晶的小挂件随处可见。
　　王新馨兴奋得直拍手，身旁的王麒心思却全然不在花车上，他连车外的灵山美景也无心欣赏，但他的嘴角和王新馨一样，轻快地扬起。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大程度发挥龙沙宝石盈利价值的好方案。
　　*
　　“萧焉，”落芒皱着眉，从后面靠在他肩膀上，“我感觉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萧焉问。
　　落芒神情恹恹地说：“有人欺负我的花。”
　　作为花神，落芒和他种下的每一株花都能产生联系，他能感知到每一朵花的状态。
　　萧焉没在意，灵山常有游客摘花，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等我再立一个请勿摘花的牌子吧。”萧焉敷衍道。
　　落芒摇了摇头：“是龙沙宝石，她被人欺负了。”
　　他不等萧焉回话，快速调出监控，锁定被欺负的那一株爬藤月季。
　　高清画面中，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左右看了一圈，迅速伸出手，扯断了一根花藤。
　　落满亲眼看到，更加生气：“萧焉，你要帮她出气。”
　　“嗯。”
　　透过那一双露出的眼，萧焉认出这人是王麒。
　　他扯断花藤做什么？蓄意破坏？萧焉很快否决这一猜想，王麒虽然坏，但不蠢，应该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很快萧焉想到了正确的答案：他想用花藤培育出同品种的龙沙宝石。
　　萧焉不禁冷笑一声。
　　没有灵山的沃土滋养和花神的亲手栽培，哪怕给他一株完整的龙沙宝石，他也种不活。
　　“我们什么时候教训他？”落芒追问。
　　“不着急。”萧焉打开系统任务面板，先领取系统的任务奖励。
　　【出行便捷值999/300】已达标
　　【宜居值330/300】已达标
　　【优美值670/300】已达标
　　【恭喜您，全面提升系列任务已完成！】
　　全面提升系列任务工程量大，相应的，系统奖励也十分丰厚。
　　随着一声欢快的提示音，一堆礼包从令牌中喷涌而出。
　　【轻龙骨x1000根】
　　【鬼车鸟蛋x9个】
　　【虚空砖x500000块】
　　【辐射动力核x1】
　　【能量罩x1】
　　【任选居住型建筑x1】
　　【任选功能型建筑x1】
　　【一键收纳劵x10】
　　萧焉把奖励都收到系统仓库，查看他们的属性。
　　【轻龙骨】类似于建筑中的钢筋，但硬度更高，密度更小，有无数微小气孔，可以透气。
　　【虚空砖】和轻龙骨有相似的特性，中空、高硬度、低密度。而【辐射动力核】以辐射微尘和放射性射线为动力，可将辐射能转化成其他能量。
　　其余的奖励顾名思义，能猜出他们的用处，唯独这个【鬼车鸟蛋】，不知有何作用。
　　萧焉在灵山生物图鉴中找了半天，最终在凤凰的下属分支中找到了名为【鬼车鸟】的生物。
　　他们是凤凰的变种，有九头，神力充沛……以其羽为佩，能漂浮于空气中。
　　萧焉眼前一亮。
　　他下一次要迎接的视察者是剑尊，系统说，剑尊修无情道，难以取悦，常年于瀛洲剑宗，独自修炼。
　　想让剑尊满意的话，最好建一座和瀛洲剑宗相似的浮空岛。
　　正愁浮空岛建设成本高呢，系统就奖励了他鬼车鸟蛋！
　　萧焉当即找人去孵化鬼车鸟蛋，同时将【轻龙骨】和【虚空砖】搬到工厂中，雇了一个懂建筑和土木的机器工人。
　　小机器人蹦跶出来，机械臂挨个触碰了一下轻龙骨和虚空砖，跳着高说：“上好的材料！上好的材料！请问雇主，浮空岛要建设在哪里？”
　　萧焉点开系统地图，离岛和周边地区的尽数展现。在岛的西南端，有一个很小的标记：逍遥村。
　　“就建在这儿。”萧焉点了点逍遥村和离岛连线中的一点。
　　机器人脑袋一歪：“可是，可是，那里是飞船航线经过的地方！”
　　萧焉笑道：“没错，就建在这儿。”
　　机器人开工后，萧焉拿了一株完整的龙沙宝石花藤，用生态膜封好，前往逍遥村。
　　*
　　“你说谁来了？”王麒正埋头在实验桌前，听到服务员的话，眉头紧皱。
　　服务员惊喜道：“王总，是萧老板，他来了！”
　　王麒眼中划过怀疑，萧焉他来干什么？但脚下一点都不怠慢，立刻起身，到泊船点相迎。
　　一见到萧焉，王麒条件反射地露出灿烂笑容，如果长了尾巴，他肯定要摇一摇：“萧总，您，您怎么来了，我，我太激动了！”
　　萧焉举了举手中的生态密封袋，龙沙宝石的花藤状态极好地保存在里面，拳头大的花朵娇嫩欲滴。
　　“感谢您对灵山的认可与支持，我特地给您带了点礼物。”
　　看到那株话，王麒的笑容僵住一瞬。他上午刚扯了一段藤蔓，下午萧焉就送来完整的一株花，这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巧合吧？
　　“萧总，这，这我实在不敢收。”
　　萧焉不容分说地把花藤塞到他怀里：“你收着吧，我看你很喜欢的。”
　　王麒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再装傻充愣似乎没意义了，萧焉似乎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啊，萧总，你看看这不是巧了么？上午我刚带着我的小外甥女去灵山玩，她喜欢花车上的一朵什么花，非要我来摘。我拗不过她，又怕被人发现，一着急，花没摘到，倒是扯断了花藤。”
　　说完，他偷偷瞟了萧焉一眼，对方毫无反应。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这就叫我的小外甥女来给您赔礼。”
　　萧焉心里冷笑，他把锅甩在小孩身上，多没肚量的人会和小孩计较？他这是逼萧焉接受这番谎话。
　　来逍遥村的目的也不是计较一根花藤，萧焉说了一些场面话，快速切入正题：“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合作。”
　　听到“合作”二字，王麒愣住了。
　　他有自知之明，凭他的实力，想和萧焉合作，只能在梦里。
　　萧焉慢悠悠地继续说：“你的支持让我很感动，正巧了，逍遥村就在北溟山庄的附近……”
　　王麒：“哈哈，是呢，很巧很巧。”
　　“我计划建设一座浮空岛，不如就建在你的逍遥村附近，让你的度假村和我的山庄联系更紧密一些。”
　　王麒先是怀疑，后是惊喜。怀疑是因为怕萧焉谈合作是别有所图，会侵占他的土地之类的。
　　惊喜是听到浮空岛建设计划之后。
　　浮空岛是近年来的热门项目，一般是大城市的政府兴办，浮空岛的建设费用高昂，一般人负担不起。
　　岛屿一般悬在地面一百米左右的高度，重要的是，它不会占地皮面积！
　　有浮空岛在逍遥村附近，他们的客流量又能翻一番！
　　王麒暗中打量了萧焉一眼，对方眼眸明亮，看起来十分真诚。
　　他不会真以为我是他的粉丝吧？王麒心想，真好骗，这种鬼话还深信不疑。他露出更灿烂的微笑：“天啊，我做梦都想和萧总合作。只是不知道，我需要为浮空岛做什么呢？”
　　没钱没技术，什么都做不了。萧焉根本没指望他帮忙，只笑着说：“我们一起宣传。”
　　言下之意是，你大声叫嚷着，给我招徕游客就行，剩下的都用不到你。
　　王麒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临别握手时，力度大得把萧焉的手都掐红了。
　　“合作愉快。”萧焉露出标准的微笑。
　　王麒咧开嘴：“合作愉快！”大艺术家，你不适合经商，还是回你的贵族庄园里雕刻石头吧。
　　当天晚上，王麒就用“承蒙圣恩，感激涕零”的语气写了一篇长文，将萧焉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夸了个遍，然后极尽藻饰，绘声绘色地描绘出一幅浮空岛的壮美蓝图。
　　另一边，萧焉查看鬼车鸟蛋的孵化情况。
　　负责孵蛋的是孟依桥，他把鸟蛋都放在他的棺材里，用慈母的目光凝视着他们。
　　“多久能孵化出来？”萧焉问。
　　“明天就可以。”孟依桥柔声说。
　　“这么快？”
　　“鬼车鸟吸收阴气，而我的棺材，阴气极重。”
　　孵化速度快自然是好事，有了鬼车鸟羽毛，他就可以开始建设浮空岛了。
　　梅菲斯特看到王麒的博文，笑得不怀好意，特地拿给萧焉看。
　　【我命定般的偶像，如孟冬玉衡，历历众星，他正如龙沙宝石般梦幻动人。这是他送我的礼物。[图片]，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
　　萧焉看了，差点没吐出来。
　　梅菲斯特忍着笑说：“他对你感激涕零。”
　　“浮空岛建好后，他最好还是这样。”萧焉摸着鸟蛋，小声嘟囔，“浮空岛正处于由逍遥村到北溟山庄的航线中央，等它建好后，会影响到高空飞行，航线需要大幅度调整。”
　　“到时候，想让游客去逍遥村旅游？那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徒步走过去吧。”
第115章第115章
　　午夜十二点,萧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摸黑来到鸡棚。
　　没有时间给鬼车鸟搭建专属鸟棚，只能委屈他们和小鸡崽共住一阵。今夜凌晨是鬼车鸟破壳的日子,萧焉迫不及待，想亲眼见证鬼车鸟的破壳。
　　鸡棚中,孟依桥一直守在那里，萧焉小心靠近，馒头大的鸟蛋在铺满彼岸花的棺材中颤动不停。
　　“他们要出来了，”孟依桥说，声音里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凤凰的变种，来自黄泉的神鸟。”
　　孟依桥的声音如幽灵般缥缈，他的尾音消散时，鬼车鸟黑色的蛋壳“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小指宽的缝。
　　萧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幸好他在黑暗中能视物,不然周围没有光，鬼车鸟蛋还是黑的，常人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小指头宽的裂缝中,飘出一缕黑沉沉的烟,聚集在半空中。
　　萧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蛋，等待小鸟破壳。
　　然后，没有然后了。
　　蛋壳更大声地咔嚓一下,裂成两半，露出空荡荡的内腔,根本看不到幼鸟的踪影。
　　“鬼车鸟呢？！”萧焉压低声音问。
　　孟依桥指了指上方：“在你头顶。”
　　萧焉一抬头,只看到一团直径约有两米的庞大黑雾,像困囿于室内的一朵乌云。
　　乌云之中，凝聚出一个大鸟的轮廓，他拍了拍翅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紧贴着萧焉的头皮飞过，在鸡棚内飞了一圈。
　　鬼车鸟比黑雾球还要大上一圈，翅展超过五米，按理说他飞行时应该发出不小的声音，但萧焉眼见着鸟儿飞了一圈，甚至翅膀扇过母鸡的头顶，却没听到一丝噪音。
　　母鸡也无知觉的，闭眼安睡，似乎根本没有被打扰到。
　　孟依桥爱怜地注释着第一只破壳的鬼车鸟：“他很美，对吧。他很快会长出九个头，和一艘巨舰一般大。”
　　萧焉看了看鬼车鸟秃鹫般没有毛还皱巴巴的脑袋，没有反驳“他很美”的观点。
　　培育鬼车鸟的目的，是取他们的羽毛。萧焉嘴里发出逗鸟的声音，伸出一只手臂。
　　鬼车鸟张开喙，看肌肉牵动的走向，它大概是在啼叫，但萧焉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孟依桥幽幽开口：“只有死去的人，不对，是处于死亡状态的人，才能听到鬼车鸟的声音，他刚刚很亲昵地冲你啼叫。”
　　萧焉：“死去的人和处于死亡状态的人有区别么？”
　　孟依桥：“有的人死去了，又复活了嘛。”
　　“哦。”
　　“你能看见鬼车鸟？”
　　萧焉皱眉：“当然。”
　　“嗯，我也能。”
　　庞然大鸟飞到萧焉手臂上时，竟变成一只白头海雕的大小，他侧过头蹭了蹭萧焉的脖子，萧焉感觉脖颈处一阵冰凉。
　　“我该怎么拔他的毛？”萧焉问，鬼车鸟看起来是半透明的，羽毛如透明软糖。
　　“你嘛，直接伸手拔就好了。”孟依桥眯起眼睛，嘴角带笑，“他们很愿意帮助你的。”
　　萧焉按他说的做，直接伸手去拔，鬼车鸟没有挣扎，他毫无知觉似的，专心致志地整理着羽毛。
　　被拔掉羽毛的地方冒出一股黑烟，很快又聚集成一片新的羽毛。
　　这韭菜，长得真快。
　　萧焉干脆把鬼车鸟带回卧室，闲得没事就拔两根毛。
　　想要建成浮空岛，萧焉粗略计算了一下，他需要数十万根鬼车鸟羽毛。
　　【全民提升系列任务】完成后，系统的奖励基本是一个浮空岛组成零件，需要萧焉拼装完成后，发射到空中。
　　效果最好的搭配，就是用虚空砖搭配轻龙骨，材料很轻，用辐射动力核推动，可以轻易升到空中。
　　但升到空中不是全部，浮空岛是要作为旅游景点的，人站上去，或是造一些建筑，岛屿的整体重量加大，动力核很可能不堪重负。
　　这时就需要鬼车鸟羽毛，它并不能让物体的质量减轻，而是让物体和底面产生一个排斥力，原理类似于五百多年前的磁悬浮列车，但作用力更强。
　　羽毛用的越多，排斥力就越强，在虚空砖中加入足量的鬼车鸟羽毛后，接待再多的游客，建造再多的建筑，也不用担心浮空岛陨落了。
　　萧焉打开仓库，选出一块虚空砖。
　　每一块虚空砖都是边长为1米的标准立方体，颜色呈淡紫，结构如被放大的海绵。萧焉对比一阵，虚空砖就是蓝星高新材料领域中【轻量砖】的改良版，用于建造浮空岛，也不会引起怀疑。
　　系统中有虚空砖的说明书和使用指南。
　　【来自虚空（真的有这个地方么？）的砖头，大概和无砖属于同一类吧？总之是很神奇的材料，人类用科技也能仿造（假以时日的话，还能造得更好）。】
　　【使用指南】：【鬼车鸟羽毛x1】+【虚空砖x1】=【鬼蜮虚空砖】
　　【合成方法】：把鬼车鸟羽毛放在虚空砖表面，并向虚空砖内部按压。
　　很有技术含量的合成方法。
　　萧焉把鬼车鸟羽毛往虚空砖上一拍，羽毛就变成黑雾，迅速渗透到虚空砖中。
　　砖块的颜色变深了一点点，同时，头顶的物品名也变成了【鬼蜮虚空砖】
　　萧焉咣咣咣地一顿按，很快造出一百多块鬼蜮虚空砖。
　　合成过程非常简单，但架不住工程总量大。萧焉计划造一个200米x200米的正方形浮空岛，为了让岛从地面仰望时好看一点，200x200的平台下方，要做出自然的岛屿的形状。
　　也就是说，岛屿整体大概是一个锥形，岛屿表面也要有地形起伏。
　　算下来，五十万块虚空砖都要用上，那么，鬼蜮虚空砖要合成五十万次……
　　萧焉当即决定用机器。
　　他来到综合型工厂，把虚空砖和鬼车鸟羽毛都放在传送带上，同时启动按压机械触手。
　　上层传送带的鬼车鸟羽毛飘落在下层虚空砖的表面。同时机械触手重重地砸在鬼车鸟羽毛上。
　　然而，鬼车鸟羽毛并没有变成气体，融入虚空砖。
　　怎么回事？
　　萧焉又实验了几次，发现用机器确实不能合成鬼蜮虚空砖。
　　正在萧焉对着传送带发愣时，落芒走进来，一脸委屈：“焉焉，我的花都蔫蔫的了。”
　　萧焉单手摸下巴，眼睛没有从传送带上离开：“给王麒的那一株么？”
　　“是啊，她那么娇艳动人，你怎能把她们送给王麒？”
　　“先别管它了，你试着把羽毛按进砖块里。”
　　落芒露出茫然的神色：“什么羽毛？”
　　“鬼车鸟羽毛啊，”萧焉拿起一根，递给落芒，“你试试看。”
　　然而落芒没有伸手接，任由羽毛飘飘荡荡地落在地板上。他只一脸疑惑地看着萧焉，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萧焉刚才递给他东西了一样。
　　“别为你的龙沙姑娘伤心了！”萧焉捡起羽毛，举在落芒眼前，“帮我干点活，拿着这根羽毛。”
　　落芒看看萧焉的手指，又盯着萧焉的脸，正色道：“萧焉，我没有看到羽毛。”
　　冷汗唰一下子从萧焉的脊背冒出，他错愕地睁大眼睛。
　　和落芒的相处时间较长，萧焉了解他，当花神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时——像现在，就代表他是严肃认真的。
　　萧焉不可置信，将羽毛挥了挥：“就在这儿！黑色的，你看不到么？”
　　落芒确定地摇了摇头。
　　究竟是什么情况？萧焉带着落芒来到鸡棚，鬼车鸟孵化后暂时住在这里。
　　一进入鸡棚，母鸡咕咕咕地叫着，昏暗的棚中，一排石雕般的黑鸟懒洋洋地梳理着羽毛。
　　“你看到这些鸟了么？”萧焉指着那九个大家伙问。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落芒抿着嘴角，“我只看到了鸡棚的木围墙。”
　　*
　　又经过多次试探后，萧焉发现，灵山的雇员，除了孟依桥，竟然都不能看到鬼车鸟。
　　疑窦在心底里越积越深，他找到孟依桥，刨根问底地追问。
　　孟依桥似乎也不知情，他用推测的口气说：“雇主，你曾经历过飞船爆炸，而后死里逃生，许是因为曾与鬼门关有一步之遥，所以能看见这些来自阴间的鸟吧？”
　　萧焉接受了这个解释。
　　“只是……”孟依桥垂眸沉思。
　　“只是什么？”
　　“阴界定义的死亡，是一个状态，而不是过程，它是非黑即白的。也就是说，只要没死，就还活着，和其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活着的人一样。”
　　“用曾经死里逃生来解释我能看到鬼车鸟的原因，也很牵强，对吧？”萧焉问。
　　孟依桥肯定地点头，随后又一笑：“不过嘛，你又不是凡人，发生一些反常的事，才是正常。好啦，我可以帮你合成鬼蜮虚空砖。”
　　孟依桥有阴兵十万，只是他的阴兵不能离开土壤。
　　“你的阴兵活动不便，我又不能把虚空砖和羽毛埋进地里，你要怎么帮？”
　　“让他们露出一半身子嘛。”
　　萧焉：……
　　于是他有幸目睹了一群人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的奇景。
　　SAN值瞬间清零。
　　对于自己为什么能看到鬼车鸟，萧焉还有很多疑问，但景区的事情太多，萧焉只好暂时搁置下。
　　七天后，剑尊会来视察，和视察同一天到来的，还有世界树计划的选举。
　　萧焉连夜赶世界树计划的方案，累得昼夜颠倒，无暇管其他事。让萧焉厌烦的，就是仙宫的动物隔三差五地跑来。
　　上上次瘟疫猛犸被打了个半死，来讨要医药费；上一次雨林蛙被挤干了毒液，气得直跳脚，在萧焉的办公室呱呱呱了一下午。
　　自那之后，萧焉明令灵山雇员，再有仙宫的动物来找他，一律找借口搪塞过去。
　　没想到，才过了半天，又有人找上门来，竟然还是灵山雇员亲自带路。
　　萧焉被打断思路，不耐烦道：“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许晴被吓了一跳：“萧，萧总，这件事您还是听一下吧。”
　　跟着她进来的，是一只云鲸。它庞大的身体虚虚穿过墙壁，一见到萧焉，开口道：“仙宫的妖兽集体出逃了”
　　萧焉愣住：“什么意思？”
　　云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仙宫有墨黎，妖妖惶恐不安，他们要求仙尊驱逐墨黎，仙尊以推三阻四的不同意，他根本不关心妖兽的处境。”
　　“然后呢？”萧焉问，他很想再问一句，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但感觉这句话有点冷漠，没说出口。
　　“妖兽厌烦墨黎，也对仙尊的冷漠感到寒心。于是他们决定集体离开仙宫，派我当代表，和你交涉。”
　　“你们叛逃和我交涉干什么，应该和仙尊说吧，除非，”萧焉的鼻尖一顿，猛地抬头，“你们不会是要来灵山吧？！”
　　云鲸愤慨道：“承蒙您带来的墨黎，让我们都成为难民。现在是您接纳难民，安抚群妖的时刻了！”
　　云鲸说完，抖落抖落身体，他透明的躯体内噼里啪啦地往外掉猪、犬、蛇、鸟，一时间，办公室里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第116章第116章
　　动物们从云鲸的身体里鱼贯而出,两只白兔亲昵地往萧焉身上蹿。
　　萧焉怒道：“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你们一窝蜂地跑过来，是怎么回事？！”
　　全体动物异口同声道：“你一直敷衍我们！你根本不想解决问题。”
　　萧焉：“……”
　　还真无法反驳。
　　蹦出来的小动物兴奋地四处打探,精气神十足，没看到那个缺胳膊少腿,就连前些天的巨蟒，三个脑袋也长全了。
　　间或听到他们叽叽喳喳地交流：
　　“这就是人间啊？好奇怪。”
　　“哼，人间可比仙宫有意思多了，你们等着瞧吧。”
　　“獒犬，你说人界的饭比仙尊的饭好吃一万倍，是真的么？”
　　萧焉闻声，朝一只大狗丢去犀利的眼刀。
　　大狗神气地甩了甩他油光水滑的毛：“当然，我吃过好多次！”
　　“喂，”萧焉冷漠开口,“你们该不会是找借口来人间玩吧？”
　　云鲸的身体里浮现一抹抹红霞：“怎,怎么可能？”
　　萧焉怀疑地眯了眯眼睛：“好,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去吧墨黎接回来，你们也不必留在这里,回仙宫去吧。”
　　说罢,萧焉抬脚要走，一只松鼠抓住他的裤腿。
　　“墨黎现在非常不稳定！”
　　“对，像炸弹,危险！”
　　“你去了一定有危险！”
　　他们七嘴八舌，硬是拦着萧焉不让他走。
　　云鲸轻咳了两声,来灵山的建议是他提出的,仙宫中的妖兽,都是差一步登仙的，在仙尊身边，是为了等到被点化的那一刻。
　　为了维护三界平衡，他们不能随意返回妖界。但灵山是个特殊的地方，人鬼神妖魔，都能来这里。
　　云鲸在仙宫住了三千年，仙宫一共有一千三百二十六块砖石，其中没有一块有裂纹，每一块他都数了无数遍，早已是厌倦至极。
　　他放软了语气：“我们都是妖兽，比你大部分雇员还强，收下我们也没什么不好。咳咳，对吧？”
　　果然是找借口来玩的！萧焉气不打一处来，挨个从他们脸上看过去。两只兔子会撒娇，立刻后脚着地，前爪合在一起拜了拜，做了个恳求的姿势。
　　“仙尊如果发现了，不会责罚我么？”萧焉问。
　　“仙尊才不会管这些事。”
　　“只要我们在灵山管辖范围内活动就没事。”
　　“他很忙的，没空理我们。”
　　放下心后，萧焉拖着长音，装模作样道：“好，既然你们执意要留在灵山，就要听我的安排，明白么？”
　　动物们异口同声：“好！”
　　“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不能拒绝，就像我的雇员一样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把你们送回仙宫，明白么？”
　　“好！”
　　“可是，我得想个办法管住你们，要是动起手来，我可打不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萧焉说。
　　“这个好办！”云鲸甩甩尾巴，“你能看到缘，修炼功法后，还能强化缘。”
　　经他提醒，萧焉才想起他这个特异功能，太久没用，他几乎忘记了。
　　他立刻将手腕上的红线取下，“缘”映入眼中。
　　出乎萧焉意料的是，他和这些动物的缘分，都很深。
　　二十多条红绸连接在彼此之间，随着他们的微小动作，起伏波动。
　　妖兽们凑成一团，叽叽喳喳：
　　“怎么样？”
　　“缘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们可以留下了么？”
　　云鲸有些迫不及待地问：“我们的缘分深么？”
　　足有一米宽的红绸一头缠住云鲸的鱼鳍，另一头绕在萧焉的手腕上。按照萧焉的经验判断，这是从出生到自然死亡时都在一位主人身边时才会存在的缘分。
　　萧焉嘴角扬了扬，又很快压下去：“一般吧，不深不浅。”
　　云鲸甩了甩尾巴，有点不开心：“只要你把缘在靠近你的那一边打一个结，我们就会任你驱遣了！”
　　“真的假的？”
　　“当然，这个结，其实叫‘债’，打了结后，我们就欠你债，有意无意的，会顺着你的心意来！”
　　萧焉感觉新奇，接连打了两个结。变化并不明显，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打结的一端红色淡些，另一端红色浓，有单向付出的感觉。
　　妖兽们说，这样打结只能是临时的‘债’，不会持续很久。萧焉放下心，一口气打了二十多个结。
　　临时控制一下还可以，他可不愿意莫名其妙地成为债主。
　　“好了。”萧焉放下最后一根缘，“现在你们都欠我债了，听话点。”
　　“嗯！”
　　“先去找梅菲斯特，我有工作要忙，过一会儿再去安置你们。”
　　“好！”
　　动物们咻咻咻地蹦回雾鲸体内，临走时议论纷纷：
　　“不对呀，说好我们来这里度假的，怎么成为任他驱使的奴隶？”
　　“才不是奴隶呢，我们只是欠他的债。”
　　“可是我们不欠他的。”
　　“现在欠了。”
　　“他是不是在算计我们，怎么感觉中套了？”
　　“狡猾的人类！”
　　萧焉：……胡说。
　　明明是你们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
　　*
　　暂时安定了动物们，萧焉继续埋头设计寒冬领域，初稿交上去，一次通过，总统还盛赞他的创造力。
　　听说其他三人改了五、六次，李桑因为还病着，进度格外慢，到现在初稿还未完成。
　　放下一项沉重的工作，萧焉感觉压力减少很多。另一边的浮空岛也在紧锣密鼓地修建，不多时就能完工。
　　萧焉清闲了些，开始考虑该如何安置这批妖兽。
　　他统计了一下，一共二十三只，他们的原形多数与普通动物相似，如虎豹熊蛇之类，只是大一点，多几个头，多几条尾巴
　　还有几只妖的原形，很反人类常理。
　　比如云鲸，他只能在空气中游动，在水中反而不行。
　　而梦蝶刚好相反，它只能在水中生活，是一个集合体妖，包含数千只半透明彩蝶。
　　包括之前的九只鬼车鸟，被萧焉拔完毛后，就在鸡棚里无所事事。自从萧焉知道他是能看到鬼车鸟的少数群体后，就越看他们越不顺眼，很想给它们安排到一个偏远的地方。
　　偏远的地方？
　　萧焉灵感忽至，离岛附近，最偏远的地方不就是即将建成的浮空岛么？别的不说，单轮萧焉恐高这一点，浮空岛他是决计不会上去的。
　　那就把鬼车鸟安置在浮空岛，顺便将妖兽们也送上去。他们通灵性，不会害人，可以搞成野生动物园的模式。
　　污染加重后，诸如植物园、动物园这类和原始自然较为贴合的景点，都属于热门项目。切合主旋律，充满正能量，盈利空间大，受众群体广，是旅游项目中的长青树。
　　有了方向，萧焉立刻打开设计图稿，埋头于浮空岛沙盘。
　　一天时间，沙盘建设完成，萧焉将它公布到灵山官网：
　　【灵山新景点——梦境】
　　【你可曾做过这样的梦？巨鲸在云涛中出没，彩蝶在溪水中振翅，你跟随白鹿的指引，向密林深处前行。】
　　【天色暗了，你是看到了漫天星辰和深空流星，还是感受到了幽灵透过你身体时带来的寒冷战栗？】
　　【一场紧张刺激的探险，或者是一次心旷神怡的漫步。这里神秘莫测，变化万端。请保持期待直至黎明】
　　【沉浸式野生动物园——浮空岛·梦境，欢迎您的到来！】
　　配文的视频是萧焉沙盘的全面展示，慢节奏的剪辑，配合舒缓的音乐，犹如梦境缥缈温和，令人神往。
　　网友一如既往的热情：
　　【我没看错吧？浮空岛？？？！灵山豪横！】
　　【热知识，企图通过办浮空岛吸引游客的zf最后都赔得裤衩都不剩。】
　　【靠我激动了半天，只是个预告？订票链接呢？赶快发出来！！！】
　　【今晚不睡了，就守在电脑前，我就不信我这次还抢不上票】
　　评论区讨论度最高的两个话题分别是：
　　“沉浸式动物园”是什么意思？
　　另外一个是，票价多少？
　　萧焉在详情区解释：
　　【沉浸式野生动物园是指园区内无导游、无特定参观路线、无明显路牌，探索方式全凭游客心意决定，是一种全方面增强游客体验感的方式，游客可以在园区中“迷失”自我，近距离与自然互动！】
　　“沉浸式”的概念是萧焉从游戏中借鉴来的，《末日觉醒》就是一个开放式游戏，可探索发现的彩蛋非常多，地图也在不断的更新中……
　　齐剑同不在，地图的更新速度也减缓了。萧焉叹了口气，开始回复游客关心的票价问题：
　　【浮空岛的面积为200米x200米，空间有限，为保证游客的体验，前期会有限流，但请放心，随着地图的开发，限流强度会降低，甚至完全取消限流！】
　　“限流”两个字让一众网友心碎，他们哀嚎一片，话题很快转向了“抢票的108种绝技”。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高成本＋限流，票价肯定不会低。萧焉暂时没有公布具体价格，因为浮空岛的建设尚未完成，系统没有提供参考票价。
　　预告发布后，萧焉找到他完成任务获得的【任意居住型建筑兑换券x1】和【任意功能型建筑兑换券x1】，打开系统商城。
　　系统中的建筑琳琅满目，萧焉看得要花了眼，优中选优，最终挑出两个建筑。
　　居住型建筑萧焉选择的是【孤独列车】，外型是一列黯淡褪色的红皮火车，从破碎的车窗中蔓延出藤蔓，藤蔓上开满了纤细的小黄花。
　　火车大概有二十节车厢，有单人卧铺，也有餐厅区。内部布置典雅复古，较为舒适。
　　萧焉选择这列火车，是因为它和“梦境”的主题非常契合，初看时普通寻常，但越仔细观察，越能发现奇异之处。
　　首先，浮空岛是没有火车轨道的，这列车的出现就有梦境般的不合理，火车如何开到一百米的高空？车厢中的人又去了哪里？都能让人浮想联翩。
　　除此之外，藤蔓是陆生植物，而盛开的小黄花则是水生荇菜的花朵，它们结合在一起，有梦境般的反常感。
　　功能型建筑，萧焉选择的是地下酒窖，入口被疯长的植物掩盖，墙壁由凹凸不平的石块铺成，顺着石壁的旋转楼梯走下去，进入古老的地下酒窖。
　　橡木桶、酒塞、雪茄和堆放的球形冰块，昏黄的灯光，柔软的皮沙发，还有一瓶瓶窖藏的美酒。
　　萧焉几乎是一眼就看好这个酒窖，因为它深埋地下，却别有洞天，因为它像一座宝藏，像七彩矿脉。
　　因为它是技艺高超的炼金术师，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一瓶果汁摆在这儿都能卖出天价。
第117章第117章
　　下一个来灵山视察的人是剑尊,他修无情道，比其他视察者更难提升满意度，系统提示浮空岛或许是一条让剑尊满意的方法。
　　浮空岛建设初衷是为了让剑尊安静地居住,萧焉本打算接待剑尊的之后再对外开放，后来发现这是多此一举。
　　无情道,没有常人的感情，像一块石头，不会喜、不会悲、不会怒，想提升他的满意值很难，同样的，降低他的满意值更难。
　　譬如，处于嘈杂人流中，正常人会感到烦躁，但剑尊不会,他缺乏“烦躁”这种感情。
　　既然如此,萧焉也就不担心游客会扰乱剑尊修炼的心情,因为他根本没有情绪，恐怕一心沉浸在剑道中，被游客扔石子都会毫无反应。
　　于是,浮空岛建成后,即刻投入使用。
　　系统提供的浮空岛参考票价为5866通用币/天，萧焉采用这个票价，并配了一些额外票,将订票连接公布在官网上。
　　【登岛票价，5866通用币/天】
　　【限定票数20张,今夜凌晨开始抢购,敬请期待！】
　　评论区中：
　　【5866,果然，是我去不起的景点】
　　【会不会有打折活动啊，呜呜呜好想去，平民窟孩子哭死】
　　【我竟然觉得5866的浮空岛限定票很便宜，是我疯了么？】
　　【价格确实不高，但请注意，这只是登岛票价，浮空岛上的其他地方，可能要再次购票才能进入。】
　　很快有人贴出购票详情页的截图。
　　【孤独列车住宿3688通用币/晚】
　　【尘封酒窖入场券688通用币/张】
　　【浮空岛上有很多小动物等待投喂】
　　【红苹果288通用币/颗】
　　视频中，一堆毛团子悠游漫步，偶尔有几只，冲到摄影机前，一脸懵懂地看着镜头。
　　动物们仿佛都加了一层仙气滤镜，且多数为白色，白兔、白鹿、白虎……就连草丛中卧着的小白蛇，也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小兔兔好可爱，想rua！】
　　【苹果288一个，抢钱呢？】
　　【就，就是说，老虎会咬人么？】
　　【六千块钱能撸到白虎也是血赚吧！我直接冲了！】
　　288通用币一个的苹果，引起了不小的争论，但萧焉不愁票卖不出去，限量二十张，而蓝星的有钱人成千上万。
　　不出所料，一到零点，萧焉守在电脑前，一眨眼的功夫，屏幕上就出现【售空】两个大字。
　　*
　　宗子仁进入北溟山庄高级会客室后，低着头，一溜烟儿跑到角落中。
　　他不像是即将登上浮空岛的第一批游客，倒像是要被押到刑场的第一批犯人。
　　“那边低着头的，是谁啊，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文雅问。
　　文雅和闺蜜陈琴心是青年大学教师，在澜京语言大学任职，教授内容都是非通用语的地方语种。
　　等待进入浮空岛的休息室内已经到了十多个人，在宗子仁进入时，纷纷侧目。原因无它，宗子仁表现的太畏畏缩缩了，甚至有人觉得他是小偷。
　　陈琴心也侧目看去，惊讶地微微睁大眼：“他好像是宗子仁？！”
　　听到这个名字，文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宗子仁是当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他二十出头时写诗出名，他的诗歌婉约细腻，绮丽绵缈，具有极高的个人风格，既脍炙人口，又为专家称颂。
　　文雅和陈琴心从事语言学相关工作，触类旁通，对文学也十分感兴趣，读过很多宗子仁的作品。
　　“我们去要一个签名吧？”陈琴心提议。
　　宗子仁社恐，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想见到他一面很不容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文雅跃跃欲试：“不过，他都缩到一个角落里了，我们贸然去要签名，会不会很失礼？”
　　“有道理，”激动的心情被礼节压制，陈琴心不甘心地坐在原地，“但没关系，我们会在浮空岛上度过一整天，总能找到机会和宗子仁交流一下的。”
　　上午十点整，游客准备登岛。
　　文雅屏息凝神，翘首望着天际。来接送他们的飞船，会是什么样子呢？天使翅膀一样的纯白色外壳，罩了一层亮晶晶、梦幻迷离的釉面？
　　还是充满自然气息的草木绿，从晨雾中来，沾了一身水珠，让人联想到雨后的丛林？
　　然而翘了好久的脑袋，文雅也没等来她期待的梦幻飞船。
　　天际毫无声息，只是雾气更浓厚了些，像半凝固状的牛奶。休息室的广播却煞有介事地说：
　　“请准备登上浮空岛的游客携带好个人物品，旅途马上开始。”
　　“请准备登上浮空岛的游客……”
　　文雅的脖子都要扯断了，连个飞船的影子都没看到：“旅途马上开始，可是我们怎么登岛呢？”
　　陈琴心翻出订票后赠与的浮空岛说明小册子，用手指比着一行字：
　　“请购票成功的人游客于四月二十五日，也就是今天，上午十点之前到达北溟山庄专属休息区等候，将有特色载具带各位游客登上浮空岛。”
　　文雅：“可我没看到特色载具啊！”
　　不只是她心急，休息区里还有三五个游客小声议论起来：“不会晚点吧，飞船怎么还不来？”
　　“特色载具，说的很神秘，该不会是营销的噱头吧。”
　　“耐心点，灵山的景点总是出其不意，我们不会失望的。”
　　出于对灵山口碑的信任，游客们按着一丝即将溃散的耐心继续等待，每个人的眼睛都凝望着南方的天空，仿佛能凭空看出一艘飞船来。
　　忽然，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那里有一只鲸鱼！”
　　所有人都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早晨灰白色的云层中，隐隐有一圈闪亮的金边，勾勒出鲸鱼的轮廓。它缓慢拍打者鱼鳍，从云天中游来，身子轻盈飘逸。
　　休息室南面的全玻璃幕墙向两侧逶迤而开，玻璃中出现云雾升腾的特效，将室内外迷蒙地连在一起。
　　云鲸如劈开水流那般，拨开层层云雾，从窗口游入室内。
　　休息室内落针可闻，人人瞠目结舌，仰视着在他们头顶飘荡的鲸鱼。
　　场面太过震撼，这些人甚至忘了拍照录视频，或者是眼睛不愿意从这美景上离开一秒，打开摄影机的功夫，都是对云鲸的亵渎。
　　文雅和陈琴心，两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看到云鲸游来时，竟想不出一个词来描述内心的震撼。
　　她们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用最原始的词汇来抒发内心的感情：“卧槽……”
　　一声鲸吟，亘古悠长，云鲸从气孔中喷出一连串气泡，那些气泡坠落在地，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材质竟是特制玻璃。
　　广播再次响起：“请游客进入载具。”
　　玻璃气泡上滑开一道可容单人通过的门。
　　文雅好奇地凑上去点了点：“载具，不会是这个气泡吧？”
　　休息室内没有其它更像载具的物体，几个人率先进入，这次他们终于回过神，想起来拍照摄像。
　　第一批抢到票的二十人中，还有一个主播，他一个劲念叨着“天啊”“天啊”。
　　主播裴虔调整好摄像头，第一个跨入玻璃气泡：“我做梦都做不了这么浪漫，这地方不应该叫梦境，应该叫神境，天啊，天啊。”
　　裴虔前脚跨入气泡，玻璃门自动关闭，严丝合缝，他就像被包裹在一个完美的肥皂泡泡中。
　　他举起摄影机，全方位录了一圈。
　　画面中的气泡，完全是一个超大号的肥皂泡，在阳光下五彩缤纷，脆弱的一触就破。
　　没抢到票和没财力来浮空岛玩的网友聚集在他的直播间：
　　【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的反应和主播一样，只会发出天啊天啊的声音。】
　　【天啊……天啊……】
　　【泡沫看起很好戳破的样子，主播快戳戳乐。】
　　【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花火~】
　　裴虔应直播间要求，也是出于好奇，伸手碰了碰泡沫内壁。
　　在他手指稍微一用力时，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泡沫从裴虔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向令一端逐渐破碎，发出“啵”一声轻响，而后消失。
　　裴虔傻眼了。
　　谁能想到它一触就破，这下怎么办，他真的要赔钱了么？！
　　但很快，玻璃泡沫重新出现，刚刚的消失只是特效而已。
　　直播弹幕笑声一片：
　　【哈哈哈，刚才主播的表情谁截图了？】
　　【新表情包get】
　　【真·裴虔】
　　当然，更多的是称赞灵山牛啤，能把泡沫慢镜头下破碎的特效做到超仿真。
　　全部游客进入泡沫后，云鲸像大泡泡吞噬小泡泡那样，把所有人包裹进身体里，离开休息区，向南海的浮空岛飞去。
　　游客隔雾看世界，眼前的一切均是梦幻朦胧。俯瞰北溟山庄，一眼眼温泉颜色各不相同，镶嵌在苍青色的松林中。
　　很快，他们飞离北溟山庄，脚下是湛蓝的海水，被风吹皱，变成破碎的琉璃，卷起的浪花边缘洒落一串串珍珠。
　　海风轻柔扑在两颊，带来湿润的水汽。海鸥飞掠发梢，白翅在一闪而过。
　　文雅眼睛都直了：“六千块钱，哪怕只是坐一次大鲸鱼，我都觉得值了。”
　　陈琴心肯定点头：“血赚！”
　　宗子仁一直缩在角落，沉默不语，但空幻的一幕幕美景，敲击他诗人敏感的内心，他的眼球始终是湿润的。
　　他抬起脸，稍微闭了一会儿眼，又缓缓睁开。
　　渺茫的远处，于灰白色中有一点翠绿，山巅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宗子仁指着那里，高声喊道：“浮空岛！”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浮空岛，欢呼声比海鸥的啼叫更加嘹亮。
第118章第118章
　　到了住宿区,裴虔惊讶地张大嘴：“我们将住在火车中，太有创意了！”
　　他举起摄像头，对准【孤独列车】
　　【住在火车中好有感觉啊,就像一直在旅途中】
　　【火车中？睡觉的地方怎么样啊，该不会是上下铺吧？】
　　【主播快进去看看】
　　在观众的催促下,裴虔走入室内。
　　孤独列车的内部装修典雅精致，走进去一看，满眼都是华美的装饰品。一个挨一个的瓷花瓶，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水晶球，还有几乎铺满整节车厢的软垫。
　　睡觉的地方当然不会是上下铺，而是一人一隔间。
　　隔间不算很大，尤其是参考它两千多通用币一晚的价格，面积小的令人发指。
　　“大概二十平米吧，能放下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小衣柜。”裴虔解说,推开房间中的一扇门：
　　“这里有独立卫生间，干湿分离，还有浴缸。”
　　【内装一般】
　　【不值这个价】
　　【如果这样的房间不是在火车里,一晚500通用币我都不干。】
　　【血亏。等我抢到票,自备帐篷吧。】
　　裴虔看到一边倒的评论，扬起嘴角：“我还没拍完呢，你们就替我血亏了？窗外的风景绝对值这个价。”
　　【那你买什么关子？快拍快拍】
　　【什么景色,王母娘娘的蟠桃林啊？】
　　【主播的心在滴血，但还是要自我安慰,不亏不亏】
　　裴虔举着摄影机,转了一百八十度,身后的窗子呈现在直播间观众眼前。
　　长四米，高三米的落地窗纤尘不染，它过于透明，肉眼几乎看不出来，会误以为这里没有玻璃，直接和大自然接触。
　　用肉眼观察，尚且很难看到玻璃，摄像头赶不上人眼的分辨率，直播间观众看到的，只有一片纯粹的透明。
　　【窗户没装呢？】
　　【哈哈哈，原来刚才主播在说反语。】
　　裴虔一手按在玻璃上，稍微用力，光滑的表面留下一个不甚明显的手印：“看到了没？这有玻璃。”
　　这下，直播间只剩下“卧槽”的感慨。
　　玻璃有自净功能，一眨眼功夫，又恢复到透明状态。坐在床上，向外望去，内置空调有微风吹拂功能，再看着这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叶，就好似与自然零距离接触。
　　有一段时间，裴虔没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
　　沙沙沙。
　　枝叶摩擦声。一抹深棕出现在灌木丛中。
　　先出现的是一对圆圆的耳朵，而后是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棕熊从草叶中站起身，大模大样地走近裴虔所在的房间。
　　【是棕熊啊！】
　　【大仓鼠，大仓鼠！】
　　【景色太震撼，我都忘了这是野生动物园了。】
　　【宣传中和大自然零距离接触是真的！我好心动。】
　　【谢谢，已经下单了两箱泡面。省钱两个月，我要上浮空岛。】
　　棕熊拍了拍窗子，然后把爪子一摊。
　　它好像在要食物。裴虔心想，他找了一圈，看到床头柜上的果篮。
　　十多个水灵灵、红彤彤的苹果堆叠在篮子里。裴虔拿了一个。
　　房间中响起提示音：
　　【乐园苹果288通用币/个。在退房时统一付款】
　　裴虔：？
　　288一个苹果，不如直接抢钱吧。
　　窗外的大熊有所感应，又轻拍了两下玻璃，催促裴虔赶快付款。
　　同样在催的，还有夺笋粉丝：
　　【这不得喂它十个八个的？】
　　【主播快喂熊，我们想看！】
　　【棕熊着急了，它只是想要个苹果而已】
　　裴虔找了一点自身携带的食物，棕熊根本不要，打定主意要吃乐园苹果。
　　裴虔摇摇头：“都想看我喂熊，那我就当这个冤大头吧，谁让我宠粉呢？”
　　他拿了一个苹果，滑开玻璃。手掌刚伸出去，棕熊就抓走了苹果，两只前爪抱着啃，三两口吃光，连果核也没剩下。
　　吃完苹果，熊伸出熊爪，搭在裴虔的手掌上，做了一个类似握手的姿势。
　　【好聪明的熊！】
　　【真的不是人假扮的么？】
　　【我也不想花三百块买一个苹果，可这只熊会握手诶。】
　　握手后，棕熊熊掌一挥，指向床头的苹果篮子，意思非常明显：再来一个！
　　裴虔：……
　　网友：【哈哈哈哈哈哈！】
　　*
　　“我们一会儿先去干什么呀？”文雅边收拾行李边问。
　　陈琴心对着手环的消息通知页，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文雅问。
　　“团队里的人又在催我写论文，写写写，有什么好写的，都是无意义的内容，除了空耗精力，还能得到什么？”
　　文雅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水文是每个大学□□都绕不开的事情。
　　“出来玩就别想这些事了，把消息通知关掉，我们好好放松一下吧。”
　　登岛后可以在浮空岛上游玩24小时，可以提前离开。
　　但没有人打算提前离开，这批登岛的人无一例外，都够买了【孤独列车】的住宿票。
　　上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孤独列车安置行李。陈琴心已经换好了一身户外运动服，正在扎马尾。
　　“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你饿不饿？”
　　文雅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她揉了揉：“好！”
　　她们早上不到七点钟就起床准备，到现在也没正经地吃过一顿饭。饿得前腔贴后背，迫切地想敞开肚皮大吃一顿。
　　来到餐厅车厢，那里已经做了十多个人，都像饿鬼化身似的，眼睛发绿。
　　从他们眼神中的期待可以看出，这些人不只希望果腹，更对灵山的美食神往已久。
　　餐厅中只有两个服务生，男服务生头顶有一对尖尖的狐狸耳，女服务生头顶是一对山羊角。
　　狐妖名叫涂山淼淼，本体为白狐，女服务生名为尸胡，为人身羊角妖，真身就是呈现在游客眼前的这副模样。
　　文雅看着护理耳和羊角，眼睛都不会转了：“他们的道具做的好逼真！”
　　陈琴心比她更专注（花痴）地看，她是不折不扣的毛绒控，家里养了三只猫，两条狗，对毛绒绒毫无抵抗力。
　　现在，她的眼睛恨不得粘在涂山淼淼的尖耳朵上，那双狐狸耳微微一颤，她的心就跟着猛地一抖。
　　涂山淼淼准备餐具时一转身，露出身后毛绒绒，蓬松柔软的大尾巴。
　　陈琴心：“嗷！”
　　她太激动，没控制好情绪，竟然直接在餐厅中尖叫出来。
　　“你干什么！”文雅低声道，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涂山淼淼听到了陈琴心的尖叫，茫然地转过身，询问似地看着她，大尾巴在身后晃了晃。
　　陈琴心内心：！@#%……
　　这谁顶得住啊！
　　大概是陈琴心的眼光太露骨，头顶狐耳的俊美男子有些手足无措，局促地端着餐盘，大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晃来晃去。
　　陈琴心的眼睛更亮了，闪着邪恶的光，活像灰狼见了小白兔。
　　涂山淼淼的耳朵抖了抖，用妖族语言对身边的尸胡说：“那边的游客一直在看着我。”
　　尸胡瞥了他一眼：“你心里乐开了花吧？”
　　涂山淼淼：“胡说！”
　　“哼，你羡慕能在人类怀里撒娇的猫猫狗狗，羡慕得发酸吧。”尸胡不由分说地把餐盘放到涂山淼淼手上。
　　“她们的餐你去送，看她们敢不敢摸你的尾巴。”
　　话还没说完，涂山淼淼就端着餐盘走了过去，尾巴摇成了一朵花。
　　见狐妖走过来，陈琴心眼睛都直了，喷香的美食端上桌，她毫无反应，眼睛只跟着涂山淼淼的尾巴尖转。
　　“你的尾巴好真实，”陈琴心说，“我可以摸一下么？”
　　没等涂山淼淼表态，她迅速伸出手，攥住了他的尾巴尖。
　　“喂！”涂山淼淼向后退了半步，尾巴抽动了一下。
　　手心中的尾巴柔软温暖，像小动物一样轻轻扭动。毛毛扫在手心，刺得人心里发痒。
　　察觉到涂山淼淼想抽回尾巴，陈琴心条件反射地攥得更紧了，就差流出一串哈喇子：“手感真好哇……”
　　手中的乖巧尾巴还是被涂山淼淼抽了出去，男狐妖低着头，声音轻软：“这是灵山的新型道具，很高兴您能喜欢。”
　　说这句话时，涂山淼淼的尾巴似时无意地拍着陈琴心的手背，不小心弄倒了她手边的杯子。
　　“抱，抱歉！”涂山淼淼慌忙把杯子扶正，脸颊微粉，“我，我还控制不好这条尾巴。”
　　“没，没事。”陈琴心的表情和见了妲己的商纣王大概没什么两样。
　　文雅捂着半边脸。太丢人了，她名校博士毕业的闺蜜对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犯花痴！
　　一旁的裴虔看到“女色狼对男性狐妖垂涎欲滴”的场面，敏感察觉到爆点素材，迅速拿出摄影机，全程拍摄。
　　涂山淼淼走后，陈琴心看着白桌布上令人胃口大开的佳肴，若有所失。
　　文雅恶狠狠地用面包戳蛋黄酱：“你刚刚太丢人了！稍微矜持一点啊！”
　　“啊？”陈琴心恍然回身，“你说养一只狐狸需要办哪些手续？”
　　文雅：“……”
　　“二位午安。”裴虔笑容灿烂，抱着摄影机坐到二人的桌上。
　　“我是X站的up主，有七百万粉丝，这次来浮空岛，是来搜集视频素材，这是我的账号。”
　　说罢，裴虔打开手环，把个人主页展示给她们看。
　　文雅和陈琴心不常看X站，愣愣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在旁桌录素材，录入了一些你和服务员的画面，想询问一下，您是否愿意出镜？我真的很喜欢这段素材，会好好剪辑的。”
　　裴虔将素材播放给二人看，正是陈琴心最花痴的一段。
　　文雅一口否决：“对不起，这对我们的工作会造成很大影响。你刚刚是偷拍，请现在删除。”
　　她和陈琴心都是大学□□，这样的视频发布到网络上，工作都会不保。
　　“我给你们打码呢？厚码，放心，谁都认不出是你们。”
　　“不行。”文雅态度坚决。教师行业比较敏感，她需要额外小心。
　　陈琴心忽然开口：“可以。”
　　文雅：“什么？！！”
　　裴虔：“真的？”
　　陈琴心盯着视频中的大尾巴：“视频可以发布，你做一个虚拟形象就好。”
　　虚拟形象是一种高级打码形式，通过AI识别给原视频中的人换脸，身材、肤色、发型、性别都能改变，仔细处理后，任谁也看不出原形象。
　　文雅低声迅速说：“你被狐狸精勾走了魂么，万一！万一被人扒出原形象，你的工作不想要了？”
　　陈琴心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学习非通用语的莫兰语，是因为她喜欢莫兰语文学，学生期间一直希望成为翻译。
　　留在大学教书，仅仅是因为她家里人建议她这样做，图大学□□的稳定和受社会尊重。
　　每天水论文让陈琴心不厌其烦，她报复性地想用公布视频这一行为做消极对抗。
　　文雅劝说无果，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裴虔得到允许，喜出望外，和文雅陈琴心二人更亲密了些。
　　吃完饭，三人一起到浮空岛上探索，裴虔在一旁唠唠叨叨：“我要直播的，放心，不会让你们入镜。让我粉丝看到我和两个女孩子一起玩，成什么事？我得再找一个男同伴。”
　　正说着，他一抬头，看到远处落单的黑衣男子。
第119章第119章
　　裴虔有点社交牛啤症在身上,见到落单的陌生人，一点也不拘谨，笑着向他招手：
　　“兄弟,你一个出来玩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宗子仁缩了一下肩膀：“我……”
　　“来吧，一起走,路上还多个人说说话。”裴虔大大咧咧地揽过宗子仁的肩膀，把他往队伍里带。
　　文雅和陈琴心二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脸。宗子仁是她们崇拜的作家，如今偶像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幸福得要昏过去！
　　面对偶像，文雅和陈琴心难免害羞，宗子仁本身就怯懦，一路上，全靠裴虔调节气氛。
　　“你们为什么来啊？我是说,票价挺贵的,对吧,登岛要六千，住宿费又要四千，一趟下来,上万块了……”
　　文雅鼓起勇气说：“我们要升职了,这次旅游是为了庆祝。”
　　“哎呦，恭喜恭喜。我是为了搜集视频素材。我是一个up主，猜猜我是那个领域的up？”
　　他们猜了几个答案,从旅游生活到自然科普，裴虔都摇头,用夸张的语气公布答案：“我是电子游戏区up主！”
　　“啊？”
　　游戏和旅游,根本是八杆子打不着吧？
　　裴虔继续絮絮叨叨：“一看你们就是不常玩游戏的,听说过《末日觉醒》么？我是玩这款游戏出名的。”
　　回忆起往事，裴虔看周遭景色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温情。
　　裴虔游戏玩了十多年，梦想是成为职业电竞选手。但是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他的确对游戏有热情，也足够努力。
　　可是，他在天赋上差了一些，反应不够快，关键时刻不够冷静。打了十年，只混成替补。薪资微薄
　　父母逐渐老去，裴虔失去了经济支撑，他放弃了成为职业电竞选手的梦想，转而向门槛更低，挣钱更快的up主。
　　他刚决定成为up主那段时间，大热门的游戏是《剑与魔法》，做这款游戏的up也最多，分光了大部分利益，小up只能喝口汤。
　　裴虔心灰意冷之际，选择了做《末日觉醒》的视频，也不走刀光剑影、征战天下的路，而是做日常玩家，做一些搞笑视频。
　　没想到，随着《末日觉醒》走红，他借助东风，三个月内涨粉百万，收入也是当电竞替补的几十倍。
　　“《末日觉醒》是灵山推出的游戏，我回到这儿，就像回到家一样。”裴虔柔声说，“真希望《末日觉醒》可以越办越好。”
　　想到这儿，裴虔忽然想到，《末日觉醒》已经半个月没出新活动了，就连活动预告也没有。
　　对于更新迭代飞快的电子游戏来说，这是很不正常的。
　　队友的声音打断他的遐想。
　　文雅一手挡着阳光：“宣传片中是有大老虎的，老虎呢？”
　　陈琴心：“我想撸老虎。”
　　宗子仁缩了缩肩膀，嘴唇动了一下，非常小声地说：“我害怕老虎，能不能不去……”
　　但没有人听到他的话，更没人注意到宗子仁惶然的神色。
　　登岛的游客会佩戴特殊手环，一方面方便定位，防止走失，另外的功能，是可以和其他岛上游客建□□流。
　　浮空岛位于海洋中，信号不好，定位手环是最佳的通讯工具。这让文雅和陈琴心非常满意，她们不会一直收到催稿论文的消息。
　　打开手环的聊天页面，群里已经聊得火热。
　　【uus，我在岛的西南端找到了一株奇怪的植物！它的花朵和珍珠一模一样！「图片」】
　　【我发现一条雨花石小径，太漂亮了，美cry我】
　　【雨花石小径我也找到了，沿着小路一直走，能到达蘑菇屋。】
　　【蘑菇屋？！什么样子的，有照片么？】
　　【「图片」「图片」蘑菇屋里是茶餐厅，快来快来】
　　从八方四海来，素不相识的游客，竟能在一个临时组建的群中聊得火热，好似多年旧友。
　　群中也分享了一些小动物出没地的坐标，文雅四人逐渐往到中间走去。
　　*
　　世界树项目正式开始，各竞争者的资料公布，进行第一轮的全蓝星投票。
　　有之前的造势，萧焉知名度高，在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从投票页面点击竞争者照片，能看到每个人的属性雷达图。
　　属性包括：教育、科技、文艺、卫生、体育五个方面，属性值评估依据竞争者本身实力和对社会的贡献两方面。
　　比方说，李桑本是音乐家，对科技一窍不通，但他曾给物理声学研究所捐款，所以他的科技值较高。
　　萧识的雷达图呈标准的正五边形，雷达图内部全部被涂绿，所有指数都是满分。萧焉毫不怀疑。不强制规定上限的话，萧识的指数要达到200分。
　　再点开自己的雷达图，属□□一项接一项弹出来的：
　　【科技总评分：60】
　　【接待蓝星生化局科考团+15分、为实验室提供防辐射服+45分】
　　还应该感谢那群不请自来的科考团，不然萧焉的科技评分都达不到60分。
　　【文艺总评分：100】
　　【自身艺术造诣+90、灵山文化+70。已达上限】
　　【卫生总评分：75】
　　【为辐射局提供防护服+40分，海洋馆+15分、浮空岛野生动物园+20分】
　　【体育总评分：70】
　　【《末日觉醒》电子竞技+60分、魔法森林花样飞行项目+10分】
　　除去文艺总评分，其他的评分都不算太高，但和一众竞争者相比，绰绰有余，绝大多数的人评分在40左右，萧焉遥遥领先。
　　最后一项，教育评分弹出：
　　【教育总评分：6】
　　6分？！
　　萧焉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明晃晃的6分，不容一丝丝质疑。
　　分数低的有些离谱，萧焉接连刷新了两次，不敢相信他的教育评分竟然这么低。
　　然而，页面一次次地闪动后，“6”这个数字巍然不动。
　　解释一栏写着；【高中毕业+6分】
　　萧焉：……
　　说的也没毛病。他大三那年飞机失事，没能从大学毕业。从各种意义上看，他只有高中学历，也没有在教育方面做出贡献。
　　萧焉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学历焦虑。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萧焉让他进来，是楚明，他手提精包装礼盒，满面笑容：“萧总，打扰了，打扰了。”
　　楚明曾经在魔法森林旅游，当时是想和女朋友拍婚纱照，他是妖怪缝衣店的最早批顾客。
　　同时，他曾是《剑与魔法》的总策划兼系统策划，在《末日觉醒》开发时期提供了不少帮助。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职。
　　萧焉热情地招待，为他沏了蜜桃果茶。
　　馥郁甜香一下子萦满室内，半透明的果肉晶莹似白玉，浸在淡粉的茶汤中，点点桃花浮于水上，随晃动轻微碰击杯壁。
　　楚明看起来很紧张，天气不热，脸却涨的通红，坐在沙发上时，拘谨地缩着肩膀。
　　但果茶入口，袅袅桃花香沁润心脾，像炎炎夏日忽然进入空调房，顿感舒畅。
　　不知不觉地，楚明放松下来。
　　“萧总，冒昧拜访，请您见谅……”他寒暄了一阵，切入正题，“前一阵子，您曾提议我加入《末日觉醒》游戏组。我不胜荣幸。”
　　楚明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受萧焉邀请时，他犹豫了，说再考虑一阵，实际就是委婉拒绝。他当时认为，灵山主办景区，和游戏八杆子打不着。
　　从蓝星顶尖的游戏大厂，到刚开办的小作坊，楚明很难接受这种落差。
　　世界树项目开始，楚明也在关注，他看到萧焉科技评分一栏有60分，体育评分一栏有70分。
　　这意味着已跻身高科技领域，体育方面有攀登巅峰的实力。
　　现在看可能默默无闻，但有卧龙凤雏的实力，随时能大放异彩。
　　楚明双颊发烫，之前瞧不起灵山，灵山发展起来了，他就提着礼物，请求入职，实在有些不耻。
　　萧焉听到来意后，沉吟不语。
　　他笑起来时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面无表情时，透着一股冰冷和淡漠，黑沉沉的眼珠没有高光，十分阴郁。
　　楚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乱成一团。
　　“抱歉。”
　　两个字说出口，楚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不跳了。
　　萧焉：“临时发生了一点意外，现在《末日觉醒》的开发属于半停滞状态，我们暂时不需要策划，您来了，恐怕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怎么会这样？”楚明一惊，“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太心急，问出口时才感觉失礼，这可能是商业机密啊。
　　萧焉的态度很坦诚：“一名负责《末日觉醒》编程的雇员出了意外，不能来工作了。”
　　楚明一头雾水：“那再招聘一个程序员不就好了么？或者把他的工作平摊到其他员工头上。”
　　按照《末日觉醒》的质量和体量，至少有二百个程序员负责，少了一个，并不会造成很大影响才是。
　　萧焉苦笑一下，他该怎么解释，灵山的程序员只有一位，某些非常简单的机械重复工作，可以交给海薇的蜜蜂小奴隶完成，绝大多数编程任务，都是靠齐剑同的。
　　楚明看出萧焉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苦衷，没再追问，而是说：“萧总，我工作十多年，积累了一些人脉，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们一起带过来。”
　　说白了，从《剑与魔法》制作团队撬人。
　　萧焉的眼睛亮了亮。
第120章第120章
　　裴虔一心想找到老虎,文雅和陈琴心和他想法一致，唯独宗子仁胆怯，不敢接近野兽。
　　“我们,还是找一处好看的风景吧。”宗子仁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短短一句话说完,脸憋得通红。
　　“这一片的风景都很好看啊，”裴虔心粗，根本没发现宗子仁的异常，大大咧咧地说：“零距离接触老虎的野生动物园，可只此一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
　　文雅心思细一些：“宗子仁好像很害怕。”
　　“我们还要不要和裴虔走？”陈琴心犹豫。
　　能和喜欢的作家见面，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抢到浮空岛的第一批票,可是祖坟冒青烟的事。陈琴心作为猫科动物控,想撸老虎很久了。
　　仅纠结了三秒钟,陈琴心就下定决心：“我要去找老虎！”
　　文雅选择和她的好友同行，三人走在前面，宗子仁孤单单地落在队伍后。
　　此处草木茂盛,遮天蔽日,不时有微风轻拂，带起树叶沙沙作响。
　　宗子仁恐惧到极点，已经是草木皆兵,踩断一根树枝，都会吓得蹦高。
　　偏偏宗子仁还是路痴,浮空岛不大,但景观密集,一路走来，他早已迷失方向，离开队伍，不知道要走到何处去，跟着他们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没关系，没关系，这只是景区，他们不敢让我出事……”宗子仁低声自我安慰，他父亲宗达是蓝星的顶级富豪，哥哥宗子显是年轻有为的新锐企业家。
　　他的姐姐和妹妹则是科学家和运动员，总之，全家人除了他，都是勇敢坚毅的人物。
　　宗子仁似乎聚集了一大家子的胆怯属性，但好在，他父亲因他的性格缺陷，格外关照他，这也是宗子仁目前最大的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他轻声嘟囔着，见和裴虔他们落后太多，稍微加快了脚步。
　　草叶划在脚腕上，痒痒的，宗子仁忍住一蹦三尺高的冲动，走的更快一些。
　　似乎有一根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踝，宗子仁微微施力，但扯不断。仔细去感受，这根藤蔓有点奇怪，草叶的边缘处并不锋利，很柔软，仿佛长满了绒毛。
　　绒毛？！
　　宗子仁僵硬地低下头，他忽然感觉，缠在脚腕上的，不像是藤蔓，而是一条尾巴！
　　一根橘底环装黑花纹的尾巴缠住宗子仁的脚踝，沿着尾巴往旁边的草丛中看去，一只大老虎半躺在地，懒洋洋地舔爪子。
　　宗子仁：“啊啊啊啊——”
　　*
　　【检测到灵山已建成浮空岛，是否选择在浮空岛接待剑尊视察？】
　　【是】【否】
　　萧焉瞪着系统中的这行字，愁眉不展。
　　往常接待视察官，是在天墟庄园地下室，而这次多给了一个选择。
　　如果只是选择，萧焉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否】按钮，让萧焉纠结的地方在于，选择在浮空岛接待剑尊，是有奖励的。
　　而且这份奖励，让人难以拒绝——【浮空岛·迷你瀛洲剑宗】
　　【剑尊希望复兴剑道，剑道归天，吸收上浮之灵气。请掌门表现出诚意，怀着极高的热情，来浮空岛接待剑尊吧！】
　　萧焉无比崩溃，他能豁得出去一切，唯独的软肋大概就是恐高，系统却偏要和他开这个玩笑。
　　他正生闷气，许晴在这时打来视频通讯。
　　萧焉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许晴的声音很焦急：“萧总，浮空岛出了点意外，老虎把一名游客吓到了！”
　　萧焉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冷静下来，浮空岛上的动物，都是妖兽所化，上岗之前萧焉对他们三申五令，又结了临时的“债”，妖兽们应该对他惟命是从，不敢恐吓游客。
　　很快，许晴发来监控视频。
　　“啊啊啊啊——”一阵刺耳的尖叫传来，画面中的人拔腿要跑，但缠在他脚腕上的尾巴让他原地摔了一跤。
　　橘色大老虎的注意力从自己的爪子转移到宗子仁身上，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宗子仁身边，两只前爪按住宗子仁的后背。
　　刚爬起来一般的人，又被虎爪猛地按趴下去。
　　宗子仁杀猪般地哭嚎起来。
　　听到他的哭声，裴虔三人原路折返，将宗子仁从老虎爪下解救出来。
　　老虎茫然地睁圆了眼睛，萧焉能看出他无辜眼神表达的含义：这人怎么买了？
　　萧焉无力扶额，这件事他多少会有一点点责任，为了让动物和游客更好的互动，他说所有游客都喜欢和动物亲近。
　　没想到，会有游客在再三保证野兽无害的情况下，会吓得魂飞魄散。
　　萧焉记得，他特意强调过，游客们兴致不高，妖兽更应该主动出击，哄骗他们多花钱喂食，于是——
　　老虎把宗子仁的恐惧定义为“兴致不高”，表现得格外热情，整只地扑倒他怀中，还想伸出舌头舔宗子仁的脸。
　　嗷呜地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虎牙凑近宗子仁的脸，两只前爪按在他胸膛上，任由另外三个人怎么拉也拉不开。
　　宗子仁像要毁掉声带那样尖叫着，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许晴焦急道：“萧总，他现在醒来了，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又哭又闹，不准人近身。该怎么办啊？”
　　萧焉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今夜凌晨，剑尊会到灵山视察。
　　剑尊虽然修无情道，但并非机器人，他看到一个疯子出现在灵山景区，恐怕会认为他经营不当。
　　通讯那头，许晴继续说：“我刚刚看了一下他的身份信息，他叫宗子仁。”
　　听到这个名字，萧焉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是宗子显的弟弟，而宗子显将和他一起经营高污染地区。亲弟弟在灵山出了事，萧焉不出面调节的话，之后这同事怕是没办法继续当。
　　“你看看能不能先把他从浮空岛上接下来。”萧焉说。
　　许晴转了另一个视频。
　　宗子仁缩在火车客房的角落里，头发乱蓬蓬，状若癫狂。
　　他手里举着台灯柱，对准每一个想要靠近的人，嘴里大喊着：“都不准过来！”
　　看得出来，他离发疯也只有一步之遥。
　　许晴急得团团转，宗子仁家世显赫，贸然给他用镇定剂，很可能让他父亲或哥哥动怒。雇员又不能随意向游客使用法术。
　　万幸在浮空岛上，较为隔绝，消息暂时没有传出去，可纸包不住火，他们瞒不了多久。
　　沉默许久后，萧焉开口道：“等我去处理吧。”
　　“可是萧总，浮空岛的海拔将近二百米，十多层楼那么高。”
　　萧焉苦笑：“不要提醒我，我就想象那是地面。”
　　话虽如此说，但当萧焉的双脚真正站在浮空岛的土地上时，他的心脏跟通了电的马达一样，突突直跳。
　　无法说服自己这里是地面，头顶的星星大而明亮，月亮像一只冒着寒光的摄像头，冷冰冰地盯着每个人。
　　传送塔的发射的飞船急速滑过，像流星，仿佛紧贴着人的头顶砸下去。
　　海鸥就在身侧飞行，低垂的黑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高空特有的、凛冽的狂风如气锤狠狠砸在后背，萧焉本就腿软，被风一吹，差点栽倒。
　　他故作镇静地稳住身形，向孤独列车走去。
　　这一刻，萧焉无比悔恨，他为了节省空间，将孤独列车紧挨着浮空岛的边缘放置，走到那儿，萧焉眼前一阵阵发黑。
　　“雇主，您没事吧？”身旁的梅菲斯特连忙扶住他。
　　萧焉摆摆手，暗中咬牙，怀壮士断腕的慷慨之情，走进宗子仁的房间。
　　对方还缩在角落，眼睛发红，看到萧焉进来，浑身一颤，格外警惕。
　　除他之外，浮空岛上十多位游客都挤在并不宽敞的房间中，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束手无策。
　　见萧焉进来，这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许晴甚至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虽然不知道萧焉会怎么解决这件事，但是看到他，就莫名让人感觉安心。
　　“不要害怕。”萧焉柔声说，感情十分真挚，因为这也是他想对自己说的。
　　“老虎已经离开了，它不会伤害你。”萧焉放轻脚步，接近宗子仁，他掌心凝聚出一团冰蓝色的结晶。
　　这是技能【冰静·精神】，能让人镇静下来。
　　雇员确实受灵山系统管束，不能直接向游客施用法术，但掌门的行动可不受限制。
　　冰蓝结晶出现，周围温度迅速降低，一股若有若无的凉风吹过每个人的后脖颈，烦杂思绪在那一瞬间被涤荡一空。
　　梅菲斯特眉头一皱，精神系法术是最深奥的一类，稍有不慎，就会让人的精神状态更加糟糕。
　　他从后面拉住萧焉的手臂：“雇主，请您慎重一些。”
　　“还有其他方法么？”萧焉甩开他的手。他看起来胸有成竹，实际上心已经跳到嗓子眼。
　　他只拿家畜联系过法术，没出大纰漏，但这次不一样，他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精神系法术万一失败，只有仙尊能挽回大局。
　　意外若是让仙尊得知，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很可能仙尊认为他不再有资格经营灵山……
　　若放任宗子仁发病，闹剧将被剑尊目睹，下场也不会好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时至今日，萧焉最不想失去的就是灵山。
　　他的手背浮现冰蓝色花纹，结晶的细小“咔嚓”声，是屋内的唯一声响。
　　凉风窜过后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宗子仁冷静了一些，他不再大喊大叫，呆呆地瞅着萧焉。
　　“你很安全，”萧焉放低声音，充满安抚性。
　　“安全。”宗子仁失神地重复。
　　他头脑空空，但眼睛异常执着地停留在萧焉乳白的针织羊毛衫上，他感觉萧焉身上笼罩了一层象牙白的光晕，是来指引他回到温室的精灵……
　　萧焉一步步靠近，慢慢伸出手，掌心的冰晶融化在宗子仁的额头。
　　宗子仁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眼神恢复清明，他看了看手中的台灯座，又看了看房间中的一圈人，神色窘迫：
　　“对，对不起，可是你们为什么在我的房间？”
　　“呼！”
　　十多位员工一齐松了口气，向萧焉投去敬佩的目光。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精神系法术，绝对是天赋异禀。
　　宗子仁站起身，他的记忆被篡改了一部分：“我好像是被老虎吓晕了，你们送我回来的，对么？”
　　萧焉点点头：“很抱歉让您受惊了，但请您放心，浮空岛的老虎是人工养殖的，经过严格训练，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宗子仁的脸涨的通红：“不，不怪你们，是我自己胆子小。”
　　事情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萧焉又用【冰静·精神】悄悄篡改了几个目击者游客的记忆。
　　宗子仁被吓到差点发疯的事，不会传出去。
　　一番折腾下来，再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
　　二十分钟后，剑尊将抵达灵山。
第121章第121章
　　宗子仁此刻格外镇定,他打量萧焉几眼，用很温和的语调问：“请问您是萧焉吧？”
　　萧焉点点头，握住宗子仁伸过来的手。
　　“我是宗子仁,我听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俊美无俦，又年轻有为。”
　　萧焉礼貌地接受了他的赞美。时间已是深夜,但闹了这一通，宗子仁睡意全无，萧焉也不打算睡觉，他干脆陪宗子仁在浮空岛上闲逛。
　　说来神奇，【冰静】技能反过来对萧焉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他现在不惦记着恐高的事，在海拔近两百米处安然漫步。
　　“今晚浮空岛会有流星雨。”萧焉说。
　　宗子仁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他对一切浪漫的事物着迷，其中自然包括流星雨，时刻关注着星象预测。
　　萧焉扯谎：“今天下午一个专家单独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真假,走吧,大概是在东方。”
　　他们朝东边走，路过几个小餐厅，里面都亮着灯,三三两两的游客聚在里面吃饭。
　　看起来,谁也不愿意将宝贵的浮空岛游玩时间用在睡觉上。
　　流星雨自然是假的，只是系统说明，剑尊出场时会有万道剑光相随,看起来，就像流星雨的样子。
　　至于天降活人会不会吓到游客,也不用担心,剑尊性情低调,习惯于伪装，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来到岛的东侧，萧焉看了眼手环。确认他们的位置和系统地图中标注出的剑尊出现位置相同。
　　刚抬起头，就看到天际一道砸下一道明亮的、浅灰紫色的光。
　　宗子仁激动得叫起来：“流星！真的是流星！”
　　他的喊叫很快被不远处的游客听到，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成一圈，仰观众星垂落。
　　淡紫色的光划过夜幕，照得天地明亮，然后迅速砸入海水中，让海水泛起一层罗兰紫。
　　系统中说的“万道”见光，可一点也不含糊，流星雨来势汹汹，下了足有十分钟，连夜风都带了氤氲紫气，吹过时，芳香醉人。
　　“紫气东来，是祥瑞的象征！”有游客大声说，立刻获得一众应和。
　　“快许愿！”
　　“别那么俗气呀，见什么都许愿，太无聊了。”
　　想了一会儿，有人提议：“不然我们每个人想象一个在浮空岛上的场景，希望下次来浮空岛时，可以实现！”
　　“那不还是许愿么？”
　　“总比一夜暴富、考运爆棚之类的愿望有趣一点吧。”
　　嘁嘁喳喳一阵，都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们闭起眼睛，有人口中念念有词，有人心中默念。
　　萧焉有神庙技能【听愿】，所以，无论是默念还是出声念，这些愿望都一五一十地传到萧焉萧焉脑中：
　　有人希望住在一个有整面玻璃幕墙，头顶是全景天窗的房间，外面大雨倾盆，几只小毛团子缩在壁炉旁边，游客懒洋洋地和动物们一起烤火。
　　还有人在神庙前虔诚地参拜，远古时期的巨像从海面上升起，微薄天光透过云层，神秘又澄澈。
　　大部分游客的幻想图景不是很有意境，他们更想在浮空岛边缘支个秋千，或者是蹦极，甚至有人想在浮空岛玩高空跳水。
　　还有两个人，想在高空和情侣亲密互动……
　　【听愿】技能还很人性化，图像传到萧焉脑中，自动打上一层厚厚的马赛克。
　　萧焉面无表情地睁开眼，这时他听到一道似曾相识的嗓音在他耳边说：
　　“凡人的祈愿，本尊都听到了，本尊会尽量满足。”
　　谁在说话？
　　萧焉四处看了一圈。
　　“本尊在你脚边。”
　　一低头，萧焉看到一只白色信天翁正低头梳理羽毛，他头顶弹出一行光字：【剑尊·海洋伪装·信天翁】
　　萧焉：……
　　还真是善于伪装。
　　*
　　第二天上午十点，游客们被云鲸送出岛，距离下一波游客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凡人们离开浮空岛时，均带有幸福的情绪，这很好。”剑尊用老干部的口气表扬道。
　　“是。但肯定还是剑尊带来的万道见光最让他们印象深刻。”萧焉拍马屁道。
　　剑尊立刻否决：“游客心中，大多想的是老虎等其他野生动物。”
　　萧焉：“哈哈，哈哈。”
　　很快冷场。剑尊是不善于沟通。萧焉倒是会说场面话，只不过……
　　剑尊现在是一只信天翁！让萧焉对一只鸟点头哈腰，还是太考验他的应变能力了。
　　“剑尊，您不妨变回人形，我们也方便交谈。”
　　剑尊鸟头一歪：“为什么？”
　　“您知道，和一只鸟说话……”萧焉尴尬地笑了笑。
　　“本尊不知道，”剑尊毫不留情地说，“人和鸟有何区分？只是看心向剑道，或者心无剑道罢了。”
　　话虽如此说，剑尊还是听从萧焉的提议，变回了人形。
　　团团祥云聚拢又散去，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出现在萧焉眼前。
　　那人面容俊美、长眉入鬓、凤目狭长，鸦羽般浓黑的及肩长发束成高马尾。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焉，从他建模一样标准但毫无生机的脸上，甚至很难分辨他是人工智能还是真人。
　　萧焉原地凌乱：“重黎？！”
　　剑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语调也无起伏：“重黎何在？”
　　“啊，没事。”萧焉摸了摸鼻子，眼前的人和重黎有同一副相貌，但显然，这是重黎的又一重人格。
　　萧焉顿时感觉如鲠在喉，把一只鸟当上司，感觉有点怪，但把重黎的某个人格当上司，对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赔笑……
　　还不如把鸟当上司呢。
　　萧焉的情绪真实地反应在脸上，他垮起个脸，对剑尊的热情直降到冰点：
　　“请问您的名字。”
　　“君黎。”
　　“哦，我看系统中说，在浮空岛接待您的话，是有奖励的？”
　　“没错。”
　　君黎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递给萧焉：“这是你的奖励。”
　　萧焉打开荷包，里面有一把拇指长的迷你剑。
　　把这把剑扔到空中，它就能化作迷你版的瀛洲剑宗。瀛洲岛的设施一应俱全，可以直接投入使用。
　　萧焉迫不及待，但附近没有飞船，想离开岛，要等云鲸接送完游客才可以。
　　纠结一阵，萧焉向君黎说：“你能带我飞到海面上么？我想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建这座岛。”
　　初次见面，就请老板帮忙，萧焉被他自己蠢到了。
　　但君黎并未表现出任何不虞之色，他点点头，长袖一振，一把剑自袖中飞出。
　　“走吧。”君黎双脚踏在剑上。
　　萧焉脸色一变：“御剑？”
　　“是。”
　　“不能换个方式么？”萧焉仅仅是初步克服了恐高症，让他御剑，相当于让刚会走路的小孩去走钢丝。
　　君黎低头看着剑，他永远没有表情，但萧焉猜测君黎此刻在做判断。
　　很快，君黎开口：“的确不能御剑。”
　　就是嘛。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有天赋，引气入体时就能学会御剑。”
　　萧焉：？？？
　　剑尊还是机器人脸，他从荷包中取出一个莲花台，扔到地上，莲台直径变为三米，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们坐这个。你没有天分，御剑对你来说太难了。”
　　萧焉暗自窝火，但君黎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无情道、无情道。萧焉在心中反复自我安慰，修无情道的情商都为零。
　　对于剑尊来说，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实话实说，大概是君黎唯一的社交技巧。
　　这样也有好处，如果君黎只会判断事实的话，那他就是一只很好薅毛的羊。
　　萧焉先调出系统物品图鉴页面，显示为：
　　【莲花台】
　　【动力系统原理类似于中小型飞船，大小可变，最大直径可达三百米】
　　他的周围，是一圈淡紫色的莲花瓣，花瓣触之即泛起层层涟漪，但不能推倒，像一层空气墙。
　　萧焉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这莲花台不错，你平时可常用？”
　　“不。本尊御剑。”
　　“那它在你哪儿就是闲置了？”
　　“是。”
　　萧焉舔着脸说：“那你应该把莲花台给我。”
　　“为何？”
　　萧焉理不直气也壮：“小瀛洲需要一个交通工具接送游客，莲花台正合适。它放在你那里没用，放在我这儿有用，所以应该给我。”
　　君黎面无表情地瞅着萧焉。
　　萧焉心里发憷：“你不是想要更多的游客来小瀛洲参悟剑道么？”
　　两秒钟的沉默，萧焉不自觉屏息，紧张地盯着系统【满意值】一栏。维持在70，没有变。
　　“好。”
　　萧焉一愣：“什么？”
　　君黎将莲花台的荷包递到萧焉手上：“莲花台应该给你。”
　　萧焉先是惊诧，然后是惊喜。剑尊可真是把“无情”两个字刻到骨子里了，狠起来对自己都无情。口袋里的宝物说给就给。
　　萧焉毫不客气地收下，被说“没天赋”的不满已完全消散。
　　说话间，他们已经飞到浮空岛远处。这里海面开阔，水汽茫茫，朝各个方向都望不到边界。
　　萧焉打开地图确认了一下，这篇海域在北溟山庄的西北方，仍属于离岛的管辖范围，也没有航线经过。
　　位置很好，和主岛距离不远不近。萧焉当即决定将小瀛洲建在这里。
　　只要把剑扔出去，岛就能建成。但为了掩人耳目，萧焉在系统商城中雇佣了一批最便宜的员工，让他们假装施工的样子。
　　萧焉还是不放心，对君黎说：“你在这附近施一个障眼法，让小瀛洲看起来是未建成的样子。”
　　“为何？”
　　萧焉都懒得解释了：“对灵山好，我比你更了解人类。”
　　君黎却不好糊弄，坚持问：“本座不懂。”
　　萧焉耐着性子，仔细解释了一遍人类看到天降岛屿会恐慌之类的话。剑尊听完，判断为真，按萧焉的指示，在小瀛洲附近施加了障眼法。
　　万事俱备，萧焉驱动莲花台向小瀛洲飞去，迫不及待地想登岛看一看。
第122章第122章
　　网友对灵山浮空岛的高期待没有落空,视频发出后，他们惊叹连连。
　　云鲸在空中遨游，彩色泡沫载着游客飞往海洋、一列隐藏在密林中、孤独的列车,列车中有温馨的卧房，透过一整面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森林中自由穿梭的小动物。
　　丛林小木屋中出售的奶油蘑菇浓汤、参车里长着狐狸尾巴的美男子……
　　陈琴心的花痴模样被数十万网友点赞，幸好特效做得到位，她的脸、身体和声音都被卡通人物替换，不然她一定会社会性死亡。
　　在网络上，犯花痴没有太多顾忌。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摸他的尾巴】
　　【他脸红了！我艹艹艹这谁顶得住啊？】
　　【三秒钟，我要这个男狐妖的全部信息。】
　　【有没有人发觉，灵山雇员的颜值都很高啊，每一个都是能称霸娱乐圈的水准】
　　【还想过应聘灵山雇员,然后蹭吃蹭喝呢,我的五官告诉我不行。】
　　陈琴心刷到自己的视频,是在写论文的间隙，她的猫正趴在键盘上，打着小呼噜。
　　她看着视频中的自己,脸虽然用特效处理过,但卡通形象完美还原了她当时对着大尾巴垂涎欲滴的表情。陈琴心不自觉地笑了。
　　叮铃——
　　消息提示音一响，陈琴心浑身一颤，鼓起勇气一看,果然是院长催交论文。
　　“哎！”陈琴心放下手环，狠狠揉了一把猫肚皮,猫咪身体一蜷,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毛肚皮中。
　　另外一只手回复消息：【快写完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陈琴心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论文上，郑重其事地敲下“大纲”连个字。
　　*
　　另一边，萧焉正无节制地赏美景。
　　小瀛洲的面积比之前的浮空岛大多了，足有一千平方千米，相当于一个镇的大小。可供游览的建筑也是数不胜数。
　　有镜湖、崇山、宫阙、高塔……古色古香，气势恢宏。瀛洲建筑和山水风格总体偏素雅，岛上的植物并不茂密，但风骨遒劲。
　　建筑色彩饱和度不高，偏灰色系，仿佛蒙了一层雾，柔和素雅，看着很让人舒服。
　　小瀛洲就像浓墨枯笔的水墨画，有禅宗苦修的韵味。走在其中，禽鸟不鸣，唯有钟磬声悠扬，流水声潺潺。
　　萧焉的第一反应是，很适合用来建疗养度假村。
　　来这里的游客，应该是慢节奏的，过多的喧嚣，会彻底破坏这里的意境。
　　不过，一千平方千米的浮空岛，不能全用来做度假村，拿出五百分之一的土地就绰绰有余。剩下的土地和建筑，恐怕需要再改造一番。
　　两人一路闲逛，来到一座无比宏伟的建筑前。
　　建筑为重檐歇山顶，通体青灰，正门前是一个广场似的大平台，广场上立着类似于华表的汉白玉雕塑，但那些“华表”上粗下细，形状是倒刺在地上的长剑。
　　“藏书阁和演武场。”君黎说，“剑宗弟子，在此修习。”
　　只是想象一下数千人聚集在此，磋磨剑道的场面，都能感受到几分肃穆和庄重。
　　萧焉转头看着牌匾上“藏书阁”三个大字，略感无语。
　　瀛洲的取名法和它的主人一样——毫无生机。
　　装书的地方就叫藏书阁，旁边的餐厅就叫膳堂，后面的休息区就叫庐舍，前方的操场就叫演武场。
　　萧焉想改一些更有禅宗意味的名字，诸如五觉、见性之类的名字，更有辨识度，也更容易吸引游客。
　　奈何君黎不同意。
　　“本座赠你小瀛洲，是要宣扬瀛洲剑法，”君黎面无表情道，“牌匾、建筑、山水都不能动。”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萧焉能听出他绝不退步的决心。
　　萧焉没法再坚持，抬脚向藏书阁走去。
　　殿门甫一推开，油墨和竹册的香气扑面而来。
　　出乎萧焉意料的是，只有一个书架是摆满书的，剩下的架子空荡荡。
　　“这些架子上怎么没有书？”萧焉问。
　　君黎：“凡人愚钝，不能领略剑法，将宝典摆在那里，也是无用。你自行将架子添上些凡人能看懂的书籍。”
　　这遂了萧焉的心意。君黎没说错，摆一堆剑法秘籍在那，没有游客愿意看。个别一些想要拓宽（无用的）知识面的人，可以从仅有的一架子上借阅古书。
　　遗憾的是，系统商城中没有书籍出卖，萧焉翻看APP，发现多出来一个【特殊领域】板块。
　　板块中点亮的区域，暂时只有小瀛洲一个。
　　【小瀛洲】页面详细规定了每一栋建筑，内设可以做多大改变，建筑的功能可以有哪些。
　　像藏书阁，外设完全不可变，内设能变的只有桌椅。功能也给限定死了：图书馆。
　　图书馆守则中还有一条：藏书阁是学习的地方，任何喧哗的行为都要被禁止，游客拍照也要受限。
　　萧焉一阵无语：有几个人旅游的时候愿意专门跑到图书馆看书啊？！
　　*
　　一天下来，剑尊的满意度维持在70不变，他一旦空闲下来，就在小瀛洲修习，不需要萧焉陪同。
　　萧焉试了很多讨好君黎的方法，全无效果。到了晚上，他也累了，不想空耗时间，把剑尊独自一人仍在浮空岛上，自己回到灵山。
　　当晚，他躺到小木床上，心里为好感度的事郁闷着，一边处理邮件，忽然看到梅恭月发来的信。
　　梅恭月在学习现代文化，书信用语半文半白，读起来十分奇怪。信大致的意思是，天道安排君黎来灵山视察，他强行切换了人格。
　　混沌对墨黎造成的影响只是精神方面，不会对君黎造成影响，让萧焉放心云云。
　　信的末尾，梅恭月说：“君黎苦修千年，已入无情之境，殊不知阴阳相生，欲借无情道提升修为，亦不能全然无情。水至清则无鱼，君黎为无情所困，陷入瓶颈，不知掌门有何妙法。”
　　萧焉将信反反复复地看，在字里行间看出“提升好感度”这五个字来！
　　如果能让君黎有一点凡人感情，就能帮助他提升修为，君黎的好感度自然就涨起来了！
　　短暂的欢喜过后，萧焉很快冷静下来。君黎修行千年，贵为剑尊，什么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没遇到过？
　　仙界呆了上千年，犹不能动情，在凡间呆半个月，想让他有情感，绝非易事。
　　至少，萧焉抓到了一条提升好感度的方法，他找到剑尊的档案，反复琢磨研究。
　　其实也没什么可研究的，剑尊的档案，基本没几个字。
　　【君黎、剑修、无情道】
　　【一千五百年前，神鸟涅槃为宝剑，吸收天地灵气、炼化神智，自命为君黎。一千年前，入瀛洲修习，刻苦勤勉，为众人敬仰。三百年前，其师尊殒命，君黎成为剑尊】
　　【喜好：无】
　　没了。
　　其他视察者的档案中，会将其一生中的大事记载下来，神仙妖怪们活了上千年，只记载大事，也有很多内容可读。
　　君黎显然是修炼狂魔，进入瀛洲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无情道，漫长的一生，乏善可陈，用短短几行字就能概括。
　　萧焉冥思苦想，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明，阳光透过窗纱，柔和不刺眼。萧焉的床紧挨着窗户，暖洋洋的阳光把他的被子晒得香喷喷的。
　　鼻尖也是香喷喷的，还很软，有毛，好像有什么东西盖着他的下巴。
　　萧焉睁看眼，看到一只毛绒绒、白色的大爪子。
　　软乎乎的肉垫糊在他脸上，还能看到指缝的尖爪。
　　萧焉立刻精神了，他直起身子一看，身边不知何时，躺了一只大老虎。
　　他一动，老虎也醒了，他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瞅着萧焉。
　　和在浮空岛上的伪装不同，这只老虎显出真实的样貌。他是神兽白虎，一身毛发如玉如雪，晶莹闪耀。
　　萧焉揉着眼睛：“你来我卧室干什么？”
　　白虎委屈地低吼了一声，大爪子不安地抓挠地板：“你骗我，人类明明不喜欢我。”
　　宗子显的事让白虎很受伤，他本想表达善意，却把人吓得魂不附体。以至于白虎都不太敢和人类互动了。
　　萧焉摸摸虎头：“他是例外，你不要灰心。”
　　“嗷呜~”
　　白虎没精打采地趴在地板上。妖兽们很卷，在仙宫卷修为，在灵山卷业绩。别的动物一天能吃到五六个苹果，给浮空岛带来一大笔收入。
　　到现在，白虎一个来自游客的苹果也没收到。
　　为了调动妖兽的积极性，萧焉采取奖励制，每次被游客喂食苹果，妖兽们会获得烟火值分成，用烟火值能在灵山买各种各样的美食、小东西。
　　白虎急得打滚：“我申请变成小猫！游客更喜欢小型动物。”
　　萧焉坚决不准，撸猫在任何一个猫咖里都能做到，撸老虎可不一样。白虎要是变成猫，浮空岛会少很多乐趣。
　　他好言相劝一阵，忽然想到：
　　瀛洲那种古板的地方，肯定不会有养毛团子的情致？如果用小动物引诱君黎，会不会让他动情呢？
　　萧焉立刻行动，带着白虎找到君黎。
　　对方正在修炼，他端坐于演武场正中央，盘膝而坐，手捏剑诀，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
　　萧焉揉着老虎脖子上的长毛：“你一会儿，涎皮赖脸地往他身上蹭，若能让他主动摸你，我给你五百烟火值，明白么？”
　　“嗷嗷！”明白！
　　“去吧。”
　　“嗷呜！”
　　白虎撒开四只爪子，像小狗见到主人那般，热情又单纯地扑过去，大脑袋一下子拱进剑尊怀里。
第123章第123章
　　【触发支线任务：让君黎产生情绪】
　　【君黎的无情道走入陌路,所谓过犹不及，他的无情，正是阻碍他修炼的天堑】
　　【想办法让君黎感受到情绪吧！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喜怒哀惧，任意情绪即可！】
　　【喜】未完成
　　【怒】未完成
　　【哀】未完成
　　【惧】未完成
　　【支线任务奖励：满意值＋300】
　　300满意值！
　　萧焉仿佛看到一大堆奖励在朝他招手,他关闭任务面板，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发。
　　殿内，君黎正在修习，他席地而坐，灵气在他周身运转，淡灰色光晕浮动。
　　萧焉拍了拍身边的白虎，示意他行动。
　　“嗷~”
　　白虎像出圈的猪，朝君黎直冲过去,一下子拱到他怀里。
　　任何一个人猝不及防地和这样一只野兽亲密接触,要么是感到恐惧、要么是感到被冒犯。无论哪一种,都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萧焉却任由白虎扑过去，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系统提示，君黎要有感情后,修为才能增进。
　　喜怒哀惧、任何一种感情都可以。
　　想取悦一个人很困难,但想激怒一个人，非常轻松。
　　白虎拱进君黎怀里，一爪子把他整洁的衣襟抓乱。端凝持重的男子被半扑倒在地,乌发披散，周身光晕瞬间散去。
　　大概是因为被暴力打断灵气运转,萧焉看到有几束灵气暴躁跃动,恶狠狠地撞在君黎身上,让他蹙了蹙眉头。
　　萧焉心中燃起希望，他应该会生气的吧？
　　君黎闭着的眼皮微微抖了抖，纤长浓黑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
　　白虎涎皮赖脸地凑在君黎面前，像狗一样吐着舌头。
　　萧焉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拉了拉白虎的尾巴：“抱歉，刚刚没看好他，冲撞到你了吧？”
　　这时，白虎在君黎脸上一舔，那张俊美如天神的面庞瞬间糊了一脸口水。
　　“哎呀，真抱歉。”萧焉缺乏诚意地说。
　　该生气了吧？肯定会生气的吧！
　　君黎的眼睫一颤，定定地看了白虎几秒钟，然后抬起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萧焉。
　　萧焉拼命忍住扬起嘴角的冲动。
　　“无事。”
　　萧焉嘴角扬了一半，定住：“什么？”
　　“本座无事。”
　　君黎重新坐直身体，一手将白虎挥开，那只大型野兽的尖爪已经把君黎的白衣划得破烂不堪。
　　萧焉以为君黎是没反应过来，疯狂明示：“这只老虎刚才打乱了你的修炼，弄了你一脸的口水，还挠坏了你的衣服！”
　　君黎已经重新合上眼，周身再次泛起淡灰色的灵气光晕，并撑起一道透明的金色屏障，将白虎隔绝开。
　　他薄唇轻轻一动：“本座知道。”
　　知道？？
　　君黎的反应只有这样？！
　　屏障将老虎隔绝在外，君黎任由野兽抓挠咆哮，巍然不动，继续修炼。
　　萧焉大失所望，剑尊没有一丝一毫要动怒的意思，就好像老虎的突然袭击，是没关严的窗子里漏进来一丝风。
　　看来想激怒他，要做得更过分一些。
　　萧焉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酝酿一些“过分”的话。骂君黎一顿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吧？
　　这一念头刚出现，耳边就响起尖锐的系统提示音：【警告！警告！请掌门尊重视察者！】
　　【请掌门尊重视察者，不可有意怠慢！】
　　一个页面弹出，【行为规范】四个通红的大字十分扎眼。
　　【掌门不可以过激的行为使君黎产生情绪】
　　【过激行为包括：】
　　【直接冒犯君黎】
　　【教唆或指使他人冒犯君黎】
　　【检测到掌门产生不合理想法，并在系统未出手阻止前，意欲实施，扣出君黎满意值10点，以示惩戒】
　　本来就不高的70满意值，一下子降了一小截，在及格的边缘徘徊。
　　萧焉很想把准备用来激怒君黎的脏话，用在系统身上。
　　激怒君黎未果，萧焉又让老虎撒娇卖萌打滚，但正如萧焉料想的那样，连【怒】的情绪都不能让君黎感受到，想让他【喜】，难如登天。
　　折腾到天黑，那10点满意值还是没加回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萧焉灰溜溜地离开小瀛洲。
　　白虎也不开心，垂头丧气地说：“剑尊大人修无情道已有三千年，早已斩断七情六欲，想提高他的满意值，很难的啦。”
　　萧焉问：“你在仙界上千年，有没有听说过，谁破了无情道。”
　　白虎：“那可太多了嗷！”
　　“怎么破的？”萧焉忙问。
　　“修无情道的人如果有一万个，能修炼到真正斩断□□的人，最多有一个，破无情道的方法可太多了，路上摔一跤，被蚊子叮一个包，都可能破了无情道嗷。”
　　此言在理，有请才是常态，像君黎这样的人，算是变态。
　　“不过，君黎这样的情况……”白虎前爪刨地，做思索状。
　　萧焉催促：“怎么了？”
　　“我曾听说过，有一个修无情道的修士，本已断绝□□，半只脚已踏入仙门，但最后还是动了情，修为尽废。”
　　白虎嗷呜嗷呜解释半晌，无情道并非要求完全无情，但动情需有一个界限，在界限之内，万事大吉。
　　动情过多，超出界限，则之前的修为，全部化为泡影。
　　萧焉抓住一丝希望：“他为什么动情？”
　　白虎：“喜欢上一个美人。”
　　“哦？”
　　“是狐妖，她勾引得修士动了情，二人共赴巫山，第二天修士灵力全部逸散，都被狐妖吸收了。”
　　萧焉同情道：“有点惨。”
　　“是嗷，没多久，修士就抑郁而终。”白虎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
　　英雄难过美人关，用美色来挑动君黎的情意，好像是一个好方法，但是……
　　萧焉眉头紧锁，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动情的度很难把握，如果一下子玩大了，君黎修为尽废，岂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回到天墟庄园后，萧焉坐在书桌前，处理邮件。
　　选举事务繁杂，他这些天，一直按照程千帆的指导，写文章、做宣传，接受采访。
　　他的短板是教育，程千帆说，要做一个教育相关的策划。萧焉点开绘图软件，刚画了一笔，就盯着系统面板，一动不动。
　　半晌后，萧焉忽然问：“系统，如果剑尊动情过多，修为尽废，那算我完成任务么？”
　　【正在分析】
　　【分析结束。若剑尊动情至深，是其心性不定，修为尽废并非掌门之过，奖励照发。】
　　系统又继续说：
　　【经过全面分析，确定剑尊心性坚定，动情至深的概率，为0.01%】
　　萧焉扔下画笔，走出房间。
　　*
　　浮空岛。孤独列车。
　　“让我去色|诱剑尊？”涂山淼淼正在擦杯子，听到这句话，狐狸眼睛瞪得溜圆，大尾巴在身后僵住。
　　萧焉：“别说的这么难听，是让他动情。”
　　“哼！”涂山淼淼转过身去，把酒杯重重地往吧台上一放，“你是不是认为，我们狐族只会这种以色侍人的把戏，所以来找我做这件事？”
　　萧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有点不尊重狐。但他是听说上一个破了无情道的修士，是被狐妖魅惑，所以自然而然地想到涂山淼淼。
　　涂山淼淼斜瞟着萧焉，眉尖似蹙，嘴角紧抿。
　　狐狸的眼睛当真是媚人，被他这样半嗔半怒地瞪着，萧焉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事成之后，你要给我五万烟火值。”涂山淼淼说。
　　萧焉：“……好。”
　　当天下午，灵山多了一个娇俏可人，笑靥如花的，小侍女。
　　萧焉不知道仙界对性别持什么样的观点，甚至不能假定剑尊的性别，毕竟神仙应该是可男可女的。
　　但君黎外表看起来是个男的，他大概率会喜欢美女吧？
　　化成女身的狐妖，更是雪肤花貌、风姿绰约，饶是萧焉见过无数佳人，也被惊艳到。
　　涂山淼淼没骨头似地往萧焉怀里一靠：“掌门，这幅样子，你可满意？”
　　他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头枕在萧焉胸前，仰脸看着他，眸似秋水，脉脉含情。
　　萧焉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快去干活。”
　　“你不喜欢美人？”
　　萧焉冷漠脸：“我不喜欢人。”
　　“哼。”
　　涂山淼淼一扭身，蹦蹦跶跶地往剑尊寝殿去。
　　萧焉早已安排好，涂山淼淼的身上有法器双镜，双镜其一隐形，跟在涂山淼淼身后，萧焉透过另一面镜子，能看到殿内的情形。
　　还是3D上帝视角。
　　涂山淼淼将初始视角设置斜向上的仰视，萧焉冷不防看到一条细若凝脂的腿，涂山淼淼娇憨地对镜子一笑。
　　萧焉默默将视角调成平视。
　　盯着尖尖狐狸耳的涂山淼淼凑到君黎身边，因为有先前的屏障阻隔，涂山淼淼进不去，他装作好奇地一碰屏障。
　　半空荡漾起层层金色水波，君黎的屏障并不会害人，但涂山淼淼还是夸张地惊呼了一声。
　　“啊~~”
　　镜子的另一边，萧焉受到强烈冲击，这声音应该打马赛克！
　　君黎闻声，睁开双目，乌黑的眼眸一转，看向身边的小狐妖。
　　涂山淼淼霞飞双颊，明眸含泪，梨花带雨，柔弱动人：“尊者，人家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对不起……”
　　淡灰色的灵气光晕收回，君黎目不转睛地看着涂山淼淼，眸色深沉。
　　他的表情一丝不差地落在萧焉眼中。全神贯注、一眨不眨的目光，这么快就上钩了？
　　涂山淼淼表演得更卖力：“我，我有没有伤害到你？”
　　说着，他向前一步，装作要检查君黎身体状况的关切神情。
　　偶像剧中的娇憨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作为一个纯美小白花女主，他走路，必摔跤。
　　涂山淼淼故意踩到裙裾，外搭滑到抹胸襦裙下方，一侧肩膀露出。
　　同一时刻，君黎站起身，伸出一手。
　　涂山淼淼瞅准时机，“啊~”地一声叫，朝君黎的臂弯摔去。
　　然而，涂山淼淼将要靠到君黎的臂弯时，那条手臂往旁边一闪，完美地滑过涂山淼淼的脸侧。
　　啪叽。
　　涂山淼淼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君黎则是直接跨过涂山淼淼的身体，伸出的胳膊像虚空一抓。
　　空气如云雾扭曲，双镜之一在他手中现形。
　　萧焉完全没想到君黎会无视倒下涂山淼淼，直接抓到双镜，他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控制，就一览无遗地展示在镜子中。
　　剑尊垂眸看着镜子，和萧焉目目相觑。
第124章第124章
　　君黎莹白如玉的指尖在镜面上一点,声音清冷：“这是何物？”
　　萧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明明隔着两道空气和一面镜子，但萧焉却感觉,君黎的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偷窥这件事被发现，尴尬得让人脚趾扣出梦幻魔法城堡。
　　君黎的手掌按进镜面,穿过两面镜子。他的速度极快，萧焉猝不及防，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他的面颊，把他从另一端拉进宫殿。
　　“你在监视本座？”
　　萧焉挣扎着站稳，长身玉立的剑尊堵在他面前，及腰长发未束，无风自动。
　　“我——”萧遖颩喥徦焉刚想狡辩，抬头一看君黎的冷脸。
　　无论如何,能激怒他就行。萧焉飞快转变心意,理不直气也壮：“这是我的领地,我做事好像不用经过你同意。”
　　沉默。
　　该生气了吧？萧焉紧盯着君黎的脸，不肯错过一丝表情变化。
　　他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愈发显得眼眸深邃如冰湖。
　　盯着他时,萧焉心猿意马起来。凤凰的样貌可真是出色啊,华美与威严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完美结合，就好似尊贵、荣光、不可直视的圣徒。
　　他威仪棣棣，不容冒犯,肯定会对这件事生气的吧？萧焉充满期待，耳边仿佛听到了任务完成时清脆的提示音。
　　“好。”君黎说。
　　萧焉：“什么？”
　　“本座既然将浮空岛赠与你,那这里就是你的领地。”他重新坐回远处,周身弹起一圈保护罩。
　　“你在小瀛洲上做何事,确实无需本座首肯。”
　　萧焉：“啊？”
　　“出去吧，本座要修炼。”
　　萧焉皱眉：“你是傻……你是不会生气的么？我侵犯了你的隐私权！”
　　君黎眼睛都没睁：“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本座一心向道，不惧暗室，又何惧你的下流手段。”
　　第一次被人当面骂小人，萧焉的脸色差点绷不住，可气的是他还找不到借口狡辩。
　　幸好满意度没降低，还在及格线60挣扎。
　　萧焉一不做二不休，又在系统商城买了一对双镜，光明正大地把摄像头放在君黎的寝殿。
　　这件事让萧焉改变对君黎的方针，他决定把君黎的视察放在次要任务的位置。
　　原因很简单，这项任务是地狱难度！
　　君黎简直是一块石头，你冲他吐口痰，他都能唾面自干。
　　想让君黎有情绪，就像狠狠往石头上踢一脚，石头安然无恙，自己的脚倒是疼得要命。
　　不过，萧焉也没有完全放弃，既然剑尊的满意值很难减小，他也不在意更过分一些。他往剑尊的寝宫里塞了一堆闹腾的动物，还把仿生肥啾找了出来。
　　仿生肥啾做得惟妙惟肖，连他那啾啾啾不停的话痨嘴，都一比一模仿了出来。
　　它冲进室内就一阵乱啾，惹得君黎睁开眼。
　　“凤凰的幼鸟？”君黎说，他伸出手，肥啾落在他的手指上，啾得震天响。
　　萧焉好奇地挑起眉。
　　君黎仔细打量肥啾一阵，一挥手将它赶走：“并无灵气，不知是何物。”
　　“你认识重黎么？”
　　君黎摇了摇头：“从未谋面。自私自利的小人，不见也罢。”
　　萧焉来了兴致：“自私？展开讲讲？”
　　君黎：“你问得太多了。”
　　“所以呢，谁在你面前都是小人，就你是君子？”
　　君黎：“没错”
　　萧焉：“……”
　　“本座绝□□，只按天道行事，品格自然高出你们许多。”
　　萧焉笑了几声：“你身边这只凤凰幼鸟，是仿生生物，也没有□□，只按程序行事。你和一个机器人没什么两样，竟然还挺骄傲。”
　　“孺子不可教也。”
　　君黎说完这句话，就合上眼，任凭肥啾怎么啾，他自巍然不动。
　　萧焉觉得无趣，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希望肥啾能激怒君黎吧。
　　走出宫殿时，萧焉才想起来，他还没问明白，为何说重黎“自私自利”呢。
　　*
　　让君黎感受到情绪的任务难度太高，萧焉开始摆烂，，轻松了很多，也有了更多空闲时间。他重新查看代办任务。
　　【仙宫系列任务】
　　【一、将天墟庄园复原为月宫】未完成
　　【二、将“秉持”甲技能提升到Lv.30】未完成（22/30）
　　【三、将姻缘庙升级为月老庙】已完成
　　将天墟庄园修复为月宫，需要全面装修，就一个词：砸钱。
　　系统商城中有月宫系列家具，贵得令人咋舌，全买下来就行，萧焉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姻缘庙升级为月老庙的任务已完成，适合现在完成的任务，只剩下【将秉甲技能升级到Lv.30】一项。
　　【秉甲】是覆盖全部领域的防护罩，系统中说，升到满级后，会解锁特殊功能。
　　前20级全靠砸钱，后十级，需要特殊道具【月桂枝】
　　月桂枝获得途径不确定，萧焉之前在系统商城中买到三个。他将月桂枝追踪任务放到代办任务栏。
　　【代办任务：搜集月桂枝】
　　【3/55】
　　【检测到掌门毫无头绪，是否花费1w烟火值，获得一条关于月桂枝的提示？】
　　萧焉想都没想，选择【是】选项。他现在日入数十万，1w烟火值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叮——】
　　【tips1：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一行字。没了。
　　萧焉大有一种被骗了钱的感觉，但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小瀛洲的地图，发现这条提示给得很明显。
　　小瀛洲里有一个叫镜湖的景点，月桂枝多半藏在镜湖附近。
　　萧焉回到小瀛洲，到镜湖一看，傻眼了。
　　镜湖清澈至极，船浮水上，如浮在空气中。湖水有百米深，一眼可望到底。
　　但问题是，无数树枝悬针似地浮在水中，至少有上百万根！
　　系统提示，镜湖中有12根月桂枝，鉴别月桂枝的唯一方法，是“斫之则合”，将它掰断，它会自动复原。
　　上百万根树枝挨个掰断，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萧焉从水中捞出两根树枝，将它们掰断，不够幸运，它们不是月桂枝，掰断后没办法立刻复原。
　　掰断时的声音倒是挺好听，还各不相同，一个声音沉厚干净，像麻将撞击，另外一个清脆利落，像小石子撞击声。
　　听着挺解压，萧焉又接连掰断几根，发现树枝被掰断后发出的声音各不相同，有的清脆，有的沉闷，还有的像远古巨兽的嘶吼。
　　萧焉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快速换好潜水服，戴好护具，进入水中。
　　声音在水中传播阻碍更小，介质改变，更加深邃纯粹。
　　在地面上听到的不同，树枝被掰断时，声波和水波融合，产生奇妙反应，鼓膜像是被轻柔地按摩着，酥麻的感觉直接传到颅内、头皮和背部。
　　这是一场效果比戴耳机好数倍的ASMR，解压能力登峰造极。
　　萧焉喜出望外，他早就想弄潜水项目，碍于没有创新点，迟迟未行动，没想到系统将新项目送上门来。
　　设置一个奖励，发现月桂枝的游客可以获得消费券，他就可以坐在办公室，一边收烟火值，一边收月桂枝。
　　想到这个项目，萧焉立刻行动，他先用物种识别功能对着树枝扫了扫：
　　【无根木】
　　【很难搞懂这种植物是怎么生长的，大概是像单细胞生物那样，芽裂繁殖吧？】
　　【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自愈，速度较慢。】
　　萧焉接连掰了几根树枝，然后将它们扔到水中。无根木飘飘荡荡，断开的两半一根枯萎，另外一根恢复原貌。
　　整个过程大概有五分钟。无根木的整体数量并无变化。
　　萧焉往深处游了一阵。潜水项目，水底的景色是不可忽视的。
　　比较可惜，湖水过于清澈，没有鱼和珊瑚。灰突突的一片，乏善可陈。
　　正想游回岸边时，萧焉忽然看到一个石洞。
　　湖水清澈，石洞也是可以一眼望到底，令萧焉惊讶的是，石洞那一边，仿佛有光。
　　他钻进石洞，过程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游到石洞尽头后，萧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他面前，是一座巨型人像。
　　巨人昏倒在王座上，长剑折断，冠冕滚落脚边。
　　只有一半的巨像浸在湖水中，石像的胸部以上，露在空气中。萧焉沿着巨像的身体，浮到水面。
　　岸边满是散落的石雕，破碎的肢体随处可见。
　　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
　　【新场景：剑冢，已解锁】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间蒲桃入汉家。上古时期，诸神厮杀惨烈，死去的剑修化为宝剑，等待他们的下一次生命。】
　　周围的景色虽然破败，却并不阴森，反倒有些宁静、永恒的神秘美感。不知过了几万年，白骨已经化为尘土，但剑修们的甲胄和法器还留在这里。
　　岸边有无数宝剑，半埋在泥土中，半截露在外面，湖底亦是如此。这个景点复刻瀛洲剑宗，但宝剑没有复刻，它们只是供观赏的雕塑。
　　转了一圈，萧焉还发现，这里不只有雕塑，还有坟墓。
　　坟墓中干净清爽，把棺材和长明灯移开，就是一处天然的好居所。进入坟墓时，系统自动解说：
　　【人生无大事，唯死生系之，请在这里歇歇脚，忘却所有烦恼】
　　【在消愁墓中停留五个小时以上，可以冲淡抑郁，不再让烦心事缠着你】
　　【可用来治愈某些心理疾病或精神疾病】
　　按照萧焉的理解，在这里呆一阵子，心态会变得更好。有些人心情抑郁，就是因为过往糟糕的记忆，总是浮现在脑海中，让他心烦意乱。
　　消愁墓可以让人摆脱糟糕记忆的纠缠，不会时不时地想起它们。
　　如果有极度痛苦的记忆，那就在点燃了销魂灯的墓穴里住二十四个小时，游客会失忆，完全忘记痛苦的记忆。
　　对于罹受极大苦难的人来说，失忆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萧焉更让萧焉满意的是，墓穴的另一边，是透明的墙壁，可以直接看到湖底的景色。
　　消愁墓的自由度很高，可以随意改变内设，萧焉二话不说，直接将棺材全部扔出去，又把墙重新砌了一遍，贴上壁纸，铺上地板。
　　任谁也看不出，这里从前是墓穴。
　　毕竟墓穴有些晦气，很少有人愿意在里面过夜。他又将消愁墓的名字改为消愁堀室，只将原墓室的销魂灯留了下来。
　　如果想借助消愁堀室治疗精神类疾病，要有卫生局的审核和批准。
　　用于医学治疗的审核，十分严格，简单的一个地下室，怕是没有什么希望。
　　不过，事在人为，萧焉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他先将新的景点预告公布在官网上。
　　【浮空岛·小瀛洲即将开放！】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你可曾幻想过游览仙山，飞度仙湖？】
　　【小瀛洲镜湖和小瀛洲剑冢联手登场。湖底潜水，神奇的ASMR，颅内SPA；剑冢观光，古战场的恢弘，消愁室内解忧。】
　　【仙境没有烦恼，被世俗琐事困扰的你们，赶快行动起来，让春感秋悲、朝啼夜怨，消弭于无形！】
第125章第125章
　　“小瀛洲,水中ASMR，颅内SPA？”
　　陈琴心肝论文的间隙，灵山官网,立刻被新浮空岛小瀛洲吸引去了注意力。
　　上次去浮空岛一游，陈琴心完全醉心于此,回家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就连做梦都是骑着云鲸游荡。
　　她这两天神思恍惚，一方面是因为写论文压力太大，另一方面，就是想浮空岛，想得茶饭不思，活像挂念远行征夫的新妇。
　　让精神彻底放松的颅内SPA，高空清新冷冽的空气,隐隐有咸腥的海风拂面而来,钟磬悠扬响起……
　　广告正中,是一面清可见底的湖泊，澄澈的水如时间最纯净的晶石，只有在风吹过时,才会泛起有棱角的波澜。
　　水底有一个人,他像是婴儿回到羊水，蜷曲着身体，放松又很有安全感的姿态。
　　象征着声音的动态波澜层层扩散,水波碰撞到人的躯体时，扭曲成一片绚烂的光棱。这是水下的ASMR,比空气更利于传声的介质,效果绝对会强于顶级收音器。
　　陈琴心不做多想,直接拨通好友的通讯。
　　她太激动了，以至于忽略了时间，现在是半夜十二点钟。
　　通讯那头，文雅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陈琴心开门见山：“文雅，我论文马上写完了！这周五我没课，连上周六周日，我们出去玩啊？”
　　“大姐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在是几点！”文雅吼道，“你是写论文压力达到梦游时给我打的通讯么？”
　　陈琴心扫了一眼时间，不还意思地一笑：“别生气嘛，我找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们一起去，我给你买门票。”
　　“哪里？”
　　“灵山新景区，浮空岛小瀛洲，有深湖潜水ASMR项目，虽然我也没体验过，但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文雅听到“灵山”两个字时就清醒了，谁会拒绝去灵山旅游呢？新景区的诱惑力更是成倍增加，
　　她已经想好，第一时间去新景区打卡后该怎么和同事炫耀了。
　　文雅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飞速点开灵山官网，首先看到的就是浮空岛小瀛洲的宣传。
　　目前开设的景点只有三个：【深湖潜水ASMR】【消愁堀室】和【上古剑冢】
　　重点是，限流很高，抢票容易！
　　【深湖潜水】和【消愁堀室】都能减压，文雅疯狂心动，高校压力太大，规定年龄混不到职称就要卷铺盖走人。她和陈琴心刚刚登堂入室，未来还有很多挑战。
　　文雅清了清嗓子：“门票你埋单，说好了哦。”
　　陈琴心忙不迭应声。
　　简单商定了时间后，文雅挂断通讯，打算继续睡觉。
　　被陈琴心这一打扰，她困意散了很多，还感觉口渴，她躺了一会儿，翻身下床。
　　文雅刚入职不久，短期内没有成家打算，暂时和父母住在一起，她父母都是高中教师，带毕业班，还都是班主任。
　　将近凌晨一点，父母的房间还亮着灯，文雅放晴脚步，凑近看了看。
　　晃眼的白灯下，二人的面容格外憔悴，他们头凑在一起，偶尔交谈两句，更多时候，是长叹接短叹。
　　“爸、妈，你们怎么还不睡？”文雅揉着眼睛问。
　　二人受惊一样抬起头，看见是文雅，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你怎么也没睡？”
　　文雅的睡意彻底消散，她仔细打量着父母。
　　前阵子工作太忙，她都没注意到，最近父母好像心事重重。
　　“到底怎么了？”文雅不懈追问。
　　磨了好久，父母才松口：“也就是工作上的事。我带毕业班，压力大，有的学生……”
　　文雅说：“心态不稳？没事的，多开导一下就好了。”
　　文诚叹了一口子：“只是这样还好了呢，他，自杀了。”
　　一股凉意直蹿上文雅后背：“怎么样，抢救回来了么？”
　　文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正在上课呢，他忽然跳楼，幸好是四层，不高，楼下有树缓冲，地面是很软的草坪，只受了些擦伤，但之后他就疯了，医生说是精神分裂，哎，他家有精神病遗传史。”
　　听到这番话，文雅的神情严肃起来。
　　她经历过高考，深知考生在那个时间段，精神是多么敏感脆弱。跳楼一事，不只是对当事人造成伤害，亲眼目睹的学生都会人心惶惶。
　　父母都是要强的人，他们怕这群孩子考不好。
　　文雅抿了一口水，回到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中。
　　躺了一会儿，她摸出手机，给陈琴心发了一条信息：
　　【琴心，我父母最近工作上遇到点麻烦，压力很大，我想带他们放松一下，你亲人也在澜京吧？不如你把你父母叫上，我们两家一起玩？】
　　*
　　星期一清早，初夏的阳光明媚动人，半敞的窗缝中，飘来片片落花。
　　萧焉在晨光中睁开眼，吵醒他的，不是鸟鸣，而是门外嘁嘁喳喳的声音。
　　好像有很多人，聚在外面议论纷纷，怎么回事？
　　萧焉披了件薄外套，推开房门。
　　迎面一群毛团涌进来，萧焉猝不及防，被一群妖兽扑了个满怀。
　　“喂，你们在干什么？！”萧焉推开一只往他脸上蹭的兔子，怒道。
　　“呦，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哦，呦！”一只白鹿说，犄角讨好地往萧焉头上蹭了蹭。
　　萧焉方才想起，妖兽们的工资周结，到今天，他们打工刚好满一周。
　　他从地毯上爬起来，翻找账本，这期间，一堆动物恃萌行凶，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还主动摊开肚皮求抚摸。
　　萧焉不为所动，打开账本：“我们说好了，工资按工作时长和苹果提成算。”
　　“在孤独列车工作一个小时，工资为七十烟火值。引导游客购买红苹果投喂动物，提成为一百烟火值……”
　　萧焉复述这规则，一边找出每个人的工作时长和苹果提成统计表。”
　　计算完成后，他将每个人的工资公布：“没有异议吧？”
　　妖兽们单纯，不懂讨价还价，见萧焉的记录无差错，就开开心心地排队领工资。
　　工资装一份份地在小布袋中，领到烟火值的妖兽们都乐得蹦高。
　　“我可以买一个键盘了！”
　　“什么是键盘？”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和毛笔一样的东西，在键盘上按一按，宣纸上就会出现一行行的字。”
　　“哇！好神奇！”
　　萧焉：“……”
　　妖兽们对人类科技十分感情去，以至于很多人买了鼠标，因为他们以为那是一只电子宠物鼠。
　　还有妖买了鼠标垫，他满怀期待地把鼠标放在鼠标垫上，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小鼠鼠，我给你做了一个窝窝哦！”
　　萧焉：“…………”
　　很有必要向他们普及一下人类常识。
　　他拿起一个鼠标，详细讲解鼠标的真正用途：“像这样，先将鼠标和电脑连接……”
　　走廊里忽然一阵喧哗，萧焉以为是面团儿闹事，没有在意，依旧专心致志地讲解鼠标用法。
　　金丝猴妖最有学习劲头，主动把手伸出来，要萧焉教他用鼠标。
　　门外的喧哗声愈发大了，好似有人在横冲直撞，一群人在阻拦：
　　“抱歉，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
　　“我需要先告知萧总。”
　　砰——
　　房门被大力推开，闯入者一步跨进房间。
　　萧焉诧异抬头，他一只手还握着金丝猴的爪子，他们手中是一个鼠标。
　　来者看看猴子，看看鼠标，最后吧目光移到萧焉身上：“哥哥，你这是，在教猴子用鼠标？”
　　那一刻，萧焉觉得自己蠢爆了。
　　更可气的是，金丝猴妖训练有素，看到凡人进来，立刻伪装成普通猴子，抓耳挠腮，嘶嘶直叫，傻气直冒。
　　萧识的表情很微妙，混合着看到哥哥的欣喜，还有一点点诧异，一点点嘲讽，最终他轻笑一声。
　　“看来哥哥还是清闲，竟然有时间教课。怎么样，这只猴子的学习成绩还不错吧？”
　　萧焉松开了他握住猴子的手，神色不变：“有事？”
　　“当然，我不如哥哥清闲，没事的话，不会特地赶来，”萧识踢开脚边的一只刺猬，“把这些畜生给我赶走，我可不愿意闻到它们的臭味。”
　　萧识身后的保镖立刻动手，白虎随即威风凛凛地吼叫一声，脊背高耸，双目吊起，直瞪着那批人。
　　再凶悍的人，面对猛兽也会发憷，他们冻在原地，高度警惕。
　　萧焉拍了拍老虎背，示意他放松：“萧识，这是我的卧室，谁留，谁走，也是我说了算。”
　　萧识打量了房间一圈：“哥哥，你管这叫，卧室？”
　　“有事快说，说完快走。”萧焉缺乏耐心地道。
　　萧识看出哥哥的不肯退步，他摆了摆手，让保镖退下，房门关好，屋内剩下萧识和萧焉两人，还有一堆乱叫的动物。
　　萧识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在强压下对动物们的不满。
　　“哥哥，你上次见程千帆是什么时候？”萧识问。
　　萧焉摸着金丝猴：“我周岁的时候，他抱过我。”
　　萧识短促地笑了一声：“我不是傻子。”
　　“哦，好的，我知道了。”
　　“哥哥，我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快，”萧识想靠近，碍于老虎和麋鹿的阻拦，他只是向前了半步。
　　“世界树计划的领地，萧氏必须拿到。领地世袭、完全自主权，入选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代，享有无尽的特权。”
　　很快，萧识补充，“你虽然也是萧氏的人，但你不行，你一定会做蠢事，把权利拱手让给外人，你都会和程千帆那种东西合作！真令人失望。”
　　萧识说完，一只鹦鹉立刻对着萧识扯开嗓子喊：“真令人失望！真令人失望！”
　　看起来就像在骂萧识。
　　萧识：……
　　萧焉忍住笑，装傻问：“什么？”
　　萧识一耸肩：“选举结果快要出来了，最后的六进入四环节，很遗憾，哥哥，你的票数排在第五位。”
　　程千帆曾说过，萧焉的实力一般，当选概率不大，但他会在投票结束后否决结果，重新组一些更有利于萧焉的人投票。
　　委员会的人也并非诚心支持萧识，只是利益纠葛，不得不投票给他而已。程千帆否决了投票结果后，他们有充分理由退出，并把矛盾转移到萧识和程千帆二人中。
　　萧识抬起眼，眸色幽深：“哥哥，我猜得出来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他的表情很严肃，可惜，这时金丝猴爬到萧识的衣领处，伸出猴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萧识一巴掌。
　　萧焉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只是想说，”萧识晦暗的眼眸，像连光线都无法挣脱的深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
　　萧焉厌倦了萧识的谜语，他悄悄给妖兽们发了个信号。
　　霎时间，房间像动物园开了闸，飞禽走兽四处乱窜，把萧识的衣服抓得破烂不堪，他抱着头，极其狼狈地逃出房间。
第126章第126章
　　萧识被动物围殴,抱头鼠窜，萧焉以为这会让他愤然离去，但萧焉没想到,他弟弟的脸皮比从前厚了很多。
　　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大摇大摆地走进天墟庄园,主人模样地四处参观。
　　萧焉黑了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识理所当然道：“在这里住一阵子。”
　　“我没有邀请过你。”
　　萧识瞪圆了眼睛：“你是我哥哥，我们是彼此在世间唯一的家人。没必要这么生分吧？”
　　萧焉翻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眼，他才不会和冷血动物是一家人。
　　天墟庄园最大、最宽敞的房间位于三楼正中央，推开门能看到双跑楼梯和大厅正中央的汉白玉雕塑。
　　只是萧焉还没着手装饰天墟庄园，大部分房间都是毛坯房，灰扑扑的水泥墙，连窗户都没有。
　　萧识看了一圈，略显失望：“和我们的卧室套房差不多大吧，但装修要费一番功夫了。”
　　萧焉没搭理他。
　　萧识自说自话,讨了个没趣,他叹了一口气：“哥哥,你完全不记得了，对吧？”
　　“……”
　　“哎，”萧识垂下头,肩膀也耷拉下来,像一个考砸了的学生，“果然，我不提醒的话,哥哥是不会记得的。”
　　“我的生日快到了。”
　　萧焉眉头微微一皱。他确实忘了，萧识的生日在六月六日,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但“为萧识庆祝生日”这个选项,从未在他头脑中出现过。
　　“从前你是会提前两个月为我准备生日礼物的，你会亲手给我做雕塑。”萧识怀念地说，“哥哥，我们为什么形同陌路了呢？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你不要这么无情。”
　　他的语调那么哀伤，让萧焉有一种矛盾的情感。
　　为了利益，萧识隐瞒风险，让数万工人丧生；他加剧了蓝星污染，致使无数人罹患绝症。
　　可萧识刚满二十岁，和他同龄的人大多在宿舍打游戏，他们有父母，有亲人，不会被亲生哥哥恨之入骨。
　　面前半大的孩子深深垂着头，柔软的卷发没有像出席正式场合那样精心打理过，乱蓬蓬的在头顶翘起几根。
　　萧焉第一次认真看萧识，他穿了一件印有卡通图案的黑色卫衣，衣衫宽大，沿着低垂的脖子看去，能看见他瘦削凸起的脊背。
　　“没有人会可怜你的，萧识”，萧焉叹息一般地说，“你害死的人中，也有人是家里的长子，他可能也有一个哥哥。”
　　“你的同情心用在了错误的地方，”萧识慢慢抬起头，“好啦，不要一见面就搞得很沉重，哥哥，我帮你把这个房间装修一下吧，然后我们在这里庆祝生日，好不好？”
　　萧焉明确拒绝，但萧识充耳不闻，兴致勃勃地讨论起那种风格的家具比较合适。
　　萧焉强行忍住直接将萧识丢出去的冲动，他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被强行赶出去，#世界首富被亲哥哥扫地出门#的新闻两小时后就会传遍蓝星。
　　世界树计划的选举接近尾声，萧焉不想节外生枝，默许了萧识的胡闹。
　　毕竟，萧识看起来只是想举办一场生日宴。
　　看着满脸雀跃，期待一件生日礼物的弟弟，萧焉竟然感觉有些愧疚。倘若他当时能扛起萧氏集团的重担，悲剧是否会发生？萧识是否能保持天真？
　　当天晚上，六十多个装修工人鱼贯而入，抗着各式家具零件。走进房间一看，墙面已经刷好漆，另外一批人在铺地板。
　　萧焉警告道：“这是我的房子。”
　　“放心，哥哥，”萧识笑眯眯地说，“我请了顶级的室内设计师，就是负责我们萧氏庄园的那个人，家具也是定制的。”
　　工人们抬出一一块块地板，地板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像对待国宝一样谨慎。重重包装打开，里面是一块红酸枝地板。
　　萧识：“如果哥哥愿意参与装修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萧焉沉默着拒绝，他的钱足够装修天墟庄园，但想装修得好，要么耗时、要么砸钱。萧焉不想费事，也没有钱可以浪费。
　　“哥哥住在那么寒酸的房间，被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他们一定会跳起来指责我的。”萧识碎碎念，“至少要先弄出一间像样的卧室才行，等我有了空闲时间，会帮哥哥把整栋楼装修好的，看，这是理念图！”
　　萧识将一张立体沙盘递到萧焉眼前。卧室很符合萧识的风格：复古典雅。
　　青瓦琉璃火龙、雕花真石墙板、龙凤云母屏风、百年红木家具……仙尊看了都要说一句奢华。
　　这也是萧焉从小到大看惯的装修风格，因为这种装修落后于时代，每一样家具都是定制的，从设计、制模、选材到生产，都只为萧识一人服务，价格也高的令人咋舌。
　　恍惚间，萧焉回想起他的童年，表情也不自觉地柔软了些。
　　*
　　浮空岛，小瀛洲。
　　“一共是六位游客，两个房间，对么？”前台接待问。
　　文雅：“没错，这是我们的电子票。”
　　她将六人的票券递出，满怀期待。
　　前些日子，文雅提出想和父母一同出去玩，让陈琴心好生羞愧。
　　她只顾着自己嗨皮，从未想过带家里两个老人来玩玩。
　　只是，让陈琴心纠结的是，她父母出身贫寒，极其节俭，灵山的消费高，父母又有小市民的坏毛病，肯定会不停念叨。
　　趁着入住手续办理的空档，陈琴心把文雅拉倒一边：“千万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不要告诉我父母真实价格，酒店二百一晚，饭菜五十一顿。”
　　文雅嘴角抽搐：“价格缩水了十倍，你父母能信么？”
　　“能信能信，他们一辈子没有过高消费，也不知道高级服务是什么样，我们咬紧牙关就好！”
　　说完，陈琴心一转头，春风拂面：“爸妈，我们上楼看看房间，这里的酒店是又便宜，服务又好！”
　　陈父陈母面露狐疑，他们是没有过高消费，但也不傻，看这大厅富丽典雅的装修，就知道价格不能便宜。
　　“真的是二百一晚上么？”陈母小声问，“可不许乱花钱，现在房价贵着呢，你还要结婚……”
　　老一套说辞噼里啪啦地蹦出来，陈琴心忍住不耐烦，已经有点后悔带父母来了。
　　他们简直把省钱二字刻进DNA里，这一路上，绝对少不了唠叨。
　　另一边，文雅的心情也不轻松，主要是他的父母，旅行如上刑，垂头丧气，哀声连连。
　　她们选择的是套房，空间宽敞，装修古典，罗汉床上一局残棋，狻猊瑞兽口衔香烟，案子上摆了一把古琴，琴穗整整齐齐垂在一侧。
　　陈母瞪起眼睛：“这样的房间绝不可能二百块！”
　　陈父也跟着附和：“你个小崽子真能乱花钱，知不知道现在物价多贵，污染越来越严重，十年后吃饱肚子都成问题，你还花天酒地……”
　　两人唠叨起没完，陈琴心不胜其烦，本来是要解压的，没想到压力反而更大。
　　她飞速放好行李，离开酒店。
　　行程第一站是深湖潜水，出了门，看到文雅也是一脸愁容。
　　“他们没心情玩，在打通讯呢，越来越多毕业班的孩子出现心态问题。”文雅说。
　　陈琴心也把父母的唠叨抱怨了一遍。
　　文雅叹了口气：“我不该提议带他们来玩的，是不是扫兴了，抱歉。”
　　陈琴心联盟说：“怎么会呢？父母也不容易，再说，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要深湖潜水解压么？没有点压力，那才是白来了呢！”
　　文雅勉强笑了一下。
　　两边的父母也收拾好行李，一边是愤怒的老太婆和愤怒的老头，另一边是垂头丧气的夫妻二人组，一行人没有半点旅游的喜气。
　　到了深湖潜水的地点，众多游客聚集在服务台前，【赢取奖品】四个字赫然入目。
　　陈琴心立刻拉着父母到服务台，广告栏上写着一条公告：
　　【深湖潜水项目：水中寻桂】
　　【月桂树，斫之即合。有月桂枝散落在深湖水中，将它们掰断，树枝会自动愈合】
　　【湖水中一共有十二根月桂枝，找到它们，即可在服务处领取1500面值消费代金券x1，赶快行动起来吧！】
　　看到代金券三个字，陈父陈母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立刻嚷嚷着要去找月桂枝。
　　走到湖边一看，广阔的湖面下，已有很多人在潜水，他们折断树枝，从水底来悦耳声响。
　　“树枝至少有上百万根，找到月桂枝的概率也太低了吧？”文雅嘟囔着。
　　陈琴心道：“没关系嘛，门票钱用来体会水中ASMR也是值当的。”
　　“哎呀，快去租潜水服吧，一会儿月桂枝都让别人抢喽！”陈父陈母跌脚喊道。
　　潜水服租借费用为一小时350元，采用最新科技，安全性极高，老年人和小孩也不用担心遇到危险。
　　陈琴心和文雅租了两小时，串通好口径，对陈琴心父母说是一小时35。
　　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嫌贵，拿到潜水服，嘴里不停嘟囔：“你们年轻人就是乱花钱，我们老婆子老头子可没见过这种架势，当是大小姐呢……”
　　二人念叨起没完，换潜水服的动作比嘴皮子还快，换完就在换衣间的走廊里一坐，接着数落他们动作慢。
　　陈琴心感到烦躁，动作慢慢腾腾，正磨蹭时，听到隔壁换衣间有人交谈：
　　“他们两个可真烦人，碎嘴皮子嘚嘚起来没完没了。”
　　另一个陈琴心非常熟悉的声音传来：“体谅一下吧。”
　　是文雅。陈琴心大气不敢出，换衣间人很多，他们是先后不同时间进来的，大概是因为等不到空位，文雅和她母亲共用了一个换衣间。
　　正巧在她隔壁，只有一块板子隔断。
　　文母说：“早知道她父母这个样子，我们就不跟他们一起来了，那两个土包子，嚷嚷起来没完，真让人笑话，走他们身边都嫌丢人。”
　　文雅说：“妈，你这话说的，也很刻薄啊。”
　　“我至少不会在人前丢脸，像他们，什么都嫌贵，怎么不去菜市场捡烂菜叶。”
　　文雅附和地笑了一声。
　　“小雅，你别跟陈琴心深交，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说不准陈琴心也是和他父母一样，斤斤计较的人呢！”
　　陈琴心双手颤抖，半晌系不住腰带。
第127章第127章
　　换好潜水服,两家人来到镜湖畔。
　　湖水清可见底，潜游的人仿佛在半空悬浮，游客对【水中寻桂】的热情高涨,都在兴致勃勃地掰树枝。
　　文雅招呼：“我们也快点下去玩吧！”
　　没人应声，陈琴心找了个角度自拍。
　　文雅大大咧咧地跑过去：“来,我和你合照。”
　　不料，陈琴心直接收回手环，肩膀往旁边一躲：“好啦，我们去潜水吧。”
　　文雅扑了个空，有些讪讪，但也没察觉出异样，拉着父母，一头扎进深水中。
　　耳朵浸入湖水中的一刹那，声波仿佛由耳道直钻入大脑皮层,舒缓地按压着紧绷的神经。文雅感觉一瞬间放松下来。
　　无根木折断时会发出不同声效,均是轻柔平缓,声波一段段地重复着，让人不自觉地放缓呼吸。
　　水对人体均匀的压力让每一块肌肉都得到放松，血液循环格外通畅。吸入的高纯度氧气仿佛是身体的净化剂,文雅感觉无形的负能量通过每一个毛孔排出体外。
　　在旅游之前,文雅常借助ASMR催眠，ASMR是一种知觉联络反应，通过听觉上的刺激,让头皮、后背产生独特的酥麻感，重复、低缓的声音,能快速催发睡意。
　　对于ASMR爱好者来说,是非常舒服的体验,但对于没有尝试过ASMR的人来说，这种刺激过于强烈、过于陌生。
　　文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哎呀，什么声音！我感觉有东西钻进我的耳朵里”
　　“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虫子之类的！”
　　两人像猫踩尾巴一样尖叫着，旁人纷纷侧目。
　　水底底噪大，各种沙沙声、气泡破裂声，呼吸声，会影响ASMR的效果，为了让游客有更好的体验，潜水装置采用的是改良版密闭循环呼吸系统，过滤低分贝底噪，还配有传声系统，能近距离交谈。
　　短板就是，一旦有人说话，产生的噪音可不小。
　　文雅被打断了ASMR体验，有些不爽，回头一看，刚才大呼小叫的，正是陈琴心父母。
　　他们两个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奇，高声交谈着，丝毫没注意周围游客谴责的目光。
　　陈母大声喊着：“老陈你别玩了，快去找月桂枝！”
　　“诶，看这个！”陈父大声道，同时这段两根树枝。
　　树枝断裂传来的震动让手臂微微酥麻，同时两声很有冲击力的爆裂声响传出，透过水波，直钻入耳洞深处。
　　“啊呀！”
　　“哈哈哈，我的耳朵好痒！”
　　“这树枝没复原，就不是月桂木吧？”
　　“少说废话了，赶紧继续找，1500元的代金券呢。”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声音很高，终于有一个看起来像白领的女性看不顺眼，轻声提醒了一句：
　　“麻烦你们小声一些，体验ASMR的游客需要安静。”
　　不提醒还好，她这一说，陈父陈母跟点燃了的炮仗，一下子炸开：“哎呦，老了老了，倒是让年轻人教训上了。”
　　陈母帮腔：“这片湖是你家的？你们需要安静，我们还需要说话呢！”
　　“什么ams的，学了几个新词就到处显摆，我老头子不吃这一套！”
　　白领女士怒道：“你们这是为老不尊！”
　　“你个臭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
　　“尊老爱幼懂不懂？”
　　“看起来还像个文化人，书都念到鱼肚子里了？”
　　他们越说越来劲，本来不算吵闹的海底，像菜市场一样吵闹。
　　文雅就在附近，她本能地觉得应该帮好友的父母开脱几句。
　　刚要行动，忽然想起父母的话，穷人都恶毒得很。
　　看陈父陈母咄咄逼人的架势，说不定她上去劝架，反而惹来一身不是。
　　犹豫了片刻，文雅游得远一些，找了个僻静角落，放松身体，重新沉浸在荡漾的声波中。
　　*
　　试衣间无意中听到的谈话，让她所剩无几的开心消失殆尽，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有意无意地，和父母拉开了一段距离。
　　水底的景色很神奇，湖底的海草像草甸一样绿意喜人，足有一人高，很适合拍照。
　　被折断的树枝沉底，缓慢向彼此靠近，而后慢慢愈合，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有些沉底的树枝，一半埋进沙土中，似乎能生根发芽，或许半年后，镜湖会有一片水下森林。
　　陈琴心给手环套好防水装置，潜水到底部，打算拍照。
　　湖水纵深有五十多米，树枝大多集中在湖水中上层，声音也在中上层传播，传到湖底，经过水流的不断削弱，声音已经很小了。
　　底层很安静，漫步其中，好似行走在被遗弃的城邦，孤独又旷远。
　　陈琴心接连拍了很多张照片，有的采用广角，水草田一望无际，像茂密的原始森林。有的是仰拍，天光落入水中，无数的人悬浮在头上。
　　这样的照片，不需要过多处理，发布到星网上，肯定会有很多人点赞。
　　陈琴心一边拍，一边转，不经意间，她来到湖中央。
　　抬头一看，湖中央的悬浮无根树枝最多，游客也聚拢得最多。
　　他们兴致勃勃地掰断树枝，这种行为带来原始的快感，像捏方便面或捏泡泡纸能解压一样，开始后就停不下来。
　　潜水面罩是透明的，游客露出幸福纯粹的笑脸。
　　陈琴心举起手环，将他们快乐的一瞬间记录下来。
　　拍完照，检查时，陈琴心意外地发现，那张游客大合照的中央C位，恰好是文雅。
　　她四肢伸展，面部朝下，缓缓坠落。双目微闭，大慈大悲的样子。
　　文雅的静和周围人的动形成鲜明对比，让照片不仅有别样美感，更有一些“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的幽默感。
　　陈琴心噗嗤一笑，迫不及待要把照片分享给文雅，她吸了一口气，缓缓上浮。
　　“这片湖是你家的？你们需要安静，我们还需要说话呢！”
　　“你们这是为老不尊！”
　　好像有人吵了起来。
　　陈琴心没在意，镜湖中有成千上百名游客，不能保证所有人的素质都一样高，游客间有龃龉很正常。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声音传播介质由空气换成水，音色变化很大，陈琴心分辨不出。
　　她继续往上游，忽然看见两张极为熟悉的脸庞——她的父母。
　　吵起来的人竟然是她的父母，只见两人对一个年轻女子指指点点，口中不停念叨着粗俗的词汇，而对方试图说理：
　　“你这样影响了其他游客的体验”
　　“轮得着你来教育我？”
　　“我年龄比你妈还大呢！”
　　陈父陈母胡搅蛮缠，大有泼妇骂街寸步不让的架势。
　　周边的人，大都向二人投去鄙夷的目光，个别人帮着白领说话，被陈父陈母无差别狂喷。
　　无需知道前因后果，看游客的反应，就知道陈琴心父母站道德下风。
　　湖水微凉，阳光透进来都带着一股清冽的冷意，但陈琴心却感觉浑身的热度从面颊开始向四肢蔓延，落在父母身上的厌恶目光，成百上千倍地作用在她身上。
　　她悬在水中，不知该上去劝架，还是为保颜面，视若不见。
　　正踟蹰时，她看到文雅睁开眼，蹙起眉，似乎因为被打扰而不悦。她回头看了一眼陈父陈母，一转脸，向远处游去。
　　在文雅眼中，陈琴心看到了和周围人同样的不屑和轻蔑。
　　文雅远离混乱的一圈，找到僻静处，她的父母也在那里，三人其乐融融，不是将脑袋靠在一起，亲昵地交流两句。
　　正如宣传语中所讲，湖底潜水，是一场大脑的SPA，在或急或缓的韵律中，在神奇玄妙的浮力中，四肢放松，头脑进入冥想的虚无。
　　文雅纯粹想带父母来放松，至于【水中寻桂】活动，她没在意，一方面获奖概率低，另一方面，1500的代金券不够诱人，为了这点钱，毁掉一次旅行，太不值当。
　　陈琴心远远看着，文雅一家，和她的家庭形成鲜明对比。她们和谐融洽，举止得体，不会为了几百块钱斤斤计较，也不会为了一张代金券，像超市排队领鸡蛋的老太太一样疯狂。
　　陈琴心感到一阵……嫉妒。
　　为什么文雅就可以从容地带着父母出来玩呢？不用费心费力地编价格的谎话，也不用时刻担心着父母做出粗俗的举动让她自己丢人。
　　他们一家富足安康，懂得享受生活，这才是理想的家庭环境啊。
　　文雅对她父母流露出鄙夷神色，陈琴心甚至没有愤怒，因为，她忽然发现，打心底里，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父母。
　　耳边还在吵吵闹闹，听起来冲突升级了，陈琴心一转头，游向远处。
　　另一边，陈父陈母骂赢了小白领，不可一世。他们愈发豪横，像过境的蝗虫一样，咔嚓咔嚓地折着树枝。
　　其余游客见他们蛮不讲理，不想惹，纷纷退避三尺。
　　兜兜转转，陈父陈母游到文雅一家附近。
　　“你看，那不是琴心朋友一家么？”陈母说。
　　陈父忙着找月桂枝，他将一把树枝折断，杂乱的声音一齐迸发，激得他抓耳挠腮：“可不是，他们怎么不找月桂枝？”
　　“正好，他们不找，我们可劲找。”陈母麻利地折断三两根，断面对到一起，没有愈合的预兆。
　　陈母没好气地把树枝往水中一摔：“呸，骗人的狗东西，根本没有月桂枝吧？！”
　　她喊的声音太大，本来闭目养神的文雅一家纷纷睁眼。
　　人都走到面前了，出于理解，文母不好不理，她笑着说：“别急嘛，慢慢找。”
　　说着，她随手抓过几根树枝，咔嚓咔嚓折断：“就算找不到月桂枝，折树枝也能解压啊。”
　　“嗐，解什么压啊，还是想要代金券。”陈母说。
　　“诶？”文母轻呼一声。
　　她手中是两根断枝，与其他树枝不同的是，树枝断面亮起闪闪金光。
　　陈父陈母立刻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截树枝。
　　在众人灼灼目光下，文母缓缓将两根树枝的断面拼到一起，他们的期待没有落空，溢出的金光像半液体流动，一个呼吸间，树枝恢复如初。
　　浅褐色的表面，飞快长出嫩白的花骨朵，然后开出几朵淡黄的小花。
　　文雅拍手欢呼：“是月桂枝！老妈，你太厉害了！”
　　一旁，陈父陈母的脸色阴沉如压城黑云。
　　两小时很快过去，到了归还潜水服的时间，六人纷纷上岸，换回常服。
　　ASMR让文雅浑身舒畅，文父文母的压力显然也得到缓解，一脸喜气，更让人羡慕的是，他们手中开着淡黄桂花的树枝。
　　陈琴心擦着头发走出来，一眼扫到陈母手中的一根树枝，问道：“妈，你找到月桂枝了？”
　　文母没说话，而是凶狠地剜了文母的背影一眼。
　　“怎么回事？”
　　“你妈想要代金券。”文父将他们的所见所闻一说，最后压低声音道：“到服务处，就一口咬定这根树枝折断又愈合一次，它就是月桂枝，看他们敢不给我们奖品！”
　　陈琴心惊诧道：“你们这是无理取闹！”
　　“小声点！”文母呵斥，“你不闹，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陈琴心想要阻止，但两人直接拨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冲到服务处，把普通树枝往服务处工作人员的眼前一怼：
　　“我们找到月桂枝了，快给我们代金券！”
　　萧焉接过树枝，折断，两截枝条瞬间失去活力，死气沉沉地落到桌面上。
　　“抱歉，这不是月桂枝。”萧焉说。
　　“不可能！”文母跳脚喊
　　“刚才明明能愈合，一定是你们不想给奖励，在树枝上做了手脚！”
　　他们越喊声音越大，好像这样就能把无理变成真理：“大伙看着啊，水中寻桂的活动是一个骗局，根本不会有奖励！”
　　一石激起千层浪，服务处的游客议论起来：
　　“早就听说这样的奖励就是内定。”
　　“就是嘛，吸引我们消费的。”
　　“哈哈哈，露馅了吧！”
　　“不要急着下结论啊，灵山家大业大，会舍不得这一千五通用币？先观望观望。”
　　文父文母越说越激动，他们甚至冲上前，拍着萧焉的桌子大喊：“你到底给不给奖励！”
　　场面混乱到了几点，看热闹的人拿起手环录像。
　　铺天盖地的议论声中，萧焉抬起脸，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折扇，眼带笑意：“想跟我耍流氓？”
第128章第128章
　　一股寒意直贬骨髓,沿着脊柱蹿上大脑，瞬间让文父文母冷静下来，紧接着,是一种莫名的战栗。
　　旁人看到的，是原本脸红脖子粗的两人,瞬间瑟缩如鹌鹑，看萧焉的目光都似含着一丝祈求。
　　折扇的掩盖下，萧焉指尖冰蓝色的光淡了一点。
　　他若无其事地晃着折扇，内心只怕是比文父文母两人还要慌。
　　精神法术不好控制，他刚刚用力过猛，只差一线，就会导致二人精神失常。
　　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文父文母精神受到极大影响，两人连连后退,好似见到洪水猛兽,额角渗出汗珠,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
　　旁边有人在摄像，如果他们晕倒，视频传出,舆论不知朝哪个方向发展。
　　萧焉心里紧张得一比,面上丝毫不漏，暗中操作安抚系精神法术，瞄准二人准备发射。
　　这一次,他做好十足的准备，精准控制法术。
　　瞄准,发射！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了？”
　　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青年，他背对着萧焉，精神法术落在他后背，雾气般消弭于无形。
　　青年搀扶着二人的胳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文父文母一瞬间归于镇定，他们看了看青年，又朝远处的萧焉一望。
　　“老婆子，还要不要代金券了？”文父小声问。
　　文母嘟嘟囔囔道：“要什么要，他们是不好惹的，赶紧走。”
　　她拉着文父走远，两位老人佝偻的背影逐渐消失，围观群众还意犹未尽，他们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
　　“刚才萧老板的气势好强！”
　　“你别说，我也感觉孩怕了。”
　　“明明是夏天，我偏偏冷得发抖。”
　　“有谁吃瓜吃全了么？到底谁占理啊？”
　　议论声中，萧焉的脸色变了又变。
　　青年出现，被萧焉的精神法术误击，那一刻萧焉连打官司时律师请谁都想好了。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法术击中了青年，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表明，青年绝非凡人。
　　接待处游客太多，文父文母离开后，立刻有人上前领奖。萧焉无暇多想，转头投入工作。
　　这一次来兑奖的，是真正的月桂枝，萧焉当着众人的面，将月桂枝折断，随后金光一闪，树枝恢复如初，甚至开出更多的小花花。
　　“恭喜你们，找到了真正的月桂枝。这是你们的奖品。”萧焉高声说，同时递出面值1500通用币的代金券。
　　目睹领奖场面，游客们都很激动：
　　“根本没有作假，这才是真正的月桂枝呀。”
　　“内定的吧，演戏给我们呢？”
　　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不是内定！我在深湖潜水时看到了这一家人，就在我不远处，我亲眼看着他们找到月桂枝的。”
　　站出来的人，正是深湖潜水中和文父文母吵起来的白领。
　　她憋着一股子气没处发，借此时机，不吐不快：“刚才那两个人，就是想骗奖品，他们的素质非常低，在潜水时大吵大闹，影响其他游客！”
　　白领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她语言组织能力强，口齿清晰，表达流畅，在适当的地方添油加醋，很快塑造出两个自私自利、为老不尊、爱占小便宜的市民形象。
　　众人哗然：
　　“太过分了！”
　　“这都什么人啊。”
　　“巧了，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那两个人连我一起骂！”
　　舆论一边倒地向萧焉一方，他松了口气，将工作交给许晴，从后门离开接待处。
　　比起这场小插曲，萧焉更关心的，是那名男青年。
　　他在安抚了文父文母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萧焉仔细在人群中搜索，再找不到一个和青年背影相似的人。
　　“萧焉。”身后有人冷冷地说。
　　萧焉一转身，看到有一个人站在梧桐树荫下，抱着双臂，身形笔直。
　　他穿着白色半袖，灰色运动裤，和一双普通的白色运动鞋。
　　看衣着，正是帮他解围的神秘青年，萧焉立刻微笑，向他走近了几步：“感谢高人出手相救，不知您是……”
　　“何方神圣”四个字在萧焉看清对方的脸后，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眼前的人隆准款额，长眉凤目，分明是重黎。
　　但是，萧焉记忆中的重黎，无论是哪一重人格，都是长发飘飘的，一头鸦翅似的浓密黑发闪动油亮的光泽，让人羡慕嫉妒恨。
　　而这位“重黎”，剃了一个标准的，寸头。
　　一头圆寸在微光下毛绒绒的，倒是显得重黎的脑袋瓜子十分圆润。
　　萧焉嘴角抽搐：“发型不错。”
　　“本座在时，你竟也敢乱用法术，当真是无法无天。”
　　差点忘了，他正站在小瀛洲上，剑尊君黎的大本营。
　　萧焉看他语气不对，眼睛一亮：“没错，我就是在滥用法术，你生气了？”
　　君黎：“没有。”
　　真没劲。萧焉一撇嘴，转身要走。
　　一股清冷之气如影随形，一转头，萧焉发现君黎也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
　　君黎：“人间热闹，本座来看一看。”
　　萧焉发出家长式三连追问：“修炼做完了么？境界提升了么？心法复习了么？”
　　君黎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本座瓶颈未破，付诸再多努力，也是徒然。”
　　“对了。”君黎停住脚步。
　　“这只雀儿你拿走。”
　　他双手掌心合拢再打开，一只啾啾叫的小鸟凭空出现。
　　君黎双手握着肥啾，递到萧焉面前：“它太吵闹，不要把他留在我的寝宫。”
　　就是想让他吵得你心烦，好让你动怒啊。萧焉心想。
　　系统页面，【让君黎感受到情绪】一项任务始终是未完成的状态。
　　萧焉问：“它在你修炼时吵吵闹闹，一定会让你生气吧？”
　　君黎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人啊，这都不能让你生气么？”
　　君黎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此等小事，本座为何要生气？”
　　萧焉：……
　　肥啾挣扎着从君黎的手掌中挤出半个身子，它圆滚滚的身子被压得像变了形的汤圆，小胸脯鼓囊囊、软乎乎的。
　　“啾啾啾！”
　　小翅膀尖扑腾了一下，好似迫不及待要飞进萧焉怀里。
　　萧焉伸手要接，耳边忽然传来微弱的“咔嚓”一声。
　　有人在偷拍，萧焉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匆匆跑远的身影。
　　肥啾逃脱君黎的桎梏，一股脑地扎进萧焉怀中，赖赖唧唧地一顿蹭。
　　萧焉摸摸它的毛，来到天渡口。
　　君黎也亦步亦趋地跟过来。
　　“你在这里作甚？”
　　萧焉：“等云鲸来接我下浮空岛。你在这儿又是作甚？”
　　君黎：“本座还未下过浮空岛，要去灵山视察一番。”
　　“哦。”
　　三分钟后，云鲸还没来。
　　君黎：“本座会御剑。”
　　“我恐高。”
　　“坐云鲸就不恐高了？”
　　“无防护徒手爬山和坐缆车登山是有区别的。”
　　君黎皱眉：“本座不懂。”
　　萧焉不客气道：“你这么呆，不懂是正常的。”
　　话音未落，萧焉脚底感觉轻飘飘的，低头一看，是一朵云轻轻托起他的身体。
　　不用想，也知道是君黎作祟。萧焉急声问：“你在干什么？”
　　“堂堂灵山掌门、月神转世，怎能连御剑也不敢？”
　　萧焉急了：“君黎我告诉你，啊——”
　　君黎压根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意思，眨眼间，飞剑已经载着萧焉飘到云海之上。
　　流云在脚下旋转、扭曲，高空的强风如棒槌猛击脊柱。萧焉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双腿发软，树袋熊一样抱住唯一的可依靠物——君黎的身体。
　　“松手。”
　　萧焉抱得更紧。
　　君黎抓住萧焉的胳膊，缓缓扯开。
　　萧焉也拼了命，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动，抵抗君黎的力气。
　　好处是君黎没能扯动他的胳膊，坏处是……灵力扰乱了飞剑，二人像在高空坐过山车一样颠簸起来。
　　君黎恨恨地说：“朽木不可雕！”
　　萧焉猛地睁开眼。
　　不是因为君黎训斥，而是因为，他听出君黎语气中的起伏！
　　君黎的语调从来都是平板如机器人，但是刚刚，君黎的语气明显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剑尊有情绪了！
　　萧焉无比佩服自己的韧性，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思权衡利弊。
　　倘若他表现得再窝囊一点，是不是能让君黎愤怒呢？
　　混乱中，萧焉没有心思琢磨君黎为何会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愤怒，他只在恍惚见看到蹭蹭上涨的满意度，一堆金光闪闪的奖励。
　　萧焉一咬牙，一狠心，表现得更加恐惧。
　　他不要面子地大声尖叫着，放任灵力冲击飞剑，剧烈的颠簸好几次差点将二人摔下去。
　　君黎呵斥：“冷静一些！”
　　对了，这味对了，他听起来已经很愤怒了！
　　萧焉心一横，演戏就要演到底。他松开手，飞剑抽搐似地一抖，把他甩了出去。
　　身体悬空，彻底失重。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慢动作，萧焉伸出手，指尖和飞剑堪堪擦过，脑中轰隆作响，君黎的身影一圈一圈地缩小。
　　“萧焉——”
　　他看到君黎急速下坠，同时，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
　　【支线任务：让君黎产生情绪】已完成
　　恭喜您，君黎感受到情绪【怒】，奖励已发送到系统仓库~
　　萧焉堪称安详地闭上了眼。
第129章第129章
　　天墟庄园。
　　萧焉浑身被海水浸湿,在温暖的六月，抖得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他手里端着姜茶碗，心里骂着娘：
　　挨千刀的君黎！
　　无情无义,死不足惜！
　　他竟然能束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掉进海水里,还一副嘲讽的嘴脸！
　　萧焉一整年都不会忘，他下坠时，君黎的所作所为。
　　看到萧焉脱离飞剑时，君黎有一刹那的慌乱，仅仅是一刹那，眨眼的功夫，他就恢复从前的冷淡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焉往下坠。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仿佛在说：“你太菜了，我是不会救你的,自求多福吧。”
　　然后,扑通一声,萧焉砸进海水里。
　　如果是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普通人，从高空坠入水中，肯定要摔出内伤。
　　即使是懂一点功法的萧焉,也没能安然无恙,他慌了神，在海水中扑腾半晌，而君黎作壁上观,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对了，他还冷嘲热讽来着。
　　他看着萧焉在水中挣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难道连游泳也不会？”
　　呵呵。
　　萧焉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中一使力,瓷杯“咔嚓”一声碎了。
　　“萧总！”许晴急切地扑上来，拿一条厚实的毛巾吸干萧焉外套上的姜茶，又给他换了一条干燥温暖的毛毯。
　　不足十平米的小卧室里，挤了四五个人，其中就包括君黎。
　　他还是现代装，寸头显得他脑门光溜溜，很适合开瓢。
　　“萧总，您怎么掉到海里了？”许晴关切地问。
　　“我练习潜水，一不小心慌了神。”
　　许晴：“您，无装备潜水呀？”
　　萧焉：“……挑战自己。”
　　君黎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轻哼。
　　新换的杯子差点又被萧焉捏碎。
　　此刻，敲门声缓解了室内的尴尬。门外的人只是象征性地巧了两下门，没等萧焉说请进，他就自顾自地进来了：
　　“哥哥，你不会买通媒体的么，今天的新闻——哥哥你怎么了？！”
　　萧识看到萧焉裹着毛毯，还捧着热茶，眼睛瞪圆了一圈，用手肘推开挡路的人，挤到萧焉面前：
　　“哥哥是生病了么？”
　　萧焉不愿意和他解释，含糊道：“潜水时发生了一点意外。”
　　萧识气得脸都白了，他闷火没处发，恶声恶气地对屋内的其他人说：“现在都杵在这里假装殷勤干什么，意外发生时，你们谁帮上忙了？”
　　“我的员工轮不到你来教训。”萧焉垂着眼睫，吹开热茶表面的姜丝，语气淡淡。
　　“哥哥！”
　　“已经是九点多了，各位都去休息吧，”萧焉说，他裹紧毯子，往床上一趟，“萧识你也走，我要睡觉。”
　　雇员们在人界呆的时间久，悟性高，又敏锐。萧识虽然欠教训，但他是陪伴了萧焉二十年的亲人，亲疏有别，萧焉没有明确的指令的话，谁也不会主动去冒犯萧识。
　　萧焉要他们回去休息，雇员们尽管心里不愿，但也都悄悄离开了。
　　只有一个不通人情的，他还像一根电线杆子似地杵在原地。
　　“你耳聋么？还是说要我请你出去！”萧识转头，冲君黎喊道。
　　话说一半，萧识看清了君黎的脸，语气急转：“是你啊，还赖在这儿不走。很合理，像你这样卖脸皮的人，只有脸皮够厚，才能足斤足两，买个好价钱吧？”
　　这话别说是君黎，萧焉听了都一头雾水，不禁问：“萧识你又怎么了？”
　　萧识气哼哼地拿出手环：“哥哥你自己看。”
　　他搜索出了萧焉相关的新闻，除去灵山景区和浮空岛，#萧焉恋情#的热度直线飙升。
　　类似的标题还有#萧焉白霜黎##乐坛新星为爱人退隐##白霜黎再次现身灵山景区#
　　原来，有大量媒体在小瀛洲初开放时登岛，他们拍摄记录了文父文母闹事的全过程，顺带也记录了“白霜黎”的忽然出现。
　　萧焉猛然响起，他和君黎单独在梧桐树下时，听到了偷拍的声音，果然是狗仔，热度最高的一张照片，就是君黎双手捧着肥啾，送给萧焉的那一张。
　　图像非常清晰，能看到肥啾一颗小绒球似的身体，它挥动着翅膀尖，啾啾啾个不停。
　　君黎明明没有表情变化，但在梧桐树荫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有点暧昧的感觉。
　　至于萧焉，他嘴角和眼角都扬起了一个轻淡舒畅的弧度，显然是沉浸在快乐中，无法自拔。
　　真会拍，早半秒或者晚半秒，都不会呈现出这种甜甜蜜蜜的效果。
　　白霜黎的唯粉一片哀嚎，cp粉欢天喜地。萧焉和白霜黎早就传过绯闻，当时被萧识压了下去。
　　这下可好，梅开二度，藕断丝连的效果拉满。
　　网友们的猜测更是离谱到姥姥家：
　　【小白凤终于出现了呜呜呜，我真以为他被雪藏了，一边刷V博一边热泪盈眶】
　　【白凤剪了短发，但还是好帅！】
　　【红楼梦里宝玉在黛玉离开后，剃发出家，所以他们俩是什么性质，不用我多说吧？】
　　白凤是粉丝给白霜黎起的昵称，因为他被誉为凤凰的歌喉。
　　评论区里，是一半歌台暖响、春光融融，一半舞殿冷袖、风雨凄凄，白霜黎的唯粉，已经要上升到对萧焉人身攻击的程度了。
　　萧焉并不在乎这些绯闻，就算上亿网友认为他和白霜黎成婚十年，也改变不了萧焉现在对这具躯壳恨之入骨的现实。
　　他只是，想到了一个出气的好方法……
　　萧焉放下手环，以拳抵口，轻轻咳嗽了两声：“萧识，我的私事，你不要多问。”
　　萧识立刻就炸了：“私事？！！哥哥你真的和他有关系？”
　　萧焉拢了拢毯子，没说话。
　　他的沉默被误认为是默认，萧识火光四射的视线在萧焉和君黎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然后他将所有的恨意，裹挟恶毒、具有侮辱性的词汇，通通砸到君黎身上。
　　“我最欣赏你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了，白霜黎，这是你的艺名吧？你的真名叫什么？不用告诉我，我不在乎。为了你的野心，为了能攀龙附凤、飞上高枝，你不知羞耻，拼命讨好我哥哥，对吧？”
　　萧焉竖起耳朵听着，偷偷睨着君黎的神色，期待他再一次动怒。
　　萧识的笑容简直可以结成冰：“你一定是盯着媒体的摄像机，在它们对准你的时候，抓住时机展示你不知羞耻的那一面吧？不过你要再努力一些，因为比你俊美、比你更会唱歌的人在排队瞪着我们挑选。”
　　“比他会唱歌的人几乎没有。”萧焉悄悄拱火。
　　萧识像一只炸开的河豚：“哥哥，你竟然还帮他说话！”
　　一次性让两个他不爽的人生气，萧焉顿感浑身舒畅，一觉睡到天亮，还做了个美梦。
　　*
　　第二天醒来时，暴雨倾盆，雷声轰鸣。阴天也不能影响萧焉的好心情，他吃着早餐，看新闻。
　　早餐是番茄牛肉粥，番茄酸甜、米粒软黏，牛肉炖得酥烂，用勺子轻轻一拨，就化成一丝一丝的，肉汁都渗透在米粥里。
　　新闻是赞扬景区的新闻。有热度的不只是萧焉和白霜黎的绯闻，还要萧焉一句话让闹事者破防的视频。
　　视频中，萧焉手摇折扇，笑意可人，语气温和地问：“想耍流氓么？”
　　下一秒，文父文母如临大敌，浑身战栗，连连后退几步。
　　隔着屏幕，萧焉看他那时的脸，自己都有点发怵。
　　精神法术的威压若有实质，让明媚的笑脸好似阴冷三月河水中捞出来的骷髅头，十分瘆人。萧焉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对君黎说了声谢谢。
　　他当时没控制好法术，如果君黎没及时出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论坛中则是一片和谐，这里是旅游交流论坛，大都在讨论景区相关，没有对萧焉给予过多关注。
　　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是：【我录下来了深湖潜水的ASMR，需要者自取】
　　一名游客带了专业的录音设备，并将音频无偿分享，帖子中【好人一生平安】的回复有几百条。
　　还有人分享玄学抢票大法，尽管小瀛洲同时参观者上限为2000人，但也架不住想来玩的人太多，赶上寒暑假，一大群人抢不到票。
　　玄学抢票大法列出多个够票时间段，精确到分钟，多在凌晨，理由是凌晨容易emo，emo了就想宅家，想宅家就会冲动退票。
　　有很多人相信，并且熬到凌晨三点多抢退订票。结果是一小部分人给楼主送花，更多的人想问候楼主的妈。
　　连续半个月热度居高不下的帖子，是【浮空岛·梦境】穷游计划。
　　众所周知，梦境浮空岛每日限流十几个人，景色梦幻华美、旅游体验极佳，就是票价太贵。住一晚将近六千元。
　　于是有人提议并实践浮空岛穷游，自带帐篷上岛，并说明哪些果子是可以吃的，哪里的泉水可以喝，再备一点主食，交一份门票钱就能在浮空岛玩一天。
　　野生动物没钱喂，但有的动物很亲和，不喂它们苹果也能和它们亲密互动。
　　早饭吃完，新闻也看得差不多了。萧焉收拾了一下心情，很有仪式感地打开仓库。
　　他还没看系统奖励呢！
　　仓库中有一些零零星星搜集来的，之前没用完的东西：
　　【天庭施工队x1】
　　【灵山招聘书x15】
　　【高级建材包x3】
　　【奢华建材报x1】
　　【如意灵兽蛋x1】
　　【龙崽护理工具箱x1】
　　以上是紫级和橙级的道具，蓝绿白的道具数不胜数、诸如食材包、保鲜券、景区维护卡、工厂运行五分钟免燃料卡等等，日常经营都会用到。
　　有三个小格子左上角标注了【新】字图标，闪闪发光，十分吸引人。
　　三个奖品分别是：【鸿蒙绘卷x1】【RULER·眼镜x1】【莽荒灵玉髓x1】
　　萧焉先查看画风最清奇的那一项奖励：【RULER眼镜】
　　【rulern.直尺；统治者、管理者】
　　【在这里译为n.尺人】
　　【尺人开发的测试版眼镜，能衡量出一些抽象的东西，想必掌门因剑尊古井无波的心长吁短叹，带上这款RULER眼镜，您就能衡量出任何生物的情绪！】
　　【注意，是任何生物哦！】
　　萧焉的第一反应是，这算不算侵犯他人隐私权？
　　然后他果断戴上眼镜。
　　任何生物中，也应当包括萧焉自己。
　　萧焉好奇地来到镜子前。金丝脚架无框，戴上活像个骗钱又骗色的混球。
　　站在镜子前，萧焉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镜子中的，就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而已，没有任何异样。
　　萧焉不死心，他摘下眼镜，重新戴好。
　　这次出了一点小波澜。
　　镜中人的脑侧，弹出一堆统计条。统计条颜色各异，总体上分为冷色调和暖色调两种，暖色调是积极的情绪。
　　萧焉的【开心】有72点，【幸福】有63点，【舒适】有75点
　　中性色对应中性情绪，【疑惑】已经达到了83点
　　【惊恐】【悲伤】【抑郁】等负面情绪大多是灰色，数值不高，部分为零。
　　萧焉看了一遍，正要美滋滋地摘下眼镜，镜中的进度条一晃，萧焉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进度条。
　　进度条可能一直存在，但和边框挨得太近，刚才没看到，也肯能是刷新后才出现的。
　　毫无疑问的是，黑色统计条是最长的。萧焉正要仔细看看黑色统计条对应的是什么，页面再次刷新，所有统计条消失，镜中只剩下萧焉茫然的脸。
　　任凭萧焉怎样摘下戴上，怎样擦拭镜片，情绪统计页面再也没有出现。
　　奇怪。萧焉翻来覆去地琢磨着，【RULER眼镜】的简介中说“尺人开发的测试版眼镜……”
　　测试版不稳定吧？日后能升级成正式版就好了。萧焉放下眼镜，接着去查看另外两样奖励。
第130章第130章
　　另外两项奖励分别是【鸿蒙绘卷】和【莽荒灵玉髓】
　　【鸿蒙绘卷介绍：】
　　【开天辟地前,宇宙处于混沌状态；在您落笔前，绘卷处于虚无之中】
　　【鸿蒙绘卷上的团，能以任意比例复原到现实中,现在，您有一只马良神笔,尽情挥毫洒墨吧！】
　　把画出来的内容完全复原，堪称bug级的神道具，萧焉却没有很开心。
　　想要复原，先要画出来。
　　平面画的复原就是平面，如果借助鸿蒙绘卷造一个景点，需要他画一幅3D画。
　　鸿蒙绘卷的外观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宣纸，将手掌按在宣纸上，一缕浓墨从纸中升起，遮住萧焉的眼睛。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类似于VR的3D画板,旁边还有一系列笔刷和调色板。
　　3D画难度比平面画高出很多,平面画只是展示一个角度，3D画则是360度无死角展示。
　　好的3D画，要求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要移步换景，各有千秋。简单来说，成品就是一座雕塑。
　　只是这种雕塑,没有大块的材料，要一笔笔,用线条堆积成雕塑。
　　萧焉感觉一阵肝疼,他连忙查看另一件奖品：
　　【莽荒灵玉髓介绍】
　　【莽荒时期的珍宝,流传至今，灵力充盈，能源源不断地滋养周围的环境，也能持之以恒地吸收周围的灵力。】
　　【原理和渗透压类似，当玉髓中灵力浓度高于周围环境时，玉髓将释放灵力，反之将吸收灵力】
　　哦，是一块灵力电池。
　　需要灵力滋养时，把玉髓搬过来。玉髓的灵力被放空后，再把它搬到灵力充沛的地方冲冲电。
　　玉髓很有用，只是它的外表……很符合“莽荒”的特质。
　　粗糙、巨大、丑陋、通体漆黑。
　　作为有追求的艺术生，萧焉不允许这样丑陋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灵山。他要将玉髓雕琢一下。
　　浮空岛大受欢迎，萧焉想趁热打铁，开发第三座浮空岛。
　　只是，浮空岛和灵山不同，它远在海洋之上，海拔高，被阳光暴晒，气候不适宜，没有灵力调节的话，赶上大晴天，游客下岛后脸都会被晒紫。
　　浮空岛·梦境是以妖兽假扮的野生动物吸引游客，岛的面积不大，植被覆盖率超高，基本遮蔽了太阳。
　　小瀛洲为剑尊所赠，自带灵力。第三座浮空岛，没有灵力滋养的话，恐怕会黯然失色。
　　玉髓的灵力覆盖范围大约为七百公顷，将它分成两半，一半使用，另一半充电，无缝衔接，覆盖范围则要缩小一半。
　　三百五十公顷，大约是一座皇家园林的大小。如果用鸿蒙绘卷画一整座园林……
　　萧焉摸了摸他的头发，他还年轻，他不想秃。
　　不过，萧焉也不着急，没有甲方催，他一个月画好就一个月后发，半年画好就半年后发，随心所欲。
　　这样想来，轻松很多。萧焉先从工作量较小的入手：将玉髓分割成两半，然后做两个雕塑。
　　玉髓很大，割成两半的话，大体是两个边长为五米的正方体。在想好雕刻什么之前，要先确定浮空岛的画风。
　　萧焉打算采用他惯常的风格，矢量风加一点温暖插画风，偏哥特式。具体一点，就是造型夸张，缺少细节，线条较粗，色彩淡雅，对比度低。
　　他立刻有了灵感，在绘板上做出草图。
　　萧焉要画的，是一个弓着身子，双手前伸，好像要抱起某个小孩子的瘦长怪叔叔。
　　画风像成人童话，契合了浮空岛的主题，萧焉打算把第三座浮空岛建成游乐园。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画风省事啊！
　　不用描绘细节，粗狂的线条简单勾勒，光影对比也无需特别细致，直接将工作量减少三分之二。
　　一口气画好了草图，萧焉把石料搬到工厂，开始工作。
　　萧焉有一个毛病，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茶不思饭不想，也不睡觉，困到支撑不住，才会休息一下。
　　三天后，萧焉雕刻好瘦长男子的两条手臂，眯起眼睛看了看，非常满意。
　　只是他眼睛这一眯，没力气睁开，上下眼皮一合，倒头睡在地上。
　　这一晚格外宁静，他感觉自己不是躺在硬地板上，而是躺在一朵蓬松柔软的云朵上。丝丝凉意渗进他的眼皮，冰镇了他眼球突突直跳的血管。
　　萧焉翻了个身，胳膊砸在软乎乎的云朵上，还弹了弹。
　　弹了弹？怎么会？
　　明明是直接睡在地上的，怎么会躺得舒服。
　　萧焉半梦半醒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真的躺在云朵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透过袅袅白烟，他看到君黎在……扫地。
　　“谢谢你的云朵。”萧焉揉着眼睛，坐起身。云朵浮在半空，君黎正将扫帚伸到云朵下面。
　　君黎冷淡地看他一眼：“为什么要说谢谢？”
　　“额，因为你的云朵，我睡了个好觉。”
　　君黎又别开脸：“不必，我只是怕你压到玉髓。”
　　萧焉：？
　　君黎：“莽荒灵玉髓，即使是碎片残渣，也是天材地宝，可用于炼丹。你却将他们压在身下，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仔细将灵玉髓残渣扫进簸箕里，一粒不剩地倒进白玉瓶中。
　　萧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天底下怎么会有君黎这样的奇葩生物！
　　翻身下云朵，萧焉拿起工具，继续雕刻。
　　君黎还不走，他守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萧焉忙来忙去。
　　萧焉没有被人盯着看的习惯，他扭过头，没好气道：“你怎么还不走？”
　　君黎举起扫把：“搜集灵玉髓残渣。”
　　“走走走，我到时候都把残渣留着，你再来扫。”
　　“不，”君黎打开白玉瓶，将刚才那一点玉髓粉末撮起来，捻入瓶中，“不及时收集的话，玉髓残渣将会很难寻找。”
　　“呵呵。”
　　“很好笑么？”
　　萧焉：“……”
　　就不应该和他说话。
　　雕刻了一会儿，萧焉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摸出RULER眼镜。他戴好眼镜，转脸向君黎。
　　君黎：“你面上所配是何物？”
　　不怪君黎孤陋寡闻，在二十六世纪，近视的治疗已经和感冒一样简单，萧焉也只在记载着五百多年前历史的书中看到过眼镜这种东西。
　　眼镜一戴上，立刻弹出统计条，一片空白。无论是开心幸福，还是愤怒悲伤，全部为0。
　　果然是一块石头。不对，石头还懂得热胀冷缩呢。君黎的寸头还是保守了些，他应该剃光头，无欲无求，适合出家。
　　尺人眼镜还显示了情绪相关的一些内容，譬如君黎头顶有一个思考气泡，里面写着：【此人一心想着剑道，但他现在在思考怎么帮不成器的转世月神恢复巅峰实力】
　　转世月神本人：？？？
　　*
　　小瀛洲。
　　文雅没精打采地收拾着行李，她叠好最后一件衣服，放入行李箱中，迟迟没有合上箱子，而是呆坐在床侧，扭头向窗外看去。
　　她住在解忧堀室，房间在地下，三侧无窗，但有一整面玻璃墙。
　　墙外，是清澈至极的湖水。
　　解忧堀室位于剑冢，这片湖水在地下与镜湖相连，两面胡都有纯粹如透明玻璃的水质，向上望去，剑冢的巨型雕塑随着水波荡漾而稍许扭曲。
　　隔壁是父母的房间，从门缝中透出幽微的香气，那是无怨宫灯燃烧时的味道。这样一盏宫灯，类似于香薰蜡烛，点一晚，要600多通用币。
　　文雅带父母来的目的就是散心，她舍得花这些钱，根据父母这两天的反应，无怨宫灯的效果显著。
　　在点燃了宫灯的房间睡一天，醒来后，那些困扰着他们的负面情绪，就像被暂时扔进垃圾堆里了一样。
　　文雅是亲眼看着父母愁眉苦脸地走进房间，喜气洋洋地离开房间。
　　结合镜湖的水中ASMR和潜水减压，父母仿佛一夜间年轻十岁，皮肤都紧致很多，精气神提高了数个等级。
　　旅行的目的达成，只是……
　　文雅又叹了一口气。
　　她和陈琴心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陈父陈母闹事的视频被传到网上，当晚就引起热议，陈琴心嫌丢人，和父母大吵一架，第二天一早，提前结束旅行。
　　文雅去劝说，谁料陈琴心指着她鼻子喊：“我父母出丑时你躲得比谁都快，现在又假惺惺装什么好人！你在换衣间和你妈妈的谈话我可都听到了。”
　　文雅苦笑了一下，就不应该提议带父母一起旅游，朋友关系，也很难处理和双方父母的关系。
　　让文雅苦恼的是，她和陈琴心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闹僵了，日后将会很尴尬。
　　“闺女，你来闻闻这香味。”文父将无怨宫灯摆到文雅的窗边。
　　他们看出女儿闷闷不乐，以这样的方式宽慰她。
　　宫灯幽幽的香气钻入鼻腔，香味浓厚、尊贵，仿佛头戴华冠、身穿锦衣的贵妃，斜倚榻上，一只点金苗翠的纤纤玉手，捏着小银匙，懒洋洋地拨弄着香炉。
　　数分钟后，文雅脸上泛起笑意。
　　太神奇了，这种香只需闻一刻钟，烦恼顿消，头脑清明得很，压力、顾虑、争吵、龃龉……所有负面情绪，都被抛之脑后。
　　宫灯好像有一种能力，让人更容易想起愉快的事，而不会轻易想起悲伤的事。
　　文雅嗅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宫灯的效能太强，不会有副作用吧？”
　　文母说：“不能，他既然敢拿出来卖，还六百一晚，肯定是有底气。”
　　文父：“有点诡异，像不像吸|毒之后，感到幸福和极乐？”
　　文母打了他一掌：“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暂时忘记不愉快的事，负面情绪在很多时候百害而无一利，总记着它们有什么用！”
　　她找出资料，展示给二人看：“部分抗抑郁的药物，原理是干扰人的神经系统，使病人无法回忆过去，避免了负面情绪的持续侵蚀。”
　　文父坚持己见：“一味地逃避负面情绪是错误的，我们要努力去化解。”
　　文母收敛了笑意，正色问：“高三的学生，两周后就要走进高考考场，你觉得他们有时间化解负面情绪么？”
　　文父：“这……”
　　文母站起身，神情坚毅：“我们所带的毕业班有学生自杀，给其他孩子造成了很大的心里阴影，师生一场，我不能让他们带着恐惧走入考场。”
　　“那你想怎么办？”
　　文母斩钉截铁道：“我们去租无怨宫灯，给班里的孩子用。”
第131章第131章
　　萧焉聚精会神地做雕塑,脑中忽然响起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帮帮我的学生们吧，帮帮他们】
　　【寒窗苦读十二年，胜败在此一举,请您帮帮他们吧】
　　这是【听愿】技能在起作用，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发出祈愿的人距离萧焉不远。
　　【别拦着我们，让我们进去。】
　　【我们走投无路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有人想见萧焉，但被人拦下了，萧焉给梅菲斯特发了一个指令：【别拦着了，让他们进来】
　　半分钟后，工厂门打开，文父文母一幅难民请愿的可怜姿态走进来，直奔主题：“萧总,我们想租借您的无怨宫灯。”
　　“为什么？”
　　“高考在即,班级里的一个学生心态崩溃,跳窗自杀，他性命无碍，但影响不减,班级里人心惶惶,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了，他们怀着恐惧走上考场，我实在不放心。”
　　萧焉沉吟片刻,无怨宫灯是剑冢里的陪葬品，每个墓室里都摆了几十盏,墓室被改成地下室后,燃着幽幽白光的宫灯多少有些阴间,全被萧焉收入仓库。
　　只当客人有需求时，萧焉才会拿出一盏宫灯，放入他们的卧室。
　　宫灯长明不灭，砸不烂摔不碎，租出去也不用担心受损害。让萧焉迟疑的是，宫灯效果显著，抑制悲情，激发活力，使用一晚，精神矍铄，使用半个月，脱胎换骨。
　　那个班级里的学生是幸运了，大半概率能在高考考场上超常发挥，其他班级的学生呢？他们在不知觉中，处于竞争劣势，很可能有人因一名之差，与梦校失之交臂。
　　这个念头在萧焉心中一触即走，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教育资源、家风影响、环境氛围等种种因素，都会拉开考生间的差距。即便没有宫灯，也没公平到哪里去。
　　萧焉切换到商人思维，他想赚钱，对面乐意买，两厢情愿，一拍即合，管那么多呢。
　　“宫灯外租的话，价格要贵一些。”萧焉公事公办地说，“不过，您是早期顾客，如果租借量大，租借时间长，可以给您一些优惠。”
　　文父文母：“班级里一共四十个人，四人一间宿舍，我们要租十盏，租十四天，您能给多少折扣？”
　　萧焉：“外租的价格是八百通用币一晚，十盏灯，十四天……”
　　他在计算器上按了一阵，显示的价格为112000通用币，他将计算结果展示给文父文母，“优惠九折，取整十万通用币，包邮费。”
　　十万通用币，均摊到四十个家长的头上，就是两千五百元，用这点钱换一个高考安心，简直不要太划算。
　　文父文母一口气答应着，当晚联络家长，描述宫灯的种种神奇之处，叫人心驰神往。
　　寻常时刻，家长可能不把这话当回事，但高考当头，一堆人急得甚至开始烧香拜佛，香火钱没少捐，还花高价买所谓的“押题卷”。
　　2500通用币的宫灯，他不花钱，别人家的孩子有，自家孩子没有。更何况宫灯是宿舍四人共用，不出钱的人，在宿舍都无法立足。
　　多数家长积极响应，少数难搞的，也被文父文母好言全解了，他们还自出一部分钱，帮助家庭困难的学生。
　　第二天，文父文母就转账十万到萧焉账户，中午，装载着十盏宫灯的飞船启程。
　　*
　　晚上九点半。
　　下了晚自习，张青青背着八斤重的大书包，佝偻得像个老太太，缓慢挪步往宿舍走。
　　短短五分钟路途，她也不忘在脑海中过一遍今晚刚做的压轴题。
　　和她一起会宿舍的三个室友嘁嘁喳喳地闲聊：“我听说，周宇昨晚又发疯了，生物老师去探望他，他抓住生物老师的胳膊就咬。”
　　“哎，又一个被学习逼疯的可怜孩子。”
　　“可惜，周宇的成绩不错，班级前十呢。”
　　“本来我的成绩在梦校的提档线上下，被周宇的事情一闹，天天晚上做噩梦，恐怕我只能去二本了。”聂茗朱闷闷不乐地说。
　　旁人敛气屏声。周宇自尽，受影响最大的人，恐怕就是聂茗朱了。她是周宇的同桌，当时周宇跳窗，跳得就是聂茗朱身侧的窗子。
　　聂茗朱不敢回忆那一天的情形，重物下坠激起破空之声，人体像麻袋一样失去生机，满屋人尖叫，冷风直灌入口中。
　　恐慌、混乱、躁动。更可怕的是，在考试的重压下，教室里的学生能和周宇共情，不乏有在脑海中排演过多次“一跃解千愁”的人。
　　在那一刻，聂茗朱的一半感受仿佛连接在周宇身上，她感受到直面死亡时的恐惧和无助。
　　一人叹息：“去年的题简单，今年的题大概会难。越想越心慌，我想考蓝星理工大学啊。”
　　聂茗朱：“别慌了，和张青青学一学，青青，你不紧张么？”
　　“青青怎么会紧张，她常年年级第一，蓝星大学都是手到擒来！”
　　“青青是要考蓝星科技大学的，加油青青！”
　　“加油加油，我们也要加油。”
　　张青青从压轴题的思考中回过神：“不用太担心啦，班任不是说给我们弄来了什么宫灯么？能清除负面情绪，凝神静气，已经放到宿舍里了，今晚说不定就能改善我们的焦虑呢！”
　　三人闻言大笑：“青青，你竟然信这个，不就是一个香薰么，吹得跟王母娘娘的法宝一样。”
　　张青青认真反驳：“班任说宫灯是从灵山租来的，事情虽然离谱，但是和灵山联系在一起，就很正常了。”
　　备战高考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但灵山声明远播，她们多少听说过一点。
　　“真有那么神奇么？我不信，要高考后亲自去看一眼才信。”
　　“人家是去灵山玩过的，她当时被人偷换了卷子，差点没进入实验班，去了灵山海洋馆后，问题自然而然地被解决了！”
　　张青青回忆起灵山的旅途，回忆起海洋馆中的巨型鱼，嘴角荡起一丝微笑。
　　说话间，回到宿舍，房间正中央，摆了一盏古色古香的灯。
　　宫灯呈莲花形，通体古铜色，灯柄上雕刻有藤蔓装饰，灯座上刻满繁复的咒语。
　　聂茗朱的眉头立刻皱起：“这灯好奇怪，感觉像是陪葬品。”
　　“怎么可能呢？陪葬品现在都是古董了，可能2500通用币给我们用半个月？”
　　聂茗朱还是不语，她警惕地瞪着宫灯，仿佛火光中会蹦出来一个复仇焰魂。
　　除了她，其余三人都凑近宫灯，用手煽动香气：“真好闻啊，不愧是宫灯，闻这味道就能感受到雍容华贵了。”
　　聂茗朱一手掐着鼻子，躲得远远，她打开手环，翻找一阵。
　　不一会儿，她喊道：“你们看，宫灯是灵山提供给消愁堀室的服务。”
　　“那又如何？”
　　“消愁堀室在剑冢！还埋在地下，保不齐就是坟墓呢！”
　　几人哈哈笑道：“那是浮空岛小瀛洲，人造的！搞个坟墓干什么？埋葬惨死的工人么？灵山老板他不嫌晦气的么？”
　　聂茗朱无从反驳。哪有人会在自家景点弄一个坟？蓝星可不流行这种阴间文化。
　　她直觉怪异，把宫灯推远了一些：“你们闻，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宿舍宽敞，宫灯摆在另外三张床的一角，聂茗朱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好，再打开小风扇，香味很难飘到她这边来。
　　一夜好眠，聂茗朱难得地没做噩梦。
　　五点四十，起床铃响起，聂茗朱困倦地睁开眼，俯身一看，其它三个舍友都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聂茗朱揉着眼睛：“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平常她们可是要一起赖床到六点整，半小时极限梳妆吃早饭赶路到教室上早自习的。
　　张青青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不知道，今天格外有动力，可能是因为睡得好吧？我昨晚可是做题到十二点呢。”
　　另外两人附和：“我们也是，前些天焦虑得不行，昨天一沾枕头就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想。”
　　“走了走了，快去上课，提前二十分钟，能做一道圆锥曲线。”
　　三人先行离开，聂茗朱磨磨蹭蹭，等六点的起床铃响起时，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收拾整齐，准备离开宿舍，她路过无怨宫灯，脚步一滞。
　　香气袅袅，沁人心脾，一瞬间涤荡了她无始无终的疲倦。
　　不会吧？聂茗朱狐疑地打量着宫灯，没瞧出端倪，匆匆拿了一个欧包和一瓶酸奶，冲向教室。
　　周宇离开后，聂茗朱的同桌换成了张青青。
　　上午五节课，张青青坐得笔直，好似雕塑。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让聂茗朱大感意外。
　　张青青经常犯困，一困就跑到教室后面站着听课，今天怎么像打了鸡血一样？
　　大课间，高三学生不用跑操，他们用这段时间吃点零食，或者补觉。聂茗朱拿出几个小面包，问同桌：“青青，你饿不饿？”
　　“嗯？”张青青正在做题，闻声转过头，一缕刘海儿拂过面颊，发梢扫在她鼻尖。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小弧度，眼眸又黑又亮。
　　聂茗朱低过面包：“你看起来很开心。”
　　“没有吧。”张青青继续做题，一手撕开包装，咬着小面包。
　　“那你笑什么？”
　　都知道张青青时刻想着知识和题目，旁人看来，她总是心思沉重，苦大仇深的模样。
　　张青青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我没有笑啊，啊，我确实在笑诶。心情轻松吧，没什么的。”
　　聂茗朱立刻联想到无怨宫灯，再抬头看班级里的其他同学。
　　往日大课间，教室内卧倒一片，现在，像电影中的理想情况一样，学生们充满活力，笑容满面，三五成群，研讨难题，交流八卦，其乐融融。
　　一个人的反常，可视为意外，一群人的反常，绝对有鬼！
　　午休时间，聂茗朱跑回寝室，将宫灯移动到靠她床位近一点的地方，关掉风扇，拉开床帘，拥着抱枕，倒头大睡。
　　无怨宫灯的香气好似无孔不入的小精灵，轻轻巧巧地钻入她大脑，将所有负面情绪打包带走，她脑中一轻，进入虚无的真空状态。
　　四十分钟后，没等午睡铃响，聂茗朱得到了足够的休息，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那种轻松的感觉，仿佛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仿佛负重前行的人卸下肩上的包裹，轻装前行，快活得如同小麻雀。
　　聂茗朱爬下床，蹲在宫灯旁边，眉开眼笑。
　　她拍了拍宫灯的花瓣：“拜托你了，宫灯君，保佑我考上梦校吧！”
第132章第132章
　　文父文母很热情,不管萧焉有没有空，他们将学生们的近况拍成视频发给萧焉。某次萧焉点开，看到的就是一群半大孩子灿烂的笑脸。
　　而他们书桌上的复习资料堆了半米高,桌面上勉强能平铺开一张试卷。鲜红的倒计时，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经历过高考的人，看到这个场景，多半会心头一紧。
　　但是萧焉没有，他是保送生。没能体验高三这“拼出来的辉煌”，实属万幸。
　　他放下手环，往工厂的方向走。
　　离岛地处高纬，时值六月，夏日的燥热蠢蠢欲动，蚊虫渐多,鸟雀欢腾,一片欣欣向荣,灵山的小动物也毛球似的，到处乱跑。
　　等等。小动物们好像不是乱跑，它们固定朝一个方向冲,四条腿都要甩飞了,不像是吃饱了消化食，而像是，逃命。
　　萧焉往动物奔跑的反方向望去,那里是萧焉雕塑缩在的仓库。
　　正奇怪时，天边骤然一道紫电劈下,响声震彻八荒,山林颤栗、鸟兽具惊。惊叫声迭起,逃命者四散。
　　萧焉连忙赶去，这道闪电要是把仓库劈塌了，他的雕塑可就完蛋了！
　　情况还好，仓库内齐整如初，只是紫气在地板上积聚了厚厚一层，没过小腿。君黎在仓库正中央盘膝而坐，长发披散，衣袂无风自动。
　　他胸部以下被紫气没过，远远看去，好似只有一颗头浮在半空。
　　萧焉走进来时，君黎倏地睁开眼，眸中金光四溢。
　　君黎：“本座境界突破了。”
　　看来那道惊天动地的天雷是君黎的渡劫雷，萧焉道：“恭喜？”
　　天雷可怕，境界突破总是好事吧？
　　君黎颔首：“本座停留在这一境界，已达千年，未曾料想，今日能在人间突破。”
　　打开灵山系统面板，君黎的信息页更新：
　　【视察者君黎】
　　【满意值：360】
　　【详细说明：君黎感受到情绪，满意值+100】
　　【君黎在人间境界突破，满意值＋200】
　　帮你突破卡了上千年的境界，你就给200满意值，呸！小气！
　　不过萧焉也知足了，今天是君黎视察的最后一天，之前十多天，满意值一动不动像王八，能在最后关口突破300，已经是万幸了。
　　君黎：“境界仍在提升，本座要多留些时日。”
　　萧焉愣住：“什么？”
　　“我要住在这里。”
　　“灵山么？”
　　君黎：“不然还有哪里？”
　　萧焉正气凛然道：“我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
　　君黎：“此言何意？”
　　萧焉：“你住在这里，要给钱。”
　　“本座没有。”
　　“拿东西抵押。”
　　萧焉只是说着玩玩，君黎的小瀛洲已经是一份厚礼，他要多住一阵子的话，住就好了，反正天墟庄园有很多空房间。
　　谁曾想，君黎这一板一眼的人，把萧焉的话当真了。他拿出一对阴阳双鱼佩：“此物当做抵押。”
　　玉佩品质极佳，墨玉触手生凉，白玉触手生温。雕刻出的双鱼栩栩如生，灵动活泼。玉佩放到萧焉掌心时，他手指不敢乱动，怕那两条鱼忽然活过来。
　　鱼尾用两股红绦系着，可以挂在腰间，双佩撞击时，发出尖细之声，好似水声激激。
　　玉佩一看就是好东西。到手的宝物，没有送回去的道理，萧焉攥住双鱼：“行。你住吧，有要求可以提。”
　　君黎点点头，一振衣摆，在萧焉面前席地而坐，开始修行。
　　好一个修炼狂魔。萧焉无奈地摇摇头，他拿出灵山令牌，打开图鉴。
　　君黎的东西，断没有好看就可以的道理。阴阳双鱼佩，肯定有其特异之处。
　　图鉴中，一个图标点亮，详解一行行弹出：
　　【阴阳双鱼佩】
　　【有黄泉中的游鱼炼化而成，可通阴阳、可破轮回】
　　【生者持阴玉佩，能见阴界。死者持阳玉佩，能回阳间。】
　　萧焉拿出阴玉佩，握在手中。
　　毫无反应。
　　他又把阳玉佩扔得远远的，重新握住阴玉佩。
　　还是毫无反应。
　　萧焉瞪圆了眼睛，灵山图鉴中所写，不说是金科玉律，不刊之论，但也差不多。它说生者持阴玉佩能通阴界，那就是一定可以。
　　难道是使用方法不对？
　　萧焉摇醒君黎：“想借助玉佩通阴阳的话，该怎么做？”
　　君黎缓缓睁开眼：“握住即可。”
　　萧焉牢牢攥紧玉佩：“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君黎伸出一只纤长凝玉的手，捏住玉佩。只一瞬间，萧焉就看见效果。君黎的眸子变为全黑，面颊上亦渗出缕缕黑气。
　　他睁着全黑色的呆滞眼珠，环顾一周：“周遭并无鬼怪。”
　　说罢，他放下玉佩，双目恢复清明。
　　萧焉看着手中的玉佩，思索一会儿，他又拿出尺人眼镜，戴在脸上。
　　君黎的脑袋旁边有一行小字注释：【此人正在参悟天道】
　　周边的统计条是一连串的零蛋，只有最下方黑色的统计条有数字。
　　统计条在缩短，数字也在逐渐变小。萧焉立刻想到，他在看自己的统计条时，就看到了同样的黑色统计条。
　　当时他没能看清统计条对应的内容，现在看清了，末端写着【死气】二字。
　　【此人已经死亡。诶？死气在消散，他在起死回生耶！】
　　死气是阴玉佩的作用，拿走玉佩后，君黎身上的死气消散，体现出来的就是统计值逐渐降低。
　　萧焉又攥住阳玉佩，依然是没有反应。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快步离开仓库，找到孟依桥。
　　孟依桥为阴将，是鬼魂，是死者。他握住阳玉佩，眼眸变为全白。
　　“啊，好漂亮的人间啊，鬼魂是色盲，不适用诡术的话，所见皆为黑白。雇主，你怎么了？”
　　萧焉盯着一个方向出神。
　　他想起鬼车鸟，一种只有死者能见其形、听其声的鸟；他想起RULER眼镜，它能测量出所有“生物”的情绪。
　　萧焉只能看见鬼车鸟，却听不见它的声音。尺人眼镜对萧焉的统计界面，仿佛碰到了系统故障，时时闪现。
　　还有现在的阴阳双鱼佩，无论是阴佩还是阳佩，都对萧焉毫无作用。
　　疑云在心底挤压，让人喘不过气来。当晚，萧焉躺在床上，反复测量自己的体温，把手举到月光下，看有没有影子。
　　是温热的，也有影子。
　　他又走到镜子前，镜中的人年轻、俊美，印堂不发黑，身后也没有鬼影。
　　真是奇怪。萧焉琢磨一会儿，兀自笑出来，他该不会也是卡BUG了吧？阴阳玉佩对他都没作用，说明什么？他既不是死者，也不是生者？
　　从接手灵山令牌开始，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发生，这点奇怪，又算得了什么？萧焉漫不经心地一抹镜子，回到床边，倒头就睡，没心没肺，一夜好梦。
　　咚咚咚的敲门声把他吵醒，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喊：“哥哥！你怎么还赖床，快起来，我们一起吃早餐！”
　　萧焉慢吞吞地爬起来，大脑半宕机，半晌后反应过来：今天是六月六日啊，萧识的生日。
　　拉开门，迎面是一头卷毛，萧识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紧盯着萧焉。
　　萧焉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弟，祝福语也脱口而出：“弟弟，生日快乐。”
　　萧识激动得蹦高，一把搂住萧焉的脖子：“哥哥，你能陪在身边，就是我最快乐的生日！”
　　三楼的房间装修竣工，它的奢华和周围的毛坯房格格不入。走进那个房间，就好似穿越回过去，令人唏嘘。
　　“哥哥，你记得我的成人礼么，你送了我一个玩偶，祝我童心永驻……”
　　“还有21年那次，你要亲手给我做蛋糕，做得好难吃……”
　　“还有这张我们的合照，在你……在你失踪前拍的，对不起哥哥，哎。”萧识蔫巴巴地垂下头。
　　飞船失事的前两年，萧焉和萧识的矛盾已经不可弥合，合照是在年宴上拍摄的，萧识笑容明媚，萧焉则一脸阴郁。
　　萧识很快支棱起来：“哥哥，非同寻常一天，我们当然要合照！”
　　他不由分说地揽住萧焉的脖子，举起手环，咔嚓一拍。
　　萧焉和萧识长得很像，细长的眉，弯弯桃花眼，秀气挺直的鼻梁。五官中，他们的嘴差别最大。
　　萧焉的双唇极薄，不做表情时，紧紧抿着，唇角锐如针锋。萧识则是微笑唇，反而更显得亲近可人。
　　拍完照，萧识欢腾地像一只小麻雀，叭叭叭个不停：“哥哥你看，这是四年前的照片，这是现在的照片，诶？哥哥一点都没有变化呢。”
　　他把两张照片拼接在一起，照片中的萧焉皆是面无表情，发型没什么变化，都穿着白衣服，乍一看去，萧焉自己也分不出哪张年轻些。
　　萧识嘟嘟囔囔：“哥哥很懂保养嘛，本以为三年流浪底层会让哥哥憔悴很多，没发生可怕的事，真是太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焉眉头微蹙，心中警铃大作。他当流浪汉的三年，吃过的苦头，受过的屈辱，是他至今不愿意回想的。
　　此刻，他才注意到，苦难并未留下痕迹，三年后的他，与三年前别无二致，仿佛时间定格，不再衰老。
　　一种猜测钻入脑海：他像卡BUG一样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会不会和飞船失事有关？
　　作者有话说：
　　俺也发现了一个bug，26xx年应该是27世纪，我好像一直写的是26世纪……鞠躬道歉。
第133章第133章
　　噩耗在凌晨传来。萧焉在熟睡中,被通讯铃声惊醒，是程千帆打来的。
　　通讯那头的声音冷峻如冰：“请您立刻来北临市郊区别墅。”
　　萧焉：“怎么了？”
　　“李桑遭遇不幸。”
　　困意缠绵，萧焉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李桑这个人。他是世界树计划内定的成员之一，性格颇有些古怪。
　　萧焉和他称不上好友,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月，李桑突逢不幸，萧焉断没有在家睡大觉的道理。
　　他起床穿衣服，程千帆继续说：“举办博物展时，李桑身体不适，没有参加，那时他的病情就很可疑……”
　　萧焉遇事不会急到惊慌失措的地步，他动作迅速，顺便叫上梅菲斯特和敖衍。梅菲斯特变成一只白鸽,敖衍则变成一条小青蛇。
　　到了别墅,萧焉才发现,程千帆说李桑的病情“可疑”，有些保守了。
　　客厅中央，铺着一张白布,白布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近细看，那是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尸体上，萧焉走近,那黑影动了动，延颈而鸣,没有发出声音。
　　是鬼车鸟,萧焉装作没看见它的样子,指着人皮问：“他，他是李桑？”
　　程千帆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屋内，宗子显蹲在角落，上下牙打颤，半晌张不开牙关，邓款款则捂面，嘤嘤啜泣。
　　程千帆一根接着一根地抽雪茄：“李桑突发恶疾，去医院也检查，医生说是全身器官衰竭。没办法医治。因此，在博物展结束后我让你们都离开这里，对别墅做了全面的安全检查。”
　　萧焉：“你怀疑他是被谋杀的？”
　　程千帆点了点头：“选择世界树计划的候选人，第一关就是体检，他们没有任何遗传病、罕见病基因，这件事是反常的。”
　　静默一阵，程千帆把萧焉拉倒僻静处，两个人耳语道：“李桑的死不只是一条命那么简单，他离开了，会有另外一个人顶替他的位置，参与世界树计划。”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萧识。
　　“我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评估出一个更合适的任选，让他来对抗萧识。除非萧识被爆出不堪的丑闻。”
　　程千帆说得那么直接，让萧焉大感意外。不堪的丑闻，是指混乱的私生活，用这种撕破脸的不光彩手段攻击对方，是下下策。萧焉也明白，程千帆希望他爆料。
　　萧焉认真回忆了一阵，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的家风很严，萧识对自己的要求堪称苛刻，他没有不堪的丑闻。”
　　“他可能是害死李桑的人么？你刚刚为他庆祝了生日，对吧？”程千帆一双深邃的眼紧盯着萧焉。
　　萧焉抿紧双唇，半晌后说：“我想想吧，或许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内心否定这是萧识的暗杀。原因很简单，李桑死状太凄惨，不像是常人所为。萧识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萧焉猜测，这件事是否和魔族有关。
　　博物展上，魔族的深渊裂隙开启，可能早在这之前，就有魔族逃逸出去。
　　萧焉靠近尸体，腐臭味扑鼻，他强压下呕吐的欲望，伸出右手。
　　“别靠近尸体！”程千帆一把将萧焉拉回来。
　　萧焉从善如流地离开。在他靠近的极短时间内，小青蛇的脑袋从右手袖口中探出，蛇信子飞快地吐了吐。
　　房间里像是有一朵乌云，酝酿着风暴。萧焉走到窗边，避开众人视线，压低声音问：“发现什么了么？”
　　敖衍盘在萧焉锁骨处，嘶嘶几声：“尸体上并无魔族气息。但我见过相似的死状。应该是混沌，他吞噬了李桑的血肉和内脏。”
　　萧焉：“混沌还在附近么？”
　　“混沌极擅隐藏气息，即使他伪装成屋内的一人，我们也无从分辨。”
　　萧焉心头一紧。凶手是混沌的话，程千帆等凡人就不应该留在这里。于事无补不说，还可能白送人头。
　　“不过……”
　　“不过什么？”
　　“鬼车鸟是引渡亡魂归地府的鸟，你的灵魂可以跟着它走。”
　　萧焉：“我去地府干什么？”
　　敖衍：“找到李桑的亡魂，问明他的死因。”
　　萧焉没兴趣当侦探，但他这个闲事必须管。世间有百亿生灵，混沌为何只吞噬他身边的一条？既然被混沌盯上了，一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萧焉还想讨价还价：“敖衍，你的灵魂不能跟着鬼车鸟走么？你去问一问呗。”
　　阴曹地府那种地方，萧焉不是很想去参观。
　　“荒唐，你当鬼车鸟是快递员，什么都能运？只有极阴体质才能在它的帮助下去往阴界。”
　　看来此行非他不可。萧焉沧桑叹气，晃晃悠悠地来到鬼车鸟身边。
　　“萧焉，离尸体远些。”程千帆说。
　　“无妨，”萧焉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学过一些通灵之术，待我前去阴界，问一问李桑的死因。”
　　满室的人面面相觑，看表情，他们认为萧焉被吓傻了。
　　萧焉不理他们，他拍了拍鬼车鸟头，对方亲昵地在他胳膊底下蹭了蹭，鸟喙在萧焉太阳穴上一啄。
　　咚一声闷响，接着是乱哄哄一阵尖叫，萧焉正奇怪，回头一看，只见他的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
　　还别说，萧焉发现他的眼睛挺大，皮肤也挺白。
　　*
　　丰都。
　　阴界和阳间大同小异，有农村有城市，还弄了个颇为宏伟的都城。萧焉站在城墙下，仰视着“丰都”的匾额，阴风阵阵，吹得他衣襟猎猎作响。
　　一个如苍松古柏的声音唤道：“萧大公子。”
　　转头一看，是判官陆之道，灵山上一任掌门。
　　萧焉：“好巧。”
　　陆之道满脸褶子里都写着“严肃”二字：“不巧。你不来丰都，我也要去离岛找你。”
　　萧焉：“怎么了？”
　　“随我来。”
　　萧焉来到陆之道的公堂，堂内四壁，皆为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架子上摆满卷轴。满地散乱的状文，堆的有半人高。
　　陆之道领着萧焉，在书山书海中七拐八拐，小小堂中，竟走出曲径通幽的感觉。
　　总算来到办公桌前，案上摆了一沓红头文件，封面标题为：《关于03号魂魄非法借寿事件的处理办法》
　　陆之道拿起那一摞文件，大概有半米厚：“这是我现在的工作任务。”
　　萧焉笑了笑：“看起来很繁重。”
　　“这只是目录。”
　　“……”
　　陆之道指了一圈屋内的卷轴状子：“屋子里的这些资料，才是正文。”
　　萧焉：“这种大项目，应该由几十上百人完成才对吧？”
　　陆之道：“没错，这样的屋子还有六十六间。”
　　萧焉彻底无语了。
　　“非法借寿，会引起一系列既定事件的改变，可能影响亿万人，我们要逐个更改记录。”
　　萧焉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我也有事情要做，你的工作，和我关系好像不大。”
　　陆之道尖锐地冷笑一声：“关系不大？你就是03号魂魄。”
　　萧焉：“额。”
　　陆之道手握黑烟，画了一个圈，圆圈之内，是一个类似于工厂的空间。
　　最醒目的一个装置，是由齿轮和电线拼接成的太极图案，太极中有无数发蓝光的小点，它们到处乱蹿，像不安分的电子。
　　陆之道说：“发蓝光的小点，记录的是魂魄，你大致可以理解为程序中的一个变量。生者的魂魄，应该被记录在阳极区域，等他死了，魂魄会被记录到阴极区域，等待下一次转世。”
　　幽幽蓝光恍若九天之上的璀璨星河，辗转万年，永不泯灭。蓝光照在萧焉脸上，他赞叹道：“叹为观止。”
　　“而你的灵魂本该由阳极进入阴极，但你夺取了他人的寿命，通过不正当手段。产生的一系列漏洞，都需要我们来修复。”
　　萧焉心想：三年来，他没有衰老是事实。因为他已经“死”了，时间被定格在飞船失事的那一天。
　　他疑惑道：“我对这一切并不知情，是谁替我借寿？”
　　陆之道又冷笑一声：“你猜猜看呢？”
　　“敖衍？”
　　“龙王敖衍，不过是妖界至尊，他的手伸不到地府。”
　　“仙尊？”萧焉认为，仙尊是三界最有权有势的人了。
　　陆之道又哼了一声：“仙尊贵为三界统领，怎能像疯子一般，不顾后果地发狂？”
　　“疯子，不会是混沌吧？”
　　陆之道又又哼了一声：“他还不是最疯的，你继续猜。”
　　萧焉搜肠刮肚，排除掉一切可能，最后只剩一个结果：“重黎？”
　　陆之道气得脸都歪了：“他那只疯鸟，到底犯了什么病！你十世轮回后将重归仙界，成为永生的月神，他为什么非要为你借寿？！”
　　萧焉并没有特别惊讶，他只是奇怪：“既然说是借寿，那么是谁被我借走了寿命呢？”
　　陆之道：“借寿类似于人类的器官移植，要匹配度高才可以。一般是亲属间借寿。你说是谁被你夺去寿元了吧。”
　　“萧识。”
　　“没错。”陆之道冷冷地瞥了萧焉一眼：“萧识被你夺走了一百五十年的寿命。”
　　一百五十年。萧焉感觉浑身的血液从头顶落下来，又一股脑地冲了上去，耳朵嗡嗡作响。
　　目前的人类，二百岁算高寿，萧识被夺走了一百五十年，那他还有多久可以活？
　　陆之道像是看出了萧焉心中的疑问，冷酷地说：“你弟弟的阳寿还剩不到半年，对他好一点吧，他是在替你去死。”
第134章第134章
　　地府。魂魄仓库。
　　一团双色魂烟悠悠荡荡地漂浮在黑暗中,魂烟的一缕小尾巴是月白色，庞大的身躯是淡紫色。它的特殊，让它和周围的魂烟格格不入,孤零零地缩在一堆灵魂中。
　　萧焉一伸出手，它就像小宠物一样,亲昵地凑过来。
　　一团非常小的淡紫色魂烟跟在后面，它只有婴儿拳头大，生命之火在其中昼夜燃烧，已经光芒黯淡。魂烟随之褪色，几乎透明。
　　它也凑近萧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用手摸摸那团小魂烟，能看到人界的画卷徐徐展开：
　　清晨五点半，萧识还在熟睡中，他像个小孩,面颊的一侧被压得变形,略微自来卷的黑发毛绒绒地堆在头顶。
　　他怀里抱着一个加大版的肥啾玩偶,那是萧焉送他的生日礼物。
　　萧识坚持要萧焉亲手给他做礼物，萧焉没时间，随手拿了个玩偶敷衍他,萧识尽管失望,却还是珍而重之地把玩偶收好，夜里捧着入睡。
　　如果萧焉提前知道这是萧识的最后一个生日，愿不愿意亲手做一个生日礼物呢？
　　“你真是我见过最无情的人。”陆之道说,“我的弟弟总把我当敌人，在我成为公司董事后,他接连不断地给我找麻烦。我对他的态度比你对萧识的态度好一百倍。”
　　萧焉不以为义：“你的弟弟也害死了数万民工？”
　　陆之道摇首道：“你心中,义有过,而仁不足。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人，则流而入于忍人。”
　　萧焉没搭理他，只看着他和弟弟的魂烟出神：“寿命能还回去么？”
　　陆之道：“怎么？良心发现了？”
　　萧焉似笑非笑道：“别跟我阴阳怪气，我不知情。”
　　“你见过谁的器官移植后，用了几年，又移回给原主？”
　　萧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讽刺的是，萧焉继承了萧识的寿元，同时也继承了萧识的命格和机缘，会获得他在相应时间段获得的奇遇。
　　换言之，萧焉手中的灵山，本该由萧识继承，他才是原定的996届传人。
　　老头忿忿不平：“实不相瞒，我把令牌交给你时，心中即存疑，我是亿万富翁，交给我令牌的，也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说令牌是他父亲给他的。三代以来，皆为显贵，传到你这里，一个无业游民，呵！”
　　最后的一声轻笑，蕴意非常深刻，萧焉挑起眉毛：“不说是你们三代显贵，往前再数九百多代，有人在灵山搞出名堂了么？还要我一个无业游民开荒，呵！”
　　陆之道气得咬牙，身体里青烟直冒。萧焉不理他，他此行是有正经事的：“我想见一个叫李桑的人。”
　　陆之道语气恶劣：“我记得他。”
　　“他怎么死的？”
　　“自己去问。”陆之道甩出一根签子，然后埋首于文件中。
　　签子飘在半空，为萧焉引路，跟着它走，萧焉来到黄泉边。
　　李桑支了个画板，在画画。他的神态专注，面容平和，全不似萧焉记忆中的疯癫神经质。
　　鬼皆为色盲，李桑也不例外，他面前的画，颜色错乱驳杂，毫无美感可言。这位天才画家，现在画出来的作品，拿到展览上，怕是会被人嗤之以鼻。
　　“李桑？”萧焉轻声唤道。
　　沉迷作画的青年回过头，一脸茫然：“你是谁？”
　　“我是萧焉啊，你不记得我了？”
　　李桑欣喜道：“是雕塑家萧焉么，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萧焉温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有过私交的，你一点都不记得北临市郊区别墅中发生的事情了么？”
　　李桑笃定地摇头：“我是画人像画的，擅长记人脸。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我现实中见过你，哪怕一面，也绝对不会忘。”
　　萧焉皱眉：“你被选为世界树计划的参与者，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天，全都不记得了？”
　　李桑的笑容僵住，他缓缓放下画笔，眼角滚下一大滴泪水：“我的生命，停留在出发去北临市的前一天。”
　　鬼魂的声音逐渐变得虚无缥缈，他的身体化作一团黑雾，雾气中，浮现生前的记忆。
　　记忆为第三视角展开，李桑托着调色盘，全神贯注地作画，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李桑回头，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你是谁？”李桑慌乱地问，“我不认识你，你怎么进入我家中的？”
　　“我是谁？”青年咯咯笑起来。
　　他的声音很奇怪，是从肚子里发出的，混合了多人的声线，深沉如老者，尖细如幼童，有男声、有女声，有鸟类的啼叫、有兽类的咆哮。是一群生物在同时说话。
　　“我吞噬了好多东西，我没有名字。”青年两个嘴角咧开，露出一排鲨鱼齿似的尖牙：
　　“你叫我混沌吧。”
　　李桑尖叫道：“你，你出去！”
　　青年没有回应，他抬起胳膊，手臂越来越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在李桑的脖子后绕了一个圈，一点点收紧。
　　李桑被活活勒死了。他脖子上一圈青黑的勒痕迅速扩散，很快，他全身都像被吸干了血肉一样，干瘪、枯皱。
　　那名青年活动了一下脖子，面容缓慢扭曲、重塑，两个呼吸间，他变成了李桑的模样。
　　黑雾散去，回忆消失。
　　看完后，萧焉久久不能言语，名为混沌的青年，他再熟悉不过。
　　*
　　北临市郊区。
　　萧焉猛地睁开眼，一张张焦急的人脸排成圈，悬在他视线上方。
　　他被移动到卧房，身下是软弹的床垫。他坐起身，程千帆迅速递上一杯水。
　　“我以为你也突发恶疾，一命归西了。”程千帆说。
　　萧焉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水，轻声道：“总统，我算出来李桑的死因了。”
　　程千帆：“……你认真的？”
　　萧焉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总统，我单独与你说。”
　　其余人纷纷离开，程千帆道：“萧焉，你说吧。”
　　萧焉咳嗽几声，煞有介事：“李桑的不幸，兜兜转转，与萧识有关，我弟弟罪孽深重，血债无数。他已经遭报应了，阳寿所剩无几，最迟今年冬天，他就会暴毙。”
　　程千帆：“……什么？”
　　萧焉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哼，”程千帆似笑非笑道，“萧焉，你是受惊过度，精神失常了么？”
　　萧焉继续演戏：“过多的因果，我不能说破，会遭反噬。”
　　程千帆道：“萧焉，我纵容你，但不是没有底线。灵山的总总异象，我一直心存怀疑，不是所有现象都能用变异解释。你到底在装神弄鬼搞些什么？”
　　萧焉合上眼，一派安详：“天机不可泄露。”
　　*
　　尸检结果没有肯定地给出李桑的死因，他浑身的骨头都化了，内脏烂成脓水，皮肤剧烈氧化。医生犹犹豫豫地说：“李先生大概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老化，然后尸体迅速腐烂了……吧？”
　　噩耗很快传遍全蓝星。萧焉不想听，也不想多干预，他日复一日地在工厂中做雕塑，高考结束后，他的两个雕塑也竣工了。
　　一个雕塑为瘦长高礼帽叔叔弯腰，要抱起小孩子，另外一个雕塑也是瘦长男子，他身体直立，一臂下垂，做出要和游客牵手的动作。
　　雕塑完成，萧焉无缝开始画3D的【鸿蒙绘卷】，他的心思越乱，工作效率就越高，出分之前，鸿蒙绘卷也全部完成。
　　新的浮空岛是一个游乐场，画风接近成人童话。色彩淡雅，有很多可爱的元素，老少皆宜，适合阖家欢乐。
　　剩下的一步，就是制造浮空岛。有了第一座浮空岛的建造经验，灵山员工可以照葫芦画瓢，不需要萧焉多操心。
　　半个月的紧张忙碌，让人很有完成艰巨任务后的充实感。萧焉难得清静，夤夜跑去君黎房间，打扰他修炼。
　　深夜，明镜高悬，清光万里。
　　萧焉拍了拍君黎的脑袋瓜：“君黎，你教我剑法吧。”
　　君黎睁开眼，上下打量萧焉一遍，复又合上眼：“本座说过，你全无天赋。”
　　萧焉在掌心凝出一把冰剑。剑身呈半透明状，其中的针芒七彩斑斓。他掂量着这把剑，不以为意地一笑：“未必，不如我们切磋一场？”
　　“你还不配和本座切磋。”
　　萧焉不作答复，举剑便刺。
　　他修炼时间短，但觉醒了部分月神的天赋，身法轻盈，变幻莫测，又有龙族秘法《冰魄莲心经》的辅佐，杀意锐利，越战越勇。
　　君黎见他直接攻上来，不得不放手，萧焉胜在速度快，君黎一时擒不住，二人打得有来有回。
　　铛——
　　午夜十二点，北溟山庄的钟声苍渺。夜风吹开薄云，满月挂出，清光可掇。
　　君黎的脸色逐渐难看。萧焉早知如此，他可没有打打杀杀的爱好，只是他知道，每逢满月，重黎旧疾发作，此时他灵力容易失控，被迫切换人格。
　　剑尊的额角渗出一颗颗汗水，他灵力不支，剑法处处是破绽。俗话讲，乱拳打死老师傅。萧焉对剑道的了解为零，他就乱刺，反而让君黎不能得心应手地对付。
　　一刻钟后，君黎的动作完全停住，他身形一晃，单手支剑，跪倒在地，一手紧捂着胸口的伤处：“本座，功法有误，你——”
　　话未说完，他周身燃起火焰，凤凰的啼叫自天际响起。
　　静夜深林中，百鸟腾跃，君黎周身燃烧成朵朵红云。他的白衫被红光染色，宝剑化为流光溢彩的装饰羽毛。
　　五个呼吸后，归于平静。
　　重黎抬起头，看了萧焉一眼，然后两眼翻白，脸朝下倒在地上。
第135章第135章
　　重黎隔日清晨才醒,他撑起身，黑发沿肩侧滑落，逶迤落在没铺地板的水泥地上。
　　萧焉殷切道：“你醒——”
　　三个字没说完,重黎皱起长眉，眼神犀利：“你就让本座睡在这里？”
　　萧焉：“啥？”
　　重黎身高一米九,肌肉密度和骨骼密度又高，萧焉根本抬不动，他昏倒在君黎选的房间没挪窝。
　　君黎选的房间，能遮风挡雨就行，如果达不到，能有个地方供他打坐就行。所以，他们所处的房间，没装门框，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老鼠爬过能留下一串脚印。
　　重黎站起身,弹冠振衣,鞋子跺了好几遍，依旧是忍无可忍，干脆召来凤凰烈火,给自己来了个业火净身。
　　萧焉：“……你洁癖啊？”
　　睡毛坯房显然让重黎很不爽,他理了理衣袖和头发，不理萧焉，款款往屋外走。
　　还是肥啾的臭脾气,心情差就不理人。萧焉暗自叹气，跟在他身后道：“重黎,我有事情找你。我虽然恨萧识,但这不代表我想让他早夭,你不应该夺走他几乎所有的寿命，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显然没有，重黎挨个房间看。他们在三层，整层楼只有一个装修好的房间，就是萧识装好的那间。重黎很自觉地走进去，环顾一周，勉强地点点头。
　　“本座宿在这里。”重黎宣布道。
　　萧焉嘴角抽搐：“你知道这间房是谁装修的么？”
　　“本座没兴趣知道。”
　　“是萧识，借寿给我的人。”
　　重黎漫不经心地拿起案上一个花瓶，看了看，不满意，伸出一根鸟指甲戳破，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七彩琉璃花瓶，摆端正，认可地点头。
　　没记错的话，碎了一地的花瓶，是有千年历史的古董。
　　萧焉心梗：“重黎你最好端正态度，私自篡改寿元是违反仙界法律的吧？你希望我将这件事告知仙尊么？”
　　重黎转过头，发梢在半空旋开，腰间的环佩亦随他的动作叮咚作响。
　　“你在威胁本座？”
　　萧焉单手揉着太阳穴，如果重黎稍微丑一点点，或者声音稍微难听一点点，萧焉都会提剑砍他。
　　“本座从未将梅恭月放在心上，你要告知他，随你去。”
　　萧焉：“萧识即使罪不容赦，也应该是蓝星法律制裁他，你和我都没有权力凌驾于法律和制度之上，你不了解人类，我们的社会……”
　　他费心费力地讲了三分钟，最后给出结论：“我们要给萧识延寿，至少到他被顶罪的那一天。”
　　这时候，重黎找到一个舒适的软垫，他把垫子搬到房间正中央的太师椅，摆好，坐上去，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第一次回应萧焉的问题：“你说的萧识，是谁？”
　　萧焉：“……”
　　还是刺他一剑比较好吧？
　　“是我弟弟！”
　　重黎回忆一阵：“本座当时随意找了个人借寿与你，他好像是叫萧识。”
　　他的长发从一侧肩膀倾泻而下，铺散开绛红的华服上，悠闲地翘着腿，层层锦绣绸缎的下摆中，露出一只点翠鎏金、嵌宝掐丝的靴子。
　　饶是萧焉见识再丰富，也没见过哪家的鞋做得这么精致，更不必提重黎花哨的衣袍和配饰，一个词概括：晃眼睛。
　　各式各样的亮晶晶材料，一股脑堆砌在上面，若是气质差一点的人穿，会俗气的令人发笑。偏偏重黎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王霸之气，好像他生来该骄汰侈靡、挥霍无度的。
　　萧焉被他衣服晃了下眼，摇了摇头，坚定道：“总之，你夺去萧识阳寿是不对的。”
　　“有何不对？”重黎支着下巴问，“他一介凡人，早夭又如何，长寿又如何？不过是沧海一粟，须弥芥子，你何必在意？”
　　萧焉被他语气中的自大震惊到：“他是出类拔萃的凡人……不对，就算他是普通的凡人你也不能这样做，众生平等，你凭什么夺走他的生命？”
　　“呵。”
　　重黎仅“呵”了一声，再不言语，萧焉却像被长篇大论给反驳的哑口无言一样，半晌没说话。
　　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重黎根本不在乎一介凡人的生命。
　　*
　　即使萧焉住地下室，吃发馊的馒头时，都没这么难受过。如果他能选择，他或许会选择被意外夺去生命，也好过带着负罪感活下去。
　　他成天泡在工作室中，不分昼夜，焚膏继晷，把游乐园的细节完善了一遍又一遍。
　　期间，许晴最常来看他。目前，许晴是灵山唯一的人类员工，萧焉更倾向于和她倾述心事，因为他的雇员虽多，却没人能理解人类的情绪。
　　许晴听完，柔声道：“萧总，您怕什么呀，重黎虽然瞧不起人类，但您也不是凡人啊，您和他是平等的。”
　　萧焉苦笑一下：“我不是怕被他瞧不起，我是想……他能尊重人类，凡人和他一样，都是有智慧，有思想的。”
　　许晴笑眯眯地给萧焉递上去疲劳的薏仁茶。
　　“你是真真正正的人类，”萧焉说，“如果重黎当你的发表那番高见的话，你也会对他非常失望的吧？”
　　许晴摇了摇头。
　　萧焉愣住：“为什么？”
　　许晴笑道：“我从小山村走出，没学历、没技术、没背景、没见识，谁都瞧不起我，我习惯了。”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但是，萧总，您是第一个真正认可我的人，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让萧焉心里舒畅很多。他喝光了薏仁茶，许晴又递上一沓信件。
　　“这是什么？”萧焉问。
　　许晴道：“用过无怨宫灯的考生，他们取得了好成绩，给您写感谢信呢。”
　　整整四十封信，信纸的颜色各异，有的还贴了可爱的贴纸，还有人弄了一个精致的火漆章。
　　有人用工笔小楷，端端正正地写了十多页，从高一入学时的点点滴滴，回忆到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她们围坐在宫灯前，闭眼许愿。
　　有人的字很糟糕，但萧焉看出他用心写了，狗爬一样的笔画，却努力写得横平竖直，辞藻也不华美，只有情感极为真挚。
　　信中附加了高考成绩和大学拟录取的截屏照片。萧焉每封信都看了，嘴角漾起笑意。
　　许晴更开心了：“对嘛，萧总笑起来呀，他重黎算什么，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让他做高考题，他的鸡爪子能扒拉几分？”
　　萧焉绷不住，爆笑如雷。
　　不远处的窗框上，停着一只羽毛华丽、花里胡哨的鸟。他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偷听完全程，拍拍翅膀，飞走了。
　　萧焉又在办公室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无数遍打磨【鸿蒙绘卷】的细节。成果图发布到官网，引起空前反响：
　　【我的天，这是艺术品吧？】
　　【美院人疯了！如果能造出来，我要怀着朝圣的心情去玩，萧焉亲自设计啊啊啊啊！】
　　【截图干嘛？愣着啊】
　　【每一处都绝美，怎么做到的啊啊啊，灵山yyds】
　　【我学过一点3D画，这种程度，是我画十辈子都不敢想的】
　　萧焉看他们对作品赞不绝口，颇有些沾沾自喜。他内心也对游乐场非常满意。
　　童真插画风，运用粗而锐利的线条，加一点哥特元素，让3D画介于深沉和幼稚之间。颇有些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甜而不腻、苦而不涩的混融意境。
　　萧焉在画卷上做了很多闪闪的特效，完全还原到现实，一定是闪耀梦幻，令人沉迷。
　　他醉心于自己的大作，身后有人飘过，并发出标志性的一声“哼”。
　　不用回头，萧焉也知道是重黎。他总是用鼻子表达情绪，哼起来没完。
　　萧焉心情好，愿意和他废话几句：“怎么了，举世无双的凤凰阁下？我的拙作，入不了您尊贵的鸟眼？”
　　重黎勉强张开鸟嘴：“尚可。”
　　然后他声势浩大地坐到萧焉不远处，打开一册书。
　　萧焉无意中扫到书名：《工科数学分析》
　　？？？没病吧。
　　萧焉：“你们仙界考核，还有数学这一科？”
　　重黎纡尊降贵地说：“本座闲来无事，随意看看。”
　　然后他抖了抖衣袖，振出一堆书。
　　书目包括但不限于《全球通史》《力学》《有机化学》《蓝星地理》《思想道德与法治》
　　当重黎潜心研究《托维斯语教程·听说》时，萧焉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你这是，想读个大学？”
　　重黎矜持道：“人类的知识，相较于功法心境，过于浅显。我随意学学即可。下次高考是什么时候？”
　　“你要参加？”
　　“可以尝试。”
　　萧焉嘴角抽搐：“可你看的是大学的教材，参加高考，你应该读高中教科书。”
　　“差不多。”
　　“不，差很多。”
　　重黎死凤凰嘴硬：“本座了解过，差不多。”
　　行吧，你说啥是啥。
　　然而第二天，重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本《数学（一）》，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下午还做了套模拟题。
　　萧焉认真思考新浮空岛的宣发时，听到重黎哗啦啦抖卷子的声音。他有个特点，想和别人交流时，是不会“自降身份”主动开口的，但会像清晨的百灵鸟，一顿狂叫，吸引他人注意力。
　　一直没人搭理他的话，重黎会一只张扬下去。萧焉很无奈地抬起头：“你在干什么？”
　　重黎骄慢地昭示试卷：“本座答了一张数学卷。”
　　卷子上写着“柒拾又五”四个大字，萧焉心情复杂：“满分150，你拿了一半分，没及格。”
　　重黎：“没及格为何意？”
　　“就是你很厉害的意思。”
　　凤凰认可地点头：“理应如此。”
　　……
　　傻的，没法治。
　　萧焉：“……对了，我有正经事要和你说。”
　　重黎一挑眉，意为：朕准了，讲吧。
　　“我在地府，通过李桑的回忆，看到了混沌的脸。”
　　听到“混沌”二字，重黎的脸色陡然一变，逼人戾气从眉眼间迸发出来，他看萧焉的眼神，一瞬间冷得能凝结出冰碴。
　　萧焉：“你瞪我干什么！”
　　重黎：“你提混沌干什么？”
　　不可理喻，卵生动物和胎生动物之间有代沟。萧焉摇摇头，找出一张照片：“他就是混沌，伪装成凡人，一直在灵山周边活动。”
　　照片中的人，头戴鸭舌帽，笑容阳光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齿。重黎一脸抗拒，嫌恶地瞥了一眼：“呵，倒是会化形，长得有鼻子有眼。他原形可不是这样，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丑陋至极，和本座比差远了。”
　　萧焉：“哦。”
　　重黎眯起一双凤眼：“你‘哦’是什么意思？”
　　萧焉：“他叫林修远，是灵山的老顾客了。如果他再来，劳您大驾，动一动您尊贵的凤凰爪，防备他一点，可以么？”
　　纵观三界，实力和混沌相当的，只有梅恭月和重黎。梅恭月日理万机，不能来灵山当保镖，只有重黎能用得上。
　　不是为了防备混沌，这样一只臭脾气的鸟，萧焉断不会让他在灵山多呆半天，早给它赶出去了！
　　“你要本座帮你防备他？”重黎慢悠悠道。
　　“是的，我正要把这件事禀报仙尊，这些日子，劳您照拂了。”萧焉满脸假笑，生怕他不乐意。毕竟重黎的脖子都要仰到天顶上，“帮助”这个词大概不会出现在他字典中。
　　不曾想，重黎的神情柔和许多，他继续欣赏他高达75分的数学卷，拿腔作势地说：“行吧。”
第136章第136章
　　世界树计划投票结束,李桑的变故，让程千帆的计划毁于一旦，萧识能继承污染地,已成无法扭转的事实。
　　萧焉以第四名胜出。全蓝星数亿精英精选，最后的四位胜出者,萧氏占了一半，一时间风头无两，天下人莫能望其项背。
　　晚宴、舞会、拍卖展的邀请函纸片一样飞到萧焉手中，他每天都要推掉十多个邀约，这也挡不住各大公司纷纷抛来合作的橄榄枝。
　　其中有一封手写的邀请函，重达100克，洋洋洒洒写了六千多字，百分之八十是在吹萧焉的彩虹屁。是罗综澜写的，他邀请萧焉参加一个娱乐圈的晚会。
　　罗综澜是一个大导演兼娱乐公司老板,数月前,萧焉与他有合作。霜黎是签约在他名下的艺人。
　　萧焉对娱乐圈的晚会兴致缺缺,未曾想，重黎很感兴趣。
　　他表达兴趣的方式很委婉，把罗综澜的邀请函递到萧焉面前：“这是什么？”
　　萧焉头也不抬：“晚会邀请。”
　　“嗯。”
　　萧焉故意逗他：“你想去。”
　　重黎冷着脸不说话。
　　这几天的相处,萧焉发现,重黎像极了神气活现、羽毛靓丽的雄鸟，不会放弃每个开屏的机会。表面一幅“我主宰天下”的模样，背地里每天都要花一个小时护理他的头发。
　　大概因为鸟都爱臭美、爱出风头吧？偏偏嘴硬,不肯直说，萧焉复低下头：“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重黎是说不出“想去”这两个字的,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又凑过来，拿着萧焉的平板，看舞会剪辑视频。
　　BGM吵得人头疼，萧焉放下手中布置了一半的宣发工作，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有一种中年男子为事业奔波，而家中娇妻不懂他的累，每天想着花天酒地，他还要花时间陪伴的头痛感。
　　话说回来，即使重黎不要求，这个晚会，萧焉也是想参加的。他的新浮空岛将要建成，如果能在晚会上认识一群明星，让他们帮着宣传，效果绝对显著。
　　萧焉清了清嗓子道：“想去舞会的话，你要学一些基础舞步。”
　　这次，重黎没有一“哼”了事，他立刻道：“对本座来说，轻而易举。”
　　他没有说大话，凤凰是能歌善舞的鸟，他的舞蹈天赋显然比数学天赋高得多。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重黎就学会了基本所有的主流舞步，跳得比萧焉还要好。
　　临出发前，重黎给自己设计了一套靡丽礼服，奢华得令人瞠目结舌。萧焉是不喜欢出风头的，他劝重黎低调一点，重黎不情不愿地把上千颗宝石扯掉一大半。
　　萧焉只拿了一条发带，这是霜黎送他的礼物，系上这根发带，他身上的衣服被替换成一身华服。
　　“林修远是罗综澜的朋友，他可能也会参加晚宴。”萧焉说。
　　“本座知道。”重黎漫不经心道，“不然你以为本座为何要去？”
　　他站在落地镜前，沉浸式欣赏自己的英姿，恨不得把浑身羽毛亮出来抖落抖落。萧焉嘴角抽搐：“你的计划难道是在混沌面前展示你美丽的羽毛，好让他自惭形秽，灰溜溜地离开么？”
　　重黎侧过脸，看着萧焉道：“本座才不会在混沌面前展示羽毛。”
　　萧焉没搭话，他和重黎形成鲜明对比，没梳头，随便穿了件半袖，把太阳帽往头上一扣，抬脚就走。
　　*
　　澜京。罗府。
　　罗综澜的装修风格，和他自身性格很像：阴郁、冷硬。
　　雪白的大理石砖光可鉴人，四壁是血红色的厚重挂毯，红铜烛架上积了厚厚一层蜡油。参与晚会的人，多穿暗黑哥特式礼服，皮肤抹的雪白，妆容厚重华丽。
　　接待员双手捧过萧焉的名片，高声宣报来者的身份与姓名：“灵山集团创始人，萧焉。星澜娱乐签约艺人，白霜黎。”
　　他这一声喊，满堂人声瞬间寂寂，纷纷转头看向萧焉。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久一些的老人，发迹早，混入上流社会的时间长，涵养颇佳，眼中写满好奇，面上不动声色，没有过多议论。
　　有些初出茅庐的小明星，借着关系攀附进来的，就没有这份涵养了，他们按捺不住兴奋，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
　　议论声很小，不凑近了听，常人是听不到的，但萧焉修炼得耳聪目明，窃窃私语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萧识的哥哥，家里比皇帝还富有，非要出来创业，还弄得有声有色！”
　　“他前一阵子刚被选为‘护林人’，要继承一块土地了，对吧？”
　　“基因真是偏心眼，你看人家，长得比那几个顶流还要俊几分，出身又好，又有才华，啧，羡慕不来，羡慕不来呀。”
　　不乏露骨的内容，大概是经纪人和手下艺人在商讨：
　　“你快去，找机会跟他喝一杯酒，聊几句，别被其他公司的抢了先！”
　　“听说萧焉喜欢小鸟依人的，表现得温柔点，他动一动小手指头，能给你让你带着几千万进组！”
　　萧焉：……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么有钱。
　　那艺人却傻乎乎地问：“我想去浮空岛好久了，却订不到票，我想去要一张，姐，你需不需要？”
　　经纪人怒道：“没出息！我们是来拉关系的，你当是来玩的？”
　　艺人委屈巴巴：“可是我真的想去灵山旅游啊。”
　　“惦记点正事！要是能要到门票的话，给我带一张也行。”
　　“口谦体正直，哼。”
　　来参加晚会，大致有两类人：金主和明星。明星们的关注点在萧焉身上，一部分也用敌视的目光凝视着重黎：
　　“白霜黎为什么和萧焉在一起？”
　　“听说他们俩是情侣，绯闻传了好久。”
　　“情侣？说的真好听，是包养吧，白霜黎也是厉害，刚出道多就好，就傍上这样一个大金主。”
　　重黎问：“什么是金主？什么是包养？”
　　萧焉怕重黎知道包养和金主的真正含义，会把那两人鲨了，敷衍道：“包养是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的意思。我给你供奉金子财宝之类的，我就是金主”
　　重黎非常满意地点头。
　　时间还早，萧焉先联络了一下服饰界的商人。春夏换季，络新服要上新款，一群商人扎堆抱怨，现在的夏装特别不好买。
　　主要还是因为污染，为了身体健康，人们更倾向于用薄而透气的抗辐射布料。那类布料不好做衣服，弄出来的成品千篇一律。
　　至于数年前的短裙吊带，几乎要被写进历史书。没人愿意在含有污染物的空气中暴露过多皮肤。
　　萧焉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从原料抱怨到运输，污染让可用燃料变少，运输成本迅速增加，很多厂商用不起飞船运输，改成铁路运输，可能要错过最佳上市时间。
　　他心里在打算盘，既然灵山的影响力已经如此之大，不如在景区内建一个大型商场，把各大品牌都拉进来，赚分红也是一大笔钱呢。
　　“哎，我们像怨妇一样唠叨个没完，萧总都听烦了吧？”一个年近五十，风韵犹存的女人笑着说，她名为秦锐，是一个珠宝商，逐渐做大后，近些年开始涉足潮流服饰。
　　秦锐用她缀满水钻的美甲轻轻点了点萧焉的肩膀：
　　“我们心里可羡慕着你呢，络新服，一个年轻品牌，卖得比百年老牌都好很多。”
　　他们七嘴八舌地恭维着，话语七分真三分假，真是因为络新服产品质量高，假是因为萧焉背景显赫，不得不说些溢美之词。
　　有一人酸溜溜地说：“也不看看他的服装依靠什么卖，每日客流量几十上百万的景区，只卖一个品牌的衣服，想卖得差都难。”
　　秦锐听出他语气中的嫉妒之意，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是络新服的模特吧，长得真俊。”
　　此言一出，重黎立刻成为人群的焦点。萧焉笑道：“多谢夸奖，他的外形的确出色。”
　　他连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完美的CG建模脸容不得谦虚。
　　“在哪挖出来的呀，竟然没被星探抢走？”
　　“萧总的眼光真好，挑的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就是个子高了点，拍摄时衣服不好找吧。”
　　秦锐道：“他要是来给我当模特，我能多买百分之二十。”
　　他们变相拍马屁，把重黎吹上了天，这时，重黎忽然开口，说出惊世骇俗的一句话：“我才不会给你当模特。”
　　萧焉：……！
　　秦锐：？？？
　　气氛降至冰点，萧焉连忙圆场：“这孩子特别实在，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他的意思是，他和络新服还有合约，合约期间不能当别人家的模特。”
　　萧焉都说重黎是“孩子”了，秦锐作为前辈，自然不会跟小辈多计较，她八面玲珑，顺势道：“难得呀，孩子长得好，心思也单纯。”
　　萧焉正要回话，忽听身后有人说：“五千多岁的‘孩子’，心思不仅单纯，还有好多心眼呢。”
　　林修远穿一身黑色礼服，像荒废古堡中的贵族。他无视重黎，很自然地走到萧焉身旁，嘴角噙着笑意：“萧老板，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
　　萧焉没来得及回话，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身体一歪，贴到重黎身上。
　　凤凰铿锵有力地冷哼，语气倨傲，不可一世：“你是我的金主，只能包养我一个，不可以理会他。”
　　饶是林修远，壳子装着是五千年混沌的灵魂，都没做好表情管理，他瞠目结舌，眼里写着“离谱”二字。一圈人鸦雀无声，仿佛呼吸都会加重这份尴尬。
　　萧焉直接裂成东非大裂谷。
　　作者有话说：
　　愚蠢的我弄错了定时时间，现在才发现……鞠躬，今天双更，补昨天的
第137章第137章
　　萧焉把重黎拉到一边,正色道：“从现在开始，把嘴闭紧了，你对人类的了解为0,说出来的话不合时宜，明白么？”
　　重黎长眉倒竖,萧焉抢在他发火前说：“你肯定不希望在凡人面前丢脸吧？”
　　“本座不在乎凡人的看法。”
　　萧焉气到失语：“那好吧，本凡人告退。”
　　“你又不是凡人。”
　　“哦。”
　　萧焉回到人群中，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头：“重黎……白霜黎的智商都用来换颜值了，人有点傻。”
　　好看的人，是更容易得到宽容的，秦锐等人笑呵呵地点头，都当白霜黎是情商低乱说话。
　　秦锐举着酒杯的手一点林修远：“萧总，他是新锐雕塑家，您可听说过？”
　　萧焉没说话,态度有些冷淡地点点头。
　　林修远意味深长地笑道：“萧总,我是您的粉丝,特别忠诚的那种，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像追随您的那种。”
　　他特意强调“下黄泉”三个字，听得萧焉特别不舒服。闲聊结束,萧焉往人少处走,一回头，林修远果然跟着。
　　萧焉扯了下嘴角：“有话直说。”
　　林修远，现在应该称为混沌,显然是知道萧焉在地府的经历，他的容貌一丝未变,神态却阴郁至极：“萧焉,我只和重黎有仇,你不要参与进来。”
　　“怎么算参与？”
　　“离他远一点。”
　　萧焉冷笑一声：“五千年前你能为祸人间，现在也能。我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来教育。”
　　混沌咬紧牙关，脸侧的肌肉不停抽搐。萧焉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他面对的是一言不合就要屠戮生灵的恶魔，把他惹恼了，百害而无一利。
　　可惜萧焉是个宁折不弯的，反而把腰板挺直了，不肯露怯。
　　“好。”混沌说了这一个字，眼光往远处重黎所在的方向一飘，又说了一遍：“好。”
　　角落中，重黎被萧焉教训了一顿，现在安安静静缩在角落里喝酒，他周身的温度较高，那分若有若无的暖意让萧焉很安心。
　　“刚才混沌找上我了。”
　　重黎不答话。
　　“如果和混沌交手，你有几成胜算？”
　　“……”
　　“重黎？”
　　重黎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既然讨厌本座，那你就别和本座说话。”
　　萧焉人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了？”
　　“你对本座态度很差。”
　　萧焉：“……”
　　也不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丢人丢到家了。
　　“别生气了，肥啾？祖宗？混沌要打到我家门口了，关注点正事吧。”萧焉哄小孩似的说。
　　重黎用严肃的表情，问出无比幼稚的话：“你是不是厌烦本座？”
　　摸着良心说，萧焉不讨厌重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是换个人，成天给他甩臭脸，一言不
　　合就哼哼哼，萧焉早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萧焉深吸一口气：“我怎么会厌烦你呢？喜欢你还来不及。”
　　重黎的表情软化许多，他矜持地用单音节表达情绪：“嗯？”
　　萧焉：“嗯！”
　　“这还差不多。”
　　萧焉趁热打铁：“那混沌？你是不是要采取一点行动？”
　　重黎眯起眼睛，悠闲地抿了一口酒：“有本座在，混沌说话都不敢高声。”
　　萧焉：“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惧怕本座。”
　　萧焉当重黎吹牛，哂笑一声。仔细想想，也有道理。重黎私自篡改凡人寿命，依然三界逍遥，陆之道曾含沙射影地表示，仙尊都不敢招惹重黎。
　　他的实力应该是远在那二人之上，混沌忌惮，是情理中事。喝完一杯酒，萧焉继续去联系明星。
　　他的计划是在新浮空岛开放的前一周，邀请一些名流来浮空岛“内测”，通过他们宣传，效果绝对显著。
　　送请帖时，萧焉听到不在邀请之列的小明星酸溜溜地嘟囔：
　　“你看，萧总只邀请了大腕儿，有我们小透明什么事啊。”
　　“他要给新景点宣传，自然要找有形象力的啊，要怪就怪我们糊。”
　　萧焉听若未闻，他心态很好，在人群边缘找到宋桃，送了一张请帖给她。
　　宋桃是灵山早期的顾客，她一直记得萧焉，却没想到萧焉还记得他，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激动得语无伦次：“萧，萧总，我真的太荣幸了，谢谢您！”
　　她名气小，加上公司给买的僵尸粉，被关注数也只有几十万，几乎是该舞会鄙视链的最底层。
　　这次，萧焉又听到那群人议论道：
　　“萧总刚刚送请帖的，是谁啊？”
　　“不认识。”
　　“宋桃，十八线小明星，粉丝比我还少。”
　　“萧总为什么给她送？他们是不是有点关系？”
　　“萧总不是喜欢男的么？”
　　无语。
　　萧焉痛恨自己过人的听力，他总算明白了，想挑一个人的毛病，他走路先迈左脚都是错的。
　　浮空岛提前体验卡一共十五张，全部送出后，萧焉不想多留，早早离开。
　　*
　　澜京泊船场。澜京至离岛专线候船区。
　　受邀前往新浮空岛的明星们，罕见地没有故意迟到。他们心里有一把算盘，萧焉的家境让他们不敢怠慢。
　　平日里恨不得迟到两小时的“大咖”们，今天像比赛起早一样，上午十点的飞船，七点就在等着了。
　　宋桃是最早到的那一批，她和她的朋友江橙子都收到了邀请，两人欢腾地像小麻雀，期待能从眼睛中飞出来。
　　江橙子喋喋不休：“我查过攻略，你看，先玩极速光轮，然后是飞跃地平线，出门就可以看花车游行……”
　　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宋桃却谨小慎微，她不住地看周围人，神态紧张：“我们小声点。”
　　江橙子：“为什么？都在说话啊。”
　　专属候船室内，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房间宽敞，他们肆意嬉笑。
　　宋桃压低声音：“人家是超一线，当红顶流，我们十八线就低调点吧。”
　　她们二人是因为“灵山早期顾客”的身份而被邀请，影响力和周围人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江橙子不以为然：“谁比谁高贵呀，都是来体验游乐场的，放心玩就好了啊。”
　　宋桃依旧屏气敛声，像怕做错了事的丫鬟。她们悄声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窗外一暗。
　　“云鲸！是云鲸！”有一个人不顾形象地大喊。
　　来接送他们的，正是灵山标志性运输工具：云鲸。它通体呈半透明，用气泡包裹住游客，装进身体里，悠悠荡荡地飘在高空。
　　乘坐云鲸时，高空的风在耳边吹过，伸手就能触摸到海鸥的翅膀。人们浮于云层之上，恍若羽化而登仙。
　　江橙子呆呆地说：“我在做梦吧？”
　　不只她如此，云鲸中的所有人，都是一幅如醉如痴的表情。云海中，一个个岛屿的轮廓隐约透露出来，江橙子兴奋高呼：“那是小瀛洲！”
　　她这一欢呼，把气氛带动起来，拍手和惊叹声连绵不绝。
　　飞过小瀛洲，就是新浮空岛，名字为“SlenderMan”，意思是瘦长鬼影。浮空岛的名字根据萧焉的雕塑命名，因为他的雕塑就是都市传说中的瘦长鬼影。
　　只是，现在浮空岛还没有发射，提前体验的这批人，有机会亲眼看到浮空岛发射的壮景。很多人早已打开摄影装备，全程拍摄。
　　云鲸落地时，萧焉已经在等着了，江橙子一看到他，自来熟地跑过去，：“萧总，我又又又来啦！灵山变化好大，日新月异呀。”
　　萧焉没有Hela惊奇，他印象中的江橙子，一直是大大咧咧的。只是她这番举动，把其他人吓得不轻。
　　那可是萧焉啊，出身于最显赫的家族，不借助家庭背景，从零开始，用了一年的时间，再次跻身富豪的行列。
　　江橙子她她她她，她就这样直接冲上去搭话了？
　　奇怪的是，萧焉还笑眯眯地回复了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说的他们像朋友一样！
　　江橙子全然没察觉出气氛的异样，她拉过宋桃的手：“来来来，合影合影，萧老板，茄子~”
　　咔嚓一声，剩余十三个人都缩了缩脖子。难道江橙子和宋桃是隐藏的千金？他们飞速在脑中搜索姓“江”和姓“宋”的老板。
　　这两个形式比较常见，他们想出一堆可能，不敢下断论。
　　合影结束，到了发射浮空岛的时间。每个人领到一个保护听力的耳罩，倒数结束，萧焉系统界面的【发射】按钮。
　　水声轰隆，海面泛起波涛，飞鱼惊恐地跃出，海鸥四散而逃。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庞然大物从水面下喷薄而出，带起的水珠溅射到数百米之外，洒了这些明星满脸。
　　平日里非常注意形象的人，此刻都放下包袱，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岛屿拖着青色火焰，轰隆隆地从海面升起，它遮挡了太阳，投下一片压迫感十足的阴影。带水的摩天轮和过山车轨道则闪闪发光，
　　随着岛屿越升越高，它变成很小一点，阳光重新照在脸上，亮得刺眼。
　　“哇哦！”
　　在场的人纷纷鼓掌，迫不及待要去浮空岛上看一看。
　　云鲸送他们登岛。飞到高空时，人们纷纷翻包。
　　江橙子凑过脸：“桃子，你的防晒霜抹了半米厚，别抹啦。”
　　宋桃翻了个白眼：“高空的紫外线能和低海拔比么？你想变成猴屁股？”
　　江橙子没想到海拔辐射问题，听她这么说，也迅速翻出防晒霜，又抹了两层，连胳膊和手指都不放过，还找出墨镜和帽子。
　　双脚踏上浮空岛，宋桃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我站在半空？”
　　回头一看，脚下是层层云海，在风吹开云层的一刹那，能瞥见深蓝发黑的海洋。
　　宋桃停下抹防晒霜的手：“奇怪，我怎么感觉阳光并不强烈呢？”
　　她困惑地说着，抬头向太阳望去。在陆地时尚且难以直视的太阳，登上浮空岛，按理来说，应该更刺眼才对。
　　事实正好相反，光线柔和，像清晨的微光，刚刚好能照亮游乐场，仿佛给游乐场蒙上了一层朦胧静谧的滤镜。
　　江橙子收回墨镜，无论如何，不用时刻提防着强光，真的太好了。
　　江橙子胆子大，她伸出一只脚，在边缘处踩了踩：“我这要是脚滑，就是高空跳水了哈哈哈。”
　　“小心一些。”一个人拉住她的胳膊。他名为梁玉，是当红顶流。
　　浮空岛SlenderMan是游乐场，有很多刺激的项目，萧焉选择明星时，专挑年轻的、身体好的，粉丝群体为中小学生的，梁玉就是其中典型。
　　年轻漂亮，演技没有、唱跳一般，简称花瓶。
　　但抵不住人家红啊，梁玉那张三天两头出现在市中心海报中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让江橙子受惊不小，反而脚一滑，跌落下去。
　　“啊——啊？”
　　她落了一半。浮空岛下方却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接住了她的脚。
　　梁玉脸色惨白，急忙把她拉上来，拍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江橙子：“没事。”
　　梁玉灿然一笑，露出一排白牙：“那就好。”
　　他走后，宋桃瞪圆了眼睛：“你赶上桃花运了啊！梁玉诶，你看没看到，有几个小花十分嫉妒地盯着你？”
　　江橙子皱起眉：“想多啦，梁玉的名声差，我经济人悄悄告诉我，他是谁有钱就跟谁睡，男女不忌！”
　　宋桃：“你是隐形富二代？”
　　“当然不是。”
　　她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自来熟地和萧总合影，他们以为你和萧总有关系呢！”
　　江橙子：“啊？他们无聊不无聊啊？心里就琢磨这点事了吧。你别计较这个了，既然来玩，就关注一下游乐场，这边走。”
　　她拉住宋桃的手，一路跑到游乐场入口。
　　“天啊……”
　　呈现在眼前的，是仿佛从插画中直接撕出来的景象，看不出建筑的材质，每一个线条都流畅、轻盈，甚至反物理定律。
　　宋桃伸手摸了摸大门：“这是建造出来的么？是画出来的吧？”
　　“好像插画成真啊。”江橙子张开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梁玉又走过来：“你们愿不愿意玩游戏呢？”
　　江橙子摇头。
　　梁玉说：“游乐场如同插画一般，画风像两款21世纪的游戏的结合，《Don’tstarve》和《LittleMisfortune》”
　　走入游乐场，最显目的，就是那座瘦长人影的雕像。
　　明明是比例夸张的雕塑，却给人很强的逼真感。雕塑弓着身子，仿佛要抱起什么东西。江橙子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竟然不敢走近。
　　她怕走近一步，雕像就能活过来。
　　宋桃浏览者景区简介：“这座雕塑，是萧焉亲手雕刻的。”
　　江橙子的嘴张成“O”形，缓缓鼓掌：“我没文化，只会说一句，牛啤！”
　　作者有话说：
　　don''tstarve（《饥荒》）和littlemisfortune（中文名不知道是啥）是真实存在的游戏，游乐场的画风大概是这两款游戏的结合~=
第138章第138章
　　提前体验不用排队,江橙子一行人就近选择，最先体验的项目是“地底矿工”。
　　顾名思义，地底矿工,就是乘坐矿车，在地下冒险。游乐场采用全自动服务,在收款处缴纳票钱，等着传送带把防护装备送过来就好。
　　正常情况下，票价是25通用币/次，提前体验是免费的，传送带自动送来十五顶矿工帽。
　　矿工帽也是插画风，头顶有常亮的灯，只是看起来很破旧。包括矿车和轨道，都有做旧的感觉。
　　十六人一个矿车，他们正好占满一个。机器启动,矿车碾压者咯吱作响的轨道,让人精神高度紧张。
　　宋桃：“我怎么感觉,矿车要翻？”，她死命扣紧矿工帽，双手紧握安全杠。
　　话音刚落,矿车猛地一颤,吓得她失声大叫。不能怪宋桃胆子小，在座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到惊吓。矿车破损,轨道不稳，两侧的石壁又向内倾斜,压迫感十足。
　　一阵提示音后,矿车沿轨道缓缓升高。江橙子吓得浑身僵硬,嘴里安慰着：“桃子别怕，他是故意建得破破烂烂的，项目效果，项目效果……”
　　话音刚落，矿车升至最高点，急速俯冲下去。江橙子最后一个音节无限拉长，尖叫起来：“啊啊啊——”
　　其他人的状况也不好，此刻矿工帽的灯忽闪忽灭，入口处吹来呼啸的烈风，黑暗处仿佛潜伏这一只巨兽，咯吱咯吱地磨牙，气氛堪比恐怖片。
　　明知是特效，但一群人还是紧张，脸色煞白，牙关都打不开。
　　啪地一声，矿灯灭了。
　　矿洞内部，只有几个火把照明。尖叫声此起彼伏。矿车卡在上升轨道不动，搞得人心惶惶。
　　“不会，出故障了吧？”宋桃声音发抖。
　　所有人屏息凝神，这时，矿车猛地向后退，然后急速猛冲，势不可挡地越过一个又一个峰顶，速度之快，简直要脱离轨道，直接飞出去。
　　正当人们紧张到极点时，眼前豁然一亮，逼仄昏暗的矿道、混浊稀薄的空气，全都消失不见。但还没等到放松，他们向两侧一看，更是魂飞天外：
　　轨道从侧面穿过浮空岛，浮在百米高空上！
　　矿道咔嗒作响、摇晃不停，宋桃顾不得一切地大喊：“救命救命！我不想玩了，让我回去！”
　　还是有胆子大的，毫不恐惧，还拿着摄影机摄像，他大概是要剪成vlog，一边拍一边解说：“现在轨道穿过土层，建在浮空岛外侧，向下看，八百米之下是海洋，当然，我们只能看到云层。”
　　“有人怕得带哭腔了，我胆子大，嘿嘿，喜欢刺激和喜欢极限运动的人一定要来尝试，没有任何一处能给你这样的体验！”
　　“嗷——我们又要急速俯冲了！”
　　再次回到浮空岛地下，黑暗反而让人安心很多。地下矿工项目以一阵剧烈的颠簸结束，下了车，宋桃两条腿几乎站不住。
　　江橙子脸色发白：“别怕，没有故障，都是项目效果。”
　　宋桃干嚎：“我不玩了！”
　　其余十多个人见她怕成这样，都上前安慰。梁玉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提议得到一致响应。
　　江橙子心里奇怪，这群人，随便拉出一个，咖位都比江宋二人高出八个level，平日里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现在竟然愿意为她们改变行程？
　　稍微一想，心下了然，他们大概都认为她和萧焉私交甚笃呢。萧焉深居简出，神秘感很强，什么风言风语，都能传得和真的一样。
　　江橙子不打算解释，她搀扶着宋桃，走向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如童话一般美好，淡雅的色彩，bulingbuling的特效，伴随着叮咚的音乐缓缓转动，仿佛幼儿打开第一个八音盒。
　　录制vlog的人夸张地“哇哦”了一声：“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比这个更漂亮的旋转木马，我粉红色的少男心呀。”
　　这里适合拍照留念，一群人拍照就花了二十多分钟，等坐上旋转木马时，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好香呀。”江橙子深吸一口气。
　　“是啊，闻着这股香味，就安心很多。”宋桃附和。
　　香味来自无怨宫灯，萧焉将它改造一下，混进旋转木马的其他灯柱中。无怨宫灯的香气能让人忘记烦恼，非常适合童真的旋转木马。
　　坐完旋转木马，竟然有几个人开始抹眼泪，仔细一问，他们想起了纯真的童年，和年轻的妈妈。
　　江橙子：“……”
　　不是很能理解。
　　*
　　北临郊区。寒冬领域。
　　六月酷暑，在蓝星大多地方被高温炙烤着，萧焉却穿得像个狗熊，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棉服，用围巾把下半张脸蒙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如果他后背背着一个管状物，活脱脱一个恐怖分子。
　　即使这样，一踏入“寒冬领域”，他还是冷得直打颤。身旁的重黎，穿一件布片子似的古服，施施然走下飞船，闲适地整理了下衣袖。
　　萧焉往他身边凑了凑：“给我蹭蹭暖。”
　　重黎斜眼一瞥：“冷么？”
　　萧焉：“……”
　　吐口吐沫能立刻结成冰的程度，你说冷不冷？
　　寒冬领域，是他继承的污染地。这里矿产丰富，冰层之下是大片肥沃的黑土。无致命污染，唯一的不足，就是污染性微尘影响了阳光直射地表，导致这里终年晦暗、寒冷。
　　这是萧焉第一次“视察”他的领土，情况比他想的还恶劣，这里再冷一点，空气都要液化了。根本没法住人。
　　“我本来想把这里改成商业区，现在看来……头疼。”萧焉又缩了缩。
　　重黎无所谓地折断一根冰树枝，拿在手里看：“本座呵一口气，冰层就能全部融化。”
　　肯定不能这样做，会引人怀疑，萧焉打开系统面板，锁定【秉甲】技能。
　　【秉甲】技能是给一个领域套上球形保护罩，目前只能作用于离岛，但升至满级后，秉甲可应用于其他领域。
　　升级【秉甲】技能需要收集月桂枝，之前萧焉收集了十五根月桂枝，现在还差40根才能升至满级。
　　商城也会刷新月桂枝，萧焉断断续续地买了13枝，现在还差27根月桂枝才能将秉甲技能升至满级。
　　系统没有为难他，提示音接连响起：
　　【检测到月桂枝分布：】
　　【寒冬领域南侧裂谷中有月桂枝x15】
　　【寒冬领域北侧冰洋中有月桂枝x12】
　　好家伙，都在这儿等着呢。
　　萧焉立刻安排员工去找。但有一事棘手。
　　灵山许久没有招聘新员工，原因有二，一是科技发达，大多岗位可以机器自动化。二是因为，萧焉有超强劳动力，UR级雇员，蜂王海薇。
　　海薇手下有无数蜜蜂小奴隶，他们可以化作人形，做一些简单工作。
　　搜寻月桂枝，海薇无疑是最合适的任选，但她离开灵山，会出现很大的劳动力缺口。
　　而且，小奴隶不能离海薇距离过远，日后发展寒冬领域，小奴隶是帮不上忙的。
　　萧焉翻出压箱底的15张【灵山招聘书】，摩拳擦掌，准备抽卡，动手之前，他伸手向重黎：“凤凰是会带来好运的吧？你有没有什么护身符，借我一用。”
　　重黎看看萧焉的手，又看看他的脸，冷哼一声。
　　“哼什么呀，乖凤凰，听话。要不然和我握个手也行。”
　　别扭了好一阵，重黎在掌心幻化出一片羽毛，塞到萧焉手中。
　　萧焉接到羽毛，一愣。他还记得霜黎强调，对于鸟类，羽毛是定情信物，不可以随意给人的。萧焉心里奇怪，也就直接问出口：
　　“你们凤凰的羽毛，是可以随意拔的么？”
　　重黎没好气道：“尾羽就是本座的护身符，不用就还给我！”
　　萧焉迅速握住：“用用用，多谢你了。”
　　凤凰尾羽的热量通过掌心，缓慢渗入四肢百骸，萧焉闭上眼，默念一段“天灵灵，地灵灵”，开始抽卡。
　　或许，凤凰尾羽真的能带来好运，紫光金光不断闪过，一个接一个地蹦出SR雇员，他们或擅长烹饪，或擅长收纳、或擅长耕种放牧，总之都非常有用。
　　夕阳色的橙光一闪，萧焉止不住地兴奋，这是UR级雇员！
　　周身是千里冰封，但橙光之中，柳条青青，梨花点点，欢快的鸟啼时时间起，泉水淙淙作响。
　　一身玄衣的女子从春光深处走来，轻盈地向萧焉一拜：“在下玄鸟，见过掌门。”
　　重黎掷地有声地一哼。
　　玄鸟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一寸一寸地转过脸去，看到重黎，活像见了阎王。她连忙又拜了两拜：“小女该死，怠慢了凤皇，求凤皇恕罪。”
　　“你给他拜什么拜，我是你的掌门。”萧焉连拉带拽地要把玄鸟扶起来，她跟石膏像一般，任凭萧焉使力，我自巍然不动。
　　重黎施恩一般地说：“起来。”
　　玄鸟立刻站起。
　　萧焉杵在一旁，表情呆滞：到底谁是你的雇主啊！
　　百鸟对凤凰的崇敬，是刻在DNA里的，这让萧焉有点不爽，毕竟他才是玄鸟的上司。
　　不过，玄鸟的技能很实用：
　　【春来】冰雪消融，江流奔涌。玄鸟可以带来早春气候，驱散冬日寒意。
　　【天命】春日伊始，欣欣向荣。玄鸟秉承天命，带来生机，促进生物繁衍。
　　【商都】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可以赐福一块土地，令商贾云集，祥和繁荣。
　　此情此景，玄鸟的技能堪称神技，萧焉迫不及待，立刻让她对寒冬领域使用【春来】技能。
　　玄鸟缩着脖子，小声问：“凤皇阁下同意么？”
　　萧焉：“我是你的雇主！用不到重黎同意！”
　　玄鸟啾了一声：“你怎么可以直呼凤皇阁下的名讳，你对凤皇不敬！”
　　萧焉：……很气。
　　玄鸟的外形是个小姑娘，萧焉的修养让他没办法对小姑娘发火，于是他把怒气转移到在场的另一只鸟身上。
　　他把重黎往旁边一推：“重黎你给我躲远点！你吓到玄鸟了！”
　　玄鸟怒火蹭蹭涨，对凤皇不敬，就是对鸟族不敬，她梗直了脖子，正要一顿乱啾，眼睛一扫，看到萧焉手中攥着的、流光溢彩的羽毛。
　　那那那是凤凰尾羽！凤皇阁下竟然把尾羽给了他，说明……
　　玄鸟的神色立刻变得柔顺，欠身一礼：“遵命，凰后。”
　　萧焉：“嗯，嗯？”
　　凰后，哪门子凰后？！
第139章第139章
　　萧焉连忙道：“玄鸟你误会了,我和重黎没什么关系。”
　　玄鸟低头颔首：“是。”
　　“这跟羽毛是我借来的，你看，我现在还回去了。”萧焉把羽毛按在重黎胸口上。
　　玄鸟：“是。”
　　这绝不是因为赞成而称“是”,她脸上写着：既然你是凰后了，那你说啥都对,
　　萧焉解释半天无果，反而越描越黑。他放弃挣扎：“随便你怎么想吧，先用【春来】技能我看看。”
　　“遵命。”玄鸟说。
　　她摇身一变，嫩绿的柳条从地底冒出，缠住她的四肢。融融暖意吹化了她脚底的一圈的积雪。
　　萧焉满怀期待地盯着，玄鸟，听起来很酷炫，她看起来要化原形，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片刻后,柳条缩回地底,呈现在萧焉面前的,是一片空白。
　　萧焉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他眼前什么都没有啊？玄鸟呢？她跑哪去了？
　　耳边听到微弱的“啾啾”声,萧焉一低头,看到一只蹦蹦跶跶的……小燕子。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玄鸟，黑色的鸟,燕子。合情合理。
　　玄鸟扇扇翅膀，“啾”地一声叫,绕着一片领地飞了一圈,积雪和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春来】技能只能带来短暂的暖意,热量不停逸散，冰层融化后不久，又被低温冻硬。
　　不过这短暂的暖意很有帮助，建筑需要打地基，加快施工的话，完全可以在冰层冻上之前建好地基。结合【秉甲】技能控温，可以将寒冬领域的温度维持在一个寒冷、但不至于冻死人的程度。
　　萧焉用测绘仪器收集了寒冬领域的地标信息，回到灵山后，立刻安排开发工作。
　　海薇负责搜寻月桂枝，空出来的工作岗位由新招聘的十五名员工填补。雇员较少，有些捉襟见肘，萧焉也负担了一部分工作。
　　一天忙下来，他累得双腿酸软，回到房间就往床上一栽。
　　梅菲斯特发来一堆文件，是关于灵山周边产品的销售汇报，还要他一一去审查。
　　萧焉睁着朦胧睡眼，几次差点趴在桌子上睡着。意识迷离之际，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那就是：他必须多招一点员工。
　　而且，要多招一点人类雇员。
　　【灵山招聘书】抽出来的雇员虽然有神奇的技能，但他们不了解人类，不懂基础的经济运行规律，很多工作做不了。
　　算来算去，现在处理宣传、设计、运营、维护、市场等各方面工作的人，算上萧焉，一共就三个，另外两人是许晴和梅菲斯特。
　　再不多招一点人，他们三个忙出残影，也不能支撑起愈发庞大的灵山景区和周边产业。
　　说干就干，萧焉当晚开始办理手续。蓝星鼓励创业，手续很简单，审批也快，第二天上午，他正式发布招聘信息。
　　*
　　灵山集团人事管理部门员工。这个消息在求职者中炸开巨浪。
　　职位不同，薪水不同，最低也有1.2w的月薪，包吃包住！离岛虽然偏僻，逢年过节，回家不方便，但它的景色之美，是有目共睹的。
　　放出的员工宿舍图，精致单人间，装修温馨，独立卫浴，还很人性化，可以养宠物。
　　让人心动的，还有一堆福利：全年20天带薪假、整套社会保障、合理的绩效奖金……更让人无法拒绝的，还有节假日发放灵山旅游门票！
　　灵山许多景点的门票千金难求，很多人一直想去，但抢不上票，成为灵山集团的员工，近水楼台先得月，能玩个痛快。
　　即使不想旅游，把票转手卖出去，又是一笔钱。
　　屏幕前，王麒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的姐姐，是赵安的妻子，曾经的长馨度假山庄的女主人。
　　赵安被逼疯，长馨山庄被萧焉零成本收并后，王麒的姐姐陷入贫困，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租地下室住。
　　为了改善姐姐的生存状况，王麒曾经想打造一个度假村，和萧焉抢生意，还伪装成萧焉的粉丝，博取关注度。本来逍遥度假村稳中向好，他也雄心勃勃，打算大赚一笔，不能咬下萧焉的一块肉，也要膈应膈应他。
　　逍遥度假村借了灵山景区的光，享受了部分灵山景区的基础设施，比如说飞船航线。
　　原本，飞船会在距离逍遥度假村不远处短暂停留一阵，在那里拉人，每天能有大几十个人在度假村下塌。
　　谁曾想，萧焉弄出了一个浮空岛，正好卡在原航线中央，飞船要绕一个圈。这一绕，不会有飞船在逍遥村附近的泊船场停留，王麒的主要游客来源被切了个一干二净。
　　第一座浮空岛发射时，王麒还发文庆祝，当时他哪里想得到，萧焉如此狠毒。
　　被暗算了一遭，度假村半死不活，淡季入不敷出，王麒还要多方打工，维持生计。
　　他原本的投资商，是莫文，曾经的大老板，手握一处矿脉，他被萧识坑得一个字都不剩，矿脉也到了萧焉手中。
　　莫文的情况比王麒还差，王麒好歹名校毕业，成绩优异，品格虽差，但能吃苦。莫文一大把年纪，创业不成，还带着莫琼湘和莫环湘两个娇生惯养的女儿。他们一家整日以泪洗面。谁都拉不下脸去给别人打工。
　　显示屏暗了一点，王麒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屏幕，手背青筋直冒，艰难地点下“投放简历”的按键。
　　他需要钱，他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王麒和很多应聘者一样，心中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萧焉是萧识的哥哥，灵山集团和萧氏集团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进入灵山集团，说不定有机会跳槽到萧氏集团。
　　总而言之，进入灵山集团，发展前景大好。
　　当晚，王麒收到简历通过初筛的短信，通知他隔天上午去北溟山庄面试。
　　呵，北溟山庄，曾经是他们的土地。
　　“斯文败类”四个字被王麒发挥到极致，他心中住着恶毒的蛇，外表看起来还是一只温和的羊，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最后喷了一遍发胶，动身前往面试点。
　　面试官只有三个，萧焉、许晴和梅菲斯特。
　　萧焉看到王麒时，明显一愣。投简历的人太多，他只筛了学历，王麒的学校很好，他也没仔细看，就直接通过了。
　　另一边，王麒笑得很假，但很灿烂，自我介绍后，从善如流地回答了梅菲斯特提出的几个问题。
　　他本硕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对口，能力又强，在一众面试者中脱颖而出，梅菲斯特做了一个“还不错”的暗示，等萧焉的反应。
　　王麒心中忐忑，他有信心在能力上秒杀其他人，但他知道萧焉不傻，他们是半个冤家，萧焉不想录用他，是情理中事。
　　他不住地打量萧焉神色，大感奇怪。萧焉竟然带了一副眼镜。
　　眼镜在27世纪可是古董，它没有出现在博物馆中，为何出现在萧焉脸上？
　　王麒不知道的是，这是尺人眼镜，能衡量出生物情绪和其他相关内容。萧焉看到的王麒，脑袋旁边有一排一排的统计条。
　　【开心：15】心情很差
　　【忐忑：85】坐立不安
　　【压力：73】心里堵了块石头
　　【仇恨：92】他恨不得啃下你一块肉
　　以上情绪，都不在萧焉的关注范围内，他深知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只是发工资和领工资的关系，王麒恨他与否，并不重要，只要不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就行。
　　考察员工最重要的情绪，是【忠诚】
　　【忠诚：84】你给他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他在利益的诱惑下，很难背叛你，只是，他心里惦记着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王麒头顶，冒出一个气泡，气泡中写着：进入灵山集团的话，我就有机会跳槽到萧氏集团了吧？我要在这儿好好干。
　　萧焉心情复杂。萧识阳寿将尽，再过半年，很可能萧氏集团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王麒的算盘打得再好，也赶不上变化来的快。
　　综合考虑一阵后，萧焉点点头。梅菲斯特了然：“您需要多久准备入职呢？”
　　王麒喜出望外：“两周左右的准备时间，即可入职。”
　　“好的，”梅菲斯特微笑道，“请您做好准备，我们还会再联系您。”
　　来面试的部分人心怀不轨，被萧焉的RULER眼镜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们（有男有女）脑中想的是：
　　【他好帅啊，我可以拥有一场和上司的甜甜恋爱么？】
　　如果这批迷弟迷妹有尺人眼镜，会看到萧焉头上有一个写着“我的母语是无语”的气泡。
　　面试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合适的员工大约有十位。这批员工和许晴不同，他们没有得到令牌的认可，不算灵山系统认证的员工。
　　萧焉要保证他们和其他雇员隔离，否则有人看到了凤凰或海龙，怕是要吓到精神分裂。
　　员工宿舍是北溟山庄僻静处的一栋闲置楼，办公区就在附近，步行五分钟就到。这十个人都选择住宿，萧焉检查了一遍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比较满意。
　　他给出的福利，比许多大厂都好，员工满意、衣食无忧，才会尽心尽力地工作。
　　万事俱备，只等新员工入职。
第140章第140章
　　林洛宁站在飞船出舱口前,深吸一口气。
　　灵山大规模招聘已经过去半个月，她成为最先进入公司的服装设计师。毕业了十年，一直在给某百年服装品牌做设计,竞争压力极大。
　　选择跳槽，是因为她的身体撑不住了。常年加班,让她身体每况愈下，做了两次心脏手术，这才狠下心，找一份清闲工作。
　　灵山集团，主办景区，服装产业只是周边，竞争压力应该不大……吧？在那里当个鸡头也不错。
　　林洛宁很有自信，她心想：“我在大公司都很有竞争力，来到灵山的边缘部门,肯定是降维打击,轻轻松松秒杀其他人。”
　　她跨出一步,走出飞船的那一刹那，第一口清新空气充盈了肺部，一股无以言喻的轻松感蔓延到全身。
　　“好纯净的空气。”林洛宁喃喃自语。她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会选择去吸纯氧解压,类似森林氧吧、负氧疗法也没少做，但没有一次有如此轻松的感受。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在宿舍区安顿好行李,又点着小碎步，来到办公区。
　　不出所料,灵山集团的主要部门是和景点相关的宣发部、市场调查部和规划部。服饰部和食品部都在边角处。
　　正合心意,她不怕被边缘,而是怕工作压力大。林洛宁来到服饰部大门前，全自动玻璃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充满艺术感，时尚前卫的大房间。
　　大房间显然是公共休息区，三面墙壁上有几扇小门，林洛宁找到她的门牌号，再次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办公区的装修沿袭了公共休息区的风格，色彩鲜明、充满活力。不过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老太太？
　　她是环卫阿姨吧，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出来打工，真可怜。林洛宁走近一看，发觉出不对劲。
　　老太太俯身在设计稿上，布满皱着的手指不停颤抖，拿着一把直尺，另一手握住很细一根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条直线。
　　是设计稿，一个身形佝偻、老眼昏花的老太太在画服装设计稿？！
　　灵山集团招不到人了么，竟然让一个老人坐办公室画稿，和年轻人一起竞争？看来灵山的竞争压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小。
　　林洛宁更放松了一些，她已经想象到自己鹤立鸡群，在新工作岗位大放异彩的光明未来了。她微笑地向络新妇问好：“奶奶，早安。”
　　络新妇直起腰，满脸褶子绽开：“诶，好，早上好。”
　　林洛宁亲昵地探过头：“奶奶还在画设计稿呀，真……我去，真厉害。”
　　眼前的设计稿精细、准确，采用难以处理的材料，做前卫的设计理念，兼顾时尚和日常，对服装设计稍有了解的人，都会看出这张设计稿的高明。
　　林洛宁瞠目结舌：“这，这是您画的么？”
　　络新妇笑呵呵点头：“诶，对。我是服装部门的设计总监，孩子是新来的设计师吧？”
　　设计总监！是我的上司。林洛宁双颊一红，嗫嚅道：“总监早上好。”
　　不怪她认错，她印象中，总监很少亲手画稿，有的总监甚至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林洛宁奇怪地问：“您既然是总监，为什么亲自画稿呢？”
　　络新服摇摇头：“孩子们设计的不好呀，老妇看不过眼。”
　　林洛宁：“啊，这。”
　　不服，但无从反驳。
　　她隐隐感受到压力，但还是自我安慰，有一个出色的设计总监，不代表设计部的其他人出色。竞争压力还是很小的。
　　但她的自我宽慰，很快被无情现实击碎。
　　开始工作后，陆陆续续又有新人报道，她的同事，有蓝星美院以专业第一成绩毕业的高材生，有其他大厂的设计总监，有独立设计过一场秀的业内大咖。
　　甚至有原公司和她从头竞争到尾的卷王之王！这群人上人锋芒毕露，互相对视一眼能擦出火花。
　　林洛宁恨不得吐血三升，本来想找一份反卷的清闲工作，现在看，这哪是反卷，这是卷成精了！
　　结束了一天的高压工作，林洛宁拖着酸软的两条腿回到宿舍，唯一的安慰是，灵山的空气很清新，呼吸几口，就让她感觉无比放松。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求职者论坛，近些天，灵山相关的帖子热度很高，有的人问待遇是否真的那么好，有的人问老板要求高不高，有的人问同事间氛围怎么样。
　　回想第一天的工作，林洛宁有感而发，十指在键盘上飞舞：
　　【待遇很好，宿舍不错，能养宠物，没有虚假宣传。弹性时间制，工作满八小时即可。老板事不多，总监人也很好，不会乱指挥。】
　　【值得一提的是，灵山的空气很清新，怎么形容呢，来旅游过的顾客可能明白，吸一口提神醒脑，两口永不疲劳，三口长生不老。】
　　【办公环境非常nice，管理宽松，和同事商量好的话，甚至能带宠物来办公区。选择住宿通勤时间短，步行五分钟就能到。食堂好吃到令人泪目，员工午餐免费。】
　　【但是，但是！非常卷！非常非常卷！我在灵山集团的边缘部门，身边都是名校精英、大公司翘楚、甚至是业界模范跳槽过来的，压力很大！任何部门都是！想浑水摸鱼就算了吧。】
　　跟帖的回复出乎林洛宁意料，她本以为网友会吐槽一下卷上天的工作氛围，没想到他们竟然表示理解：
　　【哈哈哈楼主天真，你不会以为灵山用高新好环境免费食宿来招闲人吧？】
　　【＋1，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很正常。】
　　【同灵山员工，前天入职，不同意楼主说法。灵山不是卷，而是竞争压力大，内卷是无意义的，但灵山内的竞争是有意义的。精英们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竞争当然强。楼主尽快适应吧。】
　　【笑了，楼主真不知足，能让我带宠物上班，我能往死里卷】
　　林洛宁把手环一扔，欲哭无泪。
　　*
　　事实证明，只要钱给到位，再厉害的人，也会被撬过来。
　　当然，大佬级员工肯定不全是因为薪资才跳槽的，他们是认为萧焉有发展潜力，跟着他干，前途无量。
　　员工的反向激励，让萧焉充满干劲。浮空岛slenderman的情况大好，起初的十五位明星体验过后，对游乐园赞不绝口，他们的粉丝蜂拥而至。一传十、十传百，半个月的功夫，slenderman被列为“人生必去的十大景点之一”了。
　　游乐园不限流，每晚有固定的灯光秀表演，花高价，还能买到云鲸座位，在VIP位置观看灯光秀。
　　宣发部和运营部趁热打铁，开始研究减少游客排队时间的“急速票”，确定游览路线的套票，更划算的年票等等。
　　拥有大批人类雇员后，萧焉轻松了不是一点半点，剩余的工作都可以交给梅菲斯特和许晴处理。他完全可以当一个甩手掌柜。
　　傍晚，他搬了一把摇椅，放在天墟庄园正门前的柳树下，乘着树荫，摇着蒲扇，惬意非凡。
　　今夕对比，最大的不同，是一年前他有肥啾，小胖鸟不停在他耳边啾啾啾，现在肥啾变成了重黎，没毛了，不可爱了，只会哼哼哼。
　　要说相同之处，也有，天墟庄园基本没变。
　　萧焉一心想着挣钱，吃穿用住能对付就行。前期没钱装修，中期没时间装修，现在闲下来了，有钱又有闲，装修翻新可以考虑一下了。
　　翻新就要风格统一，三层的房间被萧识装修成了东方古典风，这也是萧焉喜欢的风格，其余房间打算延续。
　　第一步，萧焉打算装修一间他的卧室。卧室选定在三层，窗外风景好，户型也不错。萧焉在三层转了一圈，发现只有重黎隔壁的房间最适合当卧室。
　　主动住在重黎隔壁，听起来有点怪。但萧焉转念一想，天墟庄园是他的，他想住哪里就住那里。
　　于是，萧焉一大早带着小机器人施工，叮叮咣咣一阵乱响，成功地吵醒了熟睡的凤凰。
　　重黎推开门，脸色阴沉地问：“你在干什么？”
　　萧焉：“装修我的卧室。”
　　“吵到本座了。”
　　“真抱歉，但这是我的家，我想装修，声音很大，你忍一下。”
　　重黎：“哼。”
　　“你们凤凰的叫声，就是哼哼哼吗？”
　　重黎罕见地没和萧焉斗嘴，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装修，开口道：“你选这间房当你的卧室？”
　　“嗯。”
　　“卧室，相当于寝宫吧？”
　　萧焉：“没错。”
　　重黎用通知的语气说：“本座帮你装修。”
　　萧焉笑道：“帮我装修？你会干什么，刮大白？铺地板？”
　　重黎越过请求同意那一步，直接开始指点江山：“那里要摆一个琉璃浴缸，那里要装一个桑拿房。中间空处一个空间，要摆床。”
　　萧焉连忙说：“等等，等等。我重申一遍。我，是这座庄园的主人，装修应该按照我的意愿来。”
　　重黎根本不听，他用灵力控制机器人装修浴室。
　　萧焉气得哽住：“你怎么和萧识一样蛮横！”
　　重黎不以为耻：“萧识能装修你的房间，本座就不能？”
　　“萧识是我弟弟！”
　　“本座赶不上你弟弟？”
　　“亲疏有别，你不可以乱指挥。喂！琉璃浴缸是透明的，我才不要用这样的浴缸！”萧焉极力阻拦，但他的力量和重黎相差悬殊，使上浑身的力气都掰不动重黎的一只胳膊。
　　重黎胳膊上挂着萧焉，游刃有余地安好琉璃浴缸。
　　琉璃材质极佳，透如玻璃，在这里泡澡，绝对是一览无余。萧焉撒开重黎的胳膊，去捶打浴缸。
　　浴缸是用灵力安置的，想拆除，要费好一番功夫。他的卧室，注定要拥有透明浴缸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萧焉心如死灰，一出浴室门，看到重黎变成凤凰原形，歪着脑袋揪屁股毛。
　　萧焉：“你这又是在干嘛？”
　　重黎拔下一根尾羽：“铺床。”
　　萧焉明知拗不过他，开始摆烂：“我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很高的，你确定能帮我装修出一个好的卧室？”
　　“你在怀疑凤凰的审美？”重黎傲然道。
　　萧焉心想也是，重黎比他讲究多了，每天泡澡一个多小时，然后抹身体乳，做发膜、最近还研究起来美白保湿和防晒，简直要把“爱惜羽毛”四个字贴在脑门上。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重黎脑回路清奇，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惊人举动。萧焉反复强调：“一切从简，不需要太多珠宝。”
　　重黎：“知道。”
　　“装修得拟人一点，不要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
　　大鸟一会儿揪自己的毛，一会儿用鸟喙翻乾坤袋，弄出棉花之类的填充物，再弄出一堆神木枝，费力地用鸟嘴编织起来。
　　萧焉看他忙前忙后，有模有样，不再多说什么。重黎帮他装修卧房，还省得他在系统商城买家具。而且重黎的东西，肯定是最顶尖的，他算是偏得。
　　他去景区溜达了一圈，到了晚上，萧焉回到天墟庄园三层，验收装修成果。
　　推开门一看，房间宝气氤氲、错彩镂金、满眼雕缋。历史上最荒淫无道的皇帝见了，都要说一句：论败家，还是你强。
　　而在这金碧辉煌的房间一角，悬挂着一个球形物体，它很大，显然不是墙面挂饰，用藤条和树枝编制而成、清新嫩绿森系风，与周遭的雕梁画栋格格不入。
　　萧焉左看右看，发现那是一个……鸟巢，直径三米，能容纳两个打滚。
　　“这是什么？”萧焉指着大号鸟巢问。
　　重黎：“床。”
　　萧焉：“悬挂在墙面上，距离地面两米高的床，你觉得合适么？”
　　重黎拿出一个柳条编的梯子，往鸟巢上一搭：“本座考虑到你不会飞，给你准备了梯子。”
　　萧焉讥笑道：“真贴心。”
　　重黎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洋洋得意：“不必客气。”
　　他还很会利用空间，悬空鸟巢床下方，摆了一张办公桌，标准的上床下桌格局。
　　萧焉内心疯狂咆哮：你当这是学生宿舍呢！
第141章第141章
　　“我绝对不会睡鸟巢！”萧焉大声道。
　　鸟巢建得很结实,和墙面融为一体，想要拆除鸟巢，要先拆除墙面。萧焉气得咬牙,冲重黎喊：“你不知道人类的床是什么样子么？为什么要弄这么丑的一个东西？”
　　重黎仰头看着他，没用动怒,也没有冷哼，他平静地问：“你不喜欢么？”
　　“当然不！”
　　过了半晌，重黎才低声应了一句：“嗯。”
　　萧焉感觉出不对劲，重黎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他爬下楼梯，走到重黎身边。对方低着头，细密浓黑的眼睫低垂，遮掩了墨坛般深邃的眼眸。
　　他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仿佛在说：“我很伤心。”
　　“你怎么了？”萧焉问。
　　重黎轻声说：“本座建这个巢，忙了整整一天。既然你不喜欢，就拆掉吧。”
　　他睫毛一颤,萧焉感觉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他叹了口气说：“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人类不习惯睡这样的床。”
　　“我在巢里铺了很多根羽毛,都是我身上最漂亮的，我以为你会很开心。”重黎的声音越来越低，哀怨悲伤。
　　萧焉：“我开心,我开心。”
　　“不,你不喜欢。”
　　萧焉昧着良心说：“我喜欢，刚才我逗你玩的呢。”
　　重黎抬起头，用心如死灰的表情看了萧焉一眼,身上轰然燃起火焰，眨眼间变成凤凰。
　　凤凰耷拉着尾巴,垂着脖子,有气无力地拍了拍翅膀,飞进鸟巢中：“不用勉强了，这个巢给我睡吧。我自己都舍不得用这么多羽毛呢。”
　　萧焉慌了，重黎好像真的很伤心，他从未见过重黎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原本不可一世的大鸟，在巢中缩成一团，羽毛的光泽都不晃眼睛了，连带着那几根长尾羽都黯淡很多。
　　他用翅膀无限爱怜地轻抚床铺，像在对待他最珍视的宝物。然后从翅膀中抬起头，悲戚地看了萧焉一眼，仿佛在谴责他的冷漠无情。
　　萧焉沿着梯子爬进鸟巢。从外面看，鸟巢平平无奇，还有点丑，但鸟巢内部，仿佛巨龙守护的财宝洞窟，无数根羽毛铺了满床，光芒耀眼，灼灼炫目。
　　巢很软，很舒服，有一床缝满凤凰羽的被子，大概是重黎挨根缝上去的。萧焉叹了一口气，躺在巢里，把蔫巴巴的大鸟往怀里抱了抱：“重黎，我很喜欢这个巢，真的。谢谢你。”
　　“啾。”重黎声音微弱地啼叫，把头往萧焉怀里埋深一点。
　　过了一阵，他的翅膀盖过萧焉的腰，用冠羽蹭着萧焉的脖子。
　　大概是哄好了吧。萧焉心想。鸟巢是半封闭的床，躺在里面，空间狭小封闭，很有安全感。
　　挺舒服的，睡一下也不是不行。萧焉抱住凤凰，缓缓闭上眼睛。
　　*
　　萧焉莫名其妙地睡了鸟巢，还莫名其妙地抱着凤凰睡了好多天。他每次想提出各睡各床时，凤凰都会耷拉毛，眼神哀伤，搞得萧焉不好开口。
　　重黎热衷于小装饰，不时找来几束干花、一个肥啾玩偶，摆在鸟巢床里，把那一方小天地装点得无比温馨。
　　看他忙前忙后，萧焉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你怎么像要在鸟巢里过日子呢！
　　短时间内，萧焉还是要住在这间卧室内，鸟巢下的桌子成为他的办公桌。
　　蜂王海薇每天都会送来捷报，数以亿计的蜜蜂小奴隶把寒冬领域的每一根草都检查过，很快找到剩余的27根月桂枝。
　　【将秉甲技能升至满级】的任务终于能完成，萧焉迫不及待地把【秉甲】技能升到最高。
　　【任务已完成，奖励发送到系统仓库中】
　　【秉甲技能Lv.30，请选择防护罩进化方向】
　　还有进化方向呢？萧焉点开面板，秉甲技能进化方向有三个：扩大、加强和守护神。
　　扩大和加强顾名思义，扩大能扩大保护罩的守护范围，加强能强化保护罩的强度。
　　守护神，是灵山的保护罩可以变成一个人，相当于私人保镖，保证萧焉的绝对安全。
　　萧焉选择【扩大】作为进化方向，蓝星和平，过高的防护罩强度没什么用。萧焉也不担心有人暗杀他。再说，灵山有重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守护神进化方向也没什么用。
　　【是否选择“扩大”为进化方向？选择后不可更改。】
　　【是】【否】
　　萧焉点击【是】按钮。
　　【正在准备】
　　【进化开始，进度7%】
　　【……】
　　【进化完成，请选择新的防护领域】
　　萧焉将寒冬领域圈进防护罩中，并调节温控面板，将温度调高。
　　灵山的防护罩相当于一个中央空调，调成多少度，实际温度就是多少度。扩建出的防护罩性能差一些，只能一定程度上改变内部温度。
　　寒冬领域温度过低，调成最大功率加热，最终也只能堪堪维持在零下20℃左右。还是很冷，但比之前零下一百多度的超低温强多了。
　　【灵山全面发展系列任务】
　　【将月老庙升级为姻缘庙】已完成
　　【升级天墟庄园】已完成
　　【将秉甲技能升至Lv.30】已完成
　　【系列任务已完成，请选择您的礼包】
　　三个捆着绸缎的金色礼包蹦出，内容分别为【UR级雇员x1】【基础净化装置1套】【灵山招聘书x40】
　　萧焉在【UR级雇员x1】和【基础净化装置1套】两个选项中纠结。
　　根据运气守恒定律，他之前十五连抽欧气爆棚，再有四十连抽，抽出高级雇员的概率很低。不如直接选择一个UR雇员。
　　基础净化装置也很诱人，里面包括污水净化厂、空气净化厂、污染土净化厂，是开荒必备三件套。开发寒冬领域，是必要的。
　　最终，萧焉选择了【UR雇员x1】，开荒三件套可以在商城买到，价格高，但萧焉目前资金充足。UR雇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得到的。
　　橙黄色的光芒从令牌中溢出，晦暗的宫殿中，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端坐王座之上，他样貌斯文，神态疲倦。
　　他没有像其他雇员一样，向萧焉自我介绍，只抬起头，扫了萧焉一眼，继而有气无力地垂下脖子。
　　他浑身只透露出两个字：很累。
　　萧焉发现他的四肢被王座中伸出的暗影触手紧紧缠住，不像是君主，倒像是囚徒。他的身份介绍面板证实了萧焉的猜想：
　　【亡灵囚徒——梅赫】
　　【信仰死灵的暴君，他将灵魂献给亡者，成为绝对领袖、挥斥方遒。不过他付出了代价，现在的兰迪成为死灵王座的囚徒，永世不得解脱】
　　“总之，谢谢你，”梅赫在萧焉查看技能面板时，走下王座。这个说法不准确，梅赫没办法离开王座，他离开后，王座化为皇冠和披风，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
　　梅赫一手扶着皇冠，那东西看起来就很沉，但他摘不下来：“至少我可以离开墓穴了，这也不错。”
　　萧焉：“欢迎来到灵山，这里的雇员都很热情。”
　　“不，”梅赫兴致缺缺，“如果您足够善良的话，请杀了我吧。数万年了，我只想回到死亡的怀抱。”
　　还真是清新脱俗的要求。杀是不可能杀的，萧焉没那个能力，也没有动机。他继续查看梅赫的技能，这一细看，吃惊不小。
　　【酷刑】琵琶脱白骨，何狱能不成。梅赫让一个人饱受痛苦却不至于死去。
　　【征伐】铁蹄踏山河，积尸草木腥。暴君的威慑令生灵不敢言而敢怒，梅赫能镇压所有不满。
　　【禅让】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梅赫选中另一个罪孽深重的人，继承他的王位，梅赫则将魂飞魄散。
　　萧焉人都傻了：“你的技能也太反人类了吧？”
　　梅赫深深凝望着萧焉：“我希望我能早日使用三技能。”
　　萧焉承认，他有点自私，评判一个雇员的价值，是看他能给灵山创造多少价值。横看竖看，【酷刑】和【征伐】都没有用处。至于【禅让】，更是难以理解，让另外一个人代替梅赫成为囚徒，对灵山有何好处么？
　　雇员的等级是根据自身实力划分，梅赫身份尊贵，等级高，但这不代表他能帮上萧焉的忙。萧焉暗自后悔，早知如此，选择净化三件套好了。
　　后悔无益，礼包不能重新选择。开发寒冬领域，人手短缺，梅赫说不定有些用途。萧焉带上他、海薇、孟依桥和玄鸟，一同前往寒冬领域。
　　寒冬领域中，数十年的冻土坚硬如钢板，即使用【秉甲】技能加热，再用玄鸟【春来】技能二次加热，土地中还是有不少冰碴子，挖掘难度大。
　　阴将孟依桥的三个技能分别为【走马康衢】【泽被万世】和【一将功成】
　　【走马康衢】说白了就是掘土，孟依桥的小兵能在地下打洞、铺设管道电线等。【泽被万世】是能让阴兵建造出的物品维持静态，不受环境干扰。
　　【一将功成】孟依桥恕罪，将自身荣光分与阴兵，提升阴兵工作效率，孟依桥进入虚弱状态，虚弱状态受伤后，阴兵会叛乱。
　　有孟依桥在，管道铺设就不愁了。萧焉先在系统商城中购买一座污水净化厂，安置在纯净水源附近。
　　萧焉的设想，是将寒冬领域建设成文化商业综合区，这片土地距离城市近，还不用跨海，澜京市民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相较于离岛，交通更加便捷。
　　雪乡美景、冰封之城，户外项目不适合，但暖气充足的商场、图书馆、酒店等，能让游客耳目一新。
　　萧焉先从最容易建设的酒店入手，他在商城中找到一座巍峨宏伟的灰青色石头城堡。狭长的窗户、半米厚的墙壁、古朴的造型、高耸入云的尖顶……它的复古和华丽令人心驰神往。
　　当然，价格也让人心动。
　　2亿烟火值，几乎把萧焉的家底掏空。萧焉咬咬牙，点击【购买】按钮，再安排一下建筑工人、污水管道铺设等，余额瞬间变为五位数。
　　萧焉心如刀割，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在旁边说风凉话：“你好穷，国库里只有两个亿么？”
　　梅赫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该加税了。”
　　萧焉：“闭嘴，昏君。”
　　“好的，我尊重寒士”
第142章第142章
　　布置寒冬领域时,萧焉忍不住打探萧识的进度。
　　萧识继承的土地名为“迷失之地”，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沼泽，因地势低,污染物聚集，开发难度大。
　　但抵不住萧识有钱,几十个亿砸下去，装备一车接一车地往沼泽地里运。他大张旗鼓地表示，要将湿地建造成大型野生动物园。
　　萧焉百分之一百肯定，弟弟不关心野生动物，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讨一个环保的名声，再申报一些国家的政策支持项目。
　　没钱成为困扰萧焉的最大问题，获取资金最快的途径，莫过于吸引投资或者形成三角债。但灵山系统有规定,灵山的收入不能直接流入凡界银行和金融机构,就是说,不能进行几乎所有金融活动，基本要用于实业。
　　“想要快速挣到一笔钱的话……”萧焉喃喃自语，他还真有个办法,不会挣很多,大概千八百万，能解燃眉之急。
　　他打开手环，查看未读信息。
　　给萧焉发消息最多的,是梅菲斯特，他处理灵山大小事务,是工作需要。消息其次多的,是罗综澜。
　　罗综澜喜欢雕塑,是萧焉的狂热粉丝，加上萧焉的VX后，时不时分享一些雕塑作品、绘画作品、音乐会或艺术展信息，隔天一送礼。
　　在萧焉的强烈抗议下，礼物改成一周一次，消息一点不少。
　　最近罗综澜筹备拍电影，多少能安静些，最新消息是两小时之前发的。
　　【萧先生，我在准备新电影《冬城》，我很喜欢男主角。】
　　萧焉一脸麻木，大概率这个男主是以他为原型。
　　果然，下一条消息是【男主是落魄贵族，寻得远古秘宝后回到冬城的风暴中心……】
　　此处略过八百字梗概，罗综澜委婉地表达了祈愿【我想找一个合适的人当男主角。萧先生您有推荐人选么。】
　　萧焉：【白霜黎合适。】
　　罗综澜回复一大段话：【白霜黎不太适合主角，他长得很邪，缺少正气，看起来内心阴暗。他的声音有特色，但容易分散观众注意力，而且甜言蜜语的人很可能表里不一。他的举止……】
　　生动演绎了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
　　【我觉得像您这样的演员会适合男主角。】
　　萧焉装没看懂他的暗示：【白霜黎很久没有活动了，要不然让他去罗导的剧组面试一下？】
　　罗综澜：【萧先生会陪同么？白霜黎业务能力一般，我和他接触时，感觉他情商有点低。您在场的话，事情会好商量很多。】
　　萧焉：【我会去的。】
　　罗综澜：【好的，非常期待您的到来[玫瑰][小爱心][玫瑰]】
　　夹在玫瑰中的小爱心，害怕太张扬，又怕被忽视，一个劲地跳动着。萧焉神情麻木地叉掉聊天框。
　　回到灵山，他立刻找到重黎：“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重黎一抬下巴：“但说无妨。”
　　萧焉比比划划：“我希望你听一个人的话，这个人我们叫导演，他让你哭，你就挤眼泪，让你笑，你就笑两声。”
　　“你想让我当演员？”重黎问。
　　萧焉惊讶：“你知道演员？”
　　重黎晃了晃手环：“我会使用星网。”
　　好吧，你还挺与时俱进的呢。萧焉问：“那你愿不愿意去？”
　　他做好苦苦劝说的准备。重黎总是一张傲娇脸，萧焉无法想象他在镜头面前或痴狂或悲痛的模样。出乎意料的是，重黎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
　　萧焉：“你同意了？”
　　“怎么？”
　　“没什么，有点意外。”
　　重黎低头刷手环，忽然来了一句：“我会用搜索系统，也会看百科。我搜索凤凰，百科中的内容是‘东方古代传说中的一种鸟，是华贵，伟岸，进取的象征’。”
　　“不错。”
　　重黎语气平静地说：“我还搜索了金主。”
　　他话到此，停顿许久，萧焉划拉网页的手指停住，一抬头，发现重黎一直在盯着他，凤眸狭长，双眼微眯。
　　“金主指有钱人，暗示一定的利益关系，如雇佣，买卖，‘包养’等。包养的含义，是指依靠金钱形成的交往关系。”
　　重黎找出一堆截图，投屏到半空：“我在V博中看到了十七条你包养了我的新闻。”
　　萧焉莫名尴尬：“哈哈，哈。好凤凰别在网上看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重黎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盯着那些截图看：“人类族群的习性与本座理解的有出入，在你们的社会，地位通常与财产挂钩。你比我有钱，所以他们认为你的地位比我高。”
　　末了，重黎宣布：“本座不可以比你地位低，所以我要和你一样有钱。你月薪多少？”
　　萧焉大感无奈，他估摸了一个工薪阶层的收入，不至于太伤重黎自尊心：“一万左右。”
　　“嗯。”重黎继续低下头刷手环，他大概意识到他寄人篱下的现实，勉强的多说了几个字：“知道了，金主。”
　　萧焉：“……”
　　至少重黎不抵触当演员，他空降高位，直接出演男二号。进组就安排在这周末。
　　周五晚上，萧焉带上重黎，前往罗综澜的剧组。
　　新电影的题材是玄幻史诗，拍摄点多选在陡峭绝壁、千年冻土等地方。第一组的拍摄，就在寒冬领域不远处。
　　到了剧组，萧焉收到热情接待。
　　罗综澜是萧焉的粉丝，工作人员都知道，本着拍马屁拍全套的原则，他们对萧焉的态度，说一句点头哈腰都不过分。
　　重黎进组匆忙，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联络好。罗综澜的助理先来商定一些细节，他满面笑容地问：“白先生，请问您能接受吊威亚么？今天有一场戏需要您吊威亚，大概要20多米高。”
　　重黎从萧焉口中得知，白霜黎是他的艺名，他对“白先生”的称呼没有表示出奇怪，开口问：“什么是威——”
　　萧焉抢在他前面说：“他可以吊。”
　　助理看出不对劲，迟疑道：“您要是恐高的话，可以选择替身。”
　　萧焉：“没关系，他不恐高。别说20米了，200米，2000米都行，下一个问题吧。”
　　助理愣了一下，继续说：“好的，今天还有一场外景，实地拍摄效果是最好的。罗导怕您冷，您可以考虑内景加特效，或者替身。”
　　重黎：“替身是——”
　　萧焉：“他不怕冷。”
　　助理懵了：“萧先生，这，合适么。”
　　都说白霜黎是萧焉包养的金丝雀，萧总怎么对他的金丝雀这么冷酷！
　　萧焉：“挺合适的，温度低一点好，醒神。”
　　“外头零下二十多度，是温度低‘一点’么。”
　　“北方冬天都这么冷，他习惯了。”
　　“可是，戏服只有薄薄一层。”
　　萧焉面不改色：“白霜黎抗冻。”
　　助理大为震撼：“那好吧。”
　　他陆陆续续问了一些问题，大部分都是萧焉回答。气氛愈发怪异，但好在快结束了。助理很快问到最后一个问题，也是萧焉最关心的问题：
　　助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您来得急，合同还没签，片酬也没谈。白先生也是第一次进军影视界，请问您心中的预期片酬是多少呢？”
　　重黎原本一手支额，听到片酬二字，慢慢坐直身体：“拍摄预计多长时间。”
　　助理：“两个月左右。”
　　重黎严肃道：“在薪酬的问题上，本座，咳，我不会退步。”
　　助理脸色复杂：“您请说。”
　　反正看在萧总的面子上，罗导都会给。
　　萧焉竖起耳朵听，心想，态度强硬好哇，他缺钱，一定要凤凰大开口，重黎又能吊威亚又能拍外景的，片酬给的少说不过去吧？
　　涉及到金钱问题，气氛一下子凝重许多，只有三个人的小棚屋中，气压低得仿佛雷雨到来的前一夜，小型电热器嗡嗡运作，送出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呵出的一团团白气模糊了视线，重黎眼睛眯起，他眼角眉梢略上挑，这样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尖刻无情，比棚屋外嗖嗖嗖的北风还冷。
　　他紧盯着助理，缓缓开口，阴森的表情，仿佛他不答应就要大开杀戒：
　　“我的片酬，不能少于……”
　　助理咽了口唾沫。
　　“两万。”
　　助理：“您是男二号，片酬好商量……您刚刚说什么，两万？”
　　两万什么？比特币么？
　　重黎大概是在营销号上看过“谈判的十大方法”之类的文章，或是袭承外交强人在谈判桌上起身就走的架势，他见助理没有立刻答应，站起身，身高投下一大片阴影，冷峻地说：
　　“月薪不能低于一万，否则免谈。”
　　振聋发聩的一句话说完，重黎整了整衣领，迈开大步往外走。
　　助理：“您先坐下，月薪可以商量的，我同意……”
　　萧焉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不，你不同意！不对，重黎，他同意了，你先回来！”
　　他连拉带拽地把重黎按在椅子上，后者勉为其难地坐下，但还用一种“月薪必须一万的”眼神盯着助理。
　　尴尬的沉默。半晌后，助理先笑了两声：“刚刚白先生在逗我们吧，真幽默。”
　　“我是认真的，少于两万——”
　　萧焉直接捂住他的嘴：“白霜黎的意思是，片酬两千万。他，他习惯于用千字节，一等于一千，对的，千字节。”
　　两千万的片酬高于萧焉的预期，初出茅庐的演员，想要到这个片酬，无异于天方夜谭。但重黎不是普通演员，他是羽毛的漂亮的金凤凰，背后还有他萧焉撑腰，这个价格具有一定合理性。
　　助理却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原来是两千万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两万呢。”
　　好怪，奇怪他妈给奇怪开门，奇怪到家了。
　　重黎75分的高考数学在这时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帮助重黎推导了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不等式：
　　2000万＞2万。
　　凤凰欣欣然地同意了。两千万的片酬签好，尴尬的空气似乎消散。
　　助理将一份合同递给重黎，一份自留：“萧总，白先生，合作愉快。”
　　他先和萧焉握手，接着要和重黎握手，意料之中的，重黎无视了助理伸出的手，将合同扔在萧焉面前：
　　“你每月有一万薪资，我有一千万，现在换我包养你。”
　　助理缓缓瞪大眼睛：“啊？！”
　　萧焉经历了诧异、震惊、茫然、无措、愤怒、尴尬等一系列情绪后，面如死灰，无波无澜地说：“白霜黎，算我求你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第143章第143章
　　正式拍摄开始前,萧焉对重黎进行紧急培训，为他普及了各方面常识，并反复强调：包养和金主都不是什么好词,不准再提。
　　重黎哼哼着答应，不服气写在脸上。唯一让萧焉欣慰的是,重黎演的是一个高冷面瘫，偶尔邪魅一笑。本色出演就可以。
　　片酬到手，萧焉再也不想出现在剧组，每次见到罗综澜助理，他都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资金充裕，萧焉着手建设他的新土地。
　　寒冰领域更名冬城，地标建筑是价值两亿的石头城堡，建筑成同心圆排列，越往内的建筑,越是奢华。
　　萧焉用两千万买了100座石头小屋,排列在冬城的最外圈。石头小屋歪歪扭扭,看起来不甚牢固，但能在呼啸寒风中纹丝不动。
　　石屋的矮小和城堡的恢弘形成鲜明对比，内部装潢粗陋简朴,可供食宿,售卖一些小商品，内部装潢简陋，有做旧的痕迹,富有生活气息，别具一番特色。
　　布置好石头小屋后,萧焉又迎来一个问题：每间石头小屋至少要有一个人照看,但灵山没有那么多员工,海薇的蜜蜂奴隶也无法从事复杂的服务活动。
　　他还需要招聘员工，或者说，将石头小屋作为店铺，出租出去。
　　*
　　灵山。北溟庄园。
　　王麒游刃有余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他拎着一兜刚从植物园摘下来的蔬菜，步履轻快地往员工宿舍区走。
　　在灵山工作的这些天，他不知不觉地，被萧焉“招安”了。
　　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灵山工资高，环境好，同事关系和谐，良性竞争互相促进，萧焉也不会瞎指挥、压榨员工。有这样的工作，心情想不好都难。
　　初到灵山时，王麒本以为萧焉会因为他们之前的过节，给他穿小鞋。后来王麒发现，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萧焉对待他和对待其他员工一样，一视同仁，一点都没有多为难他。
　　前些天他挖来一个牛人，还得了一笔奖金。
　　想到这儿，王麒的心情更轻松了，回到宿舍后，打开电脑，偷偷开卷。
　　刚进入员工系统，就看到【冬城商铺招租】的广告。
　　王麒点进去，眼睛一亮。
　　石头小屋像电影中的魔法小店一样，狭窄、拥挤、逼仄，但迷人又神奇。有特色，能吸人眼球。
　　凭借王麒对市场的把握，他相信用石头小屋当店铺，哪怕卖一些再平常不过的文具，都会有一堆人排队打卡。
　　可惜的是，石头小屋在冬城，也就是污染区。
　　现在，人人谈污染色变，别说来旅游了，就是飞船都要绕一圈。在这儿租店铺，都不如去守坟场，见到的活人还能多一点。
　　王麒摇摇头，继续看详情页。
　　【冬城已全面布置空气净化器，污染指数13（宜居），对您的身体没有损害，请放心前来！】
　　随文字附加一张仪器检测污染的数值表，王麒又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
　　人们的戒备心很重，仪器数值可以P，一张图片，无法打消戒心。
　　健康问题，谁也不敢开玩笑，除非有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出王麒所料，等了一个星期，萧焉一封求租的邮件也没收到。
　　萧焉没有着急，冬城遇冷在他的预期之中。污染地向来被人视作死亡禁地，他还算好呢，只是没有游客，隔壁萧识的湿地动物园，死了一百多只珍禽，损失惨重。
　　想招来游客和租客，根源在于让他们相信，现在的污染地是绝对安全的。
　　萧焉思考一阵，在流量最大的视频网站C站注册了一个账号，介绍中写“灵山集团创始人”，并着手录制第一期视频。
　　一直以来，萧焉是很注重隐私的人，他不喜欢在媒体前露面，更不愿意分享生活。但是，想打消人们的顾虑，萧焉必须找一个有影响力的人来证明。
　　而灵山中，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萧焉，其次是重黎。想尽快招来游客，萧焉非出面不可。
　　他立起三脚架，刷了一些视频，大致了解过各视频风格后，准备录vlog。
　　萧焉不是很懂摄影，捣鼓了半天。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斜，余晖漫天，红霞迭映。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重黎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任务，刚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萧焉披一身夕阳，皱眉鼓弄摄影机的画面。
　　重黎的动作顿住一瞬，窗外是十里红云，一轮金色的太阳悬于天际，正好在萧焉身后。他背着光，眉弓和鼻梁投下一片阴影，衬得眼珠愈发明亮。
　　凝神看了好一会儿，重黎才走上前：“你在做什么？”
　　萧焉只盯着摄影机：“拍视频。”
　　重黎看着萧焉的侧脸，从有些毛躁的发顶，到额前的胎毛刘海儿，再到微蹙的眉心。他的目光顺着鼻梁滑下，落到他抿起的双唇，和前翘的下巴。
　　全身心对付摄影机的萧焉，忽然感觉不太对，一转脸，和重黎直愣愣的目光交汇。
　　萧焉：“你看什么？”
　　重黎：“看你。”
　　“走开，我要工作。”
　　“什么工作？”
　　“我说过，我要拍视频。这个摄影机怎么启动……”萧焉喃喃自语，手指在机器上乱按。
　　重黎：“它已经启动了。”
　　“你怎么知道？”
　　“看指示灯。我在片场，很多人用这个东西，我学会了。”
　　萧焉找了一圈，果然在摄影机上方发现一个常亮的小红点。可是没有画面，是显示器没有开。
　　从进房间起，重黎的目光第一次从萧焉身上移开，他扫了摄影机一眼，伸手按了显示器上的一个按键。
　　漆黑的屏幕立刻亮起，萧焉和重黎两人头碰头，出现在画面中。他们身后的窗子，浮着大朵大朵的红云，好似在油画中被涂料浓重勾勒过。
　　太阳在此时落下，黑暗四合，从地平线涌到天穹，窗外陡然一暗，玻璃映出室内辉煌的吊灯。
　　萧焉可惜道：“本来想拍一个午后vlog了，天既然黑了，就拍晚间生活吧。”
　　调整好摄影机角度，萧焉推了推重黎的肩膀：“你走开。”
　　重黎：“不。我不能和你一起拍视频么？”
　　“不可以，我要拍的是《一人独居的安静夜晚，充实自律晚间vlog》，独居，只能有我一个人，走走走。”
　　萧焉把重黎推开，一转脸，笑容满面，对着摄影机露出正脸。
　　然后他开始装模作样地看书、处理工作，壁炉旁烤火。
　　重黎也有出镜，他变成一只鸟，充当萧焉的宠物。合格的生活区UP主一定要有宠物。
　　拍摄持续到晚上十点多，作秀结束，萧焉洗漱完，准备上床。正准备关灯，重黎凑过来捣乱：“我们回灵山睡。”
　　萧焉：“不！准！打！扰！我！”
　　重黎扒拉萧焉的肩膀：“这座城堡太寒酸，我们住原来的庄园，那里有我给你铺的鸟巢床。”
　　萧焉气得咬牙，这段素材又用不上了，还要重拍。他气鼓鼓地下床，穿好拖鞋，把床铺弄规整，再将重黎拉出屏幕，高声道：“保持静止三十秒，不许说话，也不要离开这里！”
　　训斥完，萧焉走回摄影范围内，状若无事地掀开被子，点燃香薰蜡烛，戴眼罩，关灯。
　　三十秒后。
　　重黎：“你拍完了么？”
　　“嗯。”
　　“回庄园睡。”
　　“我累了，就在这儿睡。”
　　重黎：“哼。”
　　“把摄影机关掉！”
　　“哦。”
　　重黎按了一个按钮，红色指示灯熄灭，屏幕也重归黑暗。视频拍摄完成，萧焉打开灯，将素材传给梅菲斯特。他不是很有兴趣学习剪辑，这份任务能扔就扔。
　　萧焉给梅菲斯特发信息：【帮忙剪辑一下，辛苦了！播放量高就好】
　　【附件：视频链接】
　　【大致要这个效果，温馨治愈向，注意强调地点在冬城石堡】
　　过了一会儿，梅菲斯特大概是看了视频素材，回复消息：【一定要剪成例子视频的模式么？】
　　萧焉心想，他第一次拍视频，没什么经验，可能素材收集有问题，就不勉强梅菲斯特了，于是回复：
　　【不一定。你灵活把握吧，尽量让视频播放量高。】
　　梅菲斯特：【好。】
　　梅菲斯特的工作效率惊人，凌晨一点之前，就剪好视频，发给萧焉。
　　已经很晚，萧焉真·准备睡觉了。他没点开视频，直接回复：【很好，帮我发布吧。】
　　将手环一扔，萧焉倒在大床上。壁炉的噼啪声仿佛带着热度，窗外下着大雪。他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钟。
　　睁开眼，萧焉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睡酥软了。冬天适合长眠，冬城也适合睡觉。他慢吞吞地吃过早午饭，打开C站，想看一下视频播放量。
　　余光一扫，萧焉看到C站热门推荐位的一个视频名称为《独居的安静夜晚，治愈Vlog（大概吧）》
　　Vlog上热门推荐，不容易。萧焉心想，他要再接再厉，争取也能和这个UP主一样，登上首页。
　　正要划走，他的视线被vlog的封面吸引。
　　封面中的人，头发没梳，有些乱蓬蓬，正一脸懵地看着镜头，他身边，一个俊美若神祇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
　　二人身后，是四合的夜幕，天际尚有一抹残光。
　　画面中占据C位的人，这鼻子、这眼睛、这随性洒脱的长发。不就是萧焉本人么！
　　萧焉一惊，他的视频上了推荐热门？十小时内，播放量达四百万。
　　他立刻点开视频。配合舒缓的音乐，从镜头外走入一个人，露出正脸。弹幕一片尖叫：
　　【真的是萧焉！他好帅！】
　　【明明可以靠脸，却偏要靠才华】
　　【萧焉入驻C站了！过年啦过年啦】
　　【想看萧大神直播雕塑，可以么（星星眼）】
　　成片的弹幕遮挡了视频内容，萧焉不得已把弹幕透明度调低，这才能看到画面。
　　他缩在摇椅中，靠壁炉烤火，慢慢翻看一本书。窗外夜雪纷纷，映着玻璃中的华灯。
　　宠物文鸟从窗棂飞下，落在他肩头，啾啾叫了两声，眯起眼睛打盹。
　　【小鸟这么可爱，是要被rua秃的！】
　　【你这个年纪的鸟怎么睡得着的！还有180天就要考研了，你怎么睡得着的！】
　　【up看的是什么书，都把鸟给看困了】
　　接着，萧焉处理工作，洗漱上床。关了吊灯后，还有香薰蜡烛一团暖光，在昏暗中摇曳生姿。
　　视频中央出现几个字：晚安，再见。
　　音乐渐入尾声，画面一暗。很好，不错的vlog。萧焉心中赞许，但尚存一丝疑问。这个视频和其他vlog没什么太大差别，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冬城石堡中的装潢华丽，屋外还有大雪。
　　很普通的作品，播放量是怎么在十小时内达到四百万的？还有，封面也没出现在视频中啊。
　　诧异间，萧焉看到满屏幕的【正片开始】
　　他这才注意到，视频没有结束，进度条才过了五分之一。
　　萧焉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第144章第144章
　　进度条才过了五分之一,bgm在此处由轻松舒缓变成欢快沙雕。
　　视频倒放，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幕，萧焉茫然地看着镜头,而重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视频中的萧焉：“这个摄影机怎么启动……”
　　重黎：“它已经启动了。”
　　不详的预感成真：梅菲斯特把他们的拍摄花絮也剪进视频中了！
　　视频中的人弄好摄影机，推开重黎：“我要拍的是《一人独居的安静夜晚,充实自律晚间vlog》，独居，只能有我一个人，走走走。”
　　成千上百条【真实】的弹幕铺满整个画面，弹幕笑声一片：
　　【哈哈哈强行独居可还行？】
　　【up有在认真演戏，各位严肃点】
　　【呜呜呜这个缩在懒人沙发里听歌玩游戏的镜头竟然是摆拍，滤镜碎了】
　　【前面的，整条视频都是摆拍，你的小心脏是不是也要碎了doge】
　　忙碌了一晚上,拍摄终于接近尾声。这时重黎又走进来：“这座城堡太寒酸,我们住原来的庄园,那里有我给你铺的鸟巢床。”
　　弹幕：
　　【请欣赏大作：《独居》《城堡》《寒酸》】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很大啊，“这座”城堡寒酸，说明萧老板不只一座城堡。除了城堡之外。他还有庄园。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枯燥】
　　【鸟巢床是什么东西？】
　　【重点不应该是鸟巢床，而是白霜黎给萧老板铺的鸟巢床。】
　　重黎的突然出现让萧焉愤怒，他翻身下床,重新拍摄这一条，并让重黎呆在镜头外,不许说话不许动,保持静止30秒。
　　三十秒后,灯关了，黑暗中传来重黎的声音：“回庄园睡。”
　　“我累了，就在这儿睡。”
　　“哼。”
　　“把摄影机关掉！”
　　“哦。”
　　画面一跳，屏幕变黑。进度条也到了最右端。这次视频是真正结束了。网友们意犹未尽：
　　【开头见】
　　【跳转至00:00】
　　【关灯之后的内容呢？我不差这点流量】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他们会干什么？当然是讨论文学了！】
　　【我赌五毛钱，他们在比赛谁背诗背得多。】
　　【背现代诗还是古诗，这是个问题。】
　　萧焉一脸麻木。梅菲斯特把萧焉手忙脚乱的模样全部剪辑在视频中，精致生活变成鸡飞狗跳。他只是想拍个视频证明冬城宜居，他可没做好准备成为谐星！
　　回头再看视频标题：《独居的安静夜晚，治愈Vlog（大概吧）》
　　“大概吧”这三个字就很灵性。
　　好在，效果显著。十分钟的功夫，播放量又增加十多万。评论区有不少人被前五分之一的视频种草，询问冬城的相关事项。
　　还有一部分人专注舔颜，剩下的一大半，在嗑cp：
　　【白霜黎和萧老板这是官宣了么？看起来他们同居很久的了】
　　【不晒出结婚证很难收场】
　　【我嗑的cp成真了！或许，他们一直是真的！】
　　【呜呜呜我不听我不听，抱走萧家大公子，他说好了要娶我！】
　　不是所有声音都和谐，骂战出乎意料地激烈
　　【萧总才不会和白霜黎认真，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才华横溢举世闻名。白霜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除了长得好看点，哪里配得上萧总？】
　　【就是，白霜黎粉丝收敛点，钥匙十元三把，您配么？】
　　【有钱了不起？萧焉出身好就高人一等？】
　　【不好意思，萧总就是了不起，他白霜黎哪个村沟沟里爬出来的？还鸟巢床，他睡野鸭子窝睡习惯了吧。】
　　【笑死，萧总价值数千万的珍木大床和全套手工制作的丝绸床品，白霜黎怕是听都没听说过，看得上他铺的破鸟巢？】
　　……
　　萧焉关闭视频，长舒一口气。对于绯闻，他不在乎，同时，萧焉也知道重黎会对恶评置之不理，因为凡人的观点对重黎来说，等于不存在。
　　视频为冬城带来一些热度，人们不再避之如蛇蝎。当天下午，萧焉就收到了几封求租石头小屋的邮件。
　　萧焉趁热打铁，发布了一些在冬城室外活动的动态。视频中，他没有戴防污染面罩，脸被冻得通红，睫毛上结出细小的冰碴。
　　时值七月，蓝星北半球处于炎炎酷暑。今年的高温又格外猛烈，大部分人都躲在空调房里续命。
　　外面的阳光毒辣，几乎要将人晒化。捧着冰西瓜的网友，不经意间刷到萧焉的视频。入目是皑皑白雪，玉树琼枝。雾凇沆砀，天地一白。
　　萧焉穿一件雾霭灰的羽绒服，围着酒红色的毛巾，说话时口中呵出团团水汽。那水汽好像能带着凉意透过屏幕，拂到观众脸上。
　　一侧是灼热高温，一侧是肃杀清寒。屏幕外一些饱受高温煎熬的人呐喊：我就是冻死，在零下二十多度裹成狗熊，也不愿意顶着四十多度的太阳赶地铁！
　　怕热的人想跑到冬城避暑，唯一让他们犹豫的，就是冬城“前污染地”的身份。他们找来灵山公布的检测数据，发布到论坛上，寻求专业人士解答：
　　【孩子要热死了，想去冬城避暑。有没有懂行的看看，这污染指数能去么？】
　　论坛里集结各行业大牛，他们解答道：
　　【但看空气污染指数的话，冬城的污染比澜京都低。但污染要综合看，还要看土壤污染、水源污染、外界污染等等】
　　【楼上多看看资料，我去查了，冬城的各项污染指数都降到了安全值以下，常住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真的假的啊，高危污染地到萧总手里没几天，就成宜居地了？他会魔法？】
　　【你看看-23℃的低温，再跟我说一次宜居？】
　　【萧总都在冬城生活好久了，你们担心什么？】
　　一个又专业认证的环境学家回复：
　　【我去冬城考察过，那是它还叫寒冬领域。寒冬领域的污染本来就不高，不穿防具的话，也不会有大危险，现在污染指数维持在宜居范围，也是合情合理的。】
　　【寒冬领域的最大问题是低温，这个问题涉及全球环流，除非蓝星气候巨变，否则无法根治。萧总能把温度提升到负20℃左右，已经是很厉害了】
　　【但你们要意识到，现在是北半球夏季！大部分地区温度在零上三十度，冬城低了五十多度。等到冬天，那里的低温能冻死人。】
　　【概括一下，冬城夏季避暑，冬季炼狱，想去赶紧去，九月份之后再想去就晚了。】
　　专家的话让网友有一种“错过一次等一年”的紧迫感，本来犹豫的一批人，也下定决心，开始做旅游攻略。
　　冬城刚开始建设，活动项目不多，石堡顶层有图书馆，一层二层有室内温泉，还有按摩室、冥想室等区域。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图书馆，西式古典装修，充满年代感的书架。一册册精装厚重典籍，宽大的真皮座椅，雕花精细的螺旋扶梯……
　　走入图书馆，好似穿越时空，来到中世纪的魔法世界。尖顶窗外是终年纷飞的大雪，隔绝了外世喧嚣石堡顶层的图书馆仿佛是一片净土。在这里学习，绝对是享受。
　　*
　　张青青看到宣传图，眼睛都不会转了。
　　她刚参加完高考，成绩不错，考入了蓝星科技大学，专业为大气科学。蓝科大作为顶尖学府，能进去的各个是学霸，张青青很有危机感，生怕落后，暑假就开始学习。
　　遗憾的是，张青青有一个毛病——宅家无法学习！
　　她从初中开始，一直住宿，习惯了在教室、自习室和宿舍学习，猛然回到家，氛围轻松，没有老师监督、同学激励，学习的动力减少了五分之四。
　　她一页书看了十分钟，还是不知道书里讲得是什么，不知不觉就拿起手环，漫无目的地刷着。
　　于是，张青青看到了冬城的宣传页面。
　　她去过灵山海洋馆，用过灵山的无怨宫灯。灵山每一次都带给她无以伦比的神奇体验。张青青自动给灵山带上滤镜，什么都吸引人，什么都想去尝试。
　　冬城石堡的图书馆，让张青青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念头：暑假去石堡常住，然后到图书馆自习呢？
　　张青青去过自习室，学习效率很高，她也不觉得这些钱花得冤枉。在石堡常住，还省去了赶路的功夫，更加能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中了。
　　石堡地处偏僻，房间价格不算很高，由198通用币/晚至3468通用币/晚不等，常住有优惠，最便宜的房间包月4500通用币，包季12000通用币。
　　价格在张青青接受范围之内，她立刻联系石堡前台，预定了最实惠的一间房。
　　手续登记后，她才想起来还没告诉父母呢。
　　张青青敲响父母的卧室门：“爸，妈？”
　　张母眼睛一瞪：“怎么没有在学习？力学（一）预习完了么？”
　　张青青撅起嘴：“我在家学习效率低。”
　　张母：“那就去自习室。你不努力，别人就把你甩在后面……”
　　她话说一半，被张父打断，对方小声说：“孩子高考刚结束，你还逼她，是亲生的么？”
　　张母：“有压力才有动力，她年轻时懈怠，怎么成事？我给她联系自习室。”
　　张父：“哪有让刚结束高考的孩子去自习室的，青青，别管你妈。”
　　张青青眼睛发光：“好啊！”
　　张父：“好什么？”
　　张青青拿出手环，打开石堡宣传页面：“妈，我找到一个适合自习的好地方，离家远了一点，是一间酒店，你看这图书馆，环境多好！”
　　她把图片投屏到半空，书堆、壁炉、枝形吊灯，配合窗外大雪，给人一种深邃宁静的感觉。
　　张父看到地址，连连摆手：“在冬城？不行不行，都出澜京市了，太远。”
　　张母：“跑那么远干什么，你是想出去玩吧！”
　　张青青连忙摆手：“冬城特别冷！我想出去玩也不行啊，肯定是在图书馆里泡一整天。我想在石堡住一个月，把大物和高数都学习一遍，再学一门小语种。”
　　张父一口否决：“太远了，不行。”
　　话未说完，被张母打断：“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青青别去，在家学就好，学不进去就玩会儿呗。”
　　他逐渐感受到妻子杀气腾腾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弱：“爸爸心疼你，会想你的……”
　　张母不理他，大手一挥，拿出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三万通用币，你定一个好房间。到那里专心学习，每天汇报一次学习进度，敢偷懒饶不了你。”
　　“妈妈你真好！”张青青抱住妈妈的脖子，啵一口亲在她面颊上，拿着银行卡，无视父亲期待拥抱的眼神，喜气洋洋地离开。
　　张父在原地凌乱：我才是最疼闺女的人啊！这不公平！
第145章第145章
　　父母同意后,张青青一天也不想等，当晚订好飞船票，前往冬城。
　　有一批游客和张青青同时期入住,排队办理手续时，一个二十出头,活泼开朗的男生自来熟地和张青青攀谈：
　　“妹子看起来还小呀，在上高中吧？”
　　张青青：“高中毕业，今年刚高考完。”
　　“高考结束可是大解放，必须好好玩一玩，来冬城旅游的吧？”
　　张青青脸一红，她不太好意思说来学习，会被别人当成学霸来崇拜。她含糊地转移话题：“来玩一玩。你也很喜欢雪景么？”
　　那男生对天翻了个白眼：“才不是，我摄影专业大三生，暑期要交作业,拍一组各地奇景照片,不得已来这里。”
　　聊了一会儿,他们交换姓名，张青青得知，男生名叫嵇桓。摄影水平很高,作品在星网上广为流传,张青青还用过他的照片当壁纸。
　　张青青的房间就在嵇桓隔壁，价格在698通用币一晚，有一个用双层保温玻璃封起来的阳台。
　　收拾行李时,张青青向阳台望去，看到隔壁的嵇桓站在阳台上,摆弄着摄影机。察觉到张青青的视线,回头冲她一笑。
　　张青青迅速低下头,慌乱抱了几本书，闷头走到顶楼图书馆。
　　不知为何，嵇桓的笑脸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发呆了十多分钟，才勉强静下心，努力读书上的字：转动惯量是刚体绕轴旋转时惯性的量度……什么东西啊。
　　图书馆中只有张青青一个人，这合情合理，愿意大老远跑来每天花几百块钱就为了学习的人，是少数中的少数。偌大的房间，呼吸都好似有回音。
　　她坐在窗边，一偏头，窗外是飘扬大雪，天地寂寂，举目远眺，少有人迹。石堡仿佛与世隔绝，只有隐者会在这儿常住。
　　红木桌倒映烛台的火光，对面是一张花纹繁复、刺绣精美的高背椅。张青青斜后方就是暖炉，木材燃烧时的爆裂声重复着单一的节奏，如木鱼一般清心凝神。
　　图书馆好似用特效做出来的一般，应出现在魔幻电影中。坐在这里学习，张青青感觉她看的书不是《力学（一）》而是《魔咒学入门》
　　她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摇摇头，埋首看书，手握一支羽毛形状的水笔，不时在草纸上演算。
　　一下午时间很快过去，再一抬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张青青翻看被她写满批注、画满彩色荧光标记的物理书，成就满满。
　　她没有忘记母亲的要求，每天汇报学习进度。张青青对着物理书和她的笔记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母亲。
　　做完这一切后，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本和文具，准备吃完晚饭回来继续学习。
　　石堡有两个餐厅，一个在图书馆下面一层，是高级餐厅，一个套餐的价格要□□百。张青青不想这么奢侈，她选择的是二层餐厅，价格亲民，节俭一点的话，每餐的价格可以控制在50通用币左右。
　　二层餐厅是一个原形的大房间，一进门，靠近门两侧的窗口出售家常菜，诸如炖鸡汤、彩椒炒蛋、香煎豆腐等家常菜。
　　更多的窗口，售卖盛宴南瓜派、琥珀肉丸、三色蘑菇炖菜、无花果烤串、芦荟肉糕、怪物千层饼……
　　张青青睁圆了眼睛，她没想到，石堡中的食物也这么有特色，搭配大胆、色彩艳丽，似乎只有巫师敢于下口。
　　转了一圈，张青青买了一份盛宴南瓜派和一份芦荟肉糕。端着餐盘时，扑鼻而来的食物香味，就让她胃口大开。
　　南瓜派表层烘烤得皱缩，金黄的表皮上洒了一点霜糖粉和甜香罗勒。芦荟肉糕呈果冻状淡绿色，大块的芦荟肉包裹其中，淋了一层酸甜的柠檬汁。
　　张青青放好餐盘，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块南瓜派。餐刀切开酥脆的表面，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炼乳流心缓缓流出，淡奶油的醇香和蜂蜜的甘甜愈发好闻。
　　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此刻闻着香味，就让人轻松快活。张青青不自觉地哼起小曲，吃下第一口盛宴南瓜派。
　　南瓜派入口即化，甜腻在口腔中散开，仿佛牙齿和牙床都是甜的。芦荟肉糕则刚好相反，味道不浓，胶质糕体软滑，用舌头一抿就能碾成细泥，里面芦荟肉充满嚼劲，有草汁的清新爽口。
　　这一天，张青青上午赶飞船，下午持续学习，早就腹腔空空。她埋首享用美食，无暇顾及周围环境。
　　吃了一半，她的手环忽然响起，是妈妈打来的视频通讯。张青青接通。
　　“我看了你做的题，扭力矩一直找不准，错了好多次。这怎么能不会呢，我告诉你……”
　　张青青无奈，她的妈妈是高级知识分子，离开学校还不忘学习，十多年来，最大的乐趣就是辅导她的功课。
　　“妈，我吃饭呢，吃完再说。”
　　张母：“吃饭就吃饭呗，一边吃一边听，你又不用耳朵听。在吃什么呢？”
　　张青青清晰地看到母亲咽了一下口水，笑道：“盛宴南瓜派和芦荟肉糕。非常好吃。”
　　“哦，”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张母的注意力又回到练习题上，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张青青苦瓜脸，哭笑不得地听课。
　　吃完饭，张母也讲完了。关掉投影屏，收拾餐具时，张青青猛地看到，嵇桓坐在她旁边的桌子上。
　　嵇桓神色复杂：“晚上好。”
　　张青青小声道：“嗯，晚上好。”
　　嵇桓：“高考结束后的暑假还学习呀？”
　　张青青艰难地点了点头。
　　嵇桓竖起大拇指：“学霸，佩服。我还没问呢，学霸妹妹要去哪所大学？”
　　学霸的称呼让张青青又害羞，又自豪。她嘴角扬起：“应该是蓝星科技大学。”
　　嵇桓眼睛一亮：“我在蓝星影视学院上学，就在蓝科大隔壁！真的太有缘分了，我们加一个VX好友可以么？”
　　张青青找不到理由拒绝，点头同意。
　　接下来的一周，张青青过着非常规律且充实的生活，七点起床，吃个早饭，在图书馆泡一上午。吃午饭，睡午觉，下午三点继续学习。吃过晚饭，学到晚上九点半。
　　她的自律让嵇桓大为震撼。嵇桓本来拖延散漫，一周没拍出几张好看的照片，在张青青的激励下，一天十小时地握着摄影机。
　　嵇桓的任务不重，他拼了两三天，暑假作业高效完成。但他订了半个月的房间，退房还要损失一笔手续费。
　　左右无事，嵇桓提议帮张青青拍摄日常生活片段，剪辑成视频。
　　张青青面露难色，嵇桓拍胸脯保证：“我抓拍很强的，不需要摆拍。你按你的节奏生活，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于是，嵇桓成了张青青的影子，随时扛着摄影机，记录学霸的高效一天。这对张青青也有好处，她本来每天要花时间和父母说一下今日行程。有嵇桓的跟拍，她直接把视频发过去就好。
　　*
　　澜京。
　　“老婆老婆，闺女又发视频过来了！”张父手舞足蹈看着视频傻笑。
　　张母：“瞧你的出息，像十年没见过女儿似的。”，然而，她的嘴角也要咧到后脑勺。
　　视频经过简单的剪辑，没有配乐。底噪、落雪声、壁炉火焰声，写字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画面中瘦小的女生扎一个简单的马尾，全神贯注地在草纸上写写画画。
　　张父骄傲道：“很真实，我闺女学习时一直这么投入。”
　　张母没有说话，专注地看视频。天色渐暗，张青青收拾好书本，快步走下楼，到餐厅吃饭。用餐时还不忘看网课视频。
　　她步履轻快，却并不慌忙。可以看出她的生活充实、节奏紧凑。虽然忙碌，但压力不大，并且乐在其中。
　　“咱闺女到大学也是数一数二的。”张父赞许地说。
　　张母心里同意，但没说出口。她提议：“我们把视频做一下后期，发布到视频平台吧。”
　　张父一口同意：“好，让别人看看我们闺女多优秀。
　　征求到女儿的同意后，张母和张父开始处理视频。他们对此并不了解，照着网上的教程，搞了一整天。
　　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张青青没有露脸，能暴露身份的地方也打了码。反复确认无误后，张母将视频投稿到【硝烟c】中。
　　【硝烟c】是萧焉在C站的个人账号，已有百万粉丝。由他发布视频，播放量会成倍增加。
　　忐忑地等了三、四天，张父张母收到萧焉的私信消息：【您的视频已经采用并发布，感谢支持。冬城欢迎您，灵山欢迎您[玫瑰]】
　　张父张母喜出望外，满面笑容地打开视频《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怎么过》
　　两分钟的视频，他们已经看了几十遍，内容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他们主要看弹幕和评论：
　　【二刷，膜拜学霸】
　　【我高三但凡有她一半努力】
　　【自律是一种天赋吧，我真的羡慕死】
　　不友善的评论也有：
　　【能不能别散播焦虑？高考结束还这么拼，大学呢？研究生呢？往死里学啊？】
　　【就是因为内卷的人太多，题才一年比一年难】
　　【智力没优势，就只能靠努力弥补喽】
　　【前面那些有冰？人家为了自己的未来奋斗，谁有功夫在乎你？】
　　【又笨又懒还想不劳而获的人，才会说别人内卷】
　　【都别吵了，有没有人感觉这样的学习环境很好呀，能静下心长时间集中注意力。】
　　【考研人想去寄宿了，在这样的环境学习，就算考不上，也会留下美好的回忆啊。】
　　另一边，萧焉收到成千上万条私信，建议他把石堡的功能改为寄宿学习。
　　有人发来很长一段话，大意是希望石堡能改造一下，价格再实惠一点，让脱产考研人考编制的人能负担的起，肯定很受欢迎。
　　萧焉看了直摇头：“竞争太激烈了。我要是办寄宿学习点，恐怕会被说成助长内卷。”
　　梅赫手捧茶杯：“制度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
　　梅赫：“我的国家是贵族政治，平民没有晋升机会，竞争也没有用，从根源上杜绝内卷。”
　　萧焉：“……那我还是鼓吹内卷吧。”
第146章第146章
　　萧焉根据需求调整了一下房间布置,已装修好的房间基本没有变动，一些未装修的房间做了隔断，用较简朴的装修,能有效降低房间价格。
　　开放线上订阅，房间迅速被订满,莘莘学子们求知若渴的眼神，让萧焉心情很复杂。他想办的是带来放松和快乐的景区，怎么发展成令人压抑的寄宿学习中心了！
　　另一边，店铺收到很多求租邮件，今天是他们实地看店铺的日期。
　　石头小屋大同小异，一层室内面积二十平米左右，有二层楼和三层楼。独特的是，多层石头小屋呈上宽下窄模式，二层的面积在三十平米左右,三层面积有四十多平米,可以满足独居需求。
　　小屋有一百间,求租者有三百多个。本来不愁租不出去，但让人头疼的是，绝大部分租客都想只租一个夏天。
　　商业店铺签合同一般是五年,短租两三个月,简直是在耍人玩。萧焉自然不会同意。他坚持只签长期，最后以月租一万二通用币的价格，租出十五间。
　　餐馆、文具店、零食店陆续开张,为冬城学习中心增添了更多活力。
　　*
　　张青青后知后觉地发现，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多了。
　　原本只有她一个,后来零星来了三五个人,现在,她七点到图书馆，房间里已经坐了一半人。
　　学习的人多了，她也更有动力了。坐在她对面的女生，从七点到晚上十一点都呆在图书馆。午睡也只趴在桌子上，认真得令人钦佩。
　　张青青偷瞄她的学习资料，是考研辅导书，法医学专业。
　　察觉到张青青的视线，女生抬起头，冲她一笑。她们坐得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女生以很低、不会影响他人的声音问：“你要考大气科学的研究生么？”
　　张青青看了看手中的《大气科学导论》，连连摇头：“我是准大一，预习大学知识。”
　　女生冲她竖起大拇指，继续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猛然回过神：“你不会就是C站上发视频的女生吧？”
　　张青青：“什么视频？”
　　她沉迷学习，无心玩耍，父母也很少用不相干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大名鼎鼎的视频网站C站，张青青也只在同学口中听到过。
　　女生找出一个视频，调成静音模式，给张青青看。
　　虽然打码了，但通过衣着，很容易能判断出画面中的人是张青青，她坐在她最喜欢的角落靠窗位置，一手翻着数学书，不停在草纸上演算。
　　视频播放量三百多万，弹幕都在称赞学霸的专注。张青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已经是午饭时间，女生和张青青一起离开图书馆，去餐厅的路上，女生遗憾道：“我高中不学无术，其实也不只我这样，小县城的高中，都是混日子的，我也跟着混，只考了普通大学。现在想提升学历，只有考研能拼一把了。妹妹考了哪所大学？”
　　张青青：“我想去蓝星科技大学。”
　　女生羡慕地说：“顶尖学府，真好。”
　　张青青诚恳地说：“我比较幸运，有较好的学习环境。姐姐你想考哪所大学的研究生？”
　　“澜京公安大学。报录比高得可怕，我没什么把握，大不了二战。”
　　她身上有一股洒脱刚毅的特性，让张青青很喜欢。聊天中得知，女生的名字叫叶照。
　　在餐厅，不出意外地遇到嵇桓。他乐呵呵地跟张青青打招呼，看到张青青身边的叶照，愣了一瞬。
　　张青青招呼他一起吃饭，兴奋地做介绍：“叶照学姐，他的名字是嵇桓，是拍摄那条视频的人。”
　　叶照坐姿笔直，不苟言笑，对嵇桓点了一下头。
　　嵇桓一下子拘谨起来，他支吾半天，没话找话地说：“叶照您好。你是军人么？很有气质。”
　　叶照摇摇头：“我学法医。”
　　嵇桓：“哇，好厉害。我是摄影专业，很高兴认识你。”
　　一旁，张青青扒饭的筷子一顿，认识嵇桓半个月。她还是第一次见嵇桓如此羞涩。
　　吃过饭，嵇桓鼓起勇气似地提议：“附近开了很多间小店，要不要去看看？”
　　“小店？”张青青有点感兴趣，“都买什么？”
　　嵇桓扒拉着手指头：“零食、贴纸、小饰品、书本文具，挺多的。”
　　张青青：“去看看吧，刚吃完饭，正好休息一下。”
　　三人一同前往石头小屋。商铺中出售的，多为钥匙坠之类的小东西，胜在精致。张青青挑了两个，一转头，看到嵇桓和叶照凑在一起。
　　“叶姐，这个挂坠很可爱吧，送给你。”嵇桓手中握着一个蓝色小鸟布偶。
　　叶照：“有点幼稚。”
　　嵇桓的手立刻缩了回去，放下已经被攥得皱巴巴的小鸟，又挑了一个冲锋|枪钥匙扣：“这个很酷吧？”
　　叶照：“好像更幼稚了。”
　　嵇桓看起来要哭了。
　　张青青：“……”
　　我有点多余。
　　*
　　冬城的热度逐步攀高，世界树计划开始后，贴吧中出现一个“世界树吧”，专门讨论四块领地的发展情况。
　　网友争论谁的污染地会发展得最好，吵了起来。他们分为两派，一类支持萧识，一类支持萧焉。
　　楼主的观点很明确：【萧识能甩萧焉一大截！】
　　【萧识，蓝星首富，十六岁蓝大数学专业第一毕业的天才，他的实力还用多说么？萧焉能和他比？艺术家就去雕石头去，掺和这些干什么。】
　　【楼主没事吧，灵山景区发展的这么好，你看不到？】
　　【你们就没怀疑过灵山景区只是挂在萧焉名下，真正的经营者其实是萧识么？】
　　【楼上＋1，我早就觉得奇怪，萧焉要是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是他当萧氏集团董事】
　　【萧识应该是提前知道了世界树计划，为了多得一块领地，才扶持他哥哥的。这样一来，萧氏有两个出色的企业家，能得到两块土地。】
　　【十分合理】
　　【张嘴就来？证据呢？】
　　萧焉看到这些评论，太阳穴突突直跳。接下来的内容更让他无语。
　　网友们就哪块污染底发展最好，达成一致意见：冬城发展最好！
　　但冬城也是萧识规划发展的！萧焉只是吉祥物。
　　他们说的有理有据：【冬城的vlog中，萧焉的相好提到冬城石堡不好看，他不喜欢。如果石堡是萧焉建的，他可能不考虑相好的意见么。】
　　【萧焉是艺术生，又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懂学过文化课么，怎么能想到建一个寄宿学习中心。】
　　【歧视艺术生？艺术生也是要考文化课的好么？】
　　【萧焉保送，有钱人的保送，什么性质不用我说吧？】
　　【艺术这种东西，专家说好就是好，反正没有客观标准。专家不会和钱过不去吧。】
　　一个匿名用户说：【本人萧氏集团内部员工。萧识确实有往冬城拨款五亿，萧焉C站的视频账号是萧识在运营，寄宿学习是萧识的注意】
　　萧焉非常无语，又觉得荒唐可笑。他没想为自己正名，反正这样的谎话说一千遍，也成不了事实。
　　冬城发展欣欣向荣，而网友口中无所不能的萧识，他的污染地半死不活。
　　萧焉不管他们怎么说，继续发布投稿者的备考日常vlog，转发了一些学习实况长直播。
　　他还鼓励有备考经验的人分享一些注意事项和考试资料，分享者通过身份认证后，可参与抽奖，获得免费灵山门票。
　　这一倡导促进学习社区的形成，不少人在他的粉丝□□流学习心得、面试要点、备考节奏等。
　　比起其他粉丝群的撕逼和吹彩虹屁，萧焉的群风，堪称一股清流。一些人甚至不知道萧焉是谁，为了获得学习资料申请入群。
　　网友笑称，萧焉的粉丝群，最缺少的就是萧焉的粉丝。
　　在冬城住了几天，萧焉飞回灵山景区。冬城虽好，终究不是他的大本营。灵山才能给他家的感觉。
　　夜晚，他换了一套柔软的睡衣，爬上鸟巢床，准备睡觉。
　　将要睡着时，房门被推开。灵山中敢随意推开老板卧室门的人，萧焉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重黎，我要睡觉了。”
　　“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重黎沉声问。
　　萧焉迷糊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走前没和重黎打招呼，重黎在拍戏，忙了一整天，回到石堡，看到一间空荡荡的屋子，肯定是很迷茫的吧。
　　“抱歉，忘记和你说了。”萧焉说。
　　黑暗中，从地面升起一阵阵翻滚的热浪，萧焉急睁开眼，发现重黎像是被烤热的刀刃，浑身发着危险的红光。
　　“你根本不在乎我。”重黎说。
　　萧焉扯了下嘴角：“你五千多岁了，又不是幼儿园小孩儿，怎么还离不开家长呢？”
　　重黎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罗综澜那群人，已经被我烧成骨灰了。你的回报，就是把我一个人扔下？”
　　萧焉察觉出不对劲，重黎的语气不像是无理取闹，而像是……受了委屈。
　　他翻身下床，摸了摸重黎的长发：“怎么，罗综澜欺负你？”
　　重黎一扭头：“哼。”
　　萧焉：“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不必，”重黎眯起眼睛，危险之意顿生，“本座明天就把他烧成渣滓。”
　　“不可以！在人类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要是伤害他，连累我也要坐牢。”
　　重黎岩浆似的红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萧焉：“我不会再连累你了。”
　　“知道就好，”萧焉拍拍他的后脑勺，“罗综澜对演员严格，嘴很毒，不理他就好。”
　　他安慰好一阵，生怕重黎控制不好情绪，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第二天，他还偷偷跟到剧组，观察重黎状态。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萧焉怒火中烧。
第147章第147章
　　男一号梁玉指着重黎的鼻子,咄咄逼人：“罗导，他根本不配合我，我怎么拍嘛。”
　　重黎脸上画着伤妆,手里提着一把道具巨剑，大概是要拍一张打戏。他对男明星的锐气视而不见,即使对方的指尖都要怼到他鼻子上。
　　摄影师起哄拱火：“霜黎你配合他一下，下一场让梁玉的真打你两拳，这样拍出来的效果好。他又不会真的用力。”
　　“就是啊，你一直拖着，都快中午了，想让我们陪着你一遍又一遍地拍啊？”
　　“靠关系塞进来的人，就是不靠谱。”
　　“好冷啊，快一点，我们不想在外面站着。”
　　整个剧组都形成了一种敌对重黎的风气,其他演员坐在远处,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旁观。这时罗综澜布置好工作,看到梁玉还在和重黎争论，脸一下子垮了：“鬼叫什么。”
　　梁玉立刻露出无可奈何又委屈的表情：“罗导，下场戏我想真打,效果好一些。霜黎不同意。”
　　罗综澜冷冷地抛下一个字：“打。”
　　重黎还是一言不发。
　　开拍后,梁玉的拳头朝他脸上招呼过来时，重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手腕。
　　人类的力气被重黎碾压，他随手往旁边一带,梁玉的身体就跟纸片一样，狼狈地飘向一边。
　　“你怎么这样！”梁玉大叫,他的手腕被攥出一圈青紫,肿起很高。他捧着手腕,那表情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狸猫：“你要把握的手腕掐断了！”
　　摄影灯光都围到梁玉身边，关切有加，一转脸，恶毒地瞪着重黎：“你怎么随意伤人！他是男一号，之后的戏怎么拍？！”
　　“总是在添乱，真烦人。梁玉，你怎么样了？”
　　“我有药膏。”
　　“……”
　　罗综澜脸颊的肌肉抽搐一阵，破口大骂：“你他妈来这儿当大爷的？拖后腿的废物，真不懂萧焉怎么会看上你。”
　　看到这儿，萧焉终于明白剧组对重黎无缘无故地敌意是怎么来的了。人人传他和重黎是情侣，罗综澜看重黎不顺眼。他手下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见风使舵，全体针对重黎。
　　萧焉越想越气，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欺负他的命根子鸟，就是欺负萧焉他自己。他不再看戏，从远处走来，似笑非笑地说：“罗导，怎么了，小黎给您惹麻烦了？”
　　听到声音，罗综澜回头一望，眼中的怒火瞬间变成拘谨，手足无措地瞅着萧焉：“你，你怎么来了。”
　　“小黎说他一个人在剧组拍戏不开心，我来陪陪他。”萧焉伸手想揽住重黎的腰。重黎看着清瘦，实则健壮，比萧焉大了一整圈，搂他的腰有点费劲，画风也有点怪异。
　　伸出的手转了个圈，亲昵地拍了拍重黎后背。不知是不是错觉，萧焉感觉重黎的身体僵了一瞬，背部肌肉硬得像一块铁板。
　　“小黎？”罗综澜咬牙切齿地重复这个称呼。
　　萧焉努力不去想重黎比他高一头还比他大五千多岁的事实，神态自若地说：“嗯，他还是个孩子。”
　　不只罗综澜，整个剧组，几十号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萧焉。还是个孩子？？差点把别人手腕掐断的孩子？身高一米九的孩子？
　　萧焉挡在重黎身前的模样，就像博美犬冲到雄狮身前，朝着不存在的敌人一顿狂吠，场景十分微妙。
　　萧焉不理他们，毕竟重黎的□□上写的年龄是20岁，说成孩子也不过分。他转过身，很关切地打量着重黎：“刚才那个人的拳头差点挥到你脸上，你没事吧？”
　　重黎双唇紧抿，幅度微小地摇了一下头。
　　“那就好。”萧焉说。
　　一旁的梁玉，正在往手腕上敷伤药，表情变幻莫测。但萧焉都亲自下场拉偏架了，罗导恨不得找个本把萧焉说过的每句话记录下，当圣经诵读，他再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拍摄继续，有萧焉在场，罗综澜对重黎的敌意收敛很多，他甚至违心地夸奖重黎，来换取萧焉赞许的微笑。
　　意外受伤的梁玉，因为身体不适，频频出错，被罗综澜骂了一下午。导演明摆着偏心萧焉，全员默许这种不公平，剧组的氛围就像大本钟下送快递，上面开摆下面寄，没有一个人肯替梁玉发声。
　　没人整幺蛾子，拍摄效率很高，傍晚重黎收工。
　　回到灵山，萧焉长舒一口气。他深知今天的行为是不妥当的，容易落人口舌，另一方面，他也不能眼看着重黎受欺负而无动于衷。
　　正如重黎所说，他的隐忍，都是因为萧焉的限制。否则他早就把整个剧组烧成灰了。
　　萧焉拍了拍重黎的肩膀：“以后别太容易被欺负了，你隐忍不发，也丢我的面子。”
　　重黎：“嗯。”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重黎移开眼，目光投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又是月圆之夜，清辉万里，晦明难测。萧焉见重黎的表情不对劲，问道：“你的旧伤又发作了？”
　　“可以控制。”重黎说，他的嘴张开又合上，如此反复挣扎数次，仿佛有一个词到了唇舌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一样。开口是另一句话：“你为什么帮我？”
　　萧焉：“诶，你不先说谢谢的么？”
　　重黎紧抿着嘴，没说话。
　　“真是奇怪。”
　　“我这么奇怪，你还要容忍我，为什么？”
　　萧焉彻底傻了：“你的伤影响到你的思维了么，忽然闹什么情绪？”
　　重黎没有回话，他低垂着头，隔了很久很久，尴尬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胶体，他才开口问：“是因为梅恭月么，你怕他陷害你。还是因为混沌，你需要我来防卫他，所以对我再三容忍，是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萧焉心里吐槽，他不想猜凤凰的小心肠，随口道，“好吧，我摊牌。我怕混沌攻击灵山，供着你当大爷，当灵山的守护神。”
　　重黎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原因，他沉湎于某种复杂的情绪中，浑身上下写着“我很伤心”四个字：“我带你回仙界吧。”
　　萧焉意外：“回仙界，为什么？”
　　“人界不适合我们。”
　　萧焉笑道：“是不适合你吧。确实如此，仙神妖魔鬼怪都是强者为尊，能打就是霸王，你在人界却要顾前顾后。”
　　惆怅的情绪弥漫心扉，萧焉不愿去想，以重黎的傲气，这些天是怎么忍下剧组的冷眼的。一想到在他面前神气活现、光芒四射的凤凰，要在一群凡人面前沉默不语，他心里就一阵难受。
　　重黎：“人界也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也留了二十多年了。”萧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已经凉了，香味寡淡许多，几片叶子在月光照亮的茶汤中悠悠荡荡。
　　端着茶盅的手忽然被一个热烫的手掌握住，萧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重黎握着他的手，低沉的声线如风琴独奏，他轻声说：“我带你看一段记忆。”
　　俊美又冷硬的面容在萧焉面前放大，重黎垂着眼睫，慢慢凑近。萧焉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眉心触到一片温暖的皮肤。重黎的额头抵着萧焉的额头，诡谲的金红花纹从眼眶向外蔓延，沿着二人接触的额头，爬到萧焉的脸上，融入他的双目。
　　眼前的景象溶解，取而代之的，是一段从未出现在脑海中的回忆。
　　回忆的主人不是萧焉，这点他清除。在“他”眼前，是一座纯白殿宇。建筑宏伟庞大，却给人轻如鸿毛的空灵之感，仿佛能随一阵清风飘散。
　　冷光将宫殿照得通体透明，它像是镜中的昙花、转瞬即逝。是只存在于梦境中蜃楼，缥缈如传说。
　　一个名字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萧焉脑海中——月宫。
　　他向月宫走去，身侧是夹岸月桂，落英缤纷，飘飘摇摇。花瓣落到地面后，溃散成一团柔和的光晕，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未见过的地方，却给萧焉很熟悉的感觉。恍惚中，回忆中的“他”伸手要推宫门。
　　殿门像是数据生成的虚影，在接触到皮肤的一刹那闪烁两下、熄灭。大殿中，衣袂飘飘的仙人正在欢宴。缓歌慢舞、丝竹流转。
　　回忆的主人挨个从宾客脸上看过去，一个个略显陌生名字挤入回忆：门神度朔、神兽玄武、鬼君、判官、龙王、花神……
　　“你来迟了，自罚三杯。”大殿尽头，首座之上的人说，他抬起脸，黑发沿肩头滑落，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那是萧焉的五官，常出现在浴室水汽氤氲的镜子中，他看成千上万遍。此刻却陌生得让萧焉不敢承认。因为那张脸上有一种萧焉很陌生的神色：倨傲清高、睥睨一切。
　　月神举杯示意，宽大的衣袖沿他的手臂滑下，露出伶仃腕骨上纤细的一截红绳。他斜倚在坐榻上，一仰头，喝干杯中的酒。
　　随即，月神的视线移开，仿佛“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席中有一个，萧焉没见过那张脸，却知道他的名字，是混沌，混沌说：“月神阁下，这位是妖修，昨日承袭神位，在下斗胆邀请他赴宴，如有冒犯，恳请息怒。”
　　说完，混沌连饮三大白，满座叫好。
　　“无妨。”，月神根本不在乎赴宴的是何人，他只是要人陪着喝酒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回忆的主人拱手一礼：“在下重黎。”
　　“喝吧。”
　　重黎勉力饮下三杯酒，妖族口味寡淡，月宫中发酵数百年的烈酒刺激性极强，他只感觉食道连通胃部都皱缩成一团，火烧火燎地疼。
　　三杯酒喝完，重黎重新看向月神，然而上位者的注意力早已从他身上移开，和身边的一个人谈笑风生。
　　在那之后，月神的目光再也没有落在重黎身上。他只是一个新承袭神位的妖修，座位安排在最边缘处。大殿尽头如月光闪耀的人，连一点假装的关切都欠奉。
　　月神左右手边最近的两人，较他的座位稍低。一个是混沌，一个是梅恭月。他们笑逐颜开，应承着月神所说的每一句话。
　　被彻底忽视的感觉攫取了整颗心脏，萧焉体会到重黎的情绪：惶惶不安，紧张茫然。
　　回忆到此结束，最后的画面，是月神坐在最高处，梅恭月和混沌举杯向他敬酒。
　　花纹从萧焉的眼眶中缩回，他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天墟庄园的地板，枝形吊灯的光在地面上摇摇晃晃。
　　萧焉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许久没回过神。
　　“你曾是仙门首座，”重黎说，“混沌也好，梅恭月也罢，只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从而已。”
　　意识逐渐回归脑海，萧焉扯了一下嘴角：“风水轮流转，哪有人能长盛不衰。”
　　重黎垂着的眼睫不停颤抖：“如今你受梅恭月和混沌威胁，曲意逢迎我以求自安……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萧焉愣了一阵，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供着你当祖宗，是想让你保护我？”
　　重黎：“难道不是么？”
　　萧焉没回话，只笑着摇头。淡薄的月光轻纱似地浮在屋子里，萧焉从未如此认真地看着重黎。想要凝视深湖底，却先映照出他自己的心意。
　　“傻鸟。”
　　炽热又压抑的目光中，萧焉轻吻了重黎的额头。
第148章第148章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离,重黎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瞪着萧焉，后者轻笑了两声：“我才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别想太多了。”
　　后脖子忽然被按住，重黎施加的压力让萧焉猝不及防地向前一倾，等回过神来时，萧焉发现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凤凰正咬着他的嘴唇。
　　“你干什么！”萧焉推开他，他口腔内部一阵刺痛，铁锈味丝丝蔓延开。
　　“不要再忽视我了，”重黎喑哑着嗓子说，“我会弥补我的错误，我会带你回仙界。萧焉,我等你到原谅我的那一天,萧焉……”
　　萧焉大为震撼,直觉告诉他重黎不对劲，这种泫然若泣，近乎哀求的语调,不应该是重黎的讲话习惯。他扶着重黎的肩膀,试图摇醒他。
　　有一瞬间，重黎双目失神，木头人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然后他胸口像是被猛击了一下，全身一震,骤然回神。
　　好吧,又是人格切换。萧焉抿了下嘴角：“你是谁？”
　　“我是霜黎啊,萧萧，你不记得我了？”霜黎茫然地环顾四周，“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焉：“仔细回忆一下，之前你在哪里？”
　　“在船上，我们遇到了海难……是混沌苏醒了！萧焉，你没事吧？”霜黎急切地扒拉着萧焉的身体。
　　距离混沌苏醒，都过去半年多了。萧焉叹了口气：“我没事，你受伤晕过去很久。海难已经过期七个月了。”
　　“是么，我晕过去了……”霜黎喃喃自语，似是怀疑。但他思索良久，没有想到更好的原因，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站起身，环顾房间一周。他们所在的卧室，是重黎装修的那一间。极尽奢华之能事，花里胡哨的发光装置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各类花瓶、宝石器皿堆满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么？”
　　萧焉：“嗯。”
　　霜黎含蓄地评价：“没想到你喜欢这种风格。”
　　萧焉：“……”
　　霜黎指着房间中原始风的巨型鸟巢问：“这个……东西，摆在这里干什么？”
　　萧焉忽然想到鸟巢床中全是重黎的羽毛，连忙想转移霜黎的注意力。然而他慢了一步，霜黎拍拍孔雀翅膀，飞上鸟巢床。
　　如果现实中能加特效，霜黎的背影肯定是石化加裂开，萧焉几乎能听到他咯咯咬牙的声音，白孔雀的声音阴森的好似地狱信使：“重黎的鸡毛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萧焉头痛又疲倦，找了一个很扯淡的借口：“我很久没来这个房间，可能某只野鸟以为这个房间没有人，就飞来筑了一个巢吧。”
　　霜黎半是委屈半是哀怨地盯着萧焉：“你骗我。”
　　“……”
　　累了。
　　“没关系，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会逼你的。”霜黎抱住萧焉，头埋在他的颈侧。
　　他做这类亲密的动作十分理所当然，让萧焉有一种错觉，他强调保持距离的话，反而多事。
　　萧焉垂下双手，任由他抱着。霜黎的声音闷闷的，气息柔和地喷在萧焉颈侧：“我和重黎同时落水的话，你会救谁？”
　　萧焉在脑海中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回答我呀。”
　　“你们都会飞。”
　　“选一个。”
　　“救你救你。”
　　“那就好，”霜黎的脸动了动，毛绒绒的头发弄得萧焉皮肤痒痒的，“重黎是一个卑劣、无耻的小人，他迟早要遭报应的。”
　　“嗯嗯好。”萧焉推开霜黎，语气颇为无奈，“我很困，先去睡觉了。”
　　霜黎恋恋不舍地又抱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放开他：“晚安。”
　　萧焉逃难一样地离开，在他关上房门后，霜黎柔情似水的表情陡然一变，他银灰色的眼眸中迸射出冰雪般的寒意。
　　他再次飞入重黎的鸟巢床，拿起一根尾羽，捻在指尖转了一个圈。
　　“怎么可能？”霜黎喃喃自语，他从贴身的衣兜中拿出一套组玉佩。
　　组玉佩璧、璜、珠等构成，体积很大，贴身放很容易被感受到。霜黎从苏醒的那一刻，就感受到这串组玉佩的存在。
　　佩玉是人、仙、神的习惯，妖族不会讲究这个。更让霜黎警觉的是，串联组玉佩的绳子，是由凤凰羽捻成的。
　　“我的身上，怎么会有重黎的玉佩？”霜黎握紧玉佩，关节发青，胸腔中翻涌的愤怒让他恨不得烧了玉佩和这张破床。
　　而当怒火濒临爆发的边界时，又神奇地被浇灭了，好似有暗中运行的机制，阻止他伤害重黎。
　　一段画面闪如脑海，他额头感受到柔软的触碰，萧焉笑眯眯地对他说：“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别想太多了。”
　　他按住了萧焉的脖子，然后凑上去……
　　霜黎一摇头，回忆像梦一样，只留下隐约的印象，无论如何努力，也记不起细节。
　　一股近乎自我毁灭般的无端恨意从心头升起，怒火让霜黎恨不得把世界焚烧成灰烬，他蓦然大喊：“重黎！我要杀了你！”
　　不，不行，重黎是我的……霜黎迅速冷静下来，他这时才想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重黎。可他对重黎的恨意从何而来？
　　不记得了，霜黎唯一肯定的是，他恨重黎，恨之入骨，恨不得生生拧断他的脖子。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遗忘了。
　　*
　　北溟山庄。
　　漱口水带着一丝血迹，在洗手池中打了个旋儿，划入黑洞洞的下水道。萧焉用舌头舔了舔被重黎咬破的地方，心中暗骂一句。
　　他当重黎是乖乖宠物鸟，亲他一下表示宠溺，他竟然敢——萧焉狠狠叹了口气，将牙杯往洗手池上一扔。
　　满月的夜晚，天地明亮。萧焉没拉窗帘，他望着月亮出神，回想起天道中的记载。
　　月神喜欢在人间玩乐，混沌就收集人间灵气，建造了天墟庄园和灵山。灵气失调导致人界动乱，万民涂炭，死伤无数。混沌因此获罪。
　　天道记载的简略，但可以推测出，混沌获罪时，月神的实力依然很强，因为他没有被安上任何一条罪名，天道只是说众神仙“心生不满，侧目视之”。
　　可他现在……萧焉举起左手，月光下的红绳，颜色更加明艳。摩天大楼的崩塌，也只在一瞬，再强大的存在，都可能在一瞬间幻灭。
　　月神对萧焉来说，有一种很强的不真实感，他从不认为他和月神是一个人。至于回到仙界、重登神位之类的，听起来更像天方夜谭。
　　还不如考虑一下明天早上吃什么呢。萧焉翻了个身，没多久就睡着了。
　　醒来后，萧焉早已将月神抛之脑后，今天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确定浮空岛slenderman的票价。
　　目前slenderman只有一种门票，价格为766通用币每人的标准票。但浮空岛热度高，游客络绎不绝，大部分项目要排队。排队一整天，也玩不上几个项目，基础票不能保证游玩体验。
　　蓝星不缺有钱人，他们愿意用金钱换时间，游乐场也应当考虑他们的需求，推出高速通道票，在专属通道快速入园、热门项目免排队价格也翻了一倍，1500通用币每人。
　　比高速通道票更高端的，就是礼宾服务票，包含高速服务票的所有内容，有专属导览为游客置顶路线，含午餐、并且享受乐园部分商品八折优惠。价格在6000通用币每人。
　　票价是系统给出的参考价，萧焉可更改的范围不大，他已经尽量降低票价了，但挡不住slenderman的造价摆在那，再便宜就要亏本了。
　　公布高速票和礼宾票后，萧焉颇有些忐忑。灵山景区早就因高价为人所诟病，这次买高价游乐园门票，不满的声音一定会蠢蠢欲动。
　　大概是看出了萧焉的忧虑，梅赫幽幽地说：“我可以镇压不满。”
　　萧焉：“……不必。”
　　梅赫的二技能【征伐】是使用暴君的威压，让所有人不敢言而敢怒。萧焉亲眼见过他撸猫，猫不愿意搭理梅赫，一直尖叫。
　　这位荒淫无道的暴君眼睛一瞪，黑气从他背后遗散。方才张牙舞爪的小猫咪，立刻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梅赫每一次摸它，它都要可怜兮兮地抖一下。
　　技能效果显著，但不人道，有些挑战萧焉的道德底线。梅赫摇头叹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来到你身边，就说明你一定需要我。”
　　说完，他又捧着茶杯，飘到没人的角落，赋闲品茶。梅赫大概是灵山最清闲的员工。他的技能用处少，前暴君总是端着上等人的架子，什么活儿都干不了，萧焉还要专门指派个人照顾梅赫。
　　“真难伺候，怪不得亡国。”萧焉小声说，他找出尺人眼镜，准备到slenderman实地探测一下游客的不满值。
　　角落中，梅赫喝完他的第一杯茶，左右看看，没有供他使唤的人，他态度自然地招呼萧焉：“雇主，来给我倒一杯茶。”
　　萧焉：“你再说一遍！？”
　　梅赫一脸无辜：“给我倒茶。你怎么还生气了？”
　　“你见过雇主给员工倒茶的？”
　　“礼贤下士嘛，”梅赫站起身，来到茶壶边，缓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知道么，我的技能也可以对你使用。”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灵山所有雇员的技能都能对萧焉使用，只是有令牌的限制，萧焉可以快速制止这一行为。
　　“你该不会是在威胁我吧？”萧焉哭笑不得。
　　“怎么会呢……啊，糟糕。”梅赫笨拙地擦拭着被茶水弄脏的衣襟，他纤瘦的手腕，几乎抬不动茶壶，为自己倒的第一杯茶，一大半洒在他的衣服上。
　　见他又拎起茶壶，萧焉怕他把那套上万元的茶具摔碎了，没好气地帮他倒了一杯：“陛下，亡国已经千年了，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梅赫接过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我成为亡灵的囚徒数千年，被折断羽翼的每一个夜晚，都在思考哲学问题。”
　　萧焉：“哦。我还有工作。”
　　“我和你一起去。”梅赫说。
　　“岂敢劳动尊驾。”萧焉抬脚要走，被梅赫拉住衣袖，对方坚持道：“我和你一起去。”
　　萧焉拗不过他，只好带着这尊活佛，登上前往浮空岛的小型飞船。
第149章第149章
　　浮空岛人山人海,从远处望去，一片攒动的人头，像密密麻麻排列的鱼鳞。
　　萧焉带着RULER眼镜,能看到游客的情绪，大多数人的【开心】指数都很高。萧焉放心一些,这主要得益于灵气的裨益，它让天气凉爽，阳光也不会很晒。
　　从萧焉所站的角度望去，游乐园就像一个以过山车轨道为链条、以摩天轮为齿轮而组成的巨大机器。陈旧的古铜色建筑被阳光一照，简直像刚出土的文物接受不了过大刺激，在无声地尖叫。
　　萧焉统计了一下最受欢迎的八个项目，准备将他们纳入高速通道票。他正在比照实物，规划路线时，身边的梅赫突然开口：“我想去走高空吊桥。”
　　高空吊桥是整座浮空岛最高的建筑,从外观看,它就是一个由麻绳和黑色破木板搭建成的索道,被风一吹就晃个不停，十分危险。
　　实际上，吊桥是在【鸿蒙绘卷】中画出来的,无论是绳子还是木板,都不会断裂。可以理解为一种半静止状态，一只大象走上去都会安然无恙。为防止意外发生，游客登桥前还需要装备紧急喷气装备。
　　萧焉低头在草稿版上写写画画：“你去吧。”
　　“你和我一起去。”
　　“没时间。”
　　“我有预感,高空吊桥会出事。”
　　萧焉一下子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梅赫：“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梅赫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从来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亡灵对死亡有预感,如果你不相信,就等着悲剧发生吧。”
　　萧焉皱了下眉,放下草稿，迅速来到高空吊桥。桥上有几十个游客，他们在晃晃悠悠的绳桥上，双腿发软，尖叫连连。
　　绳桥最危险的地方，在于它左右两侧的护栏处，为了弄得更骇人一些，护栏没有封死，绳子下方有很大空隙。
　　因此，绳桥是严禁未成年人游玩的，小孩子不懂事，乱闹腾，很容易从绳子下方钻出去。紧急喷气装置是按成人体型制作的，用在小孩身上，可能失效。
　　萧焉一眼望去，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双手攥着麻绳，把自己吊离桥面，像荡秋千那样荡来荡去！
　　在小男孩不远处，有一对夫妻，似乎是他的父母，有说有笑地拍照，根本没注意到即将发生的危险。
　　萧焉来不及多想，紧急喷气装备也没穿，直接向小男孩走去。
　　狂风乍起，吹得吊桥吱呀乱晃，游客们连声惊叫，乱成一团，将萧焉撞了一个趔趄，再回过神，只见小男孩单手抓着麻绳，整个身体悬在桥外，两腿乱蹬，哇哇大哭。
　　他的声音太小，被淹没在一群成人的喊叫中，游客们挤成一团，根本没注意到他。过了一会儿，男孩似乎用尽了力气，胳膊一松，向下坠落。
　　“让开！”萧焉大喊一声，向小男孩冲去。
　　他抓住了一条胳膊，吊桥晃动的惯性加小男孩下坠的力，把萧焉半个身子扯出桥外。他强压下恐高的眩晕感，用颤抖的胳膊把男孩拉了上来。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人群瞬间安静，萧焉把男孩拉上来后，他的父母才缓过神，一个女人扑过来，抱住男孩，哭成一团。
　　劫后余生的男孩这才意识到危险，他被吓怕了，扯着嗓子干嚎。那皱成一团的脸不能引起萧焉的半点怜悯，他甚至像踢那小孩一脚。
　　“注意事项中写了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小孩不识字，你们家长也不识字么？”萧焉尽量用他最平静的声音说。
　　女人满面泪水，颠三倒四：“谢谢你，谢谢你，对不起，他太淘气了，一直缠着我们要上来，我们没办法，答应了他。”
　　男孩的父亲将儿子扯出母亲的怀抱，反手扇了他两巴掌。然后充满歉意地对萧焉说：“很抱歉，他太淘气了，我们没管教好，给您添麻烦了。”
　　小孩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被父母拉下吊桥。一场闹剧结束，萧焉还是心有余悸。
　　如果他当时晚了半秒钟，小孩摔死，那他辛苦建成的浮空岛，将没有游客愿意涉足。萧焉闭目养神一阵，重新睁开眼，他正坐在吊桥旁边，一处陡峭的断崖上。
　　他的双脚悬在云海上方，神奇的是，他这次没有恐高。
　　“不打算感谢我么？”梅赫说。
　　“多谢。”
　　“我建议你将吊桥两侧封闭起来，否则，悲剧迟早发生。”
　　萧焉摇了摇头：“slenderman是由鸿蒙绘卷绘制而成，建筑材料在现实中找不到对应，也无法与一般材料衔接，大概就像，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的隔膜。”
　　“那你还打算继续开这个项目么？危险性很高的。”梅赫说。
　　萧焉冷笑一声：“当然要开，为什么不开？这群人不遵守规则，出了意外反而要我承担后果？”
　　直到现在，萧焉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他一手捂着胸口，手指颤抖得厉害：“最大的受害者是我，我真应该打那小孩一巴掌。”
　　“赞同。”梅赫笑眯眯地说。
　　事后，萧焉又在高空吊桥项目中增添了三位员工，原本所有乐园项目都是全自动无人售票的。高空吊桥成为第一个人工服务的项目。
　　三位员工还是拥有智慧的SR级雇员，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未成年人、老年人、身体不适进入吊桥。
　　萧焉还下血本，升级了紧急喷气装置，加入智能感应系统，检测到人体自由落体两秒钟后，会自动启动，以防游客在慌乱中，没法打开装置。
　　#男子救下坠桥男孩#的话题中，男孩父母发视频，声泪俱下地感谢，网友把萧焉夸上了天，还送他一个称号：“人美心善大富豪”，
　　【他真的奋不顾身冲上去！差一点也要坠桥了】
　　【相由心生是我信了！长得美还善良，是什么人间天使】
　　【活该这样的人发大财，我愿意贡献一张600的门票】
　　【这小兔崽子该打，还好意思哭】
　　【我要是萧焉，高低给孩子父母一拳。意外要是发生，他的浮空岛就毁于一旦了！】
　　也有不明事理的人指责萧焉管理失当，他们的发言受网友群起而攻之。
　　【一个小孩是怎么进入危险项目的啊，就这不说景区管理不当，说小孩淘气？】
　　【听不懂蓝星话？禁止未成年人入内，熊孩子自己要进去的。】
　　【差不多得了，自己家孩子自己管，全天下都要为你家太子让路？】
　　【赞同楼上，有些家长心里真没电acd数，真以为全社会都要为你家娃服务，为你的孩子形成一个无公害的乐园？】
　　【我想到很多游戏动漫被家长举报，理由是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就是这类家长干的漂亮事吧？】
　　这件事，霜黎比萧焉还委屈，他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眼泪汪汪地找到萧焉。
　　“你哭什么？”萧焉问。
　　他很委屈地把头埋到萧焉颈侧，紧紧搂住他的腰：“你恐高的，为什么要去救他。”
　　萧焉拍拍他的头：“好多了，已经不恐高了。”
　　“骗我。”
　　霜黎几乎要哭出来，他握住萧焉的手，十指交叉。
　　萧焉：“别搞得这么亲昵，我们不是情侣……”
　　“可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霜黎吸了一下鼻子，“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萧焉：“啊？”
　　不等他回过神，霜黎就用灵力托起相机，咔嚓一声。
　　对于重黎及其副人格的任性妄为，萧焉已经无视了，只是霜黎一边p图，另一边还不肯放开他的手，纤长的五指在投影界面上飞快舞动。
　　萧焉看着他飞快地调曝光、对比度、鲜明度、锐度，再加滤镜，调色彩、改色温，手法娴熟，颇有经验。
　　“你什么时候学的修图？”
　　“这些天，”霜黎说，“萧萧，等我们去度蜜月，我可以给你拍很好看的照片。”
　　“谢谢，不对，等一下，”萧焉认真地说，“我们不是情侣，不可以度蜜月。”
　　霜黎睁着他委屈巴巴的眼睛，眸中水光闪闪：“萧萧，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旅游一个月么？”
　　“大概，愿意吧。”
　　“那蜜月就是一个称呼，何必在意，”霜黎继续低头P图，“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度蜜月呢，我带你去妖界十万大山吧，很有趣的。”
　　霜黎总会冠冕堂皇、态度自然地和别人亲亲抱抱，过后还一本正经地表示，我们没什么。经常这样做事的人，被称为绿茶。
　　茶香四溢的人，大概意识不到自身行为的不妥。霜黎若无其事地修完照片，又捣鼓了一阵手环，邀功似地拿给萧焉看：“这张照片好看么？”
　　照片中，萧焉眼神发直，手掌包裹在霜黎的五指中，霜黎的另一条胳膊环住他的肩膀。看起来，仿佛萧焉受到了惊吓，霜黎在安慰他一样。配合霜黎调出的阴暗色调，颇有些可怜的意思。
　　配文是：【萧萧恐高，今天的事让我们心有余悸[大哭][大哭][枯萎]】
　　萧焉：“你发到V博上了！”
　　“嗯。”
　　“快删掉！”
　　霜黎一脸茫然：“点赞已经快一千了，删掉会更奇怪的吧？”
　　萧焉大感无语：“你不知道你粉丝三千多万么！这样发出去，会弄出更大的风浪。”
　　“那又如何呢，萧萧，你为什么总是小心谨慎？”
　　萧焉懒得和他解释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抢过手环，点赞数在他说话的功夫又升了一千，评论也有好几百。
　　现在删除也晚了，网友的记忆可不能一起删掉。
　　“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发呢？”萧焉质问。
　　霜黎立刻哭丧着脸：“对不起，萧萧，我不太了解人类社会，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萧焉：“……”信你的鸟话，不了解人类社会，刚才的图是鬼P的？
第150章第150章
　　霜黎的动态为萧焉救人一事煽风点火,萧焉的初衷只是怕小孩儿摔死，影响他的乐园客流量，现在被称为英雄,被夸奖“见义勇为”，让他受之有愧。
　　萧焉怕再出现意外,接连好多天，都在slenderman蹲点，专门盯那些粗心大意的家长。
　　“我不敢带宝宝来这里，太可怕了，”一个女人说，她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你看到没有，有一个小孩儿差点从高空吊桥上摔下去，太可怕了。”
　　“乐园没担责任？”
　　“没有,真的气人。”
　　暗处的萧焉：……确实很气人。
　　这类的家长的逻辑是：虽然你明文写禁止未成年人入内,虽然我管不好孩子,但出事后都要你负责。
　　蛮不讲理的人还不在少数，萧焉听力好，又有【听愿】技能辅佐,游客心里想的,嘴里说的，都被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高空索桥都出事了，怎么还在运营啊,不怕再次出事么？】
　　【老板可真没责任感，不该带孩子来的】
　　【找个学法的朋友问问,这样没良心的行为,能不能举报。】
　　而高空索桥,原本是最热门的项目之一，意外发生后，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带孩子的家长不敢来，一大半成年人也不敢来。
　　萧焉收获了美名，但他失去了金钱，血亏。他越想越心烦，琢磨着一个招数，把事情弥补回来。
　　“心情不好？”梅赫又幽幽地飘过来，他特别喜欢跟着萧焉，这让萧焉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萧焉敷衍道。
　　梅赫和他并肩而立，俯视脚下攒动的人头：“很陌生的感觉。”
　　“什么？”
　　“居高临下，俯视万民。”
　　萧焉没说话，他只想把高空吊桥的收益额拉倒正常范围。
　　“我感受到了游客的不满情绪。”梅赫带着一点笑意，“他们心中有恐惧，也有抵触，因为高空吊桥的事。这也是你烦心的原因吧？”
　　萧焉叹了口气：“会有办法的，等事件热度过去就好。”
　　“我可以帮你。”梅赫说。
　　萧焉一挑眉，立刻明白梅赫的意思。梅赫的二技能为【征伐】，可以镇压不满等负面情绪。对游客使用征伐技能，可以让游客把抵触情绪压在心底。
　　断断续续的议论飘到萧焉耳中，他们的情绪愈发激烈：“我绝不会让危害宝宝生命安全的东西存在！”
　　“老板怎么想的，游乐园弄出禁止未成年人入内的项目，小孩子吵着要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呵呵，把矛盾都转移到亲子中，他坐着收钱就好。”
　　“这就给工商局打通讯，好好查查他。”
　　群众的愤怒是没有节制的，而他们喊得响，往往能成为被听到的声音，进一步成为正确的声音。或许梅赫是对的，最能及时止损的做法是使用【征伐】技能压制不满。
　　“我再想想吧。”萧焉轻声说。
　　当天晚上，萧焉就接到工商局的通讯，对方彬彬有礼地问：“你好，是萧焉，萧先生么？”
　　萧焉：“我是。”
　　“是这样的，最近我们接到很多举报，关于浮空岛slenderman高空吊桥项目五岁男童出现意外这一事，群众举报说是您监管不当。”
　　萧焉揉着太阳穴：“我规定中写了，未成年人不可进入。”
　　“规定和监管是两回事的。”
　　烦躁的情绪让萧焉的语气很不好：“你们给我打通讯是为了什么？”
　　“很抱歉打扰到您，只是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任由它发酵下去的话，会对您的景区造成更大的影响，我们建议您加强监管，最好停运整顿，加强防备。如果继续接到举报的话，工商局可能会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他话音未落，萧焉就直接挂断通讯。新闻中还在播出萧焉“见义勇为”的光荣行为，现在看来无比讽刺。
　　Slenderman正常运营一事，让网友议论纷纷：
　　【差点出了人命，乐园都不停运检查一下的么？】
　　【说停运那些怎么回事？停运会损失多少钱，你们给补偿？】
　　【说白了萧老板是个商人，他救人估计仅仅是以为小孩摔死，会影响他的乐园】
　　【出现一只蟑螂，说明有一窝蟑螂。今天是高空吊桥出意外，明天呢？】
　　【可是萧老板恐高，我知道恐高时什么感受，他能冲上去救小孩，说明他是很善良的。】
　　【赞同，不要用恶意去揣测他人。】
　　浮空岛营业额，自意外发生那天后，直接腰斩，达不到之前一半的收入。萧焉将手环砸到地毯上，揪住自己的头发。
　　他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
　　*
　　萧府。
　　报表堆了满地，萧识吃着棒棒糖，皱眉看着其中一张。那是他的污染地和冬城的发展指数对比。
　　“冬城在短短十天时间内，铺设了排污管道、天然气管道，还布置了抗低温电线？”萧识小声嘟囔着，“这不可能……”
　　他掌握了最多的资源，顶尖专家供他驱使，即使无限制地砸钱，他也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完成工程浩大的管道铺设工程。
　　更怪异的是，萧焉接手污染地后，温度在零下四十度左右的苦寒之地，奇迹般地升温了二十多度。给出的解释是减少微尘，用微观气流加以影响。
　　萧识打开电脑，按照描述，建立了一个数学模型，点击运行按钮。
　　这一方法确实能提升温度，但最理想的情况下，也只能提升5℃。萧识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拿起下一份报告，是员工偷偷采集的冬城大气状况和土地状况。
　　萧识将冬城前后的状况对比，埋头在电脑前琢磨了五、六个小时。凌晨三点多，他看着屏幕上一长串缜密、复杂的方程式。
　　“用这种方法，确实能大幅提升温度，天才的创想。”萧识低声自语，“可是，哥哥怎么能想到呢？”
　　难不成他身边有高人指点，而那位高人隐姓埋名，不愿意分享他的成果？这也太反常了。萧识回忆起他初到灵山时，被他掐死的鸟，浴火重生，变为凤凰。
　　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他没有开口问萧焉，因为他知道萧焉什么都不会说。
　　“哥哥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是什么呢……”萧识一手撑着额头，想得出神。
　　他没有注意到，一团黑影在他身后凝结，化作人形。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萧焉的事。”身后的人突兀地开口。
　　萧识吓了一跳，急转过身，手摸到抽屉：“你是谁？！”
　　林修远举起双手：“不要按抽屉里的紧急求救铃，我不会伤害你。”
　　萧识熟视他良久：“我记得你，你叫林修远，是一个新锐雕塑家。”
　　“可能吧。”林修远无所谓地一摊手，“第一次获奖之后，我就再也不喜欢雕塑了。”
　　萧识厉声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修远勾了一下嘴角：“像这样。”
　　他向萧识的办公桌走去，身体虚虚地穿过桌面，完整站在另一端：“挑战你的认知极限，对吧？”
　　他又像幽灵一眼，穿过桌子走回来，萧识早已目瞪口呆，林修远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只是，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有大仇未报，你能帮到我。”
　　半小时后。夏天的太阳早早升起，窗外的小麻雀叽叽喳喳。
　　萧识似已经接受了现实，有些出神地坐在沙发上，整理着思绪：“你痛恨重黎，那只，凤凰？”
　　“没错。”
　　“可是这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林修远翘着腿，轻声慢语地说：“我要让他永远活在悔恨中。萧焉就是他的伤疤。”
　　“我不明白。”
　　“你不用管太多，只要努力和萧焉亲近就好，让他重新记起和你的亲情。”
　　萧识颇为天真地大笑：“这位哥哥，我不习惯被蒙在鼓里。”
　　林修远阴郁地盯着他，但萧识不为所动，一副没心没肺，外柔内刚地傻笑。最终混沌叹了一口气，他一只胳膊化为暗影，笼罩住萧识的头颅。
　　“带你看看，我的回忆。”
　　……
　　“重黎，你别硬撑了，向月神大人求助吧。”混沌的暗影压制住重黎周身躁动的黑焰，从他的声音能听出来，他支撑不了多久，崩溃只在一瞬。
　　交迭烈焰中，重黎披头散发，衣摆如炽热的焰火，他一只眼睛是岩浆似的红色，另一只眼，则是骇人的青紫，眼眶周围爬满细密的符文。
　　符文在皮肤下流动，仿佛一个活物。他紫色的眼睛中淌出一行血泪：“不，墨黎，你走，你离开我！”
　　眼见重黎要被黑焰吞噬，混沌大吼一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炸开无数黑影，袭击重黎变成紫色的眼睛。
　　黑焰消失，重黎也晕倒在地，皮肤上的符文光芒逐渐黯淡。
　　殿门在此刻被推开，一袭白衣的人迤逦走来，环佩叮咚作响，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桂花的浓香瞬间冲散了殿内的血污味和腐臭味。昏迷中的重黎，眉头渐渐舒展开。
　　“我新得了一幅六弈棋，人间的玩意，混沌，你来陪我一起玩。”月神笑眯眯地说，他才看到昏倒的重黎，意外道：“这是何人，为何倒在你殿里？”
　　混沌浑身脱力，声音虚弱：“他是重黎，月神大人，您救救他吧。”
　　“重黎？”月神打量他许久，恍然道，“我记起来了，他酒量不错，陪我喝过一夜，只是性格太闷，话少。”
　　混沌苦笑了一下，重黎根本不能喝酒，他是为了迎合你，才强忍着不适喝下苦酒的。
　　“他怎么了？”月神问。
　　“重黎为凤凰一族，多次涅槃，魂魄不稳，他修炼时不慎受伤，以至魂魄分裂，出现一个罪大恶极的魔族人格，名为墨黎。”
　　月神摆开棋盘：“唔。”
　　“灵气和魔力水火不容，人格互相争锋，两败俱伤，会危机重黎性命。”
　　“看来他需要多吸收一些灵力，压制魔族人格。”月神摆好棋盘，自己先走了一着，“或者彻底堕魔。”
　　混沌垂下头：“彻底堕魔的话，梅恭月不会放过重黎的。他对魔族恨之入骨，哪怕知道重黎分裂出一个魔族人格，也会想杀之而后快的。”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若是让梅恭月知道，他一定会斩杀重黎的。”月神看着棋盘深思，不知道让他伤脑筋的，是重黎的处境，还是眼前的棋局。
　　混沌支撑起虚弱的身体，跪在月神面前：“当下之急，是找灵气充裕，又足够隐蔽的地方，使让重黎避开梅恭月眼线，又能静心疗养。”
　　想找到这样的地方，谈何容易，梅恭月多疑奸诈，随处可能有他的眼线。他作为月神的左膀右臂之一，烛焉又不能不顾梅恭月的心意，执意救治重黎。
　　另一方面，混沌也是月神的臂膀，他还要考虑混沌的诉求。对于月神来说，这是两难的境地。
　　“有一个地方，适合重黎疗伤。”月神说。
　　“哪里？”
　　“人界。人界灵气虽然稀薄，但疆域辽阔，将灵气汇集在一处，浓度足够重黎疗伤。凡界又是你们不愿意涉足的地方，梅恭月更是对人界不屑一顾。真是奇怪，人界明明有很多乐趣……”
　　混沌迟疑道：“可是这样，凡人将陷入混乱，巫觋衰落，神灵不再，信仰崩塌。”
　　“待重黎痊愈后，再打散灵力吧，”月神又下了一步棋，“只是苦了这几百年间的凡人。偷偷地做，事情败露后，我怕是危险。”
　　混沌神色触动，他暗自咬牙，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不能看着重黎魂魄自爆而死去。
　　……
　　回忆结束。混沌和萧识同时睁开眼。
　　萧识惊叫道：“所以月神是我哥哥，然后呢？”
　　黑影中，混沌的表情逐渐狰狞，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恨不得生啖血肉，噬骨吸髓：“重黎叛变了。他投靠了梅恭月。”
第151章第151章
　　梅赫的【征伐】技能效果显著,怨气、不满和投诉像开春的积雪，在一夜之间消融，露出皱缩着脸的黑色土地。
　　星网上关于高空吊桥的争议消失,清一色地赞扬萧焉见义勇为。工商局也没有再给萧焉打通讯，乐园照常营业。
　　萧焉大为赞叹：“有了这个技能,我可以为所欲为了，完全没有舆论压力！”
　　梅赫拍手：“恭喜你，离暴君更近了一步。”
　　萧焉：“……”
　　很久之前就设计好的高速票和礼宾票，近期要公布。虽说有【征伐】技能保底，但萧焉还是有点忐忑，灵山票价高，早已被人诟病，现在推出上千元的门票，还不是要被群起而攻？
　　高速票和礼宾票在今晚零点开始售卖。吃过晚饭后,萧焉就等着零点到来,他缩在鸟巢床中,漫无目的地刷视频。
　　一只白鸽飞进房间，落地化为霜黎。他不太开心地抱住萧焉，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后背,半晌没说话。
　　萧焉习惯了他的搂搂抱抱,跟宠物鸟愿意往主人手心蹭一样，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理由。
　　他们静静躺着，吊灯的光透过藤条草叶的间隙,筛成一条条，晃在萧焉和霜黎的脸上。鸟巢床中有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像竹叶。
　　霜黎闭上眼,他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萧焉让他到某个剧组继续拍戏，为什么去，萧焉没解释，但他到了剧组，那里的人好像都认识他。
　　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说：“霜黎，你看起来温和了很多，好相处了很多。”
　　“萧萧，”霜黎收紧手臂，揽住怀中人的腰，“我之前，一直在昏迷中么？”
　　萧焉：“差不多吧。”
　　“别玩V博了，”霜黎从后面拿过萧焉的手环，扔到角落处，“我感觉很奇怪。”
　　萧焉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和他面对面躺着：“哪里奇怪？”
　　“我没有昏迷，我是失忆了，对么？”
　　萧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大概不愿意相信自己只是一个没有独立身体的人格。想了一会儿，萧焉问：“你觉得，重黎这人怎么样？”
　　霜黎：“……很差劲。”
　　得，更没办法解释了。
　　“重黎是一个自私、阴险、狠毒的人，他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霜黎骂了一大串，恨不得找出《辞海》，把所有贬义词都用在重黎身上，萧焉连忙打断他：“你和重黎有什么血海深仇？”
　　霜黎无辜地眨眨眼：“我没见过他，但我知道重黎很坏。”
　　“他哪里坏？”
　　“总之就是很坏，萧萧，你不要理他。”霜黎蛮不讲理地说。
　　萧焉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蓦然一笑：“好，他很坏，我不理他。”
　　今天的困意格外浓厚，萧焉躺了一会儿，上下眼皮打架，不知觉间睡了过去，再一睁眼，灯还亮着，霜黎已经睡着了。
　　萧焉拿起床脚的手环，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他心里一惊，立刻登陆灵山官网。
　　不知道高速票和礼宾票效果怎么样，如果他们嫌价格贵，不肯买，只售出几张该怎么办。愿意挑事的人，又会带节奏，说灵山鼓动高消费，划分阶级瞧不起穷人之类的，恐怕还要用【征伐】技能……
　　加载结束，弹出的暗黄□□面是slenderman订票地址，【高速通道票】和【尊贵礼宾票】两栏，均已变成灰色，下方有一行小字：【很遗憾，票已售空，感谢您的支持】
　　售空了？！
　　萧焉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上千的门票，竟然能在两小时内卖空！他登陆灵山论坛，即使在深夜，论坛的活跃度也高达上万，发帖的人和回帖的人不计其数。
　　【炫耀一下，厨师大吉，抢到高速票了】
　　【零点购得高速票x2，准备和女朋友去，给你们吸欧气】
　　【高速票没抢到，买了礼宾票，这波还行？】
　　这么贵的门票也能卖出去，还是在两小时之内被抢空？萧焉开心的压不住嘴角，slenderman是他一手设计的，也是他付出最多心血，最喜欢的景点，它受欢迎，让萧焉有一种付出被肯定的自豪感。
　　“在笑什么？”霜黎揉着惺忪睡眼，没骨头似地往萧焉身上靠。
　　“销售额不错。”萧焉将手环页面拿给霜黎看，网友连声哀嚎：
　　【求求了，增加高速票和礼宾票，孩子不想排队！】
　　【订了闹钟还是没抢上，我不想排大长队啊啊啊啊】
　　【烫知识，蓝星有很多有钱人，建议将高速票和礼宾票数目翻倍】
　　看来高空吊桥的事并没有对浮空岛乐园造成很大影响，萧焉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他去浮空岛换雕塑。这两座灵玉髓雕塑就好似电池，需要在灵力充沛的地方充电，然后放到浮空岛上，释放灵力，使气温更宜人一些。
　　时间是早上八点钟，换完雕塑，萧焉将旧雕塑收进系统仓库，这时正赶上入园高峰。
　　成千上万的游客，聚拢在大门前，有的是和朋友一起来，手挽着手，亲密无间，有的是小情侣，卿卿我我，如胶似漆。有的是一家人来玩，阖家欢乐，其乐融融。
　　萧焉被温馨的氛围感染到，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
　　服饰部送来了新一批设计样稿，灵山的服装，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在景区外售卖的，款式普通，适合日常穿搭，另一类则是在景区内售卖的，多为传统印象中的“奇装异服”
　　包括Lolita、汉服、c服、jk、赛博风、哥特风等等，这类衣服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大部分时间，是挂在周边商店里，吸引游客艳羡的目光。
　　有了设计稿，下一步是加紧制作。萧焉在仓库中囤了很多材料、兑换券，一口气兑换了数十万匹布料。
　　最珍贵的一种布料，无疑是【鲛绡】
　　【传说中鲛人所织的绡，入水不濡，侵体不寒。衣料特别柔软，很适合做轻薄的夏装。】
　　鲛绡摸上去，像一片凉滑的液体，特别舒服，而且无论用手握多久，它都不会升温，始终如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一样，凉丝丝的。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价格了吧……用鲛绡做一件衣服，单是原料成本就要四千多，算上人工费、设计费、店面、杂七杂八的零碎钱，一件衣服，至少要买五万以上。
　　五万以上的周边纪念品……真的是骇人听闻。
　　萧焉暂时买了十套衣服的原料，如果真的有游客买账的话，再大规模生产也不迟。
　　鲛绡缝制的衣服通体冰蓝，好似刚凝固的一块冰块，穿在身上，即使高温达到四十度，也感觉在空调房里一般，凉爽舒适。
　　甚至比吹空调还要舒服，没有强风，也没有发动机嗡嗡噪音。
　　鲛绡真是逆天的材料，不用来做衣服，哪怕做个口罩，都能起到强效降温的效果。
　　萧焉十分满意，将新衣收系统仓库。今天是霜黎杀青的日子，罗综澜邀请他出席晚宴，萧焉打包了一件鲛绡新衣，准备送给罗综澜当谢礼。
　　酒店在北临市区，地处高纬，北临市的夏天没有很热，天空中下着小雨，更降低了温度。萧焉来的晚一些，他到时，包间内已坐满了人。
　　晚宴上，都是主要演员、制片人或投资方，推门而入时，萧焉听到有人在抱怨：
　　“还是北临市凉快呀，我从澜京来，38度！跟蒸桑拿一样。”
　　“污染导致高温加剧，有什么办法，之后会越来越热的。”
　　“昨天看了一篇文章，气候变化引起洋流变化，只怕以后的环境会更糟糕！”
　　霜黎也在场，他天性有一种和善亲切的气场，笑起来时温温柔柔，无论男女、无论是演员还是资本方，都愿意和他说话。
　　就连被重黎惹恼的梁玉，也被霜黎迷得颠三倒四，萧焉进门时，他正合霜黎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
　　看到萧焉，霜黎立刻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到身边。
　　“萧总也来了？您好您好。”梁玉忙不迭地给萧焉敬酒，霜黎一会儿看看梁玉，一会儿看看萧焉。
　　“你们认识？”
　　梁玉笑道：“白哥又犯糊涂，萧总替你出头的事，你都忘了？”
　　他说完，女一女二也在旁边帮腔：“是呀，萧总对白哥真是宠溺得很，让人羡慕呢。”
　　霜黎：“宠溺？”
　　“一见白哥要受欺负了，立刻挺身而出，事后还搂搂抱抱，轻声安慰，我们都在旁边磕糖呢。”
　　萧焉怕事情失控，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剧本我也看了，还是男一和女一的情感更动人。宣发工作都安排好了？”
　　话题又回到电影上，只是霜黎落落寡欢，用被背叛了的可怜眼神，一个劲地盯着萧焉。
　　萧焉全当没看到。
　　吃过饭，萧焉拿出他准备好的礼物，找到罗综澜。对方收到那个白色包装盒，激动得声音颤抖：“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萧焉：“感谢罗导对霜黎的照顾，一套衣服，聊表心意。”
　　“谢谢你，萧焉，我好喜欢，可以现在就拆开看看么？”
　　“当然，轻便。”
　　他像收到遥控飞机的小孩子，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三下五除二拆开包装，还不忘保证包装纸和丝带的完好。
　　盒子打开，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空气都好似清新很多。是一件天青色盘扣长马褂，绣幽兰纹饰和灰黑色暗纹，古朴内敛，适合日常穿着。
　　鲛绡摸起来像真丝一般，罗综澜捧着那套衣服，一遍遍地说：“我真的很喜欢。”
　　“喜欢就好，”萧焉怕他哭出来，安慰似地拍拍罗综澜的肩，“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他的安慰适得其反，罗综澜好似范进中举，濒临癫狂。
第152章第152章
　　回灵山的路途中,霜黎趴在萧焉肩膀上，给他看朋友圈：“你看，罗综澜新发的照片。”
　　罗综澜的头像是黑色背景,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字母“X”，他发了一张穿着长袍马褂的照片,并配文：
　　【萧焉送我的礼物，我非常喜欢[爱心][爱心][爱心]】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条动态，上一次他发动态，是在拍卖会上买到了萧焉的雕塑。
　　萧焉：“……他穿起来挺好看。”
　　霜黎：“嗯，我也很喜欢漂亮衣服。”
　　萧焉装作没听懂霜黎的弦外之音，一本正经地查看邮件。
　　“看得出来罗导很喜欢你送的衣服，他刚刚在群里说，宣发让我们几个主演都穿东方古典服饰，配他的马褂。”
　　委婉含蓄了半天,见萧焉拒不接收暗示,霜黎终于直抒胸臆：“萧萧,我还没有礼服呢，你送我一件。”
　　“好啊，”萧焉一口答应下来,“络新服有很多衣服,你随意挑。挑完拿走就好。”
　　霜黎：“不，我要你陪我选。人界的商场特别热闹，我们一起去逛好不好？”
　　“我工作忙,再说，宣发会穿的衣服应该是高定,商场买不到。”
　　霜黎松开了萧焉的胳膊,坐在他那一侧座位,沉默地刷着手环，他眼角和眉梢都耷拉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竟给人可怜的感觉。
　　悲伤的气氛压迫着萧焉的神经，他偷眼一看，霜黎正在浏览一个网页：【孤独是什么感觉】
　　萧焉：“……”
　　【不愿意陪你逛商场的人，是真的爱你么？】
　　【最深情的告白，是陪伴。】
　　萧焉叹了一口气：“那你想什么时候逛商场？”
　　霜黎立刻支棱起来：“明天！”
　　“我陪你去，别伤心了。”萧焉摸摸他的头，内心的小人握拳：自己养的鸟，跪着也要给他哄开心。
　　接下来的一整天下午，霜黎都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萧焉在试衣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吹彩虹屁：“萧萧，你真好看。你一定是最好看的人类，这套衣服特别适合你，只有你能穿出这种特殊的气质！”
　　萧焉刚试了外套，他看了看自己夏季西装外套配阔腿睡裤：“你认真的？”
　　“嗯！”霜黎重重点头。
　　傻鸟，没得治。萧焉找到配套的西装裤，站在试衣镜前，脱下他穿着的睡裤。
　　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萧焉的霜黎，像是被巨锤重击了一下，浑身一震，无比惊愕，然后飞速转过头去。
　　穿好西裤后，萧焉在试衣镜前转了半圈：“有点松垮，我大概是又瘦了。”，一转身，看到霜黎别扭的姿态，萧焉不禁诧异：“你怎么了？”
　　“你刚刚……”霜黎勾了一下嘴角，“没什么，我们走吧。”
　　萧焉没有继续追问，和重黎登上开往澜京的私人飞船。
　　*
　　蓝星观念开放，穿东非日常服饰上街的人不计其数，古服成为一种潮流，市场非常发达。澜京商业中心的高端服饰区，有一片区域专门出售东方古服。
　　萧焉带霜黎去逛那片区域。同为东方古服，也有不同种类，一家店通常专买一个朝代的服饰。闲逛时，萧焉一眼锁定了一套月白的衣服。
　　那套衣服长襟曳地、广袖翩翩，垂饰飘带，层叠繁复。看起来优雅又狂狷。但吸引萧焉的，不是衣服的美丽，而是因为，这套衣服，和月神烛焉的服饰，有七分相似。
　　见萧焉盯着那套衣服出神，霜黎说：“萧萧，很适合你，你去试一下。”
　　他推着萧焉的肩膀，将他送到衣服前。
　　长期售货，导购员慧眼如炬，立刻瞧出萧焉和霜黎的身份，她好像见到上万奖金在朝她招手，无比热情地介绍：“这套魏晋样式古服，是由十五个人手工缝制而成，工时长达一千八百个小时。融合现代元素，长襟由暗扣连接，可拆卸，日常穿着也可以的。”
　　她带着萧焉进入隔间，换好衣服后，萧焉望着试衣镜中的自己，久久出神。
　　太像了，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人。
　　一模一样的身材、面容。抬起手时，宽大衣袖层层滑落，柔软的褶皱堆在臂弯间，一截红线卡在他细瘦的腕骨上。
　　神思迷离间，萧焉仿佛看到镜影成为月神，他平静又漠不关心地注视着镜子外的世界，包括萧焉。
　　“美得令人心醉。”霜黎拉住萧焉的胳膊，几乎要变成星星眼，“它就像量身为你定做的一样！”
　　萧焉抚平衣袖，对导购员说：“把它包好。”
　　导购员大喜过望，进店才一刻钟，就成交了一笔大单！欢喜之余，她不忘本分，悄悄提醒了一句：“这是手工制作的衣服，算上配饰的话，总价大概在二十万通用币左右……”
　　萧焉：“嗯。包上吧。”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么！二十万的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随手就买了！导购员连忙把衣服包好，又塞了一大堆小礼物。
　　霜黎买衣服就没萧焉这么痛快了，他作为一只爱美又挑剔的凤凰，无缝天|衣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接连逛了十多家，最后选中一套具有现代感的道袍。
　　想要华服，霜黎用法术能变出成千上万件，他只是喜欢和萧焉一起逛街。萧焉也看出他的心思，不停夸夸夸，孔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选好衣服，霜黎对商场恋恋不舍，他拉着萧焉的手，指着人更多一些的普通商业区：“萧萧，我们去那里面看看吧。”
　　商业街人流量大，萧焉和霜黎都算有名气的人，去逛街的话，肯定会被围个水泄不通。萧焉也不想做贼一样，口罩墨镜捂个严严实实。
　　他把顾虑告诉霜黎，对方莞尔一笑：“这很容易。”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角落，霜黎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拂，放下手后，他五官大变，原本妖冶凌冽的绝美容颜，变成一张略有姿色的清秀脸。
　　“我也给你变一下。”霜黎的用掌心轻轻盖住萧焉的脸。片刻后，萧焉也变了模样。他看起来更加沉默阴郁，脸色灰青，略带病气。
　　霜黎噗嗤一笑：“你成天板着脸，笑起来也不真诚，如果长得稍微差一点，就是这种效果。”
　　萧焉不理他。易容法术相当于给人去一层滤镜，整体上变化不大，但很难和易容前联系在一起，不用担心被认出。
　　他和重黎混入人流，同身边无数朋友恋人一样，手牵手钻入商场。
　　奶茶店前排起长队，萧焉和霜黎加入其中，或者说，萧焉陪着霜黎排队。白孔雀跟刚破壳一样，看什么都好奇。有热闹一定要凑。
　　排队一小时，他们捧着两杯奶茶离开，萧焉买了一杯栗子可可，霜黎买了一杯冷浆莓果。第一步，当然是拍照。拍完照后，萧焉喝完了他的奶茶，霜黎的依然只喝了一口。
　　萧焉冷笑：“非要拉着我去买奶茶，怎么喝一口就不喝了呢？”
　　霜黎勉强抿了一口：“太甜了。”
　　就知道是这样，萧焉无奈地摇摇头，接过霜黎的奶茶。妖族口味淡，加了沙拉酱的蔬果沙拉，对他们来说都是重口味。奶茶之于妖族，就像酱油之于人类，肯定难以下咽。
　　萧焉倒不是心疼奶茶的二三十块钱，他心疼的是整整一个小时！排队一小时买来的饮料，扔进垃圾桶会让他心疼死！
　　身边，霜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焉捏住他用过的吸管，低下头……
　　然后萧焉干脆利落地把吸管抽出，扔进垃圾桶，将备用吸管插入杯中。
　　霜黎：“……”
　　“怎么了？”萧焉吸着奶茶问。
　　“没，没什么……”
　　食物吃不惯，但人类的小玩意很招霜黎喜欢，他买了一堆发绳、玩偶，还有拼图之类的玩具。路过金银珠宝区，他被亮晶晶的金银首饰吸引了注意力，拉着萧焉往那里跑。
　　“这是什么，真漂亮。”霜黎指着柜台中的一串铂金手链。
　　售货员支着下巴，语气颇为不耐：“那是女士首饰。”
　　易容之后，霜黎顺路把他们的衣服变得寻常一些，原本他们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变装之后都是地摊半袖加牛仔裤，半点看不出有钱人的样子。售货员心情差，自然轻视。
　　霜黎感受到他的不善，微皱了下眉，神色如常：“男款首饰呢？”
　　“那边！”他随手一指。
　　真烦人，又要应付这群只看不买的人。售货员心想，真心想购买首饰的人，脸上会有一种庄重和期待，毕竟铂金首饰是一件贵重东西。这两人明显是随便看看。
　　霜黎选了几样，他很挑剔，一件也没看上。售货员越来越暴躁，把首饰盘往桌子上一砸：“您到底要看什么样的？！”
　　“不买赶紧滚”五个大字就差直接写在他脸上，霜黎被凶了一下，错愕地睁大眼，随即抿紧嘴角，眼睛眯起，危险之意顿生。
　　萧焉心下一惊，霜黎看起来人畜无害，但终究是妖王，敢得罪他的人，骨头都要被剃干净，在霜黎失控前，他赶紧把人拉开。
　　“走，我们去看另外一家。”萧焉说。
　　这次不等霜黎选，萧焉随手指了几样：“挑一些他合适的尺寸，都包好。还有这个戒指，手环也不错，还有那边的钻戒。”
　　售货员B懵了，这俩人把名贵首饰当菜买呢？
　　霜黎讨价还价：“钻戒买一对。”
　　“买一对干什么。”
　　“你和我，一人一枚。”
　　“这不合适。”
　　霜黎又垂下头，装可怜。
　　萧焉：“好好好，买一对。”
　　七八样饰品打包好，萧焉眼睛都不眨地付了钱，反正也不贵，给霜黎带着玩吧。
　　他们身后，最初态度很不好的售货员A目瞪口呆。他们买金银首饰怎么跟买零售小商品一样！难怪态度如此随意，那是土豪吧！
　　眼睁睁地看着十万销售额扬长而去，售货员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自扇巴掌。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萧焉饿得前腔贴后背，找了一家火锅店，点了两盘肉、虾滑毛肚、冻豆腐粉丝等等，又点了一大堆菜。
　　霜黎吃不了火锅，他一盘接一盘地生吃菜叶子，服务员一脸“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的表情：“您好，这些菜是要到锅里涮的。”
　　萧焉面不改色：“他减肥。”
　　“哇哦。”服务员呆住。
　　逛了一天，霜黎意犹未尽，坚持吃完晚饭后去看电影。萧焉让他在网上选场次、订票。不一会儿，霜黎炫耀似地把手环页面举到萧焉面前：“我买好票了！”
　　萧焉抬头一看，筷子夹着的肉片差点掉回锅里。
　　“凌晨场次，恐怖片？！”
　　霜黎笑容淡淡：“听说深夜场次两个人看电影，会很浪漫。”
　　萧焉嘴角抽搐：浪漫与否不好说，但一定是一件美逝。
第153章第153章
　　23:30分。深夜的商场依旧人流如织,就连即将放映恐怖片的展厅也座无虚席。萧焉捧着一桶爆米花，给自己买了一大杯可乐，给霜黎的则是一杯冰水。
　　“电影院里很安全,无论你受到什么样的惊吓，都不会有真正的危险出现,请你一定要压制住你妖族本能。”
　　进入电影院前，萧焉再三嘱咐道。他非常担心霜黎受惊吓过度，反手一道法术打在电影屏幕上。
　　他们买的是【身临其境】版电影票，不仅有超强VR效果，电影院的座椅还会根据影片内容摇晃、震动，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现实。
　　“我不怕，”霜黎笑得温温柔柔，“我屠杀过很多鬼修。”
　　也是。萧焉放心一些，找到他们的座位,和霜黎并肩坐好。
　　萧焉一直担心霜黎失控,以至于忽视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不敢看恐怖片！
　　回想上一次看恐怖片,应该是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认为一个成年人应当有足够的胆量，于是走进乐园电影院。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堪称折磨,他从女鬼第一次出现时,就想落荒而逃，怕被笑话，硬生生坐到电影结束。
　　正想着呢,身旁的霜黎问：“萧萧，你害怕恐怖片么？”
　　萧焉立刻说：“当然不。”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萧焉想的话,只要不是恐高,他可以喜怒不行于色，尽管心里怕得要命，表面上还能维持风平浪静。
　　电影开始，荧幕上一个血红的《横死》，冷风吹得人汗毛倒竖，360°立体环绕哭声凄凉哀怨，活像招魂。
　　萧焉故作镇静地吃爆米花。眼前时一片血腥、白骨四横，让萧焉有一种他不是在嚼爆米花，而是在嚼骨头的错觉，口腔间爆开咔嚓咔嚓的声响，舌面上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他偷偷打量霜黎的神色，对方端端正正地坐着，滋遛滋遛地吸着冰水。
　　察觉到萧焉的视线，他一偏头，微微笑道：“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只指甲奇长的干手从屏幕中伸出来，几乎要抓到观众脸上，在萧焉视线中，那只手就好似已经抓住霜黎的脑袋。
　　“没什么。”他飞速转过头去。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观众尖叫连连，萧焉前面那一对，好几次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影片播到中部，隐隐有啜泣声，还有人小声哭着说：“我不敢看了……”
　　全场最镇静的，当属萧焉和霜黎二人，萧焉是装的，霜黎是真的。他翘着腿，以很放松的姿态靠在椅子里，喝光了冰水，咯吱咯吱地嚼冰块。
　　很一般嘛，根本不恐怖。霜黎心想，连妖族刚破壳的小孔雀都吓不到，周围的人类一直在尖叫，是害怕了么？
　　前面的两人又抱到一起去，长头发的人类还把脸埋在短发人类的怀中，霜黎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吃下最后一颗冰块，忽然觉得这部电影实在太无聊了，他要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萧萧，我很害怕，”霜黎身子一歪，紧紧搂住萧焉的肩膀。
　　萧焉：“……”
　　演技拙劣的白孔雀揽住他的肩膀，抓住他的一只手。又一波惊吓袭来，观众连声大叫。
　　霜黎显然是愣了一下，他正想着怎么拱到萧焉怀里，忽然听到周围的人尖叫，猜测刚刚是应该害怕的，于是他缺乏感情地跟着喊了起来：“啊，好可怕。萧萧，你快抱抱我。”
　　萧焉：“……你不是屠杀过很多鬼修的么？”
　　“鬼修没有他们骇人。”霜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萧焉不打算揭穿，他的手被霜黎紧紧攥着，掌心的暖意熨烫着他的皮肤，靠过来的身躯好似一块暖石，挡住了电影院中大半寒风。
　　温暖和紧紧依靠的感觉，让萧焉不那么害怕了。他装模作样地拍拍霜黎的头：“别担心。”
　　“嗯。”霜黎的脸颊在萧焉肩膀上蹭了蹭。
　　这时霜黎有点不对劲，他经常靠萧焉的肩膀，非常熟悉那种感觉，但现在，萧焉浑身僵硬，好像很紧张。
　　妖族的夜视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萧焉的表情，对方眉头紧蹙，眼神警惕，仿佛在竭力压制情绪。
　　鬼脸猝然出现时，他的紧张更上一层楼，肩颈的肌肉紧绷，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
　　明显是……害怕了。霜黎勾起嘴角：“萧萧，你不怕么？”
　　“我不怕。”
　　声音都在发抖，霜黎笑意更深，他用惊恐的语调说：“可是我好怕，萧萧，你快抱抱我。”
　　两人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直到电影结束。
　　*
　　那一日的玩乐结束后，萧焉和霜黎都投入到工作中，萧焉忙着买络新服的新款，霜黎则忙着接受采访和拍摄。
　　杀青后，罗综澜破天荒地接受采访。他之前从未在媒体前露面，央视的访谈都统统拒绝。媒体发出邀请时，根本没报任何希望，可罗综澜一口同意了！
　　同意了！记者们乐疯了，可罗综澜提出的要求又让人摸不到头脑：他要穿自己的衣服接受采访。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很多人都是穿自己的衣服接受采访，可单独强调这一点，就让人感觉奇怪。
　　罗综澜出现在镜头前时，又让人一惊，贯彻极简主义的导演，万年黑白灰搭配，衣服上的唯一装饰是品牌logo，这次他竟然穿了一件天青色马褂，马褂上还有精美刺绣。
　　为了搭配这间马褂，他甚至专门做了发型，用大量发胶将头发抹到头后面，露出光洁的脑门。
　　记者震惊地忘记了她的职业素养，开始时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罗导今天的衣服和您往常的风格有很大差别，请问这和新电影有什么联系么？”
　　罗综澜的扑克脸上出现一丝罕见的笑容：“这是萧焉送我的礼物。”
　　他着重强调“萧焉”这个名字，恨不得大写描边加粗，再拿个荧光笔重点标记。
　　记者：“哈，哈。”
　　总感觉事情有点怪。
　　接下来的十多场采访，罗综澜或拐弯抹角，或直截了当地说他身上的马褂是萧焉的礼物。仿佛他接受采访，只为宣布他收到萧焉礼物这一件事。
　　当事人萧焉并没有想到他这么疯狂，不过好处也是很明显的。罗综澜瘦高挺直，把马褂穿的很好看，又经过他多次强调，全蓝星的人都在扒这件马褂是哪个牌子的衣服。
　　答案很快公布：络新服。
　　【我在slenderman纪念品商店中看到过类似的马褂，款式像，但朴素很多[图片][图片]】
　　【说个价格让我死心】
　　【2.5w，死心了没？】
　　【死了死了，心拔凉拔凉的】
　　【uus，这件衣服贵有贵的道理，它是用鲛绡缝制的，穿上特别凉快，像带了一个随身空调一样！】
　　有些好奇的游客，专门跑去slenderman试穿衣服，均被它的强效制冷征服，忍痛购买。很快，无论是汉服还是lo裙，都被洗劫一空。
　　这类服饰里三层外三层，夏天穿像套了个蒸笼，即使是爱好者也很难有勇气穿上街。而络新服的衣服用鲛绡缝制，不仅不热，还很制冷，成全了很多汉服、lo服爱好者，一时间，络新服的裙子几乎是圈内人的标配。
　　高昂的价格让很多人退缩，为了提高销量，萧焉还和某付款软件合作，推出分期付款，让销量又冲了一个高峰。
　　贷款买衣服，这种略显荒诞的行为，竟然真实地发生了。
　　萧焉赚的盆满钵满，他没有注意到，心思细腻的白孔雀又在闹别扭。他第三次向萧焉明示：“萧萧，你不觉得罗综澜对你的感情很不一般么？”
　　“有么？”萧焉装傻。他正在审查新一批设计稿和样服。
　　“他就差把你的礼物摆个排位供起来了。”
　　“别想多了，我们就是朋友。”这话说出口，萧焉自己都觉得绿茶。
　　霜黎闷闷不乐，他哀怨地盯着萧焉：“你太受欢迎了。”
　　萧焉问号脸：“那又怎么了？”
　　霜黎扒拉着手指头：“星网上很多人叫你老公、自诩是萧家少奶奶，罗综澜那么重视你，我在接待粉丝时，还有人要送你情书。对了，还有重黎。”
　　末尾一句话，霜黎的声音立刻低沉：“重黎的鸡毛至今还铺在那个丑鸟巢里。”
　　“别想太多了，我和重黎不熟，”萧焉敷衍道，他挑出新一件样服，这是一件东方古服，用料很薄，萧焉套上外套，试一下降温效果。
　　降温不错，还很透气，就是外裳太素净，看着有点单调。萧焉琢磨了一阵，感觉加个配饰会好很多。
　　他打开系统仓库，随手拿了一个玉佩出来，挂在腰间。
　　“这是什么？”霜黎厉声问。
　　萧焉看了看手中的配饰：“阴阳双鱼佩。”
　　霜黎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你还和君黎有交往？！”
　　“这……”
　　阴阳玉确实是君黎送给萧焉的，他没想到霜黎能认出这是君黎的东西。
　　“君黎受天道差遣，可行于阴阳两界，这双鱼佩是鬼君赠与他的宝物，他竟然转手赠与你，你和他的交情不浅呐。”
　　霜黎猛然想到什么，蹭地站起身，烦躁地踱步：“君黎久不能突破瓶颈，我近期听闻他动了凡情，修为增进，难道他动情的人，是你？”
　　“罗综澜、重黎、君黎。只我知道的就有三个人，”霜黎目光哀戚，如泣如诉，“萧萧，你从不回应我的感情，因为我只是一个备选项，对么？”
第154章第154章
　　霜黎那受伤至极的眼神让萧焉一阵茫然：“不是这样的,我……”
　　“你一定能猜得到我的心意。”霜黎的眼眶有些发红，“看着我笨拙地试探，一厢情愿地讨好,让你很开心么？你对重黎或者君黎，也是这般冷漠么？”
　　萧焉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哽住半晌，苍白地强调：“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你、重黎、君黎都是同一具身体里的不同人格。”
　　“呵……”霜黎轻笑一声，摇摇头，“又在说胡话。”
　　信不信随你吧，佛渡能渡之人，不渡憨批。面对不肯相信的人，解释再多也没用。除非……萧焉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除非让霜黎自己想起来。他和重黎虽为不同人格,但归根到底,共用同一个大脑,记忆应该有潜在的相通之处。至少人格分裂前后的记忆，应该是存在的。
　　而萧焉，恰恰会使用心灵魔法,他能激发人脑的潜能。
　　这一方法让萧焉胆战心惊。他的心灵魔法并不纯熟,万一出了意外，不好收场。
　　房间另一头，霜黎不知何时变回白孔雀原形,他站在落地镜前，像顾影自怜的水仙花,耷拉着翅膀,伤心欲绝。
　　一簇细小的白火焰从尾羽冒出,迅速扩散，被烧到的羽毛一片焦黑。
　　萧焉：“你在干什么？”
　　霜黎：“既然这些羽毛不能赢得你的青睐，那留着也没用。”
　　眨眼间，白孔雀变成半黑半白孔雀，霜黎还是一动不动，任由火舌炙烤他的羽毛，他发出声声哀鸣，月晕似的光辉，在着火那一刻，瞬间黯淡！
　　“你疯了吧！”萧焉拿一件衣服去扑火，那火不是凡火，任凭萧焉怎么折腾，没有要熄灭的迹象。霜黎在火焰中缩成一团，誓要自燃明志。
　　“好了别再闹了！我告诉你原因！”萧焉喊道，他感受到霜黎的决心，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他肯定会把自己烧成乌鸦。
　　火焰应声熄灭，半白孔雀翘了翘他焦黑的尾羽：“你说吧。”
　　萧焉叹了一口气，将手掌放在孔雀头上，闭目凝神，催动体内灵力。
　　记忆像一个长廊，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空气越沉重，让人寸步难行。
　　萧焉操控着灵力，在记忆长廊中，像沙漠中跋涉的迷失者那样，艰难地往深处走。这一过程持续了足足十个小时，从早晨，在月亮升到穹顶时，他终于来到了记忆长廊的尽头。
　　身后是狭窄的、无尽头的走道，面前时一道虚无的黑墙。看不到墙面，但伸手去摸，能碰到切切实实的阻力。
　　萧焉推开最里面的一道门，黑暗和混浊的空气，在房门打开那一瞬间荡然无存。再一低头，脚下祥云暧暧，耳侧清风洒然。
　　他站在月宫外，昔日澄澈如水晶的宫殿，今日灰沉黯淡，门前的月桂树都是半死不活，耷拉着树枝。
　　身后有两个仙官经过，他们看不到萧焉，虚虚地从萧焉身体里穿过：
　　“凡界的事闹大，月神阁下被褫夺神位了。他心境不稳，有堕魔的风险。”
　　“哎，要变天了。”
　　“非要我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选月神。梅恭月心机深沉，杀人不见血。保不齐我们无意间得罪了他，就被暗算一遭！”
　　“还敢说，不要命了？梅恭月的眼线随处可见，慎言、慎言！”
　　殿门前，立着一个身形高挑，一身红衣的人。那一抹艳色与周遭惨淡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声不响，面对着大门，显然是在等里面的人见他。
　　“那是重黎吧？他还有脸站在月宫门前。”
　　“妖族都是狼心狗肺，不知廉耻的东西。成了神，又能怎样？”
　　二位仙官似乎对重黎多有不满，议论声不仅没有压低，反而拔高许多，故意让重黎听到似的。
　　记忆在此处加速，萧焉眼看着天暗下去，又亮起来，反复十数次。那期间，重黎像个雕塑，一直站在月宫门前。
　　门终于开了，烛焉长发未束，衣带飘飘，倒是和他从前身居高位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副桀骜潇洒的模样。
　　只是他身上少了一点从容，倒像是深陷困境的野兽，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狂躁。他冷冷地扫了重黎一眼，和他擦肩而过。
　　“月神阁下，”重黎从身后拉住他的衣袖，“我——”
　　烛焉冷笑一声，“不敢受您尊称，我已经被褫夺神位，该是我叫您一声‘火神阁下’才对。”
　　重黎攥紧烛焉的衣袖，沉默不语。
　　“混沌是为了保住你的魂魄不四分五裂，才冒险到人界聚集灵气。而你呢，在事情败露后，替梅恭月讨伐混沌，将他封印于深海之中。”烛焉勃然大怒，嘶吼道，“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么？”
　　重黎的手被震开，他向后退了几步。月白色的背影已经走远，他站在原地，左眼流下一行血泪。
　　那只眼眸变成深紫色，魔族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重黎，去杀了混沌。”
　　一刹那间，声音又变回凤凰的婉转悦耳：“不，混沌是烛焉的挚友，你不应该伤害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嫉恨他，”墨黎诅咒一般的低语，“你恨他能陪在烛焉身边，你恨他能得到烛焉的笑脸。我只是做了你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
　　“可是你现在伤害了烛焉！他失去了神位！”
　　一阵扭曲桀桀怪笑，重黎的另一只金红的眼睛，也被紫气侵蚀。
　　“封神抑或堕魔，又有什么区别？杀了梅恭月，这三界统领，由我们来当。”
　　暴起的紫色魔纹从眼眶蔓延至重黎全身，萧焉的意识与重黎相连，此刻他感觉魂魄被吸管吸住，进入一个异度空间。
　　这里是重黎的识海，象征着他魂魄的水晶悬浮在空间正中央，一道天堑似的沟壑横劈开魂晶，一半墨黑，一半金红。两重人格即将彻底分裂。魂魄正在啸叫的烈焰中，撕裂成两半。
　　“墨黎，我与你同归于尽！”
　　重黎聚集凤凰火，化作一道光锥，猛击正在分裂的墨黎的灵魂。
　　“你怎么敢——”墨黎怒吼，他被激怒，无数只影手从四面八方伸出，与凤凰烈火交锋。
　　识海震荡、风云变色。大战结束后，墨黎的魂魄被击碎，实力大幅削弱。代价是，重黎的魂魄也出现裂纹，濒临崩解。
　　咔嚓、咔嚓。魂晶破碎的声音惊心动魄。
　　从识海中退出，重黎浑身脱力地跪倒在地，他的魂魄被撕裂，精神逐渐混乱。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念叨着，却忘了为何而道歉。只记得一张模糊的面容。细长的眉，黑亮的眼眸，在大殿上向他举杯，手腕间有一截红线。
　　萧焉链接着霜黎的情绪，他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愧疚。一直压抑着的眼泪，也在此刻夺眶而出。暗紫和金红的眼眸褪色，变成一片无辜纯洁的浅灰。
　　他哭了一阵，止住眼泪，茫然地站在月宫前，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伫立许久，他摇身一变，成为一只白凤。
　　凤凰绕树三匝，凄凄惶惶，似乎是心中的愧疚驱使，他知道他对不起住在这殿中的人，于是自剖仙丹，放在殿门前。
　　失去仙丹，凤凰变成凡鸟，他挣扎着扇了两下翅膀，笔直地坠入妖界。
　　*
　　回到现实。
　　霜黎慢慢睁开眼，眼中水光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怜。
　　萧焉也觉得这个孩子有点惨，墨黎犯下了错误，重黎不会道歉，他这个新分裂出的人格，承担了所有愧疚。
　　本来应该是白凤，结果没了仙丹，成为白孔雀。
　　“你不记得这些么？”萧焉柔声问霜黎。
　　“不……我最初的记忆，就是在妖界丛林中醒来，我摔断了翅膀，为逃避大妖的追捕，东躲西藏……”
　　他越说越委屈，把头埋进萧焉怀里：“萧萧，我好难过。”
　　萧焉顺着他的毛：“不哭不哭。”
　　“难怪我对重黎有一股无端的恨意，”霜黎闷闷地说，“因为他伤害了你。”
　　萧焉：“额，你和重黎是一个人。”
　　“不，我们不是，”霜黎倏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萧焉，“他是伤害你的臭鸟，而我是对你好的人。你不要把你对我的感情，转移到重黎身上。”
　　萧焉：“……”
　　“答应我呀。”
　　“好好好。”
　　霜黎抱住萧焉，低声道：“也不要因为重黎恨我，好么？”
　　萧焉觉得他有必要澄清一下：“我不恨重黎，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上辈子的事。和我这个姓萧的无关。”
　　不等萧焉说完，霜黎就打断他：“不，你要恨重黎。”
　　“……”
　　“他混账、恩将仇报，害你被夺神位，你和他有血海深仇。我把仙丹送给了你，我们是有前缘的。”
　　霜黎蛊惑似地低语：“萧萧，快说话呀，说你恨重黎。”
　　“恨”这个字在嘴边打了圈，又咽了回去。这个字太可怕了，他不敢轻易说。往事的罪魁祸首是墨黎，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被混沌打成了弱智儿。
　　恩怨了结，他不能说恨。
　　见萧焉犹豫，霜黎又施展他的拿手好戏——装可怜。他期期艾艾地说：“或者，你更喜欢凤凰。它们是神鸟，更漂亮，更能歌善舞。”
　　萧焉：“我不是——”
　　“凤凰的羽毛也更加靓丽，用它们来铺床，一定让你无法拒绝。”
　　萧焉：“我没有——”
　　“我也可以成为一只凤凰的，可是我剖去了仙丹，现在只是一只孔雀。你不喜欢我，我不怨你。”
　　萧焉：“你别瞎说！”
　　霜黎意有所指地说：“那你就是喜欢我了？”
　　他实在受不了霜黎的装可怜，仿佛他表现出一点点拒绝，就能把他弄得遍体鳞伤。现在，霜黎的皮肤还有大片灼伤，那是他刚刚自焚羽毛的后果。
　　萧焉干脆摆烂：“啊对对对，我喜欢——唔！”
　　微凉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萧焉瞪圆了眼睛。霜黎的脸近在咫尺，略带花香和果味的鼻息令人不自觉地放松。妖王露出的一截脖颈，有狰狞的烧伤，他闭着眼，睫毛颤抖，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落。
　　他的手被攥住，像在恐怖片放映厅的那次一样。萧焉感受到舒心的暖意，于是也慢慢闭上眼。
第155章第155章
　　那晚之后,萧焉和霜黎就像交颈而卧的鸳鸯，走到哪都要黏在一起。萧焉对此颇有微词，但每次要提出抗议,霜黎就用一种泫然若泣的眼神瞅着他。
　　逛商场时随手买的一对钻戒，成为他们的定情信物。霜黎宝贝似地戴在无名指上,接受采访也不肯摘下。
　　他们没有公布恋爱关系，但网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声势大的人尽皆知。有些来姻缘庙旅游的人，不为自己许愿，反而在心愿卡上写：“祝萧老板和霜黎哥哥百年好合。”
　　趁此热潮，萧焉在七夕节推出一系列活动，并出售情侣服、情侣纪念品等等。
　　整整一周，景区内飘满粉红色的气球，连飞船尾气都是爱心型。萧焉和霜黎坐在天墟庄园三层阳台的摇椅上,拆粉丝送来的礼物。
　　满地的礼物盒、包装纸,拆出的礼物放在身边的小桌上,有巧克力、玩偶、钥匙扣、果酒、零食……数不胜数。
　　从这里远眺北溟山庄，夜幕的下层被染成粉色，华灯初上,无限静谧。
　　萧焉拿起一个淡粉色的礼盒,包装很精致，还贴了一些刺绣贴，拼成“天长地久”四个字。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仔细摸了摸包装纸，眉头蹙到一起。
　　“怎么了？”霜黎问。
　　“没什么……”萧焉轻声说,但他准备打开包装的手却久久停滞,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种包装纸他再熟悉不过,印了一个徽章的暗纹，是萧家的家徽。
　　萧焉想将这份礼物扔到壁炉，这肯定是萧识送来的。
　　他想这样做时，心脏忽然一阵钝痛。已经是八月份了，萧识将在年末走向死亡，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许久的静止后，萧焉眯了眯眼，迅速拆开包装。
　　是一盒手工黑巧克力，盒子底下是一张贺卡，写着：“哥哥，七夕快乐！”
　　萧焉迟疑一阵，掰下一块黑巧克力，放在口中。苦涩微酸的味道在舌面上蔓延开，醇厚的香味袅袅不散。可可的香味在巧克力彻底融化后，还久久留在口腔中。
　　*
　　天气渐凉，冬城的气温持续降低，萧焉推出用火绒布缝制的衣服，用于保暖。火绒布价格便宜很多，衣服的售价也比较亲民。
　　设计一如既往的好，很多游客买单。有了火绒布的保暖，冬城客流量不减反增。
　　石头小屋陆陆续续租出去很多间，甜品屋占比很高，天寒地冻，高热量的食物格外受欢迎。临近考研，石堡中寄宿学习的人与日俱增，他们还自发地办起学习互助小组、经验交流小组。
　　冬城生机勃勃，而另一边，萧识的污染区死气沉沉。他想办湿地动物园，引进的动物死了好几批，赔进去不少钱。
　　萧焉了解到，萧识污染区的重要问题是管道铺设，湿地土壤环境差，管道建设困难，污染和气体不能持续高效运输。
　　更重要的一点，工人不愿意到污染区送命，萧识花高于市场价三倍的薪资招聘，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管道铺设本来也是冬城的难题，但萧焉有孟依桥的帮助，这一问题轻松克服。萧焉也相信，孟依桥可以帮助萧识度过难关。
　　萧焉冒出一个离谱至极的念头：要不要帮助萧识呢？
　　他迅速否决。萧识早夭固然惨，但被他害死的无数民工更惨，萧焉主动帮助他，那些枉死的人能从地下钻出来抗议。
　　正想着呢，手环亮起红光，发出专属提示音。是程千帆的通讯。
　　刚一接通，程千帆就劈头盖脸地问：“你确定萧识会在今年死去？”
　　萧焉愣了：“是的。”
　　“我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总统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肯定是不合适的，萧焉皱眉问：“发生了什么？”
　　“你看看吧，”程千帆发过来一个文件夹，“你的弟弟，就是一个恶魔。”
　　萧焉立刻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上千份文档和无数张图片。他大致扫了一眼，震惊到无以复加。
　　萧识要将污染地中的污水就近排放到临近城市的河流中！
　　他买通该市市长、媒体、环保部，把消息压得滴水不漏。开始排污的日期，就在本周末。更可怕的是，市民对此完全不知情。
　　“萧识还能干出点人事么！”萧焉吼道。
　　霜黎凑过来，安抚似地摸了摸萧焉的脖子：“看起来很严重。”
　　萧焉气恼地窝在沙发里，他每次想同情萧识，都会想起他背后的血债，让残存的些许亲情荡然无存。
　　“我们现在杀了他吧，他就不会向城市里排放污水了。”霜黎说。
　　“不行。”萧焉否决。如果他越过制度和法律，决定他人的死生，那他就是和萧识一样的人。
　　退一步讲，萧识也不是往他的离岛排放污水，他和那座不幸的城市相隔十万八千里，根本不会受影响。伸张正义的责任该由程千帆承担，他没有理由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堵不如疏，萧识排放污水，是因为无法铺设管道，净化污染。如果他让孟依桥帮助他，是不是就能让萧识停止这一计划。
　　这对萧焉毫无损失，能挽救一座城市，更能让萧识手上少一笔血债……
　　思考一阵，萧焉拿过电脑，给萧识写邮件。
　　*
　　萧识的污染地——迷失沼泽，隔离仓中。
　　“哥哥真的给我发邮件了。”萧识很惊喜地说，“混沌，你料事如神。”
　　“嗯。”混沌站在萧识身后，神情难测地看着电脑屏幕，“他要派孟依桥来……邀请他到沼泽地，至少要重黎过来。”
　　他伸出手，按在萧识的键盘上，替他写好回复：
　　【很开心能得到哥哥的帮助。久未相会，听说哥哥最近有了男朋友，我还没有正式见过他。我们能在迷失沼泽见面么？我建好了绝对安全的隔离仓，可以免受污染困扰。很想去灵山和哥哥叙旧，但最近不知为何，我身体不适，不能远行。期待哥哥的到来。】
　　写完后，混沌检查了一遍，点击发送。
　　“为什么要说我身体不适？我很健康。”
　　“获取萧焉的同情心。”
　　萧识皱了皱眉，没有多问。
　　三天之后，萧识如愿等来了萧焉的飞船。
　　半空中，萧焉透过舷窗，看到了萧识仰着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萧焉感觉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下飞船，萧识迎上来握手。他穿着全套防护服，关切地看着萧焉身上的便服：“我应该是提醒哥哥穿防护服了。”
　　“我吃了药。”萧焉扯谎，他有灵力护体，这种程度的污染根本不会影响他。
　　他们先在隔离仓吃了午饭，萧识对霜黎格外和善，闲聊之后，萧焉切入正题：“孟依桥是非常出色的工程师，他可以帮助你完成一些基础设施建设。”
　　萧焉特意强调：“尤其是污水净化，合理布置净化厂后，污水可以变废为宝，转化为完全无害的纯净水。”
　　“太好了，”萧识很兴奋，“我正发愁该怎么处理沼泽底里的污水呢，哥哥，你的帮助真及时。”
　　简单的交流后，孟依桥开始工作。他伪装成一个常人模样，阴兵也变出普通人服饰。
　　沼泽区污染重，萧识惜命，根本不愿意出去监工，即使孟依桥不伪装，也不会露馅。作为报答，他给了萧焉一大笔钱，还许诺了澜京市中心三年的广告位。
　　为了提升工作效率，孟依桥使用三技能【一将功成】，他躺进棺材，成倍提升阴兵的工作效率。但在这期间，孟依桥特别脆弱，如果他收到强力攻击，收下的阴兵将失控，发生□□。
　　萧焉和霜黎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给孟依桥当护法。沼泽中几乎没什么威胁，只是有没死绝的鸟类，身体发生一定畸变，三只眼睛、两个头、直勾勾地盯着萧焉。
　　有点掉san，但可以接受。
　　“你弟弟还会向临城排放污水么？”
　　萧焉：“程千帆说他收手了。”
　　“你好善良，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杀了他，永绝后患。”
　　“那是我亲弟弟，我怎么能狠下心。”
　　嘎，嘎嘎。
　　不远处的秃鹫忽然将脖子转了九十度，直勾勾地盯着二人，嘶哑鸣叫：嘎，嘎嘎。
　　秃鹫敌意很重，霜黎下意识地挡在萧焉前面，被萧焉懒洋洋地拨开：“我不会怕一只鸟。”
　　“那是猛禽。”
　　“我的法术很娴熟，对付小妖都绰绰有余。”
　　霜黎还是看秃鹫不顺眼，他随手拿起一个小石子，向秃鹫扔去。
　　秃鹫竟然没动，它任由石子砸到它的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盯着二人。
　　一股不详的预感弥漫上心头，萧焉正坐在孟依桥的棺材上，他们四周，是漫无边际的广阔沼泽，飞鸟停集在枯树枝，它们大多羽毛深黑，仿佛沾了一身污泥，身上也有一股恶臭味。
　　此时此刻，数十只鸟，中邪了一样扭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萧焉和霜黎。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身边的霜黎也察觉到危险，肌肉绷紧，他拉住萧焉的胳膊：“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
　　萧焉看了看空旷的四周，连根杂草都没有。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们身下的棺材，而那里已经躺了一个人。
　　“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百鸟朝凤么？”萧焉打趣道，这期间，沼泽地中的鸟始终盯着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一只黑色的乌鸦骤然飞起，嘶哑地鸣叫，好似在给厉鬼招魂。
　　“趴下！”霜黎大喊，他用身体挡住萧焉，俯卧在棺材上。
第156章第156章
　　乌鸦的翅膀像一把黑色的匕首,紧贴着霜黎的后背划过，群鸟乍起，像见了肉的鬣狗,呼啸着围拢过来。
　　霜黎的身躯完全笼罩在萧焉上方，那群鸟显然不是凡鸟,被它们刮开的伤口，成为灵气泄漏的阀门，体力持续不断地被消耗。
　　很快，霜黎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萧焉暗道不妙，他们两个可以逃，但他们身下，是孟依桥的棺材，他还在三技能过程中，受到群鸟的攻击,手下的阴兵会立刻失控。
　　这一点霜黎也注意到了,所以他一直在强撑,用所剩无几的灵力织成一个护罩，隔绝鸟群攻击。
　　“你快跑，”霜黎将萧焉向外推,“是混沌在搞鬼。”
　　萧焉不可能离开,他立刻拿出灵山令牌，召唤其他雇员。慌乱之中，头脑还算清晰,在刹那内分析现状。
　　远距离传送，只有UR雇员能做到,且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很可能全蓝星的人都要目睹异象。
　　想要稳妥,他只能找一个帮手。
　　极短的一段思考后，萧焉选择召唤梅赫。
　　阴云四合、天地变色，正午时分，竟暗如黄昏。森森鬼气从底下冒出，梅赫凭空出现。无需萧焉多言，他自然看出事态紧急，发动二技能【征伐】，镇压暴动的鸟群。
　　金戈铁马的飒踏声从远处传来，影军碾过鸟群，所过之处，禽鸟止息。
　　“快离开，挑动暴|乱的人很强，镇压效果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梅赫说着，召唤出影手，拉着萧焉离开。
　　“等一下！”萧焉大喊。
　　然而为时已晚，他们刚离开棺材，防护罩消失，被镇压的鸟群短时间内重新躁乱，一只受污染变异，鸟喙奇长的白鹤，重重地向棺材一啄。
　　棺木碎裂，发出厉鬼的哀嚎，那尖喙直戳进去，激出一道道黑气。
　　萧焉、霜黎、梅赫三人都怔在原地。孟依桥受到攻击，叛乱开始了。
　　脚下的土地隆隆作响，剧烈的晃动让人站立不稳。星移斗转、地动山摇。一只只白骨手从地下伸出，扒住孟依桥的棺材。
　　亡魂的悲切地呼唤：
　　“功名，你偷了我们的功名……”
　　“和我们一样，堕入地府吧。”
　　“战士埋骨荒外，你却衣锦食肉，凭什么，凭什么……”
　　哀鸣和鸟啼混在一处，杂乱声几乎要撞破耳膜。萧焉冲梅赫大喊：“快镇压阴兵！”
　　“我不能，”梅赫脸色苍白，“我也是含怨亡魂的囚徒，征伐技能只对生者有效。”
　　白骨几乎要抓破孟依桥的棺材，他倒在里面不省人事，很可能被阴兵大卸八块。
　　“萧焉。”霜黎抓住他的手，“我感觉不太好。”
　　萧焉转过头去，霜黎的神色很是异样，他的一只眼睛，在逐渐变成深紫色，魔纹从眼眶向外扩散。
　　只是一呼吸的功夫，霜黎身上的一半皮肤都被魔纹覆盖，狰狞至极，他很费力地开口：“我受到混沌的影响，他——他……”
　　后半截话，霜黎没说出来，他像是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无论怎样努力，喉咙中只能挤出嘶嘶的怪叫。清明的目光也变得呆滞，像一个痴傻的孩童。
　　墨黎长啸一声，向一只乌鸦扑过去，尖锐的指甲刺破乌鸦的翅膀，流淌出的不是血液，是浓黑的雾气。
　　“呵呵呵呵……还记得我啊。”
　　被撕成两半的乌鸦变成两团流体，融合到一起，扭曲成人形。转瞬之间、晃动停止，白骨和鸟类都被混沌吞噬，一切动乱平息。
　　一口残破的棺材摆在中央，四周地块平整，好似从未有过波动。
　　混沌抹了抹嘴角，咧开一口尖牙：“你这个傻子，滚回去，让重黎来见我。”
　　墨黎大叫一声，向混沌扑过去，被对方一只手抓住脑壳，轻松地提起来：“要我帮你滚么？”
　　“放开他。”萧焉沉声说。
　　“我在帮你复仇。”
　　“我让你放手。”怒气使萧焉的声音阴沉得可怖，他掌心凝结出一团冰蓝色的灵气球，蓄势待发。
　　魔族战斗力惊人，但他们普遍有一个致命弱点，心境脆弱。心灵法术就如同他们的阿克琉斯之踵，很容易将他们重伤。而心灵法术，恰恰是萧焉最擅长的。
　　混沌缓缓摇头，他五指猛地缩紧，墨黎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萧焉看准时机，将灵力打在混沌太阳穴上。
　　上千根冰针像刺穿一块豆腐那样轻松，从太阳穴一侧扎进去，在另一侧穿出。混沌立刻松开手，抱住头，凄厉地惨叫。
　　从剧痛中回过神来，混沌伸手向萧焉的方向。
　　“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萧识跑了过来，他朝混沌怒吼：“你说过不会伤害我哥哥的！”
　　动乱是混沌设好的陷阱，目的是重伤重黎。从动乱一开始，萧识就通过远程监控观察，他几次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救下萧焉，都被混沌拦住。
　　他再三保证，萧焉肯定毫发无损，萧识这才耐住性子，一直等到现在。
　　但是刚刚，混沌显然是恼羞成怒，要对萧焉下手。他不能继续冷眼旁观。
　　“没想到你的增进如此之快，不愧是月神……”混沌支撑着要站起身，又被萧焉的一记心灵法术打倒。
　　他狼狈地趴在沼泽地上，阵阵冷笑：“萧焉，你现在和重黎一样，只会伤害亲近的人，不是么？”
　　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萧识身上短暂一停，他有气无力地说：“珍惜你现在拥有的吧。”
　　萧焉不愿再和他废话，用尽全力，乘胜追击，打出最后一道法术。他感觉体内像是被绞肉机绞过一般，强烈的灵力震荡几乎让他内脏破裂。冰蓝色光锥发射那一刹那，萧焉左腕上的红线被震成齑粉。
　　混沌的尖叫几乎能让人丧失听力。片刻后，他化作液体逃遁，只在原地留下一抹潮湿的痕迹。
　　一切归于平静。萧焉、墨黎、梅赫、孟依桥、萧识五人站成一圈，面面相觑，似乎都有点疲倦。
　　“哥哥——”萧识率先开口。
　　“别叫我哥哥，”
　　没有红绳压制，萧焉眼前浮现一抹抹的红色。
　　连接在萧识和萧焉之间的红绸，在靠近萧识的地方打了个结，那是债，萧焉欠他一笔债。他握住那道缘，月神的知识，自动浮现在脑海。
　　扯断这条线，他和萧识间的缘就永远断了，从此，见面不相识，白首若初见。即使他们相逢一百次，依然记不住彼此姓名。
　　好累。结束吧。萧焉攥紧拳头，只要再使一点点力气，就能扯断这段缘了……
　　“哥哥？”
　　萧识的声音恍若惊雷，萧焉猛抬起头，那张极为熟悉的脸上，挂着关切的神情。他看不到缘，只看到萧焉对着一段空气发呆。
　　手上的力度忽然消失，萧焉垂下胳膊，凝视萧识许久，转身离开。
　　*
　　昨天还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今天就变成了一个傻子，这让萧焉很无语。
　　墨黎的神智无法恢复，他就像一个大脑发育不全的成年儿童，整天抱着洋娃娃，最爱玩过家家，话说不明白，只能嗷嗷叫。
　　另一方面，他还像认主的疯狗，见到萧焉就双眼发亮尾巴摇成菊花，一旦有别人靠近，他就愤怒地低吼。
　　真是造了八辈子孽。萧焉近乎绝望，墨黎就是威力加大版的二哈，拆家一流，任打任骂，但绝对不改。
　　萧焉没有太多精力陪他，其他雇员也显然不喜欢墨黎这个熊孩子。找了一圈，萧焉锁定了面团儿。
　　面团儿是他去年年底孵化出的海沟龙，身高已达十米，将要变成人形，他有用不完的精力，正好和傻呵呵的墨黎凑一对儿。
　　在萧焉的撮合下，墨黎和面团儿成为朋友，每天在院子里疯闹。
　　萧焉就在楼上，望着窗外发呆。他在孟依桥的卧室，这位阴在沼泽中受伤严重，又岁月蚕食了豪气，病榻上的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手臂比萧焉还要细一圈。
　　“雇主在发愁么？”孟依桥问。
　　萧焉趴在床头柜上，没说话。窗外，龙崽被墨黎追着打。
　　“凡人寿命的总和，是一个定数，不能增也不能减。想为一个人续命，就要折另一个人的阳寿。”
　　萧焉还是没说话。面团儿被墨黎伤到了尾巴，蜷成一团呜呜哭，墨黎耀武扬威地抓着它的尾巴尖，向窗内的萧焉炫耀。
　　“私自篡改凡人的寿命，是重罪吧？”萧焉问。
　　“分情况。”
　　“怎么说？”
　　孟依桥：“大部分仙神，修改了凡人寿命，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受任何惩罚。”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但若是妖修、魔修、鬼修、修改凡人寿命就是重罪，永久流放，死生不得入仙神二界。不过，重黎即使没有为你借寿，他也不能重新封神的，他们不会接受魂魄破碎的人。”
　　萧焉没有对重黎的遭遇感到一丝丝遗憾。既然受歧视，还回去干什么。
　　“你是有机会回仙身界的。”孟依桥说，“你生而为神，说得庸俗点，血统高贵。就像人类的特权阶级，有很大容错率。”
　　“不感兴趣。”萧焉轻声说，“封神、堕魔或者当一个凡人，都是差不多的生活。”
　　孟依桥肯定地点点头：“赞同，变成鬼也是一样。”
　　橘红色的落日被地平线遮去一小半，暖和的阳光让黄昏有一种令人伤感的脉脉温情。萧焉一直看着窗外，面团儿被墨黎欺负了，小短爪努力抹眼泪，啜泣一阵，忽然开始嗷嗷叫。
　　龙崽的体型迅速缩小，黑青色的皮肤颜色变浅，哭声也变得尖细。
　　他要化人形了！萧焉立刻跑到屋外。
　　等萧焉跑到屋外，看到的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坐在地上，哭得很委屈。萧焉靠近时，他抬起脸，奶声奶气地喊：“主人！”
　　看到他的五官，萧焉差点直接爆粗口，面团儿竟然跟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第157章第157章
　　萧焉不信邪,拿出他小时候的照片，放在面团儿旁边比对。
　　眉毛、鼻子、眼睛……全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3D打印可能都做不到这么精准。
　　系统图鉴中说,海沟龙善于模仿，但他们连五官都模仿的么？！
　　再说,长得一模一样，已经不是模仿了，是抄袭！
　　“主人，主人。”面团儿哒哒哒地跑过来，抱住萧焉的腿。
　　“你你你，离我远点。”萧焉条件反射地把他推开，被小时候的自己抱住，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面团儿耷拉下嘴角：“主人？”
　　“别叫我主人！”萧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根本不敢去看面团儿的脸。飞速翻开《生物图鉴》,试图找到一条能让面团儿改变相貌的办法。
　　“呜……”面团儿又开始抹眼泪,萧焉的内心毫无波澜,他小时候可比面团儿强多了，一次都没有哭过，很讨父母欢心。反而是萧识,三天两头地掉眼泪。
　　他的另一只腿也被抱住,是墨黎，他看到面团儿和萧焉亲近，心里不平衡,树袋熊似地挂在萧焉腿上，还伸手扒拉面团。
　　“嗷！”你走开！
　　面团儿：“主人,他欺负我！”
　　“别胡说,还有,别抱着我。”萧焉毫不留情地推开面团儿。
　　面团儿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伤害，在角落中缩成一团，嘤嘤啜泣。
　　浏览完《生物图鉴》，萧焉悲惨地发现，没有办法迅速改变海沟龙的人类外貌，唯一可以指望的，是通过环境影响，让他长歪一点，别在成年后，成为萧焉的翻版。
　　小龙越哭越委屈，萧焉就像没听到似的，他本身就不喜欢小孩儿，长得像他的小孩儿就更不喜欢了，于是他拍拍墨黎的头：“跟主人走，去吃晚饭饭。”
　　“嗷！嗷嗷！”你看，主人喜欢我！
　　面团儿小脸一扬：“呜哇——”
　　*
　　萧焉用心灵法术击退混沌后，信心倍增，他开始琢磨，能不能用心灵法术帮重黎治好他的人格分裂。
　　虽然他不是人格分裂、是灵魂分裂……
　　但总能改善一下他变来变去的问题吧？萧焉有了这个想法，立刻开始行动，他按住墨黎，拿了一根棒棒糖：“来，主人给你糖吃，你乖乖坐着。”
　　“嗷。”
　　墨黎裹着棒棒糖，萧焉的手指按住他的太阳穴，缓缓输入一丝灵力，他也只是眨眨眼睛。
　　熟悉的灵魂被吸取的感觉传来，萧焉闭上眼，看到一片驳杂的色彩。
　　进入霜黎的记忆时，萧焉看到的是一条完整的走廊，两侧是齐整的门板。而现在，他看到的是一段崩坏的走道，门则是杂乱无章地飘在半空。
　　而且墨黎的记忆中，处处潜藏着一种影子似的怪物，它们在萧焉凑近的瞬间溜走，躲在暗处，桀桀怪笑。
　　门是混乱的，门内的记忆也同样混乱，萧焉只能看到一些诡谲错杂的片段。
　　他往前走了走，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所有门的宽度都是正常的，而他面前的门非常窄，只够人侧身通过，萧焉很好奇，推开那扇门。
　　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萧焉听到墨黎在尖叫，他感觉太阳穴被锤击似的钝痛，一下子从墨黎的记忆中退出来。
　　墨黎甩开他的手，接连后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萧焉。
　　“别怕……”萧焉试图安抚，但刚伸出手，就被墨黎怒吼着推开。
　　他蹙起眉，这显然不正常，门内的记忆应当很关键。无奈墨黎死活不让他接近，萧焉尝试用镇定法术，但只能让墨黎安静一小段时间。
　　争斗过程中，墨黎躲到鸟巢床中，缩成一团，冲萧焉嘶吼。
　　“别怕，别怕。”萧焉柔声安慰，又一记镇定法术打到墨黎头部。
　　墨黎大吼一声，抱着头满床打滚，枕头和被子被他弄得乱糟糟，活像经历一场浩劫。
　　再闹下去，床就要塌了，萧焉无法，召唤梅赫过来。
　　梅赫走进卧室，脚步一顿，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乱成一团的床铺：“雇主，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萧焉头发乱成鸟窝，衣服也在撕扯中，被墨黎抓得乱七八糟，他说：“嗯？没有啊。”
　　梅赫：“……那就没有吧。”
　　“你快对墨黎使用征伐技能。”
　　梅赫对他的提议很吃惊：“雇主，征伐技能对他人时一种伤害，相当于剥夺了他思考的自由和反抗的自由，您确定您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您的男朋友么？”
　　萧焉冷漠脸：“他不是霜黎。”
　　“我劝您三思，这，这不够人道主义。”
　　萧焉：“按我说的做。”
　　不知为何，梅赫怔怔地看着萧焉良久，忽然笑起来：“好。”
　　他对墨黎使用【征伐】技能，效果立竿见影，原本歇斯底里的困兽，相被马戏团驯服的狮子，目光呆滞、任人驱使。
　　看墨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萧焉忽然理解了梅赫口中“不人道”的含义……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再次进入墨黎的记忆，找到那扇窄门。
　　门推开，里面是一条同样狭窄的通道，半侧着身才能通过，他艰难行进许久，两侧的肩膀摩得生疼。
　　看得出来，墨黎非常不喜欢这段记忆，他用窄门隔绝，防止他人了解，也防止自己回忆起来。
　　终于走到豁然开朗处，在萧焉面前的，是一口井。
　　“你早就在这里等我了么？”身后，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烛焉。
　　每次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萧焉都会感觉陌生，但这一次，他感到无比熟悉，因为烛焉身上终于有一点和他相似的气质了。
　　他看起来很疲倦，很厌烦，又毫不在意。萧焉经常受这种空虚感的折磨。
　　烛焉坐在井边，侧着身向下望，长发顺着他肩头滑落，轻触着水面。
　　“你知道这口井的名字么？”烛焉问，他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很快继续说，“神仙们叫这口井为恨海，因为它和人界相连，我贬斥过无数人，没想到，今天轮到我了。”
　　墨黎张了张嘴：“我会带你回来的。”
　　“无所谓了，”烛焉慢悠悠地说，“我曾在人间手植一棵月桂，它将保佑一支家族。这次我转世为凡人，也将投胎于这家。嗯？你在哭么。”
　　闻言，墨黎抬手一摸，满手的血泪，他愣怔一会儿：“对不起，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烛焉移开眼，自说自话地轻声道：“我看过天道，我将是那个家族中最后一个生者，算是惩罚吧，亲眼看着我种的树倒下。”
　　他说完，不带感情地看了墨黎一眼，向后一倒，落入井中。
　　极度的悲伤让墨黎的心脏撕裂似的剧痛，他错愕地瞪大眼，被一片鲜红模糊了视线。努力想嘶吼，声音全被扼制在喉咙中。
　　大悲无形，只在一瞬间，所有情绪溃散，紫眸褪色，然后一点点染上金色。
　　君黎站在原地，眼前只有一口井。他凑近看了看，倒影中，他满面血泪，一滴泪还挂在脸上，眼中却没有情绪。
　　*
　　记忆结束。萧焉睁开眼，他受墨黎的情绪影响，感到一阵悲痛。
　　墨黎在床脚缩成一团，呜呜地啜泣。小孩子很好哄，萧焉拿了两块小蛋糕塞到他手里，他立刻不哭了，开始狼吞虎咽吃蛋糕。
　　但吃着吃着，墨黎的动作忽然一顿，然后他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化，由纯真变得清明。
　　他抬起头，手中抓着一块蛋糕，嘴角还沾着奶油，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焉。
　　萧焉眉头一跳：“你，是谁？”
　　“哼。”
　　哦，是重黎。
　　重黎吧蛋糕扔回盘子里，他抽出手帕，挨根擦净手指，又用法术仔仔细细地弄干净了嘴角和面颊。这期间，他一直背对着萧焉。
　　收拾得油光水滑之后，他才转过身：“我与其他人格只是共用一具身体，并非一个人。”
　　这句话直译过来的意思就是：那个丢脸的傻子是墨黎，和我重黎没关系。
　　“但我作为主人格，其他人格的记忆还是有一些的。”
　　萧焉警觉起来，他立刻回想起和霜黎腻腻歪歪的日常，他的手上，还带着随手买的钻石指环。
　　重黎矜贵地抬起一只手，打量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像这种东西——”
　　“你要不喜欢的话不要扔，摘下来给我吧。”萧焉伸手要拿，重黎一扬胳膊，躲开了。
　　重黎神色不善：“霜黎可以戴，我就不可以？”
　　“没这个意思。”萧焉以为他喜欢这枚戒指，于是要把自己手上那一枚摘下来。
　　他刚捏住指环，正要摘下来，忽然感受到两道冰凉的目光，一抬头，是重瞪着他。凤凰的头顶都要燃起一团怒火了
　　萧焉：“戒指，情侣款，我们带着不太合适。”
　　“哼。”
　　这一“哼”，萧焉就没法解读了，他捏着戒指，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他刚有动作，重黎的目光就加倍凌冽，保持静止的话，相对来说他的表情就没有很骇人。
　　那，还是戴着？萧焉放下手臂，重黎的表情柔和很多，甚至幅度不大、但很赞许地点头。
　　凤凰心，海底针。萧焉搞不明白他怎么想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身后，有一人弱弱开口：“雇主，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萧焉这才想起，梅赫还在房间，他有点可怜的模样，眼角甚至有点泪花：“我已经按照雇主的要求做了，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忽然哭什么啊，萧焉心中诧异：“我委屈你了么？”
　　梅赫垂下头：“当然没有，是我的荣幸。”
　　哪门子荣幸啊，太怪了，太怪了。一个重黎就够萧焉闹心了，他真没精力琢磨梅赫的心思，于是说：“你走吧。”
　　梅赫擦了一下眼泪：“那，我离开之前，需要帮您整理好床铺么？”
　　他身后，是刚才和墨黎搏斗留下的一片狼藉，一半被子拖在地上，枕头摆在床中间，羽毛七零八落，飘满整个房间。枕头和床单上还有血迹。
　　重黎蓦地一声冷笑。
第158章第158章
　　萧焉就是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他急道：“我刚刚是在和墨黎……起了一些肢体冲突，和梅赫没关系。”
　　这话说出来,重黎的脸色更复杂了：“肢体冲突，和墨黎？”
　　“我们打起来了,梅赫只是拉架。”
　　“在床上？”
　　萧焉：“梅赫你快解释一下啊！”
　　梅赫充满正义感地说：“清者自清，雇主，您不用为自己辩解的！”
　　萧焉：“……”
　　越描越黑，重黎在一旁听着，脸黑得像在冰箱中冻过一夜，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萧焉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他揪住梅赫衣领：“你故意的！你故意让重黎误会的！”
　　没有观众在场，梅赫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立刻消失,恢复成人淡如菊看戏脸：“雇主,你为什么生气嘛,文明人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你刚刚那副要哭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我欺负你了！”
　　梅赫从披风中摸出一个保温杯，慢悠悠抿了一口茶：“体谅一下,我是一个上千岁的老人,身体不好，雇主大半夜叫我来加班，还不许我掉眼泪？”
　　萧焉被他的诡辩气到心梗：“那你平时连个茶水也不倒,忽然要帮我铺被是什么意思。”
　　“还不许我弃暗投明，努力工作么？”
　　说完,梅赫的眼眶又开始发红,他虚弱地咳嗽两声,上前一步抱住萧焉：“雇主，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萧焉暗道不妙，然而还没等他推开梅赫，房门先被推开，重黎不知为何去而复返，他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瞪着屋内相拥的二人。
　　“呵，打扰到你们了。”重黎撂下这句话，狠狠关上门，震得地板跟着颤抖。
　　萧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人生啊，好艰难。
　　*
　　如果萧焉惹霜黎生气，对方会哭唧唧地扯住萧焉袖子，控诉他的无情冷酷；如果他惹墨黎生气，过半小时墨黎就忘了，像大型犬似地摇着尾巴凑过来。如果他惹君黎生气……君黎根本不会生气。
　　唯独重黎，被惹恼后，会单方面开始拉锯战，为什么说单方面？因为他是一个人在生闷气，隔天萧焉就把这事忘了。
　　第二天萧焉看见重黎在走廊上徘徊，若无其事地和重黎说早安，只换来一声冷哼。
　　萧焉还纳闷，凤凰有起床气么？
　　他终究不能理解，和墨黎在床上打架这点小事，会让重黎记仇这么久。
　　重黎拒绝和萧焉说话，萧焉也乐得清闲，他在工作室里做雕塑，顺便设计一下新的灵山周边产品。
　　正在工作时，萧焉收到罗综澜的通讯，对方说他要拍宣传片，想到灵山取景。萧焉同意，双方约定了一个时间地点。
　　夜晚，萧焉如约到泊船场等候，看到重黎也在那儿，他不经意间和萧焉对上视线，立刻移开眼，装作没看见他。
　　幼稚。萧焉不跟鸟一般见识，他装作无事地打招呼：“晚上好。”
　　萧焉没指望重黎回复，毕竟他单方面冷战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想到重黎几乎是立刻回复：“你好。”
　　像是他等这一句话，等很久了。
　　大概是航班延误，罗综澜的飞船还没有到，萧焉闲站着，左右无事，和重黎闲聊：“你怎么在这儿？”
　　“呵，接霜黎的工作。”
　　“你也要拍宣传片？”
　　“嗯。”
　　再次陷入沉默。
　　晦暗夜色中，重黎的嘴张了又合：“霜黎把工作抛下，一走了之，实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啊，可是人格变换又不受他控制。”
　　重黎没理也要咬三分：“公孔雀都是那样，见谁都开屏，炫耀张扬，极尽挑逗之能。你看。”
　　他找出手环中的聊天截图，是剧组女主演和霜黎VX聊天截图，女主演说她在敷面膜，还发了一张自拍。
　　“你看看霜黎的轻浮样子。”重黎不屑道。
　　【霜黎：你的皮肤很好，多注意休息[抱抱][抱抱]】
　　【女主演：没有啦，卸妆后很憔悴，只能在镜头前好看一点。】
　　【霜黎：不需要永远保持完美的，你很独特，很可爱，任何时刻都是。】
　　女主演发了一个猫猫害羞表情包。
　　聊天记录翻到这儿，重黎收回手环，鄙夷道：“妖族都是这样见异思迁，不像我们凤凰一族，爱惜羽毛，洁身自好。”
　　萧焉：“……不错。”
　　“哼。”
　　“但我的VX和你的账号是关联的，你怎么不给我看后续呢？”
　　萧焉拿出自己的手环，找到那段聊天。
　　【女主演：你喜欢油画么？】
　　【霜黎：还好。】
　　【女主演：下周有一个油画拍卖会，我有两张票，能邀请你一起来么？】
　　【霜黎：不能。我有男朋友的，他会不开心。】
　　大概是霜黎拒绝得太果断、太直接，女主演隔了好久才回消息：【男朋友？是萧焉么？】
　　【是的[害羞]】
　　【女主演：啊，我以为你和萧焉只是逢场作戏的关系，大老板们总是左拥右抱，你要小心哦。】
　　【霜黎：你在说什么啊？】
　　【不要以己度人。】
　　【我们好得很，我要去给萧萧吹头发了。晚安】
　　【女主演：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生气了么？】
　　霜黎再没有回复。那天晚上，霜黎给他吹头发时，委委屈屈地诉苦，顺便贬了一下她的演技。
　　见重黎脸色黑青，萧焉憋不住笑：“看清了么。情商和滥情的区别？”
　　“都差不多。”
　　“差很多，人类比你想的复杂，表面上总要逢迎的……”
　　“差不多！”
　　萧焉：“好好好，差不多。”
　　和重黎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因为他根本不讲道理。好在这时飞船落地，罗综澜一行人到来。
　　拍摄宣传片的，剧组演员居多，他们一看到重黎，就热情地迎上来。然而他们脸上的笑容扬起一半，都被重黎冷冰冰的眼光冻了回去。
　　“怎，怎么回事啊？”梁玉凑近，悄悄问萧焉，“小白今天好像很不开心？”
　　萧焉：“额，他，生病了。”
　　“什么病啊，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拍摄了。”
　　萧焉：“躁郁症，现在是狂躁期，有点像刺猬，不好相处，你们多担待。”
　　梁玉同情道：“没想到，小白那么好的人，竟然会得这种病。”
　　萧焉唏嘘附和：“是啊，他躁狂期烦人的很。”
　　身后一声寒意透骨的冷哼，重黎快步走过他们，留下一个愤怒的背影。
　　糟了，萧焉尴尬地摸摸鼻子，重黎的听力远超凡人，他和梁玉的交谈，肯定都被霜黎听到了。
　　第一场拍摄是夜晚外景。到达拍摄点，工作人员布置摄影机等器材，演员忙着化妆。重黎长得好，几乎不怎么用化妆，他第一个从化妆间走出。
　　他看到萧焉，扭过头去：“我烦人得很，你离我远些。”
　　萧焉扯了扯嘴角：“怎么会呢，你可是珍贵的金凤凰，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喜欢我？”
　　“啊？嗯。”萧焉无奈，他怎么总能抓住奇怪的字眼。
　　“那我和霜黎掉水里，你先救哪一个？”
　　萧焉彻底无语了，他和霜黎真不愧是一个人，问的夺命问题查重率高达100%，让他无从回答。
　　“怎么不说话了？救我还是救霜黎。”
　　“你们，都会飞。”
　　“这只是一个比喻。你不回答，想救霜黎是么？”
　　萧焉语塞，万幸又一个演员化好妆，她成功解救了眼下的死局。只是那个人的身份也有点尴尬，她是女主演。
　　“嘿，你们在说什么，听语气好冲哦，不要吵架呀。”她笑靥如花地走出。
　　“萧老板，这么晚了，您不早点休息么？”女主演体贴道。她虽然喜欢白霜黎，看萧焉不顺眼，但萧焉的身份摆在那儿，她没有半点无礼，反而很殷切。
　　萧焉得了赦免令一样：“没错，很晚了，我先去睡。晚安！”
　　说完，他一溜烟逃走。一路上脊背发凉，不用回头也知道，重黎肯定充满杀意地盯着他。
　　回到天墟庄园，萧焉却久久睡不着。他打开手环，页面是霜黎的聊天记录。
　　萧焉想起一个恶俗梗：没有一个人能从男友手环中笑着走出。他心生好奇，霜黎和他的账号大部分互通，他传统印象中的妖族，也应当是四海为家的。
　　他能不能笑着从霜黎手环中走出呢？他先翻了一下VX，霜黎很少主动联系其他人，除非是那人的生日或工作需要。不过有人找他聊天，他回复得会很热情。
　　回复在一个月前戛然而止，之后再有人发消息，重黎一概忽视，绝不回复。至于V博小号和C站，霜黎浏览的是人类相关的政治历史知识。
　　重黎的浏览记录则……令人大开眼界。
　　【年轻人谈恋爱分手率有多高？】
　　【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忠诚？】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能是梦想么？】
　　他不知从哪捣鼓出一个论坛软件，刚注册不久，头像是页游风凤凰，网名“炎魔凤皇”
　　重黎发帖提出了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问题：【为什么人类会对其配偶不忠诚，并有“分手”这种陋习？】
　　问题描述是：【我来自一个特殊的种族，我的族人皆是严格的一夫一妻终生配偶制，实在不能理解人类“分手”这种行为。】
　　很简单的汉字，组合在一起也不难理解，但就是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萧焉真想抚掌称赞，和重黎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充满未知。
第159章第159章
　　萧焉纯粹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点进去的,果然，重黎被喷的狗血淋头。
　　1L：亲，一夫一妻制也是陋习,这边建议您单性繁殖呢。
　　2L：我已经开始怀疑我的通用语水平了，我理解错了么,分手是陋习？兵马俑你站第几排？
　　3L：一口一个人类，再看看头像和网名。中二少年，作业写完了么？
　　4L：今天也在见证物种多样性（各种意义上）
　　5L：男默女泪。不多说了，呼吸是罪，分手是罪。
　　6L：就没有人觉得楼主精神有问题么？这是一个会使用手环、智力正常的人能问出的问题么？
　　……
　　36L【楼主】：我和我的配偶有过亲密行为（我亲过他），但现在和另一个人确定关系，跟我分手了，这让我很生气。愚蠢的人类竟然不能理解么？
　　萧焉错愕，他以为他和重黎是普通朋友关系,原来在重黎那边,他们都分手过一次了么？
　　37L：果然还是有病吧。
　　38L：天啊你们都打过kiss了,竟然还分手，丧尽天良！
　　39L：我一生积德行善，为什么要让我刷到这个。
　　萧焉笑得差点断气,一想象重黎摆着臭脸,表情严肃，打下这一行行逻辑起飞的废话，他就感觉特别滑稽。
　　他笑得来回打滚,房门吱呀一声，是重黎回来了。
　　“额,咳咳。”萧焉立刻装沉着,面无表情又很迅速地退出重黎的账号。
　　当然,看戏要看全套，他下载了同一款论坛软件，按照网名搜索到重黎，点击关注。
　　重黎对此毫不知情，他站在门口，看着这间无比熟悉的卧室，不知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萧焉已经和霜黎确定关系了，感情还很好。一只优秀的凤凰，不应该拆散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他应该和萧焉保持距离。
　　理智告诉他应该转头离开，但他想走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
　　久久不关门，走廊的冷风吹进卧室，萧焉探头问：“你站在那里搞风力发电么？把门关上。”
　　萧焉身上裹着被子，只从鸟巢床中露出一颗头，笑意的红晕还未他从脸上散去，嘴角微微扬着，眼睛亮晶晶。
　　重黎按在门把上的手一紧，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入卧室，门在他身后关紧。
　　露出的头又缩回鸟巢床中，手环晃动的光从缝隙中透出。重黎左右看看，不知何处落脚，身形笔直地站在原地。
　　萧焉已经习惯了和重黎——至少是重黎的身体——同床共枕，按照经验，现在重黎应该黏糊过来，和他贴脖子了。许久没有动静，萧焉又探头看了看。
　　门口处，一身戏服的人原地立正，眼神难得有些茫然。
　　“鸟类习惯站着睡觉，凤凰也是么？”
　　重黎：“……”
　　他试探性迈出一步，仿佛前方有地雷。
　　一段段碎片似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萧焉和霜黎在这间卧室里如胶似漆，给对方吹头发、窝一起看电影、玩游戏。在床铺中相拥而眠。
　　那甚至是他为萧焉做的床！
　　重黎怒火中烧，底气足了很多，昂首阔步地走到房间中央。
　　他从小心到茫然到理直气壮的变化都落在萧焉眼中，夸张且具有戏剧性。萧焉一阵无语，无法揣测凤凰的心思。
　　洗漱后，重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房间是我为你装修的，所以我有权睡在这里。”
　　萧焉睡意朦胧，迷糊着应了一声。
　　“我今晚要睡这里。”
　　萧焉感觉不太对劲：“你是在赶我走？”，大半夜的，他不想折腾。
　　“不。”重黎说，“霜黎才是没资格住在这里的人。”
　　又来了。萧焉不理他，闭目睡觉。没多久，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重黎关灯，爬上床，他大概不困，拿出手环开始看。
　　刚打开，系统弹出一条提示：
　　【您的账户今天23:36分在另一台设备上登陆，登陆者绑定账户“萧焉”，请确定您的账户是否安全。】
　　重黎：？
　　他关掉提示，打开他使用最频繁的软件，某论坛。
　　消息通知栏有一个小红点，点开一看，是新增了几个关注者。他发了一帖，粉丝有几十个。重黎很不满意，他怎么就这点热度。
　　新增关注者中有一个人的用户名引起他的注意，那个人叫【硝烟xyyy】
　　看起来像是随手取的名字，但萧焉、谐音硝烟，是巧合么？重黎查看他的主页，一片空白，注册日期是今晚，他还关注了他唯一发的帖子，关于人类分手问题的严肃探讨。
　　重黎查看了一下新回复，人类理解出大问题，竟然都在嘲笑他，重黎懒得和他们计较。
　　身旁的被子动了动，萧焉转过头，不满地眯起眼：“重黎，你没有吹头发！”
　　“不会用吹风机。”
　　“那你不会用法术么？”
　　“哼。”
　　萧焉现在重黎语十级，这一“哼”的意思是：你和霜黎互吹头发，却不管本座，过分！
　　哄鸟的欲望被困意压制，萧焉头一倒，继续睡觉。
　　“今天那个女主演找我了。”
　　这一句话，让萧焉彻底精神了。依重黎的脾气，不还要给人家冷脸看？却没想到，重黎的下一句是：
　　“我想像那只轻佻的白孔雀一样对她微笑，没笑出来。”
　　这倒是让萧焉笑出声：“不容易啊，火神阁下，你竟然能主动对别人表示善意的时候？虽然只是念头——”
　　话没说完，重黎冷声打断，他脸色阴寒如三月河水：“不准那样称呼我。”
　　萧焉：“火神阁下？”
　　“闭嘴。”
　　凤凰的嘴角紧抿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勃然大怒。萧焉先是摸不到头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月神曾经用这个称呼挖苦重黎。
　　被叫做火神，会让重黎回忆起他坑害他人的经历吧？萧焉换了个称呼：“胖墩儿？”
　　重黎又要发作，胖墩儿只是他轮回中的一小环，他才不是那只蠢鸟，余光一扫，却看到萧焉明净的黑眸，在晦暗中好似异彩夺目的黑欧珀。
　　他心底一松：“嗯。”
　　“呦！你承认你是胖墩儿了？”萧焉一骨碌爬起来，想摸摸重黎的毛，但他的头发是湿的，一高兴，萧焉拽着重黎下床：“主人教胖墩儿用吹风机。”
　　本来对这个称呼多有不满的重黎，听到这句话后，嘴角罕见的有了点笑意。
　　凤凰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竹叶香，发间亦有一阵清新的香味，质感极好，顺滑厚实。萧焉一边吹，一边揩油，摸了个过瘾。
　　“肯定有人愿意花上百万买一顶你这种发质的假发。”
　　“哼。”
　　意思是本座不卖。
　　重黎的头发有点像鸟类羽毛，有一种特殊物质保护，虽然长，但干得很快，不出十分钟，就吹得干燥蓬松。
　　“我刚刚……”重黎迟疑着开口。
　　“怎么了？”萧焉问。
　　“我刚刚感受到霜黎的不满。”
　　萧焉又开始头疼：“你们不能团结点么，明明都是一个人。”
　　“不是。”
　　“好好好，不是。”
　　“但也差不多。”
　　“你说什么是什么。”
　　重黎垂着眼睫，他纤长浓黑的睫毛还带着一点湿意：“萧焉，你看论坛么？”
　　正在收拾吹风机的萧焉手一顿，重黎打开论坛，给他看他发的帖子。再隐藏也无意义，萧焉坦白道：“我们的账号是联通的，我好奇，点开看了看。”
　　“人类对感情不忠诚，你明明先与我亲近，为什么又去招惹霜黎？”重黎用几乎是质问的语气。
　　萧焉有口难辩：“你们对关系的判定太模糊，人类只有亲口说出喜欢，才算确定。”
　　重黎赌气似地说：“那好，我喜欢你。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
　　萧焉：“……我没同意。”
　　“你同意了。”
　　“没有。”
　　“有！”
　　萧焉笑吟吟地逗他：“想让我同意，你得用功点。”
　　重黎看着萧焉片刻，原地消失，低头一看，地板上有一团胖乎乎的白毛球。
　　白毛球动了动，羽毛尖跟着颤，两颗小豆眼露出：“啾！”
　　胖墩儿钻进萧焉掌心，用毛毛蹭来蹭去，试图卖萌。他看萧焉久没动作，忽然急了，扑腾起小翅膀费力地飞到半空，上蹿下跳地乱啾。
　　萧焉失笑：“好吧，我答应了。”
　　“啾！”
　　萧焉笑着，但笑意却没到达眼底。重黎刚刚直言不讳地说出“我喜欢你”，让他的心脏不正经地一跳。
　　有点可笑，重黎他是凤凰，可以活几千年，几万年，而他目前只是凡人，重回神界遥遥无期，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
　　肩膀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按住，重黎化为人形，身体像一张被火炉烤得暖呼呼的毯子：“我想过了，我和霜黎他们不能分离，但他们是我的衍生物，我是最主要的。所以你最喜欢的是我。”
　　“你们是独立的，是不同的灵魂碎片。”
　　“我最重要。”重黎说。
　　“好。”萧焉耸耸肩：“现在可以睡觉了么？”
　　“嗯。”
　　然而，躺在床上，也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萧焉安静躺了许久，看重黎好像是睡了，拿出手环，打开他刚下载的论坛，找到【情感交流】模块，犹豫再三，发了一个帖子：
　　【男朋友是多重人格怎么办？】
　　【男友把他其他人格当独立的人，我跟他们亲近，他就闹情绪。但我总不能拥有一个钟点工男友吧？昨日海誓山盟，今天形同陌路？】
　　发完贴，萧焉放下手环，没多久睡着了。
　　另一边，重黎听到细小的响动停止，也摸出手环，打开论坛发帖：
　　【男朋友是万人迷而我是个醋坛子怎么办？】
　　【男友很优秀，被很多凡人崇拜，我认识的一些人也对他有感情。而他的族群又不像我一样，严格实行终身一夫一妻制，我每天都很烦躁，怎么办？】
第160章第160章
　　萧焉是被热醒的,他用肩膀顶开某个体温过高的人，揉了揉眼眶。
　　魔族几乎不需要睡眠，重黎只是躺着,萧焉一有动作，他就跟着坐起来：“今天还要拍摄。”
　　“听导演的话。”
　　“哼。”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强去一下吧。
　　送重黎去拍摄点时，萧焉有一种送小孩儿去幼儿园的错觉。他左右闲的无事，就在剧组中拉了一把椅子，躺着刷手环。
　　消息99+，主要是论坛的回帖。
　　点开一看，一楼的回复：【楼主的昵称，是萧焉本人么？】
　　萧焉困惑，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用户名，猛地反应过来,这一名字和他C站账号相同,连头像都是一样的。
　　【不一定吧,萧老板需要情感交流，他直接实践】
　　【我就当他是老公，老公怎么还不睡,你熬夜我会心疼的！】
　　【萧老板说清楚一点,你哪个男朋友人格分裂？】
　　【回归正题，人格分裂特别严重建议分手。这种人会有暴力倾向，伤害他人。】
　　【老公选我,我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楼里的人吵来吵去，最后排出队形：【分手,和我在一起。】
　　就知道不能在论坛中问出什么,萧焉放下手环,闭目养神。
　　他刚合上眼睛，就听剧组的人闹闹哄哄：“啊，快看，好可爱呀！”
　　“天啊，我的心都要化了。”
　　萧焉第一反应是：重黎魔力不稳定变成肥啾了？他从躺椅上坐起，看向重黎的方向。
　　那人很完好，没有一点失控的迹象，只是他也随着众人的眼光，向萧焉斜后方看去。
　　身后有什么人？萧焉正疑惑，衣袖被人小心地拉了一下，一低头，看到幼年版他自己的脸，吓得差点蹦起来：“面团儿，你来干什么！”
　　“叔叔，带我来。”面团儿指了指旁边的梅赫，“我想你了，你别不要我。”
　　萧焉：“梅赫你什么意思？”
　　梅赫一脸无辜：“他一直在哭闹，我受不了这噪音，只能带他来找家长。”
　　一个吃瓜群众意味深长地说：“家长啊。”
　　旁人看看面团儿，再看看萧焉。视线乒乓球似地在二人间弹来弹去。
　　几乎就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两个人，这要没有点血缘关系，说不过去吧。
　　罗综澜脸色黑了又青：“萧先生，他是你的？”
　　萧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团儿是他的宠物，说出去有人信么？他支吾一阵：“我，我收养的小孩儿，我看他和我长得像。”
　　面团儿哇呜一声大哭：“我不是你亲生么！”
　　全场哗然，萧焉趁场面彻底失控前，把面团儿和梅赫拉了出去，他甚至有点气急败坏：“梅赫你存心给我捣乱吧？”
　　梅赫笑眯眯的，苍白的脸都似有了点血色：“不要生气嘛，多热闹啊。”
　　你是看热闹的，当然不生气！萧焉揉着眉心，看别人的表情，肯定是认为面团儿是他的私生子。这消息万一传出去，他的脸就没处搁了。
　　“不许说你是我的孩子，明白么？”萧焉严厉道，他不管面团儿的大眼睛中蓄满泪水，表情凶恶得像要吃人。
　　面团儿：“呜呜呜呜，好……”
　　“不是你的孩子，那他是哪里来的？”重黎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面无表情，眼冒寒光。
　　面团儿谨记萧焉的训诫，摇着脑袋道：“我不是主人的孩子，我是蛋里出来的！”
　　蛋里？重黎的脸色更差了：“什么蛋，孔雀蛋还是魔蛋？”
　　面团儿：“呜呜，我不知道，一颗黑色的蛋。”
　　“那就是魔蛋了？”重黎抬起眼，盯住萧焉。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间，萧焉感觉像是被猛禽盯住，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他是海沟龙，和墨黎没有任何关系！”
　　他迅速翻出《生物图鉴》，找到海沟龙那一页。重黎沉着脸，一行行扫过，又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团儿：“他们说，这是你的私生子。”
　　“当人不是了，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萧焉尬笑。
　　“咳咳。”梅赫咳嗽几声。
　　咳嗽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在眼下这样紧张的环境，他这声咳嗽，就显得有点别有深意。
　　两道刀子似的目光瞬间落在梅赫身上，重黎问：“你知道些什么？”
　　梅赫连忙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神色过于惊慌，反而让人起疑。重黎手中燃起一团凤凰火，冷冰冰地掷下一个字：“说。”
　　“我，我不知道。”
　　僵持中，摄影师从棚中走出，他大概是要抽烟，看到棚外这四个人，扬手打了个招呼。
　　“里面好热，出来透透气。哎呦，这个孩子真可爱。”那人收回香烟，靠近面团儿，用一根手指轻轻蹭他的脸颊。
　　“真的是萧老板收养的么？”那男生说，他看面团儿的眼睛都放光，“和萧老板长得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萧焉嘴角抽搐：“没有吧。”
　　那人大概是想拍马屁，萧焉说什么，他就顺着说：“不只像萧老板，还有点像这位小哥。”
　　他指着梅赫说：“看看这脸型，这眉毛。”，话说一半他又抬头看看重黎，“还有点像霜黎呢，眼角这里，还有眼型。帅哥都是相似的吧，哈哈。”
　　夸了一阵，他找个角落抽烟。剩下萧焉、重黎、梅赫三人相顾无言。
　　海沟龙的特性是模仿周围环境，之前他和萧焉近亲，化成人形后，外貌就像萧焉。但这些天他在灵山，其他雇员都很喜欢他，相处一段时间后，面团儿的相貌逐渐有一点微妙的变化。
　　摄影师不说，萧焉还没发现，面团儿真的有点像梅赫，更像重黎。
　　他化形的那段时间，经常和墨黎玩，长得像墨黎也是情理之中。
　　重黎就不这么认为了，他凶戾地瞪起眼，吓得面团儿直哭：“墨黎哥哥，你不和我玩了么？”
　　完蛋。萧焉的心彻底一凉，这下更解释不清楚了。
　　凤凰浑身冒火，他狞笑道：“墨黎？”
　　“墨黎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和主人一起。”面团儿还没察觉出怪异，他一手拉住重黎的衣袖，一手抓住萧焉的手掌：“我们玩在床上打滚的游戏。”
　　萧焉：“别乱说话！”
　　重黎难得地温柔了声音，只是他的温柔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胆战心惊：“主人经常和墨黎一起玩么？”
　　面团儿：“嗯！”
　　“主人和墨黎关系很好，对么？”
　　“嗯！”面团儿又点头，“主人和墨黎哥哥抱在一起，睡觉觉！”
　　面团儿没说错什么，墨黎像一只黏主人的大狗，睡觉要萧焉抱着，但也仅仅是抱着。萧焉连忙解释：“小孩子误会了，他不懂什么。”
　　“那天晚上，你们乱成一团的床铺，也是误会弄乱的？”重黎沉声问。
　　萧焉：“……”
　　梅赫看热闹不嫌事大：“雇主，事实不容辩驳，坦诚交流吧。”
　　萧焉：“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么？”梅赫睁圆了眼睛，“那天晚上……算了。”
　　他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态度，更让重黎起疑，他抓住萧焉的手腕，一路沉默地走到天墟庄园。
　　进了卧室，他才开口：“那小孩儿是墨黎的子嗣？”
　　“当然不是！我说过了，他是海沟龙。”萧焉又费力地解释了一大通，包括那晚的误会，他潜入墨黎的回忆，但墨黎一直抗拒，这才在床铺上打起来之类的。
　　说得萧焉口干舌燥，重黎还是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萧焉，我生气了。”
　　萧焉又累又烦躁：“真了不起，要我给你颁一座奖杯么？”
　　“你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重黎说。
　　萧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心思太细，心思太复杂呢？”
　　重黎不说话了，他背对萧焉，气闷地坐在书桌前，双手环胸，一言不发。
　　尴尬的沉默几乎让人窒息，萧焉想离开房间，手刚按上门把，重黎就开口：“你最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萧焉：“……”
　　“你接受我，是因为霜黎墨黎，还是君黎，或者说是那只胖鸟？”
　　又来了。
　　他还要忿忿不平地说些什么，萧焉叹息一声，低头吻住他叭叭叭个不停的嘴。
　　重黎一愣，随即用数倍的热情回应。他抓住萧焉的手臂，把他按在鸟巢床上，几乎是在啃噬。
　　两人终于分开，重黎眸色晦暗，声音嘶哑：“你跟他们交尾过么？”
　　萧焉一愣，重黎问得太直接，让萧焉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脸颊发烫：“别说混话。”
　　“告诉我。”重黎从后面按住萧焉的脖子，他上挑的眉眼凶恶残忍，锁定了猎物似的，羽翼投下一片阴影，下一秒就要用爪牙将其贯穿。
　　萧焉也揪住重黎的衣领：“你敢瞪着我！”
　　“说。”
　　“你管不着。”
　　当重黎把他推搡到鸟巢床上，像按住小鹌鹑那样用一只手按住他时，萧焉才感觉他应该说点软和话的。
　　“我，我没有和他很亲近。”
　　“我知道，”重黎俯下身，黑发落在萧焉脸侧。“如果他们那样做，我会有记忆的。”
　　“那就快放开我！”萧焉用力挥手，但力气和重黎差异悬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重黎抓住萧焉的一只手，用脸颊蹭了蹭：“我想要一只凤凰蛋。”
　　萧焉：“有物种隔离吧？”
　　“没有。”
　　“嗯。”
　　“你同意了？”
　　他们再次吻到一起。
　　直至深夜，萧焉蜷成一团，抗拒地推开重黎的手，那只顺了毛的凤凰轻笑一声，拨开墨色长发，噬咬着萧焉的脖子。
　　“走开，走开。”萧焉含含混混地说。
　　这一次他真的推开了，热烫的皮肤终于不再紧贴着他，但那只不安分的手还抓着他的被子，微微颤抖，一点点往下拉。
　　萧焉闭着眼，双眉紧蹙：“重黎，我恨你。”
　　“萧萧，我也恨你。”一人悲痛欲绝地说，“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萧焉急睁开眼，银灰眸子的霜黎跪坐在床上，他震惊又悲伤地看着萧焉，猝不及防掀开他身体的被子。
　　青红交错的痕迹撞入眼中，霜黎的表情瞬间狰狞，他冷笑一声，握住萧焉的小腿。
　　萧焉只感觉被往下一扯，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翻了个身。
　　……
　　萧焉费力地睁开眼。这大概是他能做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了，因为他浑身的肌肉酸痛，骨头像被拆散架了。
　　罪魁祸首坐在他身边，嘴角噙着笑意，他正在玩手环。
　　会玩手环，至少不是墨黎。萧焉放松了点，用脚踢他：“出去，别让我看到你。”
　　重黎一笑，把他的脚塞回被窝中，连人带被搂在一起，继续看手环，他修长的手指划拉着论坛界面。帖子的标题是“男朋友是万人迷而我是醋坛子怎么办”。
　　重黎笑意更深，他点开回复框，心情愉悦输入一行字：问题已解决，昨晚他哭着说他错了。
　　“混蛋。”萧焉用他最大的声音骂，但因为声音沙哑，气息低弱，毫无威慑力。
　　重黎偏过了头，笑着亲了他一下：“没错。”
　　“你们都是混蛋。”
　　“嗯。”
第161章第161章
　　临近年终,萧焉暂时关闭了浮空岛slenderman，他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灯光秀，主场在浮空岛,要提前布置一下。
　　重黎这只跟屁鸟，萧焉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掌握了情感密码，当萧焉由于某些原因生气不理他时，他就变成肥啾。
　　这样可以光明正大窝在萧焉怀里，还能蹭萧焉的脖子和脸。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萧焉一脸疲倦，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厚衣服，行动缓慢。一只毛球鸟缩在他围巾里，不时冒出头,叽啾叫两声。
　　萧焉有气没处发,板着脸让肥啾蹭来蹭去。
　　布置灯光时,萧焉接到一个通讯，那个号码特别熟悉。他按下接通键：“萧识，怎么了？”
　　“哥哥,今年春节你能来萧宅过么？我准备了特别丰盛的大餐,还请了好多艺术界的人，办一个沙龙，当然,还有舞会、现在最火的那个歌手，叫什么来着,会来献唱。”
　　萧焉沉默着没说话,他静静听萧识在那边念叨：“说来奇怪,我往年都是忙工作，没有时间筹备跨年的，但是今年，我就觉得非办不可。”
　　那一团小小的魂烟仿佛又飘到萧焉眼前。萧识他等不到跨年那一天了。
　　“好，”萧焉说，声音有些沙哑，“我会在灵山举办跨年灯光展，彩排的时候，你能来看么？”
　　“真的么！”听起来，萧识要乐得蹿上天，“我当然愿意，哥哥，给我一个时间，我一定会如期赶到。”
　　萧焉说了一个日期，挂断通讯后，疲倦的脸上更蒙了一层麻木。
　　重黎化成人形，揽住他的肩膀：“魂魄轮回是常事，我可以为你找到萧识的转世，把他带到你身边。”
　　冷风一吹，萧焉的脸就泛起一片血丝红，他把下半张脸缩进围巾中：“你觉得我和月神是一个人么？”
　　重黎郑重摇头：“我对他只有愧疚，没有爱意。”
　　“是啊，我对萧识只有愧疚，他的转世又不是他。”萧焉轻声说。
　　重黎的心思百转千回，他对前世的萧焉愧疚，现在转化为爱意。萧焉对萧识愧疚，如果他再遇到萧识的转世，岂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将萧识的转世赶得远远的，赶到天涯海角，绝不让你们见面。”
　　萧焉：“额，倒也不必。”
　　“很有必要。”重黎眼冒杀意。
　　不知道这只鸟脑袋里装的什么回路，萧焉没有深究，他和重黎两人布置灯光。最盛大的一段灯光秀，是百鸟朝凤，重黎为此特地召来百鸟，实地演示了一下百鸟朝凤。
　　十二月下旬，灯光布置完毕。萧识也如期而至。
　　那枚竖橄榄型的飞船出现在天际，舷梯缓缓降下，萧识兴奋地朝萧焉招手：“哥哥！”
　　他身边还跟了几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富二代。萧焉让萧识叫上几个朋友，自己也带了一些雇员。毕竟偌大的游乐场，只有两个人玩，未免太单调。
　　重黎对萧识的敌意莫名地大，他不肯和萧识一起玩，就变成肥啾，钻进萧焉口袋里。此刻他听到萧识的声音，焦躁地啄萧焉的手指。
　　“萧识他不对劲，”重黎用只有萧焉能听到的传声法术说，“墨黎人格在躁动，混沌在附近。”
　　“混沌伪装起来了？”
　　“应当是，我要变回人！”
　　“不要，”萧焉抓住乱动的一小团，“你在只会激怒混沌，隐藏好你的气息。”
　　肥啾身子一倒，两腿蹬直，哼唧叫了两声。
　　“哥哥，这是你的雕塑吧？”萧识走近slenderman的雕塑，伸手摸了摸，“好奇特的材质，有点像玉，它真漂亮。”
　　Slenderman弓着腰，手臂弯曲，像要抱住什么，他五官模糊的脸上，有一种骇人又慈爱的感觉。
　　那群富二代，同心圆似地供着萧焉和萧识，一顿吹彩虹屁。闲聊过一阵，成群结队地去玩项目。
　　“哥哥，我记得你恐高呀，你敢玩这个么？”
　　他们正准备进入大摆锤，摆锤到最高处，人甚至是倒立的。从前萧焉绝不敢玩。
　　“恐高？”萧焉像是有些疑惑地轻声问了一句，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他前世投井的时候，狭窄幽黑的隧道，无止境的下坠，心脏被压力攫取。
　　他是因为这段经历而恐高么？萧焉摇摇头：“现在不怕了。”
　　萧识将信将疑，但看到萧焉若无其事地坐进大摆锤中，也放下一点心，跟着坐在萧焉身边。
　　一轮游戏下来，其他人都面色发白，惊叫连连，萧焉反而最镇静，连他衣兜里的肥啾都直扑腾翅膀。
　　萧识面无血色，笑得很开心：“哥哥好厉害。”
　　“啾！你离他远点。”
　　萧焉莞尔，继续和他们玩其他项目。不用排队，一整天的时间，足够把每一个项目玩一遍，好玩的还可以二刷三刷。
　　游乐园中的饮料零食正常供应，随意取用。纪念品商店里的先行限量版也抢到不少，每个人都玩得尽兴。
　　重头戏是晚上的灯光秀，而最适合欣赏灯光秀的位置，莫过于高空索桥。
　　高空索桥地势最高，站在上面，仿佛手可摘星辰，月亮像是紧贴着头顶升起。高空的空气又格外清新，是观赏灯光秀的不二去处。
　　天色擦黑，准备欣赏烟火秀。一行人往高空索桥走，萧识冲他身后的那群富二代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张罗道：“那边摩天轮也挺适合看灯光秀的吧？我们分头走，一部分去摩天轮，一部分去高空索桥吧？”
　　“干嘛，跟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坐摩天轮？”
　　“你傻啊。”一个人低声迅速说，“让萧总和他哥哥单独待一会儿，你杵在那里不嫌多余？”
　　此人恍然大悟：“啊对对对，走，咱俩坐摩天轮去。”
　　一群人乌乌泱泱散去，最后只有萧焉和萧识登上高空索桥。还有藏在萧焉衣兜里的重黎。
　　“好兴奋呀，哥哥，高空索桥是不是上过新闻？”萧识兴致勃勃道，“你救下了一个险些坠桥的小孩儿是吧？”
　　“嗯，他不按规定来，未成年人不可登桥的。”
　　“那群下等人嘛，总是这样，不好管理，”他跟在萧焉身后，步履轻快地登上楼梯，看到萧焉拿了一个防坠落喷气装置。
　　“以防万一，装备一下吧。”萧焉说。
　　萧识笑道：“没问题的，哥哥太小心了。”
　　萧识总体上是沉稳的，他不太可能上蹿下跳，萧焉犹豫片刻，把喷气装置放回原处。
　　当那被包成一团的救生衣被放回架子上时，萧焉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冥冥之中给出了一个微弱但明确的暗示，但萧焉错过了，他动作仅仅停住一瞬。
　　索桥被强风吹得荡来荡去，萧识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夜幕。
　　“这大概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萧识和萧焉并肩站着，“哥哥，你一定不要毁约，今年回萧宅哦，我们的卧室被布置的特别漂亮。”
　　“嗯，我不反悔。”
　　萧识有点喜出望外：“哥哥，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他并不是要萧焉的答案，有这个结果就足够了，他欢腾的像一只麻雀：“说起来有点奇怪，我竟然有点想家了，我好怀念门前的灯光呀。”
　　听到这句话，萧焉心底一寒，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这时，衣兜里的肥啾躁动起来。
　　“混沌就在附近，混沌附身在萧识身上！”
　　萧焉猛地转过头，他看到萧识背后抽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黑影吊起两只惨白的眼睛，森森地盯着萧焉，发出一串怪笑：“萧焉，离开重黎，我不想伤害你。”
　　“什么声音？”萧识转过头，看到那团黑影，竟然没有半分惊讶。
　　萧焉眼中的震惊转瞬即逝，他平静地问：“萧识，你有意带混沌来，是么？”
　　萧识一摊手：“抱歉，哥哥，重黎不是你的良配，死亡能拆散你们的话，我还是很开心的。”
　　就在五分钟前，这张脸上还洋溢着简单纯粹的快乐，他充满期待地问萧焉，你一定会回家的吧？萧焉不想承认，但事实是，他在那一刻对萧识有亲情。
　　“我几乎都要放弃恨你了，萧识。”萧焉淡淡地说。
　　萧识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们是兄弟，永远不会变，我们会和好如初的。”
　　“没时间了，”萧焉的声音很低，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他掌心蹿出一团火焰，落地变成一身红衣的重黎。
　　一见到重黎，混沌眦目欲裂，尖啸着扑上来，被萧焉的心灵法术重击。他这次有备而来，带了防御法器。身形一歪，随即恢复，动作几乎不受影响。
　　重黎挥拳，烈焰在他之间爆裂燃烧，触及混沌的身体，瞬间点燃一片。萧焉正要帮忙，被飞扑过来的萧识压压倒，他颈间带着一个项链，正冒着缕缕黑气。
　　“抱歉，哥哥，这是混沌的力量，”他一只手按住萧焉的头顶，“睡一觉吧，今晚我们就回家。”
　　黑气渗入萧焉脑中，他感到眩晕，几乎要昏迷过去，意识朦胧之际，听到耳边撕心裂肺的尖叫。
　　眩晕感即刻消失，他睁开眼，看到萧识缩成一团，在吊桥上打滚，他持续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几乎要把人耳膜戳破，五官因剧痛移位，皱缩成一团骇人的模样。
　　他好像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尖叫让他喉咙受损，咳出一口接一口的鲜血。
　　灯光秀早已开始，音乐的轰鸣声盖住萧识逐渐力衰的尖叫，他痛的连打滚的力气也没有了。五彩缤纷的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冷得吓人。
　　怎么回事？萧焉环顾一圈，看到身后的梅赫。他眼睑微垂，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挣扎嚎叫的萧识。
　　“是你做的？”
　　“我的一技能，酷刑。”梅赫语气毫无起伏地说。
　　萧焉：“快解除。”
　　梅赫忽然抬起眼，很认真地看着萧焉，过了足有五秒钟，他说了一声“好。”
　　剧痛瞬间停止。萧识的脑海中还残留着一片血色。另一边，重黎和混沌打得不可开交。交错的红黑光影，被灯光掩盖过去。
　　远处的摩天轮缓慢旋转，数百米之隔，那里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生死搏杀。
　　萧焉想扶起萧识，但他一靠近，萧识就大声尖叫，连连后退：“你别过来！”
　　“弟弟……”
　　“滚开！”他猛地推开萧焉，向后一躲。
　　萧焉还要向前，但萧识被剧痛吓破了胆子，他尖叫着，不停向后躲，直到身体向后一倒，从护栏和桥面的间隙中，跌落下去。
　　“萧识——”萧焉冲了过去，抓住弟弟的胳膊，而他也被惯性带下桥，在冷风中急速坠落。
第162章第162章
　　下坠。恨海、井口、幽黑的隧道、下坠。强烈的眩晕感让萧焉浑身脱力,他抓不住萧识的胳膊，也不能调动灵力，减速下坠。
　　地面的景物在迅速放大,萧焉松开了手，慢慢合上双眼。
　　温暖一下子驱散冬夜的寒意,他听到凤凰的啼叫，凄厉婉转、如泣如诉。夜空中灯光组成的凤凰振翅而飞，百鸟相随。而一抹赤炎追随着下坠的凤凰，焰火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熄灭。
　　萧焉平安落在地上，重黎扶着他的肩膀。他们旁边，是slenderman的雕塑，他弓着腰，手臂弯曲。
　　那弯曲的双臂中，抱着萧识鲜血淋漓的尸体。
　　萧焉看着他弟弟的尸体,感觉很陌生,好像他从未见过萧识一样。他甚至伸手摸了摸萧识的头,试图唤醒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人。
　　混沌也落到地面，他毫无怜悯地看着萧识：“你没有一点点愧疚么？”
　　萧焉没回话，他盯着一段“缘”,那是他和混沌之间的缘,不同于其他人之间鲜红的绸缎，他和混沌之间的缘，是一段锁链,生锈、潮湿，似乎还能听到碰撞时的冰凉声响。
　　那是孽缘,预示着兰因絮果,潦草收场。
　　萧焉好奇地问：“混沌,时至今日，你更恨重黎，还是更恨我？”
　　混沌没想到萧焉会这样问，他明显怔住了，定定地看着萧焉。当他心中有答案后，他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恨你！”
　　“重黎背叛了我，你又何尝不是？你比他更可恨，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帮你重登神位，而你却视我为仇人！”
　　他牙龈被咬得渗出血，像茹毛饮血的怪物：“我可以接受背叛，但背叛的人，不该是你！”
　　“我早该想到的……”萧焉面容平静，自言自语，他抓起那道锁链。
　　锁链没有重量，没有触感。足有成人手臂粗，但躺在萧焉苍白瘦削的手心中，却好似弱的不堪一击。
　　缘就是脆弱的。
　　萧焉五指握紧——
　　“你在干什么！”混沌冲过来，被重黎一只手挡住。
　　萧焉不理会他的嘶吼，有些好奇，又有些迟疑地，一点点攥紧。
　　铁链咯吱作响，像饼干一样咔嚓咔嚓，分崩离析。萧焉一用力，它彻底断了。
　　孽缘从断裂处逸散，萧焉和混沌间空荡荡的。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混沌停止了嘶吼，他推开重黎，疑惑地四处看看，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重黎，你这个罪人，怎么敢站在我面前。”混沌恶狠狠地说，但他心底疑惑，重黎是罪人？他犯了什么罪？
　　好像有一个极重要的人，但混沌忘记了他是谁。
　　混沌看了看萧识的尸体：“萧识死了啊，他罪孽深重，到地府怕是不得安生。地下的五万亡魂，一定会把他的魂魄撕成碎片。”
　　“萧识会在地府受罪？”萧焉没什么感情地问。
　　闻声，混沌转头看向萧焉：“是啊，五万亡魂不会放过他的。我看你很面熟，你好。”
　　萧焉：“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
　　“萧焉。”
　　“嗯。”混沌整理着衣领和袖口，越来越茫然，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陌生人的名字。对了，他为什么在这里，他好像和重黎打过一仗。
　　又为什么要厮杀？数千年的长生，苦和乐都被磨平，他们就是时钟，今天和明天，和昨天，都没有什么区别，走一圈，从早到晚，就是这样而已。
　　一定是有什么目标未完成，所以他才在人间久久徘徊。
　　没有，没有目标，至少想不起目标了。已经堕魔，永世不得入仙界，他汲汲所求又是何物？混沌一抬头，又看到萧焉，问出了那个他三分钟前刚问过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永世为陌路，见面不相识。当缘分断了，谋面一千次，也记不住彼此的名字。萧焉在想，这个人好眼熟，他是谁？
　　“萧焉，你呢？”
　　“混沌。”
　　“嗯。”
　　混沌转身离去，他看到灯光秀落幕，耿耿星河，千帆竞舞。清光如水，月动影摇。凤凰绕梧桐三周，百鸟随其归入林。
　　“重黎，人界好像还挺喜欢凤凰。”混沌戏谑道，“假凤凰可比你这真凤凰吉祥很多，真是讽刺。”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灯光真美啊，就在此刻结束吧。
　　混沌的身影在原地消失，连一缕烟、一抹雾都没有留下。
　　“他怎么消失了？他是谁？”萧焉问。
　　重黎的眼中闪过一抹水痕：“他叫混沌。”
　　“哦。”
　　重黎牵着萧焉的手，走到浮空岛的边缘，他身后张开焰火似炫目的翅膀，振翅欲飞。
　　“啊——”萧焉惊声尖叫，一下子跌坐在地，连连后退。
　　他又开始恐高了。
　　*
　　萧识死得太突然，政界、商界、学校、媒体、都乱成一团，萧焉像木偶一样，按部就班地接受采访、回答问题、安葬萧识。
　　落棺的那天没有雪，万里晴空，萧识的墓碑上只刻了他的名字。
　　萧焉想他应该感到伤心的，但他没有，他平静地看着那一方石块，看了一会儿，也就转身走了。
　　路过蓝星大学时，萧焉下飞船看了看。
　　校门口的照相馆有很多学生，两个学生并肩走着，其中一人忽然啜泣起来：“我不敢相信，萧识是我的偶像，他就这么死了。”
　　“别哭，别哭……”
　　萧焉这时才想起，萧识大概和这两个学生同龄。
　　灵山的气氛丝毫没有收到影响，冬去春来，游客渐多，他们的笑脸一如既往，兴奋地讨论着哪里的食物好吃，哪里拍照最好看。
　　萧焉在春节临近时找到梅赫。
　　灵山雇员的房间是自选的，布置也由他们的心意来。萧焉从未进过梅赫的房间，推开门之前，他停顿了片刻。
　　这位曾经的暴君，该住在什么样的房间内呢？奢汰淫侈、珠光宝气，雕梁画栋吧？
　　推开门后，他惊讶地微睁大眼。
　　萧焉面前，是一间又乱又小的房间，各类家具随意摆放，窗帘拉着，阳光一丝也透不进来，满地散乱的书本。
　　“唔，稀客呀。”梅赫坐在那张堆满杂物的桌子旁，正在给自己倒茶。
　　茉莉花茶的香味盈满室内。梅赫把一杯茶推到萧焉面前：“雇主有何吩咐？”
　　“你能转移亡魂的怨恨么？”
　　“能转移到我自己身上，但我不会这样做，”梅赫笑道，“我嘛，恶贯满盈，可是也想有解放的那一天啊。”
　　萧焉问：“那转移到我身上呢？”
　　梅赫举着茶盏的手一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的三技能【禅让】，可以将位置传给另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代价是梅赫会魂飞魄散。
　　“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还记得我说过么，我的技能可以对雇主用。”梅赫放下茶盏，笑意可亲，“借寿之人，倒是符合罪大恶极这一条件呢。”
　　萧焉用一根手指敲着茶盏，杯中泛起淡淡涟漪。白茉莉轻轻颤动。
　　“你想好了？”梅赫问。
　　“嗯。”
　　他欠萧识一笔阳债，就用这来偿还吧，希望五万亡魂能放过萧识，让他在地府平安转世。
　　梅赫叹了一口气：“刚沏好的茉莉花茶，没机会细细品尝了。”
　　他举起双臂，托起头上的皇冠，放到萧焉头上。萧焉立刻感受到骨髓深处传来一阵阵寒意，冤魂的奸笑、恶毒的诅咒，惨死者的控诉……
　　“那五万冤魂会找到你，”梅赫说，他迅速变得衰弱，像将熄的蜡烛那样苦苦挣扎，“五万，数量很少了，我害死了数十万人，也许上百万，不记得了。”
　　皇冠融化，沿着萧焉的皮肤，流淌到他的手腕，在他原本戴一截红线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锁链状手链。
　　“看来，萧识的罪比我轻多了。”梅赫做完这一切，想拿起茶盏，但他的手已经变成半透明了。
　　他苦笑一下：“雇主，在灵山这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间，谢谢你。”
　　最后三个字很不清晰，因为梅赫已经化为一堆白骨，昔日君王的华袍，落在那张又破又小的椅子上。
　　萧焉一个人坐在那间乱而狭窄的小屋中，不知坐了多久。他恍然举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冰凉，那朵茉莉花蔫巴巴地收敛了花瓣。
　　离开房间，萧焉看到重黎在门外等着。
　　“你跟他在房间里呆了好久。”重黎闷哼哼地说，他探头向屋内一望，看到白骨和华袍。
　　重黎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一点。他捧起萧焉的手腕，摸了摸那个锁链手链。
　　手链不能承受凤凰的触碰，疯狂抽动。重黎的食指变出尖甲，狠狠一戳，手链立刻装死。
　　重黎挺开心：“本来还想给你偷长生药，但现在你已经能永生了。”
　　“应该说是亡魂的无期徒刑。”
　　“有我在，亡魂不敢伤害你。”重黎骄傲地扬起脸。
　　萧焉笑着拍拍他的脸：“因为你就是最大的阎王。”
　　除夕那天，萧焉回到萧宅，一切如旧。他们通过大门、倒座房、前院、垂花门。庭中栽着桂花树，灯笼挂了满堂。
　　萧焉陆陆续续遣散了宅子中的所有旧仆人，宅子中很清静，几只小麻雀落在雪地里，见到重黎和萧焉，蹦跶着飞过来，他们脚下围成一圈。
　　当萧焉推开门时，迎接他的，是满屋的灵山雇员。
　　“雇主，除夕快乐！”雇员们齐声欢呼，灯笼的团团红光照在他们脸上，一片喜庆。
　　在一片欢庆声中，萧焉和重黎握住彼此的手，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撒花撒花撒花！感谢各位的支持，鞠躬。
　　下一本《继承国家的金手指后我封神了》，只想躺平被迫成为创世神受x系统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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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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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有人类在进化，动物、植物、矿石、建筑……都在进化。而且更快、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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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体质弱，洛兰的第一个金手指是E级【催化】
　　队友：呵，没有攻击力的辣鸡异能
　　然后洛兰随手种出百亩良田，顺便研制出感染病特效药
　　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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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锐异能者受到高度重视，获得B级异能【异形】
　　到海沟国执行任务，变成人鱼，来去自如
　　到瘴气森林中寻找宝石，变成精灵，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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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兰：刷怪？我更喜欢守株待兔
　　变成迷宫，变成凶宅，变成将沉的邮轮，将全部怪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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